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六章 攀高枝
月娘终于是嫁进了王府。
不过不同于她想象中的三媒六聘，八抬大轿风光进门，她是被人用一顶小轿子抬进了王府的偏门。
月娘苦心谋划了这么久，就是希望能够登上世子妃的宝座！她家出身寒门，爹的官职也是高不成低不就，哥哥去岁才科举出仕，要出息不晓得还要多少年，若是就这般任着家中为自己相看，恐怕也只能嫁个同自家一样出身寒门的小户，从此日日过着跟婆婆姑嫂争来斗去，思量着一石米、一斟油多少钱的粗鄙的日子。
幼年的时候，爹还没有取得功名，家中只有几亩地，娘在家日日操劳供着爹读书，就等着有一朝一日爹能够登科及第，让一家过上富足美满的生活。后来功名是取得了，自己一家也从穷乡僻壤搬来了京城，可同僚赠予的小妾也随着一同被送入了家中。
看着那些妾室每日花枝招展的同父亲恩爱调笑，母亲却像个妒妇一般日日跳着脚大骂。月娘觉得，古往今来，无论贵族寒门，是男人就没有不纳妾的，倒不如想办法攀上那富贵人家的高枝。
京内高门大户数不胜数，有代代武勋也有百年世族，随便嫁给哪个名门望族自己这一辈子就都不用愁了。她费心费力，甚至不惜将自己的贞洁交出，终于如愿以偿，得了仁王世子的青眼。
就在月娘兴高采烈的以为自己终于得逞时，仁王府也遣了官媒来她家提前。那官媒一身青衣，脸上却是淡淡的不屑，自顾自的落座品茶后说道：“程郎官，程夫人，仁王府那边托老身来为世子爷说媒，求娶你家的嫡小姐为妾。”
程郎官和程夫人当场如遭雷劈！结结巴巴的说：“为...为妾？不是聘妻吗？？？”
那官媒轻笑一声，说道：“程郎官，仁王府那是怎样的门第？要纳世子妃也得是从门当户对的人家里挑选。贵府的嫡小姐做过什么事，老身不说二位也明白，是仁王妃念着程家娘子怀了世子爷的骨肉，这才想着将她抬进门善待的。”
对于这件事程夫人是晓得的，但程郎官却完全被蒙在鼓里，他登时面色铁青，教人把月娘叫了过来。
月娘一看那官媒，喜道：“可是仁王府来求娶了？”
程郎官一个耳光甩来：“孽畜！你这娼妇！做了这等下三滥的事还有脸提仁王府？！”
月娘被她爹一个巴掌打的耳如蜂鸣，坐在地上捂着脸含泪道：“爹！儿怀的可是仁王世子的骨肉！您若是将儿伤着了，那损的可是皇室的香火！”
程郎官目眦决裂，骂道：“我呸！你以为人家要来娶你当世子妃呢！那仁王府教人来，要纳你为妾呢！老子一辈子的脸面都让你这个不要脸的东西给丢尽了！”
月娘听着这话，不可思议的喃喃道：“纳妾...不可能的，世子爷那么宠爱我，怎么可能是纳妾......”她猛地抬起头对那官媒道：“婆婆可是记错了，怎么可能是要纳妾！我怀着仁王世子的血脉，如何能做妾呢！”
那官媒连看都懒的看她，只自顾自的说道：“程家娘子，老身所言非虚，的的确确是要向你家求娶为妾，你们家是愿还是不愿，也好给个准话，老身好回去复命。”
程夫人小声说道：“到底是仁王府，也是宗世子，就算是做妾也......”
“闭嘴！”程郎君狠狠的摔了手边的杯子，颤抖着指着这母女二人：“她...她变成这般，你还觉得有脸是吗？我程家宁肯不要这富贵，也不能把嫡女送去给人做妾！”
程家娘子听了也是呆呆的，她想着后院那些穿金戴银，妖娆多姿的姬妾，又看了看自家母亲那经过多年养护却依然粗糙干裂的双手，突然觉得：与其嫁给自家这种门第的人家，空有个“主母”的名头，倒不如嫁入风光富贵的仁王府为妾了！且现在仁王世子还没有正妻，自己怀着胎，嫁过去保不齐还有荣升正室的机会呢！
想到这里，她对那官媒说道：“小女愿嫁与仁王世子为妾，还请婆婆回去通报一声吧！”
“你敢！”程郎官一声大喝，狠狠的说道：“你...你这不忠不孝的东西，为了这富贵...置自身清白于不顾...我家门不幸，竟是生出你这样的孽种......”说着程郎官眼睛左右扫视，抓起一柄掸尘的鸡毛掸子就要往月娘身上招呼！
程夫人见了赶忙拦下垂泪道：“月儿到底还是怀了仁王世子的骨肉，你若是将她打出个好歹，咱们可怎么跟王府交代啊！”
程家月娘也是泣不成声，嘤嘤哭道：“爹，您就成全了女儿吧！”
程郎官见他们一个二个都这样，气的胸膛一起一伏，猛咳了两声说道：“好啊...好啊...你们母女真是一丘之貉，好好地闺女都让你教成什么样了！你不是想嫁给人当妾嘛？那你现在就去！滚去给人当妾！老子就当没生过你这个孽种！从此以后，你是生是死，是贫是富，哪怕是去大街要饭也别再登我们家的门！滚！滚啊！”
程郎官说完，只觉得脑中嗡嗡作响，眼冒金星，扶着额头就倒了下去！众人都是惊得魂飞魄散，赶忙将他抬回了卧房诊治。程夫人对那官媒点了点头道：“还请娘子回禀一声，就说这门亲事我们府上应了，到时候......”
那官媒得了准信，也不再逗留，只淡淡说道：“到时候一应事宜自然会有仁王府安排，程夫人在家好好准备准备，等着嫁女就是了。”
月娘跌坐在一旁的圈椅里，表情愣愣的，自己就这么嫁了，居然还是给人做妾！无论哪朝哪代，哪怕是胡人为政的时候，都没有官家的嫡女送去给旁人做妾这样自降身份的事出现，这程家月娘机关算尽，但万万没有想到会走到这样一步死棋上来！
她爹被她气的卧床，出嫁的大小事宜也都是由她娘来安排，她的哥哥听闻这件事也觉得无比丢脸，只夜夜宿在部里不愿回家。这事慢慢在京内的官宦人家中发酵开来，众人都不免得鄙夷道：这得是什么样儿的家风，能教出这种不三不四的女儿？一个嫡女，哭着喊着要给人做妾？
这程家月娘的风评也是越来越差，大家都等着看她的热闹，她多年与京中贵女们交恶，是以这时候连个为她说话的人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