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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行这种事情，对于邹应寒来说，不是什么太难的事情，难的是此刻他重伤未愈，所以便只能由这位敌国的皇帝陛下带着飞行。
站在李言溪的身后，邹应寒很是感慨，当年见到这个大唐的皇帝陛下时，他还只是一个七八岁的倔强孩童。
转眼十几年便过去了，当年拦在那些收税衙役身前的单薄幼童，已经变成了大陆最强国家的帝王。
这两者之间的反差，怎能不让他唏嘘不已。
而此时李言溪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转头问道。
“邹先生，是出了什么事情么？”
被当事人察觉，邹应寒不禁好生尴尬，连连摆手说到。
“陛下误会了，在下只是觉得有些时光过得未免有些太快了。”
李言溪转过了头，看着从身边不断闪过的浮云，笑了笑，说到。
“是啊，当初见第一次见到先生您时，朕还只是一个毛头小子，这一晃便已经十余年过去了。”
一个是大唐最尊贵的皇帝陛下，一个是西楚皇朝的当朝国师，当年在西楚边境时的相遇，造就了此时这般世界上最不可能发生的场景。
其实当年李言溪给邹应寒的印象很是深刻，那个倔强的孩子，明明是一个卫国人，看到楚国百姓受苦，却依然挺身而出，用自己稚嫩的身躯来抵挡那些人的鞭子。
想到这里，邹应寒再次问道。
“陛下，对于您来说，这天下的百姓，有国界之分吗？”
李言溪没有回头，沉默了片刻，看着天空下方，那些正在不断规整向着长安城靠近的百姓车流时，平静的说道。
“对于朕来说，百姓就是百姓，不分姓氏，不分出身，不分国界，有人说，没有国，哪里来的家，可对于朕而言，没有民，哪里会有朕这种帝王。”
这番话，让邹应寒沉默了，他深深的看了一眼这个挡在自己前方飞行的男人，然后闭上了眼睛，什么都没有再说，也什么都没有再问，那个只属于他自己的答案，已经在他的心中无比清晰与明了。
以李言溪九阶中境的速度，想要在最短的时间内达到西楚，自然是不用花太长时间的。
可就当他们飞到西楚皇城的上空时，却不得不停了下来。
原因无他，而是皇城内那数千名护城军手中锋利的箭矢。
西楚的小皇帝，也姓雷，叫做雷宇，经历过朝中发生过的大小事情，没人敢于去小看这个年纪不大的小皇帝。
此时的小皇帝正穿着一身金色的龙袍，站在大殿之外，军士之中，目光冰冷的看着天空上的李言溪以及邹应寒。
很明显的是，西楚此刻好像并不欢迎他们。
李言溪平静的看着那个小皇帝，轻声问道。
“邹先生，不说些什么吗？”
邹应寒低着头，叹了口气，缓缓说道。
“陛下他应该很难接受老祖的事情……”
这时，雷宇说话了，稚嫩而青涩的声音，依旧难以掩饰其中身为一国之君的霸道。
“邹先生，朕以为您随着老祖一同战死沙场了呢。”
邹应寒再次叹了一口气，在半空之中躬身行礼，说道。
“承蒙陛下圣恩，臣……侥幸生还。”
见到邹应寒这般回答，雷宇眉头一挑，继续追问到。
“既然侥幸生还，那为何不回楚国，反而带着敌国君王亲至朕的皇城？”
敌国两个字咬的很重，很扎邹应寒的心。
看着这一幕，李言溪的眉头紧紧的皱在一起，冷声说道。
“够了……”
没有等他把话说完，雷宇用着同样冰冷的口气说道。
“不，还不够，你还没有死！”
说这话，他目光死死的盯着天空上的二人，沉声喝道。
“杀了他们。”
随着雷宇话音落下，那数千名护城军同时松开了手中的弓弦。
下一刻，数千只羽箭如同雨点儿一般袭向天空的二人。
邹应寒无比失落的低下了头，并不是因为他知道自己要死了，他死不了，就算他不是那些高高在上的九阶强者，应对这数千只羽箭他也不可能死掉，可他什么都没有做，因为他知道李言溪不可能会让自己死。
果不其然，下一刻，赤红的光芒席卷了西楚皇城上方的每一寸天空，那些木质的羽箭顷刻之间化为了无数在天空燃烧的火焰，就连那些精铁所铸的箭簇们，都焚烧殆尽。
而造成这一切的李言溪就这样静静的站立在天空之中，没有任何的动作。
没有人能够打败他，甚至是杀死他，至少在西楚境内，李言溪的等级与实力，堪称无敌。
就算此刻皇城之中依然有着不少高阶的修行者，也依然没有任何作用。
要知道，西楚最强的那位老祖宗，半帝境强者，可是被李言溪与游子安师徒俩，在百万大军之前生生砍掉了脑袋。
对于这种结果，雷宇自然是明白的，小皇帝不禁苦涩的一笑，摇了摇头，挥了挥手，对着皇城里的士兵们说道。
“都下去吧，这西楚上下，已经没有任何人能够拦的住这群逆臣贼子了，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别留在这里徒增伤亡了。”
一旁的侍卫统领着急的说道。
“可是陛下……”
没有等那名侍卫统领说完，雷宇目光寒冷的瞪着他一字一句的说道。
“朕说，滚！是你不懂朕的意思，还是想和他们一样违抗朕的圣喻！”
那侍卫连忙跪下低头大声说道。
“臣不敢。”
于是便率领着数千名从皇城的各个角落退了出去。
没有理会他们，也没有理会天空之上的李言溪与邹应寒二人，小皇帝背影有些萧瑟孤单的独自一人行走在西楚皇城的各个殿内殿外，看上去好生的寂寞。
而李言溪与邹应寒，则是从半空之中下来，沉默的跟在他的身后，与他一同行走着。
不知道走了多久，雷宇在一处偏殿的栏杆旁停下了脚步，稚嫩的小手扶着栏杆，看着天空上的漫天繁星，嘴里冷声说道。
“你们能不能别像两条狗一样跟着朕，真的很烦。”
如此不雅的话语，很难想象是从一个年仅十几岁的一国之君口中说出来的，李言溪与邹应寒相视了一眼，李言溪点了点头，邹应寒识趣的悄声退下。
李言溪缓步来到了他的身边，用着与小皇帝同样的姿势看着天空之中的繁星，轻声说道。
“你应该很清楚，如果我真的想要杀你，方才在皇城上方，你便没有任何说话的机会。”
听着李言溪的这句话，雷宇那消瘦单薄的身子微微一顿，然后轻声笑了笑说道。
“这个我当然知道。”
一个国家的君王，出现在另外一个国家的皇宫之内，这本身就代表着某种胜利与失败。
就当场间只剩下二人的时候，两名尊贵的皇帝陛下，皆是放下了自己身为皇帝的那份骄傲与自持，都没有用朕这个字来自称，而是回归了最原本的状态。
那个字，就是我。
雷宇忽然用自己那金色的龙袍擦了擦栏杆上落下的尘土，极为不雅的纵身一跃，坐在了栏杆之上，依旧看着天空，淡淡的问道。
“那你为何不肯直接杀死我，然后随便找个人执掌西楚的皇权，这样不费吹灰之力，便可以得到我西楚全部的资源。”
李言溪笑了笑，侧身看着这个比自己小上几岁的小皇帝，轻声说道。
“其实我很理解你的想法，以及你的处境。”
雷宇极为不屑的冷笑了一声，说道。
“胜利者的言论，在失败者耳中，永远都是那般的虚假。”
李言溪摇了摇头，微笑的说道。
“这无关于胜利或者是失败，而是在于我们为帝者本身，一个人撑着一个国家，很累吧。”
这句话，不禁让雷宇的身体僵在了原地。
也仅仅只是因为这一句话，便让雷宇原本坚毅的心神险些失守，因为这句话真真切切的说道了他的心坎里。
虽然没有李言溪那般惊人的修为，但小皇帝在世间普通修行者的眼中，也算是一个不大不小的天才了，年纪十几岁的六阶巅峰强者虽然在李言溪的眼前实在不堪一击，但其另外的一个身份则是他和李言溪共同拥有的。
那就是他们都是皇帝，他们的肩上，扛着整个国家的命运。
抛开修为与帝位不说，他与李言溪不过是两个正值豆蔻年华的孩子而已。
所以此间的谈话，不再是两国皇帝之间的密探，而是两个暂时卸下责任与身份的少年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