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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天地不平皆斗战 ,正途犹在归五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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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破败的废墟如同一片枯萎的灰色森林,横陈在昏暗的日暮下,枝杈纵横。

    而那个站在废墟上的身影,此时是无比的清瘦、冷清,犹如一只失巢的倦鸟。

    慢慢的,那个娇小的身影蹲了下来,在废墟间蜷缩成了一团,她双手环抱着膝盖,把头深深的埋进了双膝之间,似乎是要给自己寻找一点依靠。

    稍显瘦弱的肩膀在微微地颤动着,隐隐传来的啜泣声如同一把刀子,不停的在猪刚鬣的心口上来来回回。

    这个哭泣的女孩,正是高小姐。

    高小姐那一身绢罗衣裙此刻已经被撕破钩扯出不少丝缕,原本白净清秀的脸蛋也蒙上了一层厚厚的灰垢,泪水从那面庞上淌过,勾划出一道道清晰的泪痕,犹如干涸的河道。

    猪刚鬣本能地走上前去,他下意识的想把手搭在她的肩上,但是当他的手指触及到她肩头的一瞬间,她便如触电般向后躲闪了开去。

    高小姐慢慢地把头抬了起来,猪刚鬣也在那个瞬间,清楚地看到了她眼底中流淌着的那种落魄和冷漠。

    四目相对,近在咫尺,咫尺却是天涯。

    “我……”

    猪刚鬣的嘴唇翕动着,那本以为会有的满口的话,却在此时统统咽回了肚里,这条方才把九齿钉耙挥舞的虎虎生风的手臂,就这么僵在了半空。

    猪刚鬣明白,站在高翠兰面前的自己,无非就是一个口口声声说爱她,却亲手毁掉了她的人生和家园的人。

    二人就这么相视而望,谁也说不出那第一句话来,不知是不想,还是双方都没那股勇气。

    一时间,空气中的凝重似乎达到了顶点……

    待到十四年后,逍遥山林的猪刚鬣追忆起这废墟上相望的十几秒钟,他说,这是在他人生的中,跨过的最漫长的距离。

    而从那以后,他就变成了,他想要去用一生来证明的那个人。

    终成顿悟,得慧有能。

    而在最终,这死一般的沉寂,还是由高小姐率先打破的。

    “我不怪你。”

    她的话轻得像掩在一缕浮云上的一抹晚霞,在猪刚鬣的心间一闪明灭。

    猪刚鬣猛地抬起头来,从他的眼眶里,顿时涌出了大滴大滴的泪水。

    这个铁一般的汉子,噗通一声,双膝跪倒在了地上,而在他手中紧攥着的九齿钉耙,也随着他的膝落而松手掉下,锵然坠地。

    “我错了!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这么做的!”

    猪刚鬣跪伏在地上,他抱着头,止不住地嚎啕大哭起来,脸上淌满了泪。

    站在两人身后的金蝉子静静的看着猪刚鬣,他心里明白,猪刚鬣内心紧绷着的防线,被高小姐这一句细水般的话语,一击即破。

    有时击垮一个人的,并非是千军万马,而是来自最重要的那个人,一句轻柔的话语。

    那也许不是原谅,只是她已不再在意你,你已与她无关。

    猪刚鬣的哭声愈发地嘶声裂肺,传彻在四面八方,他一边大声的道着歉,一边砰砰的磕头捣地,把自己的猪脸磕得伤痕累累。在他看来,似乎这么做可以减轻他内心里的一些负罪感。

    高小姐见猪刚鬣这个态势,慌忙要去拉他,可从一旁走来的金蝉子却轻轻抬手拦住了她,摇了摇头,示意她先不要这么去做。

    现在,对于猪刚鬣的心路历程来说,是到达了愧疚和自责的顶点的,如果不让他以自己的方式宣泄出来,怕是会在以后积成难愈的顽疾,留下一块困扰他终生的伤疤。

    虽说猪刚鬣是一个好吃懒做,贪恋酒色之徒,但他也有着自己的优点,金蝉子对他颇为欣赏的一点,就是只要是他彻底认准了的事情,哪怕是豁出性命,他也要坚定如一。

    或许他不是一个合格的佛门弟子,不过他绝对是一个值得相交的旅伴。

    空气中弥漫着哀伤,有高小姐的,此时更多是猪刚鬣的,这哀伤渐渐笼罩在了四周,众人默不作声,只是静静的感受着猪刚鬣这一刻的心如死灰,任由他尽情的宣泄,直到他哭的不能自已,直到他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他是真的在哭了,他从来没这么哭过。

    回想起当初因故被贬下凡时,于南天门前羁押示众,在众目睽睽之下被削去仙籍,他并没有掉一滴眼泪,而是把脊梁挺得笔直,只恨那贼婆娘阴招害人。

    被贬下凡后,他发现自己被错投猪胎,一身功力尽数毁去,面对此种境况他也没有掉下一滴眼泪,而是咬杀母猪,拱死群彘,踏上了这条浸透着血汗的人间大道。

    一路走来,多少艰难困苦都不曾令他感到如此心痛如绞,在西天佛国,哪怕是遭到百般冷遇,他也未曾放下过胸中的一腔斗志。

    只是这岁月太长,漫长的时光令他渐渐沉醉于这声色犬马当中,难以自拔。

    但是今天,他感到心中似乎有什么无形的东西,随着高小姐的话语,分崩离析。

    高小姐站在一旁,眼泪也是如断了线的珠子,不住地往下淌,她最终还是走到猪刚鬣的身边,慢慢俯下身子探出手来,搀住了猪刚鬣的胳膊。

    “你……不要哭了。”她轻轻说道,声音还是有点哽咽。

    金蝉子看着这一切,在他的眼神中,流转着的神色可谓是五味陈杂。

    他走上前来,把手搭在了猪刚鬣的肩头,猪刚鬣的抽噎声渐渐低了下去,他抬起通红的眼睛来,映入眼帘的是金蝉子那双慈悲肃穆的眼眸。

    “你不是想知道我是何人吗?”金蝉子轻轻的说道:“那我现在告诉你,我就是灵山旃檀功德佛金蝉子,因授弥勒佛祖圣意,下界寻仙。”

    “不知你……寻仙是为何事?”在他身后的卷帘走上前来,不解的问道。

    “收有道之徒,弘扬我大乘佛法。”金蝉子侧过身,轻声说道。

    其实,他说这话的时候是有一点心虚的,他不敢将他的实际用心说出来,毕竟这逆天而行的壮举,并非是寻常人可以承受的。

    但令他始料不及的是,卷帘倒是噗通一声跪倒在了地上,他双手合十,神色坚定地说道:“师傅在上,受小徒一拜!”

    卷帘的这一跪直接令金蝉子惊呆在了原地,呆住的也不只是他,还有站在他身后的猪刚鬣和高小姐。

    “你这是在做什么?哪有这么随便就拜师的,快起来……”金蝉子忙不迭的说道,他伸出手去,想拉卷帘起来,可不管他如何用力,都拉不动这汉子分毫。

    “这几日与师傅的相处中,弟子见师傅洞明世事,心有菩提,和那些高坐莲花台上的大佛有着很大的不同。”卷帘笃定的说道:“故弟子斗胆请师傅赐我法号,收顽愚为徒!”

    “唉。”金蝉子看着卷帘,他叹了口气,心下思忱了会,最终还是下定决心,说道:“说来惭愧,有些事我必须要让你知道。”

    他顿了顿,遂低声向跪在地上的卷帘道:“我之所以收徒,是因为我要做一件不被诸佛所容许的事情——我要将真经从佛国带出,送往东土大唐。”

    他的这番话,犹如一记重锤,狠狠砸在猪刚鬣和卷帘的心上。

    “你怕不是得了失心疯吧!”一旁的猪刚鬣一骨碌爬了起来,他瞪着一双通红的双眼,大声吼道:“你以为灵山是你家的后院吗?想进就进想出就出?就别说别的,那十八个傻呵呵的罗汉就够你喝一壶的!还说什么想把真经带出来,你这分明就是偷,分明就是去送死!”

    他的声音传入金蝉子的脑海里,轰然作响。

    诚然,猪刚鬣这是话糙理不糙,此去九死一生,他也没有办法强迫任何人追随自己。

    但令金蝉子始料未及的是,卷帘的眼神中仅是划过了一抹错愕,之后便又重归于了那种笃定的神色。

    “如此说来,师傅这一路上,恐怕是少不了艰难险阻吧,如有弟子在身旁照料,这一路应该会好走许多。”

    卷帘的声音不疾不徐,在他的眼神里,洋溢着一抹罕见的笑意,这是看见了……希望。

    金蝉子听到这席话后,霎时间愣在了原地,当他回过神来后,顿时喜出望外。

    “好!好!”金蝉子大喜道,连忙去搀扶卷帘,他笑着说道:“既然你自愿拜入我的门下,为师自当力尽天职!”

    “万望师傅不吝赐教!”

    卷帘的声音铿锵而有力,如若不是想到此时此地不宜笑言,恐怕金蝉子现在已经扬起笑容来了。

    “席卷百恶归净寂,半帘佛心难悟求。”金蝉子吟诵道:“半生血雨,半生袈裟。为救千万人,先杀千万人。不管你为何开始你的杀戮之路,从此刻起,你将会以我大乘佛法弟子的身份,随我行走红尘人间,昔日卷帘不复存在,如今赐尔法号,悟净!”

    最后的两个字从金蝉子的唇齿间迸出时,一字一顿,掷地有声。

    续而,金蝉子想了想,他若有所思的说道:“不过这人间不比佛国,总得有个俗家姓氏托衬才行……有了,既然你精通御沙之术,不妨就取沙为姓,你看如何?”

    “弟子沙悟净,拜见师傅。”卷帘双手合十,虔诚应答。

    他抬起眼眸来,在这个杀人无数的堕佛眼中,竟然流淌着一缕清澈的光。

    从此刻起,卷帘这个名号已经葬于天地之间,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名叫沙悟净的旅人,即将踏上救赎自我的道路,并且渐行渐远。

    金蝉子和沙悟净师徒相望,在交换过几个眼神后,彼此轻轻一笑。

    可能,这就是一种与生俱来的默契吧。

    既然都是这天地间不服管束的生灵,何不以身正名,用这千里丹心万里路,一展壮志宏图?

    天边,云破日出,久违的光明终于洒在这阴沉的大地上。

    废墟中,一朵不知名的小花从瓦砾间悄悄的站了起来,沐浴在阳光下,似乎在无声的昭示着,这里在不久以后,又会是一片生机盎然。

    阳光也洒在了猪刚鬣和高小姐的身上,一缕清风拂过,稍微吹散了猪刚鬣的几段愁绪,也吹乱了高小姐的三千青丝。

    高小姐将几丝碎发轻轻拢到耳后,迎着初开的阳光,她站在废墟上挺直了纤细的腰杆。

    阳光洒在她的眼睑上,然后破碎成一片片的碎金,最终跌入到她的眸中,跃起一片粼粼的波光。

    “可能这就是天道轮回吧。”高小姐苦笑了一声,她摇摇头说道:“这或许就是我高家的宿命,命运真的在给予恩赐之前,就将一切都标好了价格。我行善拜佛,也是为了替我的家人偿还些在诸佛前犯下的恶业。如今祸起萧墙,作为唯一的高姓后人,我必须要偿清我的家族所犯下的罪。”

    高小姐的话音不高,却在字里行间弥漫着一种罕见于女儿家的坚强。

    随着话音的落下,周围响起了一阵窸窸窣窣的脚步声,许多难民从废墟后走了出来。

    渐渐的,难民们里里外外的将高翠兰和猪刚鬣几人围在了一起。

    猪刚鬣顿时显得有些紧张了起来,他刚要去拿身边的九齿钉耙,高小姐却按住了他的手,示意他这些百姓没有恶意。

    猪刚鬣看去,只见人群当中,一名老者拄着拐杖,蹒跚着走了出来。

    他走到高小姐跟前,叹了口气道:“我们这些捡回了一条命的人,其实早在就在一旁听到你们的谈话了,老朽再尊称您一声高小姐……高小姐,其实我们这些老百姓们都清楚,您为人乐善好施,不端架子,和那高老庄中的其他人大不一样,您是一个好人,如今咱们都流离失所,老朽和这几十号百姓都愿带上您,一起去五行山外逃难,一起去闯出一条生路来。”

    老人的话音未落,高小姐的眼眸中,就已经荡起了清澈的泪水,她的目光环视过眼前的这些百姓,他们虽然灰头土脸,衣衫褴褛,但是在他们的眼神中,不含有一丝敌意。

    入目而来的,皆是温柔的光。

    “谢……谢谢,谢谢……”高小姐哽咽着,任由眼泪落得满怀,她向着这些些百姓,深深的鞠了一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