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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新年 上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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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带着对未来的憧憬,对故乡的眷恋,美娟离开了这个多年以来一直朝思暮想的渔港。得知美娟一行人离开的消息,很多以前的邻居,发小,亲戚都纷纷来送行,原本一早宁静的渔村似乎有着小小的喧闹。

    看着一张张在时光催动下熟悉且又陌生的脸庞,美娟找寻着旧日的影子,有些依稀记得,有些已经无法记起来。但是每个来打招呼的人,都是那么的亲切,带着美娟儿时的记忆。人群随着美娟一行来到了码头,最后互道珍重,各自和自己的曾经握手挥别。舢板船的马达慢慢的启动,在水面上发出突突的声响,像是给最后的离别送上一声提示,码头上送行的人,竟然有不少都落下了泪水。

    美娟看到定国也在人群中红着双眼,这些情感或许让人不理解,但是只有那些留下泪水的人们自己知道,他(她)们的真情是为谁在表露,或许潜藏着不为人知的故事和回忆。然而自己何尝不是已经泪流满面,挥手和曾经告别,并把那些美好的回忆留在这个小岛上。

    此时的美娟突然想起一首欧阳修的诗“别后不知君远近,触目凄凉多少闷。渐行渐远渐无书,水阔鱼沉何处问。”这或许比较印衬自己的现在的心境。

    晨光依旧洒在海面上,慢慢的已经看不见送别的人,都被晨光所笼罩,似乎变成了可追溯的一张胶片印在美娟的脑海里。听着马达传来有节奏的突突声,仿佛大家都还在回味着这短暂日子所带来回忆。当思绪被某种事件填满时,人就比较的入神,现在这一家除了二丫外都比较入神。

    阿爸抱着二丫出神的望着即将到达的码头,美娟抱着小三出神的望着小岛的方向,建业出神的看着一大堆临行前大家送的土特产,就这样安静的等候靠岸。

    回去的时候一家人买的是五等仓,也就是最底层的大通铺,阿爸带着建业拎了地垫和毯子。我们一家人找了一块靠边的空地围坐在一起,最底下的仓虽然没有上面暖和,但是好在人多,虽然夹杂着各式海鲜和一些异样的气味,总归来说温度还算是暖和。

    二丫很好奇的问阿爸,“阿爷,我们为什么不坐上次的床了呀?”阿爸慈爱的把二丫抱到盘坐的大腿上说“因为这次家里人多呀,票买不到一起,所以就找个家里人都在一起的地方。丫丫舍得和阿爷分开吗?”

    二丫认真的想了想,一边摇头一边嘟着嘴喃喃的开口道“不喜欢!”

    阿爸本就喜欢这个丫头,赶紧抱紧了用胡子去蹭二丫,二丫很嫌弃的推开说“阿爷,为什么你们都喜欢像猫咪一样用胡子蹭人呀,好痒呀!”

    这话惹的一众人哈哈大笑,阿爸溺爱的抱着二丫,很得意,很开心。

    全家人围着几个垫子,然后阿爸拿着乡情人准备好的吃食放在中间,一家人就这样围坐着吃着饭。休息了一会,建业把所有送的东西一一拿出来,细说着谁送的,很多他也叫不上名字。阿爸和我帮着一起整理,带过来的包包全部装满,还多了量大布袋。两个小家伙开心的不得了,因为里面有好多吃的,鱼干,米糕,鱿鱼干等等。二丫开心极了,拿一条塞在小嘴里尝尝味道,味道鲜美的鱼干,让她又开始眯起弯弯的月牙眼。小三的味觉和二丫不太一样,啃着舅舅给的鱿鱼干,突然眉毛也皱起来,鼻子也皱起来,像是很嫌弃的这股鱼腥味道一样。看看的建业哈哈大笑,小三的样子搞笑极了。阿爸看着两个性格迥然不同的孩子,都是那么可爱,脸上的笑容就没停止过。

    美娟在一旁像是一个旁观者,看着弟弟和阿爸宠溺着自己的孩子,这温馨的场面让她深深的沉醉其中。

    过了一会总算都收拾利落了,阿爸说带着孩子们去甲板透透气,美娟觉得有点困就留了下来在仓底休息。

    阿爸和建业一人抱一个,带着孩子们来到甲板上,今天坐的是早班船,所以不想是上次几乎上船没多久就天黑了,没办法看到外面的海景。

    阿爸和建业把围巾都给孩子们围好,建业还怕冻着这个宝贝外甥,把棉衣打开,把小三的腿包裹在棉衣里面。到了甲板上,天气不错,外海上虽然没有碧海蓝天,但是深邃的海蓝色在阳光的印衬下看起来也格外舒心。

    海风冷冽的吹着,但是孩子们挺开心的,从来没有见过那么大一片的水。阿爸抱着二丫问问二丫说“丫丫呀,今天那些鱼干好吃吗?”

    “嗯,好吃,阿爷,我以前都没有吃过!”二丫仰着头颈看着外公说道。

    “呵呵,那二丫平常都吃什么呀?”外公一边说着,一边又掏出一块鱼干塞在二丫的嘴里。

    二丫想了想,望着外公说道“好像没有什么,冬天的话的又土豆和白菜,嗯....?还有就是很久能吃一次肉肉。”

    外公听着二丫的描述,心中充满了酸楚,这些个孩子在西北的生活条件真的是够艰苦的。建业在一旁听着二丫的话,然后用微红的双眼看了一眼父亲,父亲抿了一下嘴,轻轻的撸着二丫的头。

    父子俩靠着眼神的交流,都读懂了对方心里的所想,两人都没有再问什么,只是静静的带着孩子看了一会大海,外面风大,怕冻着孩子,两人就返回了船舱的。

    美娟这时躺在地铺上睡着了,难得有人带孩子,自己突然就放松了一般,沾着枕头没一会就进入了梦想。

    外公对两个孩子做了一个嘘的动作,然后将包里的吃的拿出来,小三儿喜欢吃米糕,二丫喜欢吃鱼干,各自分了食品,两个孩子就这样安静的在哪里吃着东西。父子俩看着熟睡的美娟,这才发现各自的认知有了变化,美娟已经连上带着岁月的沧桑感,皮肤也被边陲的风沙侵袭过,显得不再是那么白嫩,淡黄中有着一丝丝的皱纹。

    直到中午吃饭阿爸才叫醒了美娟,美娟感觉睡了好久,在船上晃晃悠悠的睡的十分香甜。除了自己受伤的那段时间,几乎每天休息都是带着孩子度过,这难得的一次睡眠,好像是充电一样。阿爸抱着两个孩子在哪里讲故事,两个孩子倒是一点陌生感也没有,依偎在阿爸身边。小三还调皮的去摸阿爸的胡子,这让美娟都有着一丝惊讶,这个孩子很难和人特别亲近,看来阿爸这个阿爷当的很称职,孩子们都很喜欢。

    终于在晚上船靠了江边的码头,一家人在阿爸的带领下赶回家中。到了弄堂口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很多人都已经休息。走过熟悉的路口,一行人看到家里还没有熄灯。阿爸抱着小三高兴的喊着“小三儿,我们大家咯!”

    美娟看着阿爸的样子心里也是突然间就激动了,终于要一家人团圆了。最辛苦的是建业,大包小包的一大半在他身上,可是没辙呀,谁让他是唯一的男孩子。

    阿妈听到响声门外的声响和阿爸的喊声,激动的赶紧喊美兰,美兰穿着睡裤裹了件外罩就下楼来。看到老公带着儿子女儿和两个小家伙回来,赶紧上前帮忙卸东西。

    阿妈给阿爸掸了掸身上,顺手想接过抱着的小三儿,接过小三儿还没拒绝,阿爸倒是先不肯了。

    哈哈笑着对妻子说“不累,我抱着就好!”

    阿妈一看这样没有生气,反倒是很高兴,笑着说道“饿了把?我去下点面,大家都吃两口。”

    美兰帮建业卸了行李,然后抱着二丫一顿亲,两个人几天不见却是格外的想念对方,看来睡了几天两个人建立很深厚的感情。

    美娟赶紧出去帮阿妈的忙,阿妈回头看着来帮忙的美娟,笑着说“要弄来帮忙组撒?赶紧去休息,阿妈手脚快,一会就好了。”

    美娟没有走,站在阿妈的身后看着,突然从后面抱住阿妈的腰,调皮的说“阿妈最好的了,我最喜欢吃阿妈下的阳春面了!”

    阿妈被女儿的温情的拥抱所包围着,回头刮了一下美娟的鼻梁,露出那股溺爱的笑容。母女两人的情感又回到以前那种氛围,这不但是母亲所期望的,更是美娟所渴望的。自从自己为人母后,心底更是渴望能有母亲的宠溺,这种索取似乎是每个女生都长期渴望的,无论年岁,无论身份。

    不一会一碗碗热腾腾的阳春面就上来了,飘散着葱花,酱油和淡淡的猪油香味,再加上阿妈给每个人都滩了一个酱油荷包蛋,那个香味更是把肚子里饥饿调动了起来。包括已经洗漱的美兰也硬是死皮赖脸的要了一碗,一家人坐在一个大台子上,开始吃夜宵。

    母亲抱着小三儿喂着饭,轻轻的吹着面条,然后细心的把面条咬烂放在调羹中再塞进孩子的口中。美娟和美兰都看着母亲,脸上都挂着温暖的笑容,这种隔代的亲情在母亲的身上开始显现无疑。母亲一边逗着小三吃,回头一看两个丫头看着自己,笑笑说“快点吃,吃完了,你们两个去洗碗!”

    两姐妹相视一眼,都笑着,赶紧吃着碗中的面条。一家人晚上热闹非常,排队洗漱,互道晚安。这些那么平常的事情的,却让每个人都感觉得温情,感觉到心里似乎都满满的。

    孩子们从来没有在晚上看见一大堆家人在哪里唠家常,所以被动的有点兴奋,美娟哄了很久小三才睡觉。美娟隐约听见隔壁二丫和美兰一大一小两个人,不知道在叽里咕噜的说着什么,还不是传来微小的笑声。美娟的心在此时像是被温情滋养的很安逸,没过多久就进入了梦乡。

    千里之外的念国在天明家吃好饭,两兄弟在哪里下着象棋,大丫和强子两个孩子做完作业都在一旁围观。自从美娟和孩子回家省亲,天明就拉着哥哥在自己家吃饭,每天两兄弟吃完饭就爱下几局象棋娱乐,天明的媳妇不但不觉得不是一种负担,反而觉得家里不但热闹了许多,而且发现天明最近变化很大,对自己更温柔了,而且人的精神状态特别好。

    “哥,我走错了,让我悔一步呗!”天明耍着无赖的说道!

    阿菊在一旁哈哈大笑的说道“孩子们都在,你这个当爹真是的,这么大还耍赖皮,羞不羞!”

    天明嬉皮笑脸的说“又不是别人,哥哥总是要让这点弟弟的,哥,你说是吧?”

    这一盘都悔了三步了,念国没好气的笑着看着天明说,“我还能说不行?”

    “嘿嘿!最后一次!”天明笑着。

    最终天明还是败下阵来,装作可怜的说“我说哥,你也不让让我!让我赢一把呀!”

    强子此时在一旁磕着瓜子,幽幽的说“还让?大伯都让了你一个车,一个马了!这个补刀手精准的补了一刀。

    天明老脸有点挂不住,拍了强子头一下“臭小子,有本事你!”

    强子也被天明说的脾气犟起来,把瓜子塞到大丫手里,“我来就我来!”

    念国看着这对活宝父子,心里却是很温暖,自从认这个兄弟,感觉自己在西北的边陲有了个真正的大家庭。

    念国让了孩子一车一马一炮,强子很认真的下了起来,你别说这个孩子还真的有下棋的天赋。也没人教,只是在一旁观看,但是不但记忆力好,而且心思缜密。

    虽然还是输,但是看得出那么小的小孩子,还是下的有模有样的。阿菊也开心,儿子能够学这些好的东西,都还要托他大伯的福。

    一大家子人都围着小小的棋盘,大丫还时常剥两颗瓜子仁给强子,强子这孩子认真的看看棋局思考着,下意识的拿着瓜子仁丢到嘴里吃着。

    天明看的出自己的儿子比自己强,虽然表面上有点不屑的探着头斜着眼看着,其实心里还是美滋滋的。

    天明一边看着一边和念国说“哥,今年咱们可说好了,嫂子不在,都在我家过年哦!”

    念国认真的看着棋盘,将小卒子推过了河,然后抬头笑着望着天明说“行呀,但是今年我来烧菜,算是大哥露一手!”

    阿菊在旁边不愿意了,“哥,那怎么行,你这不是抢我的饭碗吗?”

    念国哈哈的笑着说“不抢你饭碗,就借你的饭碗用一天!”

    天明笑着对阿菊说“阿菊,你就让哥来,你打下手,我好歹也尝尝我哥的做菜手艺!”

    阿菊一看,自己男人都发话了,也笑着说“做菜可以,做什么菜你列个单子,我去准备。家里已经准备了一些,哥,你到时候看看还缺什么!”

    念国这个时候没回答,他在考虑是应该赢了孩子,还是给孩子一个鼓励,沉思了一下,露出一个破绽给强子,如果孩子抓到这个破绽就让孩子一句,如果强子没看出来,他就准备赢了孩子这局。

    吕强这孩子平常看起来挺调皮的,但是执着于某件事情的时候就会比较入神,看着现在的局面,强子像个小大人一样沉思着。他用手指指点点的竟然在算之后如何下,这让念国很是震惊。他下象棋是从小看着父亲,还有师傅下棋哪里学来的,平时没有什么娱乐,所以空了师兄弟就下几把。师傅的棋艺也算不错的,市场有人还找师傅下棋,那个时候如果是没活,或者晚间时分,他都会在旁边看着。但是像强子那么大的时候,他的棋艺远不如现在的强子。

    强子推算了半天,竟真的开出破绽,念国看到此处欣慰的一下,然后顺势给孩子赢了一盘。强子在哪里欢呼雀跃的跳起来,他也没想到真的能赢一局。一边的大丫给了强子一个大大的赞,强子竟然还有点脸红。

    这个时候念国才对阿菊说道“一会我看看,还缺什么,我做哥哥的来买,就这么说定了。”

    阿菊一看大哥说的很坚决,也没矫情,笑着说道“好的,哥,反正我给你打下手!”

    天明一看儿子赢了当然很高兴,但是不服输的他继续坐下来嚷嚷着要和大哥再战三百回合,反正晚上闲暇无事,一家人又投入到棋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