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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鼠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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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喜郎中看到书中记载,他的脸色变得惨白,再往下看,握书的双手竟然不自主的颤抖起来。

    “这...这书你从何处得来?”喜郎中问道。

    “是从县尊那里寻得。”

    “此毒非天灾,乃人祸。赢州有妖人下毒作祟,必有不可告人之目的,县尊如何说?”

    武五回答:“县尊从未曾翻阅过这本书,其中内容他并不知。”

    话音还未落,武五被喜郎中一把抓起:“走,咱们去县衙。”

    武五与喜郎中赶到县衙,正巧遇到一群士绅来县衙请愿,这次穆县令防蝗有功,眼看要高升,这帮人自不会放过这个机会,敲锣打鼓送来一条巨大的匾额上书:龙图在世。为了应景还请了一帮歌姬唱着小曲:

    清风两袖去朝天,不带江南一寸棉。

    惭愧士民相饯送,马前酾酒密如泉。

    这群人喜气洋洋的吹拉弹唱,可就是没看出穆县令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原本就是包公手中的一块惊堂木,受包公正气感染因缘际会之下成了妖,今天这些人拿这牌匾来,虽是无心,可穆县令还是有自知之明,他这些小事哪能比得上包公。

    黑着脸驱散了乡绅们,见武五师徒来到,先让种师爷带着二人去了客厅,他自己却来到后院一拳把这牌匾打个稀,踩上几脚才进客厅。

    刚坐定,喜郎中呈上一本书:“县尊,你藏的这本医书上记载着一种鼠毒的毒症。”

    穆县令接过书查看书中内容,不由身上一抖,思绪漂到了夏编历一二三二年。那一年三月大员军攻克洛阳,兵锋已到汴京城下,金军封闭全城坚守汴京,大员军久攻不克,不得已请来护国巫士,以死祭的方式下了鼠毒。

    然后将下了毒的老鼠用投石机扔入汴京,大员军撤退两个月后,汴京鼠毒横行,短短五十日,各门抬出死者几十万,然而这不是全部,还有数不清的穷人没钱葬而没被算进去。

    那时穆县令刚化出人形,目睹了整个汴京大疫,汴京城内沿街两岸的尸体形成了冲天的怨气,差点让穆县令身形俱灭,为了保全性命他不得已逃到南朝,此事虽然过去一百多年,但又想起鼠毒横行时的惨状,不由还是一阵冷战。

    “这下毒之人恐难以追查,如今最要紧的还是控制鼠毒.“

    接着话锋一转穆县令说起了一段医诀:”民中鼠毒者,多发热痰结咳嗽。重以医者不识时变。复投半夏南星。以益其燥热。遂至嗽血痰涎逆涌。咯吐不已。肌肉干枯而死者多矣。平人则两寸脉不见。两尺脉长至半臂。”

    这医诀正是说的鼠毒,喜郎中连忙追问:“县尊这医诀说的可是鼠毒?先祖从何处听得?”

    叹了口气,穆县令开口:“此书乃前朝李杲所著的《脉诀指掌病式图谱说》,书中这段记得便是当年汴京鼠毒,按书中所记,整个汴京城二百余万户籍,最后残活者不足百万。”

    这话一出,喜郎中一惊,没想这鼠毒居然如此猛烈。

    而武五更是干蛋欲裂,他清楚穆县令来历,也猜中穆县令是亲身经历过那次鼠毒。如果赢州变成像汴京那次一样,他的父母兄弟将会怎么样?喜乐、喜郎中又会怎么样?想到这里他想逃,逃出赢州,不再回来。

    “小武,你带着你家人逃难去吧!”思绪被一句话打断,说话的是喜郎中。

    “师父,我我我...我去通知家里一声,回来咱们在一起走。”

    喜郎中又想到了女儿:“对,你带上喜乐。”

    “你不走?”

    面对着武五的问话,喜郎中面色平静:“走?这里还有病人,我是郎中,怎么走得了?”

    “师父....”

    喜郎中突然发起火:“莫要聒噪,速去说与你家人。”

    武五被喜郎中这一声镇住,望着喜郎中,只见他脸色平静看不出悲喜,转念想到这可能是二人最后一面,心中一酸,双膝跪地,脑袋重重砸在石板上:“师父,保重。”

    武五转身开门,却种师爷正在门外偷听,此刻被武五撞见非但没有惧色,反而摆了个跟我来的手势往外走去。

    武五跟了上去,听得种师爷小声说道:“武兄弟,方才房中谈话我也听到了,这鼠毒如此凶猛,还是躲躲为妙,县衙中有几辆牛车,你驾一辆先去送与家人。”

    武五抱拳:“种师爷,大恩不言谢。”

    武五此时心情激荡,这一声谢不免声音大了一些,种师爷一把堵住武五的嘴,然后小心环视:“小声一些,我叫他人听去。你尽可带着家人出逃,但要记住鼠毒之事千万莫要声张。”

    见武五脸色难看种师爷又急忙解释:“莫乱想,这鼠毒如此厉害,如赢州之人四散逃难,不知还要多少个地方遭灾,长痛不如短痛,舍一个城救才能救更多人。”

    师爷的话在理一时让武五无话可说,只得挑了一辆牛车出了县衙直奔武家庄。

    见武五走远种师爷长出口气,小跑回房中,慌忙收拾了些金银细软,又在挑了匹快马飞一样逃出了赢州,出了城门,望着越来越远的赢州城,心中得意:“幸亏老子这张巧嘴,不然这事被那傻小子说出去,这路上逃难的人多了,天知道会不会被传上鼠毒。”

    武五到家时天快黑了,武老二见武五此时回来,甚是不解,于是开口询问。武五便将鼠毒一五一十告诉全家,众人皆是脸色惨白。

    武五又将逃难一事说出,武老二醒悟,催着全家开始收拾东西。

    装好满满一车的东西,一家坐上了车,武二伸手去拉武五,却被一下躲过。

    “爹,你们走,我还要帮着师父逃难,他们一个驼背一个女子,有些麻烦。”

    听儿子这么说,武老二点点头:“这是应该。”

    武二扬起鞭子,一家人开始逃难,才走几步,只听到武五带着哭腔远远喊道:“爹,儿子不知道咱们家有没有人被染上,这几天你先走些无人小路,别染给其他人。”

    武老二一怔,回头看着儿子点点头,心中感叹:“儿子长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