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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岁月 上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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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间就像奔腾的江水一样流过,不会为沿岸的任何一种风景停留,无论是荒瘠的浅滩,还是垂柳满两岸的秀色,都挡不住它。

    美娟和念国俩人在那个艰难的岁月中,相互鼓励,相互依靠,渐渐的让岁月磨砺着两人的情感。在这段岁月中,让两人更加懂得珍惜,知道哪怕一丁点的幸福的都是来之不易,需要用心守护的。

    美娟这里,单位开始大力恢复生产,开始对设备进行新一轮的检修。忙碌的工作的开始充斥着美娟的生活,最近还真是把她和彩凤累的够呛。两人躺在床上,平时还要在临睡前聊好久,今天是一点兴致都没有,洗了一把就匆匆的睡下了。

    美娟辗转反侧的了一夜,做了一晚上的梦,梦里梦见她和念国掉在河里,不断的挣扎,两个人不断的游向对方,但是不是被浪的打的在水里打转,就是不断的喝着河水,每每要能抓住对方的手的时候,总是被长河的河水给卷翻,唯有不断的挣扎才不止于溺水。虽然自己在不断的呼喊,求救,但是却只能像个哑巴一样的,没有一个音符可以发的出来,只有那张脸上写满了惊恐和无助。就这样一晚上的都挣扎在河水里,冰冷刺骨的河水,精疲力竭的挣扎,无助的呼喊,最后差点淹没在河水里的时候,隐约觉得被念国抱住了身躯拖上了岸边。

    美娟疲惫的身躯感觉浑身疼痛,身体上还忽冷忽热的,艰难的睁开眼皮,感觉额头上冒着细密的汗水,整个內衫都是潮湿的,头浑浑噩噩的。虽然双眼微微的睁开,但是那个梦好像很真实的一样,让美娟朦胧迷离的双眼分不清是现实还是梦境,因为梦里的她也是浑身冰冷,身上衣服都湿透了,想喊念国,却没有力气喊。

    终于将眼睛用力的眨了眨,眼前才逐渐清晰起来,眼前一片深土黄色,美娟想抬抬手,但是骨头酸疼,有点用不上力气。用劲力气,才在喉管里传出略微的呻吟声,但是好像微乎其微,不知道有没有人听见。

    彩凤在上铺昏昏沉沉的睡着,但并没有睡死,她的睡眠质量一直不是很好,听到传来细微的呻吟,刚开始还没在意,只是翻了个身继续睡下。然而这个呻吟并没有停止,而是越发的频繁,彩凤想着美娟在做什么梦,发出那么奇怪的音节。

    然后翻了个身趴在床上,探头望向下铺的美娟,借着晨曦微弱的光亮,看到美娟满脸的苍白,嘴唇干燥的起了皮,额头都是汗珠,身体好像还在微微颤抖。

    彩凤看到美娟姐这个样子一下醒了七分,她意识到美娟肯定是生病了,连忙起来套了件棉袄下来查探。一摸美娟的额头滚烫滚烫的,而且可以感觉到浑身在微微的颤抖,看来是在打摆子,肯定是发高烧了。

    彩凤一边轻轻的晃动美娟,一边轻轻的对美娟说道“姐,醒醒!姐你能听到我说话吗?”

    这时候美娟被耳边彩凤轻声的呼唤声,和轻微的晃动,才逐渐的清醒过来。慢慢侧头看着眼前略带模糊的彩凤,刚才梦里的念国这才从幻影中逐渐消失,彩凤焦急的眼神也被看的越发的清晰,美娟好像是被获救一样,竟然还露出一丝像是劫后余生的庆幸且惨淡的笑容。

    彩凤没想到美娟的这个时候还能露出笑容来,只是这个笑容却让人看的更加的心疼起来。彩凤继续说道“姐,你发高烧了,额头那么烫,你等等,我去给你弄点水来喝。”

    彩凤赶紧给美娟弄了一杯水,然后把美娟扶起来,让她后背靠在自己的怀里,然后给美娟慢慢的喂了点水。

    温热的开水像是及时的源泉慢慢的滋润着美娟,让她稍微感觉好了点,但是还是虚弱的依偎在彩凤的怀里。彩凤明显可以感觉到美娟全身的衣服都是湿漉漉的,这样的话肯定不行。又给美娟喂了两口,然后将美娟放下,去附近的同事的床头找了几个剩余的暖瓶,凑了一盆热水,然后找了几件干衣服,赶紧给美娟擦拭身体。

    彩凤手脚麻利的帮美娟擦拭着身体,虽然感觉有点冷,但是经过热水的洗礼后,身体不仅感觉舒坦很多,而且感觉也温度也下来了点。美娟软软的躺在彩凤怀里,彩凤有给美娟用热毛巾敷了一把脸,然后把自己干燥的被子给美娟盖上。

    做好这些,彩凤一头汗,没顾着擦,和美娟说了一句就去了医务所。美娟躺在床上,虚弱的看着床板,怎么也没想到,一夜的梦境转醒后,自己竟然发高烧发成这样,想着想着就想到了念国。

    孤独在外的她,虽然有彩凤这个不离不弃的好姐妹照顾,但还是止不住的有些伤感。美娟平常身体素质极好,虽然经历过那么多艰苦的岁月,但是几乎没有生过什么病。没想到这次突然就病来如山倒一般,而且感觉极其的虚弱。

    其他的营房里姐妹也陆续起来,看到美娟躺在那里虚弱的看着她们,都上前问候,这时候彩凤小跑着进来。彩凤查看了一下热水瓶都没有水了,几个战友赶紧帮着打了点热水,彩凤给美娟吃了退烧药,又把美娟的有点潮湿的被子盖在自己被子上,给美娟捂着。这才有点微喘的对美娟说“姐,你在这里好好休息,我一会去给你请假,中午的时候给你打好饭。”

    美娟感激的看了彩凤一眼,微笑的点点头,彩凤和大家一起去上工去了,宿舍一下子就冷冷清清的剩下美娟一个人。美娟依着枕头,想着如果现在阿妈在这里就好了,想着想着泪水就下来了,太久没有和家里联系了,虽然刚恢复了书信,但是却不敢多提什么,只能报个平安,让家里知道自己一切安好就好。

    感觉困倦但是全身还是酸疼难耐,而且感觉有点喘起来,不停的开始咳嗽,或许是刚才擦身的时候有点风寒又冻着了,只能捂着嘴轻轻的咳嗽。

    等到彩凤中午打好饭回来看美娟的时候,还没进门就听见美娟在哪里咳嗽,赶紧将温热的米汤给美娟一点点喂下去。美娟吃的很艰难,还时不时的咳嗽一下,足足用了快小半小时才将一点米汤和泡过的半个窝窝头给吃下去。

    彩凤看着美娟心里难过,只能安慰着她,等到晚上下班回来,发现美娟的症状没有减轻,反而愈发的剧烈的咳嗽了,而且高烧的温度好像又起来了。彩凤去食堂要了点白菜,然后在宿舍的暖炉上用饭盒熬了一盒子菜汤,美娟只吃了一半又吃不动了。彩凤也不管了,躺在美娟床上从后面抱着美娟发汗。

    美娟一边剧烈的咳嗽,还怕打搅大家休息,尽力的捂着嘴,临睡前的一阵咳嗽,都感觉要咳嗽的窒息一般。大家都过来围着美娟,看着自己的老排长这样,大家都觉得不好受,平时都是美娟照顾她们,等美娟病了,却发现自己什么都做不了,有点干着急。

    整整一宿也没见什么太大好转,一早马连长赶来看望美娟,发觉美娟的脸上血色都没有了,觉得这样不行,赶紧联系医务所的医生来看。医生来查看后觉得美娟可能是风寒导致的肺部入寒,有可能要滋生肺炎,赶紧让马连送医院。

    马连让大家继续工作,让彩凤和医生送美娟去医院。经过检查发现美娟有急性肺炎感染,立即要住院治疗,医生和医院对接赶紧让美娟住院治疗。

    医生说辛亏送医的及时,否则如果肺炎严重到肺部感染,在那个年代就很难救治了。马连安排彩凤在这里照看美娟,这才让美娟有了难得的休息和修养。

    凌晨的美娟在输液后缓缓的苏醒,感觉脚边有一个东西压着,睁开眼看到彩凤就这样依偎在床边趴在脚边睡着。大概是累了,还不时传出鼾声,美娟眼里都是欣慰和感激之情。美娟没有打搅这个好姐妹的难得的休息,这几天肯定把她累坏了。看着从过道走廊散出来的灯光,借着微弱的灯光亮度,看着彩凤的酣睡的脸,美娟忽然觉得心里很平静。

    很少有机会那么安静的自己一个人呆着,回想起这几年的经历,觉得自己在不知不觉中已经慢慢成长起来。来到边疆这几年的风风雨雨,有爱过,有痛过,有离散也有欢聚,有些熟悉的人变得陌生,有些人熟识的没有再见,有些熟稔的人希望永不相见,而留下人能陪你的人,肯定会在你以后的人生中永不相忘。

    也许人只有经历过哪些岁月的洗礼后,才能逐渐明白很多以前不曾明白的道理,诠释了很多以前不曾深刻体会的词句。

    是曾想起自己在五六年前还是一个学生时代的少女,但是现在已经褪去青春的青涩。岁月就像是一个深藏不漏的老师,慢慢的让你体会,慢慢的让你学会,哪些以前一个一个的普通的词汇被剥去了外表那一层石衣的玉石一样,开始显现出内里深层的意义。

    彩凤和她就属于不离不弃,患难与共的闺蜜,这份守护的挚友之情美娟藏于心间,埋于骨内。

    脚边的彩凤大概睡的不太舒服,稍微调整了一下睡姿,只给美娟留下一个背影,美娟望着这背影脸上慢慢的露出幸福的微笑,这种被友情守护的感觉真好。慢慢的美娟也合上了双眼,很安心的睡下了。

    美娟刚睡下不久,彩凤就醒来了,看了看美娟熟睡的样子,彩凤也微微一笑,这个是欣慰的笑容,总算美娟姐脱离了病痛的危机,这几天没白辛苦。又给查看了一下美娟的被子角是否都盖好了,这才把大衣裹了裹,继续趴在美娟的脚底睡下。

    友情岁月让彼此身在异乡的两人像是亲姐妹一样相依为命,见证友情的深浅,是鉴于危难,见于岁月的长情相伴。

    晨曦的亮光洒向病房,虽然不是那么温暖,但是却充斥着晨光的力量。彩凤一早醒来,蹑手蹑脚的去洗漱完,打了一份清粥小菜。

    然后站在窗台旁,看着早醒的人们忙碌着。窗外两个小护士手挽手嬉笑的着,说着不为人知的话,但是可以肯定她们谈论的是开心的事情。

    彩凤回头看看还在熟睡的美娟,觉得自己从小到大,虽然这几年过的很艰辛,但是却最为开心。因为有人在乎她,有人关心她,那种体己是发自内心的,这让她那颗干枯的心,都被滋润了。

    在老家,她只是个私生子的后裔,每每在家里都是遭到歧视和白眼。没有什么人会正眼看她,只是因为姓氏的那点牵连,还算没有把她逐出家门。

    但那又不是她的错,母亲早年就病逝了,父亲不冷不淡的,在唯一对她好的舅舅的苦苦哀求下,算是接纳她。原本想着总算见到了亲生父亲了,可以得到多年渴望和缺失的父爱,现实却没有让她如愿。

    大爷爷在世的时候,觉得她长得可人,时常和她爷爷帮衬着说孩子是无辜的,让自己一家人要善待于自己。这才让她在哪里渡过的童年还不算凄惨,可以进学堂和大家一起上课,虽然哪些时光并不愉快。但是起码可以让彩凤能念书识字,等彩凤明白自己的身份时候,她虽然心中对这些年所遭受的非议和不公有所不忿,但是还是觉得这个家有着一丝的宽容。

    起码大爷爷对自己还是不错的,总是时不时的给自己关照和一个长辈的爱。但是大爷爷去世后,家里越发的不待见自己,兄弟姐妹们就像是仇视敌人一样的,至此彩凤小学毕业后就再也没有进过正堂吃过饭。都在厨房解决,否则在那样的气氛下吃饭实在是难以就餐。

    父亲从来没有干预过这些,自己就像是个影子,过年的时候,整个厅堂都热闹非凡,只有自己窝在偏房的小房间里,听着爆竹声。她知道全家人看着她闹心,所以她尽其可能的不和家里人接触,因为一旦接触就是糟心的话,这些冷言冷语都还算好的,更有甚者彩凤也不愿意回想。

    只想熬到年纪,自己有所能力,就离开这个家。对于这个家没有太多仇恨,也没有太多感激。

    当知道有机会可以放飞于天际之间的机会,彩凤几乎没有一秒钟犹豫,就报名去了。收拾了自己的那点可怜的换洗衣服,和她父亲道别,也只是得到一个久违的声音“嗯,你长大了,想去哪里就去吧。”

    彩凤没有什么依恋和不舍,只是在走出大门后,最后看了眼大门,不是因为不舍,而是出了牢笼的感觉。

    千里奔袭到了边疆就生病了,第一次感受到生病有人照顾,不嫌弃脏,不嫌弃累的照顾自己,那种温情的感觉让她其实内心充满了感动。然而这些感动却是一直在持续,无论是生活上,还是工作上,都被美娟一次次的照顾着,她心里第一次感觉温暖。所以对彩凤来说,美娟的扮演了很多角色,缺失的母爱的般的关怀备至,从没体会过的姊妹情深,这些对她来说,美娟姐就是她最想守护的亲人一样。

    特别在艰难的岁月里,看过太多的世事变迁,美娟却依然初心不变,和自己不离不弃,这更让彩凤的心紧紧的和这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姐姐连在一起。

    彩凤就这样想着心事看着熟睡的美娟,安静的病房,此时却有着温情的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