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人影缓缓从黑暗中走出,借着一点微弱的星光,可以看到吕布那漠然的表情。
李澈不由得狠狠咽了口唾沫,大脑飞速转动起来。打是肯定打不过的,按照吕韵所说,她最多能在吕布手下过五个回合,还得考虑吕布是不是放水了。
而荀攸虽然会两手剑术,但很明显不是李太白那种剑侠;自己纯属炮灰,至于刘辩与刘协?当拉拉队声音都嫌小了。
这几乎是无解的死局,根本不可能从吕布手中逃掉啊。若是关张二人在此就好了,李澈此时无比羡慕与刘备几乎形影不离的关张。
而这还得考虑吕布手下的骑兵会不会很快折返,左思右想,李澈几乎绝望了。
“吕主簿,雒阳一别,近来可好?不知丁建阳公何在?”倒是荀攸心态调整的极快,谈笑风生的问道。
吕布面色不变,淡然回道:“丁原悖逆太傅之命,阻挠董公救驾,已被董公押送入京,待太傅与大将军审判。布倒是很想知道,李侍郎与荀侍郎深夜在此究竟所为何事?甚至要刻意避开布。”
说着,吕布的眼神缓缓移向李澈身后,饶有兴趣的道:“二位身后的又是谁?”
“父亲,你……你真的背叛了丁公?真的做了叛贼?”吕韵好不容易鼓起了勇气,不敢置信的问道。
吕布皱了皱眉,不悦的道:“小儿之见!为父这如何算背叛?丁原违逆太傅之意,他才是叛贼,为父只是遵照太傅之意罢了。你且回来,若想建功立业,为父自可将你荐于董公。”
少女狠狠的摇头,泣声道:“董卓是奸臣啊,是勾结白波贼寇,意图劫掠天子的奸臣……”
“荒谬!”吕布恶狠狠的打断吕韵的哭诉,怒斥道:“白波贼寇已被董公麾下牛辅、李傕二位歼灭,只有郭太与于夫罗等人仓皇逃窜罢了,董公乃大汉忠良,何曾勾结贼寇?汝休要妄信小人之言。”
随后浑然不顾少女瘫倒在地,转头对李澈与荀攸道:“吾奉董公之命,救驾回京,诸君在此却是为何?且随布折回军营,待寻到天子,自会放几位回京。”
“救驾?吕主簿当真是忠义之士,然则既为救驾,何不先来见过天子?汝究竟是救驾而来,还是劫驾而来?”荀攸闻言顿时冷笑道。
荀攸侧身避开,身后现出一名少年,虽然天色昏暗,面色难看,但一身皇袍却是做不了假,面前的孩童那举手投足的贵气也足以证明其不凡。
“天子何以在此?”
“吾与李明远从十常侍手中救得天子,天子何以不能在此?”
吕布面色变得青红交加,虽然在夜色遮掩下不虞被他人瞧见,但吕布还是颇有些难堪。强自按捺住怒气,单膝跪地低头道:“微臣救驾来迟,望陛下恕罪。”
天子却是呐呐不言,只是盯着吕布,吕布一时陷入僵局,半晌后还是硬着头皮道:“董公正于孟津调兵遣将搜寻天子下落,不想天意让布在此得见天颜。如今白波贼寇余部还散布在附近,请陛下移驾孟津,待天明董公自会护送陛下回宫。”
天子尚未开口,荀攸摇头道:“天子不可能和你走!若吕主簿真心忠君,何不与吾等一道护送天子回宫?到时自有封赏。”
吕布闻言,心里确实一动,直接护送天子,似乎所得之利要高上不少。若是由董卓护送天子回京,大部分功劳可都归董卓了啊。
二五仔病刚犯,却又思及董卓的手段,顿时一激灵。
吕布从未见过如董卓一般的高官,丁原已经足称骁勇了,但是与董卓比起来,欠了三分凶厉、三分狡诈,此人奸而猾,勇而厉,手段多端。
如果说叛变丁原,有几分不忿丁原位居己上,那董卓的能力确实是让吕布心服口服。
且董卓此时在吕布心中显然如日中天,兼并了丁原所部,又与袁家勾连,一副前途光明的样子,贸然背叛董卓,恐怕下场不会太好。
念及此处,吕布收敛心神,硬生生压下了自己的逐利欲望,冷冷的道:“这一路上还有不少贼寇残党,仅凭尔等如何能保护好圣驾?还是让董公亲自护送为好。”
“吕主簿,白波贼寇是谁招来的,诸君都心知肚明。我且问你,袁家可愿看到如今这般情形?董卓真的是与袁氏同心同德?”
李澈突然开口,两个问题让吕布面色微变,身为一介主簿,此前他自然没有资格去揣测“四世三公”的高门大阀,也没有胆子去揣测。
但李澈这两个问题却让他不由自主的开始乱想,身为汉王朝辅政大臣的袁隗,真的乐意看到贼寇冲击天子车驾?更别说袁隗当时也在队伍里,招来贼寇真的是他的本意?
但他还是嘴硬道:“白波贼寇袭驾与董公何干?司隶校尉主簿亲自拜托本官助董公渡河,还能有假?”
“那袁司隶的主簿可曾要求吕主簿背叛丁建阳?”
吕布猛然语塞,背叛丁原纯属他自己贪心,想着事情暴露后也必不见容于丁原,再加上董卓许以厚利,索性一不做二不休。但这种事显然不能拿到台面上来说。
见吕布语塞,李澈继续乘胜追击:“如今天下大权显然是尽在大将军手里,奉先难道真的要跟着董卓一条道走到黑?董卓与大将军相比孰强孰弱?奉先心里不妨思量一番。”
这是与历史上根本的不同,按照原本的历史线,此时的何进与何苗都已经身首异处,整个雒阳乱成了一锅粥,即便先寻到天子的是崔烈等人,董卓也能强行插入进去,借此进京。
但如今何进还活着,雒阳的局势总体是在何进手里把握着,即便兼并了丁原,董卓也无法与何进抗衡,而吕布对董卓的信心很大一部分来自袁氏的支持。
至少在天下人心里,目前能与何进抗衡的,只有另一位辅政大臣袁隗。
“而且奉先不问天子意愿,一意孤行,也会触怒天子,为董卓做到这一步,值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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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欲夺天子走孟津,澈与攸具言卓恶,布惧进势大,恐天子恶己,遂罢。
——《季汉书·列传十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