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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色尘埃的消散，代表着一种态度。
赢战大怒，黑绿色的火焰猛然升腾，拔剑抬步就要冲上去。
这时游子安却说道。
“再前进一步，你也会死。”
一名漆黑的八阶傀儡来到了赢战的身旁，按住了他的肩膀，制止了他准备攻击的动作。
依旧操着那沙哑难听的声音说道。
“冷静战儿，今日，到此为止吧，辎重营的粮草已经尽数被那帮反贼烧干净了，大军补给断了，这场仗就是我们输了，回辰阳城吧，朕有事交代你做。”
赢战那诡异的眸子在不停的闪烁了几下，随后冷声说道。
“是，父皇。”
随后他举起了手中的剑，用着他那嘶哑的声音大声吼道。
“撤退！”
本如无头苍蝇一般的乱撞的骑兵们，听到这声仿佛有魔力一般的号令，竟然奇迹般的整理好了队形，开始有序的撤退。
没有统领与队长的指挥，他们或许用不出多么精妙的阵法，但撤退这两个字，却是一个无比统一的词令。
黑甲的战士们放下了手中正在与敌人不断交战的朴刀，沉默的跨马离开。
天空之上的胭脂，目光阴冷的看着了游子安半晌，目光闪烁了不知道多少次，才终于狠狠的一跺脚便飞离了此地。
只留下了战场之上死的死伤的伤的倒戈人员。
近三十万大军的撤退，足足用了小半天的时光，待那些漆黑的铁骑消失在凉州城前后，所有人都忍不住的欢呼了起来。
举城上下一片欢欣鼓舞，长达一年的拉锯战与消耗战中，当属李言溪一方最为弱势，可游子安仅仅只是出现，凭借着几句简单到霸气的话语，就吓退了卫国三十万大军，这如何不让他们震惊以及惊喜。
人们纷纷传颂着，神话，果然还是神话。
没人知道天空之上安坐在石座之上的游子安缓缓的吐了一口浊气。
他有多么的紧张只有他自己知道，这是他戎马一生都不曾体会过的感觉。
若是赢宣与赢战再坚持片刻，他就再也无法支撑起这幅局面。
没有任何修为的他，是如何安坐与天空之上的石座上呢？
自然是托了徐久儿的福，少女的风之力一直都附着在那座巨大的石座之上，也亏得有这石座，否自就凭此时毫无修行境界的他，断然是不能安立于天空之上的。
之所以不断的用着那些霸道到极点的语气激怒赢战与赢宣，只是游子安唱的一曲空城计而已。
如果没有楚浅雪那一箭，一旦赢宣动手，自己必然会毫无反抗之力，毕竟散尽修为的游子安，也只不过是一个普通人而已。
而他，正是赌的赢宣那多疑的性格。
不过好在终于吓退了敌军，为自己一方赢来了短暂喘、息的时机。
于是他轻声说道。
“丫头。”
听到小师叔的吩咐，徐久儿操纵着天空之上的石座缓缓落下。
直到此时，李言溪才发现游子安的脸色有些苍白，并且身上没有任何的元气波动，刚想上前说些什么，却被徐久儿轻轻的敲了敲胸前的盔甲，清脆的金属撞击声让李言溪瞬间就明白了少女的意思，没有说什么过于担心的话语。
反而率先的单膝跪下，恭敬的向着游子安行里一礼。
“学生拜见老师。”
徐久儿也是学着李言溪的模样单膝跪在了李言溪的身侧，毫不吝啬的说道。
“拜见小师叔。”
远处的宋书笑了起来，因为他明白这两个孩子的做法究竟是为了什么。
因为他们要民心，要民心归于此时手无缚鸡之力的游子安，在这个谁的拳头大谁有理的世界，空有才华却毫无气力的游子安没有任何的威慑力。
为了巩固大局，他们必须要在这众目睽睽之下跪上这一次。
于是，越来越多的人单膝跪下，深渊另一边的幸存下来的数千名战士，包括林清流泉等人皆是单膝跪下。
齐声称道。
“拜见帝师大人！”……
入夜，不知为何，今夜凉州城的人们都睡的很是安稳，或许是因为长时间的围困让他们神经紧张，又或许明日他们就能带着城中居民开始轰轰烈烈的秋收运动。
总之今夜很安静。
在城守大人特意腾出来的最好的房间内，游子安沉默的看着窗外夜空之中的星星。
只休息了半天的李言溪仍旧一脸苍白的轻轻的来到了游子安的身前，躬身行礼，轻声唤到。
“老师。”
看着自己最疼爱也是唯一的学生，游子安轻声说道。
“坐。”
李言溪闻言坐到了桌旁的圆凳之上，沉默了片刻后问道。
“老师，您的境界……”
游子安轻笑了起来，说道。
“我放弃了它们。”
李言溪再次问道。
“可老师，那些都是您辛辛苦苦修行而来的，老师您看似慵懒，其实言溪知道，您每时每刻都在努力着前进……”
“溪儿。”
听到游子安这声呼唤，李言溪微微愣住了，因为在他的印象里，除了自己很小的时候老师曾这样称呼过自己以外，就再也没有过任何称呼。
此刻的老师，委实让他陌生了些，也更加的亲近了些。
游子安抬头看着窗外的繁星，淡淡的说道。
“力量这种东西，如果成为了一个人的累赘，那么拥有就会变得比失去更加沉重与糟糕。”
思索着游子安话里的意味，李言溪不再追问什么。
游子安缓缓转过头，看着面前这个已经长大成人的少年，话锋一转，平静的问道。
“这些日子的坚持，可有感触？”
李言溪沉默片刻后，有些黯然的说道。
“死的人太多了些……”
游子安继续问道。
“这两日，你杀了多少人？”
再次陷入了沉默之中，良久之后，李言溪才缓缓开口回答道。
“一百七十九人。”
没有等李言溪继续说话，游子安再次说道。
“这一百七十九人，是否皆是受了赢宣蛊惑而来消耗你的修行者？”
“是。”
“那你应该想到，如果你一旦倒下，你身后凉州城的百姓会死多少人。”
“……”
游子安看着眼前自己这个善良的学生，叹了一口气说道。
“若你一旦倒下，凉州城后的近百万的百姓，最少要死一半，那么，你就不再是救他们于水火的救世之主，而是将他们拖入地狱的索命恶魔。”
李言溪的头微微底下，沉声说道。
“学生知道这些……”
“对不起。”
游子安对着低头的李言溪轻声的说着，这三个字宛若惊雷一半落在了李言溪的耳畔，因为他知道，天上底下被人们奉为神话的老师，养自己长大的老师，从未对任何人说过对不起这三个字。
所以他有些担心。
抬头看着眼前这个依然俊美的不似凡人的老师，李言溪无言，因为他不知道要如何回应老师的这句话。
游子安淡淡一笑，再次说道。
“以为自己听错了？”
李言溪有些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
游子安长叹了一口气，缓缓说道。
“把你带上这条路，本身就没有经过你的同意，所以自然是为师的错。”
李言溪却正色说道。
“能遇到老师您，是言溪的荣幸，老师您没有错，言溪自幼没有父亲，而我也知道，您不仅仅是只把我当成了学生，而是真真切切的当成自己的亲生儿子来教导抚养，若没有您，或许我就会是那些众多黑骑中的一员，或许我今日也会死在她的风暴之下，这份情谊，言溪至死都无法报答。”
说至此处，不由的再次跪下对着游子安行了一礼。
看着少年的大礼，游子安没有说什么不用报答之类的废话，而是轻声说道。
“那老师求你一件事情如何？”
李言溪抬头，目光澄净而认真的说道。
“老师但说无妨，学生就算是刀山火海也亦会前往。”
游子安点了点头，说道。
“好，那老师就求你一直杀下去，丝毫不用顾忌的一直杀下去，因为你每杀一人，就会拯救无数在苦海之中沉浮的百姓，带着这份痛苦与煎熬，为了老师，为了这天下的百姓，你要一直杀下去。”
游子安知道，学会杀的李言溪越是因为杀而痛苦，他以后就越会成为一个贤明的君王。
既然无法让李言溪放下杀而痛苦的这份执念，那就干脆让他一直背负下去，痛苦的鞭策，永远要好过，忘我的陶醉。
李言溪抬起头，认真的回答道。
“学生，接受您的请求。”
游子安伸手在李言溪的头顶揉了揉，微笑的说道。
“起来吧。”
李言溪站起身体，却见到游子安的手中放着一个让他眼前一亮的小玩意儿。
那是一个微旧的木质玩具，有些褪色的漆皮并没有妨碍李言溪对它熟悉感，看着那个方方正正的木质小盒子，李言溪如同一个孩子一般的笑了起来。
游子安抬手把魔方扔到了李言溪的怀里，轻笑的说道。
“让老师看看，现在你还能不能将这东西复原。”
李言溪咧嘴一笑，熟悉的哗啦哗啦声在这寂静的夜里不断传来，就像他此时的心情，开心到了极点。
本以为早就遗失的而是玩具，却没想到一直都被老师珍藏在身边，这怎能让他不欢喜，不开心？
星空之下说着杀尽天下的沉重气氛，尽数消失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