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章 拐卖

    

    主仆二人边聊边往大理寺的方向走，文秀疑惑道：“娘子，那人虽然可恶，但偷了袋草药就给送到大理寺了，人家能管吗？”

    文茵失笑道：“一袋莽草粉而已，若是为着这个直接叫里正来就是了。文秀，你有没有注意到那人的媳妇？”

    文秀眨巴眨巴眼睛说道：“那个抱着孩子的媳妇吗？长得蛮好的，咋会嫁给这种人？”

    文茵对此也很怀疑，那媳妇不光面容姣好，气质也不是普通乡野村妇可以比拟的，最关键的是，那媳妇一口正宗的吴侬软语，绝不是京城或京城四周的地方学得来的。南方与北方相隔甚远，中间还有长江天险作为阻隔，谁家会把闺女千里迢迢的嫁到这边来？

    文秀问道：“会不会是像奴婢这样子，那年遭了灾，逃难过来的？”

    文茵皱眉道：“正所谓‘因地制宜’，若是那年逃过来的，这么久了口音多多少少也会有变化；你来京也两年多了，口音同当初是完完全全不一样了，那媳妇若是跟你当时那波人一同北上的，那她的口音肯定也会有所变化，怎么可能会还是南方的那一口方言呢？”

    文秀一呆，思索道：“也是啊...娘子的意思是，那媳妇是被人拐卖的？”

    文茵摸摸下巴道：“这个我也不能肯定，但是南方这两年还算得上风调雨顺，也没有那么多卖儿鬻女的事，更何况是这么大的女郎了；这样想来，被拐卖的概率很大。”

    那女郎看起来人也痴痴傻傻的，不知道是来京前就这样了，还是被那汉子折磨成现在这般的。文秀叹了口气道：“娘子，这拐子不都是拐小娃娃的吗？怎么连大人也拐啊？”

    “这个嘛......那些拐子拐人，目的都是为了卖钱，可以卖给一些没有孩子的家庭，或者是青楼那样的地方，因为孩子还小，所以还要养几年，卖的钱就会少一些。但如果拐了大一些的女郎卖的话，直接就能脱手，那银钱也会多很多。刚刚那个媳妇看起来也不过十六七岁的样子，恐怕就是被人从南方拐过来，卖给那汉子做老婆的。”

    文秀鄙夷的扁扁嘴道：“那汉子瞧着也有四十多岁了，买这么年轻的老婆，真是不知廉耻！”

    文茵听的不免得“噗嗤”一笑，叹了口气道：“世间万般罪恶，唯独这拐子最为可恨。那些个偷儿、强盗什么的，可能真的就是因着活不下去了，想要一口饭吃才铤而走险的；可这拐子就是灭绝人性，让好好地家庭分崩离析，让被拐的女郎和娃娃的人生再也见不到光明，那些失去孩子的家庭一辈子都无法走出孩儿被人拐走的阴影......”

    主仆二人都是一阵沉默，文茵接着说道：“还有一种叫‘采生折枝’，更是丧心病狂！”

    “娘子，什么叫‘采生折枝’啊？”

    文茵不想吓到小姑娘，只好委婉的说道：“所谓‘采生折枝’呢，就是一种利用旁人同情心的犯罪手段，那些拐子将拐来的娃娃的...嗯...比如说手、胳膊、腿或者是眼睛和耳朵给割下来，然后将致残的娃娃们拉到街上，让他们卖艺赚钱。那老百姓一看这娃娃这么可怜，少不得就要慷慨解囊，这些拐子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文秀一听，惊得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好半天才呆呆的说道：“这...这还是人了？做这种丧良心的事他们晚上能睡得着吗？”

    “都当拐子了，哪里还会管这种事，只要有钱赚怎的都行，这样的人死后怕是要下油锅的，阎王爷都不会放过他们！”文茵恨恨的说着。

    前世有太多关于拐卖妇女儿童的电影和电视剧，《盲井》、《盲山》文茵都看了好多遍，剧中主角的那种悲凉、无助、绝望的感情每一遍都让她的心情无比的沉重。这种事从古至今一直都有，无外乎人类的欲望和“养儿防老”的思想观念罢了。

    文秀也有些后怕道：“若是奴婢当初没得遇上娘子，反而让那拐子捉去了......”她自己说着说着也觉得身上一凉，仿佛那被挖了眼睛斩了手臂的娃娃就是自己一般。

    文茵哄道：“好了，莫要多想了，京城的地界还是很安全的。天子脚下，那些罔顾纲常的人还是少。不过说实话，我觉得那些买人的才是最可恨的，若是没有那买人的，也就没有卖人的，这天下间也没有那么些个妻离子散，家破人亡的惨事了。”

    二人到了大理寺，就见着三丫头正和谢念孝说些什么，沈修远倒是没在衙门里。谢念孝一见文茵来了，赶忙说道：“这二人确实有些古怪，而且那媳妇在簿子上没有户籍，很有可能是被拐卖来的。”

    文茵一听果然如此，忙问道：“可问出了那媳妇是哪里来的？”

    谢念孝摇摇头道：“那媳妇有些痴傻，问话也不回，只是呆呆的抱着娃娃坐着；魏大人已经差了衙役去请郎中了，怕是得等到郎中来给她施了针才能搞清楚。”

    正说着，就见着两个衙役架着那汉子从中庭走过，那汉子见着文茵，立刻怒骂道：“你这下三滥的婆娘，老子自己买的媳妇，你倒是在这狗拿耗子多管闲事起来？我供她吃供她喝，她早就是我媳妇了，你们这不管不顾的就将人带走，老子往后可咋办？”

    一行人赶忙喝住他，文茵不咸不淡的看着她道：“你既是买了她，那可有户籍文书？”

    那汉子一噎，这女子是她去年从几个路过的拐子手里买来的，说是个南方的大户千金，人长得好不说，那身段也是个好生养的，他这才花了大笔的银子给买了家来当媳妇。可这拐子到底跟那人牙子不同，卖的人也不是奴籍，是以他也不晓得其中的道道，如今追查起来，可不就要跟着吃挂落？

    衙役们怕他再说出什么腌臜话来辱没文茵，赶忙堵了他的嘴给拖走了。谢念孝正色道：“待会魏大人会细细审问这男子，打听那拐子的去向，到时就能查清此事的来龙去脉了。”

    文茵点了点头，这才带着人离开了。回坊的路上三丫头还说道：“这媳妇被拐来怕是也没过过几天好日子，刚刚奴婢看她那胳膊上还有好些伤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