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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世间万物，从来都脱离不了一种定律，那就是强大，往往伴随着它应有的代价。
所有人，所有的事情，都不会例外。
宋书，自然也不会例外。
这横贯百里的一笔落下，震慑十余万敌军的同时，也必然会付出相对应的代价。
宋书的脸色只在刹那之间，就变的无比惨白，甚至连身体都有些站不稳了。
李言溪连忙收剑，扶住宋书，关切的问道。
“先生您没事儿吧。”
宋书脸色煞白，气若游丝，哪里还有先前一笔画山河的无敌气概，虚弱无力的说道。
“怎么可能没事儿，我又不是游子安那种变态，打架都不带休息的，哎，快，快扶先生我坐下……”
于是先前不可一世的九阶强者宋书，就这么毫无形象的坐在了有些凄凉的地面之上。
而就在这时，一直躲在车厢旁边的老黄牛发出哞哞的叫声，更是目光极为不屑的撇了宋书一眼，似乎是在嘲笑着他的狼狈。
看到这一幕，宋书不由更是大怒，挽胳膊撸袖子的就想上前教训老黄牛，却无于奈力不从心，再次摔回到了原地。
不由哀叹一声。
“真是世道变了，连你这憨货都敢嘲笑小爷了。”
李言溪则在一旁满脸黑线，心想道您都这模样了还有精力跟老黄牛较劲。
深渊另一边的赢战冷眼看着这一幕，目光闪烁的不知道在想着些什么。
随后他从身旁的一名战士手中接过了一张大弓，抽出一支羽箭，弯弓搭箭，猛然的向着远处的宋书射去。
木质的羽箭眨眼之间就消失在了赢战的弓弦之上，在半空之中留下了阵阵的破空之声。
以宋书与李言溪的境界而言，能够看到这支羽箭自然是再简单不过的一件事情，而当宋书看到赢战的动作时，惨白的脸庞之上挂上了一抹微笑。
因为他知道，那箭根本就到不了自己的身前。
果不其然，那道即将越过深渊的羽箭飞至深渊上空的同时，忽然凝滞，然后骤然崩碎成无数的木屑。
这种安排自然是出自它的始作俑者，宋书。
心细如他，自然明白赢战为什么会射这一箭。
他在试探，这道深渊对于他们这些大修行者来说自然不算什么，但对于他身后的那些骑兵与步兵，却是一个难以逾越的天险。
而赢战的试探，则是为了证明，他们的箭雨还能不能起到消耗对面的作用。
很明显的，宋书并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宋书眯着眼睛叹了一口气说道。
“小子，先生我最多帮你到这里了，这道鸿沟，最多能够抵挡他们三日，三日之后，我也无力回天。但这却拦不住那些修行者，这就意味着，你还要继续应对他们的挑战。”
李言溪沉默的想了想，说道。
“无碍，有这三日，足够疏散城中的居民们了。”
而这却让宋书皱起了眉头，问道。
“你打算放弃凉州城？”
李言溪叹了一口气说道。
“不然如何，单凭我一个人，就算加上龙小芸，我们也阻挡不住大军攻城。届时那才叫真正的凄惨。”
没成想宋书却摇了摇头，一脸认真的说道。
“不必了，我刚才的出手，不知是单单为了阻挡那些骑兵的推进，也是一个讯息，如果他们此时都无恙的话，必然会在这两天内赶到，如果他们无法赶到，就说明他们遇到了比此处更为棘手的事情，到那时候，有先生在，怎么也不会让你一个孩子在前方拼命的。”
李言溪再次说道。
“可是……”
宋书打断了他想说的话，说道。
“相信你的老师，也相信你的亲人们。”
看着宋书眼眸里真挚的目光，李言溪的目光也平静了下来，咧嘴一笑露出了他那标志性的清澈笑容，重重的点了点头，仿佛又回到了年幼时跟在他们身后的那个小男童。
看上回到往昔模样的少年，宋书也是咧嘴笑了起来，说道。
“行了，赶紧扶先生我进城休息，可累死我了，打架这事儿可要比在百花坊拯救失足少女要累多了。”
“……先生，这里是战场……”
“战场咋了，战场就不让人发牢骚了么，憨货还在那愣着干嘛，等着被人宰了吃肉吗……”
就这样，李言溪扶着虚弱的宋书，在十余万卫国士兵的注视下，缓缓入城。
至于宋书说的讯息，青山之上的众人自然是收到了。
可此时，他们的目光并没有集中在那处的战场之上，因为云中君与楚浅雪正在发愁。
愁到云中君即便是世界上最强的那个人依然都不知道该如何去做。
因为至此时，游子安依然没有半点儿苏醒的迹象。
无论云中君与楚浅雪用尽任何的手段，游子安就是没有办法苏醒，他此时的状态，就跟一具能够呼吸的尸体没有任何的差别。
没有人知道，这种昏睡要持续到什么时候，可宋书的气息已经清楚明白的表达了他们此时的处境。
宋书，代表的是俗世里，能够帮助李言溪的最后一个人。
一旦宋书力竭，那就意味着，这场战争的走向，已经到达了一个李言溪无法掌控的地步。
沉默良久，云中君对着楚浅雪说道。
“若两日之后他还不肯行，你便下山去助那孩子脱困。”
楚浅雪有些犹豫的说道。
“可是老师您……”
云中君没有等女人把话说完，认真而肯定的说道。
“没有可是，不管怎么说，你老师我此刻依然还是天下第一，就算没有你守在山下，我依然是天下第一。”
思索良久，楚浅雪才缓缓说道。
“知道了，老师。”
没有人懂得游子安究竟为什么无法醒来，因为即便是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哪里。
他的身体虽然在沉睡着，但他的意识却清楚的存在于一片黑暗的空间之中。
这片空间里，唯一的光亮，就是他身上的白袍。
而游子安，则在原地席地而坐了整整一年的时光。
世间事情的紧俏程度，皆在他的心中，因为他会算，没有自己帮助的李言溪此时必然已经身处困境。
就算自己早已在世间留下了很多的后手，但颠覆皇权这种事情，以李言溪此时的能力来说，委实是有些早了。
可他为何还能安心坐于这黑暗之中足足一年之久呢？
那是因为不由的他不等，他感觉的到，黑暗里，有人在看着自己。
就在几次试图冲破这股黑暗无果之后，游子安坚信，那人就是曾经篡夺自己身体的另外一个意识。
既然他把自己困于此处，那就说明想要与自己交流一些什么，原因很简单，那就是此时此刻他的自我并没有消失，以那日肖云起给他的描述，以那人之能，想要完全绞杀自己的意识，似乎并不是太过困难。
可为什么自己没有死呢，要么就是他想交流，要么，就是他杀不了自己……
所以，他在等，等待着那人主动的联系自己。
只有如此，他才能够把主动权握在自己的手中。
可这一等，就是一年之久。
时间越久，他就愈发的肯定，并不是那道意识不想杀自己，而是他杀不了自己……
而黑暗深处的那双眼睛，在盯了游子安一年之后，也终于确定，自己的黑暗，根本就没有办法逼迫对方露出破绽，所以，他决定不再继续等下去了……
深邃的黑暗开始缓缓凝聚，周围的一切都看是变的明亮，至此游子安才看清楚，自己深处的竟然是一片混沌的空间，灰蒙蒙的看不清楚任何事情，但他唯独看的清楚眼前的黑暗。
因为那些黑暗，渐渐汇聚成了一个人影。
一个黑色的人影，一个与他长的一模一样的游子安。
黑红相间的瞳孔，漆黑的长袍，除此之外，全身上下的每一个细节，都与白衣的游子安一模一样。
此时的他们两个，就像是两个极端，一个是黑，一个是白。
他们相视而立，沉默无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