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月色敞亮,透过幔帐的薄纱可以瞧见窗棂边挂着的弦月,月色浅淡清冷,室内只点了一支烛架,烛光被夜风吹的摇摇曳曳,言欢扶着肚子艰难的翻了个身,问向一旁伺候的两人,"太后回来了么?”
揽春和抱夏在床外给她扇着风,闻言叹了声,见她紧张兮兮的模样只觉得既好笑又可怜。
"娘娘宽心,时辰已晚,娘娘又怀着身孕,太后娘娘不会再来正殿。”
这谁说的准?
那个巫婆,最喜欢刁难她的。
"娘娘放心睡下,若是太后娘娘有召见,婢子回了过去,总归……”
抱夏压低声音,"婢子们都是听命于陛下与娘娘,一切以娘娘的身子为主。”
可她心里放不下这个事,内心郁结,身上越烦躁闷热,挺着肚子翻来覆去本来就是个体力活,现下又是热出一身汗。
言欢望着帐顶,没什么气力的哀叹一声,"唉,我还要沐浴,身上又热出汗……”
沐浴过后她在床上又胡思乱想了会,睡前提心吊胆,真正睡着了倒也还好,今夜是揽春与诉秋当值守夜,留着蒹葭在内室伺候,揽春将窗又掩小了些,轻手轻脚的和诉秋去了外室。
诉秋用眼神指了指偏殿,声音轻的不能再轻,"那位可回了?”
揽春抿唇,面色冷冷的点了下头。
"也不知有何意图。”
揽春淡淡道,"就是有意图,也不会这么快露出尾巴,那位可是精明的跟妖精似的。”
诉秋吓得差点要去捂她的嘴!
"慌什么?咱们什么功底?关起门来说话,还能叫外人听了去?”
揽春给自己倒了杯凉水,两口就喝完,声音稍缓,"所谓无事不登三宝殿,那位绝不是来散个步消个暑那般简单,陛下去之前嘱咐过当心那位,明日起就给娘娘告病。”
揽春的声音凛了几分,"我就不信,娘娘半步不踏出殿,那位还能有什么法子。”
诉秋犹豫道,"可需要书信告知陛下?”
揽春沉默半晌,思忖后还是摇头,"娘娘也没有告知陛下的打算,告知陛下又如何?这山高皇帝远,除了让陛下多桩牵挂,并未能帮到什么,这也不是娘娘想要的。”
烛光晃动了下,两人的影子一斜,诉秋被吓得心一惊,回过神来直顺着自己的胸口,哀叹的语气和言欢的如出一辙。
"咱们娘娘啊,被外头人说是祸国妖女,谁曾想都躲来这僻的不能再僻的地方,还是有人不愿意放过她。”
揽春也叹一声,坐去诉秋旁边,语气难掩愤愤,"若真是妖,被凡人欺成这般,早就像碾蚂蚁似的碾死她不待见的人!”
谁说不是呢。
只不过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想让你死的人会编出理所应当,成百上千的理由。
长夜漫漫,两人托腮在外室有一搭没一搭的轻声说着话,压根没有困顿的意思,心内发愁,瞧着洒在地上的月光都觉得今夜分外碍眼。
但今夜难眠的,可不止正殿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