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7风过山水离声
一挥袖,草长莺飞;
再挥袖,风过山水离声,簌簌复凄凄。
小玉本就是来归泽阁寻找夜凌,见到夜凌,匆匆忙迎上前去。
谁知,夜凌不进反退,气聚于臂,后拉,杀气骤起。
数道亮光自夜凌身后飞出,直冲小玉而来。
小玉见状急忙左右闪避。
一边飞箭刚出,夜凌又变身形,徵声入火,杀伐腾腾。
一瞬一变,不留喘息余地。
小玉不及细思,连连招架。对面的夜凌却是一招接连一招,如行云流水,一套凤霞掌更是凌厉之极。
小玉一味后退避让,夜凌则趁胜追击,喊道:“看招!”右腿微收,跃身而起,半空之中,左掌划了半轮霞月,平下推出,正是凤霞掌中最致命的第三式——落日余晖。
凤霞掌由叶小楼亲自传授于她。
当年,也是在归泽阁中,叶小楼将《凤霞掌》赠予夜凌。往日情景历历在目,却丝毫没有扰乱夜凌的思绪。
就是在这里,归泽阁十多年来毫无变化,唯独今日多出一个妖女。
楼主,夜凌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镜往楼,为了报答楼主当年的救命之恩。
除掉小玉之后,哪怕你再也不理我,我也不会怪你。
这套凤霞掌,夜凌日夜勤练不辍,初练三年时已非同小可,即使夜青与她过招也不敢怠慢。
凤霞掌本是一套男子掌法,叶小楼将原本五式的凤霞掌法改成了更适合女子练习的三式掌法,此套掌法及其考验练习者的天赋秉性。若是用力过猛,凤霞掌可能伤了自己,若是用力不足,凤霞掌又难以击出男子掌风的呼啸之力。
“力量的控制不在于男女,而在于心的控制。”
夜凌想起叶小楼的叮嘱,想起她习练之时,叶小楼在一旁谆谆教诲的样子。
过去的一切都不容许一个外人轻易破坏。
若说师傅,夜青和我才是当之无愧的徒弟。
楼主教过她什么,没有,一样也没有。凭什么一个来路不明的女子就成了叶小楼唯一的徒弟。
十多年苦练,凤霞掌早已到了炉火纯青之境。初出掌时,掌风柔缓,待乘风并起,到达对手眼前时,已是无坚不摧、无强不破。
小玉见又是一掌自上而来,但觉微风扑面,掌风并不有力,可自己却似被缠住了腿脚,动弹不利,心下想到,“不妙”。再这样躲闪下去,只怕说不出半个字来就要命毙当场。
不行,绝对不行。
再看归泽阁大门紧闭,此刻想要寻一条退路实是痴人说梦。
既然几次三番想要我性命,今日我们就打完再说话吧。
心意已决,也就没有半分犹豫。
霎时之间,再变声容。
木主春,火主夏,此掌春风起,引火至夏。徵音正正,要破掌力倒也不难。
足间点地,杏衫扬起,然是——清风烟雨。
夜凌见状,嘴角一勾,笑声如铃,喊道:“楼主果然待你不薄,这招清风烟雨,夜青梦寐以求那么多年都没有得到心法要领。你来镜往楼不过几日,楼主便将这清风烟雨的招式传授于你。”
小玉此时已听不到夜凌说了什么,流花春远,夕池水溶。
夕池上方,雾气清扬而起,夜莺见到夕池上的雾气,叫了一声:“不好。”转身使了一记移形换影术,不料原地转了一圈,没有移动半寸。
“糟了。”夜莺急忙加快步伐,心里担心夜凌千万不要做出什么傻事,又担心夜凌若是先他之前找到小玉,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来。
越想越是着急,遇到女人的事,夜莺实在是没有头绪,女人可以对你温柔如水,让你成为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也会翻脸无情,见你被世人数落折磨,也不说上一句良心话。
她们喜怒无常,什么事都做得出来,而且,女人做事根本不需要理由。
掌风迎上掌风,一边是正音之火,一边是寒凉玄冥。小玉以左掌迎夜凌的右掌,右掌得空,已升后招。
变商为羽,凝露化水。
“不好。”安竹焉见洵雾阁外雷声大作,又是一场磅礴大雨将至的征兆。
夜青无力地问道:“可是北面出了什么事?”
安竹焉道:“乌云密布,雷声阵阵,恐怕有一场大雨。”
夜青不语,只是呵呵呵连连笑了几声。安竹焉连嘲笑带叮嘱道:“肋骨都要裂开的人,还是不要笑了。”
“有你在,我说了我死不了。”夜青收起了笑声,但言语间还是含着玩世不恭地笑意。
“早晚会死,早晚会有我救不了你的时候。”
夜青见安竹焉年纪不大,说话却总是一副老人家的模样,忍不住又想嘲笑他一番,道:“难怪你赢不了钱,你的心事太重了。这世间万事万物,只要心里有一样端着、捏着、藏着,你就永远不可能赌赢。因为你心里有债啊。”
安竹焉怒道:“这和赌有什么关系?”
“心里有债,脸上是藏不住的,一个藏不住东西的赌徒是不可能翻得了身的。”
夜青一副悠然自得,高高在上,开坛论道的姿态,安竹焉扔下药罐,道:“背后的伤,自己抹药吧。”
“喂喂,别这样,我这手现在可是连骰子都摇不动啊。”
“用你的嘴摇就行了。”安竹焉说完,抛下夜青,又转头朝窗外望了一望。
天色愈发阴沉,妖气肆虐。
但这妖气又极尽纯净透彻,若说是仙气反倒更像一些。
可是,这般凶恶的天气,这般凶恶的引水之术,恐怕只有妖灵会如此不知控制,不顾及其他生灵会因此遭受无妄之灾。
这便是妖邪和正道的不同。
安竹焉轻轻摇了摇头,可惜了这精纯之气。
幸好这雨的中心在栖霞山北脉,若是在某座城邑之中,只怕不知道要淹了多少百姓的家。
他用布轻轻擦拭叶小楼脸上的雨水,叶小楼的身体越来越凉,没有一丝温热之气,皙白的皮肤薄于常人,比前日见时愈发透白,仔细一看,皮下纹理丝丝可见,如阡陌纵横。
安竹焉也不知自己到底还能为他做点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