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买了个小丫头
文茵向茶摊老板打听，老板道：“小娘子有所不知，那小丫头是刘姐儿的继外甥女。听着是劳什子天煞孤星的命，刚诞下来就克死了她娘，她爹后来又另娶了一个后娘进门。结果没过几年，她爹也死了。这不，后来南方发大水，她后娘被那大水冲走了。乡里的人实在是怕了，就把他送到这刘姐儿家了。”
文茵听了心里叹气，天灾人祸都是定数，怎能归咎在一个小女孩身上？她小声跟赵氏嘀咕了几句，便进了肉铺子。
那刘姐儿还在打骂小丫头：“成天吃那么些个好东西！身上没个四两肉！干不得重活儿，做不得营生，你倒是来我这儿当奶奶了？”
文茵咳嗽了一声，打断道：“店主人，你这一头整猪多少钱？”
刘姐儿见有生意上门，忙谄媚的笑道：“娘子要买一整头的话，便索价三两银子。”
文茵眼光瞄向那怯生生的小丫头，道：“那我若要买这一个丫头呢？”
刘姐儿一愣，眼睛转了转道：“也是三两。”
身后的小丫头用不可置信的眼神盯着她，文茵淡淡道：“二两。可成？”“成！成！”那刘姐儿一把把身后的小丫头拉过来，小丫头被骇的大哭，跪在地上给刘姐儿磕头求着别把她卖了。
文茵从荷包里摸出二两银子搁在案板上，又拟了契签了字，从地上拽起那小丫头便走。
回到崇蕙坊已是日头西斜，文茵与赵氏关了铺子在后院看着还是木愣愣的小姑娘直叹气。文茵开口道：“你叫什么名字？多大了？”
那丫头呆呆得说：“我叫秦秀，今年十二。”
“那往后你成了我们家的人，就不再叫这个了，我做主给你改个名儿，就叫文秀吧。”文秀点点头。
文茵又正色道：“文秀，我知你身世凄苦，但事已至此，你难道不想好好活着，慰藉你爹娘的在天之灵？”
文秀的眼泪刷刷的流着，抽噎道：“想...我就是...难过...我还不如一头猪卖的贵...我在姨母眼里...连一头猪都比不上...”
文茵有些心疼道：“我与那刘姐儿讨价还价，自然是不想让她得许多好处，并不是真看不起你，快别哭了。往后你只要好好做工，不会有人打骂你，更不会有人欺负你的。”
文秀擦干眼泪，突然跪下给赵氏和文茵重重的磕了几个响头，额角都流血了，道：“文秀蒙太太娘子不嫌，日后一定尽心尽力。”
赵氏忙把她扶起来，又用帕子止住血，柔声道：“咱家没有那些个高门大户的讲究，往后不要再这样跪来磕去的了，没得伤了自己。”
一番忙碌后，文茵想着到底正事还是没办成，便思索着明日里还是再去走一圈，店里的库存越来越少了，若是没有了货源，单子也做不成了。
正想着，文秀过来说摆好饭了，她穿着文茵的一件旧衣，脸上也不再是胆怯和愁苦的神色。几人又商量了一番，明日还得出去一趟，务必要敲定货源才行。
次日一早，文茵来到城南的一家名为“林记布庄”的店面洽谈。这虽是个小店，但柜台上下垒的整整齐齐的，各样布匹也按着花色摆放归类，瞧着就让人赏心悦目。
掌柜的是个老丈，文茵与他说到货源问题时，那老丈叹了口气道：“今年大水，我们的光景也不好，小娘子的价格只要别太过分就成。”
文茵温和得笑道：“林掌柜放心，小女哪里是那趁人之危的人？”
二人细细商议了许久，又看了些布料花色，终于是拍板签契了。
解决了一桩事，文茵的心里也轻松许多，林掌柜说道：“文掌柜，我们院子里头还有个染坊，可要去瞧瞧？”
文茵听了不禁眼前一亮，忙道：“那就叨扰了。”
二人步入后院，只见一溜十几个大染缸布在后院之中，晾杆上也高高挂着些才染好的布，还有几个娘子正在调色。
文茵扫到在院角堆积的一堆布料，问道：“敢问林掌柜，那些布是...？”
林掌柜苦笑道：“那些是串了色的布，上京时被水互相浸了，就没法卖了。”文茵略加思索，问道：“掌柜何不将那些布匹重新入水脱色，染些新布呢？”
林掌柜摇头道：“脱色后的染料颜色有所变化，而且浅了许多，不如直接用颜料重染了。”
文茵盯着那堆布，说道：“掌柜的将这些布卖与小女吧，不然也浪费不是。”
林掌柜笑道：“文掌柜若是要，直接送与你就是了，不然也是要扔了。只是这布都已是废布，文掌柜是要...？”
文茵神秘得笑笑，说道：“待我回去试验好了再来告知林掌柜，到时少不得要贵店襄助。”
回了崇蕙坊，文秀赶忙迎上来道：“娘子可回来了，歇歇吧，太太在后院呢。”
文茵让店里的伙计把要用的好布摆好，又搬下那一大包废布，对文秀道：“去帮我拿几块白布，再打一大盆子水。”说着便风风火火的进了后院。
赵氏疑惑的看着忙前忙后的文茵问道：“茵娘买这些个废布做甚？”
文茵一边将坏布扔到盆子里脱色一边说道：“这布是林掌柜送的，白扔可惜了，儿想看看能不能染些新花样出来。”说着将白布用布条扎紧，浸到了脱好色的水里。
约莫过了一刻的时间便取出，文茵赶忙将染好的布放进固色的大锅里翻动，又对帮忙的赵氏说道：“娘，咱们这不是在试吗，若是成了，这布做出来的衣裳肯定好卖。”
又过了小半个时辰，文茵将染布捞出洗去浮色，然后抖开晾在竹竿上。只见那素淡的白布摇身一变，绽放出了大朵大朵灿若烟霞的靛蓝色花纹来，恍若触手可及的云雾。比起各式各样争奇斗艳的花布，这匹更像是个蒙着面纱的美人儿，清雅中又带了几分妖艳，很是抢眼。
文秀和赵氏在一旁不由得啧啧称奇，赵氏激动得问道：“这...茵娘何时学的？”
文茵笑道：“那日我看书，大理那边的夷人们便会这一手‘扎染’的技巧，只要是染色水便都能制成，不过颜色深浅罢了。今日便想着一试，没想到真的成了。”
文茵心中也有些自得，扎染的技艺在前世她也是只看过没学过，没想到真有能用上的一天。“这布便名曰‘烟霞布’吧，还有好些细致的染法，回头我去同林掌柜说了，让他们自己研究，咱们也轻省许多。”
这时，有伙计到后院请文茵，说是有客到，文茵忙擦了把手便出去了。
只见柜台旁站了个圆圆脸的婢子，那婢子对文茵见了礼道：“奴婢是傅家鸾娘的婢子，我家小姐邀着文掌柜八月十三那天去家里头坐坐，还请小娘子赏光。”
文茵接过帖子想道：估摸是和端午那会的饮宴差不多，便点头应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