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派出所做完笔录回来,已经是下午。
萧云刚走出来,包里的手机就“嗡嗡”地震动了起来。
是安父打过来的。
“小萧,的确是药的配比用量上出了问题。我仔细看了药方上的字迹,发现有几个地方好像被改动过!”
“下午的时候,我就去探视了一趟向荣,他被关了一天,早就吓坏了,这才跟我坦白,出事之前,何小语找他看过两次药方!”
“小语?!”萧云惊讶得差点没握住手机。
他怎么也想不到,那个善良而命运多舛的女孩,竟然会干出篡改药方这种事!
在他心里,何小语虽然高中的时候有些不懂事,可现在,无疑是一个十分善良清高的女孩子。
她又怎么会干出不顾别人死活的事来呢?!
毕竟,这纂改的,可是药方啊!
一个不小心,就是一条人命!
电话那头,安父一提到何小语的名字,似乎显得十分怒愤。
“那个何小语,我早就觉得她接近我们家向荣心怀不轨了!”
“原本我是想把她直接交给警察的,可是向荣说什么都不同意,一个大男人,在我面前哭得稀里哗啦的,甚至还以死相逼!”
“我当爹的,这辈子都没见他这么在乎过谁!你说说,这是不是要把我给气死啊……”
萧云握着手机,沉吟了片刻。
他也不相信何小语真的会干出这种事来!
“伯父,那您现在的意思是?”良久,萧云开口问道。
“我跟向荣他妈商量过了,就向荣那个死脑筋,要是现在真的把那个何小语交出去,他说不定真的会做出什么傻事儿来!”
“我想先把这件事按下来,然后一个个地找病人家属,协商赔偿的事情。”
“向荣现在被抓进去,无非是因为虎叔的情况在所有病人里,是最糟糕的。”
“所以,我想请你有空去一趟天德医院,亲自替他诊治一下。”
“小萧,可不能出了人命呀!这要是出了人命,性质就不一样了。我知道你医术好,我们老安家的命运,就交到你手上了。”
萧云静静地听着,面色不禁复杂起来。
他之前就怀疑是药材在配比的用量上出了岔子。
现在看来,果不其然。
最令他意想不到的,是篡改药方的人,可能是何小语!
原本,安向荣是可以听从安父的建议,将何小语供出来的。
这样一来,仁心堂的责任无疑会小些,事情解决起来,也会顺利得多。
但安向荣没有这么做,反而以死相逼,心甘情愿地吃下这个哑巴亏来。
如此一来,先不说仁心堂将会承受虎叔家人带来的全部压力,就连自己,也会被连累!
光是看今天虎岩到医院里闹事的架势就知道了。
自己的工作,很有可能都保不住了。
萧云沉默半晌,心里十分纠结。
电话那头,安父显然是有些慌了,声音有些颤抖的说道:“小萧,我知道向荣这样做,对你也造成了很大的困扰。”
“不过你放心,现在还没有人知道那个药方是你写的,之后我会对外宣称,药方是我们安家自己研究出来的!跟你没有关系!”
“小萧,希望你能去一趟天德医院,确保虎叔的性命没有危险。等这件事情过去,我们老安家必定重谢!”
安父的声音,带着热切的希望,又透着一股歉疚。
电话那头,萧云沉默良久。
最终,他长舒了一口气,开口说道:“好。”
说完,便直接挂断了电话。
想来想去,他还是决定先将何小语篡改药方的事按下来。
一来,是考虑到安家的请求。
二来,他自己的内心也十分不愿意相信,那个善良的何小语会干出这种事来。
兴许,这其中是有什么误会吧。
萧云想着,在路边狠狠地抽了几根烟。
等回到市一院时,已经是下班时间。
刚走到医院大门口,萧云就被眼前的景象震惊到了。
只见门诊大楼处,不知道被谁,放了几个花圈!
地上,更是散乱地摆放着被扯下来的横幅,夹杂着鸡蛋清与碎蛋壳,隐隐的,还飘着一股刺鼻的臭味。
一看就知道,刚才又有人来闹事了,并且还在门诊大楼前扔了许多臭鸡蛋!
此时,几个小护士,正和保洁阿姨打扫着地面。
男护工一边撤下了花圈,一边骂骂咧咧道:“那个萧云还真是个瘟神,没有金刚钻,揽什么瓷器活啊!咱们市一院的脸都被他给丢光了!”
萧云眉头一蹙,急忙跑了过去,捡起地上的横幅打开看了起来。
白色的布条上,用红色与黑色的油漆,写满了控诉的话语。
“无良医生萧云,为钱残害人命!”
“萧云私下贩卖有毒药方,残害人命,不配为医生!”
“无耻萧云,还我父亲命来!”
看着这一句句愤怒的话语,萧云只觉得一阵眩晕。
他不知道的是,赵高宇一直暗中观察着一切。
发现虎岩和他被派出所的人带走后,赵高宇便花钱叫了一帮小混混跑到医院里闹事。
其中一个小混混,甚至还直接躺在担架上,用白布盖着自己装尸体!
这又是花圈,又是尸体的,加上那触目惊心的控诉横幅,萧云私下里贩卖药方害死人的事,瞬间就在市一院里传了开来。
这时,一个小护士发现了萧云,十分不悦地停下了正在拖地的动作,擦了擦额头的汗,说道:“哟,大瘟神,你可算是回来了。”
萧云脸上一僵,尴尬地看了一眼满地狼藉,问道:“阮院长她……知道这件事了吗?”
“呵呵!”小护士瞬间就气笑了,一手杵着拖把,一手叉腰的说道:“知道,怎么不知道,马上整个中阳市的人都要知道了!萧云,你可真给我们市一院长脸啊!”
“什么?”萧云心头一惊,急忙问道:“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另一个男护工拖着花圈,语气十分讥讽地说道:“电视台的记者都来了,阮院长这会儿在会议室里接待他们呢!你呀,等着上电视吧!呸!”
说着,男护工鄙夷地朝萧云啐了一口唾沫,显然是对他为了钱不顾病人死活的做法十分厌恶。
萧云愣在原地,只觉得整个人仿佛被雷劈了一般。
身后,小护士们跟男护工对着他指指点点,十分鄙夷地议论了起来。
“整天装模作样的,还以为是多清高的人呢,私底下不也为了钱,出卖人格吗?”
“知人知面不知心啊,没想到萧云竟然是这种人!卖有毒的药,他就不怕遭报应吗?”
“这种人根本不配做医生!也不知道阮院长干嘛一个劲儿地保他,要我说,就该让他去坐牢!”
众人的议论,仿佛一把把刀子般,锋利的剜在了萧云心中。
正当他还在原地发愣的时候,一个小护士用力地推搡了他一把,没好气地说道:“让开!我要拖地呢!”
萧云一个踉跄,被推到了一旁。
深秋的夜风刮过,刺得他浑身冰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