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七章 过去
月朗星稀，四周都是静悄悄的。香草攥着那颗小红丸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若是真的对表哥做了这种事，被他发现怕是一辈子都不能原谅自己了；可若是听之任之，放任事态自行发展下去......香草只觉得心如乱麻，辗转反侧，一面是传统的礼仪教养的束缚，一面是风度翩翩，俊逸儒雅的表哥......
这一夜，大家睡得都不好。吴子然更是一夜未眠，只是在那副画前枯坐一夜。吴先生见着自家儿子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虽然也心痛，但还是叹气道：“文家娘子的事你就莫要再多想了，也别说什么不考科举的话。再怎么说你去考试也是为了你自己，不是为了旁人。若是再抱有这种消极的想法，你叫文家娘子怎么看你，又让辛辛苦苦栽培你的文先生怎么想？”
吴子然思考了一夜，已是有些想通了，他落寞的点点头。幼时自家和文家本身就定了娃娃亲，若不是他娘从中作梗，现在站在文茵身边的就是自己了。然子不言母之过，吴子然心中一片悲苦，却也无法埋怨去他娘，只是闷闷的用着朝食。
吴先生今日要去京郊的庄子巡查，是以只是叮嘱了自家儿子几句就匆匆的走了。香草麻利的收拾着碗筷，“表哥，你这几天不舒坦，就不要去铺子里了，有店子们看着也是一样的。你若是没心情看书也休息几天，我陪你说说话好吗？”
吴子然挤出一丝强笑道：“香草，谢谢你这么关心表哥，表哥没事。”
香草羞涩的摇了摇头，捧着一堆碗筷去了厨房。吴子然确实没什么心情看书，只踱步回了房间，又对着那张画像发呆。
他很想去崇蕙坊，也很想和文茵说说话，将自己这一肚子的心事都说与她听。可是这会去了、说了、又能改变什么呢？若是遇到沈修远，又该教她们三人如何自处呢？吴子然泄气的合上眼，一时间脑子里全是那些乱七八糟的事。
若是自己能再勇敢一点，若是自己能再坚定一点，若是当初娘要找文家退亲的时候，自己能够拦下，是不是一切都不会像现在这样？
吴子然呆呆的凝视着画像，“若是......若是没有沈修远，茵娘是不是会成为我的女人......”
香草正在门外想要进来，就听得吴子然说了这样一句话，心中也是难受极了，她强忍着泪水，攥紧了腰间的荷包，匆匆朝自己的厢房跑去了。
今日吴先生不在，家里正经的主子就只剩吴子然和香草两个。华灯初上，夜幕微沉，香草打发了侍从们去忙，自己则端着三两盘小菜和两壶老酒来到了吴子然的房间。
吴子然还是上午时的样子，仿佛在这画前坐了一天都没有动过。香草轻轻的将酒菜摆好，面带羞色的对吴子然说道：“表哥，我知道你心里难受，但是再难受也不能不吃饭啊。我陪表哥用些东西，表哥同我说说话，心里也松泛松泛，好吗？”
家人们都为自己着急，吴子然心中也很惭愧。不过说说也好，香草和茵娘同为女子，又是自己的表妹，若能得一番开导，也许自己就能放下这段情缘，好好过自己的人生了呢？
香草为他斟上一杯酒，浅笑道：“表哥，你和文姐姐很小就认识了吗？”
吴子然点点头，脸上浮现出一丝温柔的笑意：“是的，我与茵娘可以说是在襁褓中就已经相识了。茵娘的父亲文先生满腹经纶，是一位有大智慧的学者，家父与他交好，便力荐我去了文先生的学堂读书。”想到这里，吴子然笑意更甚，接着道：“茵娘小时候与现在可是截然不同，懒得很，能坐着绝不站着，能躺着绝不坐着。我们在学堂里日日苦读，茵娘就在院子里支了张竹床睡觉，偏偏她还是先生的心头肉，谁也说不得，直嫉妒的我们牙痒痒。”
“后来我们长大一点了，我才发现，原来这个女孩子是这么乖巧懂事，虽然茵娘比我大了一岁，但我总觉得她像个长不大的小女孩一般......后来文先生过世，她也好像一夜长大一般，不再似往日那般稚齿婑媠的慵懒模样，文家自此也是闭门谢客，我师母因着瓜田李下的，总要避嫌，是以来往也少了。”
香草点点头，与他碰杯，“表哥，我听姑妈说小时候吴伯伯帮你跟文姐姐定过亲，这是怎么回事呀？”
说起这个，吴子然的双眼仿佛蒙上一层迷雾一般，他叹了口气道：“文先生和家父素来交好，是以年轻时开过玩笑，就说两家若是两个女儿，便义结金兰，成为姐妹；若是两个儿子，那就结拜成异姓兄弟；若是一男一女就更好了，直接结成亲家。”
“我娘和我师母关系不太好，所以她一直不太同意这件事。架不住这个家是我爹当家，在我俩约莫五六岁的时候便商议了这件事，不过那时候还太小，请不得冰媒，也立不得聘书，这才说等长大以后再思量这件事。”
“谁知道一切都发生的这么快......文先生出了事，我家与他家也断了联系，我娘怕茵娘拖累我家，便托了人上门说当年年幼，口头约定也算不得数，就这般硬生生的将姻缘斩断......”吴子然闷闷的喝了一口酒，重重的放下杯子，“她是我娘，我没法怨她......”
香草心疼的握住他的手道：“表哥，你不用说了，我都懂得。”觉着自己失礼，香草仿佛被烫到一般，急忙将自己的手拿走，“表哥与文姐姐的亲事当初若是没有罢掉，那现在与文姐姐定亲的人就是表哥了！这件事说到底也是阴差阳错，谁能相到会变成今天这样呢......”
“还有那沈郎官，他怕是知道表哥对文姐姐有情的吧？可还是横刀夺爱，抢走了文姐姐！不过表哥，我看沈郎官也是真心爱慕文姐姐的，若是他能将文姐姐娶回家，必定也是百般爱护；只要文姐姐能够平安喜乐，表哥也会开心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