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8章 黑暗森林
“兽人的命运就快要走到头了，父亲。”卡奥神情变得严肃无比地说道。“帝国打算孤注一掷，与魔族在前线的争斗画上个句号。但并不是结束，只是在漫长的篇幅上分了段而已。可就算如此，分段末尾所需要浪费的笔墨，也需要我们兽人来承担。他们打算削减兽人的势力，全方面的，以此来补给其他种族。我还不知道具体的详情，但事实，肯定会比我所听见的更糟糕。”
恩里克闻言一时间难以相信，卡奥的嘴中，竟会突然跳出如此令人震惊的话语。但他绝对不是在开玩笑，恩里克知道自己的儿子，不是拿这种事来开玩笑。但这也就代表着，灾难也许真的会发生。
“是谁告诉你这些消息的？”
“首都是个外表华丽，但内在却处处充满阶级歧视，和黑暗与鲜血的地方。当我去到那里授勋，接过这把剑的那一刻，我就知道了。”卡奥轻抚挂在自己腰间上的剑柄，那才正是真正的瓦雷利亚钢剑。没有过分炫耀的华丽光芒，而是隐藏进了深褐色的剑鞘之中，不引人注目。“它能感应得到邪恶，而在我触碰它之前，这把剑都是暗淡无光宛如一块废铁，我猜这就是为什么陛下，会将它赐给我的原因。生在帝国人没人能用得了它，它们一出生下来就被罪恶养大，没人够资格能让这把剑，展露出它真正的姿态。”
卡奥说着感觉到沉重无比地吐出了一口气，这条路肯定会无比艰辛，但他不能退缩。
“我们得在那一天真正到来前做出改变，所以我才必须到帝国去，深入到他们之中，成为内部的一份子，不是为了你和卓耿家，而是为了兽人整体的未来做些什么。”
恩里克闻言内心久久不能平静，无论是儿子的决心还是兽人灾难的预言，都来得太过突然。
“你是认真的吗？卡奥，还有你所说的话，它们都是真相？”
“您是我的父亲，我不会对你撒谎，如果真的遇到问题，我保证会对你坦诚。”
“你一直都是个聪明的孩子，聪明到我都没有什么可以帮到你，自从你长大后便更是如此。”
“父亲，我......”
“先出去吧，你说得是我会重新考虑的，现在你得给我一点时间。”
“我告退了。”
“卡奥大人。”
“什么事？佩德雷德。”
“您的弟弟他......”
“住手，坦格利安。”“我跟你交代过了，别伤害这个女人。”
“为什么？他已经派不上用场了，不是吗？还不如拿来给大家找点乐子。”“把她放出来，让那条该死的狼滚开。”
“你不是吧？”
“你们听到我说得了。”
“纵欲虐杀心帮不了你变得更好，而让你的部下们变得有虐杀心，那更是一场灾难。”
“省省吧，兄长。你刚和父亲谈了什么？才这么来趾高气昂地教训我？”
“我们只是聊了聊兽人的未来，和一些有关你的事情。”
“真的？有关我的什么？”
“我现在还不能说，这一切都只不过是预料，还没有成为现实。我告诉你，也只会让你觉得烦躁而已。”
“所以你觉得自己是在为我着想？你和父亲在谈论我的事情，我这个当事人却不能知道？还被你们给主动赶了出来？”
“别曲解我和父亲的用意，我们确实是在为了你着想。你是父亲的儿子，我的弟弟，我们为了彼此考虑有什么不对吗？”
“不对......这没什么不对，对你们来说，这都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但在我看来，这不过是一种侮辱。父亲在你之后，就不用严厉的方式教导我了。我知道这点，因为自从我小时候开始，周边的每个人就都在不断重复，你所经历的，还有你做过些什么，就好像如果我如果有哪怕一刻不去在意，都是一种罪，因此就活该去被人轻视。”
“不是这样，坦格利安。”
“住口!别用那种居高临下的语气跟我说话，别把我当成你的弟弟，你的兄弟。我要你把我看作一个敌人，一个竞争对手。我不管你和父亲是什么打算，我压根就没有兴趣，因为无论那究竟会是什么，我都不会去按照你们的意愿行事。不为别的，只是因为我想对抗你！”
“我会证明的，我有办法击溃保罗家的那条龙。我会让所有人都看到，我的能力要超过你。”
“坦格利......”
“别试图去询问是什么办法，卡奥，别来问。我会在你有任何反应时间前，将你给你彻底又完全的击溃。而且我奉劝你，最好也像我对待你一般，来警惕我。”
“你们还好吗？”
“不……不好，罗德力克。我不知道该怎么怎么做，才能让他改变？”
“你们是兄弟，坦格利安或许做事冲动，但不会真的去刻意危害你的，我觉得你没必要那么担心。”
“但愿你是对的……罗德力克，不过坦格利安说他有击溃魔族军的方法，我很担忧他所说的到底是什么。你能帮我注意下他的行动吗？如果我去，他只会更生气。”
“我会的，卡奥。”
“我们在这样行驶半天左右的路程，进入森林跨过地图上的山脉，然后就能抵达北境的战场了。”
“你过去没有来过这附近吗？”
“没，但这地图是新的，我想山脉应该正如这图纸上所展示的那样，没有什么。”
“......”
“太好了，我们的领路人是个白痴，真是令人高兴。”
“额……不该是这样的，这上面明明写了，这不过是个小小的山坡。”
“你这地图，是从哪里得到的？”
“好像是你们那？”
“那就没什么奇怪的了，兽人的探子们，总喜欢将宏大的事物描述得十分渺小。”
“什么？这样做的目的何在？”
“没有目的，就只是觉得这样很威风而已。”
“……好吧，但在我们魔族，像这样有如此之大差别的地图，探子都会被拉出去处刑。”
“现在怎么办？我们可没有任何一匹马了。”
“也许就这样穿过去？虽然地形恶劣了点，但对我们来说也并非不可能。”
“换做平时或许可以，但现在……”
“他不可能会丢下她的。”
“说的没错，而我们也不该抛下她。”“敌对的魔族帮助同伴，身旁的同族却只想着怎么舍弃，这样也太过丢脸和讽刺了吧？”
“随便你怎么说吧。”
“这样贸然前进太过危险，森林中可能会有魔兽袭击我们，这条路大概走不了，我们只能绕路了。”
“绕到哪边？”
“从西方，也许会有点危险。但......要比遇见魔兽好。”
“你说得有点危险，是什么意思？”
“我们可能会遇见魔族的侦察队，但我可以将你们伪装成我的俘虏，也许这样就能蒙混过去了。”
“走吧，也没有其他的办法了。”
“有什么问题吗？”
“我们能自己穿过山脉，也许是时候在这里分别了。”
“可是你们没有武器？”
“大山之中到处都是武器，我们经历过比这更苛刻的环境。而且，你一个人抓住这么多的俘虏，还没有带锁链，那很难会让人信服。”
“如果你们真的决定了，那好吧。”
“谢谢你对我们的帮助，罗塔......”
“罗塔贝亚。不客气。”
“你们决定留下来？也许和她们一起离开，会比较好。”
“我......”
“她的身体需要人照顾，我得留下。”
“那你呢？”
“我是事务官......不擅长战斗，也不擅长在自然中生存......”
“那我们说不定还意外合得来，我曾经也是事务官。”
“哼......我可不那么想。”
“很好，这个趋势不错。”“这样下去用不了多久，我们就能脱离这片森林，回到帝国了。”
“果然跟那小子分道扬镳是正确的，没了那个大肚子的累赘，一切就都变简单多了。”
“可别伤到皮毛，待会要拿来做衣服的。”
“我知道。我可从小就是在山里长大的，料理猎物我闭着眼睛都能做，安啦。”
“不过话说回来......这座森林可还真是安静。”
“有什么奇怪的吗？”
“是鸟啊，自从我们进入森林到现在，我就没听见过有一声鸟叫。而且......现在是旱季，这里的草地却湿漉漉的，就跟刚下过雨一样。”
“啊。”
“你这个乌鸦嘴，现在好了，连火都生不起来。”
“不，我就那么随口一说......”
“来这边！我们找到山洞了！”
“不行......空气太潮湿了，点不燃木头。”
“这里就没人会用魔法吗？”
“那个狐狸好像是会的，但她选择了跟那个魔族一起走。”
“多试几次吧，用火星把干柴弄干就好了。”
“为什么突然就下雨了？真令人烦操。”
“别看我。”
“感觉有些不对劲......天空的颜色跟以往不同？”
“啊？天空的颜色，不一直都是那样的吗？”
“不，总感觉要比平时更......浑浊一些？”
“这雨水......是黑色的！”
“啊！”
“那头鹿？！”
“怎么回事，居然还没死吗！”
“这，这不可能，我们确实已经杀了它才对啊？”
“快把她拉开！”
“啧，给我滚！”
“？！”
“怎么回事......为什么还能动？”
“————————！”
“干嘛？濒死前最后的咆哮？”
“不对！野兽在临死前的呐喊，绝对不是这样的。它正在做着某种别的事情，就像是......是在召唤自己的同伴。”
“尸体！从地底钻出来了！”
“这场黑色的雨......难道是为了让泥土变得松软才......”
“快跑！继续呆在这里会被包围的！”
“你说跑，但是她要怎么办？”
“舍弃掉，那是致命伤，已经没救了。如果带着她只会拖累我们，而且那出血量在半路上就会死去，根本没空和手段疗伤。”
“怎么这......不，别丢下我！”
“唔，抱歉。”
“死尸居然都能复活，到底是怎么回事！这座森林里难道栖息着什么东西吗？！”
“不知道！但是你安静一点，别再把它们引过来了！”
“你们要去哪？我的孩子们。”
“声音？”
“我感受得到，你们，都是在漫长的战场上，徘徊了许久的孤魂野鬼。可怜，可怜......实在是太过悲哀。”
“被高高在上的统治者们驱使，耗费掉自己的时间与生命，到最后得到的，也不过只是一座墓碑，和个空有名头的勋章罢了。”
“拥有着鲜活生命的你们，绝对不该再像战场上的那些亡灵般，无端地浪费掉自己的性命。必须要活得有价值才行，就由我来赐予你们祝福。”
“我的名字叫亚当，过去的我就跟可怜的你们一样，是罪恶的战场上，那渺小又毫无价值的棋子。”“但是现在我已经获得了新生，我不在受任何权力者的束缚，成为了真正自由永生的存在。而现在，我的孩子们......欢喜吧，因为你们也将获得同样的新生。”
“这个恶心的家伙到底在说什么......就只会带个吓人的面具装模做样？”
“小心点，它让我感觉很不舒服。慢慢地退后，然后甩开他。”
“嗯？！”
“不用害怕，第一次都是这样的。当你承受住试炼，然后存活下来，你就会明白，这到底是多么美妙的一份力量。”
“住，唔......！”
“咳，咳咳！”
“很好，现在你懂了吗？我的天使。”
“......是的，父亲，我明白了。”
“很好。那么现在，去让你的同伴们，也获得解脱吧。让她们从此活在你的身体里，与你的意志同行。”
“等，你要干什么？我们是同伴，不是吗？”
“当然，你们当然是。不过现在......我必须帮助你们。”
“......！”
“是你......”
“呀啊！”
“我终于再次醒来了，战场上的悲鸣声唤醒了我，残破的骸骨聚集起来，重塑了我的身体。我听得见那些可悲灵魂的声音......它们正哭喊着抱怨，要让将自己堕入地狱的人，也同样拉下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