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六章 一场病
月微澜正礼尚往来的给唐措夹了一筷子鱼肉，放下筷子看见唐莫这模样，随口道：“三皇子怎么了，菜不合胃口么？”
唐莫动也没动，还是低头托着额头像是在沉思。
“三皇子？”月微澜觉得有点不对劲，又唤了一声，转身凑过去看了看。她觉得刚才自己的话。有些说的确实不太客气，也不知道会不会对他的心情造成什么影响。
这一声唐莫终于听见了，慢慢地抬起了头，转过脸来看向月微澜。
月微澜吓了一大跳，唐莫竟然哭了。
都说男儿流血不流泪，像是这些皇子们更要注意自身形象，就算有再多的苦痛都要憋在心里，至少在外面，在外人面前是不能表露出软弱的。就比如说唐措，月微澜相信无论他心里再难过，就算要哭也是关上门躲进黑暗里一个人去发泄，绝对不可能让旁人看见眼泪。
唐莫虽然不如哥哥，但也并不像是个软弱的人。一个从小不能走路的残疾人，要忍受多少非议白眼，他能有如今开朗的性格，可见内心是坚强的。
月微澜当下反手拽了拽身后的唐措，很轻微的拽了拽，不敢说话。
“三皇子。”月微澜的声音这辈子都没有这么温柔过：“你怎么啦？是不是不舒服？”
被月微澜拽了一下，又听见她这么反常温柔的声音，唐措也看了过来，然后面上露出了诧异的表情。
“这是怎么了？”唐措站起身，一边走向弟弟，一边责怪的看了一眼月微澜：“刚才你是不是跟他说什么了？”
“我没有，我冤枉。”月微澜忙道：“我没说什么呀，我什么都不知道，能说什么呢？”
劝他敞开心胸，接受墨苍的催眠，治好自己的腿，这也不是什么难以接受的话吧。
但唐措显然是不相信的，走过去坐在唐莫身边，伸手搭在他肩膀上：“怎么了？是不是出什么事儿了？有事情尽管跟皇兄说。”
虽然唐措看起来比唐莫也大不了几岁，不过出生的差别是巨大的，他们从小的待遇也相差很多。而唐莫之所以愿意和唐措走得近，正是因为他能感觉到唐莫作为一个兄长对她的好。
长大了以后还好些，小时候唐措应该没少给弟弟撑腰。要不然也不会有这么好的兄弟情谊。
不过唐莫只是缓缓地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
“只是难受。”唐莫又点了点头：“只是难受。不知道难受什么。”
他似乎有些清醒过来，使劲抹了抹脸，有些不好意思：“让二皇嫂见笑了。”
“没事，谁还没个难受的时候呢，这有什么可笑的。”月微澜不在意道：“只是三皇子刚才是不是想到了什么，才会忽然有这种伤感的情绪？”
爱恨都是有原因的，高兴和难过也都是有原因的。这个原因可能是某一件大事，也可能是某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或者一句话一个场景。而酒精会放大这种感觉。
“我也说不清楚。”唐莫有些口齿不清，垂下眸来：“就是想到了小时候生的那场病，然后，就不知怎么了……”
看样子那是非常重要的一场病，他的腿，也是在那一场病后彻底的不能再动。
唐措给月微澜使了个脸色，打了个哈哈道：“都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想那些做什么。你就是酒量太差，多陪我喝几回，酒量就练出来了。”
唐莫眼睛都有些睁不开，脑子里一片混沌，含含糊糊的跟着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又要再喝却被劝住了，好歹吃了点东西，被下人扶去休息。
这样子唐措肯定不会放他离开，让下人送唐莫去休息的地方，好好睡上一觉再说。
等唐莫走了之后，唐措让下人都退下，这才问起刚才去墨苍那里的事情。
这也没什么好隐瞒的，月微澜老老实实的说了一遍：“王爷，你比三皇子大上几岁，又同在宫里，对他的事情可了解一些。”
“你具体指哪方面？”
“就是那一场，让他不能再走路的病。”月微澜道：“那是什么病，为什么病好了就不能走了。为什么会病，可是还发生了是事情？”
“这事情我确实知道一些，不过我那个时候年纪也不大，细节记的也不真切。”唐措缓缓道：“那时候他才五岁，我八岁。因为他母妃是宫女出生，所以虽然是个皇子却也不受重视，别说是其他的妃子，就算是有资历的大宫女大太监，都不太瞧的起。”
“怎么个瞧不起？”
“说是瞧不起，无非是各种供应缺斤少两，平日吩咐爱答不理，遇上厉害的，再冷嘲热讽几句。毕竟是皇子和生了皇子的妃子，下人也不敢做的太过分。”
“听起来挺惨的，但是也不至于造成什么大祸。”月微澜点了点头：“然后呢，到底是什么病？”
“也没什么特别的，就听说就是受了风寒。”唐措哦了一声：“对了，有一点，那次风寒十分厉害，后来也感染了老三的母妃，老三吃了一段时间的药挺了过来，但是他的母妃却因病故去了。后来，老三就给了旁的妃子抚养，母妃不在，又坏了双腿，抚养她的妃子是个和善的性子，可怜他对他很好。”
“再后来，我朝的规定，皇子年满十四便要出宫，自立府邸。老三也是年满十四，父皇便赐了宅子，他就搬出来了，直到如今。”
月微澜用筷子戳着碗里的米，一粒粒的戳着道：“看起来，问题就出在那一场病上。那时候三皇子五岁，正好卡在不上不下的年龄，若是遇到什么事情，确实容易影响一生。”
五岁，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要说懂事也没多懂事，但又不是懵懂无知的幼儿，最是麻烦。
“我相信你是好心，但这事情一定要慎重。”唐措道：“墨先生这样的高人，虽然看似无所不能，但做事的时候容易犯一种错误，总觉得世上的人都和他们一般厉害，可其实，大部分人都是脆弱的，都是芸芸众生凡夫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