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小试牛刀

    

    众女纷纷散开行礼道：“二爷、谢小爷。”

    文茵和赵氏哪里见过这等人物，忙忙跟着行了个礼。那谢小爷摆摆手道：“看你们围着热闹，过来瞧瞧，你们继续。”沈二爷的眼神扫了一圈，在文茵和赵氏身上停了停，也没说什么，便带着谢小爷一同进府了。

    这二位爷走后，丫头们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又觉得有些好笑，这会子回过神来，不由得推姐姐扯妹妹的，脸都涨红了。文茵见她们这样子，忙接着张罗起来。叫卖了一下午，终于是将货品卖了个七七八八，娘儿俩这才心满意足的推着小车踏上了回家的路。

    暮色霭霭，文茵与赵氏刚推着车拐进小巷，就见着吴子然正立在门前，一旁随侍了个青帽小厮。吴子然一见赵氏，赶忙几步过来，拱手行礼道：“师母。”

    文茵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赵氏，只听得赵氏不咸不淡得问道：“吴郎君莫要如此称呼。您这贵脚踏贱地，是有何要事相商？”

    吴子然面色不改，道：“师母怎的如此生分。之前是家母自作主张，学生当时并不知晓。今日特来赔罪，还请师母大度，莫要怨恨学生...”说着，一旁的青帽小厮奉上礼盒，二人皆是一片诚恳。

    赵氏并不吃这一套，说道：“吴郎君虽与我儿幼时结亲，但尚未请过冰媒，也不算尔等失信，何来怨恨之情？只是这人走茶凉，略让人有些齿冷罢了。”

    文茵见那吴子然脸有些涨红，便圆场道：“吴郎君，当年你在先父堂内读书，我二人两小无猜，一直拿你做弟弟般看待的。至于结亲，当时你我还小，且算不得数，还请吴郎君也莫要记挂了。”说罢便对二人点了点头，拉着赵氏回了家，独留这主仆二人落寞的站在巷子口。

    转眼过了个把月，家里添了约摸几两银子，文茵却不由得有些泄气：太慢了！而且太辛苦了，这刺绣的活计实在是难得做，日日针线不离手，晚上在那如豆的灯火下做活儿，甚是伤眼。她尚且年轻，赵氏年岁大了，怕是早就扛不住硬挺着了吧。

    想到这里，文茵张口对正在灶上忙碌的赵氏说道：“娘，儿打算去朱雀坊的那家万记裁缝铺瞧瞧，看看有没有活儿做，每月进些银子，你看可好？”

    赵氏犹豫的抬起头，皱眉道：“这，茵娘，你要去那裁缝铺子，哪里有日日在家做活儿这般自在？给人做工定要瞧人家脸色，你...”

    “娘放心，儿自有分寸。”文茵打断了她的话，她也深知赵氏担心的什么，这年头一手的女红活儿基本都是拜师学来的，想要去裁缝铺子做工，怕是要从小工打起，看老板和针线娘子们的眼色。

    文茵心意已决，睁着澄澈的双眼说道：“娘你放心好了，儿这一手女红，虽比不得那几十年的娘子，但也还算精细，若是不成，儿回来继续帮衬娘便是了。”母女俩又商议了半天，这才将事情定下，明日一早便去那万记裁缝铺试试。

    次日一早竟是下起了牛毛细雨，这春雨贵如油，密密的雨幕像块顺滑的绸子，柔柔的铺在清塘镇上。文茵撑了把油纸伞，换上这几日新做的衣裳便出了门。

    经过这段时间的观察，她发现这时代对于衣裳的接受度还是很宽容的，只要不太过奇异或者暴露，大家都是可以接受的，也没有那种想象中的卷起个袖子便被申斥为“败坏风气”，或是不小心露出段颈子就被痛斥“不知廉耻”的破事。

    万记裁缝铺里，刚开张，众人正筹备着，万娘子低头看着近几日的账本。此时，文茵身着水蓝分襟齐胸襦裙，高腰上绣了几朵娇媚的木芙蓉，对襟便是月白的细纱点缀了几丛小花，裙摆重重叠叠如水波荡漾，披帛随意的搭在臂弯间，头上梳了双垂鬟分肖髻，衬的她素白的小脸愈发娇俏，袅袅娜娜的走了进来，不由得使众人眼前一亮。

    万娘子速速打量了文茵这一身，忙从柜台后绕过来，对着她微微一笑道：“小娘子可是要裁些衣裳？还是要缝绣些小玩意儿？”

    文茵抿嘴一笑道：“老板娘，小女前几日路过贵店，看到贵店还在招小工，便想来应试一番。这是小女的绣品，请老板娘过目。”

    万娘子点点头仔细的观摩着荷包上的白兔祈月图，只见一只白兔似人一般双足站立起来，两只小手合十，仿佛在对着天上蒙着半片云的淡月祈祷着，看起来憨态可掬，惹得万娘子不禁轻点了点那小兔的脑袋，道：“绣的极好，虽针法有些稚嫩，但这新意却是前所未有的，不如...”

    正说着，外面忽的挤进两位着朱的郎官，碰的那木门“吱呀”一声。文茵抬头一看，只觉得来人很是面熟，原来正是那沈郎官与谢郎官。

    二人见了清爽的文茵先是一愣，而后谢念孝求助道：“万娘子，快快来帮我个忙，我这官服刚让我扯开一大块，你看能不能想办法修补一下子，我要就这么穿了去上朝，非被那言官参一本御前失仪不可！”

    万娘子听了，赶忙三步并两步过来，只见那谢郎官的背上像是被什么尖锐的石角蹭了一大长条口子，连着里头的内衬也跟着划开了一块，周围还沾染了些尘土，看起来极为狼狈。

    万娘子翻看了两下，摇头道：“谢郎官，你这衣裳损伤实在是有些严重，小店恐怕……”

    谢念孝的脸顿时哭丧下去，沈修远拉起他点头道：“叨扰老板娘了。”说着便要起身离去。

    “二位郎官留步！”文茵突然出声，从一旁走过：“二位郎官，万娘子，这裂缝不是不能补，小女恰好学得一种针绣，可补这撕裂口子且不留痕迹，不知二位可愿一试？”

    沈修远有些诧异，谢念孝不由得道：“小娘子，这是绯袍官服，若是你补后留下道蜈蚣般的印子，小心...小心沈大人将你扔去班房吃板子！”沈修远听了叹气，但也是目光沉沉的盯着文茵。

    文茵微微一笑道：“若是小女手艺不精，任凭二位郎官发落便是。”说着便从荷包里拿出针线，就着这谢郎官的背飞针走线起来，少顷便缝补完成，只见她小手在收尾处轻轻一拉一拽，那细密的针脚便乖乖从面子上撤下去，只留下平整光滑的绸面。

    万娘子不由得抚掌赞道：“妙哉妙哉，竟还有这等针绣，完全看不出缝补痕迹，小娘子这双巧手可真是让我开了眼了。”周围的针线娘子听了也凑过来瞧瞧热闹，叽叽咕咕的讨论起来这绣法。

    谢念孝回手一摸，刚刚的大口子早就没了，触手只有顺滑的面料，并无针脚线迹，不由得出声赞叹道：“小娘子这一手，莫不是天上织女才有的法子？在下谢念孝，任着大理寺少卿，还未请教小娘子芳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