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七章 意外
年也过了，就该忙了，眼下是冬春时节，正是移栽桑树的最佳时机。十五一过徐掌柜和顾淮就动身去了通州，京城的留守的管事们也变得忙碌起来。
眼下还是正月，庄稼人们也没这么早干活，文茵就趁着这个时候又雇了一大批人帮忙移栽桑树，反正大正月的闲着也是闲着，过来赚些零花钱也是好的。
一切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文茵这次毫不手软，把连接山地与肥地的那一片田也买下了，请了人来给挖成鱼塘，回头再寻些藕种放进去，又多一项出产。
七十亩地种桑树，剩下的总不能空着，雇工们去年收完棉花后在山地洒了草木灰，又用稻草沤了一冬，原本略有些贫瘠的山地也变得肥沃起来。去年的年景不好，天降大旱，不少农户人家已经支撑不住，最近有不少人来询问，想要当文家的佃户。
若是有了佃户，自家也不用再为了雇人的事操心，文茵与二位长辈商议了一番，将二百亩地赁出去，自家还是安心经营铺子里的事，每月收收租子什么的，又省心又省力。
自家现在成了名副其实的地主了，文茵最开始还对这个头衔有些不习惯，不过慢慢的也就适应了。
这一日，趁着天还未化冻，几人便带着冰刀鞋偷偷来到清塘滑冰。这样的事是万万不敢告诉赵氏和赵姨母的，为着避免人多口杂，文茵只带了文秀、三丫头和小金去了京郊。被圈了一冬的孩子刚被放出来就像出了笼的小鸟一般，兴高采烈的不知道该怎么好。
清塘这边滑冰的人多得很，还有拉着冰犁撒欢的半大小子。几人换上冰刀鞋，小心翼翼的踩在冰面上缓缓行动起来。文茵过了年已经二十一，虽说人嫩脸小，但混在一堆孩子中间还是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她身着水红色大裳，戴着顶狐绒帽子，整个人穿的暖暖的，拉着文秀的手沿着塘边慢慢滑动着。
小金正是爱玩的年纪，虽说是来帮着驾车的，但这会子上了冰面，早就把那些事忘得一干二净了，他平日在家滑着滑板四处送货，这滑冰自然也难不倒他，一时间来去如风，踪影难寻，惹得一大帮孩子跟在他身后比拼起来。
三丫头这时候赁了个冰犁过来，教文茵在座位上坐着，她与文秀便拉着冰犁前行。她俩也是滑冰的好手，这冰犁行动的飞快，文茵紧紧拉着两侧的扶手，快活的笑声引得岸边围观的人们纷纷侧目。
文茵过足了瘾，又教文秀坐，她和三丫头拉，那文秀一个做奴婢的，哪里肯这样占主子的便宜，连连推拒。文茵白了她一眼，笑骂道：“出来玩乐，就莫要讲那一套主仆的虚礼了，你且快坐下，等下该三丫头坐了！”
三人就着这冰犁来来回回跑了好几趟，一个个脸颊都是红彤彤的，头上还冒着热气，明明是正月的天，却玩出了一脑门子的汗。文秀掏了帕子给文茵擦了擦，说道：“娘子，消消汗再玩，不然这冷风一吹，回家就要头疼了。”
几人换了鞋，跟小金招呼了一声，便来到岸边的雪地上堆雪人。昨夜才下的鹅毛大雪，这会子用来堆雪人，不软不硬刚刚好。
“该把牙酥也带出来的，伽罗国炎热，怕是多年不见雪，他一个胡人小孩，汉人的孩子也不同他玩，要是跟咱们一起来了还不晓得得多高兴呢。”
三丫头听了甜笑道：“娘子，奴婢看牙酥不像是爱玩闹的那种性子。日里他在铺子里除了算账就是写字，像个小大人似的，比小金稳当多了。”
文茵也有同样的感觉，牙酥小小孩童，却是个极其文静的性子，也不晓得是吃了多少亏才练就的。她正滚了个雪人脑袋要往那身子上搁，就听得冰面传来一声刺耳的尖叫，紧接着就是一群人呼喊的声音。
闻声望去，就见得原本坚硬稳固的冰面，不知何时竟然开始碎裂，一片片的裂纹有如蛛网一般，正慢慢的向众人脚下蔓延！
小金反应最快，两下就滑到文茵身边，“娘子！有个女郎掉下去了！您快往后些吧！”
一听这话，文茵心里一缩，就见着那黑洞洞的冰窟窿里有一抹红色的身影浮沉，文茵顾不得那么多，快步跑到靠近冰窟窿的一侧，大喊道：“别过去！都别过去！”
原本要上前营救的丫鬟婆子们都停了脚，就听得几声“噼啪”，她们面前的冰面瞬间开裂！分散的碎冰漂浮开来，文茵又对着那浮沉的小娘子喊道：“别慌！别慌！把手臂伸出来！放在你右边的那一片冰面上！双足打水，千万不要太用力！”
那小娘子似是听到了文茵的叫喊，她将双手平铺在冰面上，冰水刺骨，她的嘴唇已是青紫，文茵接着叫喊道：“对！就是这样！慢慢扭上来！千万不要使劲！不然冰面会碎开的！”说着，她急急的从身后折了一根树枝，那小娘子已经伏趴上来半个身子，文茵几个人手拉着手远远的递了那根树枝过去。
那小娘子已经是极其虚弱，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伸手握住那根树枝，文茵见她的双眼已是半闭的状态，知她要晕厥，也顾不得那么多，跳下冰面就拽住了她的袖子！就听得脚下一阵噼噼啪啪的响动，文茵一秒钟都不敢多耽搁，拉着那小娘子的袖子快速后退，一口气来到了岸边，身后的冰层也跟着应声碎裂！
几人都后怕的坐在地上，这小娘子随侍的仆从们也都焦急的赶来。凑近了才发现，这些人都是番人，想来是朝廷新年邀请各族使者入宫而来的。那女郎在冰水里泡了半天，已经昏死过去，文茵教人帮她搓热手心脚心，忙了半天这才悠悠转醒。
待到这番人女郎睁开眼，众人均是呆住了！饶是文茵这个交过古今中外几千年美女的人也是惊的说不出一句话来！这女郎不过十六七岁，双眸却如同芙蓉翦水，浓密的睫毛并不上翘，反而低低的垂着，仿若乌黑的凤翎，鼻小口娇，尖尖的小下巴还在滴水，整个人楚楚可怜，有如在雨中被打湿的小鹿一般惹人怜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