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林说:“束涛啊,你不能就这么想当然啊,别墅的事情是海平区的事情,如果没什么确凿的东西把金达跟他们扯上关系,你就是把事情给揭发了,恐怕也伤不到金达一根汗毛的。”
束涛说:“我不相信金达就跟这件事情一点联系都没有,我想有个办法能够查证一下,不过需要张书记您出面了。”
张林说:“你想要我做什么?”
束涛说:“这件事情别人不清楚,海平区的区长不能不清楚啊,批地什么的可都是需要经过海平区政府通过的,您是不是可以试探一下海平区区长陈鹏啊,看看能不能从他的嘴里套出点什么来?”
张林倒是曾经打过陈鹏的注意,但是后来因为陈鹏是金达的直接下属,跟他往来的也不是很密切,就放弃了,此刻束涛再次提起,张林的心思又开始往这方面动了,现在金达这么咄咄逼人,他是应该有所反击的,也许是应该把陈鹏找来问一问了。
17、不过张林担心陈鹏不一定会愿意告诉自己实情,就看着束涛问道:“陈鹏我倒是能找的来,但是我担心他不会跟我说实话的。”
束涛笑了,说:“张书记可以让他愿意说实话啊,您可是掌握着海川的用人权的,您给陈鹏点甜头,还怕他不老老实实的听您的吗?”
束涛的倒也是事实,市委之所以比政府强势,是因为市委掌握了干部的使用权,政府做什么总的用干部吧,而这些干部的升迁则是由市委这边掌控的,哪一个官员如果跟市委较劲,市委很快就能给他眼色看的。张林倒是可以有把握通过这个掌控住陈鹏的。
不过金达现在风头正劲,省委省政府都在拿金达作为东海省干部的模范,这个时候去打金达的主意,时机似乎并不恰当,感觉上这有点扫了郭逵和吕纪的面子。就算最后能够达到挤走金达的目的,恐怕省委和省政府也会对自己有看法的。
张林也是为官多年的人,深深知道作为一个下级官员最好是不要做什么跟领导意图相反的事情,否则你就算是做对了事情,也不会有什么好结果的。因为你得罪了你的领导了,领导才是你仕途命运的决定者。束涛提出来的这是一个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做法,张林一时还下不了这个决心去这么做。
张林看了看束涛,说:“这件事情我考虑考虑吧。”
束涛有点急了,心说这个张林难怪不得领导们的欢心,就做事的这种没有一点魄力的样子,换了那个领导都会对他不感冒的。他可不想让张林把这件事情给拖延了下去,便说道:“张书记啊,怎么还需要考虑啊,您没看到金达现在已经慢慢开始在海川市坐大了吗,再考虑下去,海川市恐怕就没有您的立足之地啦。”
张林瞪了束涛一眼,说:“胡说八道,有我在海川,金达就别想坐大。我说考虑考虑,并不是我不想去做这件事情,而是金达现在是省委、省政府的红人,我如果这么针对他,等于是同时开罪省委和省政府,我怕到时候金达没完,我到先完了。”
束涛说:“可是张书记您就不担心金达这么红,省委趁热打铁,把您搬开,把金达扶正吗?”
张林自我感觉这种可能性虽然存在,但是并不会马上就变为现实的,便摇了摇头,说:“省委应该不会有这种考虑的,行了束涛,你还是没懂我的意思啊,我不是不想整金达,而是眼下这个时机不对,时机不对,贸然行动,恐怕得不偿失啊。”
束涛笑了,说:“张书记,我倒没觉得时机不对,金达正走红运不假,但是也有句老话叫做物极必反,古往今来多少官员都是红到极点的时候倒霉的?明朝的那个张居正,威风的时候皇帝都得让他几分,但是这威风是短暂的,他病死之后,皇帝不是很快把它鞭尸了吗?还有那个年羹尧年大将军,不都是红极一时的红人吗?最后的下场不是也很惨吗?您看看这些就会明白,人红其实是要倒霉的前兆。红过头就要发黑了。我觉得现在正是打击金达的合适时机。”
束涛虽然说的很好,但是张林还是没有被说服,他还是不想搭上自己的政治前途来陪金达玩这一把。他明白举报一个同事有违规或者违法的行为是一把双刃剑,往往在在除掉你的对手的同时,你也会惹得别的官员对你的不满的。官场上喜欢官官相护的多,而讨厌借举报除掉他人的人。毕竟大家屁股底下都有屎,谁都会担心自己会被别人举报了。这也就是几个著名的腐败大案的举报人最后的下场都不很好的原因,没有人会感谢他们的举报,反倒是周围的人都会提放他们起来的。
张林笑了笑,说:“想不到你对历史还很熟悉啊。好了,你别心急了,给我段时间让我考虑一下好不好?我需要酝酿一下,什么时机比较合适,怎么出手才不会伤害到自己。你先回去吧。”
束涛看了看张林,看到张林已经是满脸倦容了,知道再纠缠下去不但不可能说服张林,甚至会惹起张林的反感,便知趣的笑了笑说:“那行,您休息,我走了。”
张林并不是一个杀伐决断的人,他的性格之中本来就是有着柔弱的一面的,瞻前顾后,患得患失,因此虽然对束涛的说法有些动心,但是考虑到对自己也有伤害之后,他还是把这件事情暂时放了下来。
张林因为有所顾虑把针对对手的举措给放了下来,但不代表对手也把针对他这一方面的举措给放了下来。孙守义就没放下来。
时间一天一天的过去,孙守义心中已经开始对新来的公安局长姜非有所不满了,姜非能到海川来任公安局长是他一手操作出来的,而操作这件事情的目的就是为了对付孟森。但是姜非来了海川之后,一直借口情况不熟悉,没有让公安部门对孟森采取任何行动。这对期待姜非到海川之后能拿出立竿见影举措的孙守义来说,是很失望的。
等待是一种折磨,这种折磨让孙守义心底压抑着的火气不断地膨胀,最终到了要爆发的边缘,他实在等不下去了,就直接打了电话给姜非。
姜非接了电话,笑着问孙守义有什么指示,孙守义笑笑说:“姜局长,你来我们海川可是有点时间了吧?不知道忘没忘记我们在省城见面谈的事情啊?”
姜非笑了,说:“孙副市长,这件事情我一直放在心上呢,但是目前掌握的情况似乎还不足以对孟森采取行动。”
孙守义心里越发的不满,说:“姜局长,都这么长时间你还没掌握到足够的情况啊?什么样的情况才是你认为的足够了的啊?”
姜非说:“我希望最好是能够达到把相关的人员都能绳之以法的程度,尤其是不能让主犯逃脱掉。目前看还嫌不够。”
孙守义说:“姜局长,我不知道你对海川的治安形势是怎么看的,但据我的了解,孟森在海川的行径完全是可以将他绳之以法,这难道是因为我们看问题的角度不同吗?”
姜非听出了孙守义话里透露的强烈不满,但他是想要完美的结果,而要达到完美,就不能轻敌冒进,目前掌握的情况真是不够的,他不想因为孙守义着急,就马上采取行动。那样子虽然也是能有一定的成绩出来的,可是会打草惊蛇,把一些主要的人物吓跑,以后再想抓到这些人可就难上加难了。于是他解释说:“孙副市长,我的意思是说,现在掌握的情况到不是不能采取行动,但是要想把主犯也收到网中似乎还嫌不足,所以我觉得还是应该再等等。”
孙守义说:“不能再等下去了,姜局长,你到海川来,很多市民是对你抱着很大的期待,你应该做出点行动回报这种期待的,而不是不动如山。你这样子下去,市民们对你会很失望的。”
姜非说:“可是……”
孙守义没让姜非说下去,直接打断了他的话,说:“别可是了,你再这么可是下去,我都要怀疑选你来做这个公安局长是不是合适了。该做点什么给海川市民们看了,资料不足可以在行动中补足嘛。”
姜非迟疑了一下,他知道孙守义这边急于看到他的成绩,再拖延下去恐怕对他的不满会更加深了,现在可能也只有勉为其难了,便说:“那我跟唐政委商量一下行动方案。”
孙守义笑了笑说:“行啊,我期待你交出一份亮眼的成绩单。”
两天后,姜非真的采取行动了,不过,出于对海川警力的不信任,他并没有使用海川的警力,而是通过商副厅长以省厅扫黄打非督查小组的名义调用了跟海川相邻的杨海市的警力,对海川市大小的歌舞厅、卡拉ok、夜总会等娱乐场所来了一次突击式的大清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