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寻老者求师时,秦添胆小如鼠,却一心想报家门血仇。
老者的豁达、老者的淡然,却在不断影响着秦添。
尔今的秦添,早已有了灭去所有仇家的能力。可在经历过一切后,秦添却慢慢放下了仇恨。
他在老者悉心教导下,身怀一身本事。虽做不到闵怀天下,却也不再无故制造血灾。
求师之前,秦添曾听闻过不少老者嗜血如狂,杀戮无数的事迹。
可真正接触老者后,秦添这才发现,老者是真的放下了江湖血雨,想要安静度日。
秦添虽不曾说出口过,但老者对秦添来说,就似自己的父亲,自己的家人。见到老者出事,秦添心中的急切可谓比谁都多。
于秦添的问话下,老者摇了摇头,这才藏起自己的思绪,看向方才控制自己的那名女子。
"舞络,你当年在世间闯了那么多的祸端,才惹了傀帝关注,将你活生生制成人傀。经过这么多年,你还不知自己错在何处吗?”老者痛心疾首的对纵傀女子说道。
虽说女子容貌经傀帝之手,已被彻底改变。
但从女子手臂上的那抹胎记,老者还是极快认出了面前人,正是舞络。当年他苦寻舞络多年,却始终无果。
直到现在,他看到舞络这般模样,才突然明白,舞络当年的消失因是傀帝的杰作。
回想万年之前,这如今已然面目全非的女子,还是他心尖上爱慕的姑娘。
他们都是嗜血成性,满手沾血之人。
行走在腥风血雨中,看着舞络洒脱的模样,骄傲的笑容,曾让老者那颗年轻的心,不止一次有过万分心动的感觉。
可缘分这物,还讲究个你情我愿。
老者曾经虽对舞络满心爱慕,可当时的舞络眼中只有放荡杀戮,却从不曾将老者放在眼里。
也正是因舞络恶名传遍天下,身法了得,这才引起了傀帝的注意,引来傀帝暗布傀线,痛杀舞络,在舞络命魂尚未飘尽之际,就已生生将舞络做成了人傀。
自舞络被傀帝暗中抹杀后,这个名字,就彻底的消失在三国六海中。
如今,听及有人竟还能叫出自己的名字,舞络心中显然闪过一丝惊讶。
她抬起头,看向老者,注视了良久,这才认出了眼前人的身份。
因岁月的增长,此刻的老者早已满头斑白。虽气血不错,但面上的皱纹遍布,让老者也更显得苍老了些。
"你是楚曳?”舞络试探的问道。
时光的冲洗,已彻底冲刷去老者曾经青春壮年的痕迹,让舞络只能隐约从老者的五官,猜测着老者的身份。
在记忆里,舞络忘记了许多人。老者年少是的模样,也算是舞络极少记住人当中的一个。
要知认识曾经舞络的人不少,但在她被改变成如今这般容貌后,还能认出她的,却少之又少。
"是我,我来救你。”楚曳一听舞络依旧认得自己,心中顿时更加百感交错。
他自掌心慢慢聚起一团银白光芒,愈聚愈大……
"住手!我已是死人,就算你祭了自己的元神救我,都已无济于事!更何况,我不值得你来救!”舞络匆匆制止着楚曳的动作。
每一个仙族人体内,皆有一个维持性命的元神。
元神是每个仙族人的魂,是稳固三魂六魄的所在。
虽说元神中,蕴藏着极大的力量。但一旦祭出元神,祭元神者必将死亡。
因此,非到万不得已之时,仙族人绝不会祭出自己的元神。
近乎每一个仙族人,都清楚的知道元神祭出,对自己意味着魂飞魄灭。
不得轮回,不得存在世间,这等惨重的代价,任凭再无畏死亡的仙族人,都极难以承受这等代价。
这些年,楚曳虽一直以妖族之态活在人世。但也唯独舞络,知道老者的真实身份。
只是见到楚曳凝聚着那道光芒,舞络便能大致猜到楚曳准备做什么。而那,绝不是舞络想要看到的。
回望当初二人相识之后,楚曳对舞络不断表示出的好感,舞络并不是真如表面那般,心大到全然没有察觉。
只是在知道楚曳是仙族身份后,舞络纵然心中对楚曳同样生出一丝好感,却也绝不能接受与楚曳在一起共度余生。
舞络本出生于魔族富商之家,在魔族生活的城池里,含金戴银的成长。若不是仙族人打着魔族必屠的旗帜,大举进攻那魔族城池,想来舞络到死都还是富家的千金小姐。
仅是造化弄人,在一系列变迁中,舞络也因意外遇到高人,而发掘出自己自身的无限潜力,这才成了令天下闻风丧胆的女魔头。
那些年,舞络行走三国六海间,所杀仙族无数,为的就是报当初仙族屠杀满城魔族之仇。
对仙族的恨,可以说已经融入到舞络的骨髓里。
既是如此生恨,舞络又怎可能接受身为仙族人的楚曳。
楚曳的伪装,可谓精致到极点。就算是道行较高的妖族人,都极难看出楚曳是仙的身份。
可因仙妖有别,以仙装扮成妖族模样,本就不是件易事。
因此,楚曳在修炼中,一直擅长的都是以蛮力对敌,而极少祭用自己的魂魄之力。也唯有蛮力,才能瞒过众人的眼。
当初身为仙族的楚曳,因自己在仙族中所经历之事,让他恨透了仙族身份。
心底的恨,让楚曳一改仙容,从此再不以仙族身份出现人前。
仅有在舞络面前,楚曳无法那般伪装。
彼时因心头的爱慕,楚曳将自己的身份,自己的经历,全盘告诉了舞络。他只以为自己的坦诚,会换来舞络的动情。
不想,在楚曳说出自己的身份后,舞络险些以缎带锁脖,让他窒息而死。
直到现在,楚曳都想不通舞络当初为何那般做。
他不知舞络的经历,更不明白舞络对仙族的仇视。
只是因那份藏在心底万年不变的爱慕,让楚曳当初即使那般狼狈的逃离舞络后,如今还是会选择牺牲自己,换得舞络安好。
袅袅光晕,在楚曳手中不断绽放的。
那是楚曳的命,也是舞络的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