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6章 抛弃一方的选择
“砰！”
圆形的石柱宛如豆腐般脆弱，镶嵌着魔核的碎石掉落在地上。巨龙的翅膀在这狭窄的空间内乱窜，钟塔的大厅根本容不下它魁梧的身体。
贝蒂抬头仰望这头鲜红色的巨龙，难以想象它刚才还只是一个普通的人族。玛琪过去的种种表情，如今在贝蒂的脑海中一次次重播。她应该一直都是那副傻笑的模样，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的狂暴野性。本以为自己所背负的秘密才是最沉重的，玛琪的真身却出乎了所有人意料。
“咔嚓——！”
金属相互摩擦的声音突然响起，贝蒂闻声回过头，发现戒恶从白袍中露出了她的锁链。释放着淡白色的荧光，锁链上写满了古老的魔法咒文。钻头般锋利地两侧尖端握在戒恶手中，其中一边还浸染着刚才刺穿玛琪心脏的血。
“请好好看看，贝蒂小姐，这才是你朋友的真正姿态。”
戒恶说罢轻盈的身体从地板上飞起，漂浮在半空中直面狂暴的巨龙，锁链伴随着她的身影环绕，龙与戒恶双方相互审视着彼此。
“嗷——————！”
血盆大嘴张开的怒吼声掀起了一阵狂风，四周的墙壁纷纷产生了裂痕，只有戒恶丝毫不受影响的漂浮在半空中。她松开两手中的锁链，任凭其自己挥舞盘旋。
“开始捕食吧，禁魔之锁。”
戒恶的话语让锁链仿佛有了意识，它两侧的矛头瞬间对准巨龙刺出，直接射穿了它那双乱动的翅膀，随后急速地低头改变方向，牢牢地将龙的翅膀固定在了地面上。
翅膀被撕裂让龙发出了痛苦的哀嚎，异样强大的压迫力逼她跪倒在了地板上。它抬起头想喷出龙焰，但戒恶并没有给龙这个机会。
“咔嚓！”
又有两道新的咒文锁链，源源不断地从戒恶的白袍中涌出。率先是锁住了龙展露出獠牙的血口，随后又将它的整个身体给捆绑了起来。戒恶就像捕食的蜘蛛一般，锁链剩余的部分链接在她那神秘的白袍之中，宛如一张完全释放开的蜘蛛网，将化身为龙的玛琪给死死地压制起来，趴在大厅的地板上动弹不得。
“这可困扰了呢，把大厅弄得这么乱，得找人来收拾才行。”
戒恶说着从空中慢慢飘下，来到了巨龙马车般大的头颅面前。她每前进一米锁链就收回一段，永远保持着刚好的强度和韧性。充斥着愤怒的血红色尖锐瞳孔，目不转睛的紧盯着自己，威胁的低鸣声从未停止响起，粗糙的呼吸声掺杂着一丝火焰的气息。
“马琪小姐的体内，流淌着一半龙的血液，那来自于她的父亲。而另一半的血液则是人族，她的母亲生下了她。”
戒恶说着伸出手，轻抚着玛琪龙的脸颊。锁链上的荧光未曾熄灭，正不断吸收着玛琪体内的魔力。渐渐就连挣扎的动作都没有了，龙越来越加疲惫地闭上了眼睛。
“她是混血的半龙族，你之前一直不知道这件事吧？”
戒恶说着回头看向石柱旁的贝蒂，她直到现在似乎也还是不敢相信，就算事实已经来到了自己眼前。能够自由变化成人形态的龙，只有魔界的上位种而已，他们一族的血脉十分珍贵，一直都受到严格的保护，玛琪不可能是他们的一份子。
“......这不可能发生。”
“是呢，常理来看这不可能。龙族的生育率本就低下，异种族之间繁衍后代的可能性更是微乎其微。我想就算从过去千年的历史当中看去，也都未曾发生过这种奇迹吧。”
但是她此刻终究还是发生了，就彻底呈现在贝蒂与戒恶的两人面前。
“现在，我们可以来好好谈谈，有关你委托一事的具体内容了。”
戒恶微笑着回头看向贝蒂，颇有一股奸商贩的味道。贝蒂见状眉头不经一皱，心中浮出了种不好的预感。
“你什么意思？”
“半龙半人的生物非常珍贵，我们需要这个上好的工具。将马琪小姐交给我们，我们会将其训练成千面之神的衷心仆人，这就足以支付有关你委托内容的一切报酬了。”
“......她可不是我的所有物，而是那个小鬼王子的。”
“不，现在已经不再是了。”
戒恶一边故作玄虚的说着，对大厅角落堆积的碎石废墟伸出手臂。一条破碎到不成样子项链，闪着光从废墟中飘起，传到了戒恶的手中。
贝蒂现在的脖子上，也带着跟那同样的项链。这是戴维的舅舅提利昂，给贝蒂和玛琪所制作的移动牢笼。项链的功能和奴隶契约魔法类似，一旦违背主人的意愿或取下，项链内部储存的魔力便会爆炸。只是跟奴隶契约比起来，佩戴者会在行动上要更加自由一些。
“这个项链说穿了，也只能用来束缚脆弱的人而已，根本破坏不了结实的龙鳞。”
戒恶说罢，将失去光辉的破损项链随手扔在地上。玛琪在变化成龙的时候，巨大化的身体将项链给撑开了。虽然项链确实发生了爆炸，但威力却根本不值得一提。
“既然项链的束缚已经不在，那么此刻的玛琪小姐就不在是奴隶了。所以请你想一想现在她的立场，一个能由人变化成龙的混血儿，能够被这个帝国所接受吗？”
不可能的吧，贝蒂心里很清楚现实是什么样子。能在帝国境内好好活到今天的自己，说白了只不过是运气好而已。其他被帝国所俘虏的那些魔族，其下场大多数都是十分凄惨。
“她逃不过在被奴役的命运，倘若离开这里，迟早有一天还会在被人抓住，卖去斗技场供人当作野兽般观赏。龙与人之间的决斗可不多见，生财之道就在其中呢。”
闪烁着白色荧光的锁链，仍然在不断吞噬着玛琪的魔力。她龙的身体不知不觉间变小了许多，到最后已经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缩小。鲜红色的龙鳞皮肤也逐渐消退，玛琪奇妙地从龙变回了人类。衣服被全部撑破的现在，玛琪只能赤裸着身子躺在地上，心脏被刺穿的伤口已然不见，龙的再生能力也十分强大。戒恶见状随即解除了魔法，锁链尽数回归到了她的白袍之中。
“虽然由我来说或许有点狡猾，但这其实也是为了她好哦。至少在我们这里......不会有人带着偏见的目光去看待她。”
“......就算是这样，那也要由她自己来决定，我只不过是个外人。”
贝蒂说着取下自己的斗篷，来到了玛琪的身边替她盖上。熟睡的容颜看着十分平静，一点也不受外界的纷扰。贝蒂心情复杂地审视着她，一时间甚至搞不清楚，自己未来将如何再去看待玛琪。
“哦呀，是这样吗？她若是醒来听到这句话，肯定会很伤心吧......在周围尽是正常的世界，只有自己是怪物般的异类。终于在遇到你之后，才找到拥有同伴的感觉，为此可是费尽周折想和你搞好关系呢，就算你对她一直都是副嫌弃的样子。”
戒恶调皮地捂住嘴唇嗤笑着，故意让听了的贝蒂脸色变得难堪。
“你......”
“开玩笑的，以上这些都是我凭空猜的，不过我想我或许也没说错什么吧？”
戒恶舒了口气又回归正经的态度，贝蒂低头望着玛琪的睡脸沉默不语。虽然戒恶说这只不过是玩笑话，但贝蒂却仿佛想通了许多事情。玛琪平时那副烦人纠缠的样子，或其许原因就是因为如此吧。
“不然的话，现在把玛琪小姐叫起来也行哦。就让她自己来决定，是否要牺牲自己来帮你完成愿望吧。但我想她肯定会微笑着答应吧......若是能帮助自己唯一的友人。”
“......”
贝蒂闻言下意识地攥紧了拳头，她清楚戒恶是在故意逼自己变得犹豫。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说这些话来让我犹豫，你难道是不想接受我的委托吗？”
戒恶闻言愣了一瞬，自己果然还是暴露的太明显了......会犯这种低级的错误，是因为玛琪给自己所带来的喜悦吗？
“......是呢，就我个人来说其实并不想帮你。因为你要委托的内容，肯定会给这世界带来巨大的变革。我无法预料那究竟是好是坏，所以还是希望能够就此保持原样。但身为千面之神的仆人，我必须得保证无面者人脉和力量的延续。可是想保持刺客们的质量，一直都是困扰我的难题。然而玛琪小姐的存在，可能替我一劳永逸的解决这个问题。半龙半人的她所延续下来的后代，至少在实力上不需要担心，我们替千面之神创造更多仆人的职责，会因此轻松许多。”
戒恶也慢慢走到了玛琪身旁蹲下，伸手轻抚着她炙热的脸颊。玛琪体内流淌的血，代表着全新的可能性，甚至会是一个新种族诞生的最初起点。
“玛琪小姐拥有着自我牺牲的精神，你若开口请求她便会答应，就算将选择权交给她也没意义。所以才必须由你来才行，是将玛琪小姐交给我们达成愿望，还是说就这么带着她离开？”
戒恶面对面地直视贝蒂，不管怎么样最终的选择权都在她身上。但其实不管贝蒂怎么选，她都知道自己肯定会后悔。
“你想救出被帝国关押的雷蒙-阿历克斯，对吧？当代龙族公主卡莲-阿历克斯的爷爷，你们西格莉德家所宣誓效忠的主人。”
戒恶直言出了贝蒂的愿望，但贝蒂闻言心中却并没有惊讶。事到如今......就算戒恶说出自己尿床到几岁，贝蒂大概都不会怎么吃惊。
“......你知道的还真是清楚，已经了解我的全部了吗？”
“嗯......你可以这么认为，我们的眼线遍布世界各地。隐藏起来的秘密这种东西，对我们来说是最容易找到的。”
歪着脑袋淡淡微笑，戒恶炫耀了一番自己的实力。贝蒂对此也只能无奈地叹息一声，自己现在必须做出选择了。
“接下来......你做好决定了吗，贝蒂小姐？要用玛琪小姐，换回雷蒙-阿历克斯吗？”
戒恶说罢大厅里重回了一片死寂，仿佛钟塔的时间都静止了下来，只是在等待贝蒂的一句答复。
“......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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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在夜间树林小道上行走的马车有些颠簸，座位上熟睡的马琪不经睁开了眼睛，她靠在正在驾车的贝蒂肩膀上，身上披着遮住自己赤裸身子的斗篷。
“你醒了，睡得可真久啊。”
贝蒂说着随意地撇了她一眼，然而刚睡醒的马琪还正处于迷糊的状态，不理解现在的状况而且总感觉身上凉嗖嗖的。
“……哦，是这？！”
突然意识到自己的身上只披着一件斗篷，马琪浑身颤抖地憋红了脸，整个人的体温瞬间上升了好几倍。她抬起头羞耻地看向贝蒂，脑海中的情绪此时无比混乱。
“你、你、你……看见了？！”
“看见了……你指哪个？是你变成了龙的样子，还是没穿衣服时候的身体。”
“呜……！！！”
意识到无论自己的哪方面都暴露了个干净，马琪恨不得现在一口气跳车摔死。她气红着一张脸委屈又想哭，额头用尽全力地砸在了贝蒂的肩膀上，无力地表达自己的抗议报复着她。
“真是的……我都没脸见人了。”
“哎……也没什么吧，反正你平时也就没什么颜面可谈。”
随意地答应了一声，贝蒂一脸胃痛的表情。马琪闻言却感觉像是受到了侮辱，自己已经廉价到这种程度了吗，都被看光了身体当事人居然还这么冷淡。
“什么啊！这么平淡的反应！明明都把人家的身体给看光了，你倒是给我负起责任啊，渣男！”
“谁管你啊，你以为我是愿意才看的吗？！”
满脸嫌弃地唾弃了一声，贝蒂腹部因为后悔而胃痛的感觉越加强烈。马琪见状则是委屈地哼了一声，躺倒在一旁背对贝蒂，独自生着闷气也不在说话。两人就这么一直在路上沉默了许久，彼此都需要点时间平复心情。
“……讨厌我了吗？”
马琪想了许久才终于挤出这么一句话，贝蒂闻言转头看向了她，那背对着自己的身影显得有些孤单。
“……！”
贝蒂突然伸出手拽住了马琪的斗篷，将她强行拉到自己的这一边，让其躺在自己的大腿上休息。
“并没有，笨蛋。”
随意又平淡地说了一句，贝蒂只是默默驾驶马车注视着前方。马琪躺在她的腿上，闻言眼角流出了一滴泪水，嘴上却不经打心底露出了笑容。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