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梦境中,还是那个声音,维达茫然地在黑暗中行走,却分辨不了声音的来源位置。他惶恐地大声喊叫,想要得到那个声音的帮助,但却怎么都发不出声音。
直到白光从他的体内迸发出来,照亮了整个空间;他模糊地看到了不远处被光芒笼罩的矮小身影——那是尤达大师。
维达依旧看不清尤达大师的面目,他有许多疑问,却还是发不出声音;只听到声音逐渐清晰起来;“…你还是你自己,你没有取代自己…”
忽然,另一个形体从光芒中显现了出来,笔直向他走来,越来越近。
终于那个形体赤裸裸地站到了自己的面前;那就是自己——与维达一模一样的形体,两人对望着,就像对着镜子里的自己一样,分辨不出谁是真,谁只是镜像。
那镜像对维达开口说话了,能看到嘴唇开闭,却听不到声音。
维达害怕了起来,向后退去;但从内心深处传来了自己的声音:
“你尚未…到达…点…等你…就明白…你…我…”
声音隆隆地响着,断断续续,词不达意…维达糊涂起来,但见对面那个自己逐渐模糊,快要消失在光芒之中;他便冲上去想要抓住那个镜像……
维达从床上坐了起来,他大口喘息着,直愣愣地看着前方;阳光已经透过窗缝照了进来,屋外能听到熙攘的人声以及劳作的声音。
他又闭上了眼,回忆着刚才的梦境;却发现关于梦的记忆正在消失…
维达拍着脑袋,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他将腿放下了床,却发现自己的靴子在远处的箱子那边。
维达懊恼地嘀咕了一声;他不想赤着脚踩在地上。于是维达便用丽芙教他的方法;集中注意在目标上,然后运起源力——打算把靴子隔空移过来…
但他憋了半天靴子仅仅是晃动了一下。
维达只能放弃了这个念头,准备光着脚踩到地上。哪知其中一只靴子却向他飞了过来…
维达没留神,被重重地砸中了脑袋;他呱地一声叫了出来,向后倒在了床上。回过神发现;那只靴子就在他的怀里……
“哈哈哈…”
议事屋的门窗都关上了,想要窥视的阳光在严严实实的木头板窗上碰了壁,连一丝都透不进,只好作罢。
火光在柴堆上活跃了起来,在屋子里释放着光和热;将众人弄得有些微微出汗。
跪在维达面前的那个人,满脸大汗,不知道是火焰的温度所致还是他的内心慌张无比。
“阿乌忒,你说要回去救你的孩子,我怎么相信你?”
“伟大的沙依阿,我说的一切都是真的,求求您,让我去吧。”
维达转向了乌瑞克骑士那边;老骑士隐藏在屋子的阴影中,一声不吭。
就在昨晚,阿乌忒偷偷地打算脱逃;他利用维达刚回城,众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安置精灵族的时候,收集了一些食物和一把短匕首。
深夜里,阿乌忒牵着马经过精灵驻扎地时被发现了。虽然暗精灵刚到临岛城,并不知道他的身份,但他的可疑举动引起了暗精灵的注意。
他完全不知道,在黑暗中视物如昼耳力灵敏的暗精灵悄悄跟随着自己,等到阿乌忒骑上马准备从森林里出来的时候将他擒获,并将他关在精灵的驻地。
直到第二天,管理马厩的士兵发现少了马,四处寻找终于在精灵驻地看到了;那匹马正栓在那里。值岗士兵又发现阿乌忒失去了踪影,这才报告了老骑士和城防队长。
乌瑞克骑士等人匆匆前去精灵驻地交涉,但精灵们则一直等到人们通报了维达,才将俘虏移交了出来。他们的理由是只服从丽芙公主和维达的命令。
阿乌忒事关稀金矿,也对临岛城的情况有所了解;自从他跟随维达从矿洞回来之后,人们就按照维达的吩咐对他有所优待。可如今维达刚回城,就发生了这种事。
沉默了半晌,只听见阿乌忒急促的喘息声;充满了绝望的情绪,反复用图诺曼迪克语喃喃地说着什么。
“大人,按照图诺曼迪克武士的习惯,被俘之后只要以武士的身份和双月的名义发了誓,那么就必须要遵守,否则将被割去舌头,斫掉头颅戳在枪尖上被人唾弃。”
乌瑞克骑士缓缓说道。
“伟大的沙依阿,我违背了我的誓言,您杀了我吧,但是求求您一定要救救我的儿子,他在艾席必的控制下,在穆苏里尔城……”
维达没做声,靠在木墙上的索尼娅向站在阿乌忒身后的赫伯示意了一下,赫伯走上一步,从腰间拔出短刃,抓住了图诺曼迪克人的头发,望向维达,等待他下令。
维达心中也在反复纠结;战俘只要知晓了这件事,今后就会有可能陆陆续续地试图逃跑。如果有人得逞,那么临岛城的底细就会传到敌人那儿去。随之敌人就会针对临岛城的弱点发起攻势。
杀一儆百,拿他的人头在战俘面前作为警告…
维达厌恶地将这念头从脑海中驱走,面前的图诺曼迪克人已经闭目待死了,却还在喃喃地说着他的孩子……
他在矿洞的表现还历历在目,阿乌忒所说却有可能是真的;他只不过被一个父亲的责任感所驱使,迫不得已选择了逃走。可自己却无能为力,帮不了这个父亲。
维达向赫伯摇了摇头,示意他退下;凯尔斯夫人放开了仍在喋喋不休的阿乌忒,将短刀插回了腰间。
“阿乌忒,我现在取消你在城中的自由,暂时将你关押起来,你的所做作为同样影响到了其他俘虏,他们也将受到与你相同的处罚。”
维达宣布道,随即向赫伯点了点头:“把他带走吧。”
阿乌忒却没有感谢他的不杀之恩,嘴里还是在哀哀地念叨着:“沙依阿,您杀了我,求求您,求求您能救救我的儿子…”
门被打开了,阳光照了进来;阿乌忒被赫伯及等候在外的士兵带走了。随即门又关上了,火光被关门时的气流带动着忽闪了起来。
维达站了起来,踱了几步。他忽转身对着老骑士发问:
“乌瑞克骑士,您觉得我这样做对不对?”
老骑士仿佛早就猜到他会有这一问,便答道:
“大人,作为一城之主,您错了,法律就是法律,任何违背它的人都要接受惩罚,但是作为游侠骑士来说,您的所作所为是正确的,骑士的准则就是保护弱小、维持正义、公正地对待,哪怕他曾经是你的敌人。”
乌瑞克骑士接着说道:
“大人,其实我很欣慰,您仍然没有放弃您的骑士之心,就和从前一样。”
......
维达走出了议事屋,他没有让其他人跟随自己…只是在阳光下呆站了一会,直到心中的忧闷烦躁好些了。
他忽然想起了一件事,匆匆回到自己的屋子去了。进门之后他犹豫了一下,刚要寻找;却发现那样东西就摆在桌上——迪珐鲁斯长老在临逝前交给他的那个秘盒;想必是扈从替他更衣时找到并放在桌上的。
维达拿着秘盒仔细地看了看,犹豫了片刻,却没有打开。他带着那秘盒回转身又出了门,往精灵的驻地走去了。
精灵的驻地在临岛城的西北角,临近卡萨马留森林的伐木场,靠近湖泊的南面。但等他到了却发现丽芙并不在营地中,所有的精灵们都不在。
一名士兵向维达报告说精灵们就在刚刚往森林方向走去,他们抬着精灵王子的尸体,应该是去安葬了。
维达便顺着士兵所指的方向走去。他走了没多久,便听到了精灵们齐齐唱着哀伤的挽歌。顺着声音而去,在茂密的森林里。能望见湖泊的一处幽静之地,他远远地看到了那群精灵。
精灵的习俗其实是土葬,他们只有在万不得已之下才将不能带走的同族尸体火化。现在,他们就将费伊赛德的遗体以及在战场上牺牲的同伴的骨骸埋入土中。
维达在稍远的距离外静静地等候着,他低下头默默地为精灵王子以及那些牺牲的战士默哀,为他们的灵魂祈祷;如果不是他们,自己也有可能回不来了。
仪式的时间非常长,精灵们将自己内心的悲伤和沉痛情绪用挽歌表达的淋漓尽致,让远处的听者内心更增添了不少忧伤。
待众人走出森林,维达才发现贞德也在精灵的队伍中,想必是曾经生死与共的她得到了精灵的认同。
领头的丽芙看到了肃立的维达,便示意其他人先回营地;精灵公主独自向他走来,贞德与其他精灵一一向他致意便先离开了。
他们默默地站了一会,维达有心说几句安慰的话,可话到嘴边却不得而出。他想了想,便邀丽芙与他一起走走。
2人沿着森林外围缓缓地走着,维达将精灵长老交予他保管的秘盒取了出来,交给了丽芙。
精灵公主接过了秘盒,就这么拿在手上,什么话都没说。
“丽芙公主,您接下去如何打算?”维达站住了脚步,轻声问道。
“潘拉休,您无需叫我公主,我早已不是公主了,我还是希望您继续叫我丽芙。”
丽芙也停下了脚步,她凄凄然的哀伤神情让人感到怜惜;
精灵族感情一向内敛,而维达与她相处这些日子,觉得她感情丰富更似人类;喜怒皆颜于表,可能她的血液里流淌着1/3的人类血统吧。
维达微微叹道:
“丽芙,如今伪王之事一日未了,你便无法回到凯兰崔西城,但我一定会信守诺言,只要能解决本源传递之事,便将源力火种传与精灵族,我……”
“潘拉休,我决定了,我与我的族人会留在你的城中,向你效忠。”
丽芙突然打断了他的话,给出了非常惊人的回答。维达大为惊讶;他只是觉得彼此曾经生死患难,不忍看他们流落在外。
“不,不,丽芙,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曾经答应过迪珐鲁斯长老和费伊赛德王子,这是我的诺言,是我应当遵守的,我只是说你们不如在临岛城留下,再谋打算。”
丽芙等他说完,便继续说道:
“潘拉休,其实在你来到精灵族后,我便与迪珐鲁斯长老商议,长老曾与我说过;如果你能够帮助我族,那么我族将会与你誓盟,但如今形势剧变,长老身故,我兄长也已离世,我这个流亡之人已再无牵挂。”
丽芙低下了头,维达见她眼中似有泪水滚动。
“我现在这样还有什么资格与你结盟?如今我一心只想推翻伪王奥布朗,夺回凯兰崔西,为逝去的亲人、胞族报仇。”
她抬起头,泪水夺眶而出。哽咽道:
“你愿意帮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