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书后本宫一路躺赢》 第1章 穿书重生 若说人生是一滩狗血！ 玲珑觉得自己的人生绝逼是狗血妈妈给狗血开门——狗血到家了。 她从小出生在一个重男轻女的家庭，爹不疼娘不爱的，好不容易抓住房地产大爆发的契机，从一个苦逼的樊胜美变成独立坚强的苏明玉。 谁曾想，她竟然在买完人生第一套房子后穿越了。 穿越就穿越呗，偏偏她穿越的方式还特狗血。 别人穿越，可以说梦中穿越，可以是车祸穿越，可以是陨石坠地穿越。 可她倒好，居然在搬入新家的第二天，被隔壁邻居丢来的鲱鱼罐头给熏死了。 更悲催的是，灵魂离开身体之后，鲱鱼罐头的还萦绕在灵魂深处，久久挥之不去。 那味道……简直不要太销魂了！ 别人穿越到古代，一般都有穿越大神附赠的金手指。 可能是穿越大神觉得她前世过得太苦逼，穿越方式又太狗血，所以一下子给了她两个金手指。 玲珑就这样带着金手指穿越了。 原以为前世过得太苦逼，穿越之后的人生能够好一点。 谁知，自古深情留不住，唯有套路得人心。 她这颗苦逼的小白菜还是穿越到一个十分苦逼的角色中。 她附身的这个角色，并不是真实历史上的人物，而是古言架空小说的一位类似于《某某传》的悲催继后。 不过，与某位墙头马上、兰因絮果的继后不同，人家是悲剧性的女主，原主却是悲催得不能再悲催的炮灰女配。 现在的原主还不是继后，仅仅是某个王爷的侧妃，但是这位王爷很快就要当皇帝了，她也很快要变成皇妃了。 丈夫当了皇帝，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乍一看是烈火烹油、鲜花着锦的天家富贵，殊不知是悲剧人生的开始。 玲珑知道自己已经穿越过来了，但脑子晕乎乎的。 猛地一口血喷了出来，引得旁边伺候的连连惊叫着、抽泣着。 视线朦朦胧胧的，玲珑看到自己喷出来的血不是鲜红的，而是呈现诡异的紫黑色。 紫黑色的血……她难道是中毒吗？ 玲珑吓得脸色一白，连忙缩进被子里，从穿越大神送给她的随身空间里舀了一勺万能的灵泉水，咕噜噜往嘴里送。 空间所出，必是精品，这一眼位于中心地区的灵泉水，堪称万能神水，美容养颜、治病疗毒，根本不在话下。 一连好几勺的灵泉水，玲珑彻底安下心来，刚穿越过来的灵魂再度沉睡下去。 这一觉睡了整整一天一夜，直到第三天的晨昏破晓才醒过来。 她看着四周的古色古色的陈设布置，一脸的迷茫和不可置信。 旋即，她想到前世，出生在重男轻女到令人发指的原生家庭，受尽了冷待与歧视，便十分坦然地接受了自己穿越的事实。 唯一遗憾的是，自己刚买的房子，才住了不到一天就没了，死后还要便宜自己那个充满冷漠的家庭。 算了，算了，前世都结束了！ 现在自己等于是再世为人，还纠结这些做什么呢。 第2章 玉玲珑 正想着，守在外头侍女拉开青纱帐，见玲珑已经醒过来了，欢喜叫道：“玉妃醒了，玉妃醒了，荣嬷嬷，咱们的主子醒过来了。” 玲珑是亲王的侧妃，按照制度，只有正室的王妃才能称‘王妃’，但奴才若是直接称呼‘侧妃’未免太过不尊重主子。 所以，奴才对于侧妃主子都采取姓氏尊称，侧妃赵氏就是赵妃，侧妃李氏就是李妃，玲珑是玉氏便是玉妃。 面前这个拉青纱帐的侍女叫瑞芝，是从小陪她长大的陪嫁丫头。 她有两个陪嫁丫头和一个陪嫁嬷嬷，一个是瑞芝，一个是祥芝，还有一个荣嬷嬷，这三个人均是聪明伶俐之辈，可惜小说中的三人跟错了主子，原主被废凄惨死去，她们三个也跟着倒霉。 祥芝和瑞芝捧着衣衫服饰玲珑穿衣梳洗，却隐隐感觉自家主子神色有些不对，可哪里不对，她们也说不出来。 思索了一下，她们两个便认为是玲珑死里逃生，心境未平，还处于惊恐之中，神色有些不一样也属正常。 她们两个哪里知道，自家原先的主子早已去奈何桥卖鲱鱼罐头了，这会子换了个现代人的灵魂。 玲珑穿上一身浅蓝绣锦织金垂绛桃缨裳，用加味香肥皂洗了脸，便走到梳妆台前坐下来，由瑞芝伺候她梳头，祥芝帮她上妆。 梳妆台上放置着一面光亮的瑞兽葡萄镜，玲珑望着镜中的自己，一张鹅脸蛋，两弯柳叶眉，腮凝新荔，鼻腻鹅脂，端地一张美人脸。 根据小说中的描述，这位悲催继后是皇帝后宫一等一的美人，如今一见真容，当真是比作者笔下描述的还要美上三分。 对比前世那张丢在人堆里就找不到的路人脸，她这次穿越还真是赚到了，更不用说还有穿越大神附赠的两个金手指了。 荣嬷嬷听到自己奶大的孩子醒来，就跟一阵风儿似的跑过来，拉着玲珑的手左看看右看看，眼里含着泪花：“太好了，真是太好了。” 玲珑瞧着眼前这位两鬓渐染风霜的老人，一股亲情的温暖不由自主地涌起来。 记忆中这位荣嬷嬷与某个皇后的容嬷嬷同音不同字，却对原主关爱有加，无比忠诚，算得上原主半个亲娘。 半个亲娘也有母爱啊，玲珑循着记忆，感受到了她的爱，这让从小备受原生家庭伤害，得不到半点关爱的她倍感温暖。 玲珑忍不住哽咽：“嬷嬷，我没事了没事了。” 荣嬷嬷浮着老泪，欢喜得连连点头：“没事就好，没事就好，瑞芝的手不够巧，奴婢伺候您梳头。” 说着，荣嬷嬷接过瑞芝递过来的七巧梳，站在玲珑身后，十分熟捻地帮她梳起头来。 玲珑就这样静静坐在，由着荣嬷嬷、祥芝等人伺候着，脑子却不断运转，一方面消化着原主的记忆，一方面回想着小说中的情节故事。 这具身体和玲珑一样，姓玉名玲珑。 原主之所以叫玲珑，是因为原主生来皮肤白，如同一块上好的羊脂白玉，所以冠以斜玉旁的‘玲珑’二字。 第3章 原主 至于玲珑本人，前世的她刚开始并不叫玲珑，父母重男轻女，当妈的第一胎生了女儿，盼着第二胎能得个儿子，所以给她取了一个十分烂俗的名字叫‘招娣’。 ‘玲珑’这个名字是她长大步入社会，自己给自己取的名字，希望自己能够八面玲珑，左右逢源，在职场立足脚跟，蜕变成独立自主的新时尚都市女性。 同样是‘玲珑’，前者是肤白如玉的玉玲珑，后者则是在职场和男人竞争上岗，左右逢源的八面玲珑。 玉玲珑，名字听着雅致，却是一个非常容易遭人嫉妒、遭人算计的主儿。 原主所在的玉氏一族，虽说算不上什么显赫的大族，父亲也仅仅是个三品官，可架不住这个家族头顶上盘旋着一只尊贵的金凤凰。 这只尊贵的金凤凰，便是先帝的正宫皇后、当今皇帝的生母慈寿皇太后玉氏，也是原主的嫡亲姑母。 有这么一位身份尊贵的姑母在，原主即便是不是亲王的正妃，也没人敢小看她。 然而，成也家世，败也家世。 原主之所以会狗带，也是因为她的家世，严重影响到正牌王妃的利益。 当今皇帝与原主的丈夫庆王是堂兄弟，按照父死子继的古代继承原则，这皇位无论如何都轮不到庆王来继承的。 可偏偏皇帝是个不作死就不会死的主儿，后宫佳丽那么多，他却专宠一位歌妓出身的妃子，最后因纵欲过度猝死在龙床上。 皇帝死时正年轻，膝下又没有子嗣，太后与一众文武大臣没有办法，只得从旁支中选择一人继承大统。 由于庆王是宪宗皇帝的亲孙子，先帝的亲侄子，皇帝血脉最近亲的堂弟，因此得以击败一票竞争对手，顺利继承大统，成为大周王朝的新帝。 自古母以子贵、妻凭夫贵，丈夫当了皇帝，他的妻妾也跟着成为皇后和皇妃。 庆王的正牌王妃闵氏是个阴鸷狠毒、心机深沉之人。 现在皇帝还没驾崩，闵氏就已经通过家族渠道知道皇帝遭人算计，很快就要死于马上风，一旦皇帝驾崩，那么她的丈夫极有可能兄终弟及，登上帝位。 如此一来，她也将妻凭夫贵，成为名正言顺的大周国母。 作为旁支入嗣大统的皇帝，势必要舍弃小宗，追认大宗，这样一来，大宗之母慈寿皇太后玉氏就变成她宗法上的婆婆了。 婆媳问题，一直是千古难题。 闵氏生怕丈夫登基为帝之后，慈寿皇太后会偏心玉玲珑这个本家侄女，煽动新帝废后另立，所以就决定先下手为强。 闵氏数日前假意率领一众王府女眷前往法华寺上香祈福，却在归来的途中埋伏杀手，想来个一了百了。 原主玉玲珑虽说死里逃生，却中了杀手的飞镖，那飞镖淬了剧毒。 急急送回王府，原主伤口感染，又兼剧毒发作，一道灵魂就去奈何桥卖咸鸭蛋，这个即将迎来泼天富贵的壳子就便宜了玲珑。 王府是个小后宫，四四方方一座府邸，什么消息都藏不住。 第4章 有福之人 闵氏正在庭院欣赏一盆开得正艳的案首红牡丹。 却见侍女花穗急急来报：“王妃，不好了，不好了，玉氏醒过来了。” 闵氏猛然一惊，声音不觉提高了记分：“什么？这怎么可能，玉氏不是中了刺客的毒镖吗？那毒镖淬的是剧毒的孔雀胆汁，怎么会醒来呢？” 花穗急道：“是真的，奴婢一得到消息，就立刻过来禀报了。” 闵氏咬牙道：“去把太医叫来，我倒要问个清楚。” 太医很快就来，对于闵氏的质问，也是满脸不解与惊讶：“王妃娘娘，微臣也不知道，微臣刚才只是按照医书为玉妃拟定了一份解毒的药性，真的没想到效果会这么好，可见玉妃福大命大造化大，是个有福之人。” 孔雀胆之毒猛烈无比，虽有解药，但想要化解也不是那么容易，何况玉妃还是个纤纤如柳的病西施身子，按理说是不可能那么快好起来的。 太医想不出个中原因，只能说她福大命大造化大，算是捡了条命回来了。 闵氏听到‘有福之人’这四个字，心里别提有多气恨。 有福之人？ 这贱人凭什么那么有福，要说有福，也应该是她最有福才对，她才是王爷的正妻。 之前太医不是说，玉氏中毒已深，再难挽救了，怎么一下子就没事了呢？ 真是活见鬼了！ 悻悻送走太医之后，闵氏的脸一下子冷了下来：“好不容易策划了法华寺刺杀，没想到这贱人运气竟这么好，中了孔雀胆之毒还不死。” 花穗面色浮起阴狠之色：“娘娘，既然孔雀胆毒不死她，咱们不如再给她加点料，反正她现在身子正虚着，随便添上那么一点子，足以送她上西天了。” 闵氏抚着手上的金绿宝石戒指，断然摇头：“不可，经过这次刺杀，玉氏那边已成惊弓之鸟了，一定严加防备，想得手太难了，何况这贱人虽是个侧妃，却是太后的娘家人，要是再出意外，我这个管理王府的女主人肯定难逃太后问罪，万一顺藤摸瓜查出刺杀事件的真相，那可就真的完了。” 花穗道：“那这件事就只能这么算了吗？” 闵氏叹了一口气：“不然还能怎么办？根据家族那边传来的消息，后宫很快就要出现大变动，一旦山陵崩，王爷最有希望兄终弟及，登临九五至尊，我这个正妃也可以妻凭夫贵，成为母仪天下的中宫皇后。” “唯一让我顾忌就是这个玉氏，她是太后的亲侄女，当姑姑都是偏心娘家人的，我最怕她将来扶持玉氏上位，取代我位子，所以才要在山陵崩之前提前下手，解决这个心腹大患。” “谁知道，人算不如天算，这贱人运气居然这么好，孔雀胆这样的剧毒都毒不死她，真是气死我了。” 休息调养了十来天，太医见玲珑身子活泛，脉象平和，没什么大碍了，就回宫向太后复命了。 太医都回宫交差了，玲珑也不好意思躲懒，便要和王府的一众莺莺燕燕给婆婆请安了。 第5章 请安交锋（1） 金明轩，玲珑名义上的便宜夫君，子承父爵，乃是大周朝的第二代庆王。 他在小说中也是个身材颀长、丰神俊朗、风姿迢迢、玉树琳琅，兼文武双全的美男子，今年不过二十出头，便已经在一众皇室子弟中崭露头角，建立功勋。 只可惜，就是这么一个堪称完美的万人迷男子，性格却透着凉薄，多疑寡情，面上春风化雨、温暖和煦，底下收拾起异党和自己女人来狠辣决绝，毫不手软。 与此同时，他还命中克妻，无论是元配的皇后，还是继立的新后，还是皇帝的生母，全被他克死了，后宫绝大多数的妃嫔也被他熬死了，最后只有他的生母与他白头到老。 一般男子都是跟自己的妻子白头到老的，他却只能孤家寡人，跟自己的亲娘一起到白头，何其讽刺！ 都说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小说中的玉玲珑就是嫁错郎，爱上了那么凉薄的男人，一片痴心错付，最后凄惨收场。 庆王金明轩后院多内宠，除了有闵氏这个正妃，还有三个侧妃，一个是玲珑，一个是他的母家表妹安素秋，最后一个是他从小认识的青梅竹马汤雪曼，除此之外还有好几个贵妾、侍妾和贱妾。 要论容色，玲珑与小青梅汤雪曼花开并蒂，一个清冷，一个妩媚，正如白牡丹和红玫瑰，不分高低，各有各的美。 可能是由于第一代老庆王昔年与太后的丈夫孝宗皇帝竞争帝位失败，金明轩怨恨孝宗皇帝和太后，连带着不喜欢玲珑这个容色绝佳的玉氏女，再加上原主是个不咋会来事儿的，对她的感情一直淡淡的，也就情面上过得去。 金明轩的生母安氏是老庆王的侧妃，因元配正妃没有生出嫡子，所以安氏所出的庶子金明轩就继承了王位。 一个庶出之子，不但继承了父亲的王位，还承袭了堂兄的帝位，这运气也是没谁了，果然是宫斗小说的男猪脚。 由于老庆王生前与元配王妃感情非常好，元配去世之后，他并没有再扶一位王妃上来，所以安氏一直是侧妃。 尽管是侧妃，但因为儿子继承了爵位，顺带着她也母凭子贵，成为王府真正的女主人，正派的王妃闵氏也得给她这位老侧妃请安，谁让人家是婆婆呢。 也许是怨恨丈夫不给她扶正吧，安氏在成为婆婆之后，就特别喜欢摆款，每次闵氏带一众莺莺燕燕来给她请安时，都要在门口等好久才能进去。 摊上这么个不省心的婆婆，那也没办法，只能齐齐翻了个白眼，自认倒霉呗。 在这个王府，不止安氏这个婆婆喜欢摆款，闵氏也特别喜欢摆款，每每请安，一众莺莺燕燕都要先去她的正房，然后再由她带领去给安氏请安。 有句老话说得好，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安氏和闵氏真不愧是婆媳俩！ 玲珑心里不断地吐槽着，还是与其他女人一起屈膝问安：“王妃万安。” 第6章 请安交锋（2） 闵氏端庄一笑，抬手免了礼，一面让花穗给大伙儿看茶，一边望着玲珑，笑吟吟道：“玉妹妹身子渐好，我瞧着也高兴得很啊！” 玲珑报以塑料花姐妹的微笑：“多谢王妃关心，妾身早早应该过来请安的，只是这身子实在不争气，耽搁了这么多天，今日还得请罪呢。” 闵氏和颜悦色道：“请罪就不用了，请安贵在诚心，只要你有心给我请安，差个几日也是不打紧的。” 玲珑嫣然一笑，抬眸看了闵氏一眼。 闵氏今日穿着正红色的描金披纱牡丹水漾长裙，正红一色乃是正妻专用，她经常穿正红色，就是为了彰显她的正室之位，金粉精心描成的牡丹耀目生辉，看着倒是雍容华贵，尽显王妃的尊贵，只是容色却相对一般了。 这也正常，贤妻美妾，娶妻求贤，妾室才要求容色漂亮，闵氏就是以贤惠之名和不俗的家世成为正妃的。 只是，她所谓的贤惠，却要打个大大的问号。 闵氏扫了玲珑一眼，见她穿着一袭青绮绫软烟罗裳，不觉笑道：“玉妹妹打扮得倒是素净，看着清清爽爽得很呢。” 玲珑淡淡笑道：“多谢王妃夸奖，王妃是正房嫡妻，妾室又岂敢与您争艳比肩？” 闵氏看着她，若有深意地道：“妹妹果然懂规矩，你若是能一直保持这样，那可真真是福慧双修了。” 玲珑如何不懂她话中之意，便笑道：“多谢王妃教诲，妾身受教了。” 闵氏道：“你能受教就好，想不到出了这么一场变故，妹妹倒是懂事了很多。” 一旁穿着嵌金丝云纹烟萝纱衣的侧妃安素秋笑道：“都说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没想到玉姐姐中毒往鬼门关里走了一遭，反而愈发通透玲珑了，还真是人如其名啊！” 闵氏瞟了她一眼，道：“安妹妹若是能跟玉妹妹学几分，王爷想必也会更疼你了。” 言外之意，是说你这个表妹不够温柔，不懂得变通，所以不招王爷喜欢。 在王府的三个侧妃中，青梅竹马的汤雪曼是最得宠的，其次是玲珑，最后才是安素秋。 在玲珑的记忆中，安素秋虽说是金明轩的亲表妹，性子却十分骄纵，金明轩并不喜欢她，是他的母亲强赛进王府的。 安素秋听得脸色一变，忍不住横了旁边的汤雪曼一眼：“妾身哪里比得上汤妹妹，王爷面前温柔小意，娇柔婉转，那一水儿的低三下四，妾身可是学都学不来呢。” 汤雪曼是典型的江南女子，一张瓜子脸，一双剪水瞳，娇俏柔美，风姿楚楚，身子纤细如水蛇，一副弱柳扶风的样子。 汤雪曼对于安素秋的横眉冷对早就习以为常，并没有说什么，只道：“时间也不早了，咱们该去给老夫人请安了。” 闵氏起身敛了敛裙摆，说道：“去吧！” 这次请安，一众女眷依旧在外头等了许久，才被伺候老侧妃安氏的方嬷嬷请进去。 一进入内室，老侧妃安氏正穿戴整齐地坐在上头，等着一众儿媳给她行礼问安。 第7章 请安交锋（3） 闵氏站在最前头，以玲珑为首的三个侧妃跟在后头，齐齐跪了下来：“儿媳给娘请安，愿娘如意金安妾身给老夫人请安，愿老夫人如意金安！” 安氏点了点头，抬手道：“都起来吧！” 也许是昨晚没睡好，安氏今天的精神状态很不好，透着疲倦之态。 闵氏正要装贤惠上去关心，却被安素秋抢了先。 只见她十分熟稔地从旁边的小盒子拿出一罐薄荷膏，亲自挖了两小团，涂在安氏左右两边的太阳穴上，轻轻揉搓着。 伺候婆婆，乃是正牌儿媳应尽之责，只有正妻身子抱恙，妾室才能代为伺候。 闵氏哪想到安素秋竟如此越俎代庖，顿时恼怒不已，但想到安素秋是安氏的亲侄女，要是当众发作的话，安氏也会偏袒自家侄女，到时吃亏的只能是自己，只得咬牙忍下来。 安素秋见闵氏吃瘪，心里那叫一个快意，娇声道：“娘，你觉得怎么样，还累吗？” 安氏笑着摇头：“不用了，我感觉好多了！” 闵氏殷勤道：“娘，您要是觉得累，要不儿媳扶您回房再休息一会儿吧？” 安氏却不给闵氏半分好脸色，冷冷淡淡道：“不用了，我刚睡醒，要是接着再去睡，岂不是成老猪婆了？” 闵氏尴尬不已，咬牙应了一声‘是’。 安氏道：“素秋与明轩青梅竹马，从小在我膝下承欢，自然是最贴心的。” 她夸安素秋贴心，言外之意就是闵氏这个正经的儿媳不贴心了。 闵氏气得脸色一变，旋即眸色一转，笑吟吟道：“安妹妹是贴心，只是妹妹既要伺候娘，又要照顾年幼的小郡主，我怕妹妹太辛苦了。” 玲珑自然知道闵氏口中的小郡主是谁，她是金明轩的长女，安素秋的女儿，如今才一岁多。 安素秋却道：“伺候婆母乃是儿媳的职责，怎么会辛苦呢？民间七出之条，其一就是不顺父母，当儿媳的若是对公婆不孝，那就该休了。” 话里话外，她就是在警告闵氏，最好小心一点，要是被抓到你对婆婆不孝，迟早休了你。 闵氏气得浑身直哆嗦，小小一个侧妃，竟敢把七出之条挂在嘴边。 安氏颔首道：“素秋所言有理，当儿媳的若是不懂得孝顺公婆，那还做什么儿媳，身为正妻，不但要孝顺公婆，更要和睦后院，照拂丈夫的子女，若是因嫉妒生出毒害之事，我断断不能容她。” 她说这话是在敲打闵氏，就在玲珑中毒养病其间，小郡主频频出现高热，险些送了性命，而这背后十有八九是闵氏在捣鬼。 安素秋原本不招金明轩喜欢，可架不住她肚子争气，少得可怜的几次为爱鼓掌，她居然怀孕了，虽说生的只是个女儿，却是金明轩的第一个孩子。 现在王府里就一个孩子，物以稀为贵，金明轩自然十分疼爱这个唯一的闺女，女儿受到关注，连带着当妈的也沾光。 安素秋却嫌宠爱不够，常常利用自己的闺女争宠。 第8章 请安交锋（4） 金明轩好几次去闵氏的房里，都被她以小郡主闹病给清走了。 闵氏自然恨极了安素秋这个成日狐媚她丈夫的小贱人，更恨她生的死丫头片子，所以才让小郡主高烧不止。 闵氏听了这通疾言厉色，只道：“多谢娘的教诲，儿媳受教了，王爷如今只有这么一个女儿，虽是是个庶出的丫头，那也是正儿八经的王府千金，儿媳身为嫡母，自然会帮衬着好好照顾她。” 安氏冷冷横了闵氏一眼：“希望你真能这么贤惠！” 玲珑冷眼看着这一切，心里暗暗感叹，王府的女人果然一个比一个厉害，看着和和气气的婆媳俩，实际上已经在嘴炮上斗了好几个回合了。 安氏虽说作为婆婆，可以拿孝道当杀手锏，可是闵氏作为正妻，又何曾落于下风呢？ 安氏姑侄俩屡次讥讽闵氏不孝、假贤惠，闵氏却以小郡主是庶出来讽刺安素秋是个小妾，连带着嘲讽安氏是个一辈子扶不了正的老侧妃。 安氏扫了众人一眼，目光落在玲珑身上：“玉氏，你的身子好些了吗？” 玲珑上前道：“多谢老夫人关心，妾身好多了。” 安氏点了点，和颜悦色道：“身子好了就好，明轩这孩子成婚都好几年了，至今却只有一个闺女，我正盼着你们几个能多多延绵子嗣呢。” 说起这个安氏，那绝对是无比圆滑的厉害人物。 在原主小说中，安氏一开始除了比较看重自己侄女安素秋，对于其他人的态度都是冷冷淡淡的。 皇帝驾崩之后，庆王金明轩兄终弟及，继承皇位，她被封为贵妃，跟着闵氏与其他妃嫔一起去给荣登太后之尊的安氏请安，她对自己的态度也是一如既往的冷淡。 直到闵氏去世，她的侄女安素秋被人算计而死，她才对自己这位贵妃另眼相看，并在闵氏死后，后位空悬的情况下，向金明轩建议立她为皇后。 那时的玉玲珑，还傻傻以为自己这位婆婆开窍了，懂得厚待儿媳妇，直到自己因反对皇帝在江南寻花问柳，与妓女厮混，触怒皇帝，被废冷宫，这才恍然大悟。 安氏哪里是真心喜欢她，分明是看上她性子直来直去，没什么城府，比起闵氏这个诡计多端、一肚子坏心眼的儿媳更好控制。 有些事情，安氏看不过眼的，比如皇帝南巡与勾栏院的女人不清不楚的，她不想当恶人，影响她和皇帝之间的母子感情，她就把玉玲珑这个儿媳推出去当坏人，等玉玲珑彻底把皇帝惹毛了，她再跳出来充当好人。 对于这样一位面慈心狠的婆婆，玲珑自认承受不起她的关心，她可不能像小说中的玉玲珑那样蠢，被人卖了还傻傻替人数钱呢。 玲珑苦着脸叹道：“这次妾身中了贼人的毒镖，身子大损，不知道还能不能为王爷绵延子嗣呢。” 安氏和蔼道：“身子不好，那就好好调养着，调养好了，儿女之福也就来了。” 第9章 请安交锋（5） 说着，她转头吩咐方嬷嬷拿来一支金镶玉的如意，说道：“这如意还是我入王府时，当时的老王妃赏给我的，我也是在得了这只如意不久才生下明轩，明轩姓金你姓玉，正好是金玉之缘，我就把一支又有金又有玉的金镶玉如意送给你了，希望你也能沾沾这福气。” 玲珑正要婉拒，安氏却道：“长者赐，不敢辞。” 玲珑无奈，只好在一众妻妾羡慕嫉妒恨的目光中收下这只金镶玉如意。 又絮叨了一阵，安氏再度露出疲倦之态，挥手便让众人散了。 方嬷嬷见众人离去，方才重新给安氏端来一盏茶来，道：“主子，您好端端的，为什么要把这支金镶玉如意赏给玉妃，这可是当年老王妃给您的啊！” 安氏长叹一声：“我又何尝舍得送这个出去，可如今这情况，却是不得不送啊，你觉得我不该送她这么贵重的东西？” 方嬷嬷垂首道：“主子思虑周全，奴婢岂能揣测万一？” 安氏端起青花盏，徐徐饮了一口茶水：“这次刺杀事件闹得那么大，惊动了宫里的太后，若是我不表个态出来，恐怕别人还以为是我们容不下她这个玉氏贵女，故意算计毒害呢。” “你是知道的，再过不久，宫里将有大变动，在这个关键时刻，不能出任何岔子，否则一旦引起太后和玉氏一族的主意，计划便会功败垂成，到时候损失的不止是荣华富贵，而是九五至尊的帝位啊！” “可恨闵氏这个蠢妇，居然在这个节骨眼上搞这一出，一点大局观念都没有，她以为除了玉玲珑，就能确保她来日的皇后之位安枕无忧、不受动摇吗？她也不想想，要是明轩因为这件事当不了皇帝，那她还怎么当皇后？” 方嬷嬷道：“王妃眼皮子太浅了，一心只念着自己将来的后位，其实她是最看不穿的，自古妻凭夫贵，只有丈夫当了皇帝，自己才有可能当皇后，现在皇后之位还没攀上呢，她就迫不及待地对付玉妃，实在太不上算了。” 安氏长叹一声：“闵氏这样的性子，我都在怀疑她是不是大家族嫡出的女儿，连小门小户出身的都不如。” 顿了顿，她又问：“玉氏遇刺一事，明轩心里有数吗？” 方嬷嬷道：“这次法华寺上香遭遇刺杀，王妃虽然瞒得滴水不露的，也处理了相关人员，但王爷怕是也知道了一些消息，只是在这个节骨眼上，他还需要闵氏一族助他飞龙上天，所以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将这件事含糊过去。” 安氏微微一笑：“明轩是个聪明的，知道怎么处理才能把影响降到最低。” 方嬷嬷低沉道：“宫里的太皇太妃是王爷的亲祖母，当年老王爷与先帝孝宗争夺帝位失败，于盛年之时郁郁而终，当时太皇太妃就在老王爷的灵前发誓，她这个当祖母的一定会把孙子送上九五至尊的宝座上，经过二十年的等待和苦心安排，她和老王爷的心愿很快就要实现了。” 第10章 纠结 安氏叹道：“是啊，快要实现了，为了拿回帝位，太皇太妃几番寻觅，终于寻到了一位专门祸害男人的绝世妖女，眼下皇帝正宠着那个狐媚子，忘乎所以，殊不知酒是穿肠毒药，色是刮骨钢刀，美人是把温柔刀，刀刀要人命，所以别看皇上现在身子骨还精壮着，内里早就虚透了，估计再宠幸个三五回，紫禁城就要换主人了。” 穿越到这个陌生的架空王朝，玲珑一方面是窃喜的，一方面也是害怕的。 窃喜在于，自己结束了前世备受伤害与冷暴力的原生家庭，穿越展开新的人生，而且还获得了穿越大神的金手指。 惶恐在于，原主是小说中悲催的继后，下场非常惨，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也落得后位被废，惨死冷宫的下场。 这阵子，玲珑除了安心调养身子，就想见一见她名义上的便宜丈夫。 穿越大神给她的两个金手指中，有一个就是专门吸引大猪蹄子的，也不知道这个金手指管不管用，好不好用，她正想试试呢。 谁知道，这一连大半个月，愣是不见人影，自己受了这么重的伤，他也不过来关心看望一下，也是够凉薄的了。 玲珑私下里打探过金明轩最近的动向，得知他最近非常忙，从早到晚都泡在书房和参谋商议事情，几乎不曾踏足过后院一步。 根据原著小说对于人物形象的描绘，金明轩是个十分贪图享乐的人，怎么会把自己弄得那么忙呢？ 莫非…… 玲珑猛然想到，原著开篇的那场大变故，皇帝纵情声色，死于马上风，庆王以旁支入嗣继承大统，成为大周新帝，之后的宫斗故事，便是围绕着这位新皇帝的后宫展开的。 算算日子……皇帝的大限之期也快到了吧。 尽管穿越时空，造成了她部分记忆受损。 但她清楚的记得，根据原著小说的描述，皇帝的驾崩不是意外，而是一场计划了二十多年、牵扯到皇室三代的大阴谋。 一想到这里，玲珑不禁陷入纠结，。 结着要不要这个阴谋传回家族，然后再通过家族的力量反馈给太后，让太后来阻止这一切。 毕竟当今皇帝金明轲是太后的亲儿子，她的亲表哥，自己要是眼睁睁看它死去，是不是太冷漠了、太绝情了？ 可她转念一想，古代妻凭夫贵，这次大阴谋的最终受益人是她的丈夫金明轩。 要是破坏了这次计划，自己将来非但当不了继后，而且还会被金明轩、安氏、闵氏等一系列利益相关人恨上。 在这个没办法打离婚官司的古代，自己的后半辈子肯定过得凄凄惨惨。 再者，她这个表哥，当真不是个好皇帝，成天沉迷美色，不理朝政，太后和一众朝臣怎么劝都不听，简直是烂泥扶不上墙，要是让他继续当皇帝，倒霉的只能是天下百姓。 最后，当今皇后夏汀兰是她最好的闺中密友，她虽说得了太后的青眼，通过选秀入主中宫，成为母仪天下的皇后，但她的丈夫却专宠妾妃，根本没把她这个皇后当成一回事。 第11章 等待 要是继续让皇帝活着，以他对燕妃的宠爱，迟早会废后另立，到时候她就只能去冷宫孤独终老了。 想到这三点，玲珑还是咬了咬牙，决定什么也不做，任其发展。 等待的日子是煎熬的，但玲珑没有煎熬多久，宫中就传来皇帝驾崩的消息。 这个消息一出，犹如巨石击水，顿时在整个京城掀起一阵惊涛骇浪。 要知道，现在的皇帝金明轲不过二十五岁，正是一个皇帝最年轻、精力最旺盛之时，怎么无缘无故就驾崩了呢？ 针对皇帝的死因，京城内外议论纷纷，到处打探消息，然而得到的消息，无一例外都是突发疾病驾崩。 玲珑心里却明白，皇帝之死，并非突发疾病驾崩，而是纵欲过度，被酒色掏空身子，猝死在女人的肚皮上。 然而，皇帝死于马上风乃是皇室丑闻，无论内在如何不堪入目，呈现在世人面前的都是高度美化的死亡原因。 不止是金明轲，历史上很多皇帝的死因都是这么含糊其辞。 就比如同治皇帝，同治少年驾崩，清朝对外宣称同治感染天花而死，但这种说法只是遮羞布，同治真正的死因却是得花柳病。 再比如光绪皇帝，光绪三十八岁驾崩，清朝对外宣称光绪是重病身亡，可实际上他是被慈禧用砒霜毒死的。 由于皇帝生前没有留下一子半女，皇位传承无法启用传统的父死子继，只能选用兄终弟及。 如此一来，一众与大行皇帝有血缘关系的堂兄弟，都有可能以兄终弟及的方式继承大统，成为大周新的皇帝。 大家原本还在猜测大行皇帝的真正死因是什么，可当皇位继承人之事被提起，几乎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新君上，很少有人再去注意大行皇帝为什么会驾崩。 皇位之争历来都是残酷的，可怕的权力诱惑，让本是同根生的亲人骨肉相残，上演了一幕幕一将功成万骨枯的人间悲剧。 因着兄终弟及之事被提上日程，一堆与皇帝有血缘至亲的皇家子弟，都像飞蛾扑火般，追逐着至高无上的九五至尊。 一时间，前朝与后宫风起云涌，掀起了一轮又一轮强烈的皇位争夺战。 由于皇位之争的残酷性，前朝也好，后宫也好，均是风声鹤唳、草木皆兵，一向妻妾争锋激烈的庆王府，也开始安静下来，谁也不敢在这个关键节骨眼上搞事情，省得葬送了自己以后的泼天富贵。 古代是家天下，皇位传承是一家一姓，父死子继是主流，兄终弟及是家天下的补偿，只有皇帝没有子嗣，才会让兄弟来继承皇位。 然而，想要兄终弟及来当皇帝，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毕竟皇帝的兄弟那么多，就算没有亲兄弟，那堂兄弟也是一抓一大票，所以竞争比父死子继还要激烈得多。 玲珑知道这场兄终弟及的皇位争夺战没那么快出结果，便开始待在自己小窝打理穿越大神赠送给她的随身空间。 第12章 大丧 但凡穿越，十有八九附赠金手指，其中随身空间是最高配置。 穿越大神附赠的随身空间是一方须弥天地，分为三个部分：药田，药泉和药屋。 药田位于左侧，是一亩多大的紫晶土地，有点类似于前世玩的qq农场游戏，可以种植各种药材和花卉，将药材和花卉种在这块特殊的土地上，不仅可以大幅度缩短种植时间，还可以拥有超越一般土地的强大药效。 药泉位于须弥天地的中心，乃是一眼清澈无比的泉水，虽说是药泉，喝着一点也不苦，就跟农夫山泉那般有点甜。 药屋位于右侧，里面存放着上一位主人留下来的各种珍稀药材和各种稀奇古怪的丹药，从药田才收上来的药材可以放在这个屋子里，可以保持几百年、几千年不变质。 了解了空间的用途，玲珑虽说遗憾里头没有修仙功法，但还是比较满意这个配置的。 有了个这个空间，就有了强大的宫斗资本，她就不会变成小说中那个后位被废、惨死冷宫的继后。 之后的几天时间，玲珑私下里吩咐王府的小厮去外头帮她购买各种药材和花卉种子，药材有人参、雪莲、灵芝、何首乌、茯苓、铁皮石斛等珍贵植物，花卉则是专门用来美容养颜、调养身子兼熏香用的玫瑰、丹桂、百合、龙胆、凤仙、等物。 就在玲珑躲在空间里吭哧吭哧当小农妇时，金明轩击败一系列竞争对手，以旁支入嗣大统成为大周新帝的消息传遍了整个京城。 王府上下一片欢腾，简直比新年还热闹。 尽管闵氏、玲珑、安素秋和汤雪曼平时不怎么对付，但听说自己丈夫当了皇帝，她们也跟着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身份水涨船高、身份有正妃、侧妃变成皇后、皇妃，这一个个快乐得跟土拨鼠一样。 过来传讯的是金明轩身边的伴读太监孙彬，他眉开眼笑道：“王爷如今已经登临九五之位，眼下新帝正在乾清宫为大行皇帝居丧治灵，奴才奉新帝旨意请诸位娘娘小主进宫，还请诸位娘娘小主赶紧启程，别误了大行皇帝的时辰。” 闵氏脸上挂着国丧的哀悼之色，眼角眉梢却难掩喜色，忙道：“是，诸位姐妹随我……随本宫进宫吧，别让皇上等急了。” 一众妻妾早就眼巴巴地等着这一天，行李连打包都没打包，直接坐着青鸾朱雀车急急往紫禁城去了。 废话，现在都变成皇帝的妃嫔，王府那些衣衫服饰都已经不适合她们穿了，带进宫只会叫人看笑话。 穿过层层红墙黄瓦，呼啦啦一群人才抵达乾清宫。 此时，乾清宫已经雪白一片，跪满了一地身穿丧服给大行皇帝服丧的人。 现在玲珑等人也算是妃嫔了，按照男左女右的传统，她们都要乾清宫广场的右上角给大行皇帝哭灵。 如今右上角这边已经跪了一地的妃嫔，为首便是记忆中的好闺蜜，大行皇帝的皇后夏汀兰。 第13章 遭算计 夏汀兰身后则是几十个风华正茂、水嫩得可以掐出水来的妃嫔，大行皇帝如今才不过二十五岁，他的妃嫔年纪自然不会超过这个岁数。 十几二十岁的年纪，正是一个女人最美好的年华，可是对于这些死了老公的妃嫔来说，却是‘林花谢了春红’的无边寂寞，此后她们全部都要搬进寿康宫，为死去的皇帝守寡到死。 玲珑见此，不禁心生感慨，摇了摇头，便与闵氏等人寻了一处角落跪了下来。 接下来，便是要哭灵了。 闵氏等人看着一众哭得死去活来的大行皇帝妃嫔，想要放声大哭却怎么也哭不出声来。 毕竟巨大金丝楠木棺椁里躺着的不是她们的丈夫，她们的丈夫现在当了皇帝，这会子正高兴得不得了，怎么能哭得出来。 但是大行皇帝驾崩，乃是国丧，服丧之人是必须要哭，不然一个‘不敬大行皇帝’的大帽子扣下来，绝逼叫你吃不了兜着走。 不过，闵氏等人早有准备，在过来之前已经让下人捣了生姜、洋葱和大蒜混成的汁子水，用浸了汁子水的手帕往眼睛里一抹，立刻辣得双眼通红，泪水滚滚而下。 玲珑也学着闵氏等人拿出事先准备好的帕子往眼睛里一抹，谁知眼中一点辛辣之意都没有。 她顿时一愣，低头闻了闻帕子，却没有闻到半点生姜、大蒜的气味。 转眸瞥见闵氏、安素秋等人像看笑话一样看着她，如何不知自己的帕子被人动了手脚。 玲珑面色一寒，大行皇帝灵前，除了太后这位长辈之外，每一个人都要哭丧的，否则便是不敬大行皇帝的大罪。 更严重的是，太后正处于失去儿子的悲痛之中，若是自己在大行皇帝灵前失仪，必定会被太后认为是没心肝之人，从而彻底失去太后欢心。 一想到个中利害关键，玲珑忍不住恨得咬牙。 好一个闵氏，原以为你在这个节骨眼上不敢再作妖，没想到还藏着这么一手呢。 都怪她一时大意，一心放在皇帝驾崩的大事上，却在细节上出了疏忽，真是太大意了。 便此时，旁边一人偷偷塞了一条雪白的帕子过来，上面还零星绣着几朵兰花。 玲珑一见兰花上的绣工，就知道是汀兰让人送过来的，忍不住看了她一眼。 夏汀兰正好用眼角余光往这边瞄着，她用红红的眼神示意玲珑沉住气，不要再这个节骨上生气。 玲珑会意，拿起这块帕子闻了闻，上面并没有姜汁大蒜的气味，而是十分清凉的薄荷味。 薄荷虽说比不上姜汁大蒜味道重，却也能刺激双目流泪，玲珑急忙把帕子往眼睛里一擦，便即嘤嘤呜呜地哭了起来：“表哥啊，你怎么走的那么早啊……” 闵氏见一番算计被夏汀兰破坏，心里那叫一个气恨，若是眼神能够杀人，她现在已经被戳成筛子了。 这哭灵一哭就是一整天，玲珑刚开始还能装模作样呜呜两声，哭到最后，嗓子直接给哭哑了，双腿也给跪麻了，这才能起身去休息。 第14章 暂居重华宫 由于此时正值大行皇帝丧期，大行皇帝又是个纵情声色之人，后宫女眷一堆群，塞满了东西六宫，一时间也不好清理出来给新帝的妃嫔居住，所以闵氏、玲珑等一众王府女眷只能委屈地在重华宫住几天了。 重华宫又叫东宫，乃是太子登基之前的居所，本身是一座三进的院落，面阔五间，进深一间，黄琉璃瓦硬山顶，明间开门，余皆为槛窗，建筑格局只比妃嫔们住的东西六宫稍逊一筹。 闵氏和玲珑等人就暂住在重华宫后院的翠云馆中，等候大行皇帝的妃嫔搬出东西六宫，然后重新打扫一番，她们就可以按照册封位分住进去了。 入住重华宫的第一天，王府众女眷都沉浸在丈夫成为新帝的喜悦中，只是心思各异。 对于玲珑而言，这一切早在她的预料之中，就算有欢喜，那欢喜劲儿也早过去了。 再加上今天哭灵哭了一整天，嗓子哭得发哑，双腿跪得发麻，早就累趴了，由祥芝、瑞芝伺候着洗漱，便即沉沉睡去。 再说这边，闵氏在正殿坐下来，原本一张吊丧哀悼的脸一下子就阴沉了下来。 花穗察言观色，忙端了一盏金银花茶来，轻声道：“娘娘，这金银花茶败火，您喝点去去火吧。” 闵氏看了一眼，旋即接过她手中的茶盏，便要往地上摔。 花穗忙阻拦道：“娘娘息怒，这会子正值先帝大丧，您可不能随意发火，否则若是传出去，外头指不定怎么编排您不想给先帝服丧，所以妄动无名之火呢。” 闵氏听了，脸色变了变，这次把茶盏放在桌上，悻悻道：“本宫一番算计，本想利用给先帝哭灵之事，给玉氏治一个不敬先帝的大罪，好叫她失宠于太后，没想到这么完美的计划，居然被夏皇后横插一杠给破坏了，真是气死本宫了。” 花穗叹道：“这次千算万算，还是算漏了一个夏皇后，咱们倒是忽略了她是玉妃闺中蜜友的事实，更没想到她居然能这个节骨眼上给玉妃准备了那一条帕子。” 闵氏恼恨道：“夏氏这个贱人，不过一个死了丈夫、无儿无女的皇后，居然敢坏本宫好事，真以为本宫不敢动她吗？等先帝出了丧，皇上正式登基，本宫非得给她点颜色瞧瞧不可。” 花穗道：“皇后再不好，现在毕竟还是皇后，皇上虽说被立为新帝，但夏氏还是他名分上的嫂子，有道是长嫂如母，若是苛待先帝遗孀，说出去也不好听，权且多让她几分，反正她没有儿子、没有丈夫，翻不起什么大浪的，您才是真正的后宫之主。” 闵氏听了，脸上这才有了笑意。 旋即，她又愁眉道：“皇上登基，尽管本宫是正妻，跑不了一个皇后之位，可是皇后除了本宫这个正妃之外，还有三个侧妃，且这三个侧妃的身家背景都不弱。” “汤雪曼是是帝师之女，天地君亲师，帝师之女非同小可，再有那青梅竹马的情分和中秋花月之貌，这次大封六宫，肯定跑不了一个妃位。” 第15章 宗法（1） “安素秋更不必说，她是皇上的亲表妹，哪怕皇上对她的情分再淡，看在小郡……小公主和生母的面上，也断断不会委屈了她。” “至于玉玲珑，她是玉氏之女，皇太后的亲侄女，夏皇后的好姐妹，可以说是要家世有家世，要容貌有容貌，才是本宫最大的威胁。” 闵氏这边正头疼着，安素秋和汤雪曼那边也同样不消停。 毕竟后宫不比王府，金明轩龙升潜邸的同时，也改变了一众女眷的命运。 以后她们争斗的地盘，便限于王府那一亩三分地，而是整个后宫，甚至整个天下。 一连好几天天，一众王府女眷都住在重华宫，白天在闵氏的带领下去乾清宫广场哭灵服丧，夜里回来泡脚嗓子，然后第二天接着哭、接着哭。 先帝大丧，先帝按照旧制，以日易月，用二十七天代替三年丧。 庆王金明轩服丧二十七之后，便在紫禁城的太和殿（民间俗称‘金銮殿’）正式登基，改年号为‘嘉乾’，是为‘嘉乾皇帝’。 玲珑听到‘嘉乾’这个年号，嘴角忍不住抽了抽。 嘉乾，加钱，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个皇帝有多穷呢，或者是出来卖的，要富婆给他加钱才肯服务呢。 金明轩新帝登基，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下旨尊封先帝生母以及先帝遗孀，然后才能给自己的妻妾册封位分，分配宫苑。 然而，就是在尊封这个问题上，新官上任三把火的金明轩却与朝臣发生了激烈的冲突。 只因在尊封这个问题上，金明轩的生母安氏要求母凭子贵，尊封自己为圣母皇太后。 这个要求一提出来，顿时一石激起千层浪。 须知，金明轩并非太后的亲生子，更非大行皇帝的亲兄弟，乃是旁支入嗣继承大统的皇帝。 按照这个时代的礼法，旁支入嗣的皇帝，须得抛弃小宗，以过继人的身份进入大宗。 打个比方，太后的丈夫孝宗皇帝是金家长房，庆王一脉是金家二房，现在长房的儿子死了，面临后继无人的情况，需要从二房过继一个儿子来继承家业，那么这个过继来的儿子，必须认长房的孝宗皇帝为父亲，太后为母亲，而他本人的亲生父母只能当成叔叔、婶婶，这才符合儒家法统。 现在金明轩继承了金家长房的江山，当然要舍弃二房的父母，认长房的孝宗为父、太后为母，这个在登基之前就已经说好了，根本没有理由反悔了。 以旁支入嗣继承大统，就必须舍弃小宗父母，改认大宗当父母，这种扼杀父母和孩子天然血脉亲情的做法，在现代人看来或许有些不近人情，但是在古代却习以为常。 因为古代最重要的制度就是宗法制，其核心是嫡长子继承制，在这种制度的笼罩下，宗法是高于血脉的。 就比如母亲这个身份，庶出的孩子有两个母亲，一个是嫡母，一个是生母。 要是从血缘上看，当然是生母最亲，可是在法律地位上，宗法上的嫡母地位是远高于血缘上的生母的。 第16章 宗法（2） 历史上不乏以旁支继承的大统，他们继承帝位之前，基本上都要舍小宗入大宗。 最典型的例子就是光绪，慈禧的儿子同治得花柳病死了，死后没有儿子继承皇位，就把侄子兼外甥的光绪过继过来当皇帝。 由于光绪旁支过继过来的，所以必须认慈禧太后当妈，而他的亲妈、慈禧的亲妹叶赫那拉婉贞，虽为皇帝生母，却从未有过太后的名分，谁让你儿子已经过继出去，当然不能母凭子贵当太后。 旁支继承大统，必须认大宗之母当妈，这是礼法，也是规矩。 可安氏却不干了，在她看来，儿子是她十月怀胎辛辛苦苦生出来的，凭什么要给别人当儿子，凭什么自己儿子当了皇帝，她却无法母凭子贵当太后。 她却不想想，你儿子不认人家当父母，人家凭什么把辛苦打来的江山传给你儿子，这世上就没有免费的午餐、也没有白得的馅儿饼。 针对小宗入嗣大宗，要不要该换父母的问题，在前朝引发了一轮又一轮的议论。 一群饱读诗书、恪守礼法的老臣，强烈反对皇帝尊封安氏为圣母皇太后，却还有一部分溜须拍马之辈，想讨好金明轩这位新鲜出炉的皇帝，父母生养之恩大过天，哪有儿子当了皇帝，不尊崇本生父母的道理，如此岂不有违孝道？ 由此，前朝分成两派，争执不休，主张舍弃小宗，只尊先帝生母玉氏这一位太后的大臣认为：“皇上既已旁支入嗣大统，自当以大宗为父母，要尊崇太后也只能尊崇大宗之母，如此才合乎法统。” 反对舍弃小宗的大臣认为：“父母之恩大过天，我大周历代帝王都以孝治天下，岂能随便抛弃亲生父母？皇上乃为天下之主，更应该为天下百姓做出榜样，尊先帝生母玉氏为伯母皇太后，尊生母安氏为圣母皇太后，以全孝道。” 其实，反对舍弃小宗的说法是没有道理的，当皇帝的确应该秉承孝道，尊崇父母，可是他应该尊崇的应该是宗法上的父母，而不是血缘上的父母。 在金明轩以旁支继承大统的那一刻起，他就是慈寿皇太后玉氏宗法上的儿子，他应该孝顺的、应该尊崇的，只有慈寿皇太后一人。 因此，那些反对舍弃小宗的大臣的说法是根本站不住脚的。 但母子血浓于水，做儿子的自然是偏向亲妈的，金明轩打心里也不想舍弃自己的母亲，也想给她封个皇太后当当，便站在反对派这边。 然而，金明轩刚登基，羽翼未丰，根基未稳，一切权力都要受制于孝宗、先帝留下来的老臣，根本就不能为所欲为，随便给自己的母亲尊封。 于是乎，前朝就这样僵持下来了。 前朝为尊封太后之事争执不休，后宫这边也因此事波澜乍起，纷乱不止。 对于要不要尊封安氏为圣母皇太后这个问题，即将荣登皇后宝座的闵氏，打心眼里是不希望尊封的。 第17章 宗法（3） 这一来，自古婆媳不两立，天下的儿媳都巴不得婆婆早点死，自己也好翻身做主，闵氏嫁给金明轩这么多年，受尽了安氏的冷眼，心里恨得牙根痒，怎么肯看着她成为太后，继续压在自己头上。 这二来，金明轩以旁支继承大统，原本的慈寿皇太后成为他宗法上的母亲，自然也就说闵氏名义上的婆婆，能够当上太后的女人个个不简单，她应付这个难缠的婆婆都觉得头痛呢，要是安氏再上赶着成为太后，两位婆婆混合双打，这日子没法过了。 因此，闵氏心里一千个一万个不愿意安氏成为婆婆，便让家族的人在前朝反复搞事情，坚决反对皇帝尊封安氏为圣母皇太后。 与闵氏同样心思的还有汤雪曼，嫁入王府这几天，她也受尽了安氏的冷眼磋磨，才不能看她成为太后继续膈应人，也让自己的父亲反对尊封圣母皇太后。 而与闵氏、汤雪曼心思相反的是安素秋，她是安氏的亲侄女，当然希望自己亲姑姑能成为太后，将来借助她的太后权力打击对手，甚至取代闵氏成为皇后。 所以，一听到前朝为尊封之事吵得不可开交，她就立刻跑去告诉安氏。 安素秋火急火燎地跑进安氏暂住的寿安宫，叫道：“姑母，大事不好了，大事不好了。” 安氏正在喝茶，听到她这般冒冒失失的样子，顿时不悦道：“什么大事不好了？都已经是妃嫔了，还这样毛毛躁躁的，将来哀家怎么将你扶上后位？” 安素秋道：“姑母，真的大事不好了，现在前朝一堆大臣都在反对皇上尊封你当太后，说皇上已经过继给了孝宗皇帝当儿子，如今要尊太后，只能尊崇慈寿皇太后一人。” 安氏不听则已，一听火腾地一下就上来了，甩手就摔了一只粉彩茶盏。 她气呼呼道：“去把皇帝叫来，哀家十月怀胎，辛辛苦苦抚养他长大，绝不能叫他独尊玉氏一人。” 皇帝很快就来，他这阵子正为此事烦心，听到自个儿老娘要求封太后的要求，更是头疼不已。 但他还是好声好气的安抚着，说一定给她一个满意的交代，安氏这才停止了抱怨。 紫禁城西南角有一座华贵静谧的宫殿，住着后宫最最尊贵的女人，她是孝宗皇帝的正宫皇后，先帝的生母，集圣母皇太后与母后皇太后于一身，身份尊贵无比。 可是此刻，这位无比尊贵的皇太后，却如同一具行尸走肉躺在华美的紫檀五凤朝阳拔步床上，眼中除了悲伤和泪水，再也看不出其他明亮的东西。 恍惚间，太后仿佛回到了多年前，自己身为皇后，端坐在坤宁宫的皇后凤座上，眼前朦朦胧胧，出现了丈夫孝宗皇帝明黄色的身影，而他对自己的告诫也随之萦绕在耳边—— “皇后，不是朕管束儿子太严，而是咱们的孩子实在太不像话了，若不对他严加管教，日后必成昏君。” 第18章 病倒 “身为太子，本应该专注于国家大事，可他却在女色上拎不清，见了漂亮女人都走不动道，真是气死朕了。” “慈母多败儿，皇后，就因为你太过溺爱，才宠得无法无天，朕上辈子到底造了什么孽，竟生个这么混账东西！” “皇后，朕快不行了，常言道“惯子如杀子”，一味地溺爱，反而会害了孩子，所以朕走后，你一定要好好管教儿子，绝不能放任他胡作非为，否则他迟早会害死自己的。” 两行清泪从太后眼中滑落下来：“是啊，惯子如杀子，孝宗皇帝天纵英明，字字珠玑，哀家好后悔自己没有听进去，要不是哀家过于溺爱，一再放纵，先帝就不会死在贱人的肚皮上，至于皇位落入旁支之手，哀家对不起孝宗，对不起先帝，对不起金家的列祖列宗。” 一旁的伽蓝嬷嬷含泪劝道：“太后，先帝已经走了，再伤心再后悔也于事无补，您要保重自己的凤体啊！” 太后声音沙哑到了极点，伤心到了极点：“保重凤体？哀家是个失败的母亲，连自己儿子都保不住，白发人送黑发人，儿子都没了，哀家活着还有什么用，还不如直接去地下找孝宗皇帝谢罪。” 伽蓝嬷嬷哽咽道：“太后……您别这样，先帝不在了，您还是太后啊，您的地位不会发生任何改变，只会更加尊贵，新帝会像先帝那样孝顺您的！” 太后凄然苦笑：“太后？孝宗皇帝不在了，先帝也不在了，再多的权力荣华对我而言，一点意义都没有了，真的一点意义都没……” 她一口气喘不上来，两眼皮一翻，竟华丽丽地晕了过去。 伽蓝嬷嬷吓得魂飞魄散，连连叫道：“太医，快去宣太医！” ……………… 而玲珑这边，前朝和后宫一团乱糟糟，她却和好闺蜜夏汀兰在这里岁月静好的谈着心。 自从几年前选秀，她便再也没和夏汀兰见过面。 几年不见，夏汀兰依旧是记忆中那个清雅如兰的女子，虽然还在先帝丧期，禁止穿红戴绿的，可正应了‘女要俏一身孝’的老话，一身纯白的丧服穿在身上，反而更显娇俏，如同一枝经雨的梨花。 都是死了老公的寡妇是槁木死灰，夏汀兰却依旧活力无限，一见玲珑，便立刻与之热络起来：“玲珑，现在你也成了后宫中人，以后咱们姐妹俩在后宫，也算有了照应。” 玲珑点了点头：“是啊，我们姐妹分开那么多年，往后在这宫里，要见面也容易些。” 夏汀兰关切道：“上次听说你中了刺客的毒镖，命在旦夕，我本想出宫去看看你，但碍于后宫的祖制，无法离开这四四方方的天地，我命人给你送去滋补元气的紫参和血燕你吃了？身子可大好了吗？” 玲珑道：“好了，好了，我还得谢谢姐姐的那条帕子呢，不然就被算计进去了。” 夏汀兰道：“事有凑巧，我也是恰好有准备罢了。” 玲珑一怔，恰好有准备？ 第19章 哀怨 玲珑一怔，恰好有准备？ 记得在原著小说开头，只写了先帝驾崩，然后将他的后宫情况一笔带过，然后针对皇帝的后宫展开新一轮的宫斗。 听夏汀兰这语气，好像对先帝之死并不悲伤，想想也对，她和先帝夫妻之间，根本没什么感情，先帝几次为了宠妃想要废掉她，要不是有太后庇护，她早就后位不保了。 对于这样丝毫不念夫妻之情的渣男，死了才好呢，死了她就不用担心后位被废了，那条帕子应该是她怕在灵前哭不出来，自己给自己准备，却错有错着，让她给用上了。 玲珑忍不住道：“先帝……他……” 夏汀兰冷笑一声：“外头说他是重病驾崩的，可是实际上是死在燕妃那个贱人肚皮上的，所谓的重病，不过是对外的一张遮羞布罢了……” 越说越凄楚，她似乎沉浸在不堪往事中：“曾几何时，我们两个在闺阁中，一起诵读着卓文君的《白头吟》，盼着日后能嫁得良人，与之‘愿得一心人，白头不相离’，被选为皇后之后，我知道皇帝后宫佳丽三千，不能一辈子只爱我一人，但我也盼着他能给尊重我、爱护我。怜惜我，可他却被燕妃那个贱人迷了心性，不但叫我独守空闺，还三番两次想废了我……” 说到这里，夏汀兰拉着玲珑的手，低低道：“玲珑，现在你的丈夫也当了皇帝，虽然我贵为皇后，长年困于深宫之中，没有和现在的皇帝有什么交集，可是从庆王府传来的消息，我也大致知道你的丈夫是什么德行。” “如今他成为皇帝，很快就会有后宫佳丽三千，那么多女人围绕在他身边，你便不要妄想着得到他的心，因为君心从来都是这个世上最不可信赖的东西。” 玲珑郑重点头道：“是，我明白，与其盼着所谓的真心，倒不如得到权力来到实在。” 小说的玉玲珑，就是太过看重自己和皇帝的情分，最终输得一败涂地，不但死后得不到皇后应有的尊荣，被迫葬入妃园寝中，连自己的儿子也一生抑郁不得志，悲愤而死。 如今她穿越重生玉玲珑，自然不会重蹈覆辙，在她看来，皇帝不过是一根公用黄瓜，根本不值得抢，还不如扶持自己的儿子当皇帝，舒舒服服当太后老佛爷，这才是宫斗最正确的打开方式。 夏汀兰微微颔首，眼中浮着赞许之色，笑道：“你能这么想，那就太好了，我就怕你看不透君心，最后把自己给赔了个干干净净。” 她顿了顿，又道：“你如今也入了宫，虽说皇帝还没正式册封位分，那也是后宫妃嫔正式的一员，但后宫不比王府，这里杀机重重，危机四伏，稍有不慎，便会死无葬身之地了，所以必须小心再小心，谨慎再谨慎。” “还有很重要的一点，皇帝固然是你的丈夫，却也是所有女人的丈夫，他的宠爱靠不住，只有孩子才是年轻寂寥时光的安慰，红颜老去的倚仗。” 第20章 名分尊称 “宫里的女人没有孩子，便没有未来，所以必须想办法让自己早点怀孕，而且最好是皇子，如此才能保证你的未来。” 说到这一点，夏汀兰忍不住叹息：“倘若实在没有皇子，得个公主也是好的，我和先帝成婚五年，他偏爱燕妃那个狐媚子，害我独守空闺，我就是想要个孩子也做不到，要是我有孩子，且是个皇子的话，如今的处境也不至于如此尴尬。” 玲珑从她的语气中听出浓浓的不甘与怨恨。 是啊，作为皇帝的皇后，倘若她有儿子，她完全可以扶持自己的儿子继位名正言顺当太后。 可如今，先帝绝嗣，旁支的堂弟金明轩继承了皇位，她这位先帝的皇后由于与新帝平辈，不能被尊为皇太后，只能依旧当皇后，当先帝的皇后。 这里要说明一下，皇后、皇太后、太皇太后，这三位一体的尊贵女性本质上都是皇后，她们之间的身份转变，主要看和当朝皇帝之间的关系。 举个栗子，就比如《宫心计》的霸气侧漏、气场强大的郭太后，她一生历经唐朝七代皇帝，其中五朝极尽尊贵，是所谓七朝五尊，她的身份也随着继位皇帝不同而不断变化。 对于郭氏的丈夫唐宪宗而言，她是死后追谥的懿安皇后。 可对于她的儿子唐穆宗而言，她的身份是母亲，差了一个辈分，所以尊号中加一个‘太’字，就变成皇太后。 而对于她的孙子唐敬宗、唐文宗和唐武宗来说，她的身份是祖母，差了两个辈分，所以尊号要加两个‘太’字，所以就变成太皇太后。 可是孙子唐武宗死后，唐宣宗李怡得到宦官势力拥戴，以庶夺嫡，登其大宝，郭氏却从原本尊贵到极点的太皇太后变成皇太后了。 也许很多人就会奇怪，郭氏明明已经是太皇太后，怎么会一下子又变为太后了，是不是唐宣宗对她不满，故意给她降级了？ 其实，并不是这样的，皇后、皇太后、太皇太后同为一体，本质上皇后， 郭氏之所以从太皇太后变成皇太后，主要是因为当今皇帝李怡是她丈夫的庶子，庶子尊嫡母当皇太后，完全符合法统，根本就不存在什么降级。 总的来说，皇后身份转变，要看和当朝皇帝的宗法关系，差一个辈分加一个‘太’字为皇太后，差两个辈分加两个‘太’字为太皇太后。 若是兄终弟及的先帝皇后，则不加‘太’字，仍为皇后，但为了和现在的皇后有所区别，皇帝要给平辈的先帝皇后加以尊号，以示尊重。 而夏汀兰作为先帝的皇后，由于与先帝金明轩是叔嫂关系，而不是母子关系，所以她不能获得皇太后的尊号，只能照旧当皇后。 不过她这位先帝的皇后又与即将封后的闵氏有所不同。 闵氏要是犯了大错，金明轩是可以下旨废掉她的，可若是犯错的对象是夏汀兰，金明轩则不能下旨废后。 第21章 心病（1） 只因皇后是皇帝的妻子，废后就等于休妻，男子休妻只能休掉自己的妻子，而不是休掉别人的妻子，夏汀兰是先帝的妻子，所以当然不能废。 何况，古代一直以来就有‘长嫂如母’的说法，对待哥哥的妻子，你要像对待自己的母亲一样尊重，如此别说是废掉先帝皇后，就是对她有些不恭敬，传到外头去别人也会说你这个皇帝苛待寡嫂，不仁不义。 尽管当先帝的皇后不存在被废掉的风险，又得皇帝敬重，可终究比不上皇太后，毕竟这个时代的女人是‘夫死从子’的，丈夫死了没有儿子依靠，看着都觉得凄凉。 夏汀兰又道：“如今你的丈夫登基当了皇帝，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你们王府的一众妻妾也跟着尊贵起来，可越是尊贵，争斗也就越厉害，闵氏不是一个有度量的人，在她登上皇后之位后，你的处境只会更加艰难。” 她语气一转，笑道：“不过你也不必担心，你的姑母是太后，有她给你撑腰，还有我这个先帝皇后一起帮衬着，想必闵氏那些人也不敢轻易算计你。” 玲珑看着她的笑容，记忆又不禁回到了当年未出嫁的闺阁绣楼中的日子，没有条条框框的宫廷礼仪，没有层不出穷的算计，一切都显得那么的岁月静好。 便在此时，夏汀兰身边太监小禄子急急忙忙跑过来，叫道：“皇后娘娘，太后娘娘不好了。” 夏汀兰惊呆了，腾地站了起来：“不好？怎么不好了？” 小禄子躬身道：“太医说，太后娘娘因先帝驾崩悲伤过度，身子急转直下，恐怕……” 先帝驾崩以来，玲珑一直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总觉得有什么大事要发生。 可由于先帝骤然死了马上风前朝和后宫乱作一团，她一边要跟随大众给先帝哭丧，一方面又要提防闵氏等人的算计，精神高度紧绷着，根本就没有时间去想这件事。 如今听到小禄子说起这一茬，玲珑这次猛然惊醒，这件不祥的大事就落在太后身上。 根据原著小说的描述，先帝驾崩，先帝登基之后不久，慈寿皇太后就因先帝驾崩悲伤过度而薨逝。 因为太后过早崩逝，皇帝失去大宗之母的压制，这才敢悍然违背宗法制，尊封生母安氏为圣母皇太后。 也因为太后过早崩逝，原主玉玲珑失去了后宫最大靠山，再加上之后夏汀兰被人算计毒死，所以才落得废弃冷宫绝望死去的凄惨下场。 因此，要想改变原主悲剧性的命运，保住太后是第一步，也是最重要的一步。 只有让太后活着，才能借助她的权力震慑后宫，让那些宵小之辈不敢算计，自己将来才有好日子过。 一想到这里，玲珑便对夏汀兰道：“有句话就病来如山倒，姑母这场病来势汹汹，恐怕没有那么简单，无论如何我们都要保住姑母，否则后宫的势力便要重新洗牌，对我们太不利了。” 第22章 心病（2） 夏汀兰面色一凛，她也深知太后的存在意味着什么，急忙道：“咱们赶快去慈宁宫侍疾，太后绝不能有事。” 于是，两人来不及换正式的衣服，便火急火燎地往慈宁宫赶去。 太后悲伤过度病倒的消息传遍了整个后宫。 正为尊封圣母皇太后和前朝大臣扯皮的皇帝，在得知这个消息之后，眼底顿时冒起欢喜的火花。 他心想着，前朝这群食古不化的大臣之所以反对他尊封亲娘当圣母皇太后，无非是因为这位先帝之母的存在，认为自己过继之后，应该孝顺先帝之母，而不该顾及自己的生母。 太后的存在，对于前朝大臣而言，那就是一个拉大皮做虎旗的精神旗帜，若是太后死了，自己没有孝顺的对象，岂不是可以更容易尊封自己的亲娘？ 太后伤心病倒，来得可真真是时候，正好帮他解决眼前这个问题。 一想到这里，皇帝立刻丢下一众大臣，装出一副孝子的样子，急急往慈宁宫而来。 而安氏和闵氏等人得知太后病倒的消息，也同样欢喜得很。 先说安氏，对她来说，太后是她获得圣母皇太后殊荣最大的绊脚石，要是太后死了，不仅前朝反对尊封圣母皇太后的大臣力量会削减，而且自己在成为圣母皇太后之后，也不用在行使权力上备受掣肘、 毕竟现在的太后是孝宗皇帝的正宫皇后、先帝的亲生母亲，她在宗法上的地位是远远高过自己这位皇帝亲娘的，若是她不死，仗着名分压在自己的头上，那样就算自己当了太后，日子同样过得不舒坦，所以还是让太后早点死吧。 对于闵氏来说，太后是玲珑的靠山，她时刻担心太后会为了扶持自己的亲侄女当继后，想办法将她从后位上拉下来，若是太后死了，这个问题便迎刃而解了。 所以，安氏、闵氏等人想到这里，纷纷乐开了花，也跑来慈宁宫看情况。 由于慈宁宫位于后宫的西南角，重华宫却在西路以北，当玲珑和夏汀兰赶到之时，皇帝和安氏都已经在那边候着了。 太医院这些精通女性妇科的顶尖太医也被全部召来慈宁宫，一起为太后看诊。 玲珑和夏汀兰前脚刚到，闵氏后脚也跟着过来。 还没等夏汀兰这位正经的儿媳询问病情，闵氏却抢在她前头，装出一副孝顺儿子的模样，满眼担心地望着皇帝：“皇上，太……母后的病……” 皇帝拨弄着手上的枣红色狮子头核桃，沉沉道：“母后本是上了年纪的人了，又为先帝驾崩悲伤过去，太医这边也不大看好。” 闵氏听了，心里那叫一个欢喜！ 太后的存在对她威胁太大了，还是早点死了比较好，她死了，自己头上不仅少了一个难缠的婆婆，还不用担心玉玲珑那个贱人觊觎她的后位，简直是一举两得啊！ 闵氏心里欢喜着，面上却垂泪道：“母后……她竟这般无福……” 她这样子，不知道还以为太后是她亲妈呢。 第23章 心病（3） 玲珑看得心里一阵恶寒，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而相较于闵氏的虚伪，玲珑和夏汀兰是真真担心太后的凤体安康。 毕竟有太后在，一则可以震慑闵氏等人，二则可以制约安氏这位皇帝生母，她们两个在后宫的日子才不至于过得艰难。 太后骤然间病倒，且病情来势汹汹，叫人猝不及防，连太医也没有把握可以完全治好，这便让本就不平静的后宫变得更加不宁。 作为一国之母，太后身子抱恙，皇帝和一众后妃理应秉承孝道为太后侍疾。 虽说现在皇帝还没正式给王府的一众妻妾册封位分，但还是让闵氏暂时以皇后的身份轮流安排给太后侍疾。 闵氏还没经过册封，就先行得到了皇后的权力，心里那叫一个得意。 她眼见太后病重，可能再过不久就要去底下和先帝母子团聚，便不大把玲珑放在眼里，直接把她的侍疾时间安排到后半夜。 却不知，此举正中玲珑下怀。 太后骤然病来如山倒，原本可以用猛药刺激她的精神，可是法子风险太大了，成功固然可以让太后转危为安，失败则直接断送太后的性命。 皇帝知道用猛药的几率各半，却不想太后活着影响他尊崇自己的生母，便以太后年纪太大受不住药性为由，拒绝了太医的建议，转而要他们用温补性的药材替太后调理身子。 白天人多眼杂，很多人的眼睛都盯着慈宁宫，玲珑不好拿出空间的灵药灵水为太后续命，如今被安排到后半夜，趁着大部分人都睡着，她反而有机会拿药出来救人。 小药房里，太医斟酌开出的药咕嘟嘟地熬煮着，浓郁苦涩的药气在炭火热力的烘烤下，扩散到房里的每一个角落。 玲珑闻着那药气，苦得直皱眉，但她还是趁着熬药的小宫女打盹时，迅速从空间里取了一枚起死回生的灵丹丢入冒着热气的药中。 旋即，玲珑提着药罐子，将药倒在痕都斯坦玉碗中，然后亲自捧着这碗药，一勺一勺地喂进太后口中。 空间所出的灵药果然神效无比，太后服下药后不久，便奇迹般地睁开了眼睛。 这可把一直伺候在身旁的伽蓝嬷嬷高兴坏了，当即拉着太后的手，喜得掉泪：“太后……太后，您终于醒过来了，吓死奴婢了。” 太后却没有半点喜色，她转眸望了望，见伽蓝嬷嬷身边站在自家的亲侄女，正端着药碗精心伺候着，不由得又是安慰，又是心疼：“玲珑……” 玲珑忙回应道：“姑母，玲珑在呢！” 太后低低道：“玲珑，姑母身子快不行了，临死之前能见一见你这位亲人，也算是一种安慰。” 玲珑听得心惊不已，心想，空间所出的灵药有起死回生之效，姑母吃了这药明明醒了过来，为何她还是一副行将就木、死气沉沉的样子？ 难不成，是自己用错药了？ 但她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可能，要是自己用错了药，姑母早就死了，又怎可能这么快醒过来？ 第24章 心病（4） 可若不是用错药，那又是为何？ 玲珑正疑惑着，又听太后说道：“临了了，哀家要几句话要叮嘱你，你要认真听着。” “新帝登基，虽说还没下旨大封六宫，但你已经是板上钉钉的妃嫔了，妃嫔要想在后宫站稳脚跟，家世、恩宠和皇子，这三者缺一不可，家世和宠爱是立足之本，皇子则关乎未来。” “哀家崩逝后，玉氏一族失去靠山，荣光便会渐渐黯淡下来，你非但不能再继续享受家族荣光，还要肩负起延续家族荣耀的重任，所以你必须步步为营，小心谨慎。” “宫里的女人就像御花园开不尽的花儿，这一波儿斗垮了，还会有新的一波儿进来，那是怎么斗都斗不完的，与其这样反反复复的斗来斗去，还不如想办法抓住皇帝的心，只要你能抓住皇帝的心，别人就别想斗败你。” “除了抓住皇帝的心，你还要时刻提防皇帝的生母安氏，这个女人并非易于之辈，哀家若是还在，还能压她一压，倘若哀家不再了，那她……咳咳……” 玲珑听到她如此推心置腹的一番话，心里不禁感慨万千，宫里的女人哪个是为自己而活，都是为家族而活，为子女而活。 但她就是想不明白，空间里的灵药如此神奇，实有起死回生之效，为何治不好太后的病。 忽然间，她想到一句话，叫‘心病还须心药医’，太后这场病来得如此迅急，乃因先帝驾崩悲伤过度所致，这是心病，空间灵药医得了疾病，却治不了心病，若是要激起她的求生意志，则要想办法从先帝入手。 一想到这里，玲珑猛地抓住太后枯瘦如柴的手，目不转瞬地看着她，亢声道：“姑母，先帝尸骨未寒，您不能就这样走了，不然您太对不起先帝了。” 太后不意她会说出这番话来，顿时怔住了：“玲珑，你……” 玲珑将她的抓得紧紧的，一字一顿地道：“先帝固然顽劣叛逆，却对您孝顺有加，是个十足十的孝子，他如今走到您前头，叫您承受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苦，想必九泉之下的先帝英灵也会深感愧疚，若是您再自暴自弃，不爱惜生命，岂不叫他魂魄不安、不能瞑目？” 太后听入耳中，死寂的眼神中忽然浮现一丝亮光：“哀家……先帝……” 玲珑见这招奏效，继续道：“先帝骤然驾崩，群臣经过一番商议，决定奉迎旁支堂弟入嗣大统成为新帝，但新帝必须以旁支入嗣大统，当孝宗皇帝的儿子，生下的子嗣也必须兼祧先帝之嗣。” “如今先帝登基，却违背承诺不肯抛弃小宗的本生父母，欲尊生母安氏为圣母皇太后，若是真叫安氏当了圣母皇太后，新帝和先帝在宗法上就不是亲兄弟关系，而是堂兄弟，他的子嗣也不再负有兼祧之责。” “就算您不爱惜生命，也得为先帝好好想想，先帝驾崩，并没有留下一子半女，若是兼祧制度执行不下去，他便成绝户了。” 第25章 心病（5） ——所谓的兼祧，就是一门顶两房，在封建宗法制度下，一个男子同时继承两家宗祧的习俗。兼祧人不脱离原来家庭的裔系，兼做所继承家庭的嗣子。 简单来说，就是皇帝的继承人将来继承了皇位，不仅要认皇帝当爹，还要认先帝当爹，兼祧之子有两对父母，一对亲生父母，一对兼祧父母。 她满眼含泪地看着太后：“姑母，你难道真的忍心看着先帝沦为绝子绝孙、没有后人供奉香火的孤魂野鬼吗？” 最后这一句话，恍如一道惊雷狠狠劈在太后心间。 俗话说得好，好死不如赖活着！ 太后能在孝宗一朝击败一切对手，从妃嫔变成皇后，然后成为皇太后，自然是人精中的人精。 之所以陷入魔障，主要是太过疼爱自己的儿子，再加上这个时代的女人骨子里烙印着三从四德的封建思想，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孝宗皇帝驾崩之后，太后就把先帝当成了后半辈子唯一的依靠，唯一的精神支柱。 先帝一驾崩，太后的精神支柱轰然倒塌，这才病来如山倒陷入死境。 如今玲珑运用激将法，抬出死去的先帝刺激太后的精神，正好应了‘心病还须心药医’的医学原理。 都说女子本弱，为母则强，先帝这一记猛药打下去，太后的求生意志瞬间被激发，浑浊的目光一下子明亮了起来。 她反过来握着玲珑的手，激动得双目发红：“对，你说得对，哀家的儿子死得那么早，身后没有留下一儿半女，哀家若不想办法帮他延续一份香火，岂不是枉为人母？哀家绝不能让自己的儿子变成绝子绝孙的绝户，哀家要活着，哀家要亲眼看着兼祧子长大成人，来日跪在他灵前行人子之礼，哀家还要看着兼祧子娶妻生子，生好多好多的孩子延续他的血脉！” 她的目光渐渐清明，柔声道：“玲珑，这次幸亏有你劝说，不然哀家这条老命非得赔进去不可。” 玲珑微笑道：“姑母并非愚昧之人，只因先帝驾崩悲痛过度才陷入了魔怔，玲珑身为旁观者，旁观者清，这才能劝说得了您。” 太后恢复精神之后，灵活的脑子一下子转开了，眼中浮起一丝雪亮的精光，灼灼地看着玲珑：“当年你入宫选秀，哀家看你性子木讷，看着呆呆笨笨的，又是庶出，要是进了后宫，只怕宫斗不了几个回合，就得把命折在这里，这才让先帝将你指给现在的皇帝当侧妃，可如今哀家瞧着，你倒是深藏不露、大巧若拙！” 玲珑笑容灿烂道：“都说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何况玲珑之前遭了算计，险些送了性命，若不再学几分聪明，岂不是要被啃得连骨头都不剩？” 太后低沉道：“哀家虽然长居深宫，但发生在王府里的那些污秽，哀家心里跟明镜似的，只是此前哀家的心力一直放在先帝和提防那个狐媚子上，一直腾不出手帮你一把，如今新帝登基，哀家有的是时间好好算这笔账，咱们玉氏一族的女儿断断不能被白白欺负。” 第26章 太后的底牌 玲珑知道自己这位姑母是个有手腕的人，身为玉氏的太后，她当然不会眼睁睁看着娘家的侄女被人算计毒害。 她原本还在担心自己斗不过闵氏，毕竟是闵氏是正妻，很快就要封皇后的，再加上她身后的闵氏一族的影响力，想要扳倒她很不容易了。 如今可好了，有太后相助，太后是婆婆，皇后是儿媳，婆婆对付儿媳，完全就是碾压，报复起来就相对容易多了。 玲珑便道：“姑母厚爱，玲珑感激不尽，只是现在最要紧的还是安氏，她一直撺掇着皇上尊封她为圣母皇太后，若是真叫她母凭子贵成为太后，只怕来日会更难对付啊！” 太后嘴角扬起冷寒的笑意：“小小一个老侧妃，居然也敢妄求太后之尊，也不怕折了自己的福气，只要有哀家在一天，她便休想成为太后。” 一旁的伽蓝嬷嬷道：“如今太后的身子大好了，依奴婢看，咱们还是快点将这个消息传出去，只要您继续震慑后宫，那些宵小之辈就别想造次。” 太后摇头道：“不，现在还不是时候。” 玲珑迟疑道：“姑母，您的意思是……” 太后目光幽深道：“新帝登基，前朝和后宫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如今前朝不再是孝宗和先帝在世时的前朝，后宫也不是哀家当初说一不二的后宫了，若是哀家的在这时候好起来，那些人不敢挑衅哀家的威严，便只会躲在暗处算计，可若是哀家继续病入膏肓，装出一副命不久矣的样子，那些人为了后宫的权柄，便会一个个跳出来争夺。” “有道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与其看着那些人躲在背地里当毒老鼠，倒不如借着这次机会赶鼠出洞，好好看看她们的丑陋样子，以便日后一起收拾。” 玲珑已然明了，微笑道：“只有当潮水退去的时候，才知道是谁在裸泳，姑母圣明！” 太后真不愧是上一届的宫斗冠军，果然是老姜弥辣，懂得利用自己这次生病搞事情。 旋即，玲珑蹙眉道：“可是姑母，这次执意要尊封圣母皇太后的是皇上，您虽是先帝的生母，但一朝天子一朝臣，前朝那些大臣畏惧皇上龙威，只怕不会全站在您这一边吧，何况还有后宫不得干政的祖训。” 太后冷哼了一声：“后宫不得干政？这条祖训制约得了别人，制约不了哀家。” 玲珑不解道：“姑母，您这是何意？” 太后叹道：“当年哀家生先帝时，遭人算计以至难产，虽说最后有惊无险地生下先帝，却也伤了身子，再也不能有孕，由此先帝便成为哀家唯一的孩子。” “也因为是唯一的孩子，哀家对他百般溺爱，几乎要什么给什么，谁知竟宠坏了他，害他变成一个好色贪杯、顽劣昏庸的皇帝。” “孝宗皇帝深知先帝性子顽劣，恐怕当不好这个皇帝，所以在临终前的传位遗诏上，特意加了一句‘国家大事有不决者，全取皇太后处置’，你应该知道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吧？” 第27章 权力分化 玲珑听得脸色一变，点头道：“知道，这句话意味着孝宗皇帝将一部分最高权力留给了您。” 别看孝宗皇帝遗诏里只添了这么一句话，却意义重大。 她记得唐高宗临死之前立下遗诏将皇位传给唐中宗李显，却在遗诏里加了一句‘军国大事有不决者，兼取天后进止’，由此给武则天留下了极大的权力，要是没有这句话，武则天是不可能废掉儿子李显，自己爬上皇帝宝座的。 孝宗皇帝留下来这句‘国家大事有不决者，全取皇太后处置’，便和唐高宗这句‘军国大事有不决者，兼取天后进止’有着异曲同工之妙，给太后留下来很大的权力，这份权力甚至大到可以废黜皇帝。 玲珑道：“姑母，既然孝宗皇帝留了遗诏，你为什么当初不拿出来约束先帝表哥呢？” 太后低低叹道：“都怪哀家太过溺爱先帝，哀家不想因为这道遗诏弄僵母子关系，所以一直没有拿出来，孝宗皇帝说得对，慈母多败儿，要是哀家当初能够狠下心肠，处死燕妃那个贱人，先帝就不会死，更不会死得那么难堪。” 玲珑顿时明白了。 太后原是个十分精明多智的女子，只因爱子情深，母爱蒙了心智盲了眼睛，叫她不忍心用这份权力去约束自己的儿子，再加上她本身对权力不感冒，认为自己儿子当了皇帝，自己这个太后便等于拥有了天下，拥有了一切，那还要啥自行车啊，这道遗诏就是个鸡肋。 久而久之，大家都忘了太后身上拥有了极大的权力，不仅在后宫说一不二，还可以影响前朝政事，制约皇帝的权力。 想及此，玲珑不禁大喜，太后是她的亲姑母，她拥有的权力越大，自己的靠山越硬，越能在后宫立足。 姑侄两人细细定下组团虐渣的计划，便打算与夏汀兰一起上演戏精的诞生。 翌日，玲珑来到坤宁宫找夏汀兰议事，将太后身子转好的消息告诉她。 汀兰听了，心里大大松了一口气：“母后没事就好，我原本还担心母后熬不过这一劫呢，如今可好了。” 玲珑轻声道：“是啊，有姑母在后宫，那些牛鬼蛇神才不敢随便放肆。” 两人正说着，小禄子走了进来，打着千儿道：“皇后娘娘，庆王妃身边的太监赵亿求见，说是封了懿旨求见。” 汀兰眉头一挑：“懿旨？她都还没正式封后呢，哪来什么懿旨？” 玲珑冷笑道：“这还没当上皇后，就迫不及待摆皇后的款儿，啧啧！” 汀兰冷冷道：“既然是奉了懿旨求见，那本……哀家就见一见，让他进来吧。” 哀家这个词汇，是后宫妃嫔丧偶之后的自称，只要是太嫔、太妃、贵太妃、皇贵太妃、皇太后、太皇太后都可以自称‘哀家’，正如嫔位以上的后妃可以自称‘本宫’一样。 之所以自称‘哀家’，是因为死了丈夫，自己只不过是先帝留下来的未亡人而已，有悲哀、哀悼先帝的意思。 第28章 狗仗人势 若是丈夫皇帝没死，而是选择将皇位传给太子，自己当太上皇，那么他的太上皇后、太妃、太嫔们都不能自称‘哀家’，必须沿用‘本宫’的自称，否则便是诅咒老皇帝早死，这是大不敬之罪，要被处以极刑。 简单一句话，哀家和本宫之间的区别，在于有没有死老公，老公死了自称‘哀家’，老公没死自称‘本宫’。 所以，别看汀兰现在的身份还是皇后，但他的丈夫已经去奈何桥卖辣条了，所以她的自称是‘哀家’而不是‘本宫’。 张亿是个身材魁梧、圆脸白胖的中年太监，穿着一身藏青色的太监服，见了汀兰和玲珑，便上前打着千儿：“奴才张亿给明慧皇后娘娘请安，给玉侧妃请安。” 玲珑听到这声‘玉侧妃’，脸色骤然间沉冷下来。 皇帝登基，王府的一众姬妾，无论身份高低，全都是板上钉钉的妃嫔，这个张亿居然敢叫她在王府时的位分，还着重加了‘侧’字，简直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还没等玲珑开口，汀兰率先怒斥道：“放肆，庆王已经登基变成新帝，王府里的女眷，无论身份高低都是妃嫔，你这个狗奴才是仗了谁的势，竟敢对哀家的好姐妹无礼，哀家看你是活腻了？” 面对这样的叱责，张亿却一点都不慌，笑道：“明慧皇后娘娘息怒，如今皇上正纠结于册封圣母皇太后之事，还没正式下旨大封六宫，奴才自然只能用王府的位分称呼玉侧妃，等皇上册封的圣旨下达，奴才自当改口称呼娘娘。” 玲珑笑道：“公公说的是，皇上大封六宫的圣旨还没下达，实在不应该在这个时候改称呼，公公真不愧是王妃身边的伶俐人儿，果然懂规矩。” 虽说大封六宫的圣旨还没下达，但闵氏作为皇帝的正妻，无论如何都跑不了一个皇后之位，这时候应该称呼她‘皇后娘娘’才对。 可既然她如此不客气，纵容底下的奴才对自己无礼，那自己又何必给她留脸面呢。 张亿听到她将‘王妃’两字咬得极重，反过来将自己一军，胖乎乎的圆脸一阵青色。 随即，他又笑呵呵道：“先帝大丧过去，皇上莅临九五之位，宜立后立妃，以定后宫，如今先帝的妃嫔大都已经将东西六宫清空，迁居寿康宫、寿安宫颐养天年了，所以皇后娘娘差奴才来问娘娘什么时候慈宁宫陪太后？” 言外之意，就是你这位死了老公的先帝皇后，有什么资格再住在象征国母身份的坤宁宫，还不快点把屋子给腾出来给她住。 汀兰乃是剔透之人，如何听不懂弦外之音，脸色变得很是难看：“闵氏是什么意思，皇帝还没下旨封后呢，她便那么急不可耐地想要住进哀家的坤宁宫吗？” 张亿依旧笑眯眯道：“娘娘息怒，先帝驾崩，娘娘独守孀寡，自当住进慈宁宫，与太后娘娘一起颐养天年，这坤宁宫乃是母仪天下的至尊至贵之地，自然该让现在母仪天下之人住进去。” 第29章 给哀家狠狠地打 这话说得更加不客气，意思是您现在老公都死了，守着坤宁宫也没人来陪你共度十五月圆之夜，又何必占着茅坑不拉屎呢。 汀兰冷冷地看着眼前这个狐假虎威的奴才，一个没根儿的阉人，居然也敢在她面前放肆，不就是看着她这个皇后死了丈夫，又没有儿子，更不能被尊为太后吗？ 想她夏汀兰作为大家族的千金小姐，刚选秀就被太后内定为先帝的皇后，身份何等高贵，母仪天下那么多年来，纵然一时被燕妃那个狐媚子压了的风头，那也是堂堂正正的中宫皇后，先帝的元配发妻，又何尝受过奴才的气？ 没想到赵亿这个狗奴才，居然敢在她面前耀武扬威，当真是可恨之极。 汀兰气得浑身发颤，厉声道：“小禄子，给哀家狠狠掌这个奴才的嘴！” 小禄子应了一声，当即飞起一脚将赵亿踹在地上，然后踩着他的胸口，劈面就是几个重重的耳光。 赵亿被打得眼冒金星，头昏脑涨，忍不住道：“明慧皇后娘娘，打狗也要看主人，奴才可是皇后娘娘的人，你这么做是没把皇后娘娘放在眼里？” 汀兰冷然道：“闵氏又如何？以为丈夫当了皇后，自己的皇后之位十拿九稳就可以在哀家面前放肆了吗？” “哼，哀家告诉你，哀家就算再不得宠，再失势，那也是先帝的发妻，皇帝的长嫂，有道是长嫂如母，连皇帝都要礼敬哀家三分，更何况是皇后了。” “哀家还要告诉你，主子再不得宠，那也是主子，奴才再得脸，终究还是奴才，向来只有主子惩罚奴才，断断没有奴才凌辱主子的道理，何况你敢对哀家不敬，今日就算是告到皇帝那里，皇帝也不会说什么。” 说着，再度喝道：“打，给哀家狠狠地打，打到见血为止。” 这一吩咐，小禄子出手更加不客气，拿出十足十的力气，对着赵亿一阵毒打，直打得他嘴角破裂，脸上满是血痕才停下来。 汀兰一脸厌弃地看着他：“滚出哀家的坤宁宫，哀家不想再看到你这个狗奴才，想要哀家挪宫，让闵氏亲自上门来求哀家，否则哀家就在这里住到死为止。” 赵亿捂着脸，屁滚尿流地走了出去。 玲珑狠狠啐道：“像这种狗仗人势的奴才，就是欠打，不好好教训他就不知道厉害。” 汀兰愤然道：“可不是，当奴才的就该有奴才的样子，真以为哀家好欺负不成。” 赵亿顶着一张猪头脸回到重华宫正院，跪在闵氏面前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道：“奴才奉皇后娘娘之命，恭恭敬敬请明慧皇后挪去慈宁宫陪伴太后，谁知道她非但不领情，还把奴才打成这个样子，皇后娘娘为奴才做主啊！” 闵氏脸色嗖地一沉：“什么？竟有这样的事？都说打狗还要看主人，你是本宫身边伺候的人，她居然敢这样的打你，她这么做，到底有没有把本宫放在眼里？” 第30章 自取其辱（1） 赵亿颠倒黑白道：“奴才已经明确说了，这次是奉了皇后娘娘的命令前来，可明慧皇后丝毫不理会，当即就叫人打了奴才，还说她是先帝的正妻，连皇上见了都要礼让三分，何况你这位还没经过正式册封的皇后。” 闵氏听了，脸色阴郁得快要滴出水来了：“好一个明慧皇后，很好，居然敢这样轻视本宫，她还以为自己是当初那个坐镇六宫、母仪天下的皇后吗？哼，都已经是死了丈夫的人，竟敢看不起本宫，真是不知死活！” 在闵氏看来，虽说同为皇后，但夏汀兰没有丈夫、没有儿子，在这个‘出嫁从夫、夫死从子’观念深入人心的时代，一个没有丈夫、没有儿子的女人，就等于是无根的浮萍，哪怕是贵为皇后，那也是无依无靠。 反观她，尽管现在还没有子嗣，但她有丈夫啊，有丈夫在身边，她早晚会有子嗣的，丈夫活着，她依靠丈夫过日子，丈夫驾崩，她也可以扶持儿子当皇帝，自己舒舒服服当皇太后。 这样一对比，在母凭子贵、妻为夫贵的后宫，她的实际地位可比夏汀兰这位无儿无女的先帝皇后要强多了。 因汀兰与玲珑是闺中好姐妹，再加上哭灵之时，汀兰丢出一条帕子坏了她的好事，闵氏早就对汀兰很不满意了。 如今见到她连自己的奴才都敢打，丝毫不给自己半点脸面，更是怒火中烧。 闵氏板着脸孔道：“只是，本宫与明慧皇后并无什么恩怨往来，这好端端的，她怎么会发这么大的火呢？” 赵亿当然不会说自己无礼在先，只道：“奴才去的时候，玉侧妃刚好在明慧皇后身边。” 闵氏咬牙道：“原来是玉氏那个贱人在旁边煽风点火，难怪明慧皇后那么不给本宫面子，既然她要本宫亲自上门，那本宫不妨去会一会她。” 说着，她便让人摆驾，往坤宁宫来。 坤宁宫乃是皇后的寝宫，与皇帝的乾清宫相对，有着‘天地乾坤、珠联璧合’的美好寓意，是后宫之主的权力象征，只有住进坤宁宫的女人，才是后宫真正意义上的女主人。 以前作为王妃，闵氏自然不敢想着住进来，可如今她的丈夫金明轩当了皇帝，她也跟着妻凭夫贵，坤宁宫这等至尊至贵之地，理当由她这位皇后来住才是。 可能是之前作为命妇来坤宁宫给汀兰请安请习惯了，她这次进来，还是如常给汀兰见了礼：“皇嫂万安！” 玲珑眼中划过一丝狡黠，走过去见礼道：“王妃姐姐万安！” 自从金明轩正式登基以来，身边的人几乎全部改口叫她皇后娘娘，骤然间听到这声‘王妃姐姐’，闵氏的脸一下子变得很难看，就跟吞了苍蝇似是。 闵氏旁边的侍女花穗道：“请恕奴婢多嘴，王爷都已经登临九五之位成为皇帝，作为皇帝的妻子，王妃自然是皇后娘娘，玉侧妃可不要失了礼数才好。” 第31章 自如其辱（2） 玲珑正色道：“花穗，皇上大封六宫的圣旨还没下达呢，王妃自然还是王妃，等哪天皇上封后的圣旨下来，我自当会改口叫‘皇后娘娘’，你又何必那么着急呢？” 花穗却道：“王妃是皇上的正妻，无论如何，都是要封为皇后的，莫非玉侧妃认为王妃配不上皇后之位？” 玲珑道：“配与不配，一切要看皇上的意思，要是皇上有心立后，我就是说不配，王妃也是皇后，反过来要是皇上无心立后，我便是一口一句‘皇后娘娘’叫着，那也是名不副实。” 花穗气得满脸通红，正欲分辨。 玲珑抢先叱责：“你口口声声说我称呼‘王妃’失了礼数，却一口一句叫我‘玉侧妃’，又何尝不是失了礼数？皇上登基，我作为妾室，哪怕来日册封的后宫位分再低，那也是正儿八经的妃嫔，你却对我如此无礼，难道这就是做奴婢的礼数吗？” 花穗一时语塞，张口结舌地看着闵氏。 闵氏阴沉着一张脸，喝道：“花穗，主子和主子说话，纵然礼数上有所疏忽，那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你这个做奴婢的怎么可以对主子无礼，还不快给娘娘道歉？” 花穗无法，只得对玲珑屈膝：“娘娘恕罪，奴婢知错了！” 玲珑连连退却道：“别，别，别，我可担不起你这句娘娘，你家的皇后娘娘还没正式册封，怎么能上赶着叫我娘娘呢，你还是留着口水，等皇上下旨册封那天，在一次性叫个够吧。” 闵氏听她如此明朝暗访，脸色那叫一个难看。 旋即，她就跟川剧变脸似的，迅速浮起一抹端庄的笑容，对汀兰道：“如今皇上已经正式登基，不日便要大封六宫，坤宁宫乃是中宫皇后之正宫，非当朝皇后不可住，敢问皇嫂什么时候挪去慈宁宫陪伴太后？” 汀兰面色一沉：“先帝尸骨未寒，你便急不可耐地要哀家去挪宫，未免太不讲道理了吧？” 闵氏笑道：“皇嫂息怒，本宫知道您住惯了坤宁宫，不舍得挪出去，但道理是道理，规矩是规矩，只有在世皇帝的皇后才能住坤宁宫，守寡的先帝遗孀都要挪去慈宁宫和寿康宫，难道皇嫂想公然违背祖制吗？” 这话说得毫不客气，汀兰听得恨不痛快，可再不痛快，祖宗规矩摆在那里，一朝天子一朝臣，坤宁宫的主人也不是固定不变的，只要新帝登基，原先的先帝皇后都要给新帝的皇后挪屋子。 汀兰心里纵然不满，也无法反驳。 玲珑听了这番话，心里忍不住摇头。 这个闵氏，还真是小人得志忘乎所以，诚然有祖宗规矩和家法摆在那里，先帝的皇后要给新帝的皇后挪宫殿。 可是在宗法上，汀兰这位皇后可比闵氏这位即将封后的皇后要尊贵得多。 因为先帝的皇后可尊不可废，无论来日后宫怎么争怎么斗，汀兰的皇后之位无可动摇，而闵氏却很有可能在宫斗过程中落败，继而失去后位，落得凄惨下场。 第32章 自取其辱（3） 再者，汀兰虽说碍于和新帝是叔嫂关系，不能被尊为太后，可日后若是有皇子继位，她也是可以被继承帝位的新君尊为太后的，同样是太后，长幼有序，尊卑有别，她的地位也要比闵氏高的。 后宫勾心斗角，争斗不断，妃嫔为了宠爱与后位，相互算计来算计去，作为先帝的皇后，汀兰和闵氏属于不同皇帝的皇后，不存在情敌上的竞争，本身也构不成威胁。 但凡有点理智的人都知道，像汀兰这样的人是最适合交好的对象，就算不交合，也断断不能得罪。 因为，在后宫多一个朋友等于少一个敌人，四处树敌对自己没有半点好处。 很显然，闵氏是太过得意忘形了，一点理智都没有。 玲珑见汀兰吃瘪，忙道：“王妃此言差矣，正如您所说，坤宁宫只有在世皇帝的皇后才能居住，但皇上还没正式下旨大封六宫，您还不是皇后呢，怎么可以要求明慧皇后娘娘给您挪宫呢？” 汀兰一听，立刻冷哼道：“玲珑所言极是，坤宁宫只有经过正式册封的皇后才能居住，如今皇帝封后的圣旨还没下达，凡是名不正言不顺，你怎么敢开口要求哀家给你腾宫殿？” 闵氏气得脸色发青，忍不住道：“明慧皇后？你可不忘了自己现在的身份？” 一个死了丈夫又没有儿子的寡妇，居然敢一再再而三的跟她过不去，真当她好欺负不成的？ 若是在以前，自己还忌惮她三分，可现在先帝驾崩，丈夫当了皇帝，她很快就是母仪天下的中宫皇后，后宫真正的女主人，这个死了丈夫的破落户儿怎么敢在她面前如此放肆？ 汀兰却冷笑道：“哀家的身份？哀家是先帝的皇后，也是后宫的女主人，就算哀家没有丈夫，没有儿子，哀家的地位摆在这里，也不是你可以改改变的。” 闵氏恼羞成怒道：“明慧皇后，坤宁宫乃是帝后共度十五月圆之夜的地方的，您赖在这里不走，是想和皇上共度良宵吗？叔叔嫂嫂，不清不楚的，也不怕传出去叫人笑话？” 汀兰冷冷一哼：“想用名声来逼迫哀家，要是哀家不肯搬，你又能拿哀家怎么样？哼，哀家告诉你，哀家是皇帝的长嫂，长嫂如母，你要是敢威胁强迫哀家，哀家就在天下人面前控诉你和皇帝两个欺负寡嫂，到时候，哀家看你们怎么办？” “你——”闵氏气得不行，磨牙道：“皇嫂，你真要这样吗？” 汀兰笑容森冷道：“正如你所说的，哀家没有丈夫，也没有孩子，现在是孤家寡人一个，什么都没有，也就什么都不在乎，有道是光脚不怕穿鞋的，你要是不信，大可试试看。” 闵氏气得跳脚，却又奈何她不得，只得深深吸一口气道：“皇嫂既然执意如此，本宫也无话可说，本宫就等着皇上下旨正式封后的那一天，若是那时候皇嫂还是霸占着坤宁宫，那就休怪本宫无礼了。” 说罢，闵氏便即起身拂袖而去。 第33章 人情冷暖（1） 随着太后的病情逐渐‘恶化’的消息不断传出，后宫的局势也发生着微妙的变化。 这一日，一众妻妾去正殿给闵氏请安。 也许是即将成为皇后，又也许是在汀兰那边吃了大亏，闵氏格外矜持自己的身份，还没正式封后，架子倒是先端了出来。 正殿时，花穗正站在外头，说她还在梳妆打扮，让她们在外头先等一等。 玲珑心下冷笑，却不与她计较，只是一笑了之。 便在此时，同为侧妃的安素秋和汤雪曼袅袅婷婷地走了过来。 汤雪曼一贯是细声细语的娇柔之态，见了玲珑，还能温柔地喊一声‘玉姐姐’。 反倒是安素秋，态度却是愈发趾高气昂，玲珑与她见面问好，她也不理睬，骄傲得如同一只小孔雀。 玲珑心知安素秋之所以如此傲慢，无非是觉得自己的姑母安氏即将登上圣母皇太后的宝座，身份大不一样了，反观她这位玉氏女，玉氏最大的靠山太后命不久矣，很快便要树倒猢狲散，自然看不起她。 玲珑懒得与她计较，含笑道：“两位妹妹来得好早啊，王妃正在里头梳妆呢，还要再等等。” 汤雪曼听得眉头一皱：“王妃？玉姐姐，皇上如今已经登临九五至尊了，王妃亦是板上钉钉的皇后，姐姐怎么还称呼王妃吗？” 玲珑淡淡道：“皇上还没正式下旨册封，王妃就还是王妃，凡是名不正则言不顺，这个道理妹妹怎么不明白呢？” 汤雪曼素不喜闵氏，笑着附和道：“说的也是啊，皇上还没下旨封后，哪来什么皇后，现在宫里只有一位先帝的皇后。” 安素秋笑道：“前儿我可听说了，王妃去坤宁宫请先帝皇后移居慈宁宫，非但没有如愿，反而受了一番折辱，可有这事儿啊？” 玲珑道：“哪有啊，王妃不过是去坤宁宫给皇后请安，叙叙妯娌间的感情，什么折辱不折辱的，先帝尸骨未寒，现在却说这些事儿，传出去多难听啊！” 安素秋冷冷看着她：“难听？这后宫四四方方的天地，红墙黄瓦封锁着，消息哪里会传到外头去，听说明慧皇后与王妃对峙之时，你还唯恐天下不乱，伺机煽风点火，可有这事儿啊？” 玲珑摇头道：“自然没有，王妃很快就是正位坤宁的中宫皇后，我又岂敢冒犯？” 安素秋颔首道：“不敢就好，别说是皇后，若是本宫封了贵妃，你也休得在本宫面前放肆。” 封贵妃？ 玲珑不禁想笑，安氏的太后之位都拿不到，你还指望封贵妃，真是不知所谓。 安素秋见玲珑神色如常，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眼底掀起一阵恼怒，冷声道：“别以为是姑母是太后就可以放肆了，她那个太后早已是落日余晖，后宫新一轮的太阳正在冉冉升起，与其惦记着玉氏一族满门的荣耀，还不如好好想想太后崩逝之后的日子该怎么过？” 说着，安素秋扶着侍女桔梗的手，一脸傲气的转向一边去赏花了。 第34章 人情冷暖（2） 瑞芝忍不住道：“小主，安妃和您一样都是侧妃，您的家世还比她好一些，她怎么敢这么傲慢呢？” 玲珑淡淡道：“她以为我的姑母命不久矣，她的姑母却即将登上圣母皇太后的宝座，一时得意忘形，便想给我一个下马威，也好树立自己在后宫中的地位。” 瑞芝低眉顺眼道：“老侧妃虽说是皇上的亲娘，但圣母皇太后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封的，只有皇帝宗法上的生母，才能尊封这等尊位，如今皇上以旁支入承大统，脱离了本生父母，老侧妃已经不是皇上宗法上的生母了，怎么还能尊封圣母皇太后呢？” 玲珑道：“按照大周朝的礼法制度，的确只有皇帝宗法上的生母才能当太后，可制度是死的，人却是活的，若是皇上一意孤行，枉顾礼法，那也没办法。” 说到这里，她若有深意地笑了：“除非有人能限制皇上的权力，那么老侧妃就永远别想当太后了。” 很快，花穗走了出来，说闵氏已经梳妆打扮完毕了，要她们进去请安。 这一次请安，又免不了一番明争暗斗，唇枪舌剑。 很多潜邸的妾室见太后重病垂危，估计要不了多久就要去奈何桥卖鲱鱼罐头，便换了一副嘴脸，开始巴结闵氏、安素秋等人，跟着她们一起贬损起玲珑来。 玲珑将她们这些人暗暗记在心里，迟早有一天要跟她们一起算总账。 从正殿里请安出来，素与玲珑交情不错的潜邸庶妃苏氏道：“玉姐姐，刚才安妃她们说话是难听了点，不过你也不要太介意，放宽心，日子会好起来的。” 玲珑欣慰地看了她一眼，微笑道：“我才不会介意她们，她们言多必失，早晚会吃苦头的，到时候，恐怕是哭也哭不出来了。” 便在此时，一声冷冷的嗓音响了起来：“玉妃真是好大的口气啊，就怕到时候哭不成来的会是你自己啊。” 说这话的，却是潜邸的庶妃朴氏，她是高丽国的贡女，一向依附闵氏，与闵氏同声同气。 朴氏扶着侍女百合的手走了过来，笑吟吟道：“妾身知道玉妃家世显贵，姑母又是太后之尊，但此一时彼一时，终究是好风光的日子不长久也！” 玲珑冷冷一笑：“好风光的日子不长久，也不知道说的是谁，我倒要看看，接下来的日子到底是谁最难过。” 朴氏笑道：“玉妃聪慧过人，怎么不知道说的是谁呢？” 玲珑道：“笑话，我的姑母是当今太后，有她老人家的福泽庇佑，我还怕自己的日子不好过吗？” 朴氏嗤道：“太后？太后年事已高，又有多少福泽可以庇佑你，你只想着自己的满门荣耀，殊不知大厦将倾已在眼前。” 玲珑凛然道：“是大厦将倾还是屹立不倒，现在还是未知之数，你不觉得这话说得太早了吗？哎呀，到底是蛮夷小国出来的小家子，我劝你还是少吃一点泡菜，省得把脑子给腌渍坏了。” “你——”朴氏气得脸都绿了。 第35章 人情冷暖（3） 她深深一口气道：“伶牙俐齿有什么用，我倒要看看，你能得意到几时？” 说着，便即拂袖而去。 苏氏见此，不觉皱了皱眉道：“想不到平时温柔可人的朴氏，这会子也变得这般尖酸刻薄，难怪常听人说后宫是个大染缸，果然是这样，这才入宫几天啊，好好的一个人竟变了。” 玲珑微微冷笑两声：“变了？你可能还不了解她，她的心计深沉着呢。” 这个从高丽来的朴氏，在小说中是两大高段位反派之一。 她生得美艳风骚，表面上心直口快，不善心机，实则城府极深，野心勃勃，擅长嫁祸之术，原主玉玲珑数次蒙冤受害，甚至被打入冷宫，都是她在背后算计策划。 可正如《红楼梦》作者曹雪芹写给王熙凤的判词一样，机关算尽太聪明，反误了卿卿性命，最终她还是自食其果，恶有恶报，被母族抛弃，含恨而终。 苏氏愁眉道：“皇上登基，直到现在还没确定位分，现在重华宫人心浮动，私下里都在议论着这事儿，也不知我能封个什么位分？” 玲珑温言道：“你放心吧，你比她更早入府伺候皇上，资历摆在那里了，她断断不会越过你去的。” 苏氏叹道：“希望如此吧！” 之后几天，皇帝依旧为了尊封圣母皇太后之事，与前朝的几位老臣扯皮。 可是随着太后不断病危的消息传出，同意尊封的人越来越多，几个老臣越发势单力孤，后宫这边对玲珑横眉冷对的人越来越多。 与此同时，内务府那边也看人下菜碟，大肆克扣玲珑的生活用度。 祥芝是个泼辣的性子，立刻揪着送饭的御膳房太监，立刻嚷道：“同样是侧妃，凭什么安小主和汤小主的饭食比我家小主好那么多？也不看看，这送来的都是写什么菜，要肉没肉的，青菜都老了，这是给主子吃的东西吗？” 御膳房的太监冷笑道：“凭什么？就凭两位小主比姑娘家的这位玉小主要有脸面，有地位，这宫里一向以尊卑论高低，她两位小主的身份尊贵一些，吃得自然要好一些。” 说着，直接放下饭菜，扬长而去。 祥芝气得身子直哆嗦，向玲珑抱怨道：“小主，你看看这个没根儿的东西，他居然这么放肆！” 玲珑平静道：“既然是没根儿的人，又何必跟他们计较，气坏了自己的身子，那就太不值得了。” 祥芝愤愤道：“太后凤体尚未抱恙之前，这宫里的人哪个不争相巴结主子，如今太后不过是暂时凤体违和，他们便如此见风使舵，落井下石，当真是可恨！” 玲珑淡淡道：“宫里拜高踩低之人，多如过江之鲫，若是一个个计较起来，早晚会把自己气死的，由着他们冷眼相待的，要不多久，他们就知道厉害了。” 祥芝想了想道：“小主，这太后的凤体……” 玲珑笑意幽深道：“太后福泽深厚，区区一场小病，怎么可能将她击倒？等着吧，好戏很快就要登场了。” 第36章 开始打脸（1） 便在此时，小福子急急忙忙跑进来：“小主，不好了，太后娘娘的病情恶化了。” 所谓的病情恶化，其实是太后和她约定的信号，这信号一到，一切都将发生改变。 玲珑一听，面色含忧，眼底带喜，忙道：“快摆驾，我要去慈宁宫看望太后。” 重华宫离太后居住的慈宁宫很远，玲珑赶到时，闵氏、汤雪曼等人也差不多到。 几个人知道太后病情加重，可能意味着后宫将发生翻天覆地的转变，也懒得在这个节骨眼上挖苦玲珑，相互见了礼便进去了。 进入慈宁宫正殿，除了时时侍奉太后的伽蓝嬷嬷和值班的安素秋，皇帝的生母安氏竟也在这里。 自从儿子当了皇帝之后，安氏的身份水涨船高，虽说现在圣母皇太后的名分迟迟拿不下来，但内务府的奴才为了巴结她，还是给她极高的待遇。 只见她穿了一身暗红金线绣云纹蜀纱绿团福纹样锦袍，发髻上成片的金玉珠翠，辅以只有皇后、太后才能使用的点翠凤凰，端的华贵无比。 尽管尊封圣母皇太后这件事还没定数，可是在众人看来，只有太后一断气，前朝那些恪守祖宗规矩的老臣便会后继无力，她晋封圣母皇太后是迟早的事情。 是以，闵氏、汤雪曼等人都不敢拘着身份，齐齐向她行礼：“给太……娘娘请安，娘娘万福金安！” 如今安氏还没正式册封太后，自然不能以太后称呼，‘娘娘’二字适应所有后宫嫔位上的女眷，以此称呼再合适不过。 玲珑也跟着行礼：“娘娘万福金安！” 安氏扫了他们一眼，语气透着几分不满：“太后凤体违和，你们怎么现在才来？” 玲珑听得心头一紧，之前太后身子不好，安氏还不曾踏足过慈宁宫，现在传出病危的消息，她却巴巴儿的赶过来，看样子不是来给太后侍疾的，而是来抖威风的。 这几日，皇帝一直为了尊封圣母皇太后之事和前朝大臣博弈，但这次的尊封阻力重重，安氏心里肯定不爽，自然不会放过太后病危这个千载难逢树立威信的机会。 如今，她只怕要借着此事借题发挥，好好抖抖威风，让你们这些即将册封的后妃知道，谁才是日后真正的后宫之主。 一想到这里，玲珑心里忍不住想笑，安氏一生隐忍，自以为熬出来头，就开始忍不住了，却不知躺在旁边的太后正等摩拳擦掌等着打她的脸呢。 不过安氏也真会挑时间，今天正好是她的侄女安素秋轮班侍疾的时间，撇开她，她正好一并发作闵氏、汤雪曼和玲珑这三个妨碍到安氏一族利益的女人。 闵氏听了这话，忙低眉顺眼道：“娘娘恕罪，臣妾一听到太后她老人家病危的消息就立刻赶过来，中途不曾耽搁过一时半刻，只因重华宫和慈宁宫距离比较远，所以才来得晚一些。” 安氏见闵氏如此伏低做小，虚荣心得到了很大的满足，却依旧冷着脸哼了一声：“这么说来，倒是哀家错怪你们了。” 第37章 开始打脸（2） 闵氏、汤雪曼等人忙低头道：“臣妾不敢！” 安氏又哼了一声：“来迟就来迟，找什么借口，成心糊弄哀家不成！” 旋即，她甩袖怒斥道：“你们三个之前都是王府里的正妃和侧妃，如今新帝登基，你们亦是一等一的体面，怎么？有了尊贵的身份，就可以不把哀家放在眼里了是吗？” 这等严厉呵斥，闵氏和汤雪曼两个不敢辩驳，只好脑袋垂得更低：“臣妾不敢，娘娘息怒！” 安素秋瞥见玲珑岿然不动，一副与她无关的样子，顿时扬声道：“喲，玉姐姐的腰杆子挺得可真直啊，看来是认为自己一点错都没有了。” 安氏一个转眼，冷冷盯住玲珑：“怎么？仗着自己的姑母是太后，便可以随便放肆了吗？” 玲珑不卑不亢道：“臣妾不敢，娘娘的话实在叫臣妾惶恐，太后凤体抱恙，臣妾作为太后的侄女，比任何一个人都要关心太后的凤体，臣妾已经尽力赶到了，没有故意延迟，所以臣妾没有错。” 安氏冷笑道：“哦，是吗？那就是哀家冤枉你了，是哀家无理取闹，是哀家没事找事了是吗？” 玲珑道：“臣妾不敢！” 安氏道：“你不敢？哀家看你口气倒是硬得很！” 玲珑徐徐道：“娘娘说笑了，臣妾不过是蒲柳之姿，弱质纤纤，哪来什么硬气呢？” 安素秋凉凉道：“玉姐姐倒是伶牙俐齿得很啊！” 安氏语气冷冽道：“妇人以柔顺为德，不以强辩为美，枉你出身名门，又是太后的亲侄女，岂可如此巧言令色？你的女则和女训都学到哪儿去了？” 玲珑再度道：“臣妾的德行，乃是选秀之时，太后派身边的嬷嬷亲自教导的，一言一行，皆是合乎妇德的标准，娘娘却说臣妾德行有亏，是觉得太后身边的人皆是巧言令色之辈吗？请恕臣妾大胆，娘娘这话有映射太后的嫌疑，还请娘娘慎言。” “你……”安氏气结，偏生无法反驳玲珑的话。 她若是继续以德行有亏找茬，岂不是变相讽刺太后身边的人德行有亏？连带着太后也给骂进去了。 自从金明轩击败一众旁支继承大统，一跃成为大周新帝，安氏的身份也随之水涨船高，变得十分尊贵，后宫上上下下，除了病重昏迷的太后，哪个不对她奉承有加？ 却不想，一个还没进行正经册封的侧妃，居然敢在她面前放肆，简直不把她这位皇帝生母放在眼里，真是可恶至极！ 此时此刻，安氏早已忘了，自己也是侧妃，还是一辈子没法转正的侧妃，在她看来，儿子当了皇帝，她就是尊贵的生母皇太后，什么老侧妃不老侧妃的，她早就不记得了，只记得自己马上就是太后了。 安氏气得脸色发青，眼底一下子幽冷了下来。 太后都已经病入膏肓，命不久矣了，你一个玉氏的侧妃不夹着尾巴做人也就罢了，竟然还敢在她这个即将尊封的圣母皇太后面前放肆。 第38章 开始打脸（3） 真以为太后这个老不死的能一辈子庇护你吗？ 还是觉得哀家这个皇帝生母分量不够重，收拾不了你这位太后侄女？ 安氏越想越气，当即怒斥出身：“玉氏，哀家知道你素来骄横，仗着自己是太后的亲侄女，无法无天，为所欲为，如今太后病入膏肓，你不但不关心太后的安危，还处处顶撞哀家，哀家今日若不给你个教训，日后还指不定怎么放肆呢？” 说着，她环顾左右，厉声道：“来人，将玉氏押下去，掌嘴三十，罚跪在慈宁宫外背诵女则和女训，好好学学什么叫妇德。” 她声音一落下，左右两边的太监就走了过来，准备将玲珑押下去。 玲珑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火气已经挑起来了，太后是时候跳出来打脸了。 便在此时，殿外传来清凌凌的女声：“住手！” 众人闻言，齐刷刷向殿外望去。 只见汀兰穿了一身青莲底子点白玉兰花纹半袖长衣，双臂笼着牙色掐银丝梅杏披帛飘飘而来。 她目光森森看着殿内众人，掷地有声道：“没有哀家的命令，谁也不许动手。” 安氏瞟了汀兰一眼，一脸高傲道：“玉氏言行无状，哀家只是想小惩大诫，叫她知道规矩，怎么明慧皇后也要阻止吗？” 汀兰冷冷道：“后宫之事，自有哀家这个皇后做主，玉氏就算有错，也该哀家要训诫，你岂可越俎代庖？” 安氏一听，立刻就不满了：“玉氏是哀家的儿媳，婆婆教训儿媳，天经地义，哀家怎么不能训诫她？” 汀兰道：“若是在王府，你当然可以训诫她，可这里是后宫，现在太后病重，后宫之事就由哀家全权处理，不劳老侧妃费心。” 这一句‘老侧妃’说出口，气得安氏老脸都绿了。 一股子邪火从脚底冲上脑门，安氏也不顾及汀兰的身份，厉声道：“什么老侧妃，你竟敢这样贬低哀家，你还有没有尊卑了？” 汀兰冷笑连连道：“尊卑？哀家是先帝的皇后，后宫女眷中，除了太后，谁也没有哀家的身份尊贵，即便你是皇帝的生母，在哀家面前也没有放肆的余地。” 安氏自以为圣母皇太后之位垂手可得，极为自负自傲，何曾受过这样的气，直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安素秋站在她身后，扯了扯她的衣袖，低声道：“姑母，别怕她，她不过是个死了丈夫没有儿子的先帝皇后，您可是皇上的生母，很快就是尊贵的圣母皇太后，您可不能在这个时候怯场，不然来日正式封了太后，如何在后宫树立威信？” 安氏听得连连点头！ 是啊，她可是皇帝的生母，只要太后一死，她便可成为圣母皇太后，身份可比她这位没有儿子的先帝皇后尊贵多了！ 一瞬间，安氏眼中厉色毕现，寒声道：“哀家是皇帝的生母，即便你是先帝的皇后，也不能这样顶撞哀家，更不能无视哀家的命令，既然你那么想帮玉氏，就一起受罚吧！” 第39章 开始打脸（4） 她大声吩咐道：“来人，将她们两个押下去，掌嘴三十，一起罚跪慈宁宫外。” 安氏和闵氏等人以为随着一声令下，太监们会一起上来将玲珑和汀兰押下去掌嘴罚跪。 哪知，这命令说出口，几个随侍的太监竟面面相觑，毫无动摇，谁也不敢上前对汀兰动手。 汀兰看着安氏：“要论辈分，哀家是皇帝的嫂子，你是皇帝的生母，的确比哀家要高出一个辈分，可是后宫从来都不是以辈分高低来论尊卑，而是要看宗法地位，就比如皇帝的祖母太皇太妃，辈分比太后还高，可地位还是比不过太后。” 她含笑着步步逼近：“同样的道理，哀家是先帝的皇后，宗法地位仅次于太后，凭你敢下令教训哀家，真是不知所谓。” “你——”安氏气得肺都快炸了。 闵氏忙道：“明慧皇后，你太放肆了，站在您面前的这位乃是皇上的亲娘，按照礼法，皇帝的生母应该尊为圣母皇太后，你岂敢对她无礼？” 她又对安氏道：“您是圣母皇太后，教训一个守了寡的皇后，没什么大不了的，皇上是您的亲儿子，就算知道了，也会站在您这边的。” 安氏听了，王八之气立刻就上来了，昂着头道：“是，哀家是皇帝生母，是圣母皇太后，谁敢对哀家不敬，谁就要受教训！” 她声音阴沉到底，重重喝道：“你们几个奴才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把这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拖下去掌嘴，否则哀家就把你们全部送去慎刑司。” 如此疾言厉色吩咐下去，左右两边的太监便围了上来，要将汀兰和玲珑押下去。 闵氏见安氏发作汀兰，眼中难掩窃喜之色。 一个死了丈夫的先帝皇后，居然敢偏帮玉氏这个贱人扫她面子，现在就让你先尝尝皇上生母的厉害吧。 就在这里，身后传来苍老威严的女声：“区区一个老侧妃，居然敢在哀家的慈宁宫大呼小叫，乱抖威风，真当哀家这个太后死了不成？” 这话一出，除了玲珑和汀兰，众人皆是一惊。 安氏更是脸色大变，她却是没想到太后居然会在这时候醒过来，太医不是说她病入膏肓、命不久矣吗？ 该死的，太后这个老不死的怎么会在这个节骨眼上醒来，这下子自己肯定要倒霉了。 玲珑见太后醒来，浑然戏精附体，当即扑了过去，喜极而泣：“姑母……姑母，您终于醒了，吓死玲珑了……” 太后十分配合地拍了拍她的手：“别哭，哀家这不是醒了吗？” 玲珑抽噎道：“您醒了，真是太好了……真是太好了……” 汀兰和玲珑欢喜无比，安氏、闵氏、汤雪曼等人的脸色却跟踩了狗屎一样难看。 即便如此，安氏、闵氏等人还是一起上前行礼：“太后万福金安！” 太后扶着玲珑的手站了起来，森冷道：“万福金安？有你们这几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宵小之辈在后宫颠风倒雨，恐怕哀家一辈子都安不了。” 第40章 开始打脸（5） 她不疾不徐地说着，语气中威严顿生，尽显一国太后的威仪。 安氏的嚣张气焰一下子被太后压了下来，她急忙道：“太后息怒，哀家……不是……我……臣妾不敢在慈宁宫放肆，只是听太医说太后凤体违和，臣妾担心您的身子，所以才急召皇帝的妻妾来伺候，谁知她们几个不但无故来迟，玉氏来顶撞臣妾，所以臣妾才想训诫……训诫她一下而已……” 玲珑见安氏在太后面前，如同一只见了猫儿的老鼠，畏畏缩缩的，语气都带着颤音，不由冷笑不已。 安氏没想到，太后的病早就被玲珑治好了，之所以传出病入膏肓的消息，只是想摸清现在前朝和后宫的局势，所以她刚才说的每一句话，都被太后听得清清楚楚，又怎么可能接受她的狡辩之词？ 太后冷笑连连，呵斥道：“训诫？你算个什么东西，有什么资格训诫哀家的侄女？” 安氏摄于太后的正统地位，原本不敢跟她硬杠，但刚才她被汀兰怼了个够呛，早已憋了一肚子火，见当着一众妃嫔的面呵斥她，丝毫不给她半分脸色，不由愤愤道：“臣妾是玉氏的婆婆，臣妾是皇上的生母，是圣母皇太后，难道还没资格训诫一个妃嫔吗？” 太后脸上的嘲讽之色更浓：“圣母皇太后？小小一个侧妃，居然敢妄图太后之尊，你也不看看自己配不配？就你还想当太后，哀家看你是脸皮太厚！” 安氏满脸屈辱之色，忍不住咬牙：“臣妾十月怀胎生下皇帝，就算不能获得太后您这样的正统地位，也不至于受您这样的羞辱，哀家是皇帝的生母，是生母啊！” 太后笑了：“哀家知道你是皇帝的生母，也只是生母而已。” 安氏道：“是生母，就该尊封圣母皇太后，两宫并尊。” 太后笑得像一朵玫瑰花，虽然花朵衰败了，刺却依旧硬挺，句句扎着安氏的膨胀虚荣之心：“果然是小门小户出来的小家子，一点眼力劲儿都没有，皇帝的生母的确该尊封圣母皇太后，但必须是宗法上的生母，你虽然生了皇帝，但皇帝以旁支入嗣大宗之时，便与本生父母脱离了关系，现在皇帝宗法上的生母是哀家，哀家既是圣母皇太后，也是母后皇太后，哪来什么两宫并尊，皇帝能叫你一声娘，你就该知足了。” 安氏听了，一张老脸瞬间僵住了。 她不甘道：“哀家十月怀胎，辛辛苦苦生下皇帝，又养育了他那么多年，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太后总不能平白叫臣妾失去儿子，老来无依？” 太后正色道：“你不过是已故老庆王的侧妃，原本应该留在王府，哀家就是念在你生育皇帝一场，才格外开恩容你在后宫颐养天年，谁知你不但不思感恩，还敢肖想太后之位，妄图跟哀家平起平坐，在哀家的慈宁宫耍所谓圣母皇太后的威风，你的胆子可真大啊！” 第41章 开始打脸（6） 安氏脸色发白，结结巴巴道：“臣妾……臣妾……” 安素秋见此，忙道：“太后，姑母只因与皇上母子情深，不是故意对您不敬的，还请太后息怒。” 太后目光如电，冷冷瞟了她一眼，寒声道：“哀家和皇上的生母说话，小小侧妃也敢插嘴，果然是一个家族出来的小家子，一点规矩都不懂。” 她顿了顿，道：“今天轮班伺候哀家的是你吧？” 安素秋被太后威严所摄，瑟缩道：“臣妾……臣妾……” 太后不悦道：“到底是不是？” 一旁的伽蓝嬷嬷道：“回太后，今日轮班伺候您的，正是安小主。” 太后冷笑道：“原来是她啊，难怪哀家浑身不舒坦，也不知道是怎么伺候的，看样子是没把哀家放在眼里了。” 她吩咐道：“伽蓝，安侧妃伺候哀家不周，有失妾妃之德，即刻拉出去掌嘴三十，再罚她跪在慈宁宫门前背诵女训与女戒！” 伽蓝嬷嬷应了一声‘嗻’，唤过两个太监，将安素秋拖了下去。 安素秋挣扎着，呼喊着：“姑母救我，姑母救我……” 安氏忍不住叫道：“太后……” 太后冷然道：“安氏，这次哀家看在皇帝的面上不跟你计较，你可别给脸不要脸，你要是再敢求情，那就跟她一起掌嘴罚跪去。” 安氏吓得浑身发抖，只能闭上嘴巴，眼睁睁看着自家侄女被拖下去。 玲珑见此，与汀兰相视一眼，彼此均是忍不住笑了起来。 方才安氏叫嚣着要把她们姐俩拖下去掌嘴罚跪，没想到打脸来得如此之快，自家侄女反而被同样的方法处置了，真真是因果循环啊！ 旋即，太后再次呵斥安氏：“大周乃是礼仪之邦，皇帝既以旁支入嗣大统，自当舍弃本生，追认孝宗为父、哀家为母，后宫也只能有一位太后，那就是哀家，不仅现在是，以后也是，这一点你给哀家牢牢记清楚了。” 安氏因羞辱涨得面皮通红，心里气得恨不得将太后撕碎。 奈何势必人强，她气恨，也只能死死咬着嘴唇道：“是，臣妾谨记在心！” 太后又道：“哀家知道你心里不服气，但规矩就是规矩，只要有哀家在一天，你就别想成为太后，想当圣母皇太后，等哀家归天再说吧。” 玲珑笑吟吟道：“太后福泽绵长，自当长命千岁。” 安氏气得含恨瞪了玲珑一眼，要是眼神可以杀人，她早就被戳成筛子了。 太后这般疾言厉色叱责了安氏，闵氏早已吓得不行，尽可能避开太后的视线，想要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然而，玲珑在王府屡遭算计，太后又怎么会忘了她呢。 太后冷眼扫过去，质问道：“闵氏，听说你在哀家病重期间，曾大摇大摆闯进坤宁宫逼迫哀家的儿媳挪宫，可有这事儿啊？” 闵氏忙道：“母后，臣妾没有逼迫皇嫂，只是觉得坤宁宫乃是皇后的正宫，每逢十五月圆之夜，皇帝都要来坤宁宫临幸皇后。” 第42章 开始打脸（7） 闵氏忙道：“母后，臣妾没有逼迫皇嫂，只是觉得坤宁宫乃是皇后的正宫，每逢十五月圆之夜，皇帝都要来坤宁宫临幸皇后。” “而皇嫂和皇上是叔嫂关系，她住在坤宁宫多有不便，所以臣妾才去请她挪来慈宁宫，一方面可以颐养天年，另一方面也方便孝顺太后。” 这样的说辞，太后无可指摘，毕竟坤宁宫是现任皇后的住所，汀兰这个先帝皇后已成前任，当然不宜再住坤宁宫了。 太后哼了一声：“你倒是理直气壮，不过你给哀家记住，虽然汀兰和你同为皇后，但长嫂如母，一切都要以她为尊，凡是不可逾越半步，若是叫哀家知道你欺负她丧夫守寡，哀家决不轻饶，清楚了吗？” 在太后的威严下，饶是闵氏再不满，也只有伏低做小：“是，臣妾谨遵母后教诲！” 这时，伽蓝嬷嬷走了进来，禀报道：“太后，掌嘴三十已施行完毕，现在安小主正慈宁宫外头罚跪诵读女则女戒。” 太后微微颔首，问道：“皇帝在哪儿？” 伽蓝嬷嬷道：“眼下皇上正在早朝，与朝臣们商议着尊封圣母皇太后之事。” 太后嗤笑道：“圣母皇太后？哀家已经是皇帝宗法上的生母了，哪来什么圣母皇太后，就算要尊圣母皇太后，也应该尊封哀家才是，真是不像话，即刻摆驾太和殿！” 安氏、闵氏、汤雪曼等人闻言，不禁吃了一惊。 闵氏道：“母后，太和殿（俗称金銮殿）乃是皇上上朝的地方，您怎么能去哪儿呢？” 太后却不容置疑道：“皇帝昏庸，为了一己之私，不顾祖宗家法，哀家身为太后，岂能坐视不理？即刻摆驾，哀家倒要看看，他想怎么封这个圣母皇太后。” 安氏之所以敢在慈宁宫耍威风，倒不是她脑子秀逗了。 一方面是听说太后病入膏肓，命不久矣，另一方面则是因为安氏一族联络了一众巴结皇帝的朝臣，准备在今天的早朝上促成尊封圣母皇太后之事。 安氏自以为过了今天，她就是名正言顺的圣母皇太后，身份变得尊贵无比，所以才敢下令惩戒玲珑，连汀兰这位先帝皇后都不放过。 但她千算万算，就是没算到太后竟然在这个节骨眼醒来，不仅狠狠打了她的脸，还要去前朝阻止皇帝封自己当圣母皇太后。 安氏想到太后是孝宗皇帝的正宫，先帝的生母，母仪天下多年，在朝中的势力非常小可，若是由她亲自出面阻止，自己这个太后之位真有可能要黄了。 她不由得慌乱不已，忙道：“太祖皇帝立国之初，就曾立下‘后宫不得干政’的铁律，太后身为后宫之首，岂可带头破坏祖宗规矩？您这样还配母仪天下吗？” 太后笑得像一朵稀薄的花儿：“没错，太祖皇帝的确立下了‘后宫不得干政’的规矩，但这条约束得了别人，约束不了哀家。” 她对伽蓝嬷嬷道：“去把哀家压箱底嫁妆下面的遗诏取来！” 第43章 太后梦碎（1） 伽蓝嬷嬷飞快取了一卷明黄色的卷轴过来，递到太后面前。 太后将卷轴擎在手里，换上正式的缕金镶黑色缂丝凤袍，扶着伽蓝嬷嬷的手，正要走出去。 忽然，她瞥见安氏头上簪着一支做工极其精巧华丽的点翠凤凰如意金簪，当即伸手拔了下来，冷笑道：“这点翠凤凰的金簪，只有皇后和太后才能佩戴，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身份，凭你也配？” 说罢，太后将这支点翠凤凰如意金簪重重掷在地上，紧接着一脚踩了过去，瞬间面目全非。 太后不理会安氏气得发抖，扶着伽蓝嬷嬷的手，坐上华翠云凤肩舆，直往太和殿而来。 安氏的头发失去簪子的固定，立刻散落下来，乱得如同一捆稻草，气得直跳脚，却又无可奈何。 她转眸恶狠狠瞪着玲珑：“好你一个玉氏，竟敢与太后沆瀣一气，羞辱哀家。” 玲珑一脸无辜地笑道：“娘娘说哪儿的话呀，您可是皇上的亲娘，便是给臣妾十个胆子，臣妾也不敢羞辱您啊！” 安氏愤然道：“你少装蒜，哀家看你姑母那样子，分明就没有病，你们姑侄俩居然合伙欺骗哀家，哀家倒是小看你了，没想到你和你姑母一样奸诈！” 玲珑笑得像一朵初初绽放的玫瑰花：“什么奸诈不奸诈的，要是让太后听到你骂她奸诈，她老人家又要生气了。” 汀兰笑道：“是啊，太后最重视规矩，若是听到你在背后骂她，下回掌嘴三十、罚跪慈宁宫外的就是你了。” “你们——”安氏气得胸口一阵起伏，拨了拨散乱的头发，扶着方嬷嬷的悻悻离去。 闵氏见局势反转到这个地步，虽然这次自己没吃什么亏，但想到太后还活着，玉氏姑侄女对自己的后位虎视眈眈，也是一个头两个大。 玲珑见众人散去，这才舒了一口气。 汀兰叹道：“幸好有母后醒来，不然光靠我一个人，实在孤掌难鸣。” 玲珑道：“是啊，官大一级压死人，也只有太后这样的身份，才能镇得住这群牛鬼蛇神。” 汀兰遥遥望着天机，忧心忡忡道：“随着太后病重的消息传出，前朝心向皇帝的大臣越来越多，反对安氏晋封的人越来越少，也不知道母后能不能压得住场子？要是真叫安氏成功晋位圣母皇太后，咱们今后的日子将更加难过。” 玲珑信心满满道：“咱们要相信姑母，她从太子妃到孝宗皇帝的皇后，再到皇太后，历经四朝，那么多大风大浪都走过来了，应该没有她镇不住的场子。” 慈宁宫这边的撕逼打脸堪堪落下帷幕，太和殿这边却为尊封圣母皇太后之事吵得不可开交。 皇皇朝堂，朝臣分成两派，一派赞同，一派反对。 刚开始皇帝提出要尊封安氏之时，前朝出现大面积的反对之声，可随着太后病重的消息不断传出来，再加上安氏一族积极收买朝臣，赞同之声竟渐渐压过了反对之声。 第44章 太后梦碎（2） 此刻，反对晋封的为首者，乃是太后的亲弟、玲珑之父大司马玉佳元。 玉佳元手持象牙笏，昂然道：“臣以为，皇上既以旁支入嗣大统，当以大宗为尊，追认孝宗皇帝为父，太后为母，先帝为兄，要尊太后也只能尊奉大宗母，岂可尊本生母？” 安氏的哥哥礼部尚书安山海跳出来反驳道：“大司马此言差矣，我大周朝以孝治天下，老侧妃十月怀胎生下皇帝，有功于皇室，若不尊奉圣母皇太后，岂不有违人君孝道？” 玉佳元却道：“皇上舍弃小宗，入嗣大宗，便与小宗父母断了亲缘关系，就算皇上要秉承孝道，也只能孝顺太后一人，独尊太后一宫，如此才合乎礼法。” 他毫不退让道：“昔年汉宣帝以旁支入嗣汉昭帝一脉，亦只尊昭帝发妻上官氏为太皇太后，却没有追封因巫蛊之祸无辜枉死的祖父戾太子为皇帝，也不曾追封自己的亲生母亲王翁须当太后，汉宣帝天纵英明，尚且顾全宗法大义，皇上身为君主，更应该以汉宣帝这样的明君为榜样。” 安山海驳斥道：“汉宣帝是汉宣帝，皇上是皇上，朝代不同，岂可混为一谈？” “何况，西汉又不是没有旁支入嗣大统的皇帝追封自己的亲生父母和亲生祖父母，汉成帝的皇后赵飞燕‘燕啄皇孙’，弄得成帝断子绝孙，不得已只能将帝位传给旁支的汉哀帝。” “汉哀帝继位之后，尊封成帝之母王政君为太皇太后，成帝皇后赵飞燕为皇太后，亦尊封自己的祖母傅昭仪为帝太太后，生母丁氏为帝太后，一时间出现四宫并尊的局面，如今皇上不过要尊封自己的生母当圣母皇太后，与原先的太后两宫并尊，又有何不可？” 注——（帝太太后是太皇太后的变体位号，帝太后则是皇太后的变体位号，称呼虽不同，但权力地位与太皇太后、皇太后是一模一样的。） 皇帝听了这话，扬声道：“既然有汉哀帝的例子在，那尊封圣母皇太后也无不可吧？” 玉佳元冷笑道：“汉哀帝不仅破坏宗族立法，偏爱男宠董贤，还纵容外戚作威作福，鱼肉乡里，弄得西汉江山乌烟瘴气，乃是青史骂名的昏君，汉宣帝这等明君行径不效仿，安尚书却撺掇皇上去学汉哀帝那样的昏君，到底是何居心？” “你——”安山海为之语塞。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道：“汉哀帝追封生母和祖母，弄出了四宫并尊的局面，固然有失体统，但皇帝这次不过是要尊封一个圣母皇太后罢了，又不是要封四个太后，大司马又为什么要抓着不放呢？” 他顿了顿，又道：“再说，太后有圣母皇太后和母后皇太后之分，现在的太后乃是先帝生母，孝宗正宫，自然是尊贵的母后皇太后，老侧妃就算封圣母皇太后，名分也越不过她去，两宫并尊，既然顾全宗法，又成全了皇上对亲生母亲的孝顺，堪堪两全其美。” 第45章 太后梦碎（3） 安山海这句话，算是说到皇帝心坎上去了。 他以旁支入嗣大统，自然是要尊崇大宗之母太后的，可他认为自己是个孝子，如今当了皇帝，怎么就不能孝顺生母封她个圣母皇太后当当。 玉佳元又要反驳，哪知安山海抢先跪下道：“母以子贵，福厚礼盛，皇上既为天子，就应该尊崇生身之母，以全孝道，恳请皇上下旨尊封安氏为圣母皇太后。” 他这话音一落，一众大臣纷纷跪下来相迎：“恳请皇上下旨尊封安氏为圣母皇太后！” 玉佳元转头看望，只见身后大臣跪了一地，只有少数几个坚守礼法的老臣直挺挺站着，不由急得面色赤红。 皇帝微笑道：“既然大家都认为朕已经尊崇生身之母，朕自当秉承孝道，采纳诸位爱卿所请，下旨尊封圣母皇太后。” 一众大臣齐声道：“皇上仁孝，万民之福！” 玉佳元气得发怔，连连上奏：“皇上，万万不可，只有宗法上的生母才能尊封圣母皇太后，老侧妃虽说皇上的亲娘，却不是宗法上的生母，岂可……” 皇帝怒斥道：“大司空，群臣所请，皆是同意朕尊封生母，你却一而再再而三的反对，难不成你是想让朕当不仁不孝之君？” 说到这里，皇帝的眼底已然森寒如刀了。 玉佳元见此，也不敢直接跟皇帝顶牛，只得咬牙切齿闭上嘴巴。 皇帝见反对派不再说话，当即一字一顿道：“传旨，化佐坤仪，令则早宣于兰戺，礼隆巽命，徽音聿播于椒涂。爰考彝章，式崇显号，本生母安氏，温恭秉德，淑慎垂模，度著珩璜，益茂芳型，宜奉崇仪，用彰懿范，谨以册宝尊封为本生圣母皇太……” 这道尊封圣母皇太后的圣旨还没说完，一把苍老却充满威严的声音从外头遥遥传来：“皇帝为一己之私，不惜破坏祖宗家法，如何对得起大周历代先帝？” 皇帝听到这个声音，不禁吃了一惊：“太后？” 一众大臣寻声望去，只见太后一手拄着赤金龙头拐杖，一手扶着伽蓝嬷嬷的手，不怒自威地走了进来。 皇帝见太后亲临，忙起身行礼：“儿子给母后请安，母后万福金安！” 一众朝臣更是不敢怠慢，齐齐跪拜行礼。 皇帝含笑着问：“母后不在慈宁宫养病，何故来此？” 太后看了他一眼，肃然道：“哀家若是不来，大周朝的祖宗礼法岂不要被皇帝破坏殆尽了？” 皇帝不悦道：“母后言重了，儿子刚刚登基，岂敢违背祖宗家法？” 太后冷冷一笑：“你不敢？你既然不敢，为何要下旨尊封安氏为圣母皇太后？太后之位尊贵无比，只有皇帝宗法上的生母才能享此尊位，皇帝舍小宗入大宗，安氏早就不是你宗法上的生母，你却不顾大司马的劝阻，一意孤行要下尊封生母，如此不是破坏祖宗家法又是什么？” 皇帝一时语塞，转眸看了安山海一眼，要他开口送走太后。 第46章 太后梦碎（4） 太后历经四朝，母仪天下，积威厚重，朝野上下，无人不服。 原本安山海是不敢反驳太后的，可此事关乎自己亲妹妹圣母皇太后的名分，现在不敢也敢了。 安山海再次站出来，沉声道：“太祖皇帝立国之初，曾经定下规矩，后宫不得干政，哪怕位尊如太后、太皇太后，也不得逾越雷池半步，皇太后岂可违背祖制进入太和殿干涉朝政呢？” 一众赞同尊封圣母皇太后纷纷附和：“是啊，后宫不得干政，还请太后离开太和殿，退居慈宁宫颐养天年。” 皇帝看了看大臣，又看了看太后，为难道：“母后，您看……母后有什么教诲，不妨等下了早朝再说，儿子愿去慈宁宫聆听母后教诲，现在还请您先退下吧。” 他欲用缓兵之计先送走太后，等太后一走，他就立刻下旨昭告天下，如此一来，太后再反对也没用了。 太后一眼看穿他的心思，摇了摇头，缓缓道：“有些话，哀家非在这里说不可。” 安山海连连奏道：“皇上，后宫不得干政，太后这样不合规矩啊？” 太后横了他一眼，厉声道：“哀家和皇帝，哪有你这个尚书插嘴的余地，真是放肆！” 安山海当下便有些讪讪的，却还是硬气道：“后宫不得干政，这是太祖皇帝定下的规矩，哪怕是贵为太后也不得违背，如今太后带头破坏祖制，干预朝政，微臣当然可以说。” 太后冷笑一声：“后宫不得干政？这条规矩束缚得了别人，束缚不了哀家，你们看这是什么？” 皇帝与众大臣闻言，目光转瞬地看着太后，只见她手里拿着一卷明黄色的卷轴，徐徐展开，却是一道双龙戏火珠的圣旨。 太后一字一顿地念道：“社稷之危，宗庙之重，不可无人承继，朕龙驭宾天之后，皇太子金明轲可于灵柩前即皇帝位，园陵制度，务以节俭，国家大事有不决者，全取皇太后处置！” 说完，太后将圣旨一合，大声道：“此乃孝宗皇帝的遗诏，国家大事有不决着，可由哀家来直接拍板，哀家这次驾临太和殿，正是奉了孝宗皇帝的遗诏。” 这道孝宗皇帝的遗诏一出，皇帝与一众大臣都傻了眼，他们都没想到太后这里还有这么一道遗诏。 皇帝面色沉郁，对手持孝宗遗诏的太后愈加恭顺：“敢问母后，孝宗皇帝既有遗诏留下，为何先帝登基多年都不见您拿出来过？又为何要留下这样一道遗诏给您？” 太后道：“先帝顽劣，孝宗皇帝唯恐他登基继位后，不行明君之仁政，所以才留下这道遗诏要哀家约束他的言行，但哀家恪守后宫不得干政的祖制，因此一直没有拿出来，哀家原本想将这道遗诏永久封存，来日一起陪葬帝陵，谁知皇帝刚登基就破坏祖宗家法，哀家就是有心藏着这道遗诏，如今也不得不拿出来了。” 皇帝听了这番话，心下又喜又忧。 第47章 太后梦碎（5） 昔年唐高宗驾崩之后，也曾留下遗诏，将一部分最高权力留给了妻子武则天，结果武则天利用这份权力先后废掉两位皇帝，颠覆大唐江山，建立武周政权，成为空前绝后的女皇帝。 而孝宗皇帝留给太后的这道遗诏，与唐高宗当年留给武则天的非常相似，倘若太后真是个权力欲极强的女人，早就在先帝登基之时，拿出这道遗诏临朝称制，甚至是废掉先帝自己当女皇了。 可她却将这道遗诏藏了那么多年，不曾拿出来干预朝政，可见她对权力的渴望没那么强，这一点让他觉得非常庆幸，非常欢喜，毕竟当年的武则天为了当皇帝，连亲生儿子都能扳倒，何况自己还不是太后亲生。 可转念想到，太后用了孝宗皇帝留下的遗诏，便可以对自己的权力形成制约，如此一来，自己这个皇帝岂不是要处处受制？ 一想到这里，皇帝又头疼了起来。 孝宗皇帝遗诏的出现，打得皇帝和支持尊封圣母皇太后的安山海等人措手不及。 安山海咬牙道：“先帝登基多年，孝宗皇帝的遗诏不曾出现过一次，怎地如此凭空冒出这道遗诏来？” 太后冷然道：“怎么？你怀疑这道遗诏是假的吗？” 安山海躬身道：“微臣不敢，只是微臣觉得，遗诏之事干系重大，必须认真核实清楚，免得出现不必要的误会。” 太后笑道：“哀家身正不怕影子斜，断断没有伪造孝宗遗诏的道理，诸位爱卿若是不信，大可以对照孝宗皇帝生下留下的奏折墨宝以及玉玺，验证真假。” 皇帝微微颔首：“为求万全，儿子必须验个明白，请母后见谅。” 说着，他吩咐近身的太监孙彬：“去库房取孝宗皇帝历来批阅的奏折和书法墨宝来。” 孙彬忙应着去了，不多时就取来了好几封奏折和孝宗皇帝生前练字的帖子，逐一比对，又对照了遗诏上的玉玺印，证实孝宗皇帝的遗诏为真。 这结果一出来，群臣齐刷刷跪了一地：“孝宗皇帝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帝也一脸恼丧与颓败，对着太后拜了下来：“朕恭迎孝宗遗诏，愿听母后教诲！” 太后正色道：“既然已经证实遗诏是真，那哀家就代表孝宗皇帝下旨，安氏不得封太后。” 皇帝身子一震，咬牙道：“可是母后，安氏毕竟是儿子的生母，要是不尊她为太后，岂不是有违孝道？” 太后嗤嗤笑了：“生母？你都已经过继给了孝宗皇帝当继子了，她算哪门子的生母，你现在的母亲是哀家，你今后要孝顺的亦只有哀家一人，现在哀家容她住在后宫，容你叫她一声‘娘’，已是宽仁无比了。” 皇帝忍不住道：“可是儿子已经答应过，要给她圣母皇太后，有道是君无戏言，儿子又岂能出尔反尔？” 太后冷笑道：“答应是一回事，能不能做到又是另一回事，只要哀家不同意，她便休想成为太后，她若是不服的话，尽管来找哀家。” 第48章 太后梦碎（6） 皇帝面色阴郁深沉，透着浓浓的无奈与屈辱。 太后凛然看着他，语气坚决如铁：“只有皇帝的生母，才能尊封圣母皇太后，现在皇帝的生母是哀家，皇帝要尊封圣母皇太后，也只能尊哀家，她没资格。” 皇帝语塞道：“儿子……儿子……” 太后深吸了一口气，冷笑道：“你若是执意如此，哀家不妨换个皇帝。” 皇帝闻言，瞬间惊住了。 太后疾言厉色道：“你乃是旁支庶子，却以小宗入嗣大宗成为皇帝，这是多少人求也求不来的福气，可你却偏偏不知道珍惜，一再破坏祖宗家法，真以为哀家不敢废了你吗？” “大周皇帝以孝治天下，哀家身为太后，若是以不孝之罪加以问罪，便可以将皇帝废掉，更何况现在哀家手里还有孝宗皇帝的遗诏，别说是废你一个，便是废十个皇帝也不在话下。” “反正，皇家旁支的子侄又不止你一个，想当皇帝的人比比皆是，你若是嫌这个皇帝当腻味了，趁早下台，省得叫哀家生气。” 一众大臣也没想到事情居然会发展到这个地步，他们见太后凤颜大怒，急忙道：“太后，息怒，息怒！” 皇帝的老丈人，闵氏的亲生父亲，御史大夫闵正喜更是扯着皇帝的衣角，焦急上火劝道：“皇上，快向太后认错，快啊！” 再不快，皇帝的位子就没了，他女儿还没当皇后呢，皇帝怎么可以下台？ 皇帝惨白着一张脸，活像被阎王附体了一般，嘴唇抖了两下，最终还是低下头颅：“儿子知错，请母后息怒！” 太后冷笑连连：“怎么？现在知道错了吗？你不是自诩为孝子，无论如何都要孝顺自己的亲娘，行啊，哀家可以成全你了，将你从孝宗皇帝的法统中剥离出去，这样你就可以继续当安氏的好儿子，之后你要怎么孝顺她，哀家都不管你，这样行了吧。” 皇帝苦涩道：“母后，儿子知错，儿子知错了，再也不敢违背礼法了！” 太后道：“哼，这么轻易就认错了，哀家就知道你舍不得皇帝的宝座，所谓的孝顺不过是说说而已，说到底，亲娘还是不如皇位重要。” 皇帝如同一只霜打茄子，颤声道：“儿子糊涂，多谢母后教诲，今后绝不敢再犯，还请母后给儿子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说实在的，经过这段时间的观察，太后对皇帝的所作所为非常失望了，要是可以的话，她真想用孝宗皇帝的遗诏废了他。 可是想到自家的娘家玉氏一族，别看她现在身子还比较好，可毕竟是年老之身，能活多少年，心里一点底都没有，临了了，总得为娘家打算一番。 玲珑的聪慧灵巧、隐忍睿智，让她看到了延续家族的希望，要是废了金明轩的皇帝之后，身为侧妃的玲珑也要跟着丈夫倒霉，无疑毁了她一生。 再者，大周立国至今，金家的子孙安于享乐，旁支子弟一个比一个纨绔，废了金明轩之后，也不一定能选一个比他更好的来当皇帝，又何必再折腾一次。 第49章 威逼利诱（1） 太后在夫家和娘家的利益上反复权衡，还是不得不选择保全金明轩的皇位。 太后凛然道：“哀家念你年轻冲动，这次便饶了你，要是下次再让哀家听到尊封圣母皇太后之事，便休怪哀家不留情面！” 说罢，她将龙头拐杖一掼，扶着伽蓝嬷嬷的手：“回宫！” 太后走后，金碧辉煌的太和殿陷入了死灰般的沉寂，连众人的呼吸声都可以清楚的听到，静得仿佛太后从未来过一般。 安山海极不甘心自己的家族错失一个太后之位，对皇帝道：“皇上，太后乃是妇道人家，不能随意干涉干政，你才是真正的九五至尊，您可不能因为太后一人之言，而枉顾孝道啊，安氏可是生你养你的亲娘啊！” 皇帝面色阴郁得快要滴出水来，却不发一言，沉默地回到宝座上坐下来。 许久，他才发出长长一声叹息：“有事起奏，无事退朝吧！” 一众大臣都是有眼力劲儿，如何不知皇帝心情不好，哪敢在这时候奏报朝事，全部推说无事，悉数退了下去。 回到后宫，皇帝将孝宗遗诏的事情告诉安氏，说自己不孝，不能尊封她当圣母皇太后。 安氏顿时如遭雷击，呆呆地愣在那里，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皇太后之位就这样没了。 她受不了这样的落差，当即就哭了起来，揪着皇帝，要她给自己一个交代。 此时此刻，皇帝当真是一个头两个大。 由于安氏执意要求皇帝封她当太后，一直揪着不放，说要是皇帝不给她晋封，其他女人也别想册封位分。 如此一来，皇帝大封六宫的事情就拖住了。 傍晚，玲珑在自己屋里捣鼓空间药屋的美容养颜、青春不老之方。 这时，安氏身边的方嬷嬷却过来了，说安氏有事找她。 玲珑一怔，忙问：“敢问姑姑，娘娘为何找我？” 方嬷嬷和气笑道：“娘娘找您，自然有事要你去办，至于什么事，小主见了娘娘就知道了。” 玲珑心念一转，已然大致猜到了什么事，嘴角不由勾起一丝冷笑，但还是跟着方嬷嬷来到寿康宫了。 进入寿康宫，安氏一改之前的横眉冷对，笑着招呼着玲珑坐下来，还吩咐方嬷嬷：“哀家记得玲珑最喜欢翠玉豆糕，赶紧拿一盘过来给她尝尝。” 这俗话说得好，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安氏对她的态度一向十分冷淡，如今却一反常态，肯定有问题。 玲珑面上笑着，心里却警惕了起来，双手接过方嬷嬷捧来的翠玉豆糕，却一口都没吃。 安氏见她一口糕点都没吃，也不气恼，十分和蔼慈爱地看着玲珑：“哀家知道，皇帝登基这几日，你受了不少委屈，闵氏之前也是个贤惠的，谁知道这最近一段时间，竟变得如此尖酸刻薄，不过你放心，以后有哀家在，谁也别想欺负你。” 玲珑淡淡道：“多谢娘娘垂爱，只有能在皇上身边伺候，臣妾不觉得委屈。” 第50章 威逼利诱（2） 安氏笑道：“你呀，总是那么善解人意，皇帝有你这样的媳妇，是他的福气，也是哀家的福气。” 玲珑脸色浮着塑料花般的假笑：“要论福气，谁也比不上皇上福泽深厚。” 安氏幽幽叹了一口气：“皇帝是福泽深厚，作为亲王旁支的庶子，不但继承了他父王的爵位，现在还兄终弟及君临天下，只可惜他那么深厚的福泽，却不能让哀家沾一沾他的福气，世人都说后宫的女人是母凭子贵，偏偏儿子当了皇帝，哀家这个亲娘却无法母凭子贵。” 玲珑听到‘母凭子贵’这四个字，如何猜不到皇帝那边受制于太后手里的遗诏，无法下旨封安氏为圣母皇太后。 她没有办法，又放不下太后宝座的诱惑，所以就想通过她这条线，劝说太后那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皇帝能够正是下旨晋封。 玲珑心里冷笑不已，若是叫你这个老虔婆当了太后，我肯定没好日子过。 哼，我就是脑子进水一百次，也绝不可能助你登上太后之位。 玲珑冲她笑了笑，旋即低下头，拿起一块翠玉豆糕慢慢吃着，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安氏见她这般，不由得怒上心头，但想到凤仪天下的太后之位，她还是陪笑道：“哀家知道你是个孝顺的孩子，如今哀家虽为皇帝生母，却没有获得帝母应有的待遇和尊重，玲珑，你可愿帮一帮哀家？” 玲珑忙道：“皇上的生母，按照礼制是应该尊封圣母皇太后，可皇上并非孝宗皇帝的亲儿，而是旁支入嗣的继子，娘娘想要母凭子贵怕是难了，何况尊封圣母皇太后是国事，臣妾身为妇人，岂敢干预国事？” 安氏笑道：“哀家当然知道后宫不得干政，哀家并不是想让你去劝皇帝，皇帝是哀家的亲儿子，要是连哀家都劝不动，其他人就更不可能了，哀家是想让你去慈宁宫劝一劝太后，太后是你的嫡亲姑母，如今她没了儿子，你就在她在宫里最亲的亲人，只要你肯开口求一求她，她一定会答应你的。” 顿了顿，她又笑了：“当然啦，哀家并不是想通过尊封圣母皇太后与你的姑母争高低，只是不想让天下人非议皇帝不孝罢了，毕竟哀家是皇帝的亲娘，若不封太后，天下百姓只怕会在背后指责他不孝，你忍心看自己的丈夫沦为不孝之君呢？” 玲珑听了，忍不住抬头翻了个白眼。 不孝之君？ 皇帝以旁支入嗣，早就不是你安氏的儿子了，若是封你当皇太后，天下人才要指责他不孝呢，真真会颠倒黑白！ 安氏见玲珑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再也忍不住，一张老脸拉得老长，冷声道：“玲珑，哀家刚夸你是个孝顺的孩子，难道这么点小事你都不愿意帮哀家？” 玲珑软软绵绵道：“臣妾当然想帮娘娘，只是……只是……” 安氏见她犹豫不决，当即道：“只要你肯帮哀家登上太后之位，哀家自然不会亏待于你。” 第51章 威逼利诱（3） 安氏见她犹豫不决，当即道：“只要你肯帮哀家登上太后之位，哀家自然不会亏待于你。” 她接着道：“闵氏乃是皇帝的嫡妻，虽说在大封六宫上，她跑不了一个皇后之位，但皇后之下的贵妃之位，亦同样十分尊贵，只要你肯成全哀家，哀家当然也会投桃报李，让你成为皇后之下的第一人。” “当然啦，以你的家世和资历，当贵妃都觉得委屈了，闵氏生性阴狠，表里不一，只因她家世显赫，皇上看她在父亲的份上，这才给了她几分体面，可是这份也不知道能维持多久，若是哪天皇帝对她不耐烦了，下旨废黜了她，到时候，哀家一定支持你入主中宫。” 玲珑听了，心中忍不住想笑。 入主中宫？ 好一个糖衣炮弹啊，若是闵氏被废，你肯定偏心自己的侄女，后位哪有我的份儿，真当我是傻子不成？ 原著小说中的女主，之所以能在闵氏死后成为皇后，那是因为安素秋在之前就被人算计害死了，安氏看她性子刚烈耿直，一根肠子通到底，没什么心机城府，最容易拿来当枪使，所以才建议皇帝封她为后。 结果，原主是当了皇后，可惜被安氏利用得干干净净，招惹了皇帝的厌弃，虽说保住了后位，却是不废而废，在冷宫郁郁而终，死后连属于自己的陵墓都没有，被迫葬进了皇贵妃的园寝中，成了大周朝有史以来最悲催的继后。 如今她成了玉玲珑，才不会傻傻被你利用呢。 想让我帮你成为太后？ 哼，门儿都没有，窗户都给你封死了！ 玲珑便道：“臣妾不在乎后位名分，只想和皇上长长久久在一起，这样便心满意足了。” 安氏见玲珑如此油盐不进，气得直接阴沉了老脸：“哀家不过是想要你在太后面前美言一番，你却一再推三阻四，是成心不给哀家面子吗？” 如今皇帝还没下旨大封六宫，玲珑也怕安氏在这个节骨眼上生幺蛾子，毕竟太后权力再大，主导大封六宫的还是皇帝，安氏作为皇帝的生母，影响力依旧不容小觑。 何况，安氏对于太后之位贼心不死，若不想个法子彻底解决，也是心头之患。 如此想着，玲珑脑子飞速旋转，顿时计上心来，忙微笑道：“娘娘是皇上的亲娘，连皇上都要敬重您，臣妾又怎么敢不给您面子呢？” 安氏冷哼了一声：“那你是什么意思？” 玲珑笑着解释道：“臣妾只是在想，晋封太后之位，兹事体大，不是那么轻易可以封的，必须得像个妥善的法子，不过臣妾敢问娘娘一句，娘娘执着于太后之位，是想要太后的权力，还是想要太后的尊荣待遇？” 安氏不疑有他：“哀家都活了大半辈子了，还想要什么权力啊，不过是想让皇帝好好孝顺哀家，享受一世荣华富贵。” 后宫女子，上至皇后，下至妃嫔，哪个不想当太后，而当太后最主要的目的，不在于太后的荣华富贵，而是想要太后的权力。 第52章 皇太妃（1） 太后与皇后最大的不同之处，就在于太后的权力非常大，不但凌驾于皇后之上，主宰后宫，而且在前朝还有极大的影响力，甚至在某些特殊情况下，太后还能临朝称制、废黜皇帝。 君不见，吕后、刘娥、慈禧等，这些牛逼轰轰的女强人，都是通过太后的身份掌握权力的。 在法律地位上，太后是皇帝的妈，在以孝治天下的王朝里，太后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力和地位，即便干预朝政，皇帝也不能处置太后，不然就是不孝，就是大逆不道。 安氏之所以不肯放弃成为太后，不是放不下荣华富贵，她是皇帝的生母，哪怕当不了太后，该有的荣华富贵，也肯定一样都不少，她真正放不下是太后的权力。 只是，在这种情况下，安氏是不会说自己想要太后的权力的，若是她坚持说要太后的权力，便等于把自己的想要主宰后宫、扶持自己侄女当皇后的野心全盘暴露出来，所以才推说自己想要太后的荣华富贵。 殊不知，玲珑玩弄文字游戏，她在不知不觉中已经掉进坑里了，且这一坑就是一辈子。 玲珑听了，眼中划过一丝狡黠，依依笑了：“既然娘娘只要皇太后的尊荣待遇，那臣妾一定为娘娘美言，保证让您称心如意。” 安氏闻言，顿时大喜过望：“此话当真？” 玲珑重重点头：“当真。” 安氏这次重新有了笑容，忙道：“好，好，哀家就知道你是个孝顺的，有你这句话，哀家必不会亏待你。” 从寿康宫出来，瑞芝低声问道：“小主，老侧妃并非什么善男信女，对您又不好，您为什么要答应她这件事？” 玲珑笑道：“我答应她？我答应她什么了？” 瑞芝道：“您不是答应她，要帮她尊封圣母皇太后？” 玲珑道：“我只答应帮她争取太后的尊荣待遇，可没答应帮她得到太后之位。” 瑞芝听到大惑不解：“这太后之位和太后尊荣待遇不是一样的吗？” 玲珑摇头道：“不一样，大不一样，太后固然有自身的尊荣待遇，可是在某些特殊情况，一些没有得到太后尊号的人，同样能够享受太后高规格生活待遇。” 瑞芝道：“奴婢愚昧，不知道这种人是？” 玲珑笑得一脸神秘：“现在你不必知道那么多，等着好戏就是了，本宫这次要绝了安氏的野心，还要得到太后的同意才行，随我去慈宁宫吧。” 来到慈宁宫，玲珑将自己的打算告诉了太后。 太后听罢，不觉笑道：“你真是个鬼灵精，这种办法亏你想得出来。” 玲珑道：“安氏不是想要太后的尊荣待遇吗？行啊，给她就是了，不过太后之位，她就想都别想，但侄女没经过姑母同意就应下此事，还请姑母恕罪。” 太后道：“没关系，只要不封太后，你想怎么做，哀家都支持你，这会子安氏还痴痴幻想着母凭子贵封太后的美梦，等皇帝的圣旨出来，还不气死那个不安本分的老贱人。” 第53章 皇太妃（2） 太后醒来，重拳出手，碾压一切，使得安氏对圣母皇太后之位已成执念。 所以，当她看到玲珑去慈宁宫，还以为她是向太后进言尊封圣母皇太后之事，便忙不迭通知皇帝，让他去慈宁宫商讨尊封事宜。 谁知道，皇帝去了慈宁宫，太后不但否认尊封之事，还把皇帝骂了一顿。 皇帝这厢碰了一鼻灰回来，顿时怒上心头，直接来到重华宫偏殿找玲珑算账。 玲珑正饶有兴致吃着安氏派人送来的翠玉豆糕，见皇帝过来，当即起身请安：“皇上万福金安！” 皇帝是皇家儿郎中一等一的美男子，正如原著小说中描写的那样，这是一个身材颀长、面容清俊、玉树琳琅、风光月霁的男子。 只可惜，这位各方面条件都堪称完美的男子，却是个不折不扣的渣男，见一个爱一个，花心风流，喜欢时恨不得捧上天，讨厌时则恨不得踩入地。 在广大读者眼中，皇帝的渣渣属性仅次于古言中的李承鄞、现言中的傅慎行，dm中188男团的团长邵群。 小说中的继后，就是太过看重自己的和皇帝之间的墙头马上之情，结果害人害己，不得善终。 皇帝见她糊弄了自己的亲娘之后，还能心安理得坐着吃点心，不由得怒火中烧，怒斥道：“玉氏，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欺骗朕的亲娘，还害朕被太后叱责？真以为有太后给你撑腰，你就可以放肆了吗？” 玲珑忙跪下来道：“皇上再说什么，怎么臣妾都听不懂呢？” 皇帝更加怒火：“你不懂？告诉朕，你是不是答应了朕的亲娘，要在太后面前为她美言？” 玲珑点头道：“是！” 皇帝道：“你既已答应要帮朕的生母争取太后之位，为什么太后那边矢口否认？” 玲珑一昧装傻充愣：“争取太后之位？哪有这样的事，臣妾不过只是个名分未定的妃嫔，如何有这个本事左右尊封太后之事？臣妾只是想成全皇上的孝心，想帮皇上的亲娘争取太后的尊荣待遇？” 皇帝气得一巴掌狠狠拍在茶桌上：“太后之位和太后的尊荣待遇不都一样吗？” 玲珑摇头道：“皇上，不一样，这两者有本质是的区别，臣妾只答应太后的尊荣待遇，不曾答应太后之位。” 皇帝一张龙脸阴沉得厉害：“那你来说说，这两者之间有什么不同，你要是不给朕说个清楚，过两天的大封六宫，你就等着当最末流的官女子吧。” 玲珑一顿吐槽渣男，嘴上细细分析道：“皇上，当上太后的人，自然享有太后的尊荣和待遇，但没有当上太后的人，在某些特殊情况下，也能享受这种待遇，皇上可曾听说过皇太妃这个尊号？” 皇帝不解，皱眉沉吟：“皇太妃？” 玲珑道：“皇太妃乃是特殊情况下，皇帝尊崇自己生母的一种尊号，在比较早的朝代里，皇帝若是妃嫔所出，而先帝的皇后和自己的生母还活着，继位的皇帝就会按照礼法，尊封嫡母为皇太后。” 第54章 皇太妃（3） “而为生母制定另外的尊号，皇太妃便是其中之一，就比如北魏孝明帝尊嫡母高氏为皇太后，而尊奉生母胡氏为皇太妃，再比如宋哲宗尊嫡母向氏为皇太后，生母朱氏为皇太妃。” 受影视剧的影响，很多人都认为，只要儿子当皇帝，那么亲妈无论是皇后还是妃嫔，都被封为皇太后。 其实，这种认知是错误的，古代的一切权力来自于宗法制，而宗法制的一大核心就是嫡庶有别，嫡子地位比庶子高，嫡子的母亲地位自然比庶子的母亲高，即便这个庶子成了皇帝，嫡母的地位也很难撼动。 在明清以前的朝代中，并没有同时尊封嫡母和生母的礼制，一般都是嫡母尊皇太后，生母尊皇太妃，生母死后能不能追封皇太后还得两说，比如东汉章帝、冲帝和质帝的生母都能没得到皇太后追封。 而史书中记载的两宫太后，并不是类似于清朝慈安和慈禧的两宫并尊，而是两位不同的先帝皇后得到的尊封，这种情况一般都出现在兄终弟及的皇后身上。 举个栗子，就比如玲珑当了皇后，将来她生的儿子继承了帝位，作为皇帝的亲妈，她是肯定要被尊为太后的。 而作为先帝的皇后，夏汀兰在这种情况下也会被新帝尊为太后，因为她和新帝差了一个辈分，差一个辈分加一个‘太’字，皇后不就变成皇太后了。 所以，明清以前真正的两宫并尊，她们的皇帝丈夫是不同的，一人配一根黄瓜。 而明清以后的两宫并尊，则是嫡母和生母，她们拥有相同的丈夫，两人共用一根黄瓜。 而皇太妃这个尊号，与太妃是不一样的。 太妃是死了老公的先帝遗孀的统称，皇太妃是皇帝给生母上的尊号。 这就好比贵妃和皇贵妃，只差了一个字，地位完全不同，贵妃是众妃之首，皇贵妃却是凌驾于妃嫔之上，位同副后，要是后宫没有皇后，皇贵妃就是六宫之主。 同样的道理，太妃作为寡妇，只能独自守寡到死。 而皇太妃作为皇帝的生母，碍于嫡庶有别，无法得到和嫡母相同的尊号，但她的生活上的各种待遇，皇帝都是按照皇太后的规格来供养孝顺的，包括她穿的衣服、伺候的宫女、仪仗，全部和皇太后一模一样。 可以说，除了权力以外，皇太后和皇太妃是没什么区别的。 皇帝听得眼睛一亮：“是啊，还有皇太妃，皇太妃是皇帝嫡母还在世不能封皇太后的情况，皇帝特意给生母制定的尊号，虽然是皇太妃，但各种生活待遇和皇太后是一模一样的。” 玲珑道：“皇上乃是旁支入嗣，想要尊封圣母皇太后，实在困难重重，所以臣妾才想折中一下，让皇上给自己的亲娘封皇太妃，这皇太妃虽说不及皇太后尊贵，却也是后宫一等一的体面人，除了没有至高无上的权力，皇太妃几乎和皇太后一模一样，要是皇上封她为皇太妃，既成全了皇上孝养亲娘的一片心，又不违背礼法，可谓是一举两得。” 第55章 皇太妃（4） 皇帝听得连连点头，哈哈大笑起来：“没错，朕怎么就没想到呢，封不成皇太后，可以直接封皇太妃，反正皇太后和皇太后在生活待遇上是没什么区别的，这样既给了朕的亲娘尊贵体面，前朝和太后那边也没法指责朕违背礼法，哈哈哈，朕的爱妃果然聪明得很啊！” 他登基这段时间以来，最苦恼的就是自己的亲娘名分上的尊封。 若是尊封圣母皇太后，太后那边很难过关，朝中大臣还会抨击他违背礼法，破坏祖制，那些专门撰写历史的史官更会趁机给他记一笔。 可若是不封圣母皇太后，亲娘那边整天哭哭啼啼，纠缠着不妨，叫他十分头疼，天下百姓更会因为此事指责他不孝，毕竟底层老百姓没读过书，更不懂法律，哪里分得清什么嫡母、生母、旁支入嗣这种复杂的观念，见自己当了皇帝，却不给亲娘体面，肯定个个都认为他不孝。 所以，这个圣母皇太后是封也不是，不封也不是，当真是左右为难。 如今玲珑提出封皇太妃，一方面不违背礼法，另一方面在封皇太妃的情况下，以皇太后的规制作为供养，天下百姓也不会说他不孝了，此举真可谓是两全其美。 玲珑接着道：“还有，皇太妃不同于其他太妃，是有机会被尊封为皇太后的，若是太后走在皇上亲娘前头，皇太妃是可以立马转正成皇太后的，就比如历史上唯一的黑人太后李陵容，就是先封皇太妃，再当皇太后的。” 皇帝颔首道：“皇太妃就够了，反正待遇都是一样的，何必再纠结一字之差的名分呢。” 玲珑眼珠子转了转，说道：“皇太妃和皇太后虽说在生活待遇上差不多，但皇太妃却没有皇太后那般至高无上、主宰后宫的权力，若是以此尊号加诸于皇上的亲娘，她会不会不满意啊？” 皇帝冷哼一声：“朕已经按照皇太后的高规格供养她了，她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说起这几天的糟心事，皇帝心里也是一肚子气，为了给自己的亲娘讨个尊号，他没少在大臣之间博弈，争来斗去，却把太后给惹毛了，不仅遭了一顿训斥，还差点丢了皇位，他自认已经尽到了人子的孝道了，要是亲娘再不满足，自己也没办法了。 玲珑知道安氏尊封的事情一日不解决，皇帝就会认为自己愧对亲娘，如此安氏便可以利用皇帝的愧疚继续作妖。 可若是封了皇太妃，情况则大为不同，皇太妃有皇太后的生活待遇，却没有皇太后的政治权力，一方面让皇帝觉得自己已经尽到孝道了，就不会再为了此事大动干戈，另一方面可以将安氏牢牢困在皇太妃这个位置上，她就是想耍皇太后的威风，也没有那个权力。 与此同时，皇帝也不会因为太后阻扰训斥，再责怪她偏向娘家人，不尊重安氏这个婆婆，毕竟这个主意是她出的。 可以说，一个皇太妃之位，解决了方方面面。 第56章 皇太妃（5） 翌日，皇帝正式下旨，尊孝宗正妻、先帝生母玉氏为皇太后，再原本的徽号‘慈寿’上再加‘端康’二字，是为慈寿端康皇太后，尊生母安氏为皇太妃，上徽号‘荣惠’，是为荣惠皇太妃，尊先帝正妻夏氏为皇后，上徽号‘明慧’，是为明慧皇后。 这道尊封的圣旨一出来，太后和汀兰这边都很满意，被封为荣惠皇太妃的安氏却气炸了肺。 她当即把皇帝叫了过来，质问道：“明轩，咱们娘俩不是说好了封皇太后了吗？为什么你只封皇太妃？你心里还有没有哀家这个亲娘？” 皇帝不悦道：“儿子当然是有您这个亲娘的，朕不是按照之前的约定，给了你尊贵和体面了吗？” 皇太妃气得老脸发青：“区区一个皇太妃，这算什么尊荣体面？要说尊荣体面，也该是圣母皇太后。” 皇帝深深吸了一口气：“皇太妃和皇太后在生活上的待遇并没任何区别，内务府那边给太后送了多少东西，您完全可以要求内务府给您送一份一模一样的，只要是太后有的，您全部都可以用，如此，您跟太后也没什么两样啊！” 这样的说法，皇太妃显然不满意。 什么和皇太后一模一样的生活待遇？ 皇太后一年的俸禄是两千两白银和二十两黄金，都说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她缺这两千两白银和二十两黄金吗？ 她要的根本就不是和皇太后一模一样的生活待遇，而是皇太后主宰后宫、凌驾于皇后之位的权力。 哪个女人辛苦爬上太后的宝座，就只为了皇太后一年两千两的白银和二十两黄金去的，全部都是冲着太后的权力去的。 只有拥有太后的权力，她才能在后宫树立威信，说一不二，才能让除慈寿皇太后之外的所有女人跪在她面前伏低做小，才能弹压闵氏等人，将自己的亲侄女安素秋扶上皇后之位。 可如今，皇帝给了她似模似样的皇太后生活待遇，却不给她尊号和权力，这就好像一个穿了上衣没穿裤子一样，怎么看怎么尴尬。 皇帝看着自己亲娘一副心不甘情不愿的模样，还是压着最后一丝耐心安抚着：“娘，虽然皇太妃的地位不如皇太后，但生活上方方面面的待遇是没什么差的，若是皇太后崩逝了，您这个皇太妃还是有机会当皇太后的，现在太后手里有孝宗皇帝的遗诏，儿子奈何不得，只能静待时机，反正太后岁数也不小了，只要把她熬死了，儿子大权在握，立刻给您升级皇太后。” 皇太妃听了，脸色这才稍稍好看几分。 旋即，她又追问道：“你此话当真？” 皇帝道：“当真，君无戏言，儿子又怎么会骗您呢？” 皇太妃心想，如今太后年纪也不小了，又刚死了儿子，身心大受打击，估计也没几年可活了，自己现在胳膊肘拧不过大腿，倒不如暂时忍一忍，等太后那个老不死崩逝了，自己就可以熬出头了。 第57章 册封（1） 有句话叫‘理想很丰满，现实太骨感’！ 玲珑提出尊封皇太妃之前，早就考虑到皇太妃身份的特殊性，只要皇太后死了，皇太妃就可以立马转正。 但是，有空间的药泉和药屋里的灵丹妙药，皇太妃就是熬到死，也别想熬成皇太后。 翌日，夏汀兰搬出坤宁宫，迁往慈宁宫与太后同住。 而先帝余下的几十个年轻守寡的妃嫔，则只能跟着搬出东西六宫，跟皇太妃安氏挤在寿康宫住。 解决完尊封和先帝遗孀挪宫之事，皇帝即命内务府打扫好坤宁宫和东西六宫，之后便下旨正式大封六宫。 玲珑正在欣赏重华宫偏殿新开的花儿，却见御前总管大太监孙彬过来。 孙彬笑着给玲珑打了个千儿：“小主大喜，皇上下旨大封六宫，奴才奉命前来宣旨，您赶紧跪下接旨吧。” 玲珑听了，立刻领着乳母荣嬷嬷、丫鬟瑞芝和祥芝，太监小福子跪下来接旨。 孙彬从徒弟小喜子手里取过圣旨，徐徐展开来，扯着太监独有的尖锐嗓音，长长宣读着：“朕惟鞠衣颁采，嘉佐治于睢麟，兰篆承华，表升荣于褕翟，彝章式叙，令范弥昭，咨尔侧妃玉氏，端谨修型，肃雝秉式，三缫效绩，鸣机杼以襄劳，九御宣勤，侍辎軿而膺佑，兹仰承皇太后慈谕，晋封尔为俪妃，申之册命，尔其祗承徽锡，聿遵内则之仪，益懋芳猷，允赞中宫之化，钦哉！” 玲珑听到这道册封的圣旨，表情淡淡的。 在原著小说中，玉玲珑初封就是丽妃，丽是漂亮的意思，丽妃就是容貌美丽的妃子。 大周后宫制度分明，以皇后为尊，其下分八个等级，分别是皇贵妃、贵妃、妃、嫔，贵人、常在、答应和最末流的官女子。 其中，皇贵妃位同副后，权力极大，对皇后构成严重威胁，不得轻易加封，一般有皇后在，皇帝不会封皇贵妃，除非皇后犯下大错，或者某个贵妃快死了，临死前晋封皇贵妃作为安慰。 而官女子居于妃嫔最末流，正常官家出身的妃嫔最低都是封答应，官女子一般用来封伺候皇帝的宫女。 玲珑接了圣旨，旋即示意容嬷嬷取出一封厚厚的红包，笑着塞到孙彬手里，笑道：“公公辛苦了，这是娘娘请你喝茶的。” 孙彬笑着收了下来，满脸堆笑道：“谢俪妃娘娘。” 玲珑问道：“皇上既已下旨大封六宫，本宫一行人便不宜居住在这里，不知皇上给本宫指了什么宫殿呢？” 孙彬笑着回道：“皇上厚待娘娘，给您指了承乾宫，这承乾宫可是好地方啊，又宽敞又华丽，后宫素来就有‘承乾出宠妃’的说法，承乾宫非宠妃不得居住，可见皇上对您的厚爱。” 玲珑却记得小说中，原主刚开始住的是延禧宫，从冷宫打怪升级回来，被安排到翊坤宫居住，成为皇后以后又挪去了坤宁宫，却从没有住过象征宠妃的承乾宫。 第58章 册封（2） 看样子，这座宫殿不是皇帝赐给她的，而是太后钦点要她住进去的。 如此想着，玲珑淡淡笑道：“承乾宫的确是个好地方，承蒙皇上厚爱，本宫真真受之有愧！” 孙彬笑道：“娘娘乃是太后的内侄女，皇上总要多疼娘娘几分。” 他拱了拱手：“奴才还要去其他小主宫里宣旨了，先告辞了。” 玲珑点了点头道：“小福子，好好送公公出去。” 小福子答应着，引着孙彬走了出去。 玲珑转眸对祥芝道：“你素来伶俐，快去打听一下，其他人封什么位分，尤其是安素秋和汤雪曼。” 祥芝忙应着去了，不多时就回来复回：“奴婢打听过了，除了王妃册封皇后，赐居坤宁宫，昔日与你平起平坐的两位侧妃都封了妃位，安氏封慧妃，住咸福宫，汤氏封柔妃，住景仁宫，庶妃苏氏伺候皇上最久，封了淳嫔，庶妃黄氏封了仪贵人，庶妃朴氏封佳贵人，余下几个或为常在，或为答应。” 玲珑微微颔首：“三个侧妃一起并尊妃位，倒也是好事。” 祥芝吐了吐舌头：“奴婢看也不怎么好，您在王府虽说是侧妃，但您这个侧妃可比其他两个金贵多了，如今又有太后给您撑腰，怎么着也应该封贵妃才是，如今只封个丽妃，未免太委屈了。” 委屈？ 小说的玉玲珑更委屈，太后早早崩逝，她备受冷待，原本是侧妃中一等一的尊贵，却被小门小户出身的安素秋超越过去，她封丽妃，安素秋却在登上圣母皇太后宝座安氏的支持下，越级成为贵妃，成为皇后之下的第一人。 幸好她穿越过来，保住了太后，和谐掉了安氏的尊贵位分，不然现在安素秋就是贵妃了，而不是三妃并尊。 瑞芝道：“娘娘，以太后对您的偏爱，不可能只给您封丽妃，会不会是孙公公读错了？” 祥芝道：“对啊，有可能是读错了，您把圣旨拿出来看看。” 玲珑想了想，便将圣旨展开来看，上面明确写着‘俪妃’，而非‘俪贵妃’。 祥芝凑过来看了看，不由失望不已：“原来真是俪妃啊，不过是封号不同，将丽字变成俪字，位分压根儿没变，太后真不够意思。” 玲珑瞟了她一眼：“太后身份尊贵，岂是你可以议论的？” 祥芝低头道：“奴婢知错！” 玲珑将圣旨合拢成一卷，微笑道：“其实，太后是真疼本宫的。” 祥芝吃了一惊：“太后疼您？奴婢怎么看不出来？” 玲珑道：“承乾宫华丽无比，仅次于皇后的坤宁宫，非宠妃不得住，皇上对本宫的态度一直淡淡的，根本算不上宠爱，若不是太后的安排，皇上怎么可能将承乾宫赐给本宫居住。” 祥芝不解道：“太后既然心疼您，为什么只给您妃位，而不是向皇上提议封贵妃，以太后的威严，向皇上要求封个贵妃并不是很难。” 玲珑笑道：“这就是太后的老道之处了，从这个‘俪’字就可以看出来。” 第59章 册封（3） 祥芝更加迷惑：“俪字？这俪字和丽字有什么不同吗？奴婢看着好像差不多。” 玲珑轻笑道：“不一样，区别大了去了，美丽的丽字，形容的是人的美貌，而后宫最不缺的就是美人，所以用这个字当封号，就显得特别俗气，特别随意。” “而俪字却不同，俪有容颜姣好、成双成对的美好寓意，又可指夫妻伉俪情深，向来只有皇后才能使用这个字，如今太后却把这个字赐给了本宫，这不是疼爱又是什么？” 祥芝恍然道：“原来这个俪字还有这么特殊的寓意，太后果然是最疼爱娘娘的。” 玲珑道：“这俪字与宸字都是意义特殊的封号，除非是极为得宠的妃子，否则很难得到这样的册封，有了这个字，即便本宫不为贵妃，却也比贵妃更加体面了。” 说起俪妃，玲珑不由想到前世影视剧的丽妃和鹂妃。 前者是‘打你就打你，还要选日子吗’的表情包担当，后者则是后宫的著名歌手、刺绣大师、调香大师、绝命毒师、堕了么一号骑手、冰嬉表演艺术家。 瑞芝笑道：“这样特殊的封号，倒是与承乾宫这座宠妃之宫相得益彰了。” 祥芝转了转眼珠子，笑得像一只偷吃了大米的老鼠：“若是皇后知道皇上封您为俪妃，只怕气都快气死了，真想看看她现在的表情啊！” 玲珑掩唇笑道：“本宫也很想看！” 荣嬷嬷忙道：“娘娘，时间也不早了，现在咱们还是快点收拾一下，早点搬去承乾宫吧。” 玲珑微微颔首：“嗯，收拾收拾吧。” 正如祥芝所说，皇后闵氏在得知玲珑的封号不是丽妃，而是俪妃之后，脸色难看得如同踩了狗屎一样。 她瞪大了双眸，几乎不敢相信：“怎么会这样？这俪字只有皇后可用，显示帝后夫妻伉俪情深，皇上怎么可以把这个字赐给玉氏当封号？他这么做是要将本宫置于何地啊？” 花穗忙道：“娘娘，不过是个俪妃而已，娘娘原本还担心在太后的干预下，皇上会直接封玉氏为贵妃，如今只封了俪妃，情况比咱们预想的要好很多了。” 皇后瞪了她一眼：“你懂什么，玉氏虽然没有册封贵妃，但俪妃的俪字是只有正妻才能使用的字眼，太后以这个字给玉氏那个贱人当封号，觊觎本宫后位的野心，早已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了，偏偏皇上还同意了，如此……岂不说……总有一天玉氏要取代本宫成为皇后吗？” 她气得目呲欲裂，牙齿咬得咯咯作响：“这个不要脸的贱人，居然敢觊觎本宫的中宫宝座，该死，真是该死！” 佳贵人朴氏一向依附皇后，时常在皇后身边鞍前马后，听到这个消息，也是惊讶得不行。 虽然她出身高丽小国，对于汉族文化不大熟悉，却也知道俪字指代夫妻伉俪情深，只有正室的妻子才能使用，如今玉氏却以俪字当封后，无疑是剑指皇后之位，这简直册封贵妃还严重。 第60章 承乾宫 佳贵人心想，闵氏虽然被封为皇后，但后宫仍以太后为尊，为了延续玉氏一族的后族荣耀，她一定会想方设法将闵氏从皇后的宝座上拉下来，然后再把自己的侄女扶上去，闵氏想要保住皇后，只怕是难上加难啊。 闵氏这个皇后，能当多久还是未知之数，自己不能把鸡蛋放在同一个篮子里，否则哪天篮子破了，自己的蛋就得全碎，看来自己还得想办法寻找别的出路才行。 不过，在闵氏完蛋之前，自己倒是可以从中挑拨一番，让她和俪妃先斗一斗，浑水摸鱼，收割一拨儿利益再说。 如此想着，佳贵人眼珠子滴溜溜转了转，便笑道：“娘娘不必那么担心，俪妃封号再特别，毕竟只是个妃子，您才是正经的中宫皇后，您的后位也不是她说拿走就能拿走的，何况，她虽依靠着太后，但太后春秋已高，又能庇护她多久，等太后哪天崩逝了，看她还怎么得意？你权且放宽心，她是动摇不了您的地位的。” 皇后听了这番话，稍稍有了几分安慰：“也是，这后位既然让本宫坐了，也不是她想拿就能拿走的，她有太后当靠山，本宫身后的闵氏一族也同样不是吃素的，本宫就不信太后那个老不死的能庇护到她几时。” 佳贵人道：“是呢，只要皇后娘娘与皇上夫妻恩爱，伉俪情深，谁也动摇不了您的后位。” 皇后听得皱起怒眉：“伉俪情深？原本形容夫妻恩爱的词汇，用在玉氏那个贱人身上，简直是白白糟蹋了，以后不许再说‘伉俪情深’这四个字了，本宫听着就烦。” 佳贵人忙道：“是，是，这俪字用在俪妃身上，无疑是糟践了，娘娘身份贵重，福泽深厚，怎么能用这等喧宾夺主的词汇呢，以后嫔妾肯定不说了。” 可她绝对不会想到，在玲珑空间的灵丹妙药下，太后竟熬到了皇帝驾崩，成为大周有史以来既当过皇后，也当过太后、更当过太皇太后，集三后于一体的传奇人物。 当太后崩逝之时，她闵氏早已埋入地下多年，尸体都化成骨头渣子了。 承乾宫位于坤宁宫的东侧，乃是东西六宫中地位最特殊、布局最考虑、装饰最华丽、且最有传奇色彩的一座宫殿。 要论地位，东六宫以承乾宫为尊，因为承乾宫与皇帝的乾清宫都带‘乾’，乾就是天子，承乾就是独承天子的宠爱。 而西六宫则以翊坤宫为尊，翊坤宫与皇后的坤宁宫都带‘坤’字，坤为地，乃是女性阴极，代表皇后，翊坤宫则是辅佐皇后的意思。 尽管承乾宫和翊坤宫在地理位置上差不多，但由于这个时代男尊女卑，天乾高于地坤，所以承乾宫还是要比翊坤宫尊贵三分的。 承乾宫为两进院，正门南向，名承乾门，前院正殿即承乾宫，面阔五间，黄琉璃瓦歇山式顶，殿前为宽敞的月台，东西有配殿各三间，明间开门，室内方砖墁地，天花彩绘双凤，内外檐饰龙凤和玺彩画，布置得十分华丽雅致。 第61章 宫人 只是，承乾宫虽为宠妃之宫，地位特殊，但‘承乾出宠妃’的说法也不是一成不变的。 在某些特定的情况下，其他宫殿的地位是可以超过承乾宫的。 就比如西六宫之一的长春宫，很多人都知道，大猪蹄子乾隆是个喜欢附庸风雅的皇帝，也本人有一个雅号叫‘长春居士’。 乾隆登基之后，为了表达自己的感情，他就把能够与自己雅号匹配的宫殿名赐给了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女人居住，一个是他的亲妈孝圣太后，她在圆明园的住处是长春仙馆，一个是他的白月光皇后富察氏，赐居长春宫。 长春宫因为与皇帝长春居士的雅号连接在一起，所以地位非常特殊，乃是乾隆一朝地位最特殊的宫殿，连承乾宫也比不上。 玲珑绕着承乾宫走了一圈，满意地笑了笑：“承乾宫真不愧是宠妃之宫，果然是一等一的华丽所在。” 祥芝道：“那是，什么样的人配什么样的地方，娘娘身份尊贵，也只有这等华丽的所在才配得上娘娘的身份。” 玲珑扶着祥芝的走，走向了正殿中央的主位宝座上。 小福子是王府是伺候玲珑的近身太监，如今玲珑封了妃子，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他也从一个不入流的太监，成为正六品的承乾宫首领太监。 别看首领太监还是奴才，却是奴才中的爷字辈儿，除了日常在主子面前做点轻松的活计，几乎什么脏活累活都不用干，等下了班，还有几个小太监在旁边鞍前马后伺候他呢。 小福子穿着一身苍绿色的太监服，躬身走到玲珑跟前，请示道：“如今娘娘封了俪妃，按照后宫的制度，您身边当有六个宫女，六个太监和两个嬷嬷伺候，现在内务府已经安排好了人在外面等候，娘娘还要见一见？” 玲珑抬了抬戴着紫玉护甲的手：“既然都安排好了，那就让他们进来吧。” 小福子应了一声‘是’，旋即一扬声：“你们都进来吧。” 话音一落，便有六个太监和六个宫女，在两个老嬷嬷的领头下分成两列走了进来。 他们事先在内务府学过规矩，一进来就低着头，不敢看玲珑一眼，便已齐刷刷跪了下来：“奴才奴婢给俪妃娘娘请安，娘娘万福金安！” 玲珑居高临下地扫了他们一眼，沉声道：“你们第一次伺候本宫，有些话本宫要告诫你们，在本宫身边伺候，手脚勤快是一回事，为人伶俐又是另一回事，最要紧的是忠心，本宫平生最恨背主忘恩之人，若是叫本宫发现敢背叛本宫，本宫绝对让你们比死还难受，知道了吗？” 一众宫人吓得战战兢兢跪在地上，颤颤道：“是，奴才奴婢一定对娘娘尽忠，绝不敢背叛！” 玲珑满意地点了点头：“很好，希望你们记住自己的说的话！” 她转眸看了荣嬷嬷一眼，嘴里吐出一个字：“赏！” 荣嬷嬷立刻取出事先准备好的银钱出来，两位老资历的嬷嬷赏的是银票，六个宫女和六个太监则是银锭子。 第62章 阿蒻 这时，玲珑瞥见六个宫女中一个抬头看了她一眼，见到她眼睛看过来，又把头缩回去。 玲珑便指着她道：“抬起头来给本宫瞧瞧。” 那宫女有些慌，身子颤抖了一下，便抬起头来，露出一张瓜子脸来。 玲珑见她虽然穿着十分朴素的青绿色宫女服，但面容白净清秀，唇红齿白，美貌程度竟不比淳嫔、仪贵人等人不差分毫，不由上了心，随口问道：“长得还不错，你叫什么名字？” 那宫女恭恭敬敬道：“回娘娘，奴婢叫阿蒻，蒻草的蒻。” 玲珑听到这个名字，脸色瞬间一冷，如同一朵开得正盛的娇花遭遇寒潮。 旋即，玲珑含了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阿蒻，蒻字是香嫩的蒲草，蒲草坚韧又带有香气，备受世人喜欢，更是制作上等席子供达官显贵享用的最佳材料，你这名字雅致又贵气得很啊！” 阿蒻听了这番赞许，不觉笑道：“多谢娘娘夸奖！” 玲珑道：“你这模样长得如此周正，让你去敢那些洗衣擦地的粗活，未免有些糟践了，就留在本宫跟前伺候吧。” 阿蒻大喜过望，忙不迭磕头谢恩：“多谢娘娘！” 玲珑笑容浅淡：“好了，本宫有些乏了，你们都下去吧，小福子，给阿蒻换了一身二等宫女的衣裳，明儿就开始伺候吧。” 一众宫人躬身推了下去。 玲珑扶着荣嬷嬷的手从宝座下来，径自想内室走去。 荣嬷嬷人老成精，低声道：“娘娘，奴婢瞧那个阿蒻的丫头，一进来眼珠子就乱转，透着算计和疑心，一看就是不安分之辈。” 玲珑道：“你也看出这丫头是不安分之辈，不止是你，本宫自打她抬起头那一刻一起，就一看看穿了她。” 荣嬷嬷不解道：“既然娘娘已经看出她不安分，为何要留在身边，那不是养虎为患吗？” 玲珑道：“她若是想留在本宫身边，借着本宫这条路子爬上皇上龙床，咸鱼翻身变成妃嫔，那本宫早就赶走她了，可事情远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 荣嬷嬷闻言，不由得脸色一变：“娘娘是说，这丫头是别人安插在您身边的棋子，想混进来取得您的信任，然后在关键时刻反咬您一口，帮助她背后的主子彻底扳倒您。” 玲珑点头道：“没错，这丫头长得不俗，说话也伶俐，必定是精心挑选过的，可见背后中人图谋不小。” 这阿蒻是皇后、佳贵人等人精心挑选送来的，在小说中她进入玉玲珑宫里，便设计排挤掉原本对原主忠心耿耿的祥芝、瑞芝，趁机将这两人害死，从而让自己成为原主最信任的宫女。 之后，后宫连续出现皇嗣遭人毒害夭折之事，重重证据都指向原主，阿蒻在关键时刻背叛原主，指证她毒害怀孕妃嫔，导致皇嗣惨死腹中，害得原主被废去一切位分，打入冷宫自生自灭。 幸好有汀兰拼死救援，原主顺利走出冷宫，查清当年的真相，才最终让陷害她的人恶有恶报，自食其果。 第63章 婆媳赏花 而阿蒻虽然通过陷害原主，顺利成为皇帝的妃嫔，却遭皇帝厌恶，皇帝明面上翻牌子让她侍寝，实际上是让她整夜脱光跪在床前，从天黑跪到天亮，被广大读者戏称为‘床头柜（跪）’。 荣嬷嬷道：“娘娘是认为有人在背后搞阴谋，所以才想留着阿蒻这丫头，以便将计就计，反将幕后人一军。” 玲珑点头道：“没错，她们既然有心算计本宫，本宫又岂能白白被她们给算计了？想玩宫心计，本宫陪她们玩个够。” 荣嬷嬷道：“娘娘有这样的打算，奴婢就放心多了，自从娘娘中毒醒来以后，您是越发冰雪聪明了。” 玲珑淡淡道：“后宫不比王府，倾轧不断，算计层出不穷，我若不聪明点，早就被人给生吞活剥了。” 慈宁宫—— 太后和汀兰婆媳俩饶有兴致地走在庭院前，欣赏着花房送来的几十盆牡丹花。 汀兰笑道：“牡丹乃是花中之王，姚黄和魏紫为牡丹之极品，被誉为绝品万花王，且黄色与紫色都是尊贵之色，这几十盆花儿摆在这里，正好衬托母后的凤仪华贵。” 太后淡淡道：“真正的华贵，不在于摆什么花，也不在于穿什么衣服、戴什么首饰，所谓白玉为堂金作马的玉堂富贵，亦不过是世人对于皇家纸醉金迷的虚幻想象罢了。” 汀兰道：“母后所言极是，真正的华贵，只有像母后这样历经四朝，常年站在风口浪尖，却始终屹立不倒，以一种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清淡高远才能撑得住。” 她看了看开得正艳的花王和花后，笑道：“姚黄和魏紫栽种不易，这几盆花儿开得那样好，必定是花房精心培育出来的，也是皇上有孝心，什么好东西都往您宫里送。” 太后不以为然地笑了笑：“皇帝并非哀家亲生，能有几分孝心？不过是忌惮哀家手里掌握着约束他权力的先帝遗诏，再加上前阵子尊封圣母皇太后之事闹得那么大，朝野上下非议他对哀家不孝，所以才巴巴儿让内务府多送些好东西过来，让自己的脸面好看一些罢了。” 汀兰道：“母后见事清楚，一针见血。” 太后扶着伽蓝嬷嬷的手，缓缓从汉白玉石阶上走下来，带着点翠烧蓝护甲的手拂了拂姚黄盛开的花瓣：“皇帝是真心孝顺也好，假意孝顺也罢，反正只要哀家是宫里唯一的太后就好，只有牢牢掌握着后宫权柄，才能保住玉氏在后宫的地位。” 汀兰不解道：“母后既然如此在乎玉氏一族的荣耀，为什么要同意皇帝给玲珑封妃的旨意？以玉氏一族的家世和您在后宫的影响力，别说封皇贵妃，至少也该封个贵妃才是。” 太后微笑道：“皇帝大封六宫，哀家的确有权力左右妃嫔的位分，哀家原本也想给玲珑封个贵妃，让她成为皇后之下的第一人，可是细细想了想，还是决定按照皇帝的意思，让潜邸的三位侧妃一起并尊。” 第64章 封妃背后的利害 汀兰道：“儿媳愚昧，不知母后用意？” 太后细细分析给她听：“这一来，哀家贵为太后，通过孝宗皇帝的遗诏，掌握了一部分的权力，已经让后宫十分忌惮了，玲珑作为哀家的亲侄女，若是越级成为贵妃，凌驾于其他两位侧妃之上，难免成为众矢之的。” “这二来，哀家以孝宗皇帝的遗诏压制皇帝，不让他尊封自己的生母为太后，他心里肯定憋着火，碍于孝道，皇帝不能拿哀家怎么办，若是哀家执意要求封贵妃，恐怕他会将对哀家的不满统统发泄到玲珑头上，与其如此，还不如现在先顺着皇帝的心意。” “这三来，后宫一向是母凭子贵的，无论是皇后还是妃嫔，总要有自己的儿子地位才会稳固，皇帝忌惮哀家专权，倘若哀家对玲珑表现出过度的重视，皇帝便会忌惮她，哀家可以用遗诏约束皇帝的权力，却约束不了皇帝的侍寝之事，要是他不和玲珑行周公之礼，哀家想要个玉氏血脉皇孙的希望，岂不全盘落空？” 汀兰听得深深点头：“母后思虑得极是，这次尊封圣母皇太后闹得这么大，虽然母后凭着孝宗遗诏占得上风，但皇帝毕竟是皇帝，是后宫所有女人的希望，要是将他逼得太紧，对我们并没有半点好处，还会连累玲珑被皇帝迁怒。” 太后长叹道：“皇帝是玲珑的夫家，哀家是玲珑的娘家，女子出嫁，要是一昧向着夫家，娘家必然不满，反过来要是一昧向着娘家，夫家也难免厌恶，想要在夫家和娘家之间做平衡，真的非常难。” “与其要求封贵妃让皇帝不满、让后宫女人嫉恨她，还不如退一步让她和慧妃、柔妃并尊妃位，让她不至于成为众矢之的。” “何况，玲珑虽说妃位，但有哀家这个太后、你这个皇后在身后当靠山，又有谁敢欺负她呢？” 汀兰道：“母后圣明，封贵妃和封妃对她的意义不大，还不如求个稳妥呢。” 太后又道：“原本皇帝给玲珑拟定的封号是丽妃，哀家觉得‘丽’字太俗，就给改成了‘俪’字，俪字有夫妻伉俪情深、双成双对的美好寓意，有这个字当封号，不仅变相提高了她的地位，还打了皇后的脸，一举两得。” 汀兰道：“母后真真是深谋远虑啊，儿媳佩服！” 太后苦笑道：“什么深谋远虑，不过是在后宫熬得日子久了，人也变得越来越会算计罢了。” 翌日，皇后带领众妃嫔来慈宁宫给太后请安。 虽说太后不是皇帝的亲生母亲，但宗法和孝道双重约束，皇帝不能对太后不孝，皇帝的一众妻妾自然更要孝顺太后。 经过一段沉痛的悲伤，太后已经渐渐走出了失去先帝的阴霾，人也变得开朗起来。 太后一身华贵的紫黑镶金边斓彩锦袍，坐在正殿中央的九莲紫檀凤座上。 汀兰穿着一身如意缎绣五彩祥云凤袍陪坐在她身旁，与她说说笑笑唠嗑家常。 第65章 请安交锋 太后见众人进来行礼，微笑道：“新帝登基，一切都是新气象，哀家看你们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心情也跟着好起来了。” 皇后陪笑道：“要论漂亮，宫中无人能及得上母后，听说母后年轻时便有大周第一美人之称，所以孝宗皇帝宠爱不已。” 太后淡淡道：“都是陈年往事的，说这些做什么，再美好的年轻容颜，终究抵不过岁月无情，只能眼睁睁看着岁月如刀，刀刀催人老。” 她抬了抬手：“好了，都别站着了，赐坐吧。” 众人按照各自的位分坐下来，太后先是秉承着后宫塑料花式的母慈子孝，过问起了皇帝的情况，之后才说起后宫之事。 她道：“新帝登基，哀家作为皇帝的母后，不得不关心他的子嗣情况，皇后，你可知皇帝的子嗣哪个贵重？” 皇后起身道：“回母后，只要是皇上的子嗣，皆是金尊玉贵的凤子龙孙，都很贵重，可要论哪个最贵重，应该是嫡子和长子。” 太后点了点头：“历代宗法传承，一向秉承着‘立嫡立长’的原则，所以嫡子和长子最为贵重，但还有一子，也同样贵重得很，你们可知是哪一子？” 众人低头想了想，柔妃汤雪曼出声道：“应该是皇上登基后的第一子，乃是大贵之子。” 太后道：“没错，嫡子贵重，长子贵重，贵子亦同样贵重，如今皇帝膝下无子，若是皇后能生下登基后的第一子，既是长子，也是贵子，又为嫡出，乃是真正的嫡长贵子，那可真真是尊贵无比了，若是这孩子是妃嫔所生，那也是集长子与贵子于一身，也同样尊贵得很。” 她若有深意地看了看皇后：“皇后，希望你不要让哀家失望啊！” 太后这句，明面上是关心皇帝的子嗣、对皇后寄予厚望，实际上却是给皇后拉仇恨呢。 要是真让皇后第一个生下皇子，她的儿子将成为最最尊贵的嫡长贵子，只要她的孩子不夭折，便是大周朝无可争议的皇太子人选。 玲珑坐在下方，一边捧着茶水，一边扫了殿内众妃嫔一眼。 其他几个低位妃嫔还好，慧妃、柔妃等几个高位妃嫔，却眼中已然浮起幽冷之色。 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同样的道理，不想当太后的妃嫔，一样不是好妃嫔。 皇后乃是正宫，即便没有孩子，只要牢牢占据后位，将来也是能当母后皇太后的，可妃嫔要想熬到太后这个位子上，只能母凭子贵。 所以，一旦皇后有嫡子，且这个孩子还是嫡长子，那么将来就不会出现两宫太后，其他妃嫔也就失去了母凭子贵的希望。 皇后不是傻子，如何看不出太后在给她拨火，急忙道：“臣妾福气薄，嫁给皇上好几年了，肚子一直没个动静，就算有幸怀上了，也不能保证能够得个皇子，其实生男生女都好，若是能像慧妃妹妹那般，生个可爱乖巧的小公主博皇上喜欢，那也是极好的。” 第66章 她不配 慧妃见皇后夸奖自家闺女可爱乖巧，心里那叫一个乐呵。 可是下一秒，慧妃就笑不起来了。 只听皇后细声细语道：“后宫妃嫔那么多，唯独慧妃妹妹抢先一步生了小公主，可见是个好生养的身段，估计这生贵子的福气要落在她头上了。” 皇后这一招祸水东引，不但化解了妃嫔对她的针对，还把矛头转给了慧妃。 慧妃气得脸都绿了，冷冷道：“臣妾的身段自然是好生养，哪怕生的是女儿，也总比某只好几年不下蛋的母鸡好些。” “你——”皇后气得鼻子都冒烟了。 玲珑厌恶皇后和慧妃，如今看到她们两个狗咬狗，自然乐得看好戏。 太后就是太后，随便一句话就挑起了事端。 现在皇帝没有孩子，谁要是能抢先生下皇子，这孩子不但是长子，更是贵子，皇帝必然重视，由此便可母凭子贵。 然而，母凭子贵虽好，后宫想得到这份殊荣的却多如过江之鲫，谁要是第一个怀上龙种，便很容易成为众矢之的。 看样子，针对生皇子的新一轮宫斗要开始正式上演了。 便在此时，慈宁宫的首领太监大喜子走了进来，打着千儿道：“太后，寿康宫那边来问，皇太妃已经梳妆打扮好了，怎么不见皇后和妃嫔去寿康宫给她请安？” 太后听了这话，原本笑着的一张脸瞬间阴沉了下去：“请安？她又不是太后，让皇后和妃嫔去给她请什么安？只有住在慈宁宫的皇太后，才能接受六宫的请安问候，她能跟哀家比吗？简直是放肆！” 大喜子忙道：“是，她自然不能跟您比，皇上封她为皇太妃，已经是极大的抬举了。” 皇后原本还在头疼请安之事，见太后大发雷霆，心里不由得一喜，嘴上却道：“母后，虽说皇太妃的身份不能跟您相提并论，但她毕竟是皇上的亲娘，之前在王府，臣妾每天都要带着诸位妹妹去请安的，若是这会子不去的话，皇太妃只怕要生气了。” 太后当即拍案震怒：“生气？哀家才要生气，一个上不了台面的老侧妃，居然敢这么放肆，真以为自己当了太后了吗？” 众人见太后发怒，忙不迭跪了下来：“太后息怒！” 太后深深吸了一口气：“原以为给她封个皇太妃，她就安安分分在寿康宫待着，没想到她竟这般厚脸皮，哀家也是头一回见了。” 皇后小心翼翼地问道：“母后，你的意思是，不让臣妾等人去她宫里请安了？” 太后道：“那是自然。” 慧妃忍不住道：“可是之前在王府，大家都是每天去……” 太后冷冷打断：“王府是王府，后宫是后宫，从前她是王府的主子，自然可以随心所欲，可现在后宫的主子是哀家，想在哀家的地盘放肆，门儿都没有！” “你——”她指着慧妃：“即刻去寿康宫，告诉你那个不知所谓的好姑母，在后宫能够接受后妃请安的，只有哀家一人，想让大伙儿给她请安，她还不配！” 第67章 憋屈皇后 慧妃盯着太后的臭骂来到寿康宫，将斥责之言一字不落地转达给皇太妃安氏。 皇太妃听了，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差点没晕过去，却又无可奈何。 谁让人家是高高在上的皇太后，而自己只是个皇太妃，哪怕是生活待遇和太后是一样的，没有太后的权力，一切都是白瞎。 一想到两者之间的差距，皇太妃就恨不得将玲珑剥皮抽筋，果然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俪妃这个小贱人就跟她姑母一样奸诈。 且说皇后从慈宁宫回来，虽然成功太后的挑拨之词，却也是憋了一肚子的火。 花穗最会察言观色，忙端了一盏金银花茶来，轻声道：“金银花茶性凉，最是清凉去火，皇后娘娘尝尝吧。” 皇后接了过去，没喝一口就撂了下来，冷声道：“太后真不愧是太后，历经四朝而屹立不倒，果然是老狐狸，三言两语就挑起了事端，幸好本宫反应快，不然非被她坑死不可。” 花穗道：“太后老谋深算，一心为俪妃打算，自然容不下娘娘这等身在后位之人，可她是太后啊，连皇帝在她面前都要退让三分，娘娘纵然再不满，也只能忍气吞声。” 皇后叹道：“是啊，她是太后，是本宫的婆母，本宫根本不能拿她怎么样，多年的媳妇熬成婆，太后也是当年的皇后熬出来的，只要本宫有耐心，就不信熬不死那个老虔婆。” 花穗道：“也是。” 皇后望着殿内华美无比的金凤和玺彩画，郁然道：“坤宁宫虽为皇后之正宫，却凝结着历代皇后的哀怨和无奈，反倒是东六宫的承乾宫，虽不是皇帝正妻之宫，却占尽了后宫的满园春色，居住在那座宫殿的人，无一不是皇上的宠妃。” 花穗看了皇后一眼，若有所思道：“娘娘是担心俪妃住进承乾宫，会沾染历代宠妃的福气和运气，从而获得皇上的盛宠，动摇您的中宫之位？” 皇后点了点头：“没错，承乾出宠妃，这并非是玩笑话，而是事实，原本本宫就担心玉氏那个贱人会借助太后的权力动摇本宫的后位，如今她住进承乾宫，又有封号如此特殊的妃位，本宫想想都焦心得很啊。” 花穗道：“是啊，俪妃的封号实在太特别了，又有太后给她撑腰，当真是劲敌，不过娘娘也不用担心，她们姑侄俩再怎么居心叵测，现在坐在皇后这个位子上的您，想让皇上废了您，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皇后道：“太后专权，压得本宫喘不过气，本宫原本还盼着皇上的亲娘成为圣母皇太后，能与太后分庭抗礼，本宫在趁机煽风点火，挑拨这两个老妇斗得两败俱伤，本宫再来趁机坐收渔人之利，没想到俪妃那个贱人如此狡猾，居然把皇上的亲娘安置在皇太妃这个位子上，叫她空有太后之荣，却无太后之权，如此一来，本宫鹬蚌相争渔人得利的计划算是彻底告吹了。” 第68章 截胡 花穗愤愤道：“是咱们小看了俪妃，没想到那次刺杀她不死，她反倒是越来越奸诈了。” 随即，她脸色浮起阴狠之色：“娘娘，要不咱们再来设计一出，只要俪妃死了，太后后继无人，就不会为了后位处处针对您了。” 皇后听得十分心动，继而又摇头：“不行，后宫不比王府，太后在后宫经营了那么多年，根基深厚，势力盘根错节，咱们不出手还好，一出手肯定会被抓到，要是顺藤摸瓜查下去，就会查出当初法华寺上香刺杀乃是本宫指使，到时候本宫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花穗脸色一变：“娘娘思虑极是，太后正愁找不到罪名让皇上废了您，令立俪妃为后，要是这个时候出手，无疑是自投罗网。” 皇后重新端起那盏金银花茶：“太后虽说用心险恶，意图挑起后宫争夺，好为自家谋取利益，但有句话她说得对。” 花穗道：“什么话？” 皇后道：“皇上至今膝下无子，若是皇上登基后的第一个皇子从本宫肚子里出来，那么这个孩子不仅是嫡子，也是长子，更是贵子，自古立嫡立长，若是皇子占尽嫡长，便是无可争议的皇太子，后宫一向是母凭子贵、子凭母贵的，现在玉氏姑侄对本宫的后位虎视眈眈，本宫若是能有嫡长子在手，后位自然是稳如磐石。” 花穗笑道：“娘娘与皇上琴瑟和谐，皇子早晚都会有的，听说新帝大封六宫正式拜见太后之后，敬事房那边就开始安排着侍寝了，娘娘母仪天下，新帝登基开门红的第一次，一定是属于您这位正妻的。” 皇后脸上浮起丝丝红晕，啐道：“大白天的说这个做什么，还不赶紧去敬事房探探消息去，本宫也好提前准备一番。” 按照后宫规矩，皇帝登基大封六宫后的第一个晚上，应该来皇后这边的。 敬事房那里做好了绿头牌呈上去，皇帝也照例翻了皇后的牌子，驾临坤宁宫宠幸皇后。 就当皇后洗白白，在几个侍女的伺候下，用被窝卷儿把自己卷成老北京鸡肉卷…… 哦，不对，皇后闵氏是山东人，应该是煎饼卷大葱才对，洗白白的皇后就是那根大葱，等待着皇帝的天恩雨露时。 咸福宫的首领太监钱万山却火急火燎地跑进来，禀报道：“皇上，不好了，大公主哭闹个不停，慧妃娘娘怎么安抚就安抚不好，您快去看看吧。” 大公主是皇帝的长女，虽说是个闺女，却也是唯一的掌上明珠，听到她哭闹个不停，皇帝焉有不关心的道理？ 皇帝当即丢下煎饼卷……皇后，直往慧妃的咸福宫而来。 皇后气得面容扭曲，随手拿起一只青花釉里红玉壶春瓶砸了个粉碎，愤怒地咆哮着：“慧妃，你这个贱人，又拿小孩子争宠，真是太不要脸了，你敢坏本宫的花好月圆夜，本宫跟你势不两立！” 这天晚上，皇后气得整夜辗转难眠，将慧妃的祖宗十八代回来问候了几百遍。 第69章 幸灾乐祸 玲珑听说皇后的第一夜被慧妃截了胡，不由笑了：“新帝登基大封六宫的第一个夜晚，乃是最吉祥的日子，皇上怎么会丢下皇后去陪慧妃呢？本宫记得皇上不喜欢慧妃那骄纵的性子，反倒是偏爱柔妃的温柔，要是去陪柔妃，那还比较正常。” 祥芝笑道：“慧妃虽说性子骄纵了些，毕竟还是皇上的亲表妹，有着天然的血脉情分，不过这次她能让皇后‘完璧归赵’，还多亏了大公主，谁让皇上现在只有她这么一个女儿。” 玲珑笑道：“原来是用大公主打亲情牌啊，难怪慧妃请得动皇上，现在皇后只怕要气死了。” 玲珑笑得一脸幸灾乐祸：“那可不，到现在坤宁宫的灯还亮着，皇后肯定是气得睡不着觉了。” 玲珑道：“她睡不着，本宫就好睡了，熄灯吧，本宫估摸着还能做个美梦呢。” 这边玲珑幸灾乐祸地笑着，柔妃那边听说皇后被截了胡，也是乐得不行。 柔妃坐在梳妆台前，望着自己娇媚入骨的脸蛋，漫不经心问道：“慧妃经常从皇后那里截胡，平常也就罢了，这皇帝登基最正式的第一晚她也敢整，胆子也是够大的，这回又用什么由头啊？” 侍女茉莉道：“还能用什么由头，还是之前的老把戏。” 柔妃轻嗤道：“又拿大公主争宠，反反复复都是那一套，她也不嫌腻味。” 茉莉笑道：“招不怕老，管用就行，谁让大公主是目前皇上唯一的孩子，这独一份的父爱都给了她呢。” 柔妃叹了一口气道：“是啊，谁让大公主是皇上的孩子，后宫女人没有孩子就没有未来，哪怕没有儿子，有个女儿也是好的，这一点本宫真心羡慕慧妃。” 茉莉宽慰道：“娘娘是有福之人，又得皇上宠爱，早晚都会有自己的孩子的，您羡慕慧妃做什么，她呀，就是一生赔钱货的命，若是您怀孕，生下来的一定是皇子。” 柔妃郁然道：“希望如此吧！” 而在同一时间，启祥宫的佳贵人朴氏也听说了这件事。 佳贵人也同样笑得幸灾乐祸的：“好好的第一夜，竟被截了胡，换做是我也得气，更别说是皇后那样心胸狭窄的人了，她现在躺在床上，指不定怎么窝火呢，不过窝火也好，本小主正好可以趁机挑拨离间，看来明儿得去坤宁宫坐坐了。” 次日，一众后妃前往慈宁宫给太后请安。 玲珑第一时间看了皇后一眼，果然见她顶着两只熊猫眼，显然是被截胡之后，气得整夜睡不着导致的。 不过成功截走皇帝的慧妃，脸色也没有多好，也该是没少闹腾。 可是落在皇后眼中，这样的闹腾显得格外刺眼，以为是昨晚皇帝和她大战了一整夜，所以脸色才那么差。 殊不知，这一次大公主是真的闹病，而不是慧妃为了皇后难堪，故意利用自己的女儿截胡。 慧妃和皇帝是表亲，近亲结合的孩子大多数是不健康的，这是很难避免的。 第70章 唇枪舌剑 大公主还算幸运，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基于缺陷遗传病，但身子骨却比同龄的孩子要弱很多。 大公主几次闹病，并不是慧妃为了争宠，故意拿自己的孩子作筏子，而是真的身子骨弱，每逢换季都容易感冒发烧。 太后现在作为皇帝名义上的老妈，自然要关心他的闺女，便问慧妃：“哀家听说昨晚大公主哭闹个不停，现在可还好些？” 慧妃起身道：“多谢太后关心，大公主只是寻常的感冒发烧，太医已经开了药，皇上也去看过了，没什么大碍了。” 太后微微颔首：“这便好，婴幼儿身子骨弱，应该多多注意一些。” 柔妃笑道：“慧妃姐姐照顾女儿是最尽心尽力的，这不，大公主一闹病，她就忙不迭去请皇上来，有皇上的福泽庇佑，想必大公主很快就好起来了。” 皇后一听这话，脸色顿时难看得厉害，恨不得撕了柔妃和慧妃。 慧妃笑道：“是啊，有皇上的福泽庇佑，大公主才好的那么快，现在都不闹了，安安静静地睡着。” 说着，她瞟了皇后一眼，哎呀一声：“皇后娘娘，您的脸色怎么那么难看？是昨晚没睡好吗？还是气恼臣妾请走了皇上呢？” 皇后冷冷道：“怎么会呢？皇上挂念女儿，本宫又怎么会气恼呢？本宫作为大公主的嫡母，同样关心女儿，所以也跟着着急上火，这一上火啊，气色自然就不好了。” 这话说得极为圆满，不仅给了自己非常好的一个台阶下，显出自己的宽厚大度，还用嫡母的身份间接嘲讽了慧妃是妾妃。 这一下，该换慧妃脸色不好看了，她冷笑道：“皇后娘娘果然贤惠，臣妾真真佩服！” 皇后正色道：“本宫身为皇后，就该有容人的雅量，别说是妹妹的大公主，其他人的孩子，本宫都一视同仁。” 慧妃道：“皇后娘娘如此贤惠，希望老天保佑您和臣妾一样，都生个玉雪可爱的公主。” 皇后听得脸嗖地一沉，阴郁得都快滴出水来了。 慧妃生的公主虽说得皇帝宠爱，可本质上还是个赔钱货，没有继承帝位的权力，根本比不上皇子，她如果要生，就该生皇子，而且最好是嫡长子，那才好呢。 如今皇帝膝下没有带把的儿子，她若是能抢在这群贱人前头生下皇子，那就是最最金贵的嫡长子，嫡长子继承大位乃是规矩，到时候她就是唯一的皇太后，谁也别想压在她头上。 玲珑见皇后吃瘪，也乐得补她一刀，便笑眯眯道：“臣妾也希望皇后娘娘生个乖巧懂事的公主，得个贴心的小棉袄多好啊！” 皇后听了，更是气得厉害，咬牙道：“好，等哪天本宫怀上，一定第一时间通知两位妹妹，毕竟我大周庶出的公主比比皆是，嫡出的却没有几位，生下来也是金尊玉贵得很呐！” 这话，同样是炫耀自己中宫嫡妻的身份，嘲讽其他妃嫔生的都是庶出，哪怕是皇子，那也是庶子。 第71章 慧妃截胡事件只是一个小插曲，皇帝在事后也觉得这样做有些对不起皇后，便一脸宠幸她三天。 直到第四天才去他最喜欢的柔婉美人柔妃那里，陪了他两天之后，就翻了玲珑的绿头牌。 对于侍寝，玲珑早早做好了准备，不就是那啥嘛，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吗？ 从此，如果想吐槽一个人很骚，就会说一句“你怎么穿品如的衣服”，即使对方穿的衣服不骚气，但是只要有语言行动上的骚气感，都可以说“你怎么穿品如的衣服”。 而这件品如的睡衣，乃是穿越大神独家定制的专款，具有不可思议的神奇魔力。 一旦穿上，便可人工造浪吸引渣男，而且遇强则强，对方属性越渣，骚浪之气越强，浪到最高境界，还能爆发出双十一上淘宝批发十箱妇炎洁都洗不干净的骚气，几乎没有哪个渣男能够抵挡得住，真可谓是骚气化婊，恐怖如斯！ 可以说，穿上这件品如的睡衣，你便拥有骚遍天下渣男的能力，绝对的斩男色神器。 只是，这件品如的睡衣妙则妙矣，但它的骚气在古代和现代是完全不一样的。 现代的骚，那是举止轻佻、作风下流，偏于银荡的意思。 可是古代的骚，却与现代的截然相反，不但不下流，而且还能登上大雅之堂。 说起骚，就不得不提古典文学了，中国古典文学分为现实主义和浪漫主义，现实主义的源头是诗经中的《国风》，浪漫主义的源头是屈原写得《离骚》，在文学上统称‘风骚’。 ‘骚’在古代是一种文体，有浪漫主义文化气息的文人叫‘骚客’，能够写出浪漫主义诗句的叫‘骚人’，比如诗仙李白。 所以古代的‘骚气’是腹有诗书气自华的意思，‘你好骚啊’这句话放在古代，是对一个文化人最大的赞美。 玲珑带着品如的睡衣从现代穿越到架空王朝的古代，跨越时间，便使得这件睡衣同时拥有了古代的骚和现代的骚。 古代的骚浮于外表，让穿着这件睡衣的人看着有才气，有灵气，在女子无才便是德的古代，有才学的女子是非常难得的，简直可以说是凤毛麟角，所以李清照才被誉为‘千古第一才女’。 有道是，物以稀为贵，人也同样如此。 第72章 皇帝拥有后宫佳丽三人，能够读书识字的连五分之一都没有，更别说是才女了，若是突然冒出了一个，皇帝必定眼前为之一亮，认为这个人好特别，好有文采，和其他妖艳贱货好不一样。 而现代的骚沉浸于内在，在男女独处的过程中，自然而然流露出来，那种欲语还休、勾魂妖冶的骚气，绝对叫皇帝欲罢不能，爱不释手。 更绝的是，这件品如的睡衣，通过特殊的改造，脱离了实体，可以像一件隐身衣那样穿在身上，完全贴合皮肤。 紫禁城的十月，天气严寒，四处飘雪。 承乾宫的寝殿中摆着一只永乐甜白釉的长颈花瓶，瓶中插了一束刚从御花园里摘来的红梅，寝殿四周的墙壁上连接着地暖，下面铺着上好的波斯羊绒地毯，一片暖洋洋的样子。 玲珑将品如的睡衣套在最里层，外面穿了一件蹙金双萧海棠锦春寝衣，似笑非笑地看着皇帝。 皇帝穿了一身家常的雪貂毛衣，笑道：“从前朕总觉得你木讷，没想到你今日这样打扮，这样的娇柔，倒是风情万种得很啊！” 玲珑娇滴滴道：“臣妾哪里木讷了，臣妾一直是这样的，只是皇上的眼睛一直在柔妃、慧妃等人身上，没有发现臣妾的美好罢了。” 这种甜死人不偿命的话说出来，玲珑自己听着都浑身直起鸡皮疙瘩，暗道：“妈呀，这睡衣也太骚了吧，这还是我吗？” 皇帝柔声道：“是，是朕忽略你，不过现在也不迟啊，都说是金子总会发光的，你还真是一块让人爱不释手的黄金啊！” 玲珑道：“金子再贵重，颜色看着俗气，臣妾倒希望自己是一块璞玉，经过细细雕琢，完成价值连城的美玉。” 皇帝听得眉开眼笑，身上将她拉了过来，直搂在怀里，调笑道：“好，你是一块璞玉，那今晚就让朕来好好雕琢雕琢你。” 玲珑轻轻推了推他：“哎呦，皇上，不要这样嘛！” 这话说出来，玲珑更是恶心得只想吐。 皇帝笑得更唤：“你们女人呀，就是口是心非，嘴上说不要，身体却很诚实，你现在说不要，看来心里是很想要啦。” 说着，皇帝将她搂得更紧，还在她露出的半边肩膀上香了一口。 玲珑在品如睡衣的控制下，半推半就地靠在他的肩上，腻声道：“按照后宫中的地位，臣妾应该是仅次于皇后娘娘的，怎么皇上临幸完皇后娘娘，也不直接来臣妾宫里，而是去了柔妃的景仁宫，难道臣妾还不如柔妃吗？” 她这话又似埋怨，又似撒娇，有着说不出的婉转缠绵，如同一坛陈年美酒，醉得皇帝魂销骨酥。 皇帝笑道：“爱妃如此妩媚动人，岂会不如柔妃？朕只是觉得好东西应该放在最后品尝，才能尝出真正的美味，美人也同样如此，似爱妃这般娇美的妙人儿，朕更应该留在最后细细品味才是。” 这话听得玲珑忍不住想翻白眼，简直比熏死她的鲱鱼罐头还恶心。 第73章 七日之宠（1） 这套骚气化婊的品如睡衣一出，立刻骚得皇帝不要不要的。 此后一天七天时间，皇帝不曾踏足其他妃嫔中宫，全留在承乾宫。 作为皇太后的亲侄女，玲珑在宫中的地位本来就非常高，如今皇帝又一连给了她七天的宠幸，这使得她在后宫变得更加炙手可热。 宫里的奴才一向是拜高踩低的，内务府那些管事更是老油条，眼见着玲珑如此得圣心，自然争相巴结。 什么花胶、燕窝、雪蛤，这些美容养颜的滋补药品，全都一股脑儿地往承乾宫里送，不怕浪费，就怕玲珑不肯收。 在后宫，皇帝的宠爱一向都是利弊同存的，利在于宠爱多了，位分晋升快，怀孕几率高，奴才巴结，弊在于妃嫔嫉妒，越是得宠，越是容易招来嫉恨，算计层出不穷，稍不小心就要领盒饭。 以皇后为首的一众妃嫔见玲珑如此得宠，又是惊讶，又是嫉妒，一个个打翻醋坛子，都快把自己给酸死了。 而皇太妃作为皇帝的亲娘，最为了解自己的儿子，认为他只喜欢那些温柔小意、弱柳扶风的女子，比如柔妃这一款，对于玲珑的得宠很不能理解。 都说好看的皮囊千篇一律，有趣的灵魂万里挑一，尤其是后宫佳丽三千的皇帝，最不缺的就是美人。 在皇太妃的印象中，玲珑美则美矣，却是个不解风情的木头美人，在王府就一直不得皇帝宠爱，要不是因为她的姑母是太后，她连立足之地都没有。 未曾想，皇帝才刚登基不久，玲珑居然就得宠，而且一宠就是七天，怎么看怎么蹊跷。 皇太妃私下里忍不住吐槽：“这承乾宫是什么邪门地方，这俪妃是千年铁树不开花的命数，怎么一住进承乾宫就得宠了呢？” 方嬷嬷道：“承乾宫素来被誉为‘宠妃之宫’，凝结着历代宠妃和皇帝无尽的恩爱缠绵，乃是东西六宫最有福气的一座宫殿，住进这里头的妃嫔，几乎没有不得宠的，俪妃或许就是沾了里头的福气，所以就得宠了。” 皇太妃脸色极为难看：“那个贱人把哀家坑得那么惨，害哀家错失圣母皇太后之位，如今竟能沾承乾宫的福气得宠，凭什么？哀家非得破了她的福运不可。” 方嬷嬷忙道：“娘娘预备怎么做？” 皇太妃道：“哀家昔年曾听宫里的老嬷嬷说，承乾宫是后宫最福气的宫殿，是宠妃的代表，那么与之相对的冷宫就是最倒霉的，只有失宠和犯错的妃嫔才会被打入冷宫，冷宫怨气重、阴气重，若是能从冷宫的墙上挖一些灰来，用马尿拌一拌，然后倒在承乾宫的墙角，就能让里头的人倒霉，你悄悄叫个人照着法子去做。” 方嬷嬷诺诺应着，忙着叫了一个，按照皇太妃的法子，取了冷宫的墙灰和马尿拌了，预备着扔去承乾宫。 却不知，太后深知皇太妃不安分，早早派人盯着寿康宫，那个负责破法的小太监还没出手，就被逮了正着。 第74章 七日之宠（2） 由于冷宫墙灰拌马尿这事儿没有什么依据，太后也不好拿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发作，便让人将那坨拌了马尿的丢去寿康宫，要倒霉就让安氏自己倒霉。 伽蓝嬷嬷做完这件事，回来复命，笑着道：“奴婢依照太后的吩咐，将那些脏东西全洒在寿康宫内，够皇太妃喝一壶的。” 太后拿着一小罐鱼食投喂青花海水云龙纹大缸里的锦鲤，淡淡道：“安氏这个小门小户出身的贱人，惯会用这些上不了台面的下作手段，承乾宫出了那么多宠妃，若是随便弄点灰拌点马尿就能破了福气，它就不是宠妃之宫了。” 伽蓝嬷嬷含笑道：“可不是，承乾宫之所以叫承乾宫，那是因为它在地理位置上映照皇帝的乾清宫，这是一座直承乾清的福宫，福气岂是那么容易破的？要是那么容易破，太后当年对付与您争宠的权妃就不会那么费劲儿了。” 太后道：“不过这件事从侧面上，也反映了皇帝最近对玲珑上了心，这孩子果然没有辜负哀家的期望，那么快就得宠了。” 伽蓝嬷嬷道：“俪妃娘娘是太后的娘家人，这一脉相承的血脉，自然也是个冰雪聪明的。” 太后放在手中的鱼食罐子，瞟了伽蓝嬷嬷，叹道：“只是，皇帝的宠爱是一把双刃剑，得宠太盛，便容易遭人算计，死在后宫嫉妒算计的女人不计其数，朱红的宫墙都是用这些女人的鲜血染红的，还是要小心啊！” 伽蓝嬷嬷道：“俪妃是个聪明人，知道怎么保护自己，再不济还有太后您呢，有您在旁边看着，谅那些宵小之辈也不敢太放肆。” 太后不置可否道：“哀家老了，能够庇护她多少年也不知道，她最终还是要靠自己才能在后宫屹立长存，对了，玲珑一连七日之宠，皇后和妃嫔们什么反应？” 伽蓝嬷嬷笑道：“还能有什么反应，当然是羡慕嫉妒恨，私下里没少咒骂俪妃狐媚惑主。” 太后悦然道：“狐媚惑主好啊，就怕她不够魅惑，皇上不够上心，只有狐媚的次数多了，皇帝的宠幸够了，才能早早怀孕生子，给哀家生一个白白胖胖的皇孙。” 伽蓝嬷嬷道：“俪妃生的孩子，既有皇族血统，又有玉氏的血脉，要论血缘的话，只怕这孩子与先帝血缘是最近的。” 太后笑道：“可不是，哀家是玉氏，与孝宗皇帝结合生下先帝，先帝身上就流着一半金氏和一半玉氏的血，所以只有玲珑的孩子与哀家的儿子是最最亲近，哀家多盼着这个孩子能够早点到来，将来继承皇位，兼祧两宗，延续先帝的香火。” 伽蓝嬷嬷道：“太后福泽深厚，老天爷一定会保佑您如愿以偿的。” 太后道：“只是，虽有皇帝的宠爱，想要早点有个好消息，还得努把力，你即刻去太医院让太医配几副最好的坐胎药来，亲自送去承乾宫，告诉玲珑好好固宠，不用怕别人嫉妒算计你，一切有哀家呢。” 第75章 七日之宠（3） 伽蓝嬷嬷道：“是。” 太后又叮嘱道：“记住，送去之前，一定要多检查几遍，确保万无一失，可不能让坐胎药变绝育药。” 伽蓝嬷嬷点头：“奴婢明白！” 坤宁宫—— 佳贵人站在皇后身后，双手轻柔地给她捏肩膀，笑着问：“皇后娘娘，嫔妾这力道可好？” 皇后微微颔首，笑道：“很好，只是你毕竟是皇上的妃嫔，要你这样伺候本宫，实在太委屈你了，还是让花穗、黄莲和白莲来吧。” 佳贵人谦卑道：“嫔妾是皇上的妾妃，您是皇上的正妻，伺候正妻，乃是妾妃应尽之礼，哪里算什么委屈呢，何况皇后娘娘是有福之人，能够伺候您一回，也是嫔妾的福气。” 这样卑微婉顺的态度，让皇后感觉十分舒心和受用。 她满意一笑：“诚如你所说，伺候正妻，乃是妾室之责，可是像你这么懂规矩、知进退的实在太少了，诸如柔妃、俪妃、慧妃等人，俱是不安妾妃之德的贱人，要么成天狐媚本宫的丈夫，要么眼巴巴地盯着本宫的后位，本宫看着就心烦，还是你好。” 佳贵人乖巧笑道：“嫔妾来自高丽，在嫔妾母家那里，妻就是妻，妾就是妾，尊卑分明，纵然丈夫一时宠爱妾室，也断断不会让妾室凌驾正妻之上，更不可能将妾室扶正，妻子永远是妻子，妾室永远是妾室。” 皇后心念一动，好奇道：“妾室无法扶正？竟有这样的事儿，后宫不是有‘母凭子贵和子凭母贵’的说法吗？若是儿子当了皇帝，只要不是旁支入嗣，断绝亲缘的，生母一般都可以尊封圣母皇太后，死后追谥为皇后，皇后就是正妻，追封皇后就是妾室扶正。” 佳贵人道：“天朝上国是‘母凭子贵和子凭母贵’，可是在嫔妾的母族高丽那边，则只有‘子凭母贵’之说，即便是庶出的世子继承了王位，成为高丽大王，也只能尊嫡母为王大妃（相当于皇太后），嫡祖母为大王大妃（相当于太皇太后）。” 皇后惊讶道：“那高丽大王的生母呢？” 佳贵人道：“高丽大王的生母虽不成被尊封王大妃，却可以被封为正一品的嫔位，可是她死后，还是不能被追封为先王王后，神牌也不能进宗庙，而是要修建宫殿另外供奉，每一代的庶子出身的大王生母都是如此，永远没有扶正的机会。” ——（详情可以百度‘朝鲜七大宫’！） 皇后听得羡慕不已：“如果大周能实行这样的政策，那就好了，本宫就不用担心慧妃和俪妃这两个觊觎本宫后位了。” 佳贵人眼珠子转了转，说道：“高丽那边主要是‘子以母贵’，咱们这主要是母凭子贵，如今皇上还没皇子，若是皇后娘娘能够第一个怀上，并顺利生下皇子那还好，若是叫俪妃、慧妃等人抢在前头生下皇上登基后的第一子，只怕真要母凭子贵了。” 皇后脸色不禁难看了几分。 第76章 化反散（1） 她愁眉道：“这也是本宫现在最担心的，现在皇上被俪妃那贱人狐媚了，一连好几天都歇在她宫里，这样频繁的宠幸，只怕要不了多久，她就能怀上，若是一举得男的话，太后只怕会撺掇皇上废后另立，毕竟历史上无子被废的皇后也不是没有，明宣宗的胡皇后就是一个例子。” 佳贵人微微一笑，眼中浮起丝丝缕缕阴狠的算计：“既然俪妃可以母凭子贵动摇您的后位，咱们就让她怀不上生不了，这样不就行了。” “哦？”皇后扭头看了她一眼：“你有什么法子吗？” 佳贵人低头凑到皇后耳边：“实不相瞒，嫔妾母家高丽王室流传着一种奇药，名叫‘化反散’，此散闻着清香，实际上药性诡谲，它最神奇之处在于能够扭转药性，要是将它掺入中毒之人喝的解药中，解药立刻变成毒药，掺在孕妇喝的保胎药中，保胎药立刻就变成堕胎药。” 皇后顿时眼睛一亮，道：“这世上竟有如此神奇的药物？这么说，若是本宫得了这药，将它掺在俪妃、慧妃等几个贱人日常喝的坐胎药中，坐胎药岂不是会变成避孕药？” 佳贵人道：“没错？” 皇后欢喜不已，旋即又蹙眉道：“可这药虽好，太医院的太医却不是吃素的，医术一个比一个高明，只怕瞒不过他们，还有各宫各院，妃嫔吃饭之前，要由尝膳太监先行试吃一番，确保没人下毒，喝坐胎药也同样如此，他们那些人舌头一个比一个灵敏，想要避开他们也不容易。” 佳贵人自信满满地笑着：“这个请娘娘放心，化反散气味清新，十分平和，掺在药中，就会被药物本身的苦味掩盖掉，想来太医和尝膳太监发现不了。” 皇后还是摇头：“不行，俪妃和柔妃等人盼子心切，对于坐胎药异常重视，每一次喝药之前，都是经过好几次检验，就算瞒得过一时，也不可能一直瞒着，若是被发现了，接下来要下手就更难了。” 佳贵人听了，不由得皱起眉头，她瞥见皇后身边摆着一盘盘精致可口的蜜饯，手指着它们道：“皇后娘娘，掺在这里如何？” 皇后看了看，不禁笑了：“这倒是个好主意，太医院配的坐胎药一般比较苦，良药苦口，药效越好的坐胎药，熬出来越苦，喝药时不免要吃一些蜜饯压一压苦味，只要将化反散掺入蜜饯中，就能顺带着将坐胎药变成避孕药。” 一旁花穗道：“可是御膳房的蜜饯品种花样繁多，单单是水果类就不下一百种，总不能全部都下吧？” 佳贵人笑道：“倒也不用这么麻烦，只要打听一下，俪妃、慧妃等人喜欢吃什么口味的蜜饯，然后买通做蜜饯的厨子将药下在她们喜欢吃的蜜饯中，那样不就行了。” 花穗道：“那倒是啊！” 皇后笑得阴冷：“买通做蜜饯的厨子，也很容易被发现，本宫还有更好的办法！” 阿蒻，你混入承乾宫也有一阵子，时候帮本宫做些事了。 第77章 化反散（2） 且说伽蓝嬷嬷封太后之命，从太医院配了上好的坐胎药，便即送来承乾宫。 玲珑是西药长大了，从没吃过中药，却知道中药非常苦，有些更是苦得怀疑人生。 对于苦兮兮的坐胎药，玲珑下意识是拒绝的，但伽蓝嬷嬷千叮咛万嘱咐，她实在没法拒绝。 一碗坐胎药熬足了时辰，玲珑别说是喝了，光是闻着那味道，眉头皱得可以夹死苍蝇了。 可是伽蓝嬷嬷在一旁盯着，玲珑没有法子，只有拿起药碗，尝试着喝一口。 饶是她早早做好了心理准备，那味道还是苦得她忍不住扶额。 妈呀，这什么呀，毒药吧？ 阿蒻不失时机地端来了一盘蜜饯海棠过来，说道：“娘娘，吃点蜜饯压压苦味吧。” 这蜜饯海棠是宫廷糖食的一种，乃是用上等的白海棠果混入蜂蜜、饴糖制成的蜜饯果子，色泽金黄，酸甜可口，是玲珑最喜爱的一道蜜饯。 玲珑正苦得不行，当即也不拿银叉子了，直接用手拿了几颗蜜饯海棠，囫囵吞入口中。 她随便嚼了几口，蜜饯海棠酸酸甜甜的味道一上来，这次感觉自己活过来了。 玲珑又尝了几个，才在伽蓝嬷嬷的监督下，咬牙喝了那碗坐胎药。 伽蓝嬷嬷走后不久，荣嬷嬷从敬事房打探消息过来，说皇帝今晚歇在淳嫔处。 玲珑便道：“既然皇上去了其他人宫里，那就帮本宫沐浴更衣吧。” 荣嬷嬷和祥芝、瑞芝立刻准备起来，准备好热水桶和玫瑰花瓣，以及搓澡的毛巾。 玲珑拖了衣服，准备坐进浴桶中，却发现罩在皮肤最外层的品如睡衣泛起一层淡淡的黑色。 她不禁一愣，记得穿越大神赐予这件金手指时说过，这件品如的睡衣不仅是斩男色神器，而且防阴私算计。 将这件品如的睡衣时常穿在身上，紧紧贴合皮肤，便能感应人体的变化，若是身体存在有害物质，睡衣上就会浮起一层黑色，有害物质越多，颜色越深，若是吃了鹤顶红这样的见血封喉剧毒，睡衣就会全部变黑。 玲珑心下一沉，如今穿在她身上的睡衣出现变化，是不是说明自己被人下了毒，或者体内存在有害的物质？ 这睡衣上的颜色如此之浅，若不细看的话，根本察觉不出来，应该是被人下了慢性毒药，亦或着下了麝香、红花、零陵香这些损害身体生育机能的药物。 一想到这里，玲珑压下内心的震动，若无其事地泡起了花瓣澡。 沐浴完毕，玲珑换了一身杏林春燕的俏绿色寝衣，放下青纱帐，将床铺隔离为一片小天地，这次将自己的怀疑告诉了亲近的荣嬷嬷、祥瑞和瑞芝三人。 荣嬷嬷听了，不由骇了神色，颤声道：“娘娘是怀疑，有人在您身上下了药，要么想置您于死地，要么想让您怀不上孩子。” 玲珑道：“是，自从上次遭遇刺杀，本宫忽然发觉自己的身子出现了不可思议的变化，就是对那些害人的东西非常敏感。” 第78章 化反散（3） “如今只要接触到那些脏东西，本宫就觉得浑身难受，痒得不行，就在刚才，这种感觉一下子就上来了，让本宫不得不怀疑自己遭了算计。” 品如睡衣这件事，关系着玲珑穿越者的身份，她没法宣之于口，只好用身体敏感寻了个借口。 好在，古人普遍迷信，对于这种玄之又玄的说法深信不疑。 荣嬷嬷道：“娘娘既然感觉到了，那一定是奴才们疏忽了，被人动了手脚还茫然不知，幸好娘娘福泽深厚，得天庇佑，身子拥有感知的能力，否则这次肯定会被算计惨了。” 玲珑恨声道：“后宫争宠，向来无所不用其极，我出身名门，姑母又是太后，如今又得了皇上一连七日之宠，自然很容易成为众矢之的，只是不知道是谁先按耐不住。” 荣嬷嬷面色一凛：“不管是谁，既然敢对娘娘下手，那就要付出代价，咱们现在最要紧的还是找出下药的来源，才能顺藤摸瓜，揪出背后之人。” 玲珑低声道：“对，一定要找出药物的来源，才能揪出凶手，从现在开始，你们仔细留神着，务必要找出来。” 荣嬷嬷切齿道：“奴婢别的本事没有，就是鼻子灵，奴婢就不信找不出来。” 当下，主仆四人装作若无其事，私底下悄悄探查了起来。 然而，一连忙活了好几天，就差把承乾宫的屋顶翻起来了，还是查不到半点蛛丝马迹。 玲珑不由得浮起一丝疑云，低声道：“莫不是消息走漏了，幕后之人察觉了，悄悄销毁一切证据了？” 瑞芝道：“不可能啊，事关重大，奴婢三人绝不敢透露半分，不可能走漏消息的。” 午间，药房那边照旧熬了坐胎药过来，玲珑知道太后这么做是为她好，还是硬着头皮喝了下去，事后吃了几口蜜饯海棠。 玲珑觉得身子有些乏了，便脱了衣服，打算去床上去眠一眠，却发现最里层这件紧贴皮肤的品如睡衣颜色又加深了。 她脸色一变，身上的瞌睡虫跑了个精光，一下子从床上坐了起来，当即命人再熬一碗坐胎药来。 坐胎药很快熬好，荣嬷嬷先用鼻子闻了闻，后用银针试了一下，均没有发现异常。 祥芝道：“什么问题都没有，娘娘，是不是您感觉错了？” 玲珑断然摇头：“不可能的，本宫不可能感觉错，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所以才出现这样的变数。” 瑞芝沉思了一下，问道：“娘娘是刚刚感觉到异常的，也就是说问题大致出现在喝坐胎药的时间点，娘娘喝坐胎药前后，可曾接触过什么，或者吃过什么东西吗？” 玲珑想了想，道：“本宫方才除了喝坐胎药前后，并没有接触过什么东西，也没吃过什么……” 她隐隐感觉有些不对，忽然回过神来：“对了，本宫喝坐胎药的时候，嫌味道太苦，吃了几颗蜜饯海棠压味，难不成是这蜜饯果子有问题？” 祥芝道：“应该是，奴婢记得娘娘上回喝药的时候，有人就端了一盘蜜饯过了，对了，就是阿蒻那小蹄子。” 第79章 化反散（3） 玲珑目光一沉，目光落在那盘蜜饯海棠上，便拿了几颗试着吃了起来。 等了许久，玲珑并没有发现品如睡衣起变化，不由得疑云大起，难道是她们想错了？ 荣嬷嬷想了想，说道：“娘娘，有些花本身没有毒，可它若是与另外一盆无毒的花放在一起，两种花香气融合，就可以产生夺命的剧毒。” 玲珑若有所思道：“你的意思是，这蜜饯里添加不一定是有毒之物，可一旦与坐胎药混合在一起，就会出现问题？” 荣嬷嬷点头：“是，这宫里的坐胎药味道都非常苦，所以后宫这些娘娘小主在喝药之后，都会选择吃一些蜜饯压制苦味，这蜜饯就大有文章可做了。” 玲珑听得连连点头：“你说的有道理！” 她当即拿起坐胎药喝了一口，又顺势吃了几颗蜜饯海棠压味。 过了没多久，她果然看见品如的睡衣又黑了一层。 凌霜冷笑出声：“果然是这样，这问题真出现在这蜜饯上。” 荣嬷嬷闻言，立刻拿了几颗蜜饯海棠丢入药碗中，用勺子捣碎了，和药汁一起嚼成糊糊，然后端起来吃了一口，细细一品。 旋即，荣嬷嬷嗖地白了下来，急忙将口中的糊糊吐了出来。 她脸色凝重道：“娘娘，奴婢没有猜错，果然要蜜饯和坐胎药混合在一起，才能发挥作用。” 玲珑看着她：“发挥什么作用？” 荣嬷嬷道：“太后给娘娘配制的坐胎药，本是上好的助孕之要，可是一旦和蜜饯混合在一起，药性就会发生逆转，助孕药就变成避孕药了，而且这种药性质非常阴寒，服用久了损伤经脉，便再也生不出孩子了。” 玲珑冷笑连连，切齿道：“果然看得起我，居然用这等手段，要不是我体质特殊，早早发现不对，时间久了，岂不是再也生不出孩子了？” 她接着问道：“这蜜饯到底掺了什么东西，怎么好好的坐胎药就变成避孕药了呢？这反差也太大了。” 荣嬷嬷道：“奴婢也不知道，这秘籍似是被人掺了一种特别的物质，可这种物质是什么，奴婢一时间也分辨不来。” 别人或许不知道，玲珑心里却十分清楚，荣嬷嬷精通医药之道，很少有药物是她分辨不出来的，除非是外族的药物。 外族？外族？ 她忽然想到一个，佳贵人朴氏，她就是有高丽王室血统的贡女，莫非是她搞的鬼？ 荣嬷嬷道：“娘娘，背后之人手段十分阴狠，奴婢所学有限，实在分析不出来，此事还需要禀告太后，让太后查个清楚比较稳妥。” 玲珑很快就将这件事告诉了太后，并重点提起佳贵人，让她着重调查佳贵人的。 太后一贯雷厉风行，一番细细查下去，果然有了结果。 伽蓝嬷嬷来到承乾宫，禀报调查结果：“奴婢奉命调查蜜饯中的药物，查遍太医院的中土医药，均没有结果，倒是在佳贵人所在的高丽国，查到了药物的来源。” 第80章 化反散（4） 玲珑忙问：“这是什么药？” 伽蓝嬷嬷道：“此药名叫‘化反散’，顾名思义，就是只要将此散掺入对方要服用的药物中，就可以扭转阴阳，改变原来的药性，毒药变解药，解药变毒药，这药被添加在蜜饯中，随着坐胎药一起吃进肚子，药性在胃里催化，坐胎药就变成避孕药了。” 这里要说明一下，古代的避孕药性质非常阴寒，它会扰乱女性的内分泌，导致小腹冷痛，手脚冰凉，不易受孕，时间久了就再也怀不了孕，这一点与现代避孕药是不一样的。 玲珑冷冷道：“化反散？本宫果然没有猜错，真是朴氏这个贱人在捣鬼，本宫不找她麻烦也就罢了，她居然敢算计到本宫头上，真以为本宫好欺负不成？” 伽蓝嬷嬷道：“这药虽说来自高丽，中土鲜有人知，但太后已经查过了，朴氏这阵子安分得很，并没有做什么。” 玲珑哼道：“以她这般狡猾如狐的性子，怎么会自己动手？挑拨离间、栽赃嫁祸才是她的拿手好戏，她应该是借皇后之手做成这件事的吧？” 别以为她不知道，这个朴氏是后宫第一甩锅王，做了坏事就找人给她背后，小说中的玉玲珑进冷宫，就是拜她所赐，皇后也是一连为她背了好几扣黑锅，被皇帝误会憎恨，含恨而死。 伽蓝嬷嬷点头：“娘娘睿智，奴婢还没说，您就自己猜到了，这事儿的确是皇后，但……” 玲珑续道：“但查不到确凿性的证据是吗？” 伽蓝嬷嬷道：“是，娘娘吃的蜜饯乃是御膳房送来的，御膳房每天都要负责上万人的一日三餐，机构庞大，人多眼杂的，谁都有机会动手脚，就算找到那个做蜜饯的厨子，皇后也可以矢口否认，抵赖到底。” 她顿了顿道：“太后说了，与其打草惊蛇，还不如暂时耐心此事，来日数罪并发。” 玲珑正色道：“太后的意思本宫明白，如今本宫正当得宠，难免遭人算计，若是贸然揭发此事，不仅很难扳倒皇后，惩治佳贵人，还会引起她们的警觉，想出更毒辣的手段阻止本宫有孕，与其如此，还不如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伽蓝嬷嬷笑道：“娘娘聪慧，竟与太后想到一块儿去了，眼下不宜发作，专心争宠最要紧。” 她脸上浮起一丝阴狠之色：“不过娘娘也不必气恼，您是太后的亲侄女，谁敢算计您，就是在打她的脸，太后是不会让皇后、佳贵人好过的，她们想让您生不出孩子，太后也会以彼之道还施彼身，让她们一个皇子也怀不上，就算怀上了也生不出、养不活！” 玲珑笑道：“有姑母这句话，本宫什么委屈都没有。” 要论打胎手段，太后是天猫旗舰店的正品，佳贵人以及和后面要登场的火妃顶多算淘宝高仿。 至于皇后，手段更是垃圾，在太后面前，她就是拼夕夕九块九包邮的段位。 太后不出手则已，一出手肯定虐死这群渣渣！ 第81章 化反散（5） 虽然在小说开头，太后因先帝之死伤心而逝，可是从孝宗皇帝的子嗣来分析，也可以看出太后的手段。 孝宗皇帝后宫多内宠，有名分的妃嫔足足有三十几个，这些妃嫔给孝宗皇帝生育了十几个孩子，可无一例外全都是公主。 生男生女的比例是五五开的，不可能十几个孩子都是女儿，唯独太后生了男孩。 答案只有一个，那就是这些人全部都被算计了，所以只生公主，不生皇子。 太后，她才是后宫最厉害的打胎大队长。 也许，正因为亏心事做太多了，一报还一报，先帝死于马上风，死后没有留下一子半女，成了绝子绝孙之人。 这也因为孝宗皇帝只有一子，先帝驾崩之后，没有亲生的兄弟继承大位，文武百官和皇族宗亲才不得不选择旁支的堂弟金明轩继承大统。 有太后出手，她还担心什么，皇后、佳贵人再厉害，也别想战胜手握孝宗遗诏的太后。 旋即，玲珑又问：“姑姑，这化反散除了可以逆转药性，还有什么特殊之处吗？” 伽蓝嬷嬷道：“有了，这化反散要是吃多了，药性积聚在体内，身子不知不觉就会透出金达莱花的香气。” 玲珑一怔：“金达莱花？” 伽蓝嬷嬷道：“这金达莱花是高丽的国花，也是配制化反散最重要的一味引子。” 玲珑道：“这金达莱花好不好弄？有没有毒？” 伽蓝嬷嬷道：“无毒，好弄，金达莱花虽是高丽的国花，产量稀少，也因为物以稀为贵，用这种花制成的香粉被高丽大王当成贡品进献给朝廷，现在内务府就有金达莱香粉。” 玲珑满意地笑了：“好了，那以后本宫要多用些金达莱香粉沐浴了。” 瑞芝明白过来，笑道：“娘娘是要用金达莱花的香粉故布疑阵，打消皇后的疑心。” 玲珑道：“没错，若是停了那蜜饯，身上香味没了，皇后不免要怀疑，随后用更隐秘毒辣的手段对本宫下手，即是如此，那还不如多用写金达莱花的香粉。” 祥芝道：“阿蒻那小蹄子呢？娘娘预备着怎么处置，依奴婢看，似这等背主忘恩的贱婢，就该拖出去轮棍打死，让其他人好好看看背叛主子是什么下场？” 玲珑阴沉着道：“这贱婢还有用，先留着她，本宫倒要看看她还能耍出什么花样来。” 依照后宫的规矩，妃嫔每逢初一、十五才去慈宁宫请安，至于其他日子则要来坤宁宫。 这一日，六宫妃嫔齐聚坤宁宫给皇后请安。 每每去慈宁宫请安，皇后不免要被太后冷嘲热讽吊打一番，只有众妃嫔来坤宁宫给她请安，她才找回了一点存在感，觉得自己是后宫的女主人。 众妃嫔给皇后请安，然后依次按照各自的位分落座，玲珑是妃位之首，坐在左首第一位，慧妃是公主之母，坐在右首第一位，玲珑后面是柔妃、佳贵人等人，慧妃后面则是淳嫔、仪贵人等。 第82章 烟雾弹 玲珑居于左首，离皇后最近，皇后坐在宝座之上，轻易就闻到了她身上透出来的若有若无的金达莱花的香气。 皇后笑得如同一朵喇叭花，拿着敬事房的彤史（又叫老公开房记录）翻了翻，道：“后宫这个月，以俪妃妹妹受到皇上的天恩雨露最多，足足有九次，真真是好福气啊！” 她说这话，目的就是要挑起其他妃嫔的嫉妒与仇恨，让玲珑的日子更加难过。 玲珑听得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天恩雨露？ 以为皇帝那啥……是洒水车吗？ 柔妃酸溜溜道：“可不是，那么多姐妹，一个月都不见能有一次呢。” 玲珑淡淡道：“侍寝这事儿，要看皇上的心意，皇上的心意最难揣摩，今儿喜欢本宫，明儿保不齐就喜欢其他妹妹了，诸位姐妹也不必羡慕，大家都有机会。” 众妃嫔听了，心里都在想，是啊，俪妃之前并不得宠，皇上对她的态度一直淡淡的，这下子得了宠，也许皇上是一时贪新鲜，想来也维持也不了多久，她们又何必嫉妒她呢，与其嫉妒来嫉妒去，还不想个法子吸引皇上，争取生下皇上登基后的第一子来得实在些。 如此听着，妃嫔看向玲珑的目光就柔和了很多。 皇后笑道：“俪妃妹妹恩宠深厚，也该抓紧时间给皇上添个皇子才好。” 玲珑点头道：“是，臣妾一定努力，希望到时候皇后娘娘这个嫡母也能和臣妾一样高兴。” 皇后道：“一定，一定。” 佳贵人笑吟吟道：“俪妃娘娘是有福之人，自然会有子嗣的，嫔妾也盼着娘娘的好消息。” 玲珑妩媚一笑：“那就承佳贵人吉言了。” 皇后笑意柔柔如水：“俪妃妹妹出身高贵，若是来日怀孕能够一索得男的话，本宫一定向皇上请封妹妹为贵妃。” 本宫已经下了化反散，将坐胎药变成避孕药，你这贱人休想怀孕生子，也别想有晋封贵妃的那一天。 玲珑笑着起身：“那臣妾在这里先谢过皇后娘娘。”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打什么鬼主意，想开空头支票糊弄老娘，门儿都没有，看我不把你的脸打肿了。 皇后和佳贵人对视一眼，两人都心照不宣地笑了，都以为玲珑中了化反散，再也生不出孩子了。 皇后、佳贵人和玲珑各有算计，慧妃不知其理，见玲珑侍寝次数那么多，皇后又要给她请封贵妃，自然害怕玲珑怀孕生子，抢在她前头成为贵妃。 众妃嫔散去之后，慧妃没有立刻回去，而是转道来到寿康宫，见自己的担心告诉了皇太妃，想让皇太妃给她出个主意。 皇太妃听了，顿时眯起老眼：“封不封贵妃，还是未知之数，你不用那么担心，倒是皇后，她视俪妃为后位最大的威胁，俪妃若是有孕，第一个想落了她腹中之子的人就是皇后，她又怎么会那么好心为俪妃请封贵妃，这当中必有古怪？” 慧妃挠了挠头：“这皇后葫芦里到底在卖什么药呢？” 第83章 新人（1） 慧妃挠了挠头：“这皇后葫芦里到底在卖什么药呢？” （作者菌弹幕：皇后卖的是不孕不育肥宅快乐散！） 皇太妃幽幽道：“要是哀家猜得没错的话，皇后已经悄悄对俪妃下了手，确信俪妃怀不上孩子，所以才会说出这番话来。” 慧妃笑了：“太好了，臣妾还担心俪妃抢先一步怀孕生子晋封贵妃，如今有皇后，咱们倒是不用费心思了。” 皇太妃道：“有皇后出手，自然可以省心不少，可皇帝对俪妃的宠爱未免也太多了些，哀家记得皇帝这次临幸后妃的次数不超过二十次，俪妃竟占了总数的一半，这样的频率，哀家实在担心……” 慧妃不解道：“皇后不是对俪妃下了手，俪妃生不了孩子，有什么可担心的。” 皇太妃摇头道：“素秋，你的眼皮子太浅了，后宫固然是母凭子贵，可就算没有子嗣，有皇帝的宠爱，那也是一重依靠，何况俪妃的姑母还是太后。” 慧妃道：“是啊，有皇上宠爱，哪怕没有子嗣，日子依旧可以过得很好。” 皇太妃道：“在王府时，俪妃宠爱平平，皇帝对她只有面子上的礼遇，如今登了基，她却换了一个人，变得那么会争宠，再加上她住的是承乾宫，这座宫殿承载着历代宠妃的福气，哀家真怕她会借着承乾宫的福泽变成红颜祸水，颠倒朝纲，扰乱后宫，甚至取代皇后。” 慧妃脸色一变，忙道：“那该怎么办？” 皇太妃眯了眯老眼：“要论容貌，后宫以俪妃和柔妃最为出挑，哀家就是有心帮你得宠，凭你的容色素质，只怕也很难成事，与其让俪妃一枝独秀，独占盛宠，还不如弄个百花齐放。” 慧妃道：“姑母这话的意思是？” 皇太妃老脸浮着算计与阴狠：“多引一些新人进来争宠，分去俪妃和柔妃的宠爱，将后宫这一池子水搅浑，咱们再来趁机浑水摸鱼。” 慧妃吃了一惊：“引新人进来？这……若是新人过于狐媚，迷了皇上的心窍，那岂不是引狼入室？” 皇太妃信心满满地笑道：“哀家不怕引狼入室，就怕新人不够狐媚，若是新人能够迷了皇帝的心窍，俪妃一定会将这个人视为生死大敌，欲除之而后快，俪妃有太后撑腰，新人有皇上的宠爱，双方要是斗起来，肯定两败俱伤，那咱们的机会不就来了吗？” 碍于祖宗家法和孝宗遗诏，皇太妃在名分上一直被太后，心里早就不满了。 既然她斗不过太后，也要给她们姑侄俩添点堵，好叫她们知道自己这位皇帝亲娘也不是好欺负的。 皇太妃要安排新人进宫，慧妃虽然能了解，但心里还是酸的不行。 这一日，皇帝来寿康宫自己的亲娘请安，远远听见里头传来清丽婉转的嗓音。 杨玉环（二黄平板）：“海岛冰轮初转腾，见玉兔又转东升。冰轮离海岛，乾坤分外明，皓月当空，恰便是嫦娥离月宫……” 第84章 新人（2） 这嗓音轻柔悠扬，似昆山玉碎，又似香兰泣露，听得皇帝身心一荡，骨头一阵酥软。 昆曲之声绕梁轮转，直到唱到最后一句：“去也去也，回宫去也！唐明皇将奴骗，辜负好良宵，骗得我欲上欢悦，万岁，只落冷清清独自回宫去也！” 皇帝这才回过神来，大步流星地走进去，笑着问：“谁唱的《贵妃醉酒》？” 皇太妃穿着一身浅紫色的仙鹤纹长衣，饶有兴致地指着旁边一个宫女，笑道：“哀家闲来无事，传了北府的一个艺伎来唱一曲，没想到嗓子那么好。” 皇帝好奇道：“北府艺伎？” 他目光一扫，瞥见皇太后旁边站着一个桃红粉衣的艺伎，虽然低着头看不清容貌，腰肢却纤细如柳，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她。 楚王爱细腰已成经典，历朝历代的帝王都爱身材纤细的美人，皇帝也同样如此，后宫几乎个个都是小腰精。 不看容貌，光是这身材，就足够吸引皇帝的目光了。 皇帝细细打量了她两眼，轻声道：“抬起头来，朕倒要瞧瞧你这人是不是和歌声一样美？” 那小腰精……艺伎闻言，缓缓抬起头来，露出一张巴掌大的瓜子脸来，她的五官虽算不上完美，却十分清丽脱俗，顾盼间自有一股轻灵气质，风姿楚楚，我见犹怜，正是皇帝喜欢的类型。 皇帝点了点头：“长得不错，倒不是俗物。” 那艺伎闻言，娇柔道：“奴婢不过是蒲柳之姿，能得皇上夸上一句，已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了。” 皇帝微笑道：“小嘴儿巴巴儿的，说话竟这么甜，难怪娘会让你来唱曲儿，当真是个妙人，你叫什么名字？” 那艺伎道：“奴婢叫百灵。” 皇帝微微颔首：“这名字不错，百灵，百灵鸟，果真是人如其名，” 皇太妃笑道：“皇帝若是喜欢，就让她在身边伺候吧，你日理万鸡，正好让她唱两句，解解乏。” 皇帝犹豫道：“这样不好吧，既然是娘身边的人，儿子又岂能要了去？” 皇太妃道：“母亲爱孩子，从来都是毫无保留的，别说是个唱曲儿的婢女了，就是价值连城的宝贝，娘不给你又给谁呢？” 这话说得无比温柔慈爱，听得皇帝十分动容，便点了点头：“既是如此，那儿子就谢谢娘了。” 皇太妃淡淡道：“你我母子之间，不必如此客气。” 之前为了尊封圣母皇太后之事，皇太妃和皇帝起了不小的隔阂，母子间生分了许多，如今皇太妃这么一安排，不仅成功安排了新人，还修复了母子关系，可谓是一举两得。 很快，皇帝召幸了一位北府艺伎的消息就传遍了东西六宫。 不仅如此，皇帝还下旨册封这个叫百灵的为答应，封号‘莓’，赐居延禧宫。 玲珑听说以后，忍不住想笑。 小说中，皇帝给新晋妃嫔赐封号，都是取‘多子’的意兆，草莓多籽就叫‘莓答应’，火龙果多籽就封‘火妃’，猕猴桃多籽就赐封‘猕贵人’。 蟑螂还多子呢，咋不封蟑妃（张飞）？ 第85章 新人（3） 按照祖制，宫女和艺伎晋封，最开始要从官女子做一起，莓答应初封就是答应，实在令人侧目。 然而，她这个答应还没做几天，皇上又给晋封成常在了，是为莓常在，一时间上了后宫热搜，惹得上下酸气四溢。 这一日，六宫请安，柔妃酸溜溜道：“祖宗宫女晋封，都是从官女子开始的，可她倒好，伺候皇上几回就成常在了。” 佳贵人尖酸道：“可不是，北府艺伎，那是什么低贱身份，竟也能成为妃嫔。” 皇后端着贤惠之态，淡淡：“艺伎身份是低贱了些，但总比下九流强多了，先帝最宠爱的燕妃，据说家里就是卖棺材的，晦气得不行，不照样深受先帝宠爱，一生荣华，皇上不过喜欢莓常在唱曲好听，多给些恩赏也在情理之中。” 佳贵人无比嫌恶道：“正因为卖棺材家的女儿，天生不祥，这才给先帝招来晦气，已经出了个下贱的晦气人儿，还想再来第二个吗？” 慧妃亦道：“就是，本宫也听说了，越是出身低贱，越想往上爬，越是狐媚惑主，燕妃便是前车之鉴，可不能再让狐媚子上来了。” 皇后沉脸道：“什么狐媚子、晦气人儿的，说得愈发尖酸刻薄了，嫉妒乃是妇人德行之大亏，不管怎么说，莓常在都是皇上登基后第一个宠幸的新人，只要皇上喜欢，谁也也不许诸多议论，要是再让本宫听到什么狐媚子不狐媚子的话，本宫就治她一个‘嫉妒’之罪。”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妃嫔们还能说什么，只能诺诺应着。 说了没一会子话，众妃嫔便各自散了。 由于莓常在是皇帝从寿康宫带走的，皇后等人不免要怀疑这人是皇太妃故意塞给皇帝的。 汀兰也同样如此，午间她来到承乾宫，与玲珑品味下午茶的时候，就说起此事。 玲珑淡淡道：“宫里的女人就像御花园开不尽的花儿，人多也好，人少也好，只要不妨碍到咱们的利益，不算计到咱们头上，又何必理会这些呢，安安心心过自己的小日子不是很好吗？” 汀兰吃了一块豌豆黄，轻笑道：“你倒是看得开。” 玲珑道：“当然要看得开，要是看不开，迟早会酸死自己。” 汀兰徐徐道：“女人多的地方是非多，有些事不是你不理会就可以避开的，皇上贸然封了个常在，我和太后都觉得有些古怪，十有八九是安氏在背后搞鬼，目的是为了分掉你的恩宠，你要千万小心一些。” 玲珑点头道：“莓常在再得宠，毕竟出身摆在那儿了，总越不过我去，我现在最担心的是佳贵人。” 汀兰一怔：“佳贵人？” 玲珑凝着汀兰，郑重其事道：“姐姐可别小看佳贵人，此人虽出身外族，但心机深沉，手段毒辣，要是一个不小心，被她算计了，只怕怎么死都不知道呢。” 汀兰面色一凛：“连你都这么说，看来这个外族贡女的手段厉害的很啊！” 第86章 新人（4） 玲珑笑了，手段再厉害又如何，最终还不是机关算尽太聪明，反误了卿卿性命，落得凄惨下场。 之后几天，莓常在继续受宠，她的歌声飘飘扬扬回荡在皇帝的乾清宫里，绕梁不绝。 莓常在得宠这几天，后宫一连下了几场大雪，天寒地冻，路上湿滑，皇后装贤惠，免了几天的请安。 如此，反倒是勾起了众人对这位新晋莓常在的好奇心，想看看她是何绝色容貌，何以让皇帝如此宠爱她？ 这一天，雪后初晴，众妃嫔来到坤宁宫给皇后请安。 皇后依旧是万年不变的端庄脸孔，又是赐坐，又是茶点的，与众妃嫔有说有笑地唠嗑着家常。 便在此时，殿外想起了太监尖锐的嗓音：“莓常在到！” 话音一落，众妃嫔齐齐向殿外望去。 只见莓常在穿着一身米黄碎红撒花交领纱裙，头发分成两股，梳成双平髻，簪着绿玉凝华拧金丝簪，耳畔垂下一对珍珠耳坠，面容清秀，却有一种清水出芙蓉的清丽之姿。 莓常在袅袅婷婷地走了进来，对皇后做了万福礼：“给皇后娘娘请安，娘娘万福金安！” 她又对众人福了福：“给各位姐姐请安，姐姐们万安！” 皇后含笑道：“这便是莓常在妹妹了，以后大家同为姐妹，不必拘束着，来人，给莓常在看座看茶！” 众妃嫔凑近看了看莓常在的面容，见她只是长得比寻常宫女清秀了几分，身段苗条了些，并没有什么特殊之处，实在不明白皇帝为什么那么宠爱她？ 玲珑心里却明白，莓常在的容貌虽说谈不上绝色，却是后宫一等一的金嗓子，皇帝附庸风雅，喜欢昆曲，难得碰上这么能唱的妃嫔，自然喜欢得紧，再加上皇太妃是皇帝的亲妈，知道自己儿子是什么德行，她在暗中将皇帝的喜好透给莓常在，莓常在当然可以在轻易稳固住自己的宠爱。 柔妃见她发髻上簪的是外头进贡的绿玉凝华拧金丝簪，忍不住道：“那么华贵的簪子，竟簪着这样卑贱出身的人身上，真是暴殄天物！” 淳嫔叹道：“谁让人家得宠了，只要有皇上的宠爱，还有什么好东西得不到的？” 柔妃压低了嗓子，郁然道：“从前在王府，本宫还算备受宠爱，如今进了后宫，恩宠反倒不如前头了，被俪妃分薄了也就罢了，如今一个北府艺伎竟也敢跑出来争宠，真是可恶。” 莓常在坐了下来，细细品了一杯坤宁宫上等香茗，这才笑道：“嫔妾侍奉皇上多日，本该第一时间来给皇后娘娘请安，奈何风雪阻路，直到今日才来，还请皇后娘娘恕罪。” 皇后和蔼道：“请安贵在诚心，只要有心，来早来晚都是一样的。” 慧妃冷冷哼了一声：“皇后娘娘当真贤惠得紧，是不是只要有心，以后请安就可以随便迟到早退？” 皇后正色道：“当然不可以，本宫只是觉得莓常在刚侍奉皇上，规矩礼仪都不大熟悉，所以才多多包容几分，妹妹作为四妃之一，应该守规矩。” 第87章 新人（5） 慧妃碰了个钉子，只是哼了哼，并没再说什么。 众妃嫔请安散去，玲珑喜欢雪后的阳光，并没有乘坐暖轿，而是选择去御花园赏雪。 就在这里，身后传来一声娇柔的女声：“俪妃娘娘请留步。” 玲珑转眸望着，只见玫答应扶着侍女的手走了过来：“俪妃娘娘可是打算去御花园赏雪，嫔妾也想去瞧瞧，不知是否有这个荣幸陪娘娘看看呢？” 玲珑深知剧情，知道御花园掌嘴的好戏要登场了，便道：“也好，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就陪一起一块儿吧。” 雪后初晴，乃是冬天最美的景色，更绝的是御花园还种着一片数百年的徽州墨骨老梅，梅雪争辉，相互陪衬，更是美得叫人移不开眼。 两人静静赏梅看雪之时，慧妃飘飘而来，对着莓常在好一顿嘲讽挖苦。 莓常在亦不甘示弱，反唇相讥，笑话她刁蛮任性，不得皇帝宠爱。 慧妃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当即叫人掌嘴，将莓常在一张我见犹怜的脸蛋连他妈都不认得。 玲珑冷眼旁观她们两个针锋相对，别以为她不知道，现在满宫的人都在怀疑莓常在是皇太妃安排到皇帝身边的争宠工具，所以她们两个才会在人前一唱一和演着一出戏，目的就是打消众人的疑心。 只是，这一招骗得了别人，骗不了她。 这一场争端闹得极大，很快惊动了皇后，皇后跑过来，对她们两个一番叱责，便对玲珑道：“俪妃，这事儿你不曾参与进去，你就替本宫送莓常在回宫吧。” 玲珑知道这次争端背后还藏着算计，便笑了：“臣妾遵命！” 玲珑陪着莓常在回到延禧宫，见她住的东配殿修饰焕然一新，华丽程度，竟丝毫不亚于主位娘娘所住的正殿，不由得微微一惊，看样子莓常在还真是得宠得很啊。 莓常在一坐下来，便有一太监端来了一盏冰糖燕窝给她饮用。 玲珑看了看那燕窝，洁白如雪，毫无杂质，不觉道：“一品官燕一般只有嫔位之上的一宫主位才能享用，没想到妹妹这里也有。” 莓常在斜眼瞟着她，语带锋锐道：“一品官燕是正规得很，非主位不能享用，皇上却赐给我，俪妃娘娘觉得我配不配享用这等高档货呢？” 玲珑含笑道：“既然是皇上赏的，妹妹自然是配的，皇上那么天纵英明的一个人，要是觉得妹妹德行不配，又怎么会赐你这等好物？” 莓常在笑道：“我也这样觉得，只要皇上觉得配，哪怕是出身再低贱，这东西我也是配的。” 说着，她一边吩咐下人去拿煮熟的白鸡蛋来给她揉面消肿，一边自顾自地吃起冰糖燕窝来，也不问玲珑要不要尝尝。 玲珑虽对她的骄纵微微不满，但想到小说中的她沦为棋子，身不由己，为了给自己的孩子报仇，疯狂报复皇后，却遭人利用，成了杀人工具，最后被皇帝赐死，带着对自己孩儿的追忆凄凉离世，不由得心生怜悯，也懒得跟她计较了。 第88章 第一波陷害（1） 回到承乾宫，玲珑静静坐在贵妃榻上发呆。 阿蒻端了一盘冻梨上来，笑道：“娘娘，这冻梨奴婢已经用温水化开了，您尝尝鲜吧。” 冻梨后宫最重要的冬季水果之一，古代食品匮乏，加上没有水果保鲜技术和保鲜运输、贮藏条件，所以就将苹果、柿子、梨子等水果冰冻保存起来，可以吃到开春。 这冻梨是将普通白梨冰冻变成乌黑色，食用时，将冻梨置凉水中浸泡，待化透后捞出可食，口感绵密，清甜润肺，别有一番风味。 玲珑拿起一个，咬开口子吸了吸，一股清甜在口腔弥漫开来，点了点头：“味道不错。” 阿蒻笑了笑：“娘娘喜欢就好。” 她低头转了转眼珠子，迟疑着道：“娘娘，莓常在被慧妃掌嘴，皇后娘娘、柔妃、淳嫔那边都已经派人送了祛瘀消肿的药膏过去了，咱们要不要也送一些？” 玲珑闻言，低头看了她一眼，眼底一片幽深。 阿蒻被她看得心底一阵发毛，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忙说道：“奴婢知道娘娘不喜欢莓常在的骄纵性子，但后宫少不得这些人情往来，莓常在正值新宠，若不送点东西表表心意，皇上知道了，只怕会认为娘娘嫉妒莓常在得宠，对您心生不快呢。” 玲珑似笑非笑，吸了几口冻梨汁，缓缓道：“生活在后宫，自然少不得一些人情往来，只是这种事，不应该是本宫最近身的祥芝瑞芝或者荣嬷嬷来开口吗？怎么她们还没说，你就开口了呢？” 虽说宫女是伺候人的奴婢，也有等级之分，主位娘娘最近身的，比如祥芝、瑞芝这样的陪嫁丫鬟，是一等宫女，只要负责伺候主子梳妆打扮，日常陪主子聊天就可以，不用做那些辛苦的粗活儿。 二等宫女，也在主子跟前伺候，负责斟茶倒水和照看一日三餐的，但地位不如一等宫女，俸禄也比一等宫女少一半。 三等宫女，地位最低贱，没有资格在主子跟前伺候，只能负责洗衣菜地、倒夜香这些粗活。 后宫等级森严，宫女里也是尊卑分明，有句话叫不在其位不谋其政，阿蒻仅仅是二等宫女，却越俎代庖，说一等宫女才能说的话，自然是犯了忌讳。 阿蒻吓得跪在地上：“奴婢该死，奴婢不是有心的，奴婢一心为娘娘着想，求娘娘恕罪。” 玲珑定定看着她，目光犀利如锥，似要将她看穿。 旋即，她笑了笑：“你一心为本宫着想，本宫又怎么会怪你呢？祥瑞和祥芝虽说是本宫的陪嫁，但是帮本宫管理偌大的承乾宫，自然很难想得那么周全，起来吧。” 阿蒻如蒙大赦一般地站起身来：“多谢娘娘宽恕！” 玲珑淡淡道：“莓常在这事儿本宫记着了，等下本宫会让荣嬷嬷送一些祛瘀消肿的药膏去延禧宫的，昨儿内务府又送了一批料子来给本宫，你去挑两匹喜欢做新衣吧，算是奖励你的一片忠心了。” 阿蒻大喜过望，连连谢恩，便下去挑料子了。 第89章 第一波陷害（2） 阿蒻走后，玲珑的脸上的笑容一瞬间散去。 荣嬷嬷侍奉在一旁，低低道：“娘娘，奴婢早就看出这蹄子不安分，上次是蜜饯，这次又自作主张要您给莓常在送药，只怕这药里有文章啊。” 玲珑冷冷道：“当然有文章，不然好端端的，她又怎么会建议本宫给莓常在送药呢？这贱婢，真以为本宫那么好糊弄不成。” 荣嬷嬷忙道：“那娘娘预备如何应对？” 玲珑道：“既然这局已经布下了，本宫若不陪她们好好玩一玩，本宫已经想到法子了，你附耳过来。” 荣嬷嬷立刻把耳朵凑过去。 玲珑在她耳边细细低语一番。 荣嬷嬷渐渐会意，点头笑道：“娘娘妙计！” 玲珑又问：“对了，之前本宫让你打听宫中的太医，你可查到有哪几个是好的？” 太医和太监都是大女主宫斗戏中不可或缺的神助攻，她自然要找个好太医在身边，免得遭了算计。 荣嬷嬷道：“要论地位和名望，洛天洛太医是太医院之首，只是奴婢私下问过，这个洛太医的人品不是很好，趋炎附势，两面三刀。” 玲珑冷笑道：“医者父母心，要是连最基本的医德都没有，算什么医者，品行不端之人，哪怕医术再好，也断断不可用，还有呢？” 荣嬷嬷道：“还有一个，叫包文贤，人品不错，只是不懂得奉承媚，在太医院屡遭打压，医术虽好，但品级不高，不过两个月前娘娘遭遇刺杀，性命垂危，是明慧娘娘建议太后派他去给您看诊的。” 洛太医（落胎医）？ 包太医（保胎医）？ 这名字取得可真好啊！ 玲珑微微一笑：“相较于地位和名望，本宫更看重品行，就让那个包太医替本宫办事吧。” 傍晚时分，荣嬷嬷提前探知皇帝要去宝华殿给上香，因为今天是皇帝生父老庆王的忌辰，所以给莓常在送药的时候，特意在去宝华殿必经之路御花园盘桓了一会儿。 果然，夕阳落下最后一丝余晖之时，果然看着一众太监簇拥着一架明黄色的九龙髹金舆走了过来。 荣嬷嬷与包文贤故意装作没看见，拿着药膏小声交谈的。 在前头引路的总管大太监孙彬当即呵斥道：“大胆，皇上驾到，竟不下跪行礼，脑袋不想要了吗？” 两人抬头一看，顿时吓得跪了下来，连连告罪：“皇上恕罪，皇上恕罪！” 皇帝语气平淡道：“你是哪个宫的，怎么眼神那么差？” 荣嬷嬷道：“回皇上，奴婢是承乾宫的，适才顾着和包太医说话，一时不察，没有看到皇上圣驾，还请皇上恕罪。” 皇帝道：“原来是承乾宫的，难怪朕瞧着那么眼熟。” 他低头瞥见荣嬷嬷手里拿着一盒药膏，不由地问：“你手里怎么拿着药，可是俪妃身子有什么不适？” 荣嬷嬷道：“娘娘身子无恙，这药是祛瘀消肿的，莓常在冒犯慧妃娘娘挨了打，娘娘心生不忍，所以让奴婢送些祛瘀消肿的药膏去给她。” 第90章 第一波陷害（3） 皇帝点了点头，笑道：“俪妃有心了，若是换做是旁人，见莓常在挨了打，只怕恨不得她毁容才好，也难为她如此大度了。” 顿了顿，皇帝和颜悦色问道：“俪妃既然命你去给莓常在送药，你为何在此滞留？还有这个太医，你叫他来这里做什么？” 荣嬷嬷道：“娘娘命奴婢去送药，可奴婢想着，莓常在正当新宠，难免遭人嫉妒，若是有人在这药里做手脚，不但娘娘要蒙受冤屈，被皇上误以为是善妒阴险之人，还会让莓常在无辜受害，所以奴婢才想找个太医来验一验，确保无虞。” 皇帝给她投去一个赞许的眼神：“你倒是细心！” 荣嬷嬷趁机道：“包太医，这药奴婢已经给你验了好些时刻了，验好了没有，奴婢要抓紧时间送药，晚了娘娘只怕要怪罪呢？” 包文贤故意提高音量：“好了，好了，这药没什么问题，是上好的祛瘀消肿药，只要用个两三天，莓常在的脸都能好了。” 荣嬷嬷笑道：“是吗？没问题，奴婢就放心了。” 皇帝道：“既然验好了，就好些去送药吧！” 荣嬷嬷应道：“是，奴婢恭送皇上！” 她望着皇帝的圣驾远远离去，这次露出一丝浅淡的笑容。 荣嬷嬷送药回来，天已经漆黑了。 进入内室，玲珑正坐在梳妆台前卸妆，她手里拿着一支与化肥娘娘同款的玉轮，慢慢地摩挲着滑嫩如剥皮鸡蛋的脸颊。 荣嬷嬷笑道：“娘娘皮肤白皙如玉，滑嫩如脂，就算不用玉轮摩挲，照样嫩得能掐出水来。” 玲珑灿然一笑，恍如一朵清雅的水仙花：“本宫虽说现在还娇嫩着，但岁月催老人老，要不是提前保养着，等到新人进宫，岂不是沦落到‘只见新人笑，不闻旧人哭’的境地？” 荣嬷嬷道：“娘娘说的是，是该提前保养着，皇上才刚登基，大周三年一次选秀，这一波波的新人进来，来日的争奇斗艳只会越来越厉害，多留住一分青春年华，就等于多留住一分宠爱。” 玲珑道：“事情办好了吗？” 荣嬷嬷低眉道：“办好了，皇上已经看到奴婢给莓常在送药了。” 玲珑露出一丝算计得逞的微笑：“当着皇上的面让包太医验药，皇上必然相信这药没有问题，只要有皇上这个证人给本宫作证，她们无论怎么算计，都别想攀扯到本宫头上。” 荣嬷嬷笑道：“那是，后宫是非不断，对与错，有时候只在皇上一念之间，要是皇上认为你是对的，错也是对，反过来，若是皇上认定你是错的，哪怕你再清白、再无辜，那都是错的，所以关键要皇上怎么看，现在有皇上给您当证人，哪还有什么可怕的。” 停了停，她又道：“不止如此，奴婢当着皇上的面送药过去，皇帝还会认为您宽厚大度，不嫉妒莓常在得宠，是宫里一等一的贤惠人儿，心里对您的印象更好，真真儿一举两得。” 第91章 第一波陷害（4） 玲珑摇头道：“不是一举两得，而是一举三得。” 荣嬷嬷好奇道：“这第三得是？” 玲珑神秘一笑：“不可说，现在说出来了，那就没意思了，只是这第三得，还要太后来成全。” 荣嬷嬷一怔：“太后？” 她迟疑了一下，问道：“娘娘，莓常在等人合伙算计您，您为什么不直接太后，何苦要绕那么大的弯子让皇上给您当证人呢？” 玲珑手上的玉轮有一下没一下摩挲着脸颊：“太后虽说是本宫的姑母，是本宫在这宫里最大的靠山，但处处依赖老鹰的小鹰是长不大的，更不可能拥抱宽阔的蓝天，若是本宫处处依靠太后解决，就算太后肯帮本宫，本宫也不可能真正成长起来。” 荣嬷嬷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娘娘所言极是，太后毕竟上了年纪，能够庇护您到什么时候，谁也不知道，您只有早早独立起来，运用自己的智慧自行化解危机，才能真正屹立于后宫之巅。” 玲珑道：“眼下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 又过了日后，玲珑正在庭院前散步消食。 皇太妃身边的方嬷嬷走了过来，板着脸道：“奉皇太妃口谕，请俪妃娘娘前去寿康宫问话，娘娘随奴婢走一趟吧。” 玲珑看了荣嬷嬷一眼，旋即道：“好，那就麻烦姑姑了。” 寿康宫虽说比不得慈宁宫华丽气派，却也是后宫一等一的好所在。 宽广的正殿中，皇太妃端坐正中的太妃宝座上，皇后身为正经儿媳，慧妃作为内家亲侄女，随侍在左右两侧。 玲珑上前行礼：“皇太妃娘娘万福金安，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皇太妃淡淡道：“起来吧！” 玲珑明知故问道：“皇太妃娘娘，不知您叫臣妾有什么事？” 皇太妃冷凝着笑意：“哀家叫你们过来，自然是有要事。” 玲珑道：“敢问皇太妃娘娘是什么事？” 皇太妃道：“乃是为了莓常在之事。” 玲珑颇为意外：“莓常在？她不是言语冲撞慧妃，被慧妃妹妹掌了嘴，请恕臣妾大罪，莓常在是言行有失，既然已经罚过了，那就不要再追究了。” 皇太妃冷冷道：“哀家叫你们过来，不是要追究莓常在的冒失之罪，而是想让你们看看莓常在的脸。” 玲珑不解道：“莓常在的脸？她的脸怎么啦？” 皇太妃道：“她的脸怎么啦，等她进来，你们就清楚了。” 说着，她扭头对方嬷嬷道：“去叫莓常在进来。” 方嬷嬷应着下去，很快就领了莓常在。 莓常在穿着一身绛紫彩绣蝶纹单罗纱衣，戴着与自己身份不相衬的绿玉凝华拧金丝簪，但脸上却带了一块纱巾。 她扭着杨柳小细腰走进来，给皇太妃、皇后、玲珑、慧妃四人行礼。 皇后忙问：“呦，这是怎么啦？怎么脸上还戴着纱巾呢？” 这不问还好，一问莓常在就委屈地哭了起来：“皇太妃娘娘为嫔妾做主啊！” 说着，她便扯下了纱巾，露出了一张颇为渗人的脸蛋。 第92章 第一波陷害（5） 她的脸原本只是被慧妃打肿，嘴角破裂流血，但此刻这张脸不但比之前肿了十倍，破裂的嘴角也溃烂开，看着令人心惊。 慧妃不由得惊呼：“你的脸……” 她慌了神，赶紧撇清：“姑母，臣妾只是让人打了莓常在几下，并没狠下死手，她的脸不可能烂成这样，一定是用错了什么药，否则断断不可能这样。” 皇太妃道：“哀家也觉得，光是掌嘴，脸不可能烂成这样，一定是吃错了什么东西，或者用错了什么药，所以才叫你们过来问个明白。” 皇后道：“莓常在挨了打，臣妾和宫里的几个姐妹心疼她，都命人送了祛瘀消肿的药膏过去，也不知是哪盒药出了问题。” 皇太妃冷淡道：“既然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那就查吧，去叫太医院的太医过来吧。” 皇后正色道：“宫中太医，以洛天洛太医的医术最好，乃为太医院之首，皇上最是信赖不过，不如就让他过来吧。” 皇太妃看了皇后一眼，便点头：“那就宣他过来吧。” 洛天很快就过来，给一众女眷娘娘请了安之后，便对着莓常在看了起来，又把了把脉，才跪着回道：“莓常在用的药，的确是上好的祛瘀消肿之药，只是药里被人掺了些许雷公藤，导致祛瘀消肿之药变成了红肿烂面之药。” 皇太妃蹙眉道：“哀家虽不通医术，却也知道这雷公藤药性苦寒，具有清热解毒、祛风通络、祛瘀消肿、舒筋活血等功效，又怎么将莓常在害成这样？” 洛天道：“正如太妃娘娘所言，雷公藤能够祛瘀消肿，若是单独抹在莓常在的脸色，的确能够散掉她脸上的红肿，但凡事过犹不及，莓常在原本使用的药膏就有很强的祛瘀之效，若是加上雷公藤，祛瘀之效大增，便会产生逆反作用，这就好比熬一道汤，适量的食盐能够调出汤原本的鲜味，可若是加得过量，这道汤就会咸得不能入口，就算加了水，也会稀释掉鲜味，白白糟践了食材。” 皇太妃点了点头：“原来是这样。” 莓常在垂泪道：“太妃娘娘，嫔妾自知身份低贱，得蒙皇上厚爱，才有今日之富贵，可嫔妾承宠以来，一直谨言慎行，也不知得罪了什么人，竟要遭此报复，娘娘为嫔妾做主啊！” 说着，她目光故意地瞟了慧妃一眼。 慧妃事先得了皇太妃的指示，配合着演戏，叫道：“你看着本宫做什么，本宫是不满你这小蹄子勾引皇上，还一昧地抓尖卖乖对本宫无礼，但用雷公藤毁人容貌的下作之事，本宫是断断做不来的。” 玲珑见她们几个一唱一和的，只觉得一阵恶心，忍不住仰天翻了个白眼。 皇后开口道：“娘，既然问题出在莓常在所用的药膏中，那就把各宫送来的药膏全部验上一边，那样不就可以查出害人之人谁是了吗？” 皇太妃道：“皇后所言有理，方嬷嬷，去延禧宫把各宫送来的药膏全部取来。” 第93章 反转（1） 方嬷嬷奉命而去，很快就拿了十几个药膏过来。 莓常在一一指着：“这是皇上赏的，这是太妃娘娘赏的，这是皇后娘娘赏的，这是柔妃娘娘赏的，这是淳嫔娘娘赏的……” 洛天照着他所指，一个一盒验了下去，最后将目光落在一个天蓝釉小圆盒上：“太妃娘娘，这盒药膏里掺了雷公藤的粉末，就是它导致了莓常在面部红肿不退、嘴角溃烂。” 皇太妃追问：“这贼东西是谁送来的？” 莓常在错愕道：“这……这东西……是俪妃娘娘送来的……” 这话一出，殿内众人的目光齐齐看向玲珑。 皇太妃脸色阴沉得可怜：“俪妃，这东西真是你送给莓常在的？” 玲珑坦然承认：“是臣妾送的。” 皇太妃怒斥道：“俪妃，哀家原以为你只是性子骄纵了些，却没想到竟如此阴毒，莓常在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行此恶毒之事？” 慧妃凉凉道：“还能为了什么，当然是为了皇上的宠爱，此阵子俪妃好不容易得了宠，结果莓常在一上来，她的恩宠就稀薄了，自然心有不甘，所以才想毁了莓常在的容貌，彻底绝了她的宠爱，幸好莓常在察觉不对，第一时间跑来寿康宫找姑母做主，不然皇上还以为是我下手太狠，害莓常在变成这样的呢。” 莓常在恨恨瞪着玲珑：“嫔妾知道自己身份卑贱，不配得到皇上的宠爱，所以遭人嫉妒算计，并不稀奇，却没想到这个人竟是俪妃娘娘，您好狠的心啊！” 面对这样的指控，玲珑显得非常平静，淡淡道：“本宫没有害你，这药本宫事先已经验过了，证明没有问题，这才让荣嬷嬷送去你宫里的，只是不明白为什么送过去之后，里头会出现雷公藤的粉末，本宫是冤枉的。” 皇后冷笑道：“冤枉？现在证据当前，你还有脸说冤枉，不是你嫉恨莓常在分走你的宠爱故意下药，难道还是莓常在自己往脸上涂雷公藤粉末的吗？” 玲珑深知小说剧情，事实的真相，还正如皇后现在说的，是莓常在自己往脸上抹雷公藤粉末的，目的就是搅乱后宫，制造矛盾冲突，这样皇太妃姑侄就可以趁机浑水摸鱼，谋取利益。 皇太妃目光冷冷扫了玲珑一眼，厉声怒斥道：“俪妃，你可知罪？” 玲珑昂然道：“臣妾不知！” 皇太妃怒色沉沉道：“你用雷公藤加害莓常在，这盒药膏就是证据，怎敢不知罪？” 玲珑道：“今日之事，臣妾真是冤枉的，臣妾并非成心抵赖，而是清者自清。臣妾没有错，不需要认罪。” 皇太妃叱道：“住嘴，证据当前，竟还敢切词狡辩，真以为有太后护着你，你就可以无法无天了吗？” 玲珑不卑不亢道：“臣妾不敢，太妃娘娘的话，实在叫臣妾惶恐。” 皇太妃嗤笑道：“你惶恐？你给莓常在下雷公藤的时候，怎么不知道惶恐？哀家看你胆子大得很！” 第94章 反转（2） 皇后见状，忙道：“娘，俪妃的性子是骄纵了些，但绝非大奸大恶之辈，想也只是一时被嫉妒冲昏了头脑，所以才做出这样的事来，还望娘能够宽恕一回。” 皇太妃冷冷瞟了皇后一眼：“你不是向来最厌恶俪妃的吗？怎么这会子竟替她求情来了？” 皇后端庄道：“臣妾哪有厌恶俪妃，臣妾与俪妃情同姐妹，一起伺候皇上，她如今犯了错，臣妾自然要帮她说说情。” 其实，在皇后心里，巴不得玲珑早点死呢。 只是她觉得这次的事件没那么简单，可能藏着她不知道的阴谋，在摸不清事情真相的情况下，她不能随便对俪妃发难。 毕竟，俪妃是太后的亲侄女，以太后深不可测的城府，又岂会让自家的侄女白白被人给算计了？ 如今太后选择闷不吭声，这背后一定有古怪，她若是在这个时候落井下石，一旦事情出现反转，太后肯定第一个拿她开刀，她才不会傻傻去当炮灰呢。 再有一点，她派阿蒻潜入承乾宫，时刻注意俪妃的动静，若是俪妃真的让人在药膏里做手脚，阿蒻不可能不来禀报她的。 不得不说，皇后这次算是聪明一回了。 但皇后没有想到的是，阿蒻一身反骨，明面上承乾宫的人，背地里被她和皇太妃同时收买，乃是地地道道的三姓家奴。 阿蒻这次是得了皇太妃的授意，引导玲珑去给莓常在送药，当然不可能将这件事报告给她。 玲珑听到‘情同姐妹’这四个字，心里一阵恶寒，差点没把午饭给吐出来。 慧妃则冷哼了一声：“情同姐妹？皇后娘娘真真是贤惠得很啊！” 皇太妃目光如寒锥一般，冷冷盯着玲珑：“俪妃，嫉妒乃是妇人德行之大亏，你因嫉妒谋害莓常在，更是罪不容赦，你若是即刻跪下磕头认罪，哀家还能念在你伺候皇帝多年的份上，对你从轻发落，只贬去你的妃位，褫夺‘俪’字封号，你若是冥顽不灵，就别怪哀家不留情面了。” 贬去妃位？褫夺封号？ 这还叫从轻发落？真是好笑。 玲珑冷笑不已：“后宫乃是太后管治之地，就算臣妾有罪，也该禀报太后，让太后处置，太妃什么时候有权力处置宫妃了？” “你——”皇太妃气得一噎。 旋即，她厉声怒斥道：“俪妃，你放肆！” 慧妃跟着叱道：“俪妃，后宫母子荣辱一体，皇太妃是皇上的亲娘，代表的就是皇上，她怎么没有这个权利处置你？你连犯嫉妒和谋害妃嫔两条大罪，皇太妃只是贬去你的妃位和封号，已经是宽仁无比了，你可别给脸不要脸？” 玲珑直挺挺站着，凛然道：“皇太妃固然是皇上的亲娘，可并不代表她就有权处置臣妾，后宫有权力处置臣妾的只有两个，一个是太后，一个是皇上，除非把皇上或者太后请来，否则臣妾绝不屈服！” 皇太妃气得老脸发青，扬声道：“去请皇帝来！” 玲珑笑了，她就等着皇帝赶来打脸作证呢。 第95章 反转（3） 后宫是个八卦场所，消息传得特别快，听说莓常在损容、俪妃犯罪、皇太妃震怒，纷纷赶到寿康宫凑热闹。 而玲珑生怕皇帝不能及时到来，早早就让荣嬷嬷去请人了。 寿康宫的人还没到乾清宫，半道上就遇到了皇帝和荣嬷嬷，便顺着过来了。 皇帝一进殿，除了皇太妃，其他人都乌压压跪了一地。 他上前给皇太妃请安，旋即就问：“娘，到底发生什么事叫你如此动怒？” 皇太妃低低叹息了一声，指着莓常在的脸蛋，说道：“皇帝自己看吧。” 皇帝刚进来，第一时间并没有注意莓常在，现在顺着皇太妃所指看望，不由吃了一惊：“你的脸……怎么变成这样了？” 莓常在‘哇’地一声哭了出来，哭得无比委屈，可怜兮兮的：“皇上，嫔妾自知出身卑贱，不配伺候皇上，有人容不得嫔妾得宠，竟在嫔妾敷脸的药膏中下了雷公藤，将嫔妾害成这样。” 皇帝又惊又怒，忙问：“是谁害得你？” 莓常在指着玲珑道：“就是俪妃，嫔妾原以为她是太后的亲侄女，必定同样继承了太后的仁慈宽厚，却不想知人知面不知心，她竟如此狠毒！” 皇帝道：“什么？是俪妃害的你？” 他眉头皱了皱，脸上涌起来的沉沉怒气在一瞬间消散而去，取而代之的是惊讶与不解：“怎么可能是俪妃呢？” 莓常在哭哭啼啼道：“嫔妾原先也不敢相信，可是洛太医已经验过了，各宫送来的药膏都没有问题，唯独俪妃送来的这盒下了雷公藤的粉末，不是她包藏祸心欲毁嫔妾容貌，又会是谁呢？” 皇太妃还不知道皇帝事先已经看过太医验药了，依旧沾沾自喜地控诉着：“皇帝，俪妃因妒生恨，谋害妃嫔，哀家看在她伺候皇帝多年，本想网开一面，从轻发落，谁知道她竟抵死不认、冲撞哀家，皇帝认为该如何处置她呢？” 皇帝不予置否，淡淡道：“娘，此事蹊跷，不宜妄下定论。” 皇太妃老脸一沉：“皇帝，哀家知道你这阵子宠爱玉氏，可是再怎么宠爱，也得有个限度。” 皇帝道：“朕不是偏宠俪妃，而是这件事实在蹊跷，容朕查个清楚，再做处置也不迟。” 皇太妃不满道：“蹊跷？证据当前，还有什么蹊跷的，此事就是俪妃所为，她一连犯了嫉妒和谋害妃嫔两条大罪，依哀家看，就该废黜妃嫔、褫夺封号，再禁足一年。” 皇帝长长叹了一口气：“俪妃无错，不应加罪，朕不想闹得后宫不宁，此事就这样算了吧。” 皇太妃登时愣住了：“就这样算了？这怎么可以呢，俪妃谋害莓常在，如今人赃并获，证据确凿，难道皇帝还要偏袒她吗？” 皇帝摇了摇头：“朕不是偏袒俪妃，而是她真的清白无辜，朕当然不能随便冤枉了她。” 他目光一转，落在那盒膏药上：“俪妃送来的这盒药，虽说验出了雷公藤的粉末，不能说明她毒害莓常在，也有可能是有人为了陷害她故意栽赃。” 第96章 反转（4） 皇太妃气得脸色发青：“没有证据，你为什么那么肯定俪妃是无辜的？” 皇帝道：“是没有证据，但有证人可以证明俪妃是清白的。” 皇太妃眼中闪过一丝慌乱：“证人？哪有什么证人，证人在哪里？” 皇帝沉声道：“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慧妃不解道：“皇上这话是什么意思？” 皇帝道：“朕的意思是，朕可以为俪妃作证，她没有用药膏毒害莓常在。” 这话一出，四座皆惊。 皇太妃肃然道：“皇帝，哀家知道你宠爱俪妃，但这种事情，你怎么可以随便给她作证呢？” 皇帝正色道：“朕不会随便给她作证的，而是这件事俪妃的的确确是无辜的，朕就是她的证人。” 皇太妃不满道：“你为什么那么认定这件事不是俪妃做的？” 皇帝笑道：“当然可以认定，因为俪妃派荣嬷嬷送药去延禧宫的时候，朕刚好路过，看到她和一位太医在攀谈。” 玲珑故作惊异：“臣妾命荣嬷嬷去送药，她怎么和太医扯在一起了？” 荣嬷嬷站在身后，一字一顿道：“奴婢奉娘娘之命前去送药，送到半道上，忽然想到莓常在正当新宠，若是有人看不惯她得宠，故意在药膏中动手脚，娘娘岂不是要蒙受不白之冤？为求稳妥，奴婢特意去太医院找了一位太医核查药性，正好碰到了皇上，就被皇上看到了。” 慧妃横了荣嬷嬷一眼：“你倒是细心得很啊！” 荣嬷嬷恭谨道：“奴婢伺候主子，自然要仔细，若不当心一些，哪天被阴险小人给算计了，岂不害了主子？” 她紧紧咬着‘阴险小人’这四个字，俨然是指着和尚骂秃驴，将皇太妃、莓常在等一干人都给骂进去了，偏偏她们还发作不得。 玲珑戚戚然道：“事实证明，小心驶得万年船这句话没有错，要不是荣嬷嬷多留个心眼，找来太医验药，又碰巧让皇上看到了，臣妾只怕要唱《窦娥冤》了。” 皇帝目光扫着殿内众人，凛然道：“荣嬷嬷找太医验药这件事，不止朕亲眼所见，在朕身边伺候的十几个宫人都是见证，他们全部都可以为俪妃作证，俪妃送去的药绝没有问题。” 众人见皇帝说得如此斩钉截铁，又有十几个御前的宫人作证，如何再敢胡乱攀诬玲珑毒害莓常在。 饶是皇太妃千算万算，也没算到自己辛辛苦苦布局，到头来会被自己的儿子破得干干净净。 皇太妃脸色一阵变幻，旋即用堪比川剧变脸的速度，迅速换了一张温和的笑脸：“原来是这样啊，看来是哀家冤枉了俪妃，是哀家老糊涂了！” 玲珑满脸委屈，梨花带雨道：“幸好有皇上为臣妾作证，不然这次臣妾就是跳到黄河也洗不清了。” 皇帝爱怜道：“这次的确叫你受委屈了，不过好在误会已经澄清了，也没什么了。” 皇后见此，心里暗自侥幸。 她预料得没错，俪妃果然是被陷害的，幸好她没有趁机落井下石，不然肯定吃不了兜着走。 第97章 说个事儿 在所有小说题材中，同人文无疑是最敏感的一种，也是最难签约的，我的第一本书《清宫冰凝传》就因为是甄嬛传的同人文，写了大半年，熬了几十万字才勉强签了约。 而在签约连载过程中，就时常冒出很多不和谐的声音，导致我那时候写得很郁闷，原本编辑要求我写一百五六十万字，我直接腰斩一半，八十万字就完结了。 之后两年，我再也没碰同人文题材的作品，知道我写黑莲花的时候，很多小可爱希望我写如懿传女主的同人文，说女主太悲催了，希望能虐一虐渣渣龙，顺带成全海兰和如懿的封建姐妹情。 我对于如懿这个悲剧性的角色也很喜欢，又架不住很多小可爱的要求，我还是决定写如懿的同人，希望能借我的笔改变她的命运。 我吸取了写《清宫冰凝传》的教训，结合写黑莲花的经验，将原本的乾隆朝改成架空王朝，女主的名字改成了玲珑，海兰改成了汀兰，皇后、慧贵妃等人的人物关系也做了变动，很多关键人物的名字和封号也做了相应的变形，比如嘉贵人改成佳贵人、纯嫔改成了淳嫔，去掉了原本的钮祜禄嬛嬛，换成了皇太妃。 还有很多情节，比如电视剧中大琵琶精掌嘴小琵琶精，有非常精彩的人物对话和动作，我也全部一笔带过，尽量做到不和原著小说撞在一起。 我可没想到，即便是改变到这个地步，也有人喷我照抄《如懿传》，我真的很无语，也很无奈…… 同样是写同人文，云起隔壁的老大哥起点，一大堆同人文，他们不仅沿用了电视剧中的人物名字和情节，还可以拿到非常好的推荐，随便写，根本就没人喷。 大家要是不信的话，有下载qq阅读的小伙伴可以去男频榜单上看，销售榜和免费帮一堆的同人衍生小说，写斗破，写斗罗的，写仙剑的，写火影，写迪迦奥特曼的，最近还冒出了几十篇写爱情公寓五和诸葛大力的，他们可以自由创作，被男频的读者喜爱，不被喷，为什么女频这边对同人那么不待见呢？ 我原以为现实生活中的性别歧视已经很让人无奈了，没想到写个小说还搞性别歧视，男频同人文随便写没人喷，女频却处处受限制，处处被喷，最坑爹的是，喷我的居然还是女读者。 我是个男生，就算写女频，还很难真正了解到女性的心里，但我希望各位看女频的读者能够像男频读者那样，对女频同人文多一些包容，少一些歧视，何况我写得还不算同人文，因为背景改了，人物关系也变了。 要是大家看到有人针对同人这个问题喷我，也不用去喷她，喷她浪费自己的口水，对于这种人，喷一条我删一条，顺带永久禁言，我看她有多少小号让我禁。 我这个人是个藏不住事的，有什么说什么，刚才看到起点女频一条留言喷我，所以才忍不住发个单章吐槽一下。 现在把话说出来，我心里也轻松了许多，女频同人文真的很难写，处处受限制，我以后不会再写同人了，要写也去男频写。 不过大家放心，玲珑这本书我会认真去写的，不会被某些不和谐的声音所影响，因为她们不值得。 第98章 反转（5） 皇后暗自觉得侥幸，以为自己能够置身事外。 殊不知，太后早已将炮轰的目标瞄准了她，她便是玲珑口中的第三雕。 由于皇帝亲自充当证人，这次的告发陷害，便只能这么不了了之。 太后坐在慈宁宫的罗汉榻上，听着底下人说起寿康宫之间的争锋，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浓。 伽蓝嬷嬷笑道：“这次交锋，俪妃娘娘赢得很漂亮！” 太后笑着喝了口茶：“是啊，赢得非常漂亮，她能在不依靠哀家的情况，凭借自己的智慧化解危机，当真是聪慧得很，哀家果然没有看错人。” 伽蓝嬷嬷道：“俪妃娘娘与太后一样，都是玉氏一族的女儿，自然和您一样聪明，那些宵小之辈怎么可能算计得了她呢。” 太后舒然长叹：“自从先帝驾崩，哀家大病一场，总觉得自己的身子大不如前了，心里最放心不下就是娘家，幸好玲珑这孩子，她是个可造之材，只要能将她扶上后位，延续家族荣耀，哀家也能安心闭眼去见孝宗皇帝了。” 伽蓝嬷嬷忙道：“太后天生凤命，福泽深厚，一定能够长命千岁的。” 太后呵呵笑了：“人生匆匆不过百年，更何况是长命千岁，要是哀家真的能活到千岁，岂不是成老乌龟了？就算哀家真有这个命，只怕宫里这群牛鬼蛇神也容不得哀家这般长寿。” 伽蓝嬷嬷道：“他们就算再不容太后，孝宗皇帝遗诏在上，谁也奈何不了您。” 太后道：“正因为安氏奈何不了哀家，所以才拐着弯儿对哀家的侄女下手，这个不要脸的老贱人，哀家总有一天要她好看。” 伽蓝嬷嬷沉吟道：“这次的事件，必定是她暗中授意莓常在是所为，明明是她自己弄得雷公藤，到头来贼喊抓贼，亏得俪妃反应快，懂得拉皇上来作证，否则这次非得被算计死不可。” 太后阴沉道：“玲珑有独立心，不想处处依靠哀家，但哀家作为她的姑母，也不能平白让人欺负了她，哀家记得慧妃那小蹄子喜欢拿自己的女儿作筏子勾走皇帝吗？” 伽蓝嬷嬷道：“是，自打从王府开始，慧妃就时常借着大公主闹病从其他人手里截胡，连皇后都吃了好几次闷亏。” 太后阴恻恻笑了：“那好啊，那个老贱人敢设计哀家的侄女，那哀家也要她的侄女尝尝被人算计的滋味儿，哀家之前让你安排的人安排好了吗？” 伽蓝嬷嬷道：“安排好了。” 太后道：“很好，再过几天就是十五了，寻个法子让慧妃从皇后再截一次胡，之后按照计划行事，做完嫁祸到皇后头上，哀家要看这两个女人狗咬狗。” 伽蓝嬷嬷应道：“是！” 太后又笑道：“这次玲珑赢得那么漂亮，哀家得好好奖励她一番才行。” 伽蓝嬷嬷试探着问道：“太后预备如何奖励？” 太后眼波一转，笑道：“那就奖励她协理六宫之权吧。” 伽蓝嬷嬷点头一想，已然明了：“太后英明！” 第99章 协理六宫（1） 皇后暗自觉得侥幸，以为自己能够置身事外。 俪妃利用皇帝自证清白，之后便建议皇帝彻查此事，还她一个清白。 皇帝就让皇后调查此事，一旦查到，立刻发落去慎刑司。 三天后，皇后从延禧宫揪出一个小太监来交差，说他在整理莓常在药膏的时候，不小心沾染了雷公藤的粉末，这次惹出那么大的风波来。 彼时，玲珑和汀兰正在御花园赏梅，听到这个消息，嗤地一声笑了。 她折了一枝红梅在手里把我，笑着问：“姐姐信吗？” 汀兰反问：“你信吗？” 玲珑淡淡道：“自然不信，这件事分明是莓常在受人指使，自己将雷公藤的粉末掺在药膏中，贼喊捉贼扣在我头上。” 汀兰看着她：“你既知是皇太妃等人蓄意陷害，那还查吗？” 玲珑摇头道：“不查，再查下去，也不可能有结果，这药是莓常在自己弄的，在皇上面前，她就是受害者，谁会相信受害者就是加害者呢？我若是一昧抓着不放，以皇太妃的狠毒，一定会拿其他人当替罪羊，明知没有结果，又何必牵连无辜呢。” 汀兰道：“没有结果的事情，的确没必要再查，皇帝刚登基，最想看到的是后宫平静，若是一直追查，他想要的安宁就没有了，倒不如放下此事，博皇帝一个好感。” 玲珑笑道：“我想的和姐姐一样，此前我让荣嬷嬷当着皇上的面送药去延禧宫，皇上已经很有好感了，要是再将这件事轻轻放下，皇上必定对我另眼相看，失之东隅，收之桑榆，能用这件事重新得到皇上的眷顾，这笔买卖不亏。” 汀兰目光中带着赞许，笑道：“玲珑，你还真是人如其名，愈发玲珑剔透了，难怪母后时常在我面前夸你。” 玲珑微微一笑，笑容恍如手里的红梅，娇艳绝美！ 皇帝见玲珑如此识大体，对她好感倍增，当晚就翻了她的绿头牌。 玲珑穿着身上的品如睡衣开始发功造浪，骚得皇帝不要不要的，又成功拿下七天的恩宠，弄得宫里怨气四溢的。 转眼到了冬至，古代的冬至又叫‘亚岁’或者‘小年’，北方地区自古就流传着冬至吃饺子的习俗。 为了表达对太后的敬重，皇帝特意将这次饺子宴安排在慈宁宫，让一众后妃陪着太后一起吃。 这一次饺子宴吃得乐呵，席间谈笑晏晏，一团和气。 酒过三巡，太后端着酒杯，晃悠悠道：“哀家听说后宫这阵子很不平静，先是莓常在恃宠而骄顶撞慧妃，而后又闹出了雷公藤毒害之事，连带着宫女太监拌嘴斗殴之事也时常发生，主子之间争风吃醋也就罢了，怎么当奴才也这样不安分，也该抽个时间好好整治整治了。” 说着，她目光冷冷瞟了皇后一眼，肃然道：“皇后身为后宫之首，理当立身作则，和睦宫闱，你是怎么帮皇帝管理后宫的？” 皇后哪能料到太后会突然发难，当即慌得直接跪了下来。 第100章 协理六宫（2） 皇后诚惶诚恐道：“臣妾失职，疏于管理，还请母后恕罪。” 皇帝见太后突然发难，想到自己刚刚登基，面上免不得要和皇后维持帝后和谐、夫妻恩爱的形象，忙起身道：“母后恕罪，皇后刚刚正位中宫，想必对管理后宫还颇为生疏，若有不当之处，还请母后多多指点，她必定虚心接受、从善如流。” 听得此言，一众妃嫔也免不得要起身附和皇帝：“还望太后恕罪，多多指点皇后娘娘。” 太后面色浮着淡淡的笑意，眼神却犀冷如锋：“后宫乃是皇帝的家，作为皇帝的正妻，皇后便是这个后宫的女主人，负有管理后宫之责，若是妃嫔争风吃醋，无故挑起事端，继而引发毒害事件，皇后也难逃失职之罪，哀家听说皇后之前在潜邸管家，一度将潜邸管理得井井有条的，怎么如今到了后宫，却管不住事儿呢？” 皇后强忍着，赔笑道：“母后，后宫比潜邸大了十几倍不止，臣妾自然不能像管理潜邸那样治理后宫。” 太后道：“哦，原来你是觉得后宫太大，比不得潜邸一亩三分地，所以心有余而力不足是吗？” 皇后一听不好，忙道：“不是，臣妾不是这个意思。” 太后步步紧逼：“不是这个意思，那是为何？后宫虽说比潜邸大多了，但皇帝才刚刚登基，并没有选秀，宫里的妃嫔基本上都是潜邸出来的，拢共就这么几个人，怎么还管理不好？我看你是成心敷衍哀家吧。” 皇后被说得面红耳赤：“孝道在上，臣妾岂敢敷衍母后？只是……只是……” 太后道：“只是什么？身为皇后，就该管理好后宫，为皇帝分忧，你却连妃嫔和奴才都约束不好，叫哀家怎么能放心？皇后啊皇后，你太让哀家失望了！” 皇帝陪笑着道：“母后教训的是，如今有母后这般耳提面命，想必皇后也知道教训了，日后一定会好好管理后宫，不让母后操心。” 太后叹道：“哀家也知道，管理后宫不易，哀家当初也是从皇后一路走过来的，如何不知做皇后的难处，皇帝，既然皇后觉得管理后宫艰难，心有余而力不足，还不如直接将协理六宫之权下放，让妃嫔协助皇后，岂不是很好？” 这话一出，在场的人都愣住了。 皇后更是气得面色铁青。 她还以为太后对她不爽，成心犯难，所以才借着后宫之事作筏子为难她。 原来兜兜转转绕了那么大的一个弯子，竟是为了分化她的中宫大权，好让自己的侄女谋取权力，这个该死的老虔婆！ 而玲珑与太后心照不宣，早早就做了算计。 利用莓常在毒害事件对皇后犯难，责怪她管治不严，从而攫取协理六宫之权，就是她一举三得中的第三得。 皇后恨得咬牙切齿，忙道：“母后，后宫之事，臣妾一人足以，不需要其他人从旁协理，臣妾一定听从母后教导，好好钻研管理六宫之道。” 第101章 协理六宫（3） 太后嗤地一声冷笑：“好好钻研？你想好好钻研到什么时候，天资不足，难当大任，就该想着选贤用能，而不是一昧地专权，如今已经是年下了，皇家礼节繁多，过年之事更是千头万绪，若不在这个时候选一个人来帮助皇后，万一再生事端，弄砸了新年家宴，岂不是叫皇室宗亲们笑话国母愚笨无能？” 皇后被怼得无话可说，求救似的看着皇帝。 皇帝见状，便问：“后宫诸事繁杂，下放协理六宫之权来帮助皇后管理后宫，也是一个不错的主意，只是不知母后想把协理六宫之权赐给哪位妃嫔呢？” 太后目光扫了众妃嫔一眼，最后落在玲珑身上：“俪妃乃是妃嫔之首，又是哀家的亲侄女，没少在哀家面前尽孝，耳濡目染，也学了几分管理之道，辅佐皇后绰绰有余，不如皇帝就让她帮衬着皇后协理后宫吧？” 皇帝点了点头：“俪妃聪慧伶俐，的确是合适的人选，那朕……” 他还没说完，坐在一旁闷不做声吃饺子的皇太妃开口道：“后宫不乏贤惠能干的妃嫔，为何独独选了俪妃？太后此举，只怕有任人唯亲之嫌啊。” 协理六宫之权乃是一块大饼，皇太妃对玲珑不爽很久，又怎么会轻易便宜她？ 太后面孔一板，怒斥道：“哀家和皇帝说话，哪有你插嘴的余地？你是什么身份，竟敢干涉哀家的建议？” 皇太妃抬了抬下巴：“臣妾是皇上的母亲，怎么就不能说两句？” 太后不屑道：“嫡庶有别，要说皇帝的母亲，哀家算一个，剩下的一个，也应该已故老庆王的正妃，他才是皇帝的嫡母，正牌母亲，你不过是个小小的侧妃，也敢自称皇帝之母，真是恬不知耻！” 这话当着一众妃嫔的面说出来，不仅让皇太妃颜面扫地，连皇帝都觉得难堪。 皇太妃气得脸色红一阵青一阵的，狠狠咬了一口饺子，却不敢再说什么。 太后亦不再看她，只对皇帝说道：“哀家的建议让俪妃协理六宫，皇帝以为意下如何？” 皇帝奉行以孝治天下，当着那么多妃嫔的面，他又岂会反驳太后的意见？ 何况，这阵子，他对玲珑的印象大为改观，让她协理六宫，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皇帝点点头道：“儿子没意见，一切就听母后的。” 太后眉头舒展，笑道：“好，这事儿就这么定了，俪妃，还不快谢恩！” 玲珑与皇后早已势成水火，巴不得从她身上咬一块肉下来，无视皇后气得要吃人的目光，起身拜道：“多谢皇上，多谢太后！” 饺子宴散去之后，皇后憋着一股怒气回到坤宁宫，立刻化身‘桌面清理大师’，将眼前能够看到的瓷器摆件，全部砸了个稀碎。 一众宫女太监吓得跪在地上，连连磕头：“皇后娘娘息怒，皇后娘娘息怒！” 皇后气得面容扭曲，银牙欲碎：“太后，俪妃，这对不要脸的姑侄，居然拿莓常在毒害事件反将本宫一军，实在太可恨了！” 第102章 协理六宫（4） 花穗忙赔笑道：“娘娘，不过是一份协理六宫之权罢了，您依旧是皇后，中宫大权依旧踏踏实实掌握在您手上，您又何必如此气恼呢？” 皇后恨恨道：“协理六宫之权都赐下了，中宫大权还远吗？俪妃这个不安妾妃之德的贱人，成天盯着本宫的后位，今日叫她得逞掌握了协理六宫之权，她必定会滥用这份权力与本宫为难，以后本宫想教训这个贱人只怕更难了。” 花穗声音低沉道：“太后虽然借着这事儿，让皇上将协理六宫之权赐给俪妃，这权力向来都是一块烫手山芋，若是用得好，那还罢了，若是她用不好，管理不了后宫，反而弄得一团糟，那娘娘就有借口要求皇上收回权力了。” 皇后听了，脸色浮起薄薄的笑意，冷然道：“也是，这权力已经给了她，若是用不好的话，本宫要求皇上收回去也是顺理成章，太后那边也无话可说。” 她瞟了花穗一眼：“再过一阵子就是新年了，该怎么做，你应该明白了吧？” 花穗阴沉道：“奴婢明白，娘娘放心！” 再说寿康宫这边，皇太妃对于玲珑掌权，也是气愤得不行。 她咬牙切齿道：“哀家辛苦安排莓常在上来争宠，让她把掺了雷公藤粉末的药膏涂在脸上，想以此打击玉氏姑侄的嚣张气焰，哪曾想到这对贱人姑侄竟如此奸诈，非但化解了哀家的全盘算计，还让皇帝将协理六宫之权赐给了俪妃，真是气死哀家了。” 方嬷嬷忙给她拍背顺气：“娘娘，生气伤身，您还是先忍一忍吧，现在连皇上也偏帮着俪妃，又何必跟她置气呢？” 皇太妃冷声道：“俪妃算个什么东西？要不是因为她的姑母是太后，早就死八百回了，这个奸诈的贱蹄子，当初竟敢这样算计哀家，将哀家推到皇太妃的位置上，若非如此，今日哀家就应该是圣母皇太后，又岂会被太后那个老妇如此作践？哼，她以为有太后给她撑腰就可以无法无天了，哀家总要叫她知道知道厉害。” 方嬷嬷道：“现在皇上已经将协理六宫之权赐给了俪妃，你再怎么生气也是于事无补，还是想想办法让收回成命吧。” 皇太妃道：“自从当了皇帝，他的翅膀是愈发硬了，对我这个亲娘远没有以前那么热络了，再加上太后那老妇有孝宗遗诏作为压制，哀家就是想让他收回成命，也是难了，还是想想办法让俪妃那边出岔子，这样哀家就有名正言顺的理由要求皇帝收回协理六宫之权，或者把这份权力给素秋。” 此时，皇太妃和皇后的脑电波出奇的一致，就是在玲珑协理六宫之时反复搞事情，弄得后宫不宁，这样就能让皇帝收回权力了。 后宫是皇帝的家，但这个家却和其他人不同，出奇的大，人出奇的多，事出奇的杂，虽说协理六宫之权，本质上只是协助皇后管理后宫，但同样不轻松。 第103章 协理六宫（5） 玲珑深知协理六宫之权是一把双刃剑，用得好，自然是收获不少利益，可若是用不好，轻则失去权力，重则惹祸上身。 再过一个月就是新年了，新年是后宫最重要的一个节日，合宫夜宴，既要安排守岁，也要安排歌舞庆祝，还要安排内外命妇进宫给太后请安，祝贺新年。 这桩桩件件都必须安排妥当了，否则丢了皇家的面子，她绝逼吃不了兜着走。 瑞芝心思细腻，灵巧聪敏，在一边给她出主意：“协理六宫并不容易，娘娘不妨请来明慧皇后，好好向她请教一番，她是先帝的皇后，掌管后宫多年，对于后宫之事比皇后还要熟练，若是由她指点，您肯定能做好。” 玲珑眼睛一亮：“有道理，姐姐的管理六宫的经验比现在的皇后要丰富，要是由她帮衬，就不怕皇后等人是耍什么花样。” 说着，她便吩咐小福子去慈宁宫请汀兰过来。 很快，汀兰就被请来承乾宫喝下午茶。 对于管理后宫，汀兰可谓是经验十足。 她道：“后宫礼节繁琐，新年又是头等节日，筹备起来，必定更加麻烦，所以很多东西都要提前准备，比如合宫夜宴上的瓷器、花盆摆件，还有给太后和太嫔太妃们的新衣料子，这些都要提前几个月预备好。” “皇后和皇太妃等人若是想算计你，一定会想办法在这些东西上做手脚，让你没时间去准备全新的一份，所以这上头一定要小心再小心。” “至于其他容易准备的东西，皇后应该不会下手，毕竟你只要协理六宫的权力，她闵氏才是管理后宫之人，要是个个都出岔子，皇帝那边也不好交代。” 玲珑道：“这么说来，我要防着皇后在那些瓷器、摆件、场景布置，以及歌舞戏剧上做手脚了。” 汀兰颔首道：“没错！” 不出所料，次日玲珑去皇后宫里说起新年之事，皇后果然把那些要提前准备的瓷器、摆件、衣料，以及场景布置、戏班子排练交给了玲珑去负责。 而这些需要提前准备、提前排练的，则是最容易出岔子的。 玲珑脸上笑嘻嘻，心里妈卖批地接了任务。 就在皇后和皇太妃等人筹谋着利用新年搞事情，让皇帝收回玲珑的协理六宫之权，却不知太后那边已经悄悄盯上她们两个。 转眼到了崇德六年的十二月十五日，这是沿用先帝年号的最后一个月，过了这个月，便是新帝登基的嘉乾元年了。 十五月圆之夜，乃是皇后专属的日子。 就在皇后再一次洗白白，准备和皇帝，颠鸾倒凤，同谐鱼水之欢，共效于飞之愿时，咸福宫那边又来禀报，大公主闹病了。 没办法，皇帝现在就这么个闺女，满腔的父爱现在都在她这里。 一听她病了，皇帝赶紧丢下皇后，赶去咸福宫探望。 皇后气得再次化身桌面清理大师，把宫里能砸得东西全砸了，然后心里不断问候安氏一族的祖宗十八代。 第104章 因果循环（1） 翌日，一众后妃齐聚慈宁宫给太后请安。 太后是典型的看热闹不怕事儿大，第一时间关心起大公主的身子。 慧妃红着眼睛道：“多谢太后关心，太医说大公主生来体弱，这几天一连几场大雪，大公主受不住寒，所以才发了病，现在吃了太医开的药，已经没什么事了。” 太后叹道：“皇家的孩子，看似金尊玉贵，实在多灾多难，哪怕生了公主，也得好好照顾才能平安成长，你要多注意着。” 慧妃道：“是！” 汀兰穿着一身淡蓝镂丝钮芙蓉纹蜀棉衣坐在太后身旁，笑着道：“慧妃，照顾大公主是辛苦了点，不过这辛苦也是福气，现在六宫妃嫔还没有喜讯，就你一人有孩子，所以皇帝的父爱都在这个孩子身上，这不，一听到大公主闹病，便不顾一切跑过去探望。” 因着当日移宫之事，汀兰与皇后结下梁子，如今有机会给皇后难堪，她当然不会放过。 皇后听了，脸色就跟吃了苍蝇一样难看，恨恨地瞪着慧妃。 慧妃扬眸以对，笑道：“皇上既是仁君，也是慈父，自然是心疼女儿的。” 太后道：“都说天子受命于天，福泽深厚，有百灵护体，皇帝这一去探望，大公主果然就好起来了。” 玲珑心思灵透，听得出太后这话表面上是在夸皇帝福泽深厚，有慈父之心，却是在给皇后蹿火呢。 大公主闹病，皇帝一去就好起来，落入皇后眼中，哪里是什么福泽庇佑，分明是慧妃利用小孩子争宠，故意截她的呼，破坏她的月圆之夜，不然大公主怎么可能好得那么快？ 果然，皇后听了这话，脸蛋一黑到底，隐隐扭曲狰狞了起来。 皇后冷冷道：“慧妃，大公主是现阶段皇上唯一的孩子，希望你能好好照顾她，可别出什么岔子才好。” 慧妃听她这么说着，语气阴阳怪气的，很是不悦：“多谢皇后娘娘提醒，大公主是臣妾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孩子，臣妾自当如珠如宝地呵护着她。” 皇后尖声道：“如珠如宝地呵护着她？听着还像是个慈母呢。” 慧妃不满道：“什么叫还像是个慈母，皇后娘娘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本宫的慈母之心还能有假不成？” 皇后冷哼道：“是真是假，你自己心里清楚！” 不要脸的贱人，拿小孩子争宠，现在还在这里装，真是可恨。 “你——”慧妃气得够呛。 太后喝道：“别吵吵闹闹的，都消停些吧！” 两人见太后都发话了，也不敢在慈宁宫放肆，只得闭上嘴巴，恨恨瞪着彼此。 玲珑看在眼中，心里总觉得大公主这事儿有些不寻常。 大公主虽说是近亲结合所生，身子比寻常孩子虚弱了些，但入冬之后，皇帝关心女儿，特意吩咐内务府为咸福宫加倍供应炭火。 这几天雪下得那么大，大人都觉得冷，更何况是体质虚弱的小孩子了，慧妃除非脑子进水了，否则不可能把女儿抱出去。 第105章 因果循环（2） 那么问题来了，大公主是怎么受寒发热的？难道是有人想利用大公主挑起皇后和慧妃的撕逼大战？ 一想到这里，玲珑目光不禁看向端坐在九莲凤座上慈眉善目、端庄如菩萨的太后。 前阵子她去外头溜达，无意间听到几个老太监在闲谈，说太后私下里有一个外号叫‘血观音’。 观音是救苦救难的慈悲菩萨，血则是死亡与肃杀的代表，一善一恶，矛盾至极。 血观音，顾名思义，就是披着慈悲外衣，却血腥残忍、心狠手辣的人。 而太后在孝宗一朝，玩弄权术，弄得孝宗皇帝子嗣尽绝，只剩下先帝一个长大成人，自然是名副其实的血观音。 莫非…… 这次太后在算计皇后和慧妃？ 太后似乎也看出了玲珑眼中的惊讶，对她笑了笑，那笑容真像庙里的观音菩萨一样慈悲。 请安结束后，玲珑私下里找来汀兰问起这件事。 汀兰道：“十月怀胎，爱女之心，非人母不能体会，慧妃就算再丧心病狂，也不大可能利用自己的女儿来争宠。” 玲珑深深道：“如此看来，这次大公主闹病，可能没那么简单。” 汀兰沉吟片刻，忽地秀眉一蹙：“你是怀疑……” 玲珑点了点头：“姐姐也想到了吧？” 汀兰道：“太后不出手则已，一出手肯定会有人要倒大霉，她这次应该是将矛头对准了慧妃，不过慧妃和皇太妃、莓常在等人沆瀣一气算计你，根本不值得怜悯，太后这么做，不过是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玲珑道：“我当然知道太后这么做是为了我，我也巴不得皇后和慧妃两个狗咬狗，只是再怎么算计，那也是大人之间的游戏，没必要把小孩子算计进来。” 汀兰低低道：“我又何尝不知道稚子无辜，可是在深不可测的后宫，无辜枉死的人太多了，成年人都尚且难以保全自己，更何况是不懂事的孩子了，玲珑，你不该同情慧妃的孩子。” 玲珑默然片刻，眼中一瞬间的怜悯化为了坚决如铁的冷意：“是，我不该同情慧妃的孩子，要是我有孩子，皇太妃和慧妃也同样容不下我的孩子，也同样会对我的孩子下手，现在对敌人孩子的仁慈，就是对将来自己孩儿的残忍。” 汀兰叹道：“你能这么想就好了！” 旋即，她微微一笑，笑容如清芳兰草：“好了，与其想别人的孩子，还不好好想着如何早点怀上一胎，皇帝膝下无子，你若是能抢在前头生下皇子，便可母凭子贵，将来取代闵氏成为皇后也相对容易一些。” 玲珑淡淡笑道：“生儿育女，要看天意，一切随缘就好，抢在前头生下皇子，也不见得是好事。” 生皇长子固然很好，可若是碰上长寿的帝王，那就倒霉了。 比如康熙，在位六十一年，连太子本人都忍不住抱怨：“天下岂有四十年之太子乎？” 然而，康熙的在位时间，还排不到世界前十。 世界上在位时间最长的君主是古埃及的佩皮二世，六岁登基，一百岁去世，超长待机九十四年，儿子、孙子全被熬死，最后只能让重孙子来登基。 第106章 因果循环（3） 这一日，皇帝翻了玲珑的绿头牌，驾临承乾宫准备临幸她。 哪知，这人刚到承乾宫，咸福宫那边又传来大公主闹病的消息。 皇帝一听，当即怒了：“大公主不是好了吗？怎么又闹起来了，太医是怎么给她医治的？” 孙彬惶恐道：“奴才不知，咸福宫那边的太监说，大公主的高热的确被太医给治好了，可是不知怎么地，现在又闹起来了。” 玲珑忙道：“皇上，大公主生来体弱，现在天气又那么冷，受不住也在情理之中。” 皇帝道：“朕深知大公主身子弱，所以早早吩咐内务府给她加倍供应炭火，给她裁衣裳的料子也是江南最好的暖缎和东北最保暖的貂皮，又怎么会受不住寒冷闹病呢？” 玲珑道：“不管如何，现在大公主的病已经闹起来了，皇上还是赶紧去看看吧。” 皇帝叹了一口气道：“你先睡吧，朕先去看看！” 玲珑亲自送他出去，望着他远去的漆黑夜色，不由得叹了一声：“又是一个不平静的夜晚。” 翌日，大雪封路，皇后宫里的人早早来宣旨，免了各宫的请安。 玲珑难得能一觉睡到大中午，早午饭一起吃。 妃位的早午膳非常丰盛，有足足二十八道，四喜虾饺、蝴蝶暇卷、姜汁鱼片、五香仔鸽、糖醋荷藕、溜鸡脯、文思豆腐羹、香麻鹿肉饼等，都是玲珑非常喜爱的菜色。 正吃着，汀兰穿着一身玉色翠叶云纹锦绣暖袍走过来，笑吟吟道：“难得你还有这个闲心早午膳一起吃，却不知昨晚咸福宫已经闹翻天了。” 玲珑笑道：“我当然知道咸福宫那边要闹起来，可这次是太后布的局，我若是跑过去掺和一脚，皇太妃等人难免要怀疑是我在背后算计，岂不是要坏事？与其如此，还不知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置身事外来得好些，姐姐说是不是呢？” 汀兰嗔道：“你倒是乖觉！” 玲珑道：“今日的菜品里有姐姐最爱喝的文思豆腐羹，这道菜纯以刀工见长，要把最柔软的内酯豆腐切得像头发丝一样粗细，做起来很不容易，但做这道菜的厨子手艺却相当到位，我吃着甚好，姐姐也来尝尝吧。” 说着，忙吩咐瑞芝给汀兰添了一副碗筷。 汀兰解了披在身上的紫貂皮大氅，坐下来尝了几口，不觉笑道：“果然很好，要把一块豆腐切成千丝万缕，对于刀工的要求非常严格，可见这厨子的手艺是刀家了的。” 玲珑笑道：“瑞芝，听到了没有，连咱们的皇后娘娘都赞不绝口，还不拿点银钱去御膳房赏赐那厨子去。” 瑞芝忙应着去了。 两人正有说有笑地吃着，玲珑便问：“姐姐，昨晚发生了什么，你给我说说吧。” 汀兰道：“昨晚大公主闹病，闹得鸡犬不宁，皇帝赶过去，看到自己的女儿高烧不退，当即就发火了，怒斥太医和伺候大公主的宫人，皇帝觉得事有蹊跷，便让太医调查一下，结果从大公主的饮食中发现了问题。” 第107章 因果循环（4） 玲珑道：“发现什么了？” 汀兰道：“发现有人在大公主的饮食添加了发热的药物，这才导致大公主的病情反反复复，皇帝龙颜大怒，命慎刑司彻查此事，慎刑司将照顾大公主的人全部严刑拷问，其中一个保姆受不住就就招供了，说是有人指使她这样做的，妹妹可知保姆说的那个人是谁？” 玲珑笑道：“还能是谁，不是皇后就是慧妃了。” 汀兰道：“没错，就是慧妃，那个保姆说，是慧妃指使这样做的，还说慧妃不得皇帝宠爱，一个月来咸福宫的次数屈指可数，只有让大公主闹病，才能把皇帝请过来，皇帝大怒，下旨将慧妃降为慧嫔，罚她禁足半年。” 玲珑幸灾乐祸地笑了：“慧妃性子莽撞，没什么心机成算，被人算计也是正常，只是出了那么大的事，皇太妃那边怕是也坐不住吧？” 汀兰道：“当然坐不住，寿康宫那位老妇听说之后，连夜赶去咸福宫为慧妃求情，说什么虎毒不食子，当娘的再丧心病狂，也不可能对孩子下手，皇后被慧妃屡次截胡，早就憋了一肚子火，见慧妃被保姆指控伤害大公主，更是趁机落井下石。” “结果她和皇太妃婆媳两个就在咸福宫吵起来了，最后皇帝保全了慧妃的妃位，却剥夺了她抚养大公主的权力，预备着将大公主交给柔妃抚养，皇太妃好说歹说，皇帝才让皇太妃亲自抚养大公主。” “只是这次慧妃虽保住了位分，但在皇帝心中的地位一落千丈，以后她的咸福宫只怕要‘门前冷落车马稀’了。” 玲珑吃了一筷子金丝鱼翅，道：“安氏姑侄一向是气量狭小，睚眦必报，这次无端被人陷害，肯定咽不下这口气，必定会追查到底，姑母那边也不知道有没有扫清尾巴？” 汀兰给她一个安心的眼神：“放心吧，母后做事一向周全的很，我已经替你问过母后了，她说那个招供慧妃的保姆的丈夫与皇后的母族闵氏一族有所瓜葛，若是皇太妃根据这条线索查下去，只会查到皇后，断断不会查到我们头上。” 玲珑点了点头：“太后办事，我当然放心，皇太妃设计利用莓常在来陷害我，现在因果报应，也该让她的侄女尝尝被人陷害的滋味儿了，只是当日皇太妃口口声声说废我妃位，褫夺我的封号，今日只是让慧妃禁足，未免太便宜她了。” 汀兰道：“皇帝看到自己亲娘的面上，有心网开一面，也在情理之中，可太后那边却不会那么轻易善罢甘休，等着吧，太后要出手了。” 果然，太后在听说皇帝只是下旨让慧妃禁足，并没有给予什么实质上的惩罚，当即就降下懿旨：“慧妃安氏，心狠手辣，虐待亲女，毫无作为人母的慈心，着废黜慧妃之位，降为嫔位，并褫夺封号，罚抄《佛母经》五百遍。” 之前，皇太妃还叫嚷着要褫夺玲珑的封号，降她为嫔位，如今反而轮到太后用同样的方式处置她的侄女，真真是因果循环啊！ 第108章 除夕夜宴 随着安嫔被贬位禁足，后宫的喧嚣暂时落下帷幕。 一转眼，新年将近，过了这个年，便正式步入新帝的嘉乾（嘉靖+乾隆）元年了。 由于是先帝与新帝年号交替的新年，今年的除夕夜宴成了重中之重。 皇帝为了自己的元年开个好头，再三吩咐玲珑要协助皇后办好除夕夜宴，破旧迎新，扫去先帝崩逝的阴霾，迎来新帝登基的喜悦。 玲珑深知这次的除夕夜宴干系重大，对于她负责的这一块慎之又慎，不敢有丝毫大意，处处过问，事事小心。 不过好在有汀兰帮助，她是先帝的皇后，管理后宫多年经验丰富，有她从旁指点，一切自然无碍。 一切都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却不想到了除夕夜前一天，皇后还是按耐不住动手了。 先是唱《长生殿》、《永团圆》的戏子无故倒嗓，后是府库起火，用来布置除夕夜宴的物品被烧了个精光，最后给皇帝孝敬太后、太妃们的新年礼品被毁。 这一桩桩、一件件传来，玲珑忍不住咬牙：“先帝驾崩，皇上登基，正值年号交替的新年，皇后竟敢做出这样的事情……” 汀兰叹道：“闵氏实在太过胆大妄为，幸好咱们早早做了预防，提前安排了戏子备用，又趁夜摸黑将库房里的物品挪出来，被烧的只是一些没用的碎布料，一切还来得及。” 玲珑道：“也亏得姐姐提醒，我才能早早预防，不然这次非被她算计死不可。” 说着到这里，她还是忍不住咬牙切齿。 汀兰道：“你安排人连夜转移库房里的东西，其他的也就罢了，瓷器乃是易碎品，也不知道有没有碰坏，也是去瞧瞧吧。” 除夕夜宴，一共要准备冷荤热肴二百五十品，点心茶食一百一十五品，计肴馔三百六十五品。 烹制这三百六十五道，最重要的是食材的准备和厨子的安排，但与之配套的瓷器，同样也不容忽视，夜宴上配用全套的粉彩万寿餐具，配以银器，富贵华丽，以显皇家的威仪。 而今年除夕夜宴上用的瓷器，则与往年不同。 古代瓷器的烧造，器物底部一般要用皇帝的年号作为款识，若是遇到天灾或者祥瑞，皇帝修改年号，瓷器的款识也要跟着发生改变。 如今皇帝登基，改元嘉乾，所以这次用在除夕夜宴上的瓷器，就不能再用先帝的年号，而是该用‘嘉乾’这个年号。 这就意味着，景德镇之前烧造的瓷器通通都不能用，必须根据现在皇帝的年号重新制造一批。 玲珑和汀兰赶到库房查看，这批瓷器倒是没有出现破损，但它的颜色和款式却叫人不忍直视。 之前的孝宗和先帝父子品味高雅，审美独特，烧造出来的瓷器色调柔和，胎质纯洁，造型秀美，细润晶莹，透着浓浓的高级感，一股子高冷范儿，每一件都堪称是艺术品。 可是皇帝的审美则严重跑偏，脱离了高雅的范畴，简直可以用车祸现场来形容。 第109章 皇帝的农家乐审美 孝宗和先帝的父子是清新淡雅的水墨画，皇帝却是人间富贵花。 瓷器上大红大绿、黄紫叠加，看似热闹喜庆，富丽堂皇，却是俗不可耐，这种繁缛堆砌的风格，怎么看都有一种东北土炕大花袄的感觉。 玲珑和汀兰看着这批农家乐审美的瓷器，嘴角都忍不住抽了起来，感觉自己的眼睛受到了严重的摧残。 良久，玲珑才回过神来，叹了一口气道：“皇家的瓷器，虽说要有高贵之气，可是再怎么追求高贵之气，也不能每一件瓷器都用黄色，还有这瓷器上的花朵，全是牡丹花，色彩调得那么艳，看着倒像是菜市场一两银子批发来的。” 汀兰也是不忍直视：“可不是，先帝再昏聩，至少审美也是正常的，他下旨给景德镇烧造的瓷器，全部以淡雅娟秀为主，很少用那么艳丽的颜色，花朵也是以兰花、荷花、墨梅为主，极少出现牡丹，就算画牡丹，也是零星点缀几朵作为装饰，哪有画满这件瓷器的，这密密麻麻的花朵叠在一起，看得我眼儿都花了。” 玲珑摇了摇头：“罢了，既然是皇上喜欢的，那就凑合着用吧，只要能交差就行了。” 不过想到接下来景德镇烧造的瓷器，全部用皇帝的年号，全部是皇帝的风格，每一件都是大红大紫、花花绿绿的，她就觉得头疼的。 尽管后宫用的瓷器是天下最精美的，但这种农家乐的审美，她真真儿欣赏不来，太辣眼睛了。 沿用先帝年后的最后的一个除夕夜，虽说大家都被皇帝的农家乐审美亮瞎了眼睛，但总的来说，还是热热闹闹过去。 除夕一过，便是嘉乾元年。 古代的新年和现代不一样，现代过到正月初七、初八就结束了，古代的新年则要延续到元宵节。 从去年的除夕到今年的元宵，整整十六天，每一天都要热热闹闹的过，各大戏台轮番唱着《盛世宏图》、《永团圆》、《西厢记》等经典戏曲，没有一天是断的，直到元宵节过去，这个新年才算过去。 由于玲珑在除夕夜宴上表现得很好，没有出任何岔子，皇帝对她的协理能力非常满意，正式将协理六宫之权赐给她，让她帮助皇后协理六宫。 皇后还能说什么，心里一阵妈卖批，但当着皇帝和太后的面，还是得陪着笑对玲珑说：“那就辛苦妹妹帮一帮本宫了！” 玲珑笑得如同一朵盛开到极致花儿：“不辛苦，不辛苦，能为皇后娘娘分忧，那是臣妾的福气。” 皇后看她笑得那么开心，更是恨不得吃了她。 正式领了协理六宫之权，玲珑开始放开手脚管理后宫。 皇帝刚登基之时，皇后就迫不及待在后宫安插人手，除夕前一日的种种变故，就是皇后的人在捣鬼。 对于这些人，玲珑毫不客气，全部送去慎刑司做苦役。 皇后偷鸡不成蚀把米，不仅没让玲珑失去协理六宫之权，反而把自己的人给折进去了，可谓得不偿失。 第110章 菜户 且说安嫔被禁足，皇太妃气得不行，私下里锲而不舍地追查此事。 安氏一族因是皇帝的外祖家，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全族跟着富贵兴旺了起来。 皇太妃写信托人送回家族，让弟弟安山海和侄子安嘉和一起调查此事。 （作者菌：划重点——安嘉和！） 很快，安家父子就调查到了所谓的真相，将消息传回了寿康宫。 方嬷嬷道：“娘娘，根据您家族查到的消息，那个污蔑安嫔娘娘利用大公主争宠的保姆李小翠与皇后的娘家闵氏一族大有关联，所以这件事极有可能是皇后在背后捣鬼。” 皇太妃气得一巴掌拍在小茶几上，震得茶水四溢：“哀家就知道这次的事件，十有八九是闵氏那个贱人在捣鬼，还真被哀家给料中了。” 不过，她想了想，还是问：“那个李小翠正与闵氏的娘家有瓜葛吗？不会是有人为了陷害皇后，故意做的局吧？” 别看皇太妃在大事上有些拎不清，但脑子还是灵活的。 方嬷嬷道：“应该不会，安大人是您的亲弟弟，安嫔娘娘是他的亲生女儿，若不是最真实的结果，他又怎么汇报给您呢。” 皇太妃颔首道：“说的也是。” 方嬷嬷小心翼翼地看着皇太妃的神色，低声道：“娘娘，皇后一定是气恨安嫔娘娘三番两次利用大公主从她宫里勾走皇上，所以才给大公主下发烧药，陷害安嫔娘娘伤害亲女争宠，这次是吃大亏了。” 皇太妃沉痛的：“是吃了大亏，皇后诡计多端，阴险奸诈，太后那个老妖妇也不是省油的灯，她怨恨哀家算计她的侄女，所以才抓着此事不放，用当初哀家处置俪妃的方式处置素秋，若是没有十足十的证据，素秋是很难翻身的。” 方嬷嬷忙道：“如今既然知道是皇后在背后捣鬼，只要找到证据，不就可以洗清安嫔娘娘的冤屈了。” 皇太妃气恼道：“哪有那么容易，这件事最关键的线索就是指证素秋的那个保姆李小翠，可是当日皇帝龙颜大怒，下旨重责素秋之余，还让人杖毙了李小翠……唉，当初哀家就该想办法留下她的性命，如今她死了，便等于断了线索，想要给素秋翻案，无疑是难上加难。” 方嬷嬷道：“难道就这样算了吗？” 皇太妃恨恨道：“当然不能这样算了，闵氏那个贱人敢算计素秋，就等于是在打哀家的脸，若不给她点厉害尝尝，她还以为哀家好欺负呢？等着吧，哀家会让她付出代价的。” 皇太妃眼中浮着浓烈的狠意。 这边皇太妃正想方设法要报复皇后，那边皇后也在想办法拉拢皇帝御前的人。 自从皇帝将协理六宫之权给玲珑以后，皇后总感觉自己地位不保。 为了在皇帝身边安插自己的人，以便时时窥探心意，皇后决定将自己陪嫁的侍女莲芯嫁给御前大总管孙彬做菜户。 所谓菜户，太监和宫女结婚，太监无妻儿，宫女无夫，两者由此而结成伴侣，以慰深宫之寂寞。 第111章 奚落 很多人只知对食，而不知菜户，其实菜户和对食的意思都是太监和宫女在一起，但有很大的不同。 两者最大的不同之处，在于菜户是主子恩赏配对的，对食则是太监和宫女两人私下里偷偷在一起，前者是明媒正娶的夫妻，后者是无媒苟合的野鸳鸯。 这一日傍晚，玲珑去御花园赏花散心，却听到不远处的假山传来呜咽之声，走过去一看，才知道是莲芯。 说起莲芯，那也是可怜人，她本是皇后的陪嫁丫头，皇后为了刺探皇帝的心意，狠心将她配对给孙彬当菜户，成婚后备受孙彬非人的折磨和残酷的虐待，生不如死，绝望之下欲跳湖自尽，却被女主救了下来，并在女主的帮助下成功脱离苦海。 后来，为了报答女主的恩德，莲芯在皇后死后将已经当上贵妃的淳嫔拉下水，让皇帝误会淳嫔与皇后有勾结，彻底绝了淳嫔登上后位的可能，之后自杀殉主，在众人面前树立忠仆形象，以此换取皇后的母族善待她在宫外的家人。 玲珑知道她为何在这里哭泣，轻轻叹了一声，递了一条手帕过去：“擦擦吧！” 莲芯抽泣地做了万福：“多谢俪妃娘娘！” 玲珑看了看渐渐昏暗的天色，柔声道：“早点回去吧，天快黑了，走路小心点，别摔着了。” 一旁的阿蒻阴阳怪气道：“天黑怕什么呀，现在莲芯姐姐与我们可不一样，就算走路摔倒了，也是有人心疼的。” 她一脸幸灾乐祸地看着莲芯：“听说皇后娘娘开了恩典，要将姐姐许给皇上身边的总管大太监当妻子，哎呦呦，总管大太监可是正四品的官衔啊，姐姐要是嫁过去了，那可就是正儿八经的官太太了，真真是有福呢。” 莲芯又气又羞，目光含着泪水，却恶狠狠地瞪着她：“这福气这么好，那我也祝你嫁给一个正四品的太监，白头到老，恩恩爱爱一辈子。” 阿蒻气得脸蛋发青，旋即笑道：“我哪有姐姐这个福气，将来顶多得了主子的恩典，随便配个像模像样的男子嫁了，一辈子就这么过去也就是了，还是姐姐福气最好，真真儿叫人羡慕得很啊！” 玲珑冷冰冰道：“哦，是吗？阿蒻，你既然那么羡慕莲芯，要不是本宫也想太后求个恩典，将你指点孙彬，莲芯当大房，你做二房，姐妹共侍一夫好不好啊？” 这话轻飘飘说出来，却听得阿蒻脸都白了。 她忙不迭跪了下来：“奴婢失言，求娘娘开恩，奴婢不要嫁给太监，娘娘开恩啊。” 玲珑训斥道：“同样是宫女，你难道不知道什么叫‘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吗？今日便暂时饶你一回，要是下次再让本宫听到你奚落莲芯，让本宫定让你嫁给太监当二房。” 阿蒻诺诺应着，心里却恨得直咬牙。 玲珑心里却在想：“阿蒻这小蹄子心眼儿忒坏了，若是直接杀了她，未免太便宜她了，不如让她嫁给孙彬那个心理变态的阴阳人，以毒攻毒，岂不美哉？” 第112章 拯救（1） 晚间，莲芯伺候完皇后睡下，便回到自己的住所。 想到皇后要把她嫁给孙彬，就感觉天都快塌了。 后宫的确不乏太监和宫女结成对食，但结成对食的男女双方都是你情我愿，一起搭伙过日子的，彼此相互尊重，相互依靠。 但孙彬与其他人不同，他是个心理变态的阴阳人，本来就不是男人，却一直想重振雄风，性格极度扭曲，残暴凶狠，若是自己嫁给他，非被他折磨死不可。 一想到这里，莲芯顿觉不寒而栗，自己的命真是太苦了。 她的泪水不住地往外流，正要拿起玲珑赠给她的拍子拭泪，却意外发现用黑线绣了一行小字：“不想嫁给孙彬，明晚三更，来承乾宫角门一趟！” 次日晚间，天下起蒙蒙小雨，整座承乾宫笼罩在朦胧的雨雾中。 瑞芝望着窗外，有些迟疑道：“娘娘，奴婢已经依照您的吩咐，将最偏僻的一处角门打开了，又支开了阿蒻那蹄子，莲芯真的会过来吗？” 玲珑拿着一把银色的小剪子，剪着仙鹤式银烛台内过长的芯子，淡淡道：“莲芯虽说是皇后的宫女，但此事关乎她终身的幸福，她一定会过来的。” 瑞芝道：“也是，太监算不上男人，要不是万不得已，哪个女子愿意将终身幸福交给一个没根的人，皇后此举实在太伤阴鸷了，也不怕将来遭报应了。” 玲珑嗤笑道：“皇后做了那么多亏心事，早就不怕什么报应不报应的，如今太后压在她头上，本宫又分走她的权力，她为了守住自己的后位，自然要牢牢依靠皇上，毫无疑问，用莲芯笼络住孙彬，让他在皇上面前说自己的好话是最好的办法。” 瑞芝微微怜悯道：“只是这法子虽好，却不宫女当人看，如同一件货物一般随便送人，摊上这样的主子，莲芯也是够倒霉的。” 主仆俩正说着，站在外头守夜的小福子走进来，低声道：“娘娘，莲芯姑娘来了。” 玲珑道：“开门让她进来吧。” 小福子立刻下去打开了角门让莲芯进来。 莲芯穿了一身墨绿色的衣服，在漆黑的雨夜中显得非常不起眼，若不是细看，根本就看不出来。 她抖了抖身上的雨渍，恭恭敬敬上前行礼：“俪妃娘娘万福金安！” 玲珑道：“不必多礼，起来吧。” 莲芯道：“谢俪妃娘娘！” 玲珑垂眸看她：“你如约而来，看来是真的不想嫁给孙彬啊！” 莲芯悲切地点头：“是，宫女嫁给太监结成菜户，在后宫并不稀奇，若是孙彬是个知冷知热的，奴婢倒是愿意无性无爱地陪他过一辈子，反正宫女很少有人能出宫的，嫁不嫁给太监都是一样。” “可偏偏孙彬不是善类，他不是男人，却要振雄风，心里极度扭曲变态。俪妃娘娘知道吗？皇上登基半年不到，他私下里就找了三个宫女，这三个宫女无一例外，全部被他折磨死了，死后尸体连好一块好肉都没有。” 第113章 拯救（2） “奴婢私下里听亲近他的小太监说，他住的庑房里经常传出女子的惨叫声，若是要奴婢嫁给这个猪狗不如的畜生，承受他非人的折磨，那还不如一头撞死算了。” 玲珑虽然没有看到，但听她这么说，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真不敢想象那是什么情景。 可若是将阿蒻许给孙彬，以毒攻毒，借他之手惩罚这个背主忘恩的贱婢，却是最好不过。 如此想着，玲珑更加坚定要把阿蒻指给孙彬当二房的打算。 莲芯眼中含着绝望的泪水：“奴婢实在不敢想象，要是嫁给孙彬，自己要受他怎样的折磨和凌辱，还请俪妃娘娘救救奴婢，奴婢一定拼死以报。” 玲珑心下已有定计，沉声道：“你是皇后的家生丫头，本宫是没这个权力要求皇后收回成命的，所以本宫不能直接出手帮你，你要是不想嫁给孙彬，只能选择自救。” 莲芯仿徨道：“自救？怎么自救？奴婢只是个宫女，生死都不由自己，如何反抗得了主子的命令？何况，奴婢的家人还在皇后手里，要是强行反抗的话，他们全都活不成了。” 玲珑道：“本宫当然不是要你反抗皇后，而是想让孙彬娶不了你。” 莲芯一怔：“娶不了我？这……这怎么可能，除非是皇上……只有被皇上临幸过的女人，其他人才不敢也不能染指，哪怕是是总管大太监也不例外，可皇后御下极严，最恨宫女背主爬龙床，我若是成了皇上的女人，她肯定不会放过我和我的家人。” 玲珑摇头道：“本宫不是要你背主爬龙床，你想哪儿去了，本宫问你，女子最重要的是什么？” 莲芯点头想了想，旋即抬头道：“是清白，饿死事小失节事大，女子最重要的是清白。” 玲珑道：“对，清白，你若是你失去了清白吗？” 莲芯听得眼中微微一亮：“是啊，奴婢若是将清白失给了别人，皇后娘娘为了维护自己端庄贤惠的形象，便只能将奴婢嫁给那个男子，而不能强迫奴婢嫁给孙彬了。” 注——古代的失去清白和现代的非处之身不一样的，封建礼教森严，女子若是和男子发生肢体上的接触，比如抱在一起，那都算失去清白，所以戏曲中才有好多千金小姐不小心掉进河里，被穷小子救了，选择以身相许的狗血桥段。 玲珑点头道：“没错！” 莲芯愁眉苦脸道：“可是皇后娘娘已经开始给我准备嫁妆了，时间那么赶，我去哪里找个男人那啥……就算找得到，那人也不见得会对我好。” 玲珑笑道：“这个你放心，本宫早有人选，那个人是本宫精挑细选过的，是一个值得你托付终身的好男人，你若是嫁给他，这辈子虽说不能保证大富大贵，至少能得到属于自己的幸福，而这份幸福是我们这些后宫主子想求都求不到的。” 停了停，她又道：“本宫选的这个人，地位比较低下，仅仅是个冷宫侍卫，而你却是皇后面前得脸的一等宫女，身份差了一等，不知你可愿意嫁给他？” 第114章 拯救（3） 莲芯连忙点头：“愿意，愿意，只要不嫁给孙彬那个变态的阴阳人，就算乞丐我也愿意嫁。” 玲珑道：“那好，你就去准备着吧，本宫一定会抢在皇后前头，让人嫁给冷宫的那个侍卫。” 莲芯跪倒在地，重重磕了三个响头：“多谢俪妃娘娘，奴婢若能脱得苦海，必定为娘娘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玲珑点了点头，挥手道：“好了，时间也不早了，回去吧，悄悄儿的，别让人发现了，不然本宫也救不了你。” 莲芯忙起身下去了。 瑞芝见她离去，忍不住问道：“娘娘前阵子让奴婢去冷宫打听那个叫凌云（‘彻’被求生欲满满的某只枕头吞了）的侍卫，奴婢了解到，那个人已经有一个青梅竹马的爱人了，娘娘为什么要拆散鸳鸯撮合他跟莲芯在一起呢？” 玲珑森然道：“他那个青梅竹马贪慕虚荣，阴险刻毒，根本就不配拥有那么好的男人！” 凌云的那个青梅竹马叫韦艳婉，就是原著中终极大boss火妃，女主命中最大的宿敌，她贪慕虚荣，不惜与青梅竹马分手，残害皇嗣，陷害妃嫔，女主之所以落得凄惨下场，凌云之所以走上修炼《葵花宝典》的不归路，全是拜她所赐。 如今她穿越到女主的身上，当然不可能让悲剧再度上演，她不仅要让凌云得到幸福，还要让火妃生不如死，为她的贪慕虚荣付出惨痛的代价。 瑞芝低眉道：“娘娘都说她不配，想来那个女的品行也不怎么好。” 玲珑嗤笑道：“她若是个好的，这世上就没有恶人了。” 瑞芝道：“娘娘，奴婢无意中打听到他那个青梅竹马最近好像在筹银子，准备买通内务府的公公，安排她去主位娘娘宫里伺候。” 玲珑道：“哦，这么快就迫不及待要攀高枝儿啊，她想去谁宫里伺候？还缺多少银子啊？” 瑞芝道：“最近内务府要安排一批宫女进各个宫里伺候，虽说同为主位娘娘，但皇上的恩宠决定着各宫的待遇和赏赐，所以绝大部分的宫女都希望能进皇后的坤宁宫、娘娘的承乾宫，以及近段时间得宠的莓常在宫里伺候，坤宁宫报价一百二十两，承乾宫报价是一百两，莓常在宫里是六十两，韦艳婉想去莓常在宫里伺候，却筹到了四十两，还差二十两呢。” 玲珑道：“十两银子就足够一户人家生活一年，六十两银子的门槛费可够高的，内务府那帮奴才还真敢开价。” 瑞芝笑道：“谁让娘娘和莓常在得宠呢，有皇上的恩宠在，内务府争相送好东西过来巴结，光是年节给每一位宫人的赏赐，就不下三十四两银子，六十两的门槛费两年就可以赚回来了，这也难怪那么多人想削尖脑袋来咱们宫里。” 玲珑冷笑道：“她想进得宠妃嫔宫里，哪里是为了赏赐，分明是想趁机勾引皇上罢了，越是得宠的妃嫔，见到皇上的次数越多，她就越有机会，别以为本宫不知道她在打什么鬼主意。” 第115章 大戏拉开 瑞芝吃了一惊：“原来她在打这个主意，难怪一直往凌云手里抠银子，娘娘既知此事，可要想办法阻止她。” 玲珑摇头道：“不，她既然那么想要攀龙附凤，那本宫索性就成全她一回，明儿封一笔银子去内务府，让内务府总管将这个韦艳婉调去启祥宫伺候吧。” 瑞芝一怔：“启祥宫？那不是佳贵人的寝宫吗？娘娘，您这……” 玲珑笑道：“正因为是佳贵人的寝宫，所以本宫才要调她去，据本宫所知，这个韦艳婉与本宫长得有几分相像，而佳贵人心胸狭隘，尖酸刻薄，嫉恨本宫得宠压在她头上，可她又奈何不了本宫，若是韦艳婉进了她宫里，她肯定会把对本宫的嫉恨统统发泄在这个贱人身上，叫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小说中的加菲猫（佳贵人）与火妃韦艳婉互为死敌，一开始就结怨，恶人自有恶人磨，对付韦艳婉这种卑鄙龌龊的女人，还是要加菲猫这样社会大姐头来毒打比较好。 瑞芝笑了：“娘娘英明！” 翌日，众妃嫔齐聚坤宁宫给皇后请安。 莓常在姗姗来迟，皇后正要发作。 却听她说：“皇后娘娘恕罪，嫔妾不是无故来吃，只是昨夜嫔妾腹痛不止，折腾了一夜，所以才来迟了。” 皇后听她这么说，面上免不得要装贤惠体恤一番：“请安贵在诚心，一次两次来迟，没什么不打紧的。” 说着，她又关心道：“莓常在，你现在身子没事吧，可曾叫了太医来瞧？” 莓常在娇柔似水道：“叫了，请了太医过来瞧，原来是好消息，太医说嫔妾有了身孕，已经有了身孕了。” 这话一出，满座皆惊。 玲珑暗道：“雌雄同体的胎儿来了，真正的宫斗大戏要开始了，自己要早早打算起来了，可不能像原主那样遭人陷害进冷宫了。” 皇后浮起幽冷的光，面上却喜笑颜开：“是真的吗？你真的有孕了吗？” 莓常在得意洋洋道：“当然是真的，皇嗣之事怎么能作假？欺君之罪，嫔妾哪敢触犯。” 皇后酸得不行，却依旧笑道：“太好了，要给皇上道喜了。” （作者菌弹幕：皇后，你有了新的堕了么订单，请注意查收！） （皇后内心弹幕：一号堕胎骑手加菲猫已接单，请保持胎像稳固，以便一次性解决！） 玲珑与一众妃嫔起身道喜：“恭喜皇上，恭喜莓常在！” 柔妃酸溜溜道：“莓常在真是好福气，这么快就有了身孕，若是能生个皇子，那便是皇上登基之后的第一子，那可是大贵之子啊！” 莓常在嘴角扬着春风得意的笑：“嫔妾也盼着能够生个皇子，以报皇上隆恩，就是不知道有没有这个福气。” 佳贵人笑道：“皇上经常驾幸妹妹的延禧宫，有皇上的福泽相随，这生大贵之子的福气自然是有的。” 莓常在脸上兜不住的笑：“多谢佳贵人吉言，嫔妾也觉得自己有几分福气。” 皇后关切道：“既然有了身孕，妹妹何以腹痛不止？” 第116章 算计分手（1） 莓常在笑道：“太医说，嫔妾体质寒凉，胎儿体热，有所冲撞，所以引发腹痛，不过现在吃了太医开的安胎药，已经没什么事了。” 皇后道：“没事就好，阿弥陀佛，祖宗庇佑，终于有妹妹为皇上绵延子嗣了，正好本宫这里也有一桩喜事，要分享给大家。” 她招了招手，唤道：“莲芯！” 莲芯身子就像触电一样哆嗦了一下子，慢慢吞吞地走了过去：“皇后娘娘。” 皇后笑得如沐春风，眼中却透着冷意：“坤宁宫这么多丫头，本宫最疼的就是莲芯，如今她岁数也不小了，也是时候找个好人家嫁了，本宫打算将她许给御前的总管大太监孙彬，大家以为如何？” 大家还能说不好吗？当然是脸上笑嘻嘻地恭喜皇后、恭喜莲芯。 莲芯吓得脸色雪白，忍不住看了玲珑一眼，发出一个求救的眼神。 玲珑含笑看着她，给她一个放心的眼神，眼里似乎在说：“有我在，没事的！” 请安散去之后，玲珑立刻命人开始行动起来。 这一日，凌云从冷宫值班回来，正巧领了这个月的月例银子，想要拿去给韦艳婉补贴家庭。 当他走到四执库，却远远瞅见韦艳婉与一个脸生的小太监在一起攀谈，两人凑得很近，看着十分暧昧。 最近这段时间，宫女太监和侍卫组成的下人圈子，一直在议论皇后准备将莲芯嫁给孙彬这件事。 凌云见青梅竹马与小太监如此暧昧，便忍不住在想：“最近艳婉的娘家频频过来要钱，她该不会是受不住穷，与太监做什么交易吧？” 一想到这里，凌云放轻脚步，屏住呼吸，悄悄走过去，想听听他们在说什么。 只听韦艳婉惊喜道：“是真的吗？内务府的陈公公真的要将我调去得宠妃嫔的宫里伺候？” 那小太监言之凿凿道：“是真的，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啊。” 韦艳婉大喜过望：“太好了，太好了，我终于可以不用再这个鬼地方给别人洗衣服、烫衣服了。” 那小太监道：“不过，咱们可说好了，你若是进了宠妃宫里，勾住了皇上，当了妃嫔，麻雀变凤凰，可不能忘了我的好处。” 韦艳婉忙笑道：“怎么会呢？我岂是忘恩负义之人？你若真能助我得到皇上的宠爱，摆脱卑贱的奴婢之身，我一定向皇上开口，将你调到我宫里伺候，封你当正六品的首领太监，让你当公公中的爷字辈儿，将来也像孙总管那样，娶了如花似玉的小宫女当老婆。” 那小太监笑着调侃：“再怎么如花似玉，也比不过你啊，瞧你这张小脸，娇艳得跟一朵花儿似的，别说是皇上，我看着都心动。” 说着，他伸手在她脸上摸了一把。 韦艳婉强忍着恶心，撒娇似的推了推他：“死相儿！” ——‘死相’是古时浙江地区女子的撒娇词汇，意思和‘讨厌’等同，一般用于夫妻或者情侣之间。 那小太监眼珠子转了转，又问：“你若是有幸成为皇上的妃嫔，那你的青梅竹马怎么办？我虽说是个太监，却也看得出，他对你是真心的。” 第117章 算计分手（2） 韦艳婉叹了一口气道：“我知道云哥哥对我是真爱，可他不过是个最低阶的冷宫侍卫，不得上司重视，我若是跟他在一起，便是贫贱夫妻百事哀，真心在荣华富贵面前，根本就一文不值。” 她抚摸着自己的绝美的脸蛋：“老天给了我这么美的容貌，可不是想让我嫁给匹夫草莽，平平凡凡过完这一生，宁做高门妾，不为寒门妻，我韦艳婉要嫁，就嫁这个世上最好的男子。” 那小太监拍手道：“说得好，宁做高门妾，不为寒门妻，难得你有这样的决心，本公公果然没有看错人，内务府那边我已经打点好了，先去收拾收拾，等下就有人来接你了。” 说着，那小太监便转身离开了。 韦艳婉正要回去收拾东西，一个转身，却见凌云呆呆站在那里。 她不由得吃了一惊，结结巴巴：“云哥哥……” 凌云赤红着双眼，颤声道：“你……你刚才说得……都是真的吗？” 韦艳婉喉咙一哽：“我……” 她低着头，不敢看他的眼睛。 旋即，她抬起头来，狠了狠心，点头道：“是，是真的！” 凌云顿时如遭雷击，声音嘶哑着：“为什么？” 韦艳婉尖声道：“不为什么，谁让你只是一个没品的冷宫侍卫，我生得这般年轻美貌，我的人生应该像戏文里写得那样，锦衣玉食，白玉为堂金作马，为什么要嫁给你草草过完这一生？” 凌云踉跄着退了两步，难过道：“艳婉，你变了，你还是我记忆中那个美好的女子吗？”. 韦艳婉道：“是，我是变了，我要是不变，这辈子就得陪你一起吃苦受罪，凭什么？我不要这样的人生，我要嫁给一个有权有势的男人，利用他的权力改变我的人生，我要让重男轻女、一直骂我是‘赔钱货’的亲娘睁开眼睛看看，生一个漂亮的女儿比生一个没用的儿子好十倍。” 她咬着牙：“所以，我们就这样算了吧，以后也不要再见面了。” 说完这句话，她便头也不回地跑开了，徒留凌云失落魂魄地站在瑟瑟寒风中。 那个小太监并没有立刻离开，而是躲在暗处观察着，直到韦艳婉离开，他才走到不远处的凉亭中，悄悄叫了一声：“姑姑！” 话音一落，凉亭后面的树荫里转出一个人来，赫然就是荣嬷嬷。 荣嬷嬷手上拿着一个荷包，苍老的脸上带着笑与赞许：“做得好，这是主儿赏你的。” 一边说着，一边就把手里的荷包丢过去。 那小太监贪婪地接过去，用手心感受着荷包里银钱的分量，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了：“多谢娘娘！” 荣嬷嬷瞟了他一眼，声音带着冷意肃杀：“你差事办得好，这些赏赐是你赢得，只是这件事主子不想让人知道，你若是敢泄露半句，后果你是知道的。” 那小太监吓得身子一哆嗦，忙道：“奴才不敢，奴才一定严守秘密，绝不泄露半句，否则就叫奴才五雷轰顶，不得好死！” 第118章 算计分手（3） 承乾宫—— 玲珑在贵妃榻上静坐，手里拿着一卷从空间里拿出来的美容养颜秘方细细阅读着。 荣嬷嬷悄然走到她身边，低声道：“娘娘，事情办妥了。” 玲珑轻轻‘嗯’了一声：“办妥了就好。” 荣嬷嬷道：“那个韦艳婉，还真的和娘娘说的那样，心比天高，贪慕虚荣，连青梅竹马都可以抛弃，还说什么‘宁为高门妾，不做寒门妻’，奴婢听了都替凌侍卫不值，这种女人真的太恶心了。” 玲珑嗤地一笑：“宁为高门妾，不做寒门妻，这贱婢好大的口气，那本宫就成全她一回，让她攀一次龙附一次凤，只要她不后悔就行。” 说起小说里的韦艳婉，那绝对是宫斗小说数一数二的恶心角色，不但抛弃青梅竹马，还为了上位和太监勾勾搭搭，毫无道德底线，行为更是极其龌龊。 什么人乳掺鹿血给皇帝喝，什么皇帝南巡安排青楼野鸡侍寝，什么害死女主的儿子却拿自己的亲娘背黑锅…… 更恶心的是，她聪明反被聪明误，误将避孕药当坐胎药喝，导致承宠多年没有孩子，居然还想利用自己的青梅竹马借种生子，那勾引的画面，想想都觉得恶心。 （作者菌弹幕：火妃的赤色鸳鸯肚兜还挂在凌侍卫的腰带上，是千真万确抵赖不得的。） 荣嬷嬷道：“就算她后悔了，那也没后悔药可以吃。” 玲珑放下书卷，随手取了一块翠玉豆糕慢慢吃了：“是啊，路是她自己选的，将来会落得什么样的下场，那也是她自找的，怨不得旁人。” 荣嬷嬷不解道：“娘娘既有心拆散他们，直接让凌云和莲芯在一起不就是了，何必废那么大的功夫算计这一出了。” 玲珑含笑道：“这你就不懂了吧，凌云是个十分重情重义的男子，若是本宫单纯制造一场意外，勉强让他和莲芯在一起，他也必定会对韦艳婉心怀愧疚，孽情难忘。” “日子久了，凌云难免要怪莲芯拆散他们这对有情人，继而影响夫妻感情，痛苦一生，同时也给了韦艳婉藕断丝连，利用他的机会。”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本宫既然要拆散这对命里注定不可能在一起的情侣，就要拆得干干净净，不留下任何后患，否则便会害苦他和莲芯。” 荣嬷嬷恍然道：“原来如此，奴婢明白了，娘娘英明！” 玲珑笑道：“如今是韦艳婉贪慕虚荣欲攀高枝儿，主动提出和凌云分手的，来日凌云娶了莲芯，她也就没有理由怪凌云负心另娶他人了。” 她缓了缓，不觉苦笑：“荣嬷嬷，你会不会觉得我太多事了？” 荣嬷嬷忙道：“怎么会呢？娘娘这么做，纯粹是为了帮助一个可怜的宫女出火坑，同时了断一段青梅竹马的孽情，让凌云娶到贤惠的妻子，您做的全部都是善事，怎么会觉得自己太多事了呢。” 玲珑道：“有你这句话，本宫就觉得心安理得多了。” 第119章 那就叫永息吧 她幽幽叹道：“韦艳婉绝非凌云的良配，若是一昧与她纠缠不清，凌云迟早会被她害死的，还不如借着这次机会彻底做个了断，求个贤惠安分的妻子，平平淡淡过完这一生，如此未尝不是一种幸福啊。” 荣嬷嬷道：“平平淡淡才是真，这是多少人求也求不来的福气，可惜韦艳婉不懂得珍惜，白白将便宜让给了莲芯，实在太不上算了。” 玲珑道：“如今他们两个已经正式分手，也是时候制造一场意外成全他和莲芯了。” 莓常在怀上了皇帝登基以后的第一胎，皇帝虽说已经当过父亲了，但只得了公主，膝下还没有皇子，自然盼着自己能够早日有后。 听闻莓常在怀了身孕，自然欢喜得很，前朝政事繁忙，他也不忘去延禧宫嘘寒问暖，赏赐莓常在诸多保胎养身的珍稀药材。 这一晚，皇帝驾临承乾宫，陪玲珑一起用晚膳。 言谈间，皇帝说起了莓常在怀孕之事：“皇太妃时常在朕面前夸莓常在的好，其中就有一句‘莓常在是个好生养的身段’，如今看来，皇太妃所言不差，她真是个好生养的。” 玲珑含笑道：“莓常在是有福，若是能一索得男，那就更好了，若是没有的话，大公主也能添个伴儿，那也是极好的。” 皇帝道：“是啊，生男生女都好，朕的子嗣实在太稀薄了，不过朕还是盼着莓常在这一胎能得个贵子，皇帝有子，江山才有延续的希望，若是像先帝那般，一个子嗣都没留下，那可太对不起列祖列宗了。” 玲珑听了，嘴上笑着应对着，心里却忍不住吐槽：“正因为先帝没有儿子，所以皇位才便宜了你，你非但不知道感激，还拿人家开涮，真是个白眼狼。” 这时，孙彬捧着一只剔红托盘走了进来，躬身道：“皇上，翰林院大学生为莓常在肚子里的孩子拟了几个名字，还请皇上过目。” 玲珑好奇道：“向来妃嫔有喜，都是等到十月怀胎瓜熟蒂落，翰林院才拟了名字来看的吗？如今莓常在刚怀上，是男是女还不知道，怎么就要选名字了呢？” 皇帝扬起一抹笑意：“钦天监一定算过了，莓常在这一胎，十有八九是个皇子，所以朕才让翰林院提早拟了名字来看，这毕竟是朕登基之后的第一子，总要特殊一些才好。” 他对孙彬道：“拿上来给朕看看，翰林院选了什么名字来？” 孙彬捧着剔红托盘上来，只见上面放着三张撒金纸，纸上各写了一个名字，分别是‘永瑜’、‘永瑾’、‘永瑶’。， 大周皇室男子的名字都有一脉相承的字和偏旁部首，皇帝这一辈，姓氏为金，从‘明’字辈，最后一个字的偏旁部首是车字旁，所以皇帝叫金明轩，先帝叫金明轲。 而他的下一辈，从‘永’字辈，从斜玉旁。 皇帝指着上面那三个名字，说道：“玲珑，皇子的名字是斜玉旁，你的名字也是斜玉旁的，你帮朕看看，哪个名字比较好？” 玲珑心说，反正都是要领盒饭的，那就叫永息吧，永远安息，一路走好！ 第120章 落水 只是，皇帝正在兴头上，她就是脑子进水了，也不可能去让他给莓常在取名‘永息’。 玲珑便指着第一个，道：“就叫‘永瑜’吧。” 皇帝一怔：“为什么要选这个？” 玲珑笑道：“瑜从斜玉旁，意为美玉，哪怕这块美玉有瑕疵，那也是瑕不掩瑜，而这个‘瑜’与愉快的‘愉’谐音，正好映照皇上此刻欢愉的心情，一语双关，一举两得，岂不是很好？” 皇帝抚掌笑道：“对，这个孩子的到来，使朕欢愉，玉有君子之德，君子如玉，内敛包容，朕也希望他将来能成为品德过人的君子，这个‘瑜’果然极好，那朕就给这个孩子定名永瑜了。” 玲珑心里冷笑，他的到来使你欢愉，等这个孩子出生，我看你哭都来不及。 日子过得极快，骄阳初生，冰雪融化，转眼间就来到万紫千红的春天。 莓常在怀孕到了三个月，皇帝就以她妊娠有功，下旨晋封她贵人，是为莓贵人，变得愈发炙手可热。 这次怀孕三个月就晋封贵人，可以想见，若是个这一胎生下皇子，势必母凭子贵，晋封嫔位，那可是一宫主位啊。 延禧宫门庭若市，巴结莓贵人的人多如过江之鲫，坤宁宫这边也开始热热闹闹地莲芯开始置办婚事。 虽说莲芯只是个宫女，但皇后为了彰显自己的贤德，特意命内务府隆重举办，还亲自给莲芯赏赐添妆，后宫上下无不称赞皇后贤德宽厚，连对下人都那么好。 而当事人莲芯，却是怎么也笑不起来。 莲芯即是莲心，人到莲心最苦，嫁给心理变态的太监，可不是沉沦苦海吗？ 再说凌云这边，他因韦艳婉贪图富贵、奴颜媚骨之事大受打击，除了日常值班，便是酗酒，一副醉生梦死的样子。 这一日，凌云值完夜班，正打算回去睡一会儿，却听到旁边的湖中咕咚一声巨响，紧跟着传来水花四溅的声音。 凌云一怔，很快明白，是有人落水。 他从小在河边长大，谙熟水性，想也不想就就摘下帽子和侍卫的佩刀，扑通跳入水中救人。 凌云奋力地落水处游去，很快就从水中捞出一个水淋淋的人，可是很快他又感觉不妙，因为他触手所及，居然是软软的，这显然是个女人。 这个时代礼教大防，男女授受不亲，若是一个女子被男子抱住身体，等同失节，要是被人发现了，摆在这个女人面前只有两条路，一条是一死维护名节，另一条是嫁给那个肌肤之亲的男子。 凌云本想放下这个女人，但想到人命关天，要是弃之不顾，又非君子所为，只得继续抱着她。 他一边游着，一边看着四周，心想：“这里靠近冷宫，十分僻静，平时鲜有人来，应该不会有人发现，自己只要将她救上岸，再花钱找个嬷嬷给她换衣服，那就没人知道自己与她有了肌肤之亲，如此我也好，她也好，都不必为这件事纠缠不清。” 第121章 玉颜不老汤 哪知，这个念头刚起来没多久，远处岸上就传来了太监和宫女的呼救声：“不好了，不好了，有人落水了。” 凌云不禁暗暗叫苦，完了，完了，这下完了！ 彼时，玲珑正与汀兰钻研一道‘玉颜不老汤’。 这玉颜不老汤来源于夏姬，夏姬是春秋时期的著名美女，名气虽说比不上西施，却也非常了不得。 她三次成为王后、先后七次嫁给别人为夫人，共有九个男人因为她而死，号称“杀三夫一君一子，亡一国两卿”。 传说中的夏姬，美貌无双，容颜不老，年过四十，依旧丽色生春、玉颜常驻，皆因服用此汤。 夏姬死后，玉颜不老汤的秘方随之失传，千百年来，无数爱人之美都想找到这个秘密，保持青春不老的容颜，花费了大量的时间和金钱，到头来却一无所获。 而这道失传千年的奇方，却记载着空间的典籍中。 汀兰所在的夏氏一族与夏姬息息相关，听到玲珑手里掌握着这道秘方，就迫不及待和她一起钻研了起来。 玲珑将秘方写在一张纸上，与汀兰一起研究：“人面桃花相映红，原来这道秘方最主要的原料是桃花，眼下正值春季，桃花盛开，正是熬这道汤的时候。” 汀兰道：“是啊，春季桃李芬芳，正是好时候，只是不知道效果好不好。” 玲珑笑道：“效果好不好，要试过才知道，反正宫中长年无事，咱们不妨一起试试，打发打发时间。” 空间所出，必是精品，要是一点效果都没有，这道秘方不可能出现在空间的典籍中。 不过现在离春秋战国足有上千年的时间，沧海桑田，千年之遥，气候和环境都发生了极大的改变，也不知道现在的桃花有没有春秋时期的神奇药效？ 就算没有也不打紧，自己的空间里种了不少桃树，大不了趁着睡觉的时候去弄一些过来替换，效果肯定比寻常桃花强。 两人正岁月静好地钻研着，却见小福子慌慌张张跑进来：“两位娘娘不好了，冷宫那边出事了？” 玲珑明知故问：“出事？出什么事了？” 小福子道：“那边传来消息，皇后身边的宫女在冷宫那边的四执库取修补的衣服，谁知半道上不小心踩了一块香蕉皮滑倒，失足跌入湖中，恰好有一名冷宫的侍卫经过，在不知湖中之人是个宫女，就着急慌忙地跳下去救人，结果被四执库那边的宫女和太监看到了，直接吵嚷了起来。” 玲珑惊讶道：“什么，侍卫跳下去救宫女？这……” 汀兰道：“有道是男女授受不亲，若是跳下去救人的是个太监，那也就罢了，偏偏是个六根齐全的侍卫，被那么多人看到侍卫和宫女在湖中搂搂抱抱的，莲芯又是皇后指定要嫁给孙彬当菜户的人，可不是要闹起来吗？” 小福子道：“当大家看到落水之人是莲芯，就可以跑去坤宁宫禀报皇后了，现在皇后正气急败坏地要皇帝处死凌云，以保全莲芯的清白。” 第122章 配成对（1） 玲珑对汀兰道：“若是凌云死了，莲芯嫁给了孙彬，皇后便等于成功在皇上身边安插了自己的耳目，如此想要扳倒她，无疑是难上加难，姐姐，我先去坤宁宫拦一拦，你去请太后过来压场。” 汀兰立刻起身：“好，咱们分头行动！” 玲珑赶到坤宁宫时，皇帝和皇后正并肩坐在一起，凌云和莲芯则双双跪在地上，凌云低着头，莲芯含泪哭泣。 玲珑上前给帝后行礼：“皇上万福金安，皇后万福金安！” 皇帝抬手道：“起来吧。” 皇后瞟了玲珑一眼：“俪妃妹妹不在宫里休息，怎么有空过来？” 玲珑柔婉道：“臣妾本来和明慧娘娘在聊天，听说坤宁宫这边闹起来了，臣妾负有协理六宫之权责，所以特来瞧瞧。” 皇后冷淡道：“妹妹有心了，只是坤宁宫乃是本宫管治之地，不劳妹妹费心，要是没事的话，就先回去吧。” 玲珑是特意来当搅屎棍的，不达目的，又怎么能轻易回去。 她道：“臣妾既然来都来了，那不妨看看，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皇后语气带着锋锐：“俪妃，此事与你无关，你还是不要插手为好。” 别以为她不知道俪妃这个小贱人打什么鬼主意，无非是看到莲芯与侍卫搂抱在一起，想趁机搅局，坏了她的好事，想都别想。 玲珑笑道：“臣妾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皇后娘娘就不要臣妾插手，您在害怕什么呢？” 皇后道：“本宫行得正坐得端，有什么可怕的。” 皇帝淡淡喝道：“够了，既然俪妃来都来了，那就坐下说话吧。” 玲珑就等着这句话，一屁股坐了下来，接着追问：“敢问皇上，这里出什么事了？” 皇帝面色沉沉的：“也没出什么事，不过是个宫女的事儿。” 说着，便把莲芯和凌云的事情言简意赅地说了一遍。 皇后恨恨瞪着跪在地上的凌云，道：“皇上，莲芯是臣妾的陪嫁丫头，性子一向稳重，从未出过什么岔子，又怎么不小心失足落水呢？依臣妾看，一定是这贼子垂涎莲芯美色，故意在莲芯经过的湖边丢香蕉皮，害莲芯滑倒，他再来充当好人，想让大家看到他和莲芯搂抱在一起，从而达到他占有莲芯的目的。” 凌云忙辩解道：“没有，微臣不敢，皇后娘娘，微臣是碰巧路过那里的，微臣根本就不知道落水之人是莲芯姑娘，要是知道的话，微臣一定会叫熟悉水性的公公来救她，绝不会自己跳下去的。” 皇后怒道：“还敢狡辩，你这个色胆包天的狂徒，敢做不敢当，别以为你让大伙儿看到你和莲芯搂抱在一起，本宫就会答应将莲芯嫁给你？哼，本宫宁愿让莲芯出家当姑子，也绝不可能将她许给你这个卑鄙小人，你死了这条心吧。” 凌云抿着唇，觉得自己简直比窦娥还冤。 他明明是一片好心救人，怎么就变成觊觎莲芯美色的登徒浪子了？ 第123章 配成对（2） 玲珑道：“皇后娘娘，现在事情还没查清，您怎么可以断定莲芯是被人陷害落水而不是失足？凌云虽说只是一个不入流的冷宫侍卫，也不让随便冤枉了，否则这事儿若是传出去，莲芯名节尽失事小，坏了娘娘的名声那可就不得了了。” 皇帝颔首道：“俪妃所言极是，事情真相未明，不宜妄下定论，还是先查清楚再说吧。” 皇后道：“皇上，此事闹得沸沸扬扬，满宫皆知，若不是尽早处置了这个登徒子，莲芯这丫头以后还怎么做人啊？” 说着，皇后还瞟了孙彬一眼。 孙彬目光阴鸷，躬身道：“皇上，皇后娘娘所言有理，根据奴才所知，这个凌云乃是后宫最末流的冷宫侍卫，多年抑郁不得志，最近与他青梅竹马也嫌弃他没前途离开了他，他一定是不甘心一辈子在冷宫当侍卫，所以才想利用此事当踏板，利用皇后娘娘对莲芯的怜惜攀高枝儿，似这等居心叵测、用心险恶之辈，实在不宜继续留在宫里，还是早早处置了为好。” 凌云连连喊道：“冤枉，冤枉啊，皇上，微臣真的只是刚好路过，微臣也不知道变成这样，冷宫一带阴气重，寻常人很少踏足，微臣才发现救的是莲芯姑娘，本想悄悄找个嬷嬷来照顾她，谁知道岸上一下子窜出好几个人，高声喊着莲芯姑娘落水，这才引来了附近的人，将事情闹得人尽皆知，微臣真的只是救人，并不是觊觎莲芯姑娘美色，更不是为了什么攀高枝儿，还请皇上明鉴！” 皇后冷哼道：“现在大家都看到你和莲芯不清不楚抱在一起，便宜了都让你占尽了，还敢说什么冤枉，本宫看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玲珑忙道：“皇后娘娘，凌侍卫虽然身份卑微，比不得皇后娘娘的莲芯重要，可好歹也是一条人命啊，在事情还没水落石出之前，要是贸然将他处死，岂不是有滥杀无辜之嫌？” 皇后气恼：“可若不将他处死，那莲芯怎么办？再过半个月就是莲芯和孙彬的好日子了，要是不趁早解决此事，你让莲芯怎么做人？只有这个狂徒死了，莲芯才能安心出嫁。” 玲珑道：“皇后娘娘，臣妾以为，莲芯的婚事再重要，也没有一条人命重要，有道是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娘娘素来宽厚贤德，应该不会枉顾他人的性命吧？” 她说这话，却是给皇后挖了个坑。 皇后自诩贤德宽厚，若是因为此事处死凌云，那就是草菅人命，自我打脸。 皇后如何听不出玲珑话里的陷阱，不由气得脸色发青。 她正想说些什么，外头却扬起太监的嗓音：“太后驾到！” 话音一落，太后便穿着一身黑绸乌金丝线绣祥云纹锦袍，扶着伽蓝嬷嬷的手走进来。 皇帝见太后亲临，忙起身相迎。 殿内的其他人更不好怠慢，连忙磕头请安。 皇帝扶着太后坐上了他刚刚坐的位子，他和皇后则退到左右两边坐下来。 第124章 配成对（3） 皇帝含笑问道：“母后不在慈宁宫纳福，这会子怎么有空过来？” 太后在宝座中坐定，笑道：“哀家听说冷宫那边闹了不小的乱起，竟引得皇后震怒，所以才来瞧瞧。” 皇后忙道：“是臣妾不好，惊扰了母后的清净，这不过是一件小事而已，不敢劳烦母后挂心，臣妾自会解决。” 太后笑道：“既然哀家都来了，那就看看吧，谁来告诉哀家，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皇后正要说，玲珑抢先一步道：“太后，是这样的，皇后娘娘陪嫁丫头莲芯去四执库取缝补浆洗的衣服，经过冷宫时不小心失足落水掉入湖中，冷宫侍卫凌云在不知莲芯是宫女的情况下，毅然跳入湖中救人，结果引来一大群人围观，皇后娘娘认为凌云毁了莲芯的清白，凤颜大怒，要处死凌云，以保莲芯的清白。” 太后听了，不禁皱眉道：“这就是皇后的不是了，凌云一片好心救人，并没有犯错，怎么可以随便处死他？要是这么做，以后宫里的人不小心失足落水，哪还有敢下去救人呢？何况，这么做，也与皇家的宽厚之德相违背。” 皇后忙辩解道：“母后，不是这样的，莲芯一向稳重细心，做事从未不曾出现过意外，怎么这次路过冷宫就无端失足掉入湖中？所以，必定是有人不甘卑贱，想利用臣妾对莲芯的爱护，改变地位，飞黄腾达，臣妾岂能容忍这等阴险之人利用莲芯谋取私利？” 太后追问道：“皇后认为莲芯失足落水，乃是凌侍卫在背后算计，那证据呢？办案讲究证据，要是没有证据，岂能错怪好人？” 皇后为难道：“事发突然，臣妾一时间还找不到证据。” 太后叱责道：“没有证据，你就一口咬定是凌侍卫算计了莲芯，未免太过武断了？身为皇后，就应该公平公正，以身作则，为六宫表率，你这个样子还怎么配当皇后？” 皇后如何禁得起这样的责问，忙不迭跪了下来。 皇帝见此，赔笑道：“母后，皇后是莽撞了些，但她也是关心则乱，莲芯是她最疼惜的陪嫁丫头，看到自己的陪嫁丫头无端落入水中，还和一个侍卫搂抱在一起，让满宫看了笑话，怎能不生气？” 太后正色道：“即便如此，那也不能拿凌侍卫泄愤啊，凌侍卫身份再低贱，好歹也是官家庶出子弟选上来的，怎么可以说赐死就赐死？” 皇后唯唯诺诺道：“母后说的是，可是母后，臣妾之前已经打算将莲芯嫁出去，嫁妆都准备好了，这会子出了变故，若不赐死凌云，您让莲芯怎么嫁人啊？” 太后含笑道：“想要嫁人，那还不简单，直接让莲芯以身相许嫁给凌云不就成了？一来可以报答凌云的救命之恩，二来可以保全自己的清白，岂不一举两得？皇帝，你觉得呢？” 皇帝想了想道：“此举两全其美，倒是未尝不可。” 第125章 配成对（4） 皇后急道：“母后，万万不可以，臣妾已经将莲芯许给孙彬了，有道是一女不嫁二夫，莲芯既已许了人家，怎么可以再让她嫁给凌云呢？” 太后问道：“孙彬？哪个是孙彬？” 皇帝道：“回母后，孙彬是儿子身边伺候的近身太监。” 太后道：“太监不算男人，皇后怎么可以把好好的姑娘家嫁给一个太监，亏你还说自己疼惜莲芯呢，哪有这个疼法？依哀家看，就该让凌云娶了莲芯。” 皇后咬牙坚持道：“可是凌云只是一个不入流的冷宫侍卫啊。” 太后笑道：“侍卫再卑贱，毕竟也是个正常的男人，孙彬地位再高，说穿了也是无根之人。” 她目光幽深地看了皇后一眼：“正常的男人不许配，偏要找个不男不女的太监，这算什么道理？皇后，你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呢？” 皇后被他看得心里直发慌，强自镇定道：“母后，话不能这么说，孙彬虽然是个身子残缺之人，毕竟是正四品的总管大太监，莲芯嫁给他吃穿不愁，若是将她嫁给凌云这个上不了台面的冷宫侍卫，那就是贫贱夫妻百事哀，臣妾这么做，完全是为了莲芯好。” 说着，她瞟了孙彬一眼。 孙彬忙跪了下来：“太后，奴才虽然身子残漏，但奴才向太后保证，要是莲芯嫁给奴才，奴才一定对她好，还望太后成全。” 太后呵呵笑了：“你连正常的需求都不能满足，谈什么对莲芯好？你难道要莲芯嫁给你后天天守活寡不成？就算你想，也得看人家莲芯愿不愿意。” 她看了看跪在地上的凌云：“哀家有意将莲芯这丫头许给你当妻房，你可愿意啊？” 若是在以前，凌云打死都不愿意，他不能对不起自己这个青梅竹马。 如今韦艳婉贪图荣华富贵离开了他，莲芯又因他失了名节，若不对她负责的话，她以后还怎么做人？自己也将愧疚在身，一辈子良心不安。 想到这里，凌云叹了口气，点了点头：“微臣愿意！” 太后转眸看向莲芯：“你愿意嫁给她吗？” 莲芯略一踌躇，重重点头：“回太后，奴婢愿……” 皇后顿时脸色一变，喝道：“莲芯！” 莲芯吓得身子一哆嗦道：“奴婢在，皇后娘娘有何嘱咐？” 皇后笑容沉沉道：“本宫能嘱咐你什么的，不过是想提醒你，成婚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若是选择了凌云，记得提前写信回家给爹娘说一声。” 她死死咬住‘爹娘’两个字，意在提醒莲芯不要忘了宫外的父母弟妹。 莲芯心凉如水，含泪道：“太后，奴婢不愿……” 这个‘意’字还没说出口，玲珑就打断她：“莲芯，你说不愿什么？不愿意嫁给凌云吗？” 莲芯既没点头，也没摇头。 玲珑眼珠子滴溜一转，狡黠道：“你看你，面对终身大事就这样害羞，连话都说不清楚，同样是女人，本宫如何不知女儿家脸皮薄，惯会口是心非，嘴上说不愿意，心里却愿意得很，你说不愿意了，那就是愿意了，真好，真好！” 第126章 配成对（5） 玲珑就跟做媒的媒婆似的，挥着帕子笑道：“太后，皇上，莲芯说她愿意了。” 皇后气得脸色铁青：“俪妃，莲芯说她不愿意，你也不要再这里混淆视听。” 玲珑笑道：“臣妾哪有混淆视听，您看莲芯那表情，眼中含着泪，分明是喜极而泣的样子，都说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哪有人愿意嫁给一个太监的，莲心的表情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 太后附和道：“俪妃所言极是，好好一个姑娘家，却要嫁给一个太监，一辈子守活寡，失去生儿育女的权利，这太伤阴鸷了，哀家还是觉得莲心许给凌云最好。” 皇后脸色难看得厉害：“母后，凌云是正常男人没错，可他只是一个没有品级的侍卫，臣妾从小和莲芯一起长大，名为主仆，实为姐妹，臣妾实在舍不得看到她嫁过去吃苦受穷，还请皇上和母后能够体谅臣妾对莲芯的一片爱护之心。” 玲珑听到皇后如此虚伪的一番话，差点没恶心地吐出来。 情同姐妹？有哪个做姐姐的会把自己的妹妹嫁给一个太监？ 就算有，那也是塑料花姐妹。 太后笑道：“难为你那么疼莲芯，那哀家就赏凌云一份恩典吧，将他从冷宫提拔到太庙去，太庙的侍卫和皇帝的乾清宫等同，都是正四品的官衔，如此莲芯嫁给他，也不算是委屈了。” 凌云一听，顿时惊呆了，没想到自己居然能撞上这等好事。 皇后忍不住道：“母后，太庙乃是历代帝后的神牌之所，尊崇无比，凌云不过是个不入流的官宦子弟，如何能提拔到太庙当侍卫呢？母后请三思啊！” 太后却不容置疑道：“哀家做什么，都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凌云能够不顾性命跳入湖中救人，就证明他心地善良，宽厚有德，这样有德有才之人，才是太庙最需要的，若是将他继续留在冷宫，那才是真的屈才。” 她侧头看向皇帝：“皇帝，你说是吧？” 皇帝能说不是吗？ 在他看来，莲芯不过是个宫女，芝麻小事，根本不值得他费心，要不是最近闲来无事，再加上皇后请他过来，他才不掺和呢。 皇帝一直忌惮太后手里的孝宗遗诏，如今登基才不过半年，根基未稳，羽翼未丰，当然不敢跟太后对着干。 何况，不过是提拔一个侍卫拔了，他登基之后，可没少提拔自己的老娘的娘家人，什么尚书、大学生、威武将军的官衔没少给，不过一个太庙侍卫罢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皇帝点头道：“是，不过是提拔个侍卫而已，既然母后开口了，朕允了便是。” 太后笑道：“凌云，听到了没有，还不快谢恩。” 凌云回过神来，叩拜道：“多谢皇上恩典，多谢太后恩典。” 太后道：“从现在开始，你就是太庙的侍卫了，这份恩典是哀家看在莲芯多年尽心尽力伺候皇后的面上，恩赏给你的，别人是妻凭夫贵，你是夫凭妻贵，你以后要好好待她才是。” 第127章 今晚就成婚 凌云连连点头：“是，微臣一定是对莲芯姑娘好。” 玲珑抿嘴笑道：“太后都要给你们赐婚了，还姑娘姑娘这样叫着，该改口了。” 凌云道：“是，莲芯！” 莲芯听了，直羞红了脸，心下却狂喜不已。 孙彬与凌云现在虽然都是正四品的官，但总管太监是奴才，无论官职品阶再高，也摆脱不了奴籍。 可侍卫不同，后宫中的侍卫基本上都是从官员中子弟中选出来的，太庙的侍卫是侍卫中品阶最高的存在，他的正妻是正四品的诰命夫人。 按照大周朝的法律，一旦被授予诰命夫人之人，便可自行摆脱贱籍成为良人，也就是说，她嫁给凌云之后，便不再是奴婢，而是正儿八经的官太太。 而在这个男尊女卑的时代，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女子的籍贯是和丈夫、父亲、儿子是牢牢绑在她一起的。 因此，若是朝廷要给她授予诰命夫人的称号，首先就要将她父母家人从贱籍中迁出来，如此一来，她就不怕皇后报复她的父母弟妹了。 一想到这里，莲芯高兴得眼泪都出来了。 皇后的脸色却跟踩了狗屎一样难看。 更让她难堪的是，太后还说这份恩典是看在莲芯多年尽心尽力伺候自己才赏给凌云的，是看在自己的面子上的。 如此一来，她还要跪下来给太后谢恩。 皇后咬牙切齿地叩拜道：“多谢母后对臣妾的厚爱，臣妾感激不尽。” 玲珑见皇后气成这样，心里那叫一个爽歪歪的。 但她还嫌皇后火气不够大，笑着道：“皇上，太后，既然莲芯都答应嫁给凌侍卫了，不如今天就让他们完婚吧。” 赐婚这种事，最怕的就是夜长梦多，尤其是在皇后算计失利的情况下，难保不会想办法搞破坏，与其担惊受怕的等待着，还不如现在就完婚，将生米煮成熟饭，如此就不怕皇后生幺蛾子了。 太后笑道：“这个提议好，择日不如撞日，就让他们两个今日完婚，来个双喜临门。” 皇后忙道：“母后，现在什么都没有准备，怎么可以着急着成婚呢？” 太后笑道：“这还不简单，你之前不是为了莲芯的婚事，命内务府准备了好些东西吗？现在那些东西还没送去孙彬屋里，就让内务府送去凌云的住所，现在布置成新房，今晚就成婚，时间还来得及。” 玲珑听了，心里忍不住想笑，之前皇后为了装贤惠，同时也为了给孙彬面子，大张旗鼓地要内务府给他们准备婚事。 如今可好，辛辛苦苦做的一番功夫，如今全给她人做嫁衣。 皇后气得浑身直哆嗦，简直都快疯了。 她原本还打算趁着莲芯和凌云办婚礼的这段日子，寻个法子搅黄这桩亲事，却没想到玲珑这么奸诈，居然想让他们今天就完婚。 俪妃这个贱人，当真是比狐狸还狡猾！ 可没有办法，谁让太后才是后宫老大，连皇帝都要礼让三分，更何况是皇后了。 第128章 悔与恨 于是，凌云和莲芯的婚事就这样敲定了。 太后命内务府迅速给凌云和莲芯准备婚礼，置办新房。 内务府不敢怠慢，一大帮人赶紧行动起来，只花了两个时辰的功夫，就把一切都置办妥当了。 太后雷厉风行，行动如此迅速，皇后根本反应不过来，眼见形式如此，也只得将事先准备好的嫁衣穿在莲芯身上，咬牙切齿地送她出嫁。 当晚，凌云和莲芯就成了婚，在一众侍卫和宫女的祝福下，欢欢喜喜入了洞房。 再说韦艳婉这边，她以为这次可以去延禧宫或者承乾宫伺候，哪想到居然被内务府塞去了启祥宫。 这启祥宫虽说也是后宫一等一的华丽宫苑，但住在这座宫殿的佳贵人朴氏却是出了名的尖酸刻薄之人，最看不惯有人长得比她美，更无法容忍有姿色的宫女靠近皇帝。 是以，进了启祥宫后，韦艳婉夹着尾巴做人，见到佳贵人都低着头，战战兢兢，生怕她注意到自己。 岂不知，这会子的佳贵人注意力都在莓贵人的肚子上，哪里还能顾得上她啊。 韦艳婉正为深陷启祥宫愁苦不已，陡然间听说凌云迎娶皇后身边的宫女莲芯，还被太后擢升为正四品太庙侍卫，心里那叫一个悔啊，肠子都快悔青了。 她内心苦涩，忍不住在想，要是自己不和云哥哥分开，现在正四品凌夫人的位置就是她了。 悔恨交加之后，韦艳婉心性不断扭曲，渐渐恨上了莲芯，认为是她夺走了属于自己的荣华。 玲珑设计这一出，本意是为了救莲芯出火坑，同时改变凌云悲剧性的命运。 可是在太后看来，玲珑是不见兔子不撒鹰的性子，要不是有利可图，她怎么会做这种？ 她一定是看穿了皇后想拉拢孙彬的计划，所以才设计让莲芯和凌云在一起的。 太后对玲珑的做法非常满意，在慈宁宫喝贵妇下午茶的时候，好好夸奖了她一番。 玲珑笑道：“我和皇后已经是不死不休，她既想通过莲芯的婚事拉拢孙彬，玲珑自然要破坏到底，哪能叫她如此称心如意？” 太后满意地点了点头：“说得好，我玉氏的女儿断断没有被人白白欺负的道理，皇后既然敢下手害你，就该承受咱们的报复，现在只是个开头，真正的好戏还在后头呢。” 顿了顿，她敛容正色道：“莓贵人有孕，哀家本想找个空隙，趁机除了她肚子里的孽种祸胎，却无意中发现有人已经抢在哀家前头对她下手了。” 玲珑一怔：“抢在您前头？” 她忙问：“这个人是佳贵人是不是？” 太后惊诧道：“你怎么知道？” 玲珑当然知道，因为小说就是这样写的，不过她却不能说出来。 她想了想，便道：“后宫嫉妒莓贵人这一胎大有人在，可最不想看到莓贵人生下皇子的却是皇后。” “因为莓贵人这一胎若是皇子，不仅是皇上登基之后的第一位贵子，更是长子，这一下占了长子和贵子的名分，势必对皇后将来的嫡子造成威胁。” 第129章 雌黄 “所以，皇后绝不会让莓贵人平安生下皇子的，而佳贵人城府极深，手段毒辣，上次的化反散就是她的杰作，这次她也必定会利用皇后来借刀杀人。” 太后点了点头：“你分析得没错，莓贵人这一胎的确是皇后下的手，可是躲在皇后背后算计的，却是佳贵人，她收买莓贵人身边伺候的宫人说，多吃鱼虾对胎儿有好处，劝莓贵人大量进食鱼虾，然后撺掇皇后偷偷命人在鱼虾里投放雌黄，自己又在暗中加重雌黄的剂量，如此天长日久地吃下去，莓贵人这一胎肯定不健康。” 玲珑前世学过化学，当然是知道雌黄的。 雌黄，是一种有毒的硫化类矿物，外表呈现柠檬黄色，主要成分是三硫化二砷。 天地万物分阴阳雌雄公母，既有雌黄，那肯定也有雄黄。 雄黄化学名叫四硫化四砷，颜色、外观和雌黄非常相似，也是一种剧毒矿物，不仅能作为药物使用，还是蛇类的克星，传说中的白娘子就是在端午喝了雄黄泡制的药酒，这才显了原形，活活将许仙吓死。 之所以将这两种矿物命名为雄黄和雌黄，那是因为大多数的雌黄和雄黄一起在低温热液矿床和硫质火山喷气孔产生，两者相互共生，所以自古就有‘鸳鸯矿物’的说法。 不同于雄黄，雌黄的化学性质非常不稳定，受热易分解，三硫化二砷与氧气结合，变成硫化物和三氧化二砷，硫化物毒性不强，三氧化二砷却是大名鼎鼎的剧毒药物砒霜。 小说中莓贵人的孩子，就是通过大量服食鱼虾，慢性砒霜中毒而死的，此手法非常毒辣，实在骇人至极。 除了制造砒霜，雌黄的特殊性质，还可以用来修改文章。 《梦溪笔谈》就曾记载：“馆阁新书净本有误书处，以雌黄涂之，尝校改字之法：刮洗则伤纸，纸贴之又易脱，粉涂之则字不没，吐数遍方能漫灭，唯雌黄一漫则灭，仍久而不脱，古人谓之铅黄，盖用之有素矣。” 因此，在汉语环境中，雌黄有篡改文章的意思，并且有着“胡说八道”的引申义，如成语“信口雌黄”。 玲珑幽幽叹了一口气：“稚子无辜，也是苦命的孩子！” 太后冷冷道：“后宫女子，哪个没有自己的苦楚，大人尚且如此，更别说是孩子了，只能怪那孩子命不好，不会投胎，要是投到你肚子里，哀家一定庇护他平安诞生。” 玲珑道：“怀孕之事要看天意，半点也急不得，好在皇帝对我还算宠爱，只要不被人算计，我早晚都会有自己的孩子的。” 太后道：“有皇后和佳贵人出手，那哀家倒是省心了，不用担心莓贵人抢在你前头生下皇子了。” 玲珑道：“姑母，其实何必要在乎长子或者贵子的，现在皇上还年轻，能在位多少年，那是谁也说不准，生皇长子未必不是什么好事。” 太后皱眉道：“那你的意思是？” 第130章 太后辞职打胎队 太后皱眉道：“那你的意思是？” 玲珑正色道：“与其算计着生皇长子，还不如先想办法生个健健康康的孩子，好好教育成材，若是我能成为皇后，这孩子便是嫡出，哪怕是不占长，嫡子也比长子更有继位的优势。” 太后沉思了一番，道：“你说得对，若是能成为皇后，哪怕生的不是嫡长子，嫡子也比庶出的长子要尊贵。” 她深深懊悔叹息着：“哀家就是太过重视嫡庶之分，想着让自己的儿子成为最尊贵的嫡长子，忽视了对先帝的教育，反而害得他英年早逝，死后连个子嗣都没有。” 玲珑道：“先帝已逝，您不要过度自责，先帝是个孝子，若是在天有灵，也不愿意看到您成天活在悔恨之中。” 太后轻轻叹了一口气：“唉，嫡子也好，庶子也好，最要紧的是孩子健健康康的，这比什么都重要，哀家活了大半辈子，还不如你这般通透。” 一直以来，玲珑最怕的就是太后加入后宫的打胎队伍中，从而给他们这一阵营招来泼天大祸，如今听她放弃对皇子动手，心里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翌日，众妃嫔齐聚坤宁宫请安。 由于莲芯是在后宫成婚，加之凌云升迁太庙侍卫，官员手续还没办好，现在还不是正式的四品官，莲芯自然也不是四品的官太太，如今仍旧是宫女。 按照宫中的规矩，宫女是不能轻易离开后宫的，但新妇出嫁三天，免不得要三朝回门，所以莲芯就把皇后的坤宁宫当成娘家，在成婚后的第三天来给皇后请安。 众妃嫔见她过来给皇后请安，一边赞许她不忘本，一边祝贺她新婚之喜。 皇后见状，心里别提有多堵心了，但当着一众妃嫔的面，她还是不得不强颜欢笑祝福莲芯：“凌云虽说比不得孙彬，身份总算还能瞧，以后你就跟着他好好过日子吧，要是他敢欺负你，只管来找本宫，本宫给你做主。” 莲芯谦卑一笑：“是，多谢皇后娘娘关怀，夫君待莲芯一切都好。” 皇后不咸不淡道：“你好本宫就放心了！” 她唤过花穗，取来一对碧玉如意镯，说道：“你三朝回门，本宫是你的主子，伺候本宫多年，本宫也不能薄待了你，这对镯子便送给你吧，希望你嫁给凌云以后，能够像这对镯子那样，圆圆满满，事事如意。” 莲芯忙再三叩谢，这才将镯子收下来。 宜贵人笑吟吟道：“皇后娘娘慈心，对莲芯真真是好啊！” 佳贵人酸溜溜道：“可不是嘛，莲芯也真是有福，居然嫁给了正四品的太庙侍卫，以后成了正四品的官太太，可比嫔妾这个正五品的贵人还要高一品呢。” 却是在抱怨皇帝给她册封的地位太低了，怎么说她也是高丽国远道而来的宗女，怎么只给了贵人，真是小气。 皇后笑道：“侍卫品级再高，毕竟是臣子，你的位分再低，那也是主子，不一样的，又何必去羡慕一个奴婢呢。” 第131章 扎心加菲猫 玲珑娇柔婉转道：“可不是嘛，本宫听说高丽国的世子，他的妻子世子嫔，地位就跟嫔位的娘娘差不多，也不过正四品而已，佳贵人从异族小国而来，就获得仅次于世子嫔的地位，也该知足了。” 玲珑这话，却是故意给佳贵人扎心。 在小说中，佳贵人一生所爱乃是高丽国的王世子，却不得不接受接受和亲的命运，以贡女的身份成为皇帝的小妾，天高路远，从此难见爱人一面。 多少个午夜梦回，佳贵人都梦到自己嫁给了心爱的世子，成为他的世子嫔，可是梦醒之后，满目萧然，怅然若失，所以她此生最恨就是有人提起高丽的世子嫔。 世子的笑容是那么美，本应该让她来承包，却白白便宜了贱人。 佳贵人恨得双眸赤红，咬牙道：“不过是个世子嫔，谁稀罕啊，若是哪天嫔妾有福气给皇上怀个皇子，母凭子贵，还不是照样封嫔，” 玲珑端起青花釉里红茶盏，徐徐饮了一口茶水，笑道：“那是，也就一个世子嫔，没什么了不得的，不过本宫听说高丽国王的世子，生得丰神俊朗，仪表不凡，又痴情专一，极爱重正妻，嫁给她当世子嫔的那个女人，还真真是幸福得很呐！” 佳贵人怒瞪着玲珑，若是眼神可以杀人的话，她早就被戳成筛子了。 玲珑扬眸以对，笑得如同一只偷腥的猫儿。 佳贵人气得身子直哆嗦，站起身来，对着皇后福了福：“嫔妾身子不适，先行告退了，还望皇后娘娘谅解。” 皇后和婉道：“去吧！” 一回到启祥宫，佳贵人再也忍不住，破口大骂：“玉氏这个贱人，居然敢提世子来扎我的心，真是可恨！” 她的陪嫁侍女百合柔声道：“小主，先忍一忍吧，俪妃毕竟是妃主，您这样气恨只会伤了自己的身子。” 佳贵人冷哼一声：“俪妃算个什么东西，要不是有太后那个老东西，她早就死八百回了，以为自己是太后的亲侄女就了不起吗？本小主总有一天要她知道厉害。” 百合道：“俪妃只是一时逞口舌之快，要论心机，她远远不是您的对手，宫中时日长久，您总要机会教训她，还是先消消气吧。” 佳贵人闷声闷气道：“我心里窝火得很，中午只怕没什么胃口用膳，去拿点泡菜来给我开开胃。” 百合应了一声，忙去取了一碟子泡菜过来。 谁知，刚走出门口就与一人撞在了一起，那人手上拿着一盆水，这一撞整盆水泼了出来，将百合淋了个落汤鸡。 佳贵人正在气头上，见到这一幕，顿时勃然大怒：“蠢笨的丫头，竟敢拿水泼我的陪嫁侍女，本小主看你是活腻了。” 这个蠢笨的丫头，便是韦艳婉，由于知道佳贵人生性刻薄，又不喜漂亮的宫女出现在自己的面前，所以走路一直低着头，生怕被佳贵人注意到。 然而，这样也带来一个问题，低着头看不清路，就很容易撞到别人。 第132章 玲儿 韦艳婉见佳贵人发怒，吓得脸都白了，忙不迭跪了下来：“佳贵人恕罪，奴婢不是故意的，奴婢不是故意的。” 佳贵人冷声道：“惊扰了本小主，又泼了百合，还敢说不是故意的，来人，给我狠狠掌这个贱婢的嘴。” 百合闻言，抓起韦艳婉的头发，便是一顿左右开弓。 韦艳婉被打得眼冒金星，嘤嘤呜呜地哭着：“佳贵人恕罪，奴婢再也不敢了，您饶了奴婢吧。” 佳贵人冷笑道：“做错事了再来求饶，不觉得太晚了吗？笨手笨脚的贱婢，连一盆水都端不好，本小主要你何用？” 她气恼道：“这内务府是怎么选人的，这样蠢笨的东西也敢送来我宫里，分明是不把我这个高丽贵女放在眼里。” 百合忙道：“小主别生气，贱婢蠢笨，奴婢自当给您调教好！” 她扬声道：“小三子、小六子，将这个贱婢拖下去打三十大板，由她做例，看谁还敢不精心伺候小主。” 叫小三子、小六子的两个小太监应了一声，立刻就要拖韦艳婉下去。 这时，百合‘咦’了一声，喝道：“慢着，贱婢，抬起头来。” 韦艳婉吓得浑身直哆嗦，不敢抬头。 百合看了小六子一眼。 小六子立刻一手扣住韦艳婉的按住她的后背，一手抓住她的头发。 韦艳婉吃痛地叫了一声，被迫抬起了头。 百合细细端详了一下，不由得笑了：“小主，您瞧，这贱婢像谁？” 佳贵人扭着小蛮腰走过来，定睛一看，一股厌恶之情浮在绝美的脸色，冷冷道：“原来你这个贱婢也长了一副狐媚样子，难怪走路一直低着头，不敢抬头看本小主一眼。” 百合道：“这贱婢长得虽说和俪妃不是一模一样，却也有五六分相像，看着就惹人厌。” 佳贵人问道：“我问你，你叫什么名字？” 韦艳婉战战兢兢道：“奴婢……奴婢叫韦艳婉……” 佳贵人嗤笑道：“韦艳婉？什么妖里妖气的名字，长得惹人厌也就算了，名字也这般狐媚，就该拉出去活活打死。” 韦艳婉吓得魂飞魄散，连连磕头如捣蒜：“佳贵人饶命，佳贵人饶命啊！” 佳贵人笑道：“长得一副狐媚骚样儿，叫什么韦艳婉的，我给你改个名字，就叫玲儿吧，玲珑的玲。” 百合笑得一脸幸灾乐祸：“这个名字好，俪妃心性高傲，若是知道小主身边有个宫女与她长得那么像，名字也像，只怕膈应都膈应死了。” 佳贵人冷然道：“那个贱人敢提起世子戳我的心肺，那就别怪我羞辱她的替身，百合，给我调教调教她。” 百合闻言，立刻揪着韦艳婉的头发，厉声道：“以后，你就要小主身边伺候，给你把眼睛擦亮一些，好好伺候小主，不然有你好果子吃。” 韦艳婉被抓得头皮好像要撕裂一般，痛苦地应了一声：“是，玲儿一定是好好伺候小主。” 佳贵人轻蔑地笑了：“哟，这么快就适应自己的新名字啦，你可知本小主为什么给你改这个名字吗？” 第133章 本小主的蹄子美吗？ 韦艳婉茫然地摇头：“奴婢不知，还请小主明示。” 佳贵人轻笑道：“很简单，只因你的脸和俪妃长得太像了，俪妃的闺名叫玲珑，你就叫玲儿，是不是很合适？” 韦艳婉听到这里，如何不知佳贵人是在玲珑那边受了气，所以才变相发泄到她头上，心里不由得恨上了玲珑。 她十分害怕地磕着头：“奴婢该死，小主饶了奴婢吧。” 佳贵人随手拿起一块高丽年糕慢慢吃了，淡淡道：“你还算幸运，进入本小主宫里，若是运气不好落入坤宁宫或者咸福宫，以皇后和安嫔对俪妃的嫉恨，不让人撕烂你的脸才怪呢，好了，你先在这里跪着吧。” 韦艳婉这一跪就跪到了天黑，跪到腿都麻了，佳贵人还不让她起来，心里暗暗叫苦不迭。 早知道会是这个结果，当初就不该和云哥哥分手，直接嫁给他多好啊，现在就是正四品的官太太的。 然而，这个世上没有后悔药，有些人错过了，这辈子便无法挽回了。 夜幕降临，百合从外头回来，说道：“小主，敬事房那边传来消息，皇上今晚翻了淳嫔的牌子。” 佳贵人道：“既然没有翻我的牌子，那就早早更衣吧。” 百合道：“是，奴婢立刻命人去准备洗脚水给您泡脚。” 佳贵人看了跪在地上的韦艳婉，眼中闪过一丝狡黠：“何必再麻烦其他人，这里不就有一个现成的洗脚婢吗？” 她扬声道：“玲儿，去给本小主打一盆洗脚水来。” 韦艳婉哆嗦着从地上起来，由于跪得太久，双腿都麻了，起来的时候还摔了一跤，模样别提有多滑稽了。 佳贵人抿嘴一笑：“蠢笨的丫头，连站都站不稳，怎么伺候本宫？等下要是站不住，失手将洗脚水泼在本小主身上，看我不揭了你的骚狐狸皮。” 韦艳婉害怕不已，十分勤快地端来一盘温热的洗脚水，兑了玫瑰香露，这次端到佳贵人面前放下，之后退到一旁站着。 佳贵人不悦道：“让你站在那边，过来伺候本小主洗脚。” 韦艳婉一脸心不甘情不愿，却见佳贵人变了脸色，仿佛下一秒就狂风暴雨，只得含泪走过去，跪着伺候她洗脚。 佳贵人乃是高丽国贡女，容色十分娇艳，此刻坐在长榻，昏黄的烛光照在她的脸色，更有一种诡异妖冶的阴柔之美。 她扬起一抹玩味地笑意：“玲儿，本小主的足（蹄子）美吗？” 韦艳婉屈辱无比，死死咬着牙：“美，小主的玉足美极了！” （《宫心计》姚金玲弹幕：“哎呀，刚刚摸过她那双臭脚，怎么洗也洗不干净！”） 佳贵人笑得十分得意，如同一只玩弄老鼠的猫儿：“小嘴儿巴巴的，真会说话，你呀，就只配伺候本小主的脚（蹄子）。” 洗完脚，韦艳婉端着洗脚盆正要走出去。 百合趁机拌了她一脚，然后一整盆洗脚水哗啦啦落下来，将韦艳婉淋成一只泡菜味的落汤鸡。 第134章 作妖（1） 从这一天开始，韦艳婉开始迎来了人生中最黑暗的时候。 她不仅要接受佳贵人这位思密达娘娘的社会毒打，还要被启祥宫的宫女奚落嘲笑，日子过得那叫一个生不如死。 殊不知，这一切都是玲珑故意在算计，她故意提起世子给佳贵人扎心，在报复不了自己的情况下，佳贵人一定会把怒火变相转嫁到韦艳婉身上。 果然，正如玲珑所料，佳贵人发现了韦艳婉和她长得很像，便开始虐待起她来。 之后几天，玲珑还嫌佳贵人火气不够，好几次在聊天过程中提起高丽国的世子，说他和世子嫔如何恩恩爱爱，气得佳贵人心里更加扭曲。 碍于太后在上，佳贵人奈何不了玲珑半分，便将全部的怒火通通发泄到韦艳婉身上。 韦艳婉一介奴婢，根本反抗不了，只得拿自己一条命，在启祥宫苦苦煎熬着。 且说莓贵人怀孕，刚开始头三个月，还算比较安分。 可是怀胎到了四个月，莓贵人就开始矫情起来了。 哦，不对，不是矫情，应该说是作妖。 安嫔被皇帝禁足之后，皇太妃内心更加不满，便暗中授意她作妖，最好能叫得后宫不宁，让所有人的人都不得安生。 莓贵人是皇太妃一手提拔上来的，又是皇帝的亲娘，她焉有不从之理？ 于是，莓贵人就仗着自己的肚子反复作妖。 皇太妃的心里想法也很简单。 你们这群贱人不是冤枉我侄女利用孩子争宠吗？那好啊，我就利用莓贵人争给你们看。 所以，每每遇到皇后、玲珑、柔妃等人侍寝，莓贵人就说肚子不舒服，一次又一次的截胡，闹得后宫不宁。 皇后更是恨不得直接掐死她肚子里的孽种祸胎。 莓贵人一连截了好几次胡，惹得皇后、柔妃等人怨声载道的，但碍于她现在怀着身孕，也不能做什么，只得咬牙切齿地忍着。 见此，莓贵人愈发得意，行事也愈发肆无忌惮。 这一日傍晚，玲珑和汀兰手挽着手来到御花园散心。 春夏之交的御花园，依旧是一派生机勃勃的景象，桃之夭夭，灼灼其华，满眼皆是草色芳菲。 玲珑随手折了一枝桃花，漫笑道：“姐姐你瞧，这花儿开得多好啊，与其成天闷在宫里发呆，还不如来这里走走呢。” 汀兰笑吟吟道：“是啊，满园春色，切不可辜负了！” 姐妹两个在这里春光正好的时候，一旁假山那边传来女子的欢声笑语，一听却是莓贵人。 莓贵人趾高气扬道：“都说后宫母以子贵，这样卑贱的出身，如今怀了龙胎，可算是扬眉吐气了。” 回应她的似乎是一个宫女的声音：“可不是嘛，最近一段时间，小主推说身子不舒服，皇上就巴巴儿跑过来嘘寒问暖，昨晚是俪妃侍寝，皇上听说您肚子疼，立刻丢下她就跑过来了。” 莓贵人笑道：“那是当然，现在本小主这一胎最金贵，难道俪妃还敢阻扰皇上过来不成？一群肚子里没货的东西。” 第135章 作妖（2） 那宫女道：“皇上如此在乎小主这一胎，若是您能够一索得男，至少能封个嫔位，甚至封妃也不是没可能，到时候奴婢们就不用叫您小主了，而应该尊称‘娘娘’了。” 莓贵人欢喜不尽：“娘娘？这个称呼我喜欢，母凭子贵，希望老天保佑我这一胎生个皇子，气死她们。” 主仆俩嘻嘻哈哈地说笑着，不多时便离开了假山。 汀兰将她们的对话一字不漏地听入耳中，冷笑道：“不就怀个孩子吗？以为谁没怀过似的，有什么可得意的。” 玲珑抚着鬓角上的金丝八宝攒珠髻，淡淡道：“谁让她现在怀的是皇上登基之后的第一子，若是个皇子的话，那就是长子和贵子，母凭子贵，自然得意一些。” 汀兰语气满满的不屑：“这次怀孕四个月就放肆成这样，若是真的诞下皇子，岂不是要上天了？还是得想个法子压一压她，不然她来日指不定怎么放肆呢。” 玲珑笑道：“不必理会，她现在已成众矢之的，越是矫情，越保不住肚子里的孩子，由着她去吧，很快她就哭不出来了。” 之后，玫贵人持续作妖，一次两次也就罢了，次次都来，皇帝也有些不满，认为莓贵人太矫情了。 皇太妃却理直气壮地问莓贵人分辨：“女子有孕，本就十分艰难，何况莓贵人怀的还是头胎，很容易出现种种不适，哀家当年怀皇帝的时候，也是这样过来的，现在皇帝更应该体谅莓贵人的不易。” 皇太妃这话却是一语双关，一方面是为莓贵人的作妖着借口，另一方面则是倾诉自己当年怀皇帝有多么多么难受、多么多么不易，现在皇帝更应该加倍孝顺自己的这个亲娘。 皇帝听了，便没去计较莓贵人的矫情，反而对自个儿老娘嘘寒问暖了起来。 皇帝这边不计较，太后却对莓贵人的矫情大为不满。 在她看来，莓贵人处处截胡，分明是想减少玲珑的侍寝次数，让她怀不上皇子。 太后一直寄希望玲珑能够早日有孕，代替汀兰延续先帝的血脉，如今莓贵人竟敢阻扰她的孙子诞生，简直是老虎嘴上拔须。 一怒之下，太后就找来玲珑，商议着重操旧业，给莓贵人来一场无痛人流。 玲珑心想，自己好不容易才劝太后金盆洗手，不再当打胎队长，岂能因莓贵人之事破功？ 她便道：“可以想办法教训教训莓贵人，但不能对她肚子的孩子下手，否则一旦被发现，皇后与佳贵人一定会把雌黄之事全部嫁祸到我们头上，那可就不值当了。” 太后看着她：“你有什么办法吗？” 玲珑想起前世看过的《纯元麝香传》，里头的瓜六就曾经多次借着梦魇请走皇帝，结果被从甘露寺宫外孕回来的钮祜禄嬛嬛，用一碗糙米薏仁汤（又叫‘退骚药’）治得不敢作妖。 一时间计上心来，玲珑便笑道：“姑母，您不妨打着为皇嗣着想的名义，让太医院给莓贵人开一剂保胎药，越苦越好，只要吃上一次，保证她服服帖帖的。” 第136章 作妖（3） 太后听了，不禁笑道：“这个主意好，既可以治治她的矫情骚气，又叫人挑不出错来。” 玲珑扬唇笑道：“不是说自己体质寒凉，胎儿体热，两者有所冲撞，所以才出现腹痛吗？黄连有清热去火之效，正好治这毛病，多多放点。” 太后笑道：“那就让她好好尝尝黄连的滋味，这会子想必皇帝还在她宫里，哀家以关心为由，亲自命人送保胎药过去，谅她也不敢不喝。” 她想了想，又吩咐道：“另外，叫两个资历深厚的太医随行送药过去，当着皇帝的面验药，免得她喝了这药身体出了什么毛病，又赖在哀家头上，哀家可不背这个锅。” 伽蓝嬷嬷忙笑着应着去了。 很快，伽蓝嬷嬷就熬了一碗保胎药，以太后的名义亲自送去延禧宫，并当着的皇帝的面让太医检查这碗送来的药，确认没有问题。 这碗放了大量黄连的保胎（治骚）药递过去，莓贵人只喝了一口就喷了出来：“这是什么，毒药吗？” 伽蓝嬷嬷正色道：“小主慎言，这是上好的保胎药，乃是太后命太医院精心给您配制的，你应该谢恩才对，怎么可以质疑太后的慈心？” 莓贵人一张脸苦得跟苦瓜一样，忍不住道：“既是上好的保胎药，怎么会那么苦？我可从来没喝过那么苦的药。” 伽蓝嬷嬷笑道：“良药苦口，但凡良药都是苦的，越苦药效越好，小主，为了您肚子里的龙胎，您还是一碗干了。” 莓贵人叫道：“什么？一碗干了？喝一口我都受不了，要是一碗干了，岂不是要上天？” 伽蓝嬷嬷板着脸说教：“什么上天？这种晦气话是对太后的大不敬，请小主慎言，太后一片好心，还请小主不要辜负太后，一碗干了吧。” 莓贵人连连退却：“这药苦死了，不喝，不喝，” 伽蓝嬷嬷对皇帝道：“皇上，奴婢奉太后之命前来送药，要是贵人不喝，奴婢实在无法复命。” 皇帝肃然道：“莓贵人，太后一片慈心给你赐药，岂有不喝之理？你要是不喝，朕就不来了。” 莓贵人听了，只好说：“好吧，嫔妾喝就是了，不过嫔妾现在嘴巴苦得很，等下再喝。” 伽蓝嬷嬷道：“这药必须趁热喝效果才好，奴婢奉太后之命给您送药，您要是不当着奴婢的面喝完，奴婢不好向太后交差，还请小主不要为难奴婢。” 皇帝道：“伽蓝姑姑说得对，保胎药必须趁热喝，凉了就伤了药性，快喝！” 莓贵人没办法，只好应着头皮将整碗药喝下去。 一时之间，浓烈的苦味强烈冲击着味蕾，莓贵人大受煎熬，生不如死，苦得眼泪都流出来了。 伽蓝嬷嬷脸上浮起一抹微不可查的幸灾乐祸的笑，福了福身道：“多谢小主配合，太后说了，这保胎药专治小主腹痛不适的毛病，小主要是觉得不舒服，也不必再请皇上过来，只要送一碗药来，保证您舒服又顺心。” 第137章 娶莲芯背后的图谋 言外之意是，你要是再敢矫情，我天天叫人送药来，看你能喝多少碗。 莓贵人是个聪明人，如何听不出弦外之音，直气得浑身直哆嗦，却又无可奈何。 太后还觉得莓贵人不知教训，又让伽蓝嬷嬷给她送了两次药，让她当着的皇帝的面一滴不剩地喝下去。 这三次苦药，喝得莓贵人舌头直接麻木，之后一闻到中药的味道就想吐，便再也不敢矫情了。 此事一出，后宫的逐渐兴起的不良之风也被压了下来。 莓贵人放弃作妖之后，便开始专心养胎。 由于佳贵人买通了延禧宫的宫女，在她耳边一通洗脑。 莓贵人深信多吃鱼虾有利于孩子发育，一日三餐，都少不了这些海鲜鱼腥。 只是，鱼虾虽好，却不能大量进食，否则过犹不及，反而损害自己的身体。 莓贵人却毫无节制地吃这些东西，结果导致体内过热，嘴角生出燎泡，又闹了不小的风波。 延禧宫这边闹个不宁，坤宁宫这边皇后也没闲着，除了命人在莓贵人服食的鱼虾添加雌黄，还在积极拉拢孙彬。 皇后原本想用拉拢孙彬，谁知被玲珑横插一杆，全盘算计都落了空。 但皇后舌灿莲花，在孙彬娶不到莲芯的情况下，将全部的责任全部推到玲珑头上，挑起孙彬对玲珑的仇恨。 都说阎王好过，小鬼难缠，孙彬虽然是个太监，却是个非常狠辣难缠的人物的。 皇后一语挑起他对玲珑的仇恨，他便在见缝插针，在皇帝面前不遗余力地抹黑玲珑。 如此抹黑的结果，玲珑就明显感觉皇帝对她的宠幸少了很多。 玲珑心思灵透，见皇帝对她的恩宠少了，孙彬跟她说话也是一阵阴阳怪气的，如何不知他在搞鬼。 荣嬷嬷咬牙切齿道：“孙彬不过是个奴才，居然敢在太岁头上动土，大肆诋毁娘娘，难道他不怕太后责罚吗？” 玲珑冷声道：“正如你所说，他不过是个奴才，怎么敢抹黑本宫？不过是替她人效力罢了。” 荣嬷嬷低头一想：“娘娘是说皇后……” 玲珑点了点头：“正是。” 荣嬷嬷道：“可他和莲芯的婚事不是吹了吗？怎么还肯替皇后效力？” 玲珑道：“你以为孙彬想娶莲芯，只是贪图莲芯的美色吗？” 荣嬷嬷反问：“难道不是吗？” 玲珑摇头道：“当然不是，宫里有姿色的宫女多了去了，以他正四品御前大总管的身份，若是想娶个年轻美貌的妻房，并不是一件难事，为什么要偏要皇后身边的莲芯呢？” “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他不仅垂涎莲芯的美色，更想要莲芯背后的主子，也就是皇后的势力，他想借助皇后的势力来巩固自己御前总管大太监的地位。” “孙彬虽说是御前的总管大太监，皇帝身边的红人，但太监这个圈子，竞争压力也大，总管太监下面还有好几个副总管，个个眼巴巴盯着他太监第一人的位子呢？” “他若是想要保住现在的地位，就必须拉拢一个强有力的靠山，那就是皇后，所以不是皇后在拉拢他，而是他们双方相互利用。” 第138章 本宫已有主意 荣嬷嬷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啊，难怪孙彬非要娶莲芯。” 玲珑道：“作为一个宫女，莲芯只是皇后和孙彬双方勾连的媒介，所以即便她的婚事吹了，孙彬也不会与皇后划清界限，因为他还想利用的皇后的权力来稳固他御前总管大太监的位置。” 荣嬷嬷道：“孙彬为了巩固自己的地位，甘愿充当皇后的爪牙，像一条狗一样死死咬着娘娘不妨，您预备着该怎么办？” 玲珑冷冷道：“恶狗伤人，要想不被咬，要么挥棒赶狗，要么直接将狗打死。” 荣嬷嬷道：“那娘娘是想当前者，还是做后者？” 玲珑凛然道：“后者，孙彬既是恶狗，也是毒蛇，有句话叫‘打蛇不死反受其害’，既然要做，就要做得干净利落。” 荣嬷嬷忧虑道：“可是孙彬是御前总管大太监，深得皇上信任，想要弄死他，怕也没那么容易。” 玲珑笑道：“放心，本宫已有主意，这次孙彬非死不可！” 所谓的主意，就是利用莓贵人这一胎做文章。 在小说中，莓贵人生下雌雄同体的胎儿，皇帝大觉不祥，一边下令封锁消息，一边命孙彬将孽胎送去火化。 孙彬在送孽胎去火化之后，仍觉得惊魂未定，便给自己灌了一坛酒，深夜醉倒在女主宫门前，将莓贵人生下半男半女、雌雄同体的事情宣扬了出去，结果弄得后宫流言蜚语不断。 之后，孙彬为了撇清关系，将流言嫁祸到女主头上，害她被皇帝禁足，要不是莲芯相救，结果指不定怎么着呢。 玲珑早就想除掉孙彬这个心理变态的阴阳人了，只是一直找不到合适的机会，莓贵人这一胎倒是一个极好的契机。 转眼春去秋来，随着莓贵人的临产期逐渐逼近，这个机会很快就来了。 这一日，皇帝来到承乾宫陪玲珑用晚膳，吃到一半，外头就传来了一阵急促了的脚步声。 皇帝扬声道：“是谁在外头？” 孙彬打着帘子走进来，慌慌张张道：“皇上，延禧宫的人来报，莓贵人要生了。” 皇帝猛然一惊：“什么？莓贵人这才怀孕八个月，临产期还有一个半月，怎么就要生了？” 孙彬忙道：“皇上，延禧宫那边的宫人说，刚才莓贵人还好好的，吃了皇太妃赏的一碗东阿阿胶桂圆羹，觉得肚子有些撑就打算出去遛弯消食，谁知道刚出延禧宫的大门，就有一只野猫蹿出来，一下子惊得莓贵人早产。” 皇帝不听则已，一听便是大怒：“野猫惊扰？延禧宫那些奴才是怎么伺候莓贵人，竟这般不周全？若是莓贵人有个好歹，朕非得将他们全送去慎刑司不可。” 玲珑柔声道：“皇上，奴才伺候主子不当，的确该罚，这事儿交给臣妾处理便是了，现在最要紧的是莓贵人这一胎，您赶紧去看看吧。” 皇帝赶忙让人取了一件玄狐皮大衣披在身上，然后对玲珑道：“莓贵人生产是一件喜事，你随朕一起去看看吧，也好沾沾喜气。” 第139章 置身事外 沾喜气？ 恐怕是沾晦气吧？ 小说中的女主就是陪着皇帝去看莓贵人，结果一口黑锅落了下来，差点吃不了兜着走。 如今她穿越到原主身上，又怎么肯去趟这趟浑水？ 玲珑眼珠子转了转，随口应道：“好！” 也许是起得太急了，她的手不小心绊了桌面一下，农家乐审美的黄地粉彩万福如意的汤匙落了下来，掉到地上摔了个粉碎。 看似无意之举，却是玲珑预先安排好的信号。 殿外守着的小福子听到汤匙落地之声，立刻急急跑了过来：“皇上，娘娘，不好了，太后不小心受了风寒，现在发起了烧，您快去看看吧？” 皇帝不禁一惊：“什么，太后凤体抱恙？这……” 他不由得陷入为难，一边是期待已久的贵子，一边是要奉行孝道的太后。 玲珑趁机道：“皇上，莓贵人受惊早产，必须您的福泽庇佑，才能平安生下皇子，太后福泽深厚，想必不会有什么大碍，您若是不放心的话，就让臣妾就瞧瞧便是了。” 皇帝对太后只有敬重，没有什么母子感情，所谓的孝顺都是做给外人看的。 听到玲珑这样说，他立刻道：“好，朕去延禧宫，太后那边就让你替朕看看，有什么情况尽管来报。” 于是乎，两人齐齐起驾，兵分两路，一路向延禧宫而来，一路向慈宁宫而来。 玲珑早早跟太后通过气儿，对于玲珑骤然到了，一点也不意外。 太后笑吟吟道：“夜猫子进宅，无事不来，你深夜而来，只怕是延禧宫那边要有变数了。” 玲珑微笑道：“姑母凤眸雪亮，一切都瞒不过您，莓贵人早产了，她中毒已深，这一胎是铁定生不出什么健康的孩子，此刻延禧宫已然沸反盈天，这等是非之地，还是能躲就躲，不然这一口黑锅扣下来，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太后眼中浮着赞许之色：“后宫争宠，向来无所不用其极，算计层不出穷，现在宫里人人都在莓贵人这一胎上，若是她这一次平安生下皇子，那就罢了，若是生下来的孩子不健康，则很容易遭池鱼之殃，还是都不掺和才是最好的保全之道，玲珑，你越来越让哀家刮目相看了。” 玲珑笑容浅浅：“莓贵人这一胎，注定要葬送，生下畸胎乃是不祥，尤其是在皇帝登基的元年，更是忌讳，皇上势必会严加封锁消息，绝不让莓贵人生子的秘密泄露出去，若是有人嘴上不严，说漏了什么，那就要倒大霉了。” 太后阴笑道：“有句话叫‘祸从口出’，看来有人要栽在这头上了。” 玲珑道：“姑母放心，我早已安排好了，这次孙彬跑不了了。” 太后便问：“你准备安排在何处？” 玲珑道：“安排在孙彬住的灰瓦房一带，这样一旦出现流言，皇上很容易就查到孙彬头上。” 太后摇头道：“不好，安排在那里太显眼了，皇帝疑心深重，要是查到，难免会怀疑是不是有人故意栽赃嫁祸。” 第140章 皇后才是大鱼 玲珑道：“那姑母认为安排在哪里合适？” 太后道：“咸福宫！” 玲珑皱眉道：“咸福宫是安嫔的地盘，她现在还在禁足中，并没有涉足延禧宫，若是安排在那里，皇上只怕也不会相信。” 太后笑道：“就因为皇上不会信，所以才要安排在那里，你有所不知，安嫔被禁足后，皇太妃一直不忘追查她被陷害之事，如今她已经快到查到证据了，若是将这件事引去咸福宫，皇太妃肯定会趁机借题发挥，一起发作皇后。” 玲珑吃了一惊：“姑母是想借着此事扳倒皇后？” 太后重重点头：“没错，孙彬不过是个小喽啰，皇后才是真正的大鱼，与其利用此事算计孙彬，倒不如直接将这口黑锅扣在皇后头上。” 玲珑听得心中一凛。 她之所以要借着莓贵人之事算计孙彬，只因她熟知小说剧情，知道莓贵人这一胎生下雌雄同体的胎儿，后面会引起一场流言风波，且这场风波原本是冲着自己的来的，所以才打算将计就计，顺水推舟，让孙彬自食其果。 却没想到，自己没有在延禧宫，这盆脏水很难泼到自己身上，现在知道莓贵人生下畸形胎儿的，只有皇帝、皇后和孙彬三个人，要是流言传出去，皇帝势必会怀疑是皇后和孙彬其中的一个泄露了秘密。 如此一来，皇后和孙彬为了撇清自己的嫌疑，肯定会狗咬狗，相互指责对方，要是皇太妃再来掺和一脚，那这出戏就更好看了。 相比较而言，孙彬不过是个小虾米，皇后才是真正的大鱼，哪有放着大鱼不抓去抓小虾米的？ 玲珑不禁苦笑，自己受原著小说影响太大了，一昧想着解决孙彬，竟忘了可以利用这件事算计皇后。 还是太后有大局观，一眼就看透此事利害关系，真不愧是宫斗中的王者。 一想到这里，玲珑心里更加佩服太后：“姑母说得对，孙彬不过是个小角色，要算计就算计皇后，只要利用此事扳倒了皇后，再来慢慢收拾孙彬也不迟。” 何况，还有阿蒻那个小蹄子呢，留着孙彬，还可以让他以毒攻毒。 莓贵人这一胎，乃是雌雄同体的畸形胎儿，之所以会出现这种情况，主要是雄黄和雌黄的缘故。 在《本草图解》一书中如此写道：“妇人觉有孕，以雄黄二两，绛囊盛带之，可转女为男，以雌黄半两，素囊盛带之，可转男为女。” ——（这段文字纯属古人野史瞎掰，毫无科学根据，不要相信，看看就好！） 这段话的意思是，雄黄和雌黄这两种矿物具有转变胎儿性别的功效。 若是妇人怀了女儿，却想要儿子的话，可以用红色的布袋装二两雄黄戴在身上一段时间，然后再将二两雄黄混着安胎药吃下去，如此便可让肚子的女孩变成男孩。 反过来，若是妇人怀了儿子，却想要女儿，可以用素色的布袋装半两雌黄戴在身上，随后将这半两雌黄混入安胎药中，一起引用，雌黄便能将男孩转成女孩。 第141章 畸胎的秘密 而莓贵人之所以生下雌雄同体的畸形胎儿，极有可能是佳贵人在雌黄中掺杂了些一部分雄黄，导致莓贵人内分泌失调，雌性激素出现紊乱，从而影响了胎儿的性别，出现这等奇异怪象。 后宫母子荣辱一体，要是儿子风光，母亲自然得脸，反过来儿子不堪，母亲也要跟着受牵连。 一旦皇帝看到这个雌雄同体的畸形婴孩，肯定会认为莓贵人不祥，所以才生下那么晦气的孩子。 不得不说，佳贵人这一手够黑的，既除了贵子，也绝了莓贵人的宠爱。 待到午夜时分，伽蓝嬷嬷就急急过来禀报：“太后，延禧宫那边出事了，莓贵人生下死胎，皇上已经让人将孩子埋了。” 太后不禁一惊：“埋了？莓贵人吃了那么多掺了雌黄的鱼虾，肯定生不出健康的孩子来，孩子一生下来就死，哀家一点都不意外，可是皇嗣夭亡非同小可，皇帝怎么也不找太医验一下，怎么就给埋了呢？” 她原本还想着让太医验出雌黄，好好做一番文章，让皇后和佳贵人吃不了兜着走，怎么皇帝查也不查就处理掉了呢？ 伽蓝嬷嬷摇头道：“奴婢也不知，延禧宫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口风一下子变得很紧，什么都打听不出来，一问就是莓贵人生下死胎。” 殊不知，莓贵人这一胎生的雌雄同体的畸形胎儿，皇帝看到这个孩子，吓都快吓死了，只想着赶紧处理掉，怎么可能让太医来验呢？ 要是太医来验，皇家生下不祥之胎的秘密就会宣扬出去，到时候天下百姓会怎么看他这个皇帝？肯定会认为他是个昏君，所以老天爷才让他的孩子变成畸胎。 现在皇帝恨不得封锁一切消息，将这件事彻底遮掩住，又怎么可能从延禧宫打听出什么消息呢。 太后见玲珑一副意料之中的样子，不觉道：“你应该知道莓贵人这一胎有古怪了是吗？” 玲珑笑道：“是，我无意中打听到，佳贵人不仅在莓贵人的饮食中掺杂雌黄，还放了分量不轻的雄黄，根据民间传说，雄黄和雌黄有转换男女性别的能力，雄黄可转女为男，雌黄能转男为女，两者却不能一起使用，否则很容易造成性别错乱，生下畸形胎儿。” 太后骇然变色：“你是说，莓贵人生的不是死胎，而是性别错乱的畸胎，皇帝生怕消息传出动摇他的皇位，所以……所以才迫不及待地处理掉这个孩子……” 玲珑点头：“应该是这样没错。” 太后面色凝重道：“孩子生来畸形，乃是大大的不祥，大周建立上百年来，从未出现过这等怪事，如今却出了这等怪异，佳贵人这个贱人，竟敢如此算计皇族血脉，哀家绝饶不了她。” 别看太后不喜欢皇帝，也不喜欢他的孩子，可是她毕竟是皇家的媳妇，大周朝的太后，要是莓贵人生子的真相暴露出去，整个皇家都将颜面无存。 太后忙道：“玲珑，你要利用这件事对付皇后可以，但随便推波助澜一下就行了，千万不能闹得太大，更不能让宫外的人知道真相，知道吗？” 第142章 阴影 玲珑点头道：“玲珑明白，这次只针对皇后，不会损及皇家颜面的。” 太后冷然道：“那就命人在孙彬的酒中下点迷幻药，引他去咸福宫，哀家要看她们狗咬狗。” 次日，后宫传出莓贵人丧子之事，引得众人震惊不已。 后宫人心浮动如潮，但绝大部分的人都认为，是莓贵人出身卑贱，不堪生养皇嗣，再加上怀孕过程中享福太过，屡屡作妖，这才折了肚子里孩儿的福气。 莓贵人怀孕之时，那叫一个风光得意，可是生产之后，恩宠一下子就消失殆尽，皇帝觉得她生下阴阳怪胎，乃是大大不祥之人，便不再踏足延禧宫，也不曾送来一句半句的安慰。 皇太妃对皇子夭折之事惊讶不已，毕竟莓贵人怀的是她的亲孙子，皇帝不敢让太多人知道这件事，只是随意含糊几句，便将此事应付过去。 这个时代的人普遍迷信，生下死胎已是不祥，更何况是雌雄同体的孩子，大周成立数百年来，从未出现过这等骇人之事。 此事给皇帝带来严重的‘乔碧萝心结’，以至于在接下来的半个月里，他的心情沉浸在可怕的阴影中。 这一日，玲珑陪皇帝闲话，言语中说起莓贵人之事。 皇帝低低叹了一声：“朕满心期盼着皇子的到来，却不想这登基之后的第一个孩子，竟这般晦气，幸好只有少数几个人知道那个孩子的样子，否则……” 玲珑故作好奇道：“那个孩子的样子？刚出生的婴儿不是长得都一样吗？莓贵人的孩子有什么不同吗？” 皇帝含糊道：“没什么不同，没什么不同，有些事情还是不要知道得太多比较好。” 玲珑低眉婉顺道：“是，皇上不想提起，臣妾不问就是，莓贵人这一胎没了不打紧，皇上福泽深厚，年轻正盛，肯定还会有孩子的，后宫有的是妃嫔想为您生儿育女。” 皇帝微微颔首：“玲珑，你总是那么贴心，莓贵人这一胎不祥，朕也不愿多提……” 正说着，殿外传来孙彬的声音：“皇上，莓贵人送了些东西过来，还请皇上看一看。” 皇帝犹豫了一下，还是道：“拿进来吧。” 孙彬打着帘子走进来，手里捧着一块紫红色的石榴葡萄长方托盘，盘内放了一叠婴儿的衣衫。 皇帝不解道：“这是什么意思？” 孙彬恭声道：“皇上，莓贵人可怜孩儿早夭，所以想把之前为小皇子做的衣服送来让皇上，希望皇上能陪她去宝华殿一趟，祈福诵经，然后将衣服焚化，让小皇子穿着她做的衣服安静离开，免得在极乐世界受冻受苦。” 皇帝脸上浮起一丝凄楚与怜悯道：“罢了，就许她会宝华殿给这个孩子诵经祈福，至于这些衣服，自行火化了便是，朕朝政繁忙就不去了。” 孙彬却道：“皇上，莓贵人思子心切，还望皇上能够抽空过去一趟，这盘子里的衣服，都是莓贵人一针一线亲手做的，您瞧瞧，一片慈母之心，奴才看了都不忍心！” 第143章 打胎新订单 说着，他还翻了翻上面的衣服，露出了盘底石榴葡萄的纹样。 石榴多子，葡萄亦多子，两者合起来就是多子多福之意。 可是这样吉祥的图案，落入皇帝眼中却格外刺心，让他不禁想起那个孩子的可怖模样，心底里好不容易涌起的柔情，顷刻间化为了冷硬的厌恶。 玲珑在旁边，一眼就看出孙彬不怀好意，分明是想用托盘里的图案，勾起皇帝心里最不愿触及的‘乔碧萝心结’，由子及母，彻底绝了莓贵人的宠爱，当真是用心险恶。 只是，孙彬不过是个太监，皇帝宠幸什么人，都与他毫不相干，他为何要如此费心算计？ 想必是受了皇后的指使，毕竟莓贵人之前就曾利用肚子这一胎，截了皇后好几次胡，皇后记恨在心，岂有不趁机报复之理？ 皇帝冷冷道：“去告诉莓贵人，朕没空过去，要诵经祈福，要火化衣衫，她这个做娘的自己一力完成便是，不必来找朕了。” 孙彬嘴角勾起一丝阴笑，应道：“是！” 皇帝本来就忌讳莓贵人生下这一胎，皇后利用孙彬再来这一手，便彻底了挑起了皇帝对莓贵人的膈应。 莓贵人的失宠，似乎已经成了定局。 得宠与失宠，几乎是在转瞬间，生产之前如何风光得意，生产之后之后就如何凄凉落寞，昔日门庭若市，今朝门前冷落车马稀！ 这一日，皇帝与一众后妃前往慈宁宫给太后请安。 太后言语间旁敲侧击问起莓贵人之事。 皇帝赔笑含糊道：“莓贵人无福，这一胎不能平安生下来，儿子已经让宝华殿为这个孩子诵经祈福了。” 太后略略点头：“如此便好，皇帝，生个死胎不打紧，后宫有的是妃嫔给皇帝绵延子嗣，这事儿过去就让它过去吧。” 皇帝道：“是，儿子也是这么想，这孩子已经去了，再伤心也是徒劳，还不如寄希望于其他妃嫔。” 他正说着，坐在下首的宜贵人站起了起来，笑道：“嫔妾这厢恭喜皇上，恭喜太后！” 太后一怔，忍不住看了她一眼：“后宫刚没了一个孩子，喜从何来啊？” 宜贵人一手按在自己的小腹上，笑容灿烂：“回太后，嫔妾有喜了，已经两个月了。” 这话一出，四座皆惊。 皇帝大喜过望：“真的吗？” 宜贵人笑着点头：“真的，嫔妾蒙皇上和太后福泽庇佑，已经怀上了，为了避免出现乌龙，嫔妾还请了三四个太医一共会诊，不会有错的。” 皇帝阴霾散去，喜不自禁，抚掌道：“太好了，太好了！” 皇后看着宜贵人那副初为人母的幸福模样，怎么看怎么刺心。 （作者菌弹幕：皇后，您又有新的堕了么订单，请注意查收！） （皇后内心弹幕：本宫刚弄完一胎，还没休息两天，新的一胎又来了，脑壳疼，脑壳疼！） （加菲猫弹幕：尊敬的客户，您购买的雌黄套餐正在派送中，请保持胎象稳固，以便一次性解决！） 第144章 流言 宜贵人有孕之事曝出来没多久，后宫便开始流言四起，说起了莓贵人生产之事。 一众宫人在私下里议论着，说莓贵人生的不是死胎，而是一个雌雄同体的胎儿，皇帝觉得晦气，所以才让孙彬将这个孩子处理掉。 生下死胎已经够吓人了，更别说一体双生、雌雄难辨的怪胎了，那都不能叫怪胎了，而应该叫妖孽了。 这个时代的人普遍信奉鬼神之说，认为雌雄同体乃是上天的惩罚，骤然间听到这等骇人听闻之事，自是一个比一个惊讶。 她们在不明真相的情况下，各种添油加醋，各种牵强附会，说莓贵人不祥，命中克子，又在怀孕期间骄奢太过，所以克死了自己的孩子，她不应该叫莓贵人，而应该是‘霉贵人’才对。 流言如沸，将莓贵人这一胎说成妖孽，形容得绘声绘色，说得有鼻子有眼的，饶是皇后极力约束，也架不住乱嚼舌根的人太多。 莓贵人听到宫人的议论，说自己不但生了妖孽，还将自己的封号‘莓’字说成了倒霉的霉，直指她命中克子，如何能受得住？ 于是乎，延禧宫就传出去莓贵人上吊自尽不成，被宫人救下的消息了。 这一闹，皇帝更加窝火，忍不住叱责：“妃嫔自戕乃是大罪，你有什么想不开的，何必要做这种事情？是觉得宫里的晦气还不够吗？” 莓贵人哭得梨花带雨的：“嫔妾本就是不祥人，克死了自己的孩子，活在这个世上还有什么意思，还不如一死了之，与我那苦命的孩儿在地下做个伴儿。” 皇帝气得直接转过脸去。 皇后看着一众跪在地上的延禧宫宫人，沉怒道：“你们这些做奴才的，是怎么伺候主子的，任由她这般寻死觅活的，要是莓贵人今日有什么万一，本宫非得把你们全送去慎刑司不可。” 一众宫女吓得拼命磕头：“皇上恕罪，皇后娘娘恕罪，这段时间贵人虽说一直闷闷不乐的，却也从未想过寻死，她还成天盼着皇上能够过来，再与她生个小皇子呢，可是就在最近几天，贵人小主听到外头的流言，一时想不开就上吊了，是奴才们疏忽了，求皇上恕罪。” 皇帝一怔：“流言？什么流言？怎么朕没听过？” 皇后道：“流言蜚语，说得天花乱坠的，臣妾不敢污了皇上的清听，所以才叫人极力约束，却不想竟传到莓贵人耳朵里。” 皇帝问道：“后宫现在传什么流言，朕倒想听听？” 皇后犹豫道：“这……流言传得实在难听，臣妾有些说不出口……皇上还是不要听了吧。” 玲珑及时赶到，冷凌凌道：“皇后娘娘要是说不出口，就让臣妾来说吧，现在外头都在说，莓贵人生下了不男不女的妖孽，十月怀胎，何等艰难，试问天下哪个母亲能受得了这样的流言诋毁，要是换做臣妾是莓贵人，早就一头撞死了。” 皇帝听得脸色大变，厉声喝道：“荒唐！” 第145章 脏水没法儿泼 玲珑正色道：“臣妾也觉得荒唐，所以才赶过来与皇上说这件事，希望皇上为莓贵人做主。” 皇帝追问道：“俪妃，你是从哪里听到这样的流言？” 玲珑道：“臣妾还能从哪里听说，现在流言已经传得满宫都是了，随便一打听，都能说出好几个版本，说得简直比戏台上唱得还精彩。” 莓贵人再也忍不住，跪在地上，扯着皇帝龙袍的一角，哭道：“皇上，求求您告诉嫔妾，嫔妾的孩子是不是雌雄难辨的妖孽？” 皇帝凛然道：“当然不是，朕与你的孩子怎么可能是妖孽，流言之说，纯属空穴来风，不足为信，你还是好好养着身子吧。” 莓贵人哀泣道：“可是，外头流言说得有鼻子有眼的，各种细节无不明晰，仿佛亲眼看到过的一样，嫔妾不得不信，原来嫔妾生的真是一个妖孽，嫔妾还有什么脸面活在这个世上，不如死了算了。” 如此一哭二闹三上吊的闹着，连皇帝都受不了，一张脸阴沉得厉害。 玲珑趁机道：“这流言到底是谁传出来，连臣妾这等协理六宫之人都不知道莓贵人的生产状况，那人是怎么知道的？” 皇帝一听，缓缓转过身去，目光落在皇后和孙彬身上，森然道：“当日莓贵人生产，只有朕、皇后和孙彬、以及给莓贵人接生的太医和产婆见过那个孩子，那个孩子死后，朕便以照顾不周导致皇子夭折，杖毙了太医和产婆，如今知道这个秘密的，只有朕和你们两个，朕是不可能说出去的，是不是你们当中的一个说漏嘴？” 皇后吓得脸色一白，赶忙道：“没有，此事关乎皇家名声，臣妾身为皇后，岂敢泄露半分。” 孙彬亦道：“皇上，奴才知道干系重大，您便是给奴才一百个胆子，奴才也不敢说啊！” 皇帝冷冷道：“这件事，肯定是有人故意散步谣言，扰乱后宫安宁，朕断断容不得这等居心叵测之人，孙彬，你即刻去查此事，看看是那个不知死活干的，一旦查到，无论是什么身份，朕都不会饶她。” 孙彬一副战战兢兢的样子，忙磕头道：“是，请皇上放心，奴才一定将此事调查清楚，绝容不得这等奸佞之人在后宫为非作歹。” 这件事乃是孙彬一时酒后失言说出来，玲珑在趁机推波助澜，所以才闹得那么大。 孙彬为了撇清干系，当然不会与自己攀扯上，便想着找个替罪羊，替他担下此事。 皇后私下招来孙彬商议，看看他能不能将这口黑锅扣在玲珑头上，那样即便有太后撑腰，也能叫她吃不了兜着走。 殊不知，玲珑早就防着这一招了，在莓贵人生产当天，假借太后生病为由，当着皇帝的面去慈宁宫侍疾，期间不曾踏足过延禧宫一步，更没有与延禧宫的宫人也任何交集，将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孙彬就是有这个心给她泼脏水，那也找不到地方可以泼。 第146章 反转大戏（1） 皇后无奈，让孙彬想办法自己解决，千万不能连累到她，否则他别想坐稳御前总管太监之位。 孙彬回想那天晚上，他喝多了酒，曾经停留在咸福宫，而流言最开始也是从咸福宫那片传出来的，一时计上心来，便想着将脏水泼到安嫔身上。 于是，孙彬收买了几个宫人，传唤到皇帝和皇后面前，让他们根据自己的意思来说。 孙彬手指着他们，厉声喝道：“你们几个，平日最爱乱嚼舌根，唯恐天下不乱，咱家来问你们，这流言最早是哪里传出来的？” 那几个宫人相互对视了一眼，为首的一个长脸宫女战战兢兢道：“公公，这流言传了好久了，最早是从哪里传出来的，奴婢也不记得了。” 孙彬冷笑道：“不记得了？咱家看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皇帝森冷道：“对这等乱嚼舌根的刁奴，何必跟他们和气，直接送去慎刑司，七十二道刑罚流水似的过一遍，不信他们不招。” 这话音刚落，便有两个小太监吓得软在地上，连连磕头如捣蒜：“皇上饶命，皇上饶命，这流言……这流言最早是从咸福宫那一带传来的。” 玲珑忙问：“最早？最早是什么时候？” 那小太监怯怯道：“就是莓贵人生产当天。” 玲珑吃了一惊：“莓贵人生产当天？居然这么早，皇上，您让孙彬彻查流言这些天，便有奴才乱嚼舌根，说流言是臣妾传出来的，莓贵人生产当天，臣妾正在慈宁宫给太后侍疾，不曾踏足延禧宫一步，所以绝不可能是臣妾。” 皇帝微微颔首，看向玲珑的眼神有温和的柔泽：“朕知道你是个有分寸的，岂会做出这等事来？这一定是嫉妒莓贵人有孕，或者与莓贵人不睦的人做的。” 皇后脸色一变，道：“这流言最早从咸福宫那一带传出来，而咸福宫的主位是安嫔，难道这件事是安嫔做的？” 玲珑迟疑道：“应该不是安嫔吧，因着大公主之事，皇上罚了她一年的禁足，现在禁足令还没解除，她怎敢做这种事？何况，她人在禁足中，根本不能踏出咸福宫一步，如何知道莓贵人生产之事？” 皇后看了孙彬一眼。 孙彬会意，大声道：“皇上面前，不能撒谎，否则便是欺君大罪，咱家再问你们一遍，这流言真是从咸福宫那一带传出来的，不是其他妃嫔宫里？” 那小太监磕头道：“奴才不敢撒谎，就是咸福宫，流言最早就是从咸福宫传来的。” 皇后面有为难之色：“臣妾和俪妃想的一样，安嫔虽说之前和莓贵人有过节，但人在禁足之中，如何能做这等事？可若不是她做的……还有谁会这样诋毁莓贵人呢？” 孙彬道：“皇上，你虽然禁了安嫔娘娘的足，但她手底下的人却行动自如，会不会是她的人早在莓贵人生产之前就混入了延禧宫，躲在一旁偷偷窥探，在得知莓贵人那个孩子的情况，第一时间通知过去，所以才闹得后宫流言不断。” 第147章 反转大戏（2） 皇帝略一思忖，吩咐道：“孙彬，传安嫔过来见朕。” 安嫔人在禁足之中，无心打扮自己，就被从孙彬匆匆仓促带来，身上穿着一身十分家常的沁雪白绫青丝绣衣，对着帝后盈盈行礼。 玲珑看了安嫔一眼，许久不见，她人憔悴了很多，但眉宇间依旧是傲气不减。 皇帝指着跪在地上的宫人，说道：“后宫流言如沸，说莓贵人生下不祥妖孽，朕命人调查此事，这些乱嚼舌根之人都异口同声说流言是从你的咸福宫传出来的，是不是嫉恨莓贵人有孕，恶意散播流言？” 安嫔被匆匆带来，还以为是皇帝洗清了自己的冤屈，却不想一身冤屈还没洗干净，一盆脏水又兜头兜脑地泼过来。 她惊得瞪大了眼睛，当即就跪了下来，大声道：“冤枉，臣妾冤枉啊，臣妾人在禁足中，如何知道莓贵人怀孕生产之事？又如何有这个能力宣扬流言。” 孙彬阴阳怪气道：“安嫔娘娘，容奴才说一句不敬的话，娘娘人虽在禁足之中，但皇太妃娘娘心疼娘娘，特意拨了好些人伺候着，就算走不出咸福宫，只要身边有人，照样能做一些事。” 安嫔赶忙辩解道：“是，本宫身边是有人伺候，可是这并不代表流言是本宫传出来的，咸福宫的人根本没有踏足过延禧宫一步，怎么可能说流言是本宫宣扬出去的？” 孙彬道：“这就奇了，在场那么多宫人，全部异口同声说流言是从娘娘的咸福宫传出去的，可娘娘偏说自己无辜，难道是这些奴才耳朵有问题听岔了，将其他宫殿听成咸福宫？可是奴才细细一想，又觉得不可能，咸福宫又不是景仁宫，可以与景阳宫弄混掉，奴才怎么可能听错呢？” 他紧跟着道：“安嫔娘娘素与莓贵人不睦，后宫人人皆知，当日莓贵人的药膏里被人下了雷公藤，容貌险些被毁，起因就是娘娘让人打了莓贵人的脸，这才惹出了这场风波，如今后宫流言不断，直指莓贵人生了妖孽，该不会是娘娘嫉妒莓贵人才恶意散播流言的吧？” 安嫔气得双眉倒竖，怒瞪着孙彬：“你这个没根儿的阉人，在没有确凿的证据的情况下，就死咬着本宫不妨，说本宫恶意散播流言，本宫哪里得罪你了，你竟敢这样污蔑本宫？” 孙彬被这句‘没根儿的阉人’直戳心肺，眼中冒着怨毒的鬼火。 旋即，他敛去怨毒，依旧冷笑道：“安嫔娘娘别生气，奴才不过是说说罢了，只是娘娘与莓贵人素有龃龉，莓贵人生下那样的孩子，您一时幸灾乐祸，让人胡说八道，也在情理之中。” “你——”安嫔不禁气结。 皇帝一掌重重击在黄花梨几案的鬼脸纹上，怒斥道：“都给朕闭嘴，吵吵闹闹的，像什么话？” 安嫔见状，忙辩驳道：“皇上，这次的事件，臣妾实在冤枉，您要是不信的话，可以叫姑母来，姑母知道臣妾是什么样的人。” 第148章 反转大戏（3） 皇帝皱着眉头看了安嫔一眼：“够了，安嫔，你不要再辩解了，皇太妃是你的姑母，她的证词根本没有意义。” 安嫔顿时一怔，有些难过道：“皇上就这么不相信臣妾吗？” 皇帝道：“朕不是不想相信你，但流言纷扰，源头直指咸福宫，你又与莓贵人不睦，你叫朕如何相信你？” 皇后阴笑着道：“皇上说的是，现在所有的证据都指向咸福宫，安嫔的嫌疑最大，只是安嫔毕竟伺候皇上多年，又生育了大公主，现在还没有确凿的证据证明是安嫔所为，不如皇上就先将她禁足，等查清此事再说吧。” 以皇后对安嫔的厌恶，何尝不想利用这件事让安嫔彻底获罪失宠，可她心里明白，这不可能。 这一来，流言虽出自咸福宫，却是孙彬失嘴说出去的，根本没有实质性的证据让安嫔来背这口黑锅。 这二来，安嫔再不好，毕竟是皇太妃的亲侄女，一旦事情闹大了，勉强坐实是安嫔所为，皇太妃必定不会善罢甘休，到时候就很难收场。 与其如此，不如借着这由头，让安嫔继续禁足下去，等禁足的时间久了，皇帝渐渐淡忘了她这个人，那时候她就算证明了自己的清白，十有八九也要凉成黄花菜。 不得不说，皇后的如意算盘打得啪啪响。 却不知，这次事件远没有她想象的那么简单，想要以安嫔禁足了结此事，根本不可能。 安嫔一听又要将她禁足，不由得慌了：“皇上，臣妾冤枉，臣妾冤枉啊，此前因大公主之事，皇上已经冤枉了臣妾一次，好不容易熬到快要解除禁足了，皇上怎么可以再冤枉臣妾？” 皇帝冷冷道：“流言出自咸福宫，你没有证据来证明自己，朕也没办法！” 他不容安嫔分说，冷冷吩咐道：“孙彬，押安嫔回去。” 孙彬看着安嫔，笑眯眯道：“安嫔娘娘，您请吧。” 安嫔恨恨瞪着他：“小人之心，本宫记住你了。” 孙彬皮笑肉不笑道：“能被娘娘记住，那是奴才的福气！” 外头传来一把苍老的声音：“皇帝已经冤枉了安嫔一次，难道还想冤枉第二次吗？” 皇太妃穿着一身茜色暗花藤纹妆花缎袍，扶着方嬷嬷的手，徐徐走了进来。 玲珑见此，暗暗道：“好戏要登场了。” 皇太妃虽说不是太后，毕竟是皇帝的生母，身份摆在那里，她这一来，所有人都不敢怠慢，纷纷行礼如仪。 皇帝皱着眉头问道：“娘这会子不在礼佛，怎地有空过来？” 皇太妃冷笑道：“哀家若是不来，这里岂不是要唱窦娥冤了？” 安嫔哭哭啼啼道：“姑母，您终于来了，素秋快被冤枉死了。” 皇太妃道：“什么死不死的，也不嫌晦气。” 她搭着皇帝的手坐了下来：“皇帝，哀家若是不来，你预备着如何处置安嫔？” 皇帝道：“禁足？” 皇太妃冷冷道：“素秋并没有错，为什么要禁足？” 第149章 反转大戏（4） 皇帝指着跪在地上的宫人：“他们已经招认，这次后宫流言最早源于咸福宫，且安嫔向来与莓贵人不睦，这次流言满天飞，极有可能是安嫔所为，儿子没办法，只能先将安嫔禁足，还请娘不要为她求情。” 皇太妃有备而来，从容不迫道：“哀家并不打算为安嫔求情，她又没有错，哀家为什么要给她求情？” 皇后出声道：“娘，臣妾知道您疼安嫔妹妹，但那么多人证，安嫔脱不了干系。” 皇太妃冷哼道：“人证？人证也有可能是被人故意收买的，他们的证词如何能作数？” 孙彬不由一惊，忙道：“皇太妃娘娘，这些人都是平时最爱乱嚼舌根之人，只有他们才知道流言源头最早来自何处，他们已经招认流言出自咸福宫，岂能有假？” 皇太妃怒斥道：“哀家与皇帝、皇后，哪有你一个阉人插嘴的余地？” 她的声音十分冰冷阴沉，吓得孙彬不敢再言。 皇太妃道：“皇帝，哀家今日前来，不单单是为了流言之事而来，更是为了洗清安嫔给大公主下药的冤屈。” 皇后脸色微微一白：“娘，去年大公主闹病，不是安嫔为了争宠，故意给大公主下发热的药吗？怎么还会有冤枉可言？” 皇太妃目光犀利沉冷，似要将皇后看穿：“是不是冤枉的，哀家自有道理，皇后那么着急做什么？” 皇后道：“臣妾身为皇后，有管理后宫之责，自然要过问此事。” 皇太妃冷笑道：“皇后果然贤惠，可到底是真贤惠还是假贤惠，那就有待商榷了。” 她这话说得犀利，直接质疑皇后的品德。 皇后面色一凛，立刻跪下道：“娘，臣妾身为皇后，母仪天下，您这话叫臣妾情何以堪？” 皇太妃道：“既然哀家敢说这番话来，自然是有哀家的道理，自己做了亏心事，却拿哀家的侄女来背锅，简直可恶！” 皇后大惊失色，颤声道：“娘，臣妾哪有做过什么亏心事？您这话……实在叫臣妾无法接受。” 皇太妃语气一顿，陡然间肃然无比：“无法接受是吧？那哀家索性就跟你说个清楚，方嬷嬷，将你打听到的事情，当着皇帝、当着大伙儿的面好好说一说。” 方嬷嬷沉声应道：“是！” 她目光望着众人，一字一句、不疾不徐地说道：“奴婢按照皇太妃的吩咐，去调查去年安嫔娘娘给大公主下发热药争宠之事，当日指证安嫔娘娘的保姆李小翠已经被皇上杖毙，从她这里盘问不出什么证据来，奴婢只能调查她的家人。” “这不查不要紧，一查吓一跳，原来李小翠的丈夫就是皇后娘娘的母族管家，更让奴婢惊讶的是，李小翠死了之后，她的丈夫居然发了大财，不但给全家都赎了身，还在京城郊区买了好几百亩良田，一家子竟由奴仆变成了收租的地主之家。” “而这笔银子的来源，都是来自于皇后娘娘的母族闵氏一族，没想到国丈大人那么慷慨，居然赏了一个奴仆那么多的银钱。” 第150章 反转大戏（5） 玲珑在一旁听着，心里却在想，根据太后所说，这李小翠一家的银钱是来自于闵氏一族没错，但不是皇后的父亲赏的，而是李小翠的丈夫贪污得来的。 原来皇帝登基，册封闵氏为皇后，闵氏一族一跃之间变成了尊贵的后族，引得一众官员争相巴结孝敬。 由于巴结闵氏一族的人太多了，送来的银钱和珍贵古玩不计其数，李小翠的丈夫看着眼馋心热，便偷偷昧下一笔，他手里的银钱，就是外地的一个巡抚孝敬过来的，足足有三万两银子。 李小翠的丈夫利用种种关系上下打点，偷偷转移了这笔银钱，以为可以做的神不知鬼不觉，却没想到孝敬这笔银钱的那个巡抚，其实是玲珑的父亲玉佳元提拔上来的，他早就被太后给盯上了。 太后顺着这一条线，威胁李小翠一家，说要是不替她办一件事，就把她丈夫贪污之事说出去，到时候她全家都要死，李小翠为了一家子的生存和来日的荣华富贵，只能选择冤枉安嫔。 所以，无论皇太妃怎么调查，都只能调查到李小翠一家拿了闵氏一族的银钱买田买地过富裕日子。 不得不说，太后这招虽然阴险了些，却高明极了。 皇太妃苍老的面庞浮着沉沉怒色：“皇后，你来告诉哀家，这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李小翠的丈夫会有那么多银钱？” 闵氏一族家大业大，伺候的奴仆多不胜数，皇后哪里知道李小翠的丈夫是自家的奴仆。 大惊之下，皇后急忙道：“皇上，臣妾冤枉，臣妾冤枉啊，臣妾的家族那么大的，伺候的奴仆那么多，臣妾哪里知道什么李小翠、王小花的，至于花钱赎身购置百亩良田当地主之事，臣妾更是一无所知啊，臣妾是冤枉的。” 安嫔恨恨地瞪了皇后一眼，鄙夷道：“你冤枉，要不是花钱买通李小翠那个贱奴，她怎么会拼着一死来陷害我？你分明是恨我借着大公主闹病之事，三番两次从你那边请走皇上，所以才设下这条毒计陷害我，你害我一个人也就算了，为什么要给我的孩子下发热药？她只是个婴儿啊，你怎么能这么狠心？” 皇后听得心惊肉跳，她之前还为安嫔贬为禁足之事幸灾乐祸，没想到背后还藏着那么大的反转，这分明是有人恶意算计，想让她和安嫔鹬蚌相争，她再来趁机渔人得利。 一想到这里，皇后忍不住看了玲珑一眼，见她悠哉悠哉的站在那里，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样子，心里愈发笃定是她和太后在背后捣鬼，不禁恨得银牙欲碎。 皇太妃厉声道：“皇后，素秋到底哪点得罪你了，你竟要这样陷害她？难道她就因为她三番两次用大公主闹病之事请走皇帝，你才那么憎恨她吗？你憎恨她也就罢了，大公主是无辜，再怎么说你也是大公主的嫡母，你怎么能忍心伤害一个小孩子呢？” 她字字句句说出，如棱如锥地，逼得皇后难以招架。 第151章 反转大戏（6） 玲珑冲着皇后笑了笑，笑容却充满了嘲讽：“是啊，稚子无辜，皇后娘娘怎么说也是大公主的嫡母，您怎么忍心给她下发热的药呢？要知道，是药三分毒，发药之药若是掌握不好，用多了剂量，就很容易烧成傻子，幸亏大公主有皇上的福泽庇佑，不然指不定怎么着呢。” 她不说还好，一说直叫安嫔锥心入骨。 安嫔瞬间眼珠子爆红，再也忍不住，冲上去对着皇后就是狠狠一巴掌。 这一巴掌打下来，皇后不由得惊呆了。 下一秒，皇后裹挟狂风暴雨怒吼出声：“安嫔，你竟敢打本宫？” 安嫔咬牙瞪着她，恨不得在她身上戳出几个窟窿来：“打你又如何？我还想杀你呢，大公主生来体弱，经常闹病，你竟不惜给她下药来陷害我，你这个毒妇！别以为你是皇后我就怕你，若是来日大公主身体有什么问题，我定不会放过你。” “你——”皇后气得七窍生烟。 她忙望着皇帝道：“皇上，安嫔以下犯上，对臣妾无礼，若不严惩，臣妾颜面何存啊？” 安嫔也是理直气壮：“皇上，皇后心肠歹毒，毫无怜悯之心，为了陷害臣妾，竟不惜给您的大公主的下药，若不是严惩这个毒妇，日后还指不定怎么害其他皇子公主呢？” 皇帝狠狠拍案，怒斥道：“都给朕闭嘴，吵吵闹闹的，当朕的后宫是菜市场吗？” 皇太妃缓缓道：“皇帝，皇后冤害安嫔一事，哀家已经查到了证据，皇帝若是不信，大可以派人去查李小翠的丈夫，他们一家暴富的钱财都是从皇后娘娘拨出来的，李小翠刚获罪被杖毙，后脚她的家人就富裕起来，若不是皇后用这笔钱收买了这个贱婢来陷害安嫔，哀家打死都不信。” 皇后连连辩解：“皇上，臣妾是冤枉的，这件事分明是有人陷害臣妾，大公主那么可爱的一个孩子，臣妾怎么舍得下药害她呢。” 玲珑嗤笑道：“都到这个时候了，皇后娘娘还说冤枉，这李小翠一家都是您母族的奴仆，一家子买田买地的银钱也来自您的母子，种种证据显示，这事儿与您有关，难道皇太妃还能冤枉了您不成？” 说到这里，玲珑对皇帝福了福身：“皇上，请恕臣妾对皇后娘娘说一句不敬的话，相较于皇后娘娘，臣妾更相信安嫔妹妹，不为别的，就为她是大公主的生母，虎毒尚且不食子，更何况是人了。” 皇后听得此言，目光凌厉地盯着玲珑，发髻上的一支双凤衔珠金翅步摇振颤不已：“俪妃，本宫又没有陷害过你，你为何要这样冤枉本宫？” 皇帝寒声道：“不是俪妃要陷害你，而是你无法解释李小翠与你家族的关系，是不是你买通了他们一家，让她给朕的女儿下发热药，趁机栽赃嫁祸给安嫔？” 皇后张口结舌，无言以对，只得道：“皇上，此事臣妾百口莫辩，但臣妾真的是冤枉的，是有人故意冤害臣妾，您要明察啊！” 第152章 反转大戏（7） 安嫔恨声道：“你是百口莫辩，还是无话可说？做贼的喊抓贼，你还真是一位贤惠皇后。” “你——”皇后不禁气结。 皇太妃道：“除了给大公主下药这件事，关于莓贵人生妖孽的流言，也是皇后所为。” 皇后怒道：“皇太妃，臣妾知道您心疼自己的亲侄女的，但也不能把所有的黑锅都往臣妾头上扣。” 情急之下，她竟连‘娘’也不叫了，直接称‘皇太妃’，可见是慌乱到极点了。 皇太妃冷笑道：“不是黑锅，要查过了才知道。” 说着，她转头看向孙彬：“你口口声声说流言是从咸福宫传出来的，那哀家问你，安嫔是怎么知道莓贵人生产情况的？哀家记得，莓贵人生下死胎的消息传出来之后，皇帝已经下旨杖毙了所有的知情者，现在只有皇帝本人、皇后、还有你这个总管太监知道这件事，请问安嫔安插在延禧宫的人是怎么去禀报的？难道是被皇帝杖毙的那些人鬼魂托梦给安嫔的吗？” 孙彬被质问得头上冒汗，一时间乱了口齿：“皇太妃娘娘，这事儿……这事儿……想必是有人走漏了消息，所以才叫安嫔娘娘知道的……” 皇太妃勃然大怒：“荒唐！除了你、皇帝和皇后三个人，还有谁能走漏消息？皇帝当然不可能宣扬此事，所以你和皇后的嫌疑最大，哀家听说你最近一段时间频繁来往于坤宁宫啊？” 她慢条斯理地拨弄着手上一串成色极好的蜜蜡佛珠：“这哀家就奇怪了，你和莲芯的婚事不是已经吹了吗？你为何要时常去坤宁宫呢？你是皇帝的总管太监，可不是皇后的啊。” 孙彬张口结舌道：“这……奴才……” 玲珑一脸鄙夷地看着孙彬：“刚才言之凿凿，现在口不择言，皇上，您这位御前总管大太监很可疑呢？” 皇太妃威严顿生，直直迫着孙彬：“是你不小心说漏嘴，还是奉皇后之命故意陷害安嫔，快说？” 孙彬死死咬着牙。 皇太妃扬声道：“来人，将孙彬送去慎刑司，七十二道刑罚全给哀家用上去，哀家就不信这个没根儿的东西不敢招。” 这话一出，孙彬立刻软了下来，连连磕头：“皇上饶命，皇太妃饶命，不是奴才走漏消息，是皇后为了陷害安嫔娘娘，同时逼死莓贵人，故意派人宣扬流言的，因为这件事奴才也知道，皇后娘娘害怕东窗事发，所以威胁奴才不要说出去。” 皇后一听，险些气得晕过去。 她怒不可遏地指着孙彬：“大胆奴才，这件事分明是你喝多了酒顺嘴说出去的，你竟敢赖在本宫头上？本宫看你是活腻了。” 玲珑抓住话茬，笑着道：“刚才皇后还言之凿凿说流言来自于咸福宫，是安嫔派人宣扬出去的，这会子怎么改口说是孙彬醉酒说漏嘴的？臣妾倒是想知道，您是怎么知道孙彬醉酒误事？看样子，您和孙彬之间关系不浅啊？” 第153章 反转大戏（8） 皇后脸色剧变，颤声道：“本宫……本宫……” 玲珑笑道：“怎么？娘娘连话都说不清了吗？刚才还说流言与安嫔有关，这会子又改口是孙彬宣扬出去的，如此口不对心，看来这流言十有八九是娘娘放出去的。” 皇后怨毒地剜了玲珑一眼：“俪妃，说这话要讲证据，你可不要信口雌黄污蔑本宫？” 玲珑含笑道：“是不是污蔑，皇上自有论断，娘娘又何必急着撇清自己呢。” 孙彬眼见局面扭转到这个地步，也不顾得什么，死道友不死贫道，还是先保全自己在说。 孙彬大声道：“皇上，皇太妃娘娘，这次流言真的是皇后娘娘宣扬出去的，她说安嫔娘娘一年的禁足很快就要到了，她不想让安嫔娘娘解足出来给她添堵，所以才利用莓贵人生产之事做文章的啊！” 皇后暴怒起来：“胡说八道，你这个没根儿的贱奴，竟敢这样冤枉本宫，本宫定要将你碎尸万段。” 孙彬却如同疯狗一般，死死咬着她：“是娘娘您说的，只要将莓贵人生下孽胎的事情宣扬出去，便可让安嫔娘娘吃不了兜着走，而她之所以这么做，也是为了报复安嫔娘娘屡次利用大公主闹病将皇上请走，生生伤了她作为中宫的颜面啊！” 为了保命，孙彬一股脑儿地将皇后卖了个干净。 皇太后苍老的脸上怒火万丈：“皇帝，这就是你的好妻子、好皇后，平日里一副端庄贤惠的模样，私下里却比谁都要阴毒，为了算计哀家的亲侄女，竟做了这么多不堪入目之事，你叫哀家如何能容忍？” 皇后惊惶不已，急忙看着皇帝：“皇上，臣妾冤枉，这些事情都与臣妾无故，是这个没根儿的阉人陷害臣妾，臣妾是清白的。” 皇帝铁青着一张脸，眼中难掩的震惊与愤懑。 他怒不可遏地吼道：“皇后，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皇后又惊又怒，气得浑身直哆嗦，孙彬这个贱奴，明明是自己说漏嘴，竟敢将脏水泼到本宫头上，当真是可恨。 她满心委屈，哀哀道：“皇上，臣妾身为皇后，怎么可能做这等下作之事，这流言根本就是孙彬宣扬出去，他倒打一耙，冤害臣妾，皇上为臣妾做主啊！” 孙彬急忙磕头：“皇上，莓贵人生产之事干系重大，关乎皇家颜面，我不过是个奴才，怎么敢泄露半分？别说是冤枉皇后娘娘了，这一切都是皇后娘娘做的，她眼见东窗事发了，为了洗清罪名，所以才把这一切都赖在奴才头上，想让奴才给她当替罪羊。” 他想了想，又道：“皇后犯的错，不止这一桩，还有莓贵人的衣裳，皇上还记得前些天送了一盘衣裳过来吗？那衣裳固然是莓贵人给早夭的小皇子做的，但那个雕刻石榴葡萄的盘子却是皇后娘娘要奴才弄的，她说葡萄石榴都有多子多福的意兆，若是皇上看到了，必定会想起莓贵人那个孩子，从而彻底绝了莓贵人的宠爱。” 第154章 双贵妃（1） 皇帝听得更加震怒，一张龙脸黑得跟锅底似的。 皇后恨不得当场杖毙了孙彬，她急忙道：“冤枉，臣妾冤枉，皇上，这个贱奴冤枉臣妾，臣妾没有做过这样的事，一定是有人指使她污蔑臣妾。” 皇太妃冷冷道：“污蔑？你是皇后，他不过是个奴才，要不是证据确凿的事实，他怎么敢冤枉你？你说这奴才是受人指使污蔑你，那这个指使他的人是谁？” 因安嫔之事，皇太妃恨极了皇后，但她不是傻子，如何看不出流言背后还有人在算计。 皇太妃当然希望揪出皇后的同时，顺带将那个人咬出来，一起收拾干净。 皇后一滞，这次事件闹得那么多，殿内除了皇帝之外，只有玲珑这个俪妃没有受到波及，她当然怀疑俪妃在暗中算计策划。 可…… 可眼下没有证据，俪妃有太后撑腰，没有十足十的证据，根本指证不了她，太后还会反过来治她一个诬陷妃嫔之罪，叫她吃不了兜着走。 皇后满心委屈与苦涩，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玲珑见皇后无言以对，忙道：“皇上，皇后已无话可说，可见这件事是她指使孙彬在背后所为，还有安嫔妹妹之事，也一定是她用银钱买通李小翠故意陷害的，可怜大公主尚是襁褓婴儿，竟要受这样的毒害。” 玲珑句句锥心，一下子将皇帝推倒了暴怒的边缘。 “你——”皇后气恨交加，恨不得撕碎了玲珑。 皇帝面色黑沉，冷冷道：“皇后心肠歹毒，陷害妃嫔，败坏皇家名声，即日起不得踏出坤宁宫一步，后宫之事交由俪妃全权处理。” 皇后还想辩解什么，皇帝却厌恶不已：“孙彬，将皇后带走，朕不想再看见她。” 皇太妃见皇后被禁足，心里自然痛快得很，可是见皇帝将后宫权责全部交给玲珑，又不满了起来：“俪妃年纪轻轻，如何能打理好六宫之事？皇帝还是多安排几个人一起处理吧。” 六宫大权那么好，皇太妃自然不愿玲珑独占，也想为自己的侄女分一份权力。 皇帝看了看安嫔，说道：“那就俪妃和安嫔共同处理。” 皇太妃脸色依旧难看：“现在已经证明素秋是冤枉的，皇帝怎么还叫她安嫔？” 安嫔跪在地上凄凄惨惨戚戚地哭道：“皇上，臣妾早就说自己是冤枉的，偏偏皇上还不信，禁足了臣妾将近一年时间，皇上可知这段日子臣妾是怎么熬过来的吗？” 皇帝不觉歉然，好声好气道：“是朕错了，是朕冤枉你了，朕立刻下旨恢复你的位分，重新册封为慧妃，大公主也抱回去让你亲自抚养，这样可好？” 皇太妃板着脸道：“素秋还没被禁足之前，就已经是妃位，皇帝如今重新册封她为慧妃，不过是回归原样，根本就算不上补偿。” 皇帝皱眉道：“那娘觉得朕要怎么做才好？” 皇太妃正色道：“至少要封贵妃，她这将近的一年的禁足才不算委屈。” 第155章 双贵妃（2） 皇帝犹豫了一下：“皇后尚在，皇贵妃不出，贵妃便是仅次于皇后的尊贵位分，素秋现在还那么年轻，贸然晋封贵妃……怕是太早了吧？” 皇太妃道：“素秋是你的亲表妹，又是大公主的生母，放眼整个后宫，只有她给你平安生下了孩子，既有亲缘关系，又有生养之功，难道就配不上一个贵妃位吗？” 皇帝想了想，最后叹了一口气：“罢了，贵妃就贵妃吧。” 皇太妃闻言，这才有了笑容，立刻看了安嫔一眼：“还不快谢恩！” 安嫔大喜不已，连忙磕头谢恩。 玲珑将一切看在眼里，心里不禁在想。 去年安嫔遭算计，以皇太妃和皇帝之间的亲生母子关系，要是豁出老脸求情，皇帝未必不会解了安嫔的禁足，恢复其位分。 可皇太妃却偏偏没那么做，而是选择在背地里调查真相，只怕也是为了今日吧。 若是没有之前受冤禁足的百般委屈，如何能轻易换来一个贵妃之位？ 她更进一步想到，皇后连遭两次陷害，后位已然岌岌可危，若是皇帝下旨废后，那势必要再立继后。 按照皇家礼法，皇帝的继后一般都是从后宫位分最高的妃嫔立选出来的，所以皇太妃想着此事要皇帝加封安素秋为贵妃，只怕也是为了算计将来的继后之位吧。 只是，如意算盘打得再好，太后那边要是不同意，那也是白瞎。 玲珑看了安嫔一眼，重重咳嗽了一声。 皇帝立刻会意过来，意识到自己还没跟太后商量过，就匆匆同意晋封贵妃的要求，不禁有些尴尬。 旋即，玲珑看向跪在地上的一众宫人，厉声道：“刚才是谁说流言是从咸福宫出来，快给本宫站出来？” 那两个指证安嫔宣扬流言的小太监走了出来，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颤颤道：“奴才该死，奴才该死！” 玲珑喝道：“你们这些人，平日里乱嚼舌根也就罢了，现在竟敢冤枉到主子头上，本宫断断不能饶，来人，将这两个奴才拖下去重打四十大板，以儆效尤！” 之所以处置这两个奴才，倒不是因为他们随便攀诬安嫔，而是害怕皇帝等下想到他们，盛怒之下让人杖毙了，他们两个为了保命，而将孙彬供出来。 一旦供出孙彬，皇后的罪名就少了一桩，来日要促成废后之事，势必更加艰难。 皇帝本想杀了这两个乱嚼舌根的奴才，见玲珑代行皇后权责，已经处置了他们，也不好再说什么，挥手道：“拖下去吧。” 皇太妃横了玲珑一眼，冷哼道：“俪妃果然雷厉风行，只是素秋已是贵妃，尊别有别，今后一起打理后宫，哀家也希望你能够尊重她。” 玲珑婉顺道：“是！” 哼，想要晋封贵妃，哪有那么容易，先过了太后那关再说吧。 皇帝奉行以孝治天下，凡是册封一宫主位之上的妃嫔，都要先问过太后，只有太后同意了才能晋封，若是太后不同意，再高的位分也封不上去。 第156章 双贵妃（3） 而在册封皇后和妃嫔的圣旨中，就有一句‘仰承皇太后慈谕……’，加了这句话，就代表这道册封的圣旨是经过太后的同意的。 现在太后手握孝宗皇帝的遗诏，皇帝又那么爱面子，断断不肯让别人抨击自己不孝，所以这次册封肯定会先问过太后。 果然，皇太妃等人一离开，皇帝就去慈宁宫给太后请安，商量晋封贵妃之事。 太后一听，立刻就不满了：“安氏出身并不显贵，仅仅是小门小户之女，虽有子嗣，亦不过是个公主，皇上要重新册封她为妃也就罢了，一下子从嫔位越级从贵妃，可不大合规矩。” 皇帝赔笑道：“是有些不合规矩，可是母后，朕已经答应皇太妃了。” 太后杵着老脸，一言不发。 皇帝道：“母后，不过是个贵妃罢了，朕是皇帝，有道是君无戏言，您总不能让朕出尔反尔吧？” 太后想了想，最终点了点头：“皇帝金口玉言，哀家也不好反对，那就封吧。” 皇帝大喜，他原以为太后会卡着不放，害他大丢面子。 他还打算跟太后磨一顿嘴皮子呢，没想到太后居然那么痛快就同意了，着实出乎意料。 太后话锋一转，笑道：“既然皇帝要封，那就一次性封个痛快，俪妃、安嫔一起册封。” 精明如太后，如何看不出皇太妃再打什么鬼主意，想让你侄女独占贵妃之位，将来顺势成为继后，门儿都没有，窗户都给你封死了。 皇帝不禁一惊：“母后，这……” 太后目光澄澈如水，隐隐流动着睿光：“皇后之下有两个贵妃，既然皇帝那么大方，那索性将两个贵妃之位封满了。” 皇帝皱眉道：“这……” 太后道：“安嫔是皇帝的表妹，难道玲珑不是吗？你可不能厚此薄彼啊！” 安嫔是皇帝的表妹，那是血缘上的，玲珑同样也是皇帝表妹，因为皇帝现在是太后宗法上的儿子，两者是宗法上的表亲关系。 在等级森严的封建礼教中，宗法上的表亲关系，比起血缘上的更有地位。 比如《红楼梦》的探春，只认宗法上的王夫人的哥哥王子腾当舅舅，却不认赵姨娘娘家那个亲舅舅。 皇帝沉默了半晌，说道：“好吧，就一起封贵妃。” 太后又道：“俪妃早于安嫔入王府伺候皇帝，她算姐姐，所以册封贵妃，必须以她为先，如此才不失礼数。” 皇帝心想，同样是贵妃，本无尊卑之分，俪妃入府早，先封也在情理之中，便点头同意了。 皇帝请安离开之后，伽蓝嬷嬷忍不住道：“太后，皇后已被禁足，您刚才在皇帝面前为何对皇后之事只字不提？” 太后沉吟道：“哀家不提，那是因为哀家明白皇帝不会为了这两件事废掉皇后，闵氏再不贤惠，也是皇帝的发妻，有道是一日夫妻百日恩，皇帝还念着情，自然不会做得太绝。” “再者，后宫与前朝息息相关，废后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皇帝若是废掉皇后，则必须下诏书将皇后的罪行昭告天下。” 第157章 处理二手闲置 “可皇后现在犯了什么错，一个是伤害公主、诬陷妃嫔，一个是宣扬莓贵人生下妖孽的流言，要是将这两件事说出去，天下百姓会怎么看皇帝，他们会觉得皇帝的后宫乌烟瘴气，都是一群妖魔鬼怪，如此则大大有损皇家的颜面。” “还有，民间有句俗话，叫‘贫贱之交不可忘，糟糠之妻不下堂’，闵氏最初并非皇后，仅仅是亲王正妃，她为王妃之时，尚能与丈夫相敬如宾，如今才当了一年的皇后，皇帝却要废掉她，这让天下百姓怎么看？” “他们恐怕会抨击皇帝贪图美色，嫌弃糟糠之妻，太过无情，皇帝那么爱面子的一个人，又岂会让天下人非议他宠妾灭妻？” 若是玲珑此刻在这里，听到太后这番话，一定会对太后的分析佩服得五体投地。 在原主小说的后期，皇帝游戏江南，与一众烟花女子不清不楚鬼混在一起，原主玉玲珑身为皇后，秉承皇后之责劝谏皇帝。 谁知劝谏不成，反而遭皇帝训斥，怒而断发，彻底触怒皇帝，皇帝本想下旨废后，但一众大臣集体反对，说皇后并无失德之处，若是皇上执意废后，天下百姓恐怕会认为您嫌弃皇后人老色衰，所以才做出此举。 皇帝爱惜颜面，不想让天下人抨击他宠妾灭妻，所以才勉强保住原主的后位，形成‘不废而废’的尴尬局面。 伽蓝嬷嬷听了这番分析，不禁恍然：“原来如此，难怪太后对皇后之事只字不提。” 太后道：“算算时间，皇帝登基才不过一年多时间，滴水成冰非一日之寒，现在说废后还是太早了。” 伽蓝嬷嬷叹息道：“太后所言极是，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只是皇后去年险些害死了俪妃娘娘，这口怨气如何能消得了呢？” 太后道：“玲珑是个聪明人，她肯定会明白现在还不是废后的最佳时机，等到时间一到，哀家一定会让皇帝亲自下旨废后，然后再立她当皇后。” 皇后禁足，安嫔起复，先复位慧妃，再封贵妃，后宫形势一下子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同时，皇帝一次性下旨封两位贵妃，也让内务府忙昏了头。 这一日，六宫妃嫔齐聚慈宁宫请安。 谈起皇后之事，太后愤愤不已：“皇后贵为中宫，竟做出这等恶毒之事，实在不该，既然皇帝已经下旨禁足，哀家也不好再罚她，希望她能禁足中好好反省，重新做人。” 一众妃嫔起身：“太后宽宏，太后慈悲！” 安嫔重新复位为慧妃，对于她受的这些委屈，太后面上免不得要好好安慰她，便着意赏赐了她好多珠宝和一大堆滋补药品。 殊不知，这些东西都是太后平时用烂了、吃腻了的，与其放着积灰，还不如让慧妃帮她消化一下，当做废物利用了。 （作者菌弹幕：太后的二手闲置终于处理掉了，又有借口打造新的珠宝首饰了。） 旋即，太后又让伽蓝嬷嬷取来一尊送子观音，进一步清理库存。 第158章 修缮景阳宫 太后指着送子观音，道：“这尊送子观音是哀家怀先帝的时候，命人去宝华殿请大法师开过光的，现在哀家送给你了，希望你能为皇帝添个健健康康的小皇子。” 宜贵人受宠若惊，忙不迭起身拜谢。 皇帝笑道：“观音慈悲，惠泽世人，送子观音更是无比吉祥，母后这礼送得真真儿极好。” 慧妃抚着手上的赤金嵌红玛瑙护甲，笑道：“太后慈爱，宜贵人真真有福，想来有太后负责庇佑，宜贵人一定能平安得个皇子。” 柔妃笑道：“皇子也好，公主也罢，最要紧的是生个健健康康的孩子，不要像莓贵人那个福薄就好。” 皇帝蹙眉道：“莓贵人生下死胎，乃是大大不祥，柔妃提这个做什么。” 柔妃垂首道：“臣妾失言，请皇上恕罪。” 太后微微笑道：“莓贵人那一胎，纯属意外，是她自己无福，不堪皇帝的雨露之恩，好在后宫不乏家世高贵、德行深重的妃嫔，想必很快就能为皇上多添几个孩子了。” 顿了顿，她又问：“皇帝，钦天监那边怎么说，这莓贵人生下死胎，会不会影响到其他妃嫔？” 一提起这个，在场的一众妃嫔的心弦都紧绷起来，都害怕莓贵人给她们带来晦气，毕竟生下死胎的莓贵人，现在已经不是莓贵人，而是‘霉贵人’了。 皇帝摇头道：“不会有影响，钦天监说，莓贵人是享福太过，自损福泽，与其他人并不相干，反倒是这阵子天象想和，北方的女宿星尾带小星，连续数月格外明亮，后宫将有大贵之子出现。” 太后笑道：“女宿星形体如蝙蝠，蝠与福谐音，有吉祥福瑞的美好寓意，现如今后宫只有宜贵人有孕，看来她这一胎是大贵之子啊！” 皇帝欢愉道：“是啊，宜贵人这一胎命主大贵，朕就盼着她这一胎能带来福气，冲一冲莓贵人的晦气。” 想了想，他又说道：“母后，宜贵人这一胎，无论是男是女，都是有福的吉祥之胎，朕打算在她平安生产之后，下旨晋封她为嫔，不知母后意下如何？” 宜贵人欢喜不已，忙道：“皇上厚爱，嫔妾感激不尽，自当为皇上添个健康的孩儿！” 太后点头道：“母凭子贵，当然要晋封，哀家也希望后宫妃嫔能多多为皇帝延绵子嗣，只要有生育，哀家都给晋封。” 众妃嫔听了，对于生孩子的期待值更深，也想着母凭子贵，生子晋位。 这时，佳贵人笑吟吟道：“皇上，太后，宜贵人现在住的景阳宫有些偏僻破落，臣妾以为应该将景阳宫重新修缮一番，也好让宜贵人安心养胎。” 皇帝颔首道：“也好，景阳宫破落许久，修缮得好一些，宜贵人住着心情也好，心情好了对肚子里的孩子也好，就让内务府抓紧去办吧。” 玲珑看得出佳贵人居心叵测，分明是想借着修缮景阳宫算计宜贵人，顺带着行栽赃嫁祸之计。 哼，想栽赃嫁祸，没那么容易，看谁算计得过谁？ 第159章 俪贵妃 为了不让晋封贵妃之事出岔子，太后早早命内务府抓紧赶制册封贵妃的礼服。 大周皇帝册封后妃，等同寻常男子娶妻纳妾，娶妻就是立后，纳妾就是册妃。 按照这个时代礼法，妻穿正红，妾用粉红，所以贵妃的礼服是一身粉红色压正红绣金宽袖的翟凤出云礼服。 册封贵妃的礼服，比去年册封俪妃的要华丽很多，也厚重很多，不过欲戴王冠必承其重，这一身也不是谁想穿就能穿的。 礼服送来之时，玲珑并没有马上穿上，而是第一时间让人检查，看看有无破损之处。 她可不能像《纯元麝香传》里的女主，册封礼服被弄坏了，结果穿了品如……呸，纯元皇后的衣服，触怒皇帝，好好一个册封就被搞没了。 检查完礼服，玲珑化好妆，梳好头，戴好各色珠宝首饰，这才将这一身粉红色压正红绣金宽袖的翟凤出云礼服穿在身上。 （作者菌弹幕：粉色娇嫩，你穿着真好看！） 册封之日，天公作美，正是雪后初晴之时。 玲珑就跪在晴光映雪的保和殿，接受册封。 负责给玲珑册封是一位文渊阁的大学士，他展开双龙戏珠的明黄色圣旨，念着堪比懒婆娘裹脚布又臭又长的圣旨—— “朕惟化起璇闺，克佐肃雝之范，劳襄椒掖，聿彰淑慎之声，爰考彝章，式颁纶綍，咨尔俪妃玉氏。性生婉顺，质赋柔嘉秉德罔愆。协珩璜之矩度。服勤有素，膺褕翟之光荣，兹仰承皇太后慈谕，以册宝封尔为贵妃，尔其益懋温恭，尚祗承夫休命，弥怀谦抑，庶永集乎繁禧，钦哉！” 玲珑双手接过大学士递过来的贵妃金册，叩首道：“臣妾玉氏，谢主隆恩！” 正式行完册封礼，玲珑原本要先去坤宁宫听皇后训诫，再去慈宁宫给太后谢恩。 但现在皇后获罪禁足，这道流程就被太后给免了，只要去慈宁宫谢恩就可以了。 玲珑谢过皇帝之后，直接转到去了太后的慈宁宫。 太后早早穿好了一身明黄色的朝阳五彩凤凰礼服，正襟危坐，端庄肃穆，含笑受着玲珑的三跪九叩大礼。 礼毕，太后让伽蓝嬷嬷扶玲珑起来。 玲珑坐在鸾凤紫檀倚上，正了正头上的珠翠花鬓双凤衔珠鸾凤冠，道：“这凤冠看着华丽无比，可是戴了没多长时间，竟压得我脖子都算了。” 太后笑道：“这不过是贵妃的凤冠而已，要是哪天封了皇后、皇贵妃，岂不是更受不住？” 玲珑正色道：“欲戴王冠，必承其重，姑母既有心成全玲珑的尊贵，玲珑就不怕凤冠压身。” 太后颔首道：“你能这么想就最好了，这一身贵妃礼服看着是好看，可哀家总觉得粉红一色终究是次色，还是要换成正红的才好。” 妻穿正红，妾用粉红，言外之意是希望玲珑能赶紧当皇后。 玲珑早已与闵氏不死不休，对于夺取后位之时，姑侄俩心照不宣，不用说得那么明白。 第160章 太后挖坑给慧妃跳 太后抚着衣襟上绣金凤凰，道：“按照后宫的规矩，皇后尚在，皇贵妃不出，贵妃便是众妃之首，行完册封礼之后，是要接受六宫妃嫔的朝贺的，现在时间也不早了，你要赶紧去准备着。” 玲珑一怔：“六宫妃嫔的朝贺？是除了皇后之外的所有妃嫔吗？” 太后点头道：“是。” 玲珑道：“那慧妃呢？她也是贵妃啊。” 太后道：“皇帝虽说同意册封安氏为贵妃，与你并尊，可凡事讲究先来后到，册封需要名正言顺，她还没有正式行册封礼，便不是贵妃，自然要以妃位的身份给你行礼。” 玲珑道：“慧妃性子高傲，怕是不肯吧。” 太后阴阴笑了：“哀家就知道她不肯，皇太妃不满哀家压在她头上，她的侄女当然也不会服你，如今皇帝同时册封两位贵妃，哀家正愁找不到机会发作她呢。” 玲珑恍然大悟：“原来如此，太后英明！” 太后道：“贵妃之位虽有两个，可向来都是一人独尊的，所以才叫贵妃，要是两大贵妃并立，平起平坐，那还何贵可言呢？若是她识相的话，哀家还能勉强让她与你并尊，若是不识，内务府那边也不用再赶制贵妃礼服了。” 这就是太后之前为什么在皇帝面前提出要先封玲珑为贵妃的真正原因，为的就是趁机和谐掉慧妃的贵妃之位。 可怜慧妃现在还傻傻等着封贵妃呢，殊不知太后已经给她挖了一个大坑，正等着她跳进来呢。 正式行完册封礼，玲珑回到承乾宫，立刻脱下这一身厚重的贵妃礼服，开始等着明天的六宫拜见事宜。 与此同时，伽蓝嬷嬷也到了咸福宫，她朗声道：“奉太后懿旨，命六宫妃嫔明日卯时至承乾宫，恭贺俪贵妃晋封贵妃之喜，还请慧妃娘娘准时到达！” 慧妃一听，登时就怒了：“玉氏是贵妃，本宫也是贵妃，大家同为贵妃，平起平坐，本宫凭什么要给玉氏拜见祝贺？” 伽蓝嬷嬷肃然道：“贵妃之位，尊贵无比，只有经过正式册封，才能名正言顺成为贵妃，俪贵妃娘娘已经行完册封礼，乃是正儿八经的贵妃之尊，娘娘的册封礼还没来，自然还不是贵妃，妃就是妃，贵妃就是贵妃，只差一字就得低人一等，低人一等就得给俯首帖耳，娘娘明白了吗？” （化肥娘娘弹幕：敢抢本宫的台词，来人，拉下去一丈红！） “你——”慧妃气得直跳脚。 伽蓝嬷嬷福了福身：“奴婢还要回去伺候太后，就不打扰娘娘休息了，奴婢告退！” 慧妃见她扬长而去，气得随手抄起一把玉如意，狠狠掷在地上摔得粉碎。 她咬牙切齿地怒吼：“想要本宫给玉氏那个贱人行礼祝贺，门儿都没有！” 坤宁宫—— 皇后坐在窗前，望着窗外的飞雪，手里拿着一封密信，恨得银牙欲碎。 这封密信是家族传来的，她的父亲调动家族的全部力量，已经查清了李小翠一家暴富的原因。 第161章 就这么办 那笔银钱的确是家族的没错，但李小翠的丈夫不是被人收买，而是贪墨了家族的银子，结果被人抓住了把柄，用一家子的性命威胁李小翠诬陷慧妃，然后祸水东引，让她来背这口黑锅。 该死的玉氏姑侄，居然敢这样设计陷害她，真是可恨之极！ 花穗端了一盏冰糖银耳羹，柔声道：“娘娘，天寒地冷的，喝点银耳润润嗓子吧。” 皇后摇了摇头：“本宫心里烦得很，吃不下去，撤了吧。” 花穗道：“娘娘，您这阵子心情郁郁不乐，这样下去，凤体怎么受得住啊。” 皇后烦躁道：“本宫烦得很，真的吃不下……等等，今儿是什么日子？是玉氏晋封贵妃的日子吧。” 花穗回答道：“是，皇上下旨晋封她为贵妃，太后还让六宫妃嫔给她行礼祝贺。” 皇后气得将花穗手里的明黄色碗盏一推，碗盏落地轰然破碎，浓厚如胶质的银耳塞得满地都是。 花穗顾不上擦拭，跪在地上：“娘娘恕罪，娘娘恕罪。” 皇后恨得面孔狰狞，双眸如欲噬人：“晋封贵妃？六宫朝贺？好一个玉氏，本宫和慧妃斗得不可开交，她偏偏坐收渔人之利，当真是好算计啊！” 花穗从地上站起来，拉着皇后的手，柔声安慰道：“俪贵妃能有今日，不是她算计过人，而是背后要太后撑腰，太后才是后宫最老谋深算之人，要是没了太后，她就等于没了牙的老虎，到时候还不是任人宰割。” 皇后深深吸了一口气：“本宫何尝不知，俪贵妃全靠太后撑腰才有今天，若是没有太后，她早就死八百回了。” 花穗道：“太后作为孝宗正宫，先帝生母，如今已是三朝国母，身份之尊，无可其匹，再加上她手握孝宗遗诏，连皇上都要退让三分，想要撼动她，根本不可能。” 皇后一巴掌拍在桌上，恨恨道：“本宫就不信，太后那个老不死能够一直庇护俪贵妃那个贱人，只要想办法将她熬死，本宫的出头之日就来了。” 花穗低着头，迟疑道：“太后虽说上了年纪，可是精神头看着还很好，想要熬死她也不知道等到何年何月，与其被动地等着她寿终正寝，还不如想办法先除掉俪贵妃，只要俪贵妃死了，就可以彻底绝了太后的希望了。” 皇后烦躁地揉了揉额头：“本宫何尝不想除了俪贵妃，可是这贱人有太后庇护，想要除掉她谈何容易。” 花穗语气透着阴狠：“后宫以皇嗣为重，若是俪贵妃涉及谋害皇嗣，太后就是想保她也保不住。” 皇后听得眼睛一亮：“这倒是个好主意，但俪贵妃紧守门户，想要让她与皇嗣攀扯上，怕是没有那么容易。” 花穗笑道：“娘娘忘了，俪贵妃身边还有咱们的人，只要稍稍运作一番，便能叫她祸从天降。” 皇后面容浮着浓浓的阴狠之色：“很好，就这么办，本宫定要让玉氏那个贱人死得很难看。” 第162章 藏在皇后身后的猫 花穗出了坤宁宫，正准备传讯给阿蒻，却见佳贵人带着侍女百合从长街那边拐了过来。 花穗上前行了礼：“奴婢给佳贵人请安，贵人万安！” 佳贵人扬了扬泡菜味的绢子，笑道：“不必多礼，起来吧。” 她打量着花穗一副神色匆匆的样子，便问：“皇后娘娘又让你出去办事了吧？” 花穗点了点头：“真是什么都瞒不过贵人小主，皇后娘娘遭了陷害，正预备着让算计她的人付出代价呢。” 佳贵人笑道：“皇后娘娘母仪天下，身份贵重，竟遭小人算计，算计她的人自然要付出代价，现在皇后娘娘被禁足，幸亏有你在一旁周全。” 花穗忙道：“奴婢能周全什么，还是贵人小主伶俐，要奴婢提点皇后娘娘在俪贵妃身边安插个人，借她之手将化反散掺入俪贵妃常吃的蜜饯之中，否则俪贵妃只怕已经怀上龙种，一个有皇子的贵妃，又有太后撑腰，足以动摇皇后娘娘的中宫之位了。” 她顿了顿，有些埋歉疚道：“这一切的算计，全靠贵人小主提点，小主却要奴婢隐瞒着不说，也不许奴婢提前，搞得皇后娘娘以为都是奴婢的功劳，对奴婢愈发器重，奴婢每每拿着皇后娘娘的赏赐，都觉得于心不安啊！” 佳贵人跳跃着幽冷的光，便即笑道：“我从高丽远道而来，宫中妃嫔常以‘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排挤我，多亏皇后娘娘不嫌弃我出身异族，时时照拂垂怜，我怎能不感恩戴德尽力为皇后娘娘分忧？我心里非常明白，只有皇后稳坐后位，才有我的好日子，身为妾妃，只需要为皇后娘娘悄悄打点，不必事事争功，功劳记在你头上和记在我头上没什么两样。” 说着，佳贵人从头上拔下一支名贵的翡翠攒金丝八菊钗，说道：“听说你的哥哥又欠了赌债，家里银钱不够使，这个先拿过去对付着吧。” 花穗感动得热泪盈眶：“奴婢命苦，摊上这么一个不争气的哥哥，偏偏家中有老母，必须和他相依为命，这些年要不是小主暗中接济，奴婢一家早就被赌场的人逼得家破人亡了。” “还有皇后娘娘原本是想将奴婢嫁给孙彬加以笼络，幸亏小主在娘娘面前替奴婢美言，说奴婢办事得力，容貌也不出色，不会被皇上看上，而莲芯年轻美貌，容易吸引皇上，所以才打算将奴婢配对的念头，不然奴婢现在肯定生不如死，小主对奴婢的好，奴婢一辈子不忘。” 佳贵人笑得像一朵罂粟花，柔声道：“心里记着就好，嘴上不用说得那么明白，当奴婢的，就要少说话多办事，这样主子才会喜欢，快去帮皇后娘娘忙活去吧，我还要去宝华殿祈福，希望早日得个皇子呢。” 花穗连连点头：“好，小主仁厚，老天爷一定会保佑您得偿所愿的，奴婢告退了。” 她离开之后，佳贵人脸上的笑容瞬间冷了下来。 第163章 慧妃装病 百合在一旁道：“小主虽说利用花穗这条线操纵皇后按您的心意行事，但皇后如今获罪禁足，玉氏晋封贵妃，权势更大，现在情况对咱们越来越不利了，” 佳贵人阴郁道：“是啊，借着太后的权力，玉氏愈发煊赫得势，要不想办法遏止她，来日整个后宫都是她玉氏的了。” 百合忧心忡忡道：“原来还可以利用皇后弹压俪贵妃，如今皇后失势，她却逆势成为贵妃，凭咱们的力量根本斗不过她啊。” 佳贵人冷笑道：“没有皇后，还有皇太妃和慧妃，这对姑侄也不服玉氏姑侄，如今这两位双双晋封了贵妃，这一山不容二虎，日后还有的斗呢，咱们权且看好戏吧。” 翌日，众妃嫔齐聚承乾宫给玲珑朝拜祝贺，唯独少了即将册封贵妃的慧妃。 佳贵人见挑拨的机会来了，阴恻恻地开口道：“喲，诸位姐妹都到了，怎么慧妃娘娘还没来呢？” 柔妃酸妒道：“慧妃姐姐也即将荣封贵妃，与俪贵妃娘娘平起平坐，又怎么肯屈尊前来呢？” 皇帝登基，下旨大封六宫、玲珑、柔妃和慧妃三妃并尊，平起平坐，如今玲珑和慧妃双双拿到贵妃，唯独柔妃孤零零留在妃位上，她心里自然很不是滋味儿。 玲珑微微露出不快之色：“既然都是贵妃，她不来也不打紧。” 柔妃淡淡道：“皇上虽说下旨同时册封两位贵妃，但俪贵妃娘娘册封在前，先她一步成为贵妃，她自然要以妃位的身份前来拜见，何况太后已经下了懿旨，要除皇后以外的妃嫔全部来承乾宫道贺，她岂可不来？” 佳贵人呵呵一笑：“慧妃此举，倒有违抗懿旨之嫌？” 正说着，外头响起太监的喊声：“皇上驾到，太后驾到！” 闻言，众妃嫔同时起身，走出正殿，来到宫门前接驾：“皇上万福金安，太后万福金安！” 皇帝和太后俱是盛装而来，皇帝抬手一挥：“不必多礼，都起来吧。” 众妃嫔齐声道：“谢皇上，谢太后。” 太后凤眸晶亮，透着历尽沧桑变幻的精明，扫了众人一眼，皱眉道：“慧妃呢？今儿怎地不见她来？” 玲珑摇头道：“臣妾不知，也许是伺候皇太妃去了吧？” 住在咸福宫的一个常在怯怯道：“回太后，慧妃说自己病了，不能过来给俪贵妃行礼道贺了。” 皇帝一听，皱眉道：“病了？可有请太医啊？” 虽说皇帝不喜欢慧妃一点就炸的火爆脾气，但毕竟是血脉之亲的表妹，他还是关心慧妃的。 那个常在道：“嫔妾也不知道，慧妃娘娘爱惜身子，想必也叫太医的。” 皇帝道：“既然病了，那就不必来了，等下朕抽空去瞧瞧她。” 太后一直派人盯着慧妃，岂会不知道她有病没病？ 慧妃此举，分明是不想来，故意装病骗人呢。 太后正愁没办法发作慧妃，当即就道：“既然病了，哀家就随皇帝去瞧瞧，哀家也许久不见大公主了，也想去看看她。” 第164章 乐极生悲 此刻，慧妃正饶有兴致地在自家的庭院前欣赏花房移栽过来的腊梅。 侍女桔梗指着一束开得最好的，笑着说道：“娘娘您瞧，这梅花开得多好啊，放眼东西六宫，就您这里的最好。” 慧妃声音趾高气扬：“那是，也不看看本宫是什么身份，本宫是皇上的亲表妹，又即将晋封贵妃，自然什么东西都是最好的。” 桔梗道：“是呢，内务府都是看人下菜碟的，娘娘的身份摆在那里，他们哪敢不尽心伺候着？皇太妃已经叮嘱过内务府了，让他们精心准备您册封的礼服，务必尽善尽美，绝不会输给俪贵妃半分。” 慧妃笑得欢喜：“他们尽心就好，也好叫人知道，本宫是后宫一等一的得意人儿。” 主仆俩说笑着，桔梗敛了敛笑容：“娘娘，今儿个是六宫妃嫔朝拜祝贺俪贵妃晋升贵妃之喜，您真的不去道贺吗？” 慧妃怒道：“她是贵妃，本宫也是贵妃，大家平起平坐，本宫凭什么要去拜见她啊。” 桔梗有些担心：“可是太后让六宫妃嫔都去拜见，您要是不去的话，只怕……” 慧妃冷哼一声：“俪贵妃算什么东西？不过是仗着太后那个老太婆撑腰，她就敢压在本宫头上，她也不瞧瞧自己是什么东西，哼，太后又不是皇上的亲娘，皇上不过是摄于孝宗遗诏和皇家礼法，所以才给太后几分颜面，本宫的姑母才是真正的皇帝亲娘呢，这宗法上的地位再尊贵，也不如真正的母子亲……” 这还没说完，一声雷霆般的怒吼就炸了过来：“放肆——” 慧妃转头看去，见皇帝、太后两尊大佛站在宫门口，不由得愣住了，讪讪地不知怎么才好。 太后扶着玲珑的手走了过来，嘴角是含着风轻云淡的笑意，但眼中的冷意却叫慧妃忍不住发抖。 太后笑着问：“哀家这个老太婆身份再尊贵，也不如你姑母这位皇帝亲娘和皇帝来得亲是吗？” 这话轻飘飘说出，却如同一座大山，压得慧妃喘不过气来。 慧妃扑通一声跪了下来，手足无措，拼命磕头谢罪：“臣妾失言，臣妾知错，让太后恕罪。” 太后走了过来，伸手拨弄着腊梅蜜黄的花蕊，笑道：“哀家又不是皇帝的亲娘，在皇帝面前，哀家这个老太婆哪敢治你的嘴，你还是跟你的皇帝表哥好好告罪去吧。” 慧妃听了，身子更是哆嗦得厉害。 诚然，皇帝不是太后的亲生儿子，可是皇家礼法森严，无论有没有血缘关系，太后就是太后，三朝国母的身份摆在那里，慧妃居然敢骂她老太婆，简直要造反了。 皇帝气得面色铁青，厉声道：“不是说病了不能过来吗？朕刚才看你编排太后和俪贵妃，中气十足，精神头倒是好得很！” 慧妃慌乱地转着眼珠子，赔笑道：“皇上，臣妾……臣妾是病了……” 皇帝冷笑道：“病了还能在大冷天出来欣赏腊梅，朕看你身体好得很。” 第165章 贵妃之位黄了 他怒不可遏道：“朕原以为禁了你一年的足，你的性子能够沉稳一些，没想到你还是如此任性骄纵，不但不尊太后懿旨，还敢在背后诋毁太后，简直无天无天。” 这一通训斥，不可谓不严厉。 慧妃听了，登时吓得脸色惨白。 她之所以装病不来给玲珑祝贺，只是觉得大家都是贵妃，平起平坐，自己凭什么要屈尊去承乾宫。 然而，她却没想到，要六宫妃嫔给俪贵妃贺喜，乃是太后的懿旨，她故意装病不去，便是抗旨不遵，更别说是骂太后老太婆了，连皇帝都不敢骂太后了，她这么做，无疑是在老虎嘴上拔毛。 一想到这里，慧妃更是害怕，身子在颤抖，声音跟着颤抖：“皇上……皇上……臣妾知错了，臣妾真的知错了……臣妾只是一时口不择言，您看在姑母和大公主的面上，饶了臣妾一回吧。” 太后冷冷道：“口不择言？口不择言就能骂哀家是老太婆，要是舌灿莲花，岂不是要骂哀家老不死了？哀家竟不知，后宫居然有人嫌弃哀家老，老而不死是为贼，看来哀家活得太久也是讨人嫌啊！” 连‘老而不死是为贼’这样的话都说出来，可见太后是真的动了肝火了。 在场一众人，包括皇帝在内都跪了下来：“母后太后息怒，保重凤体！” 太后目光冷冷地看着慧妃：“皇帝下旨晋封你为贵妃，哀家原本不想同意，不过看在你含冤受屈一年，皇帝又一求再求，这才勉强同意晋封，却没想到你如此骄纵放肆，哪还有半点贵妃的样子？” 慧妃一听这话，如何不知太后是想撤了她的贵妃晋封，这下子更是惊慌。 她忙道：“臣妾恕罪，臣妾恕罪，皇上圣旨已下，晋封臣妾为贵妃，有道是君无戏言……” 太后冷冷打断她：“皇帝是君无戏言，但哀家的旨意也同样违抗不得，哀家早已下旨让六宫妃嫔去朝拜祝贺俪贵妃，你却抗旨不遵，犯下大罪，怎么还要资格晋封贵妃？” 她目光一转，看向皇帝：“皇帝，你的意思呢？” 慧妃公然骂太后是老太婆，除非皇帝想让人抨击他不孝，否则哪敢保她呢？ 皇帝便正色着：“违抗懿旨，罪在不赦，自然不配晋封贵妃，儿子即刻传旨内务府和俪妃，取消册封贵妃的礼仪。” 玲珑听了，嘴角扬起一抹幸灾乐祸的微笑。 慧妃如遭雷击，哭哭啼啼地看着皇帝：“皇上表哥，臣妾知错了，您看在姑母的面上，饶恕臣妾一次吧。” 皇帝冷笑道：“亏你有脸提你的姑母，有你这样的侄女，真给她蒙羞！” 他负手而立，转头道：“李钰！” 李钰是皇帝最新提拔上来的总管太监，之前的孙彬卷入后宫流言风波，已经被贬为普通太监。 李钰忙道：“奴才在！” 皇帝道：“传旨晓谕六宫，安氏抗旨不遵，对太后不敬，着撤去贵妃之位，即日起闭门思过，没有朕的旨意，不得踏出宫门一步。” 第166章 笑话一场 慧妃悲愤不已，却又不敢跟皇帝顶牛，一口气冲上脑门，便华丽丽地晕了过去。 玲珑笑道：“看样子，慧妃妹妹是真的病了，来人，快去请太医。” 正所谓，不作死就不会死。 慧妃万万没想到，就因自己一时之意气，竟搞没了一个贵妃之位，不但大丢颜面，还让后宫众人看了笑话，成为人们茶余饭后津津乐道的笑谈。 禁足之中的皇后闵氏听说此话，更是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慧妃那个贱人，害得本宫被禁足，没想到报应来得那么快，连太后都给得罪，活该失去贵妃之位！” 翌日，众妃嫔齐聚慈宁宫请安。 被骂老太婆的太后，当着一众妃嫔的面，那慧妃当反面教材，徐徐训诫道：“慧妃目无尊长，言行无状，已遭皇帝惩戒，大家要吸取教训，安分守己，不要以为哀家老了，就管不了你们了。” 一众妃嫔战战兢兢道：“是，臣妾嫔妾谨遵太后教诲。” 柔妃笑吟吟道：“太后教诲，自当人人谨遵，绝不敢阳奉阴违。” 慧妃被撤去贵妃之位，最开心的就是柔妃，毕竟之前平起平坐，慧妃却抢在前头封了贵妃，心里自然很不是滋味。 更重要的是，贵妃之位只有两个，玲珑这个俪贵妃已经封上去了，有太后给她撑腰，谁也别想把她拉下来，要是慧妃再变成贵妃，这贵妃之位就满员了。 现在可好了，慧妃不长眼得罪太后，弄丢了自己的贵妃之位，那她岂不是有机会晋封上去吗？ 慈宁宫这边，众妃嫔正为慧妃之事幸灾乐祸，咸福宫这边皇太妃却为了此事大动肝火。 慧妃跪在皇太妃面前，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道：“姑母，您要为素秋做主啊，孩儿被蒙冤受屈一年，好不容易才等来这么一次晋封，居然被太后给毁了，素秋真的很不甘心啊！” 皇太妃气得直接给她一巴掌：“谁让你自己作死，哀家早就告诉过你了，后宫不比王府，凡事都要谨言慎行，否则便很容易授人以柄，你偏偏不听，左耳进右耳出的，如今被太后那个老不死的当众抓住把柄，哀家怎么帮你？” 慧妃被这一巴掌打蒙了：“姑母……可我……是素秋错了，您帮帮素秋，让皇上收回成命吧。” 皇太妃无奈地摇头：“晚了，太晚了，若是哀家是正经的圣母皇太后，那还有办法帮你转圜一下，可哀家是皇太妃啊，空有太后的生活待遇，却没有太后的权力，如何能说得动皇帝？何况，太后手握孝宗皇帝遗诏，连皇帝都要退让三分，现在她当众抓住你的错处，就算皇帝有心宽恕，那也没办法。” 慧妃茫然无措道：“姑母，那现在该怎么办？” 皇太妃长长叹了一口气：“你的贵妃之位是彻底黄了，现在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不过你放心，哀家是不会让你白白被人算计的，这笔账哀家早晚有一天要从玉氏姑侄那对贱人手里讨回来，连本带利地讨回来。” 第167章 神仙玉女粉 皇太妃的眼中浮着浓浓的狠厉之色。 慧妃眼见如此，再怎么不甘心，也只能打碎牙齿活血吞了。 时光如流水，嘉乾元年很快就过去了。 嘉乾二年的春天，依旧是桃李芬芳的季节。 不过有孕在身的宜贵人，这一胎却怀得非常不稳。 佳贵人为了生下大贵之子，母凭子贵，又一次故技重施，买通了景阳宫的下人，在宜贵人面前鼓吹吃多鱼虾对胎儿有益。 宜贵人不知就里，落入算计之中，也和莓贵人一样，大量进食掺了雌黄的鱼虾，导致身体出现种种不适。 玲珑冷眼旁观，皇后和慧妃双双禁足之后，六宫大权落入她的手中，她成天要忙着处理六宫之事，哪有空去掺和这些。 然，树欲静而风不止，她越是不想惹事，却越有人想要她掺和进来。 这一日，玲珑闲来无事，正在钻研空间典籍所载的美容养颜秘方。 上次的玉颜不老汤效果不错，就是制作起来太过复杂，而且这道汤做好之后，服用之前还要先饿上两天，将肚子彻底清空，才能发挥最大的功效。 玲珑是个馋嘴的吃货，要她两天不吃东西，那还不如一刀杀了她呢。 是以，这道玉颜不老汤虽功效显著，玲珑用过一次之后就不想用了。 这次玲珑钻研的这道方子，叫做‘神仙玉女粉’，传说是女皇武则天的美容秘方，具有治颇暗，退皴皱，令人皮肤光泽的神奇功效。 武则天长期使用这一秘方美容，因此到了八十岁高龄，也依旧保持着美丽的容貌，《新唐书》说她：“虽春秋高，善自涂泽，虽左右不悟其衰！” 神仙玉女粉的制作方法也比较复杂，要求端午节收采全株益母草，不能稍带泥土，曝干，研细过筛，加入适量的面粉和水，调和成团，捏成鸡蛋大小，再晒干，然后用黄泥炉子，底层铺木炭，中层置药，上层现盖一层炭，点火煅制，大火烧制两刻钟，接着改用文火慢煨，约一昼夜后，把药取出，见其色白细腻，堪称上乘，凉透，瓷研钵中研细，放入干燥的瓷皿中，用时加十分之一的滑石粉，百分之一的胭脂，调匀，研细，沐浴或洗面、洗手时，用药末擦洗。 除了制作讲究、选材讲究，研磨用的锤子也不能含糊，以玉锤为佳，鹿角锤次之，看来似乎玄妙，其实不无道理，因为玉与鹿角均有润泽肌肤、除颇灭瘢的作用，研磨时难免有少量落下，配入药中正好起协同作用。 虽说制作神仙玉女粉的难度与玉颜不老汤不相上下，但不用饿肚子使用，且方子的形象代言人还是一代女皇，算得上古代版的国际大牌，品质有保证。 就在玲珑饶有趣味地钻研着神仙玉女粉秘方时，阿蒻又在她耳边提起：“娘娘，奴婢听说宜贵人这一胎怀得不好，您要不要去看看她？” 玲珑抬头看了她一眼，淡淡道：“是她怀孕，又不是本宫怀孕，她怀得不舒服，只有太医照料，本宫又何必去趟这一趟浑水。” 第168章 主动入局（1） 阿蒻若有所思地笑了笑：“娘娘，话是这么说没错，可现如今您封了贵妃，执掌六宫大权，皇后又被皇上禁足，您就是实际上的后宫之首，照拂皇嗣乃是后宫之首的职责，您若是不去关心宜贵人一下，改天宜贵人到皇上那边，或者她这一胎出什么事，皇上只怕会认为您失职失责。” 玲珑听了，忍不住多看她两眼，嘴角浮起一丝淡漠的笑意：“你说的也有道理，只是本宫承宠都那么久了，迟迟不见喜信，看着宜贵人的肚子一天天打起来，本宫这心里就堵得很，本宫实在不想去看她，越看越烦心。” 阿蒻眼珠子转了转，笑道：“正因如此，娘娘更应该去看宜贵人了，钦天监都说宜贵人这一胎都说大贵之胎了，您若是能去那边沾沾喜气，没准儿过段时间就有了，那不是很好吗？” 玲珑想了想：“罢了，本宫库房里有一把太后赏的麒麟送子白玉如意，你去取了来，等下随本宫去景阳宫走一趟吧。” 阿蒻笑道：“是！” 她答应着，飞快地跑下去取了。 一旁的瑞芝低声道：“娘娘，阿蒻这般费尽心思撺掇您去景阳宫，只怕没什么好事啊。” 玲珑冷笑道：“当然没什么好事了，要是真有好事，她就不会让本宫去了。” 瑞芝脸色变了变，低声道：“娘娘是说，她背后的……” 玲珑森寒道：“闵氏这个贱人都被禁足，还不忘设计陷害本宫，既然她想玩，本宫就陪她玩个够，看谁玩得过谁，等下你和祥芝去做自己的是吧，就让阿蒻陪本宫去一趟，本宫倒要看看这个贱蹄子能够玩出什么花样来。” 瑞芝低低道：“是！” 景阳宫乃是内廷东六宫之一，距离承乾宫并不算太远。 玲珑看着天气晴好，便带着阿蒻步行过去。 因着宜贵人有孕，佳贵人建议皇帝将景阳宫修饰一番，也好让宜贵人住的舒服一些，有利于养胎。 皇帝便吩咐内务府重新修缮布置，经过两个多月的整修，景阳宫已焕然一新，宫墙红艳如血，连上头的琉璃黄瓦都通透心亮得很。 玲珑看着眼前崭新的红墙黄瓦，不觉笑道：“红主大喜，黄主大贵，这全新的红黄两色，看着喜气尊贵得很啊！” 景阳宫的小太监笑道：“是呢，皇上说宜贵人这一胎是大贵之子，要布置得喜庆一些。” 玲珑道：“果然是母凭子贵，这有孕的女人就是不一样。” 那小太监笑着奉承道：“贵妃娘娘身份贵重，家世显赫，早晚都会有孩子的，那时候才真真是母凭子贵。” 玲珑笑道：“嘴还挺甜的，难怪宜贵人安排你在这里迎接本宫，对了，宜贵人呢？” 那小太监回道：“宜贵人月份渐渐大了，这阵子老是觉得疲倦，这会子正在屋里歇着呢，不能过来给贵妃娘娘了，还望娘娘恕罪。” 玲珑摆手道：“不妨事，皇嗣为重，人在哪儿，本宫去看看她。” 第169章 主动入局（2） 她心想，阿蒻引她过来，乃是这次陷害之局的开端，这会子工具蛇应该要登场了吧。 正想着，陡然听到正殿里传来一声尖叫：“蛇，有蛇，来人，快来人啊！” 玲珑走过去一看，只见寝殿正盘旋着一条灰白斑斓的蛇，正吐着猩红的芯子看着宜贵人。 刚才那个小太监惊呼：“不好，这是剧毒的五步蛇！” 玲珑叫道：“雄黄，快去取雄黄粉来。” 那小太监听了，立刻跑过去拿了雄黄粉，照着那条五步蛇泼了过去， 那条五步蛇受雄黄粉一激，行动顿时迟缓了下来。 玲珑又吩咐道：“快拿东西来，砸死这条蛇。” 一旁吓得惊魂未定的宫人，听了这通吩咐，一边拿着雄黄粉狂撒，一边拿着桌子椅子瓷瓶往那条蛇砸去，不多时就送那条蛇上西天了。 尽管处置了这条蛇，宜贵人却惊得胎气大震，闹得人仰马翻。 皇帝与一众看热闹的妃嫔赶到时，洛天洛太医已经给宜贵人开了安胎的药方了。 皇帝心急如焚二来，忙问：“宜贵人这一胎如何了？这胎安得好好的，怎么会弄得胎气大震呢？” 洛天道：“皇上，宜贵人只是震动了胎气，龙胎并无大恙，微臣已经给宜贵人开了安胎的药，只要吃上两天就没事了。” （作者菌弹幕：洛太医？落胎医？宜贵人吃你开的要保得住龙胎才怪呢？又一份雌黄套餐加紧制作中。） 皇帝听了，这次松了一口气：“没事就好，没事就好，这到底怎么回事，怎么会有蛇呢？” 玲珑道：“臣妾也不知，可能是到了春天，天气渐渐热了，所以各种蛇虫鼠蚁都冒了出来，蹿入景阳宫的五步蛇毒性极大，随便被咬上一口气，只要走上五步，便会气血逆行，毒发身亡，好在臣妾及时赶到，已经让宫人处置了这条蛇，现在已经没什么事了。” 皇帝颔首道：“俪贵妃，这次幸好有你。” 说着，他又责骂伺候宜贵人的宫人：“你们这起子奴才是怎么伺候主子，竟被毒蛇偷溜进来都茫然不知，幸好这次有俪贵妃，否则宜贵人和龙胎要是有什么差池，朕定要你们陪葬。” 佳贵人笑道：“这次多亏有俪贵妃娘娘了，不然宜贵人还指不定怎么着呢。” 玲珑正色道：“本宫乃是贵妃，封旨协理六宫，自然要照顾好宜贵人这一胎。” 佳贵人看了喝了安胎药躺在床上安歇的宜贵人一眼，忧心忡忡道：“宜贵人姐姐初怀龙胎，竟要受这样的惊吓，实在可怜得很，这景阳宫名字带着‘阳’字，又处在东六宫，日出东方，阳气最盛，而蛇长年生活在阴暗潮湿之地，乃至阴至毒之物，按理说这种阳气旺盛之地不应该出现蛇类才对，怎么会有蛇冒出来呢？” 皇帝皱眉道：“你的意思是？” 佳贵人眼中浮着算计的幽光，道：“会不会是景阳宫伤了什么阴鸷了，破了原本的阳气格局，这才引来了毒蛇，嫔妾对风水也不大懂，皇上不妨请钦天监来看看吧。” 第170章 主动入局（3） 皇帝沉吟片刻，道：“也罢，后宫不宁，朕也想听听钦天监的说法，也好安宜贵人的心。” 说着，他便吩咐李钰去叫钦天监的人来。 大约一盏茶的功夫，钦天监的人就来了，由于是皇帝传召，钦天监不敢怠慢，这才来的是钦天监最高官衔的监正。 钦天监一来，就跪下来行礼：“皇上万福金安，各位娘娘、小主万福金安！” 皇帝问道：“朕此番叫你过来，乃是为了宜贵人遇蛇受惊一事，这景阳宫名字含‘阳’，又在东方，乃是阳气旺盛之地，毒蛇这等至阴之物最具阳气，怎么会无端出现在此地？” 监正道：“正如皇上所说，景阳宫阳气极旺，剧毒蛇类基本上都生活在阴暗潮湿之地，在正常情况下，是不大可能闯进来的，唯一的可能就是景阳宫的格局已经受到了破坏了，且容微臣看一看再说。” 皇帝挥手道：“看吧，好好看个清楚，宜贵人这胎不容有失。” 监正是受皇后、佳贵人收买的人，早就编出一套谎话想把宜贵人这一胎往她身上引，就算景阳宫没什么问题，他也能编出许多问题来。 只见他拿着罗盘和司南，对着景阳宫一阵瞎捣鼓，一副神秘兮兮的样子，看得在场众人一脸懵逼。 皇帝忙问：“如何？” 监正恭谨道：“回皇上，这景阳宫的阳气格局已遭破坏，不再是阳气汇聚之地，已成阴损之地，极容易招来蛇类。” 皇帝不解道：“明明是景阳，为何会变成阴损之地？” 监正道：“罗盘的指向摇摆不定，显示这里有很强的怨气存在，敢问皇上，这景阳宫是否住过人生遭遇极为悲惨的妃嫔？” 皇帝摇头道：“应该没有吧，这景阳宫位置比较偏僻，一般都是安排给低级妃嫔居住的地方，妃嫔地位低，便很难卷入宫廷斗争，住在这里的妃嫔基本都是善始善终，好像没听过哪个妃嫔遭遇不幸。” 监正道：“也许不是本朝的妃嫔，可能是前面几个朝代的妃嫔，若是生前怨气太重，也会影响到景阳宫的格局。” 柔妃开口道：“不是本朝的妃嫔，那就极有可能是明朝的王恭妃了。” 皇帝一怔：“王恭妃？” 柔妃道：“王恭妃就是孝靖皇后，她是明神宗的妃子，明光宗朱常洛的生母，原为宫女出身，因明神宗万历帝一时之幸而生下皇长子，却不为万历帝所喜，在万历一朝由于群臣和太后三十多年来一直坚定的支持她的儿子立为皇太子，违背了明神宗本人的意愿，王氏生前遭到百般摧残，凄惨一生，始终受到丈夫冷落、宠妃迫害、奴才欺凌，长期被幽禁，最后哭瞎双眼，在景阳宫含恨而终。” 佳贵人也道：“嫔妾也曾听说王恭妃之时，明明是太子生母，却始终得不到应有的尊荣待遇，还受宠妃和奴才的欺负，常年见不到儿子，直到临死之前母子俩才勉强见上一面，真真是可怜，难怪景阳宫怨气这么大。” 第171章 主动入局（4） 监正道：“这就是，景阳宫因王恭妃之故，变得怨气冲天，女子属阴，要是怨气太重，便很容易破坏掉原本的阳气格局。” 皇帝忙问：“那该怎么办？” 监正叩首道：“须得将整座景阳宫清空，再让宝华殿的法师，每隔一个月来这里诵经祈福一次，持续一年时间就可以了。” 皇帝皱眉道：“清空诵经一年？那宜贵人岂不是要搬出去？” 佳贵人道：“皇上，景阳宫怨气太重，妃嫔不宜居住，更别说宜贵人有孕在身了，若是让怨气冲撞了龙胎，那就如何是好，还是让宜贵人搬出去吧。” 皇帝道：“要是迁居别宫，一时间也没什么合适的宫苑，也不知道宜贵人住的习不习惯。” 佳贵人道：“东西十二座宫殿，现在还有许多宫殿没住满，只是迁居别宫须得以龙胎为重，皇上先问一问监正，看看哪座宫殿比较适合了。” 说着，她又不着痕迹地看了监正一眼。 监正忙道：“东西十二座宫殿，虽有许多空位，但并不是每一座都是个宜贵人，宜贵人长时间生活在景阳宫，早已受怨气影响极大，若是要搬迁新宫，最好搬去阳气比较旺盛的地方，以阳化阴，以正祛邪。” 淳嫔温声徐徐道：“要是后宫哪座宫殿阳气大，那一定是皇上的乾清宫阳气最大，但乾清宫连接前朝和后宫，并不是妃嫔居住的地方，那该把宜贵人安排在哪里？” 监正沉思一番，说道：“皇上，微臣认为承乾宫最好。” 皇帝迟疑道：“承乾宫？何以承乾宫最好？” 监正道：“这一来，承乾宫位于东六宫，日出东方，东六宫比西六宫阳气大，二来乾阳坤阴，乾清至阳，坤宁至阴，承乾宫与皇上的乾清宫都带‘乾’字，两者一脉相承，极具阳气，乃是仅次于乾清宫阳气最盛之地。” 佳贵人趁机符合道：“是啊，承乾宫乃是宠妃之宫，地理位置优越，凝着历代宠妃的福泽，若是宜贵人能够搬进承乾宫，受福泽庇佑，定能平安生下龙胎。” 正说着，宜贵人悠悠转醒过来，含泪道：“皇上，” 皇帝微一沉吟，看着玲珑道：“俪贵妃……为了龙胎，朕只得安排宜贵人住进承乾宫了。” 玲珑心里吐槽不已，最是道：“好，等下臣妾回去就让人把东边的配殿打扫出来给宜贵人居住，希望宜贵人不要嫌弃简陋才好。” 佳贵人笑道：“怎么会呢？贵人不过是个贵人，贵人是住不了正殿，能够住仅次于正殿的承乾宫东配殿，已是天大的福气了，嫔妾看着都羡慕得很。” 玲珑冷冷地看了她一眼：“羡慕也没办法，谁让佳贵人没有孩子呢，要是有的话，大可以来打扰一下本宫。” 要是你敢来，绝对让你吃不了兜着走在，整死你丫的！ 淳嫔含笑道：“俪贵妃娘娘福泽深厚，皇上时时眷顾，宜贵人这一胎又是皇上最关心，如今住在一起，皇上去看望也方便。” 第172章 主动入局（5） 回到承乾宫，玲珑便宫人将正殿旁边的东配殿打扫出来，也好迎接宜贵人住进来。 汀兰听说皇帝将宜贵人塞来承乾宫，不免有些担心，再和玲珑喝宫廷贵妃下午茶的时候，就提起此事。 汀兰忧心忡忡道：“后宫不宁，宜贵人这一胎已成众矢之的，你为何还要让宜贵人住进来，这不是自找麻烦吗？” 玲珑幽幽道：“对方都挟暴雨之势而来，又岂容我播天气预报？这麻烦不是你想避，想避就能避开的，我既然敢让宜贵人住进来，自然有我的打算的，姐姐放心吧。” 汀兰略微一沉思：“你是打算将计就计？” 玲珑点头：“不错，我和闵氏已是不死不休，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如今她既然敢利用宜贵人这一胎来陷害我，我非得让她知道什么叫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汀兰道：“想必你心中已定计，不妨说来我帮你参详参详。” 玲珑便在她耳边细细说了一番。 汀兰听得眼睛越来越亮，连连点头：“这个主意好，不过想让阿蒻牵引皇后入局，还是得寻个由头将瑞芝和祥芝调开，让阿蒻成为正式的一等宫女，这样背后的人才敢之时她更加肆无忌惮陷害你。” 玲珑道：“想寻个由头，那还不简单，我早就想到了。” 汀兰又道：“宜贵人遇蛇之事极为蹊跷，我和母后私下里调查过，发现景阳宫的油彩里被人混入了蛇莓汁，这蛇莓乃是蛇虫鼠蚁最爱吃的一种果子，将蛇莓汁混入装饰景阳宫的油彩中，自然很容易引来毒蛇，只是装饰景阳宫乃是内务府办的差，其间经受那么多人，根本无从查起。” 玲珑冷笑道：“不用查了，一定是佳贵人搞的鬼，之前就是她提出装修景阳宫，好让宜贵人怀孕住得舒服一些的。” 汀兰不由一惊：“想不到她一个小国贡女，竟也有这样狠辣的算计，当真是不可小觑了。” 玲珑沉着冷静，缓声道：“此人蕴锋刃于无形，心机深沉，手段老辣，断断不可小瞧了，否则怎么死都不知道。” 汀兰道：“那就更要小心防着她。” 玲珑道：“我自然会小心，她以为我就那么好算计的不成，我这次非得让她知道，再怎么厉害的算计，在绝对的权力面前，统统没用。” 宜贵人住进来之时，玲珑已经命人将东配殿打扫得纤尘不染，又着意添置了许多摆设，并挂上装有艾叶、苍术等驱虫香包。 对于玲珑的安排，皇帝非常满意，对她投以赞许的目光。 宜贵人住进来，皇帝来承乾宫的次数更加频繁，看得慧妃眼热不已。 因着皇太妃的再三求情，皇帝罚了慧妃一年的俸禄，便以慧妃照顾大公主辛苦为由，解了慧妃的解足。 慧妃见皇帝那么在乎宜贵人这一胎，也动了心思，就请求让宜贵人搬来咸福宫居住，说咸福宫也是福泽咸聚之地，同样可以庇护宜贵人这一胎。 第173章 主仆共演大戏 皇帝不置可否，只是笑笑道：“你性子莽撞冲动，养育大公主都费劲儿，哪能照顾得了宜贵人？还是好好静心休心比较好。” 这一日，阿蒻采了一束丁香花，正打算那个瓷白色的瓶子装上，用清水养着供正殿上。 却听到玲珑吩咐祥芝和瑞芝：“太后那儿有一块送子观音的玲珑玉璧，乃是当年太后怀先帝的时候，孝宗皇帝请得道高僧开光送给她的，现在太后准备将这块玉璧赐给本宫，希望本宫能够托其福泽，早日有孕，你们两个等下去慈宁宫一趟，一起将这块玉璧拿来。” 两人应道：“是！” 玲珑细细叮嘱道：“这块玉璧是最上等的羊脂白玉雕琢而成，珍贵异常，又是孝宗皇帝御赐之物，切不可有任何闪失，知道吗？” 两人齐声道：“奴婢明白！” 阿蒻听到这里，脑子顿时活络开了：“我奉皇后之命混入承乾宫，虽说成功靠近了俪贵妃，可地位毕竟还是比不上瑞芝和祥芝这两个陪嫁的丫头，俪贵妃对她们两个的信任也比对我来得深，若是彻底让俪贵妃信任自己，还必须想办法将这两个碍事的丫头赶走。” 一时计上心来，阿蒻便偷偷传讯回坤宁宫，让皇后安排人助她成事。 瑞芝和祥芝从慈宁宫那边取了玉璧回来，拐过东一长街，正要转入承乾宫。 却见斜刺里一小太监火急火燎地冲了出来，一下子撞到了两个人。 两个人立足不定，身子不由自主地倾斜了下去。 那小太监撞了人也不回头，装作没事人一样，往旁边的东二长街一拐，一溜烟就不见了人。 瑞芝和祥芝顾不得去追赶，赶忙看掉落在地上的锦盒。 打开一看，两人的脸色瞬间煞白如纸。 瑞芝愣在那里，喃喃道：“完了，完了，这可是孝宗皇帝御赐之物啊……” 阿蒻躲在一旁偷看，脸上浮起一丝算计得逞、幸灾乐祸的笑意。 回到承乾宫，玲珑听说玉璧被摔碎了，已然生了大气。 祥芝和瑞芝跪在地上瑟瑟发抖，连连叩首：“奴婢该死，求娘娘恕罪，求娘娘恕罪。” 玲珑怒斥道：“此物乃是太后所赐，孝宗皇帝御制，你们两个竟如此疏忽大意，摔碎那么珍贵的东西，便是杀了也不为过。” 一旁的宫人见玲珑如此勃然大怒，也是吓得不行，低着头不敢开口求情，殿内的气氛显得更加沉闷不已。 荣嬷嬷见此，忙求情道：“娘娘，这两个丫头平时伺候还算尽心，只是一时疏忽，还是从轻发落吧。” 玲珑怒气不减：“若是她们摔碎的是别的东西，本宫还能从轻发落，可是这块玉璧是太后所赐，如今摔碎了，你叫本宫怎么跟太后交代？” 荣嬷嬷道：“娘娘，错误已经造成，再怎么生气也是无用，还是想想法子怎么跟太后交代吧。” 玲珑烦躁道：“你有什么办法帮本宫应付太后吗？” 荣嬷嬷看了一眼瑞芝和祥芝：“送她们去慈宁宫，要打要杀，皆由太后做主。” 第174章 过犹不及 玲珑叹了一口气道：“罢了，就送去慈宁宫，要是太后不原谅你们，本宫也没办法。” 瑞芝和祥芝哭哭啼啼道：“娘娘开恩，娘娘开恩。” 玲珑吩咐道：“来人，将她们两个送去慈宁宫，交由太后处置。” 话音一落，便有荣嬷嬷和小福子就一人拉着一个，将她们拉去了慈宁宫。 太后这边事先和玲珑通过气儿，便当着众人的面将瑞芝和祥芝训斥了一通，罚她们留在慈宁宫做苦力。 然而，谁也不会想到，这一切都是主仆几个合演的苦肉计。 瑞芝和祥芝明面上犯错当苦力，实际上充当玲珑和太后之间的媒介。 玲珑之前就将全盘计划告诉她们两个，由她们在慈宁宫告诉太后，更方便成事。 两人调离承乾宫，玲珑身边就没有贴身伺候的人，就将阿蒻由二等宫女提拔为一等宫女，顺理成章接替瑞芝和祥芝，成为所谓的‘心腹’。 再说宜贵人，随着月份渐渐大了，她愈发不安，嘴角也因雌黄引起的体热长出了溃疡。 因着宜贵人有孕，她的饮食都是独一份的，有内务府选了最新鲜的食材送来，再由小厨房的烹制，烹制才有的厨子也是皇帝挑选赐给她的，不可谓不小心。 这一日，玲珑来东配殿看望宜贵人，她正好在用午膳，一块紫檀圆桌摆满了各色菜肴，有红烧黄鱼、锦绣龙虾，葱烧鲍鱼，桂花鱼柳，虾仁清炒菜心，砂锅炖黄鲞，、油焖大虾、金华火腿煨鱼圆汤等。 玲珑看到这些菜肴都是由鱼虾制成的，不觉得：“难怪你体内生溃疡，这些鱼虾都是发物，偶尔吃一次两次也就罢了，天天吃，顿顿吃，身子怎么受得了啊。” 宜贵人笑道：“嫔妾原本也不喜欢吃这些鱼虾荤腥，只是太医说多吃些鱼虾，有益于胎儿，所以才多多吃了些。” 玲珑道：“多吃些鱼虾对胎儿是好，可是有句话叫做‘过犹不及’，还是要悠着点比较好。” 宜贵人只是笑了笑，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 玲珑摇了摇头。 她已经提醒过宜贵人，不听她也没办法。 之后的一段时间，宜贵人大量进食鱼虾。 由于上回莓贵人这一胎死得神不知鬼不觉的，皇后与佳贵人更加肆无忌惮，下手更加狠辣。 莓贵人八月早产，宜贵人只撑到七个月，肚子里的孩子就受不住了。 这一日午后，玲珑从御花园消食遛弯回来，正要去休息一下。 宜贵人的侍女香芹慌慌张张地跑进来，跪在地上哭道：“贵妃娘娘，不好了，不好了，我家小主见大红了。” 玲珑惕然心惊，忙问：“怎么会这样？” 香芹吓得面无血色，身子一直颤抖着：“奴婢也不知道，小主刚才用了午膳，便开始腹痛不止，之前小主也有腹痛的情况出现，还以为不打紧，谁知道这次的腹痛来得厉害，一发作起来，小主就见了大红。” 玲珑忙道：“太医呢？去请太医了没有？” 第175章 见大红 香芹带着哭腔：“已经去请了，现在东配殿一团乱，还请贵妃娘娘先去主持大局吧。” 玲珑凛然道：“好，本宫这就去，阿蒻，你即刻去乾清宫一趟，将皇上请来。” 阿蒻应了一声，忙赶着去了。 踏入东配殿，饶是心里早有准备，看到满殿都是血气，玲珑还是大惊失色。 宜贵人躺在紫檀木大床上，身下的云香锦被尽数被鲜血浸透，四周也满是鲜血，她整个人就躺在血泊中人事不省。 玲珑看到这一幕，就像是看到前世变态连环杀手虐杀的现场，不过变态杀人凶手是影视剧演出来，呈现在荧幕中，远不如真实发生在自己眼前来得冲击性强。 她惊得无以复加，立刻转过头去，不敢再看，就怕再看一眼，自己中午吃的饭就要吐出来了。 玲珑强行摄定心神，赶紧问旁边看诊的洛天和另外一位李太医：“洛太医（落胎医），李太医，宜贵人的情况如何？” 洛天满手是血，猩红的血滴从指尖滑落下来，惊魂未定道：“不成了，不成了。” 玲珑怒道：“什么不成了，龙胎保得住吗？你给本宫说清楚了。” 洛天摇头道：“宜贵人怀胎七个月见大红，流了那么多血，肚子里的孩子肯定保不住了。” 李太医道：“这一胎已然不保，微臣要尽快开药将死胎打出来，否则不但是孩子，连大人都保不住。” 玲珑心知是雌黄的缘故，却没想到雌黄带来的后果那么可怕。 她明知故问道：“龙胎为何保不住？宜贵人之前不还好好的吗？” 洛天和李太医面面相觑，摇头道：“这个……微臣也不知道，现在情况不明，只要将死胎催出，才能慢慢分析原因。” 玲珑忙道：“那还等着干什么，赶紧开药催产啊。” 随即，外头想起太监的嗓音：“皇上驾到——” 玲珑带着宫人在外面接驾。 皇帝穿着一身深蓝色的龙袍，那深沉得发黑的蓝色，正如他此刻阴沉沉的脸色，浑身上下都透着骇人的气息。 玲珑穿越到现在也快两年，从未见过皇帝如此模样，阴沉如山雨欲来，仿佛下一秒就是狂风暴雨裹挟雷霆万钧。 她不觉有些害怕，低低道：“皇上……” 皇帝只说了一声‘起来吧’，看都没看玲珑，便即步入内室。 当他看到宜贵人的样子，也是吓了一跳，差点没晕过去。 后宫是个藏不住消息的八卦之所，消息传得很快，皇帝刚来没多久，其他得知变故的妃嫔也跟着过来，连皇太妃也来了。 皇太妃一来，就对着玲珑一阵炮轰：“皇上安排宜贵人住进承乾宫，就是希望你这个主位娘娘能够好好照顾她，你是怎么照顾人的？” 玲珑不卑不亢道：“皇太妃娘娘息怒，臣妾已经尽自己所能照顾宜贵人，却不想还是出了这档子事，臣妾……” 皇太妃冷然道：“好了，别辩解了，错就是错，没什么可说的，现在先处理宜贵人之事，回头哀家再好好跟你算账。” 第176章 死胎 玲珑听了，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 有太后在，想为难她，门儿都没有，窗户也给你封死了。 焦急等待了大概一时辰，洛天捧着一个襁褓，一脸惨然的走了出来。 这是皇帝第二次见到洛天这种表情，第一次是莓贵人那雌雄同体的畸胎。 他不由得一惊，连忙问：“宜贵人这一胎到底出了什么事，连你这个太医院之首都吓成这样？” 洛天跪下地上，诚惶诚恐道：“皇上，宜贵人肚子里的死胎一惊打下来了的，可是……可是这胎……”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咬着牙道：“可是这一胎死得蹊跷，不像是寻常的胎死腹中。” 皇帝道：“当然不是寻常的胎死腹中，钦天监已经明确说了，宜贵人这一胎是大贵之子，若不是事有蹊跷，怎么会七个月就变成死胎？” 李太医跟着走出来，跪在地上道：“皇上，微臣这段时间和洛太医轮流照顾宜贵人这一胎，从原本的脉象来看，宜贵人并没什么大碍，只是怀孕期间多食鱼虾，嘴角生出了几个燎泡而已，可是万万没想到，这一胎……这一胎……” 皇帝隐隐觉得不妙，脸色愈发阴沉：“这一胎怎么样，别吞吞吐吐的了，快说。” 李太医道：“打下来的死胎，从母体脐带到胎儿本身，上下都透着可怕的紫黑色……皇上已经清楚，但凡中毒之人，嘴唇都会呈现紫黑，身体也是一样，如今死胎出现紫黑色，这就说明……这一胎是死于中毒，而不是简单地胎死腹中……” 说到这里，李太医已经快说不下去了，他行医几十年，除了上次莓贵人那一胎，他就没见过那么可怕的情景。 洛天将手里的襁褓高高托起，说道：“这就是宜贵人打下来的死胎，皇上一看就知道。” 皇帝凑过去瞟了一眼，只见里头血肉模糊的一团，透着诡异的紫黑色，看得眉头皱得都可以夹死苍蝇了。 皇太妃在皇帝身边，正好也看见了，恶心得直接吐了出来。 旋即，皇帝暴怒起来，裹着天子雷霆之怒吼道：“怎么会这样？宜贵人怎么会生出这样的孩子，你们这些是怎么宜贵人的？” 皇太妃呕吐不已，一边呕着，一边叫道：“皇帝身为天子，九五至尊，君权神授，怎么会生出那么晦气的孩子？不，这不是哀家的孙子，这不是……” 猛然间，她回过神来，厉声喝道：“你们刚才说中毒，宜贵人中了什么毒？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了，竟敢毒害哀家的皇孙？” 洛天将襁褓交给随他伺候的药童，道：“要是微臣和李太医没有诊断错的话，这孩子应该是中了砒霜。” 皇帝几乎失声：“砒霜？这……怎么可能呢？砒霜剧毒无比，发作极快，宜贵人进食之前，她的饮食都是经过尝膳太监试吃，要是有人给她下砒霜的话，负责尝膳的太监早就死了，怎么尝膳太监没事，唯独宜贵人母子出了问题？” 第177章 砒霜之性 玲珑装出一脸懵逼的样子：“是啊，砒霜乃是烈性剧毒，一旦进入体内，立马就会发作，若是真的砒霜之毒，毒素还没顺着脐带进入胎儿体内，宜贵人就先被毒死了，又怎么出现宜贵人没事、龙胎却死于砒霜的怪异情况？两位太医，你们是不是断错了？” 洛天摇头道：“不可能，砒霜是后宫最常见的剧毒之药，只要稍微懂得点药理常识的人都知道砒霜中毒是什么情况，所以微臣断断不可能诊断错的，至于砒霜之毒是怎么进入宜贵人体内，又怎么避开宜贵人的母体直接作用到胎儿的，应该是与它提炼之法有关。” 李太医补充道：“市面上流行的砒霜，绝大多数都是从毒砂（砷黄铁矿）提炼出来的，这种通过直接加热毒砂得来的砒霜浓度最高、毒性最大，一旦吃下去，要不了一时半刻就会毒发身亡，属于烈性剧毒。” “但也有极少部分的砒霜是从金矿、黄铜矿、丹砂矿中获得，这些砒霜都是开采矿物的副产品，本身纯度不高，所以毒性也不大，寻常人要是不小心误食，毒性也不会立刻发作，更不会当场身亡。” “要是微臣和洛太医没有诊断错的话，进入宜贵人的体内的砒霜，应该不是通过加热毒砂提炼而来的，而是通过某种矿物转化而来的，至于这种矿物是什么，则要慢慢才能查清楚。” 玲珑静静听着，前世作为化学的高材生，深知其中的道理。 砒霜化学名叫三氧化二砷，其中最毒的是里头的砷元素。 砷是一种有毒的非金属元素，大量进入人体，会导致某种血液细胞的融氧机能异常，使得血液变质，衰减乃至失去固有功能，生物化学上，可以说是一种“过度强氧化”过程。 这种强氧化过程，可以使对氧化反应敏感的物质，例如纯银，发生迅速、可识别的变化，这也就是所谓‘银针试毒’的由来，白银性质活泼，极易被氧化，所以能够识别砒霜。 然而，通过砷元素氧化而成的砒霜，它的毒理性质却会随着砷元素的含量发生改变，含量越高，毒性越大，死得越快，含量越少，毒性越弱，死得也就越慢。 古今中外，死于砒霜的大人物数不胜数，其中有两个最为典型。 一个是光绪皇帝，光绪死后百年，科学家化验他的尸骨，发现他骨头里砷元素含量是正常人体的上百倍，乃是烈性砒霜中毒死亡，而他死后的第二天，慈禧老妖婆也死了，这结果不言而喻。 另一个是法兰西皇帝拿破仑，传说他战败被俘，囚禁在南大西洋的圣赫勒拿岛上，看守他的敌对方，害怕他有朝一日又逃走东山再起，就对其采取了慢杀，所有的方式就是将砒霜调整成慢性毒药，让他慢慢死亡。 所以，砒霜可以是烈性毒药，也可以作为慢性毒药使用。 洛天又道：“皇上，您不觉得宜贵人打下的死胎和玫贵人的很像吗？都从母体脐带到胎儿本身，都是紫黑得吓人。” 第178章 查，彻查到底 皇帝脸色阴沉得厉害：“你的意思是？” 洛天用袖子擦了擦汗，惊惶道：“请恕微臣大胆推测，莓贵人那一胎，也许不是什么上天惩罚生出妖孽，而是和宜贵人那般，中了慢性砒霜之毒，所以才会生出那么可怕的胎儿。” 皇帝摇头：“不对，莓贵人那个孩子明明……” 他缓了一口气道：“明明是那个样子，而宜贵人的这一胎并没长出什么不该长的东西，你怎么能就那么断定莓贵人和宜贵人都是被人用同样的方式所害？” 洛天道：“莓贵人那一胎，除了有人用奇特的物质转化成砒霜，还另外加了点别的东西，两种毒性对冲，这才造成了莓贵人腹中之子那种可怕的情况。” “而莓贵人怀孕之时，正当得宠，背后之人莓贵人产后继续得宠，所以才下了另外一种物质，目的就是想通过那个可怕的孩子给孩子造成阴影，从而彻底绝了莓贵人的宠爱。” “反观宜贵人，虽然和莓贵人一样，都是宫女出身，但她本身并不得宠，根本不担心她生下孩子之后，继续占据盛宠，因此只给宜贵人下了转化砒霜的奇特物质，并没有额外添加干扰胎儿性别的东西，这才造成了两个胎儿情况不同。” 皇太妃震怒不已：“好歹毒的心思，就因为莓贵人得宠，她就把莓贵人的孩子变成不男不女的妖孽，结果弄得流言四起，后宫不宁，当真可恨。” 她瞪着跪在地上的洛天和李太医：“你们既然察觉莓贵人和宜贵人的孩子都是砒霜之毒而死的，为何莓贵人生下孩子没有发现问题，导致宜贵人肚子里的孩子也惨死？” 洛天和李太医连连磕头：“微臣失查，请皇上和皇太妃恕罪，之所以没有发现莓贵人的孩子有问题，是因为那孩子刚生下里的时候，模样实在太可怕了，皇上一见就让孙彬处理了，并没有让微臣两人详细检查的机会，而宜贵人这一胎四肢正常，并没有多出来什么东西，因此微臣两人才能及时发现问题。” 皇帝听了，脸色这才稍稍缓了几分：“当日是朕太冲动了，想着莓贵人生下死胎，实在太过晦气，便急急让孙彬处理掉，所以才没有发现问题，没想到背后还藏着那么阴毒的算计。” 皇太妃掷地有声道：“皇子之死，关乎国本，若是莓贵人和宜贵人的孩子真是中毒，那就不是天意惩戒，而是有人谋害皇嗣，意图动摇江山国本，若是任由这等阴毒之人留在后宫，皇嗣如何保全？哀家的皇孙不能白死，你一定要查个清楚。” 皇帝眼中浮起沉痛的恨意，冷冽道：“查，彻查到底，朕倒要看看，哪个不知死活的敢谋害朕的孩子？” 皇太妃瞟了玲珑一眼：“皇后禁足，贵妃管理六宫，这件事原该让俪贵妃去负责的，但这件事出在承乾宫，她脱不了谋害皇嗣的嫌疑，所以哀家认为皇帝不能让她来调查。” 第179章 皇后解禁 皇帝皱眉道：“不让俪贵妃来查此事，那让谁比较好，娘可不要说让慧妃来，那她咋咋呼呼、冒冒失失的性子，可是很难查出什么来的。” 皇太妃本想说让慧妃来，也好趁机夺了玲珑的权力，没想到皇帝一句话就把这条路给封死了。 皇太妃碰了个软钉子，脸色不禁有些难看，闷声闷气道：“既然皇帝不让慧妃来，那就让闵氏来吧，毕竟她是正经的中宫皇后。” 皇帝怫然摇头：“不成，皇后屡犯大错，朕念在多年夫妻情分，不予废黜，只是将她禁足，若是现在放她出来，后宫岂不是更加不宁。” 皇太妃却道：“现在还有什么比皇嗣遭毒害更加严重的事情，皇后管理王府多年，经验比俪贵妃丰富，让她出面调查，效率肯定更高，此事发生了承乾宫，俪贵妃必须避嫌。” 在她看来，这件事无论是不是俪贵妃做的，反正宜贵人在承乾宫遭人毒害，她这个主位娘娘都逃不了干系。 而皇后与俪贵妃水火不容，若是让皇后来查此事，就算俪贵妃没有害人，她也会像疯狗一样死死咬着对方，到时候绝对是一出狗咬狗的好戏。 不得不说，皇太妃的如意算盘打得很好。 但她万万不会想到，害死她两位皇孙的真凶就是皇后和藏在她背后的佳贵人，她这么做无疑是请鬼开药单。 很快，皇帝就下旨解了皇后的禁足，让她重掌六宫大权，号令内务府和慎刑司，全力侦查两位皇嗣被毒害之事。 由于莓贵人和宜贵人的孩子死得太惨，死状过于骇人听闻，一时间震动六宫，在后宫掀起了一场巨大的风暴。 皇后装模作样展开调查，但凡与莓贵人和宜贵人有接触的人，只要不是妃嫔，全部注意盘查，连近身伺候宜贵人和莓贵人的宫人也没有放过。 一时之间，后宫风声鹤唳，草木皆兵，人人自危，连平时性子最张扬、最爱串门去挑拨是非的佳贵人也老老实实窝在自己宫里。 彼时，秋意正浓，玲珑放下一切事物，与汀兰在菊花遍地开的庭院前悠哉悠哉地下着围棋。 汀兰往棋盘上落了一枚白子，笑道：“事情是瞧瞧儿的般，一切都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只等着皇后冲你发难，便可趁势反戈一击，母后那边让我来问问，这次要不要连同那个又奸又毒的佳贵人一起收拾了？虽然她藏得很深，什么坏事都让皇后去做，但再狡猾的狐狸也斗不过猎人，想要收拾也不是特别难。” 玲珑摩挲着手上的墨玉黑子，摇头道：“不用了，专心收拾皇后就行了，这一来，若是将佳贵人揪出来，皇后一定会想办法将罪责都推到她头上，如此一来，皇上念及夫妻情分，便很难下狠心废后，这二来……” 她笑着看了汀兰一眼：“二来，根据太医院那边传来的消息，启祥宫最近一段时间经常去太医院拿药，所拿的药材里就有川芎、白芍、黄芪、厚朴、羌活、菟丝子、川贝母等药材。” 第180章 风雨前夕（１） 汀兰略一思忖：“川芎、白芍、黄芪、厚朴、羌活、菟丝子、川贝母……这几味不是孕妇专用的十三太保里的药材吗？” 她不禁一惊：“难不成佳贵人怀孕了？” 玲珑点了点头：“应该是怀孕了。” 在小说中，佳贵人借皇后之手除掉了抢在她前头怀孕生子的莓贵人和宜贵人，成功生下了皇帝登基以来的第一个贵子，从而母凭子贵，一路从佳贵人晋封到贵妃，死后更是以皇贵妃之礼下葬，不可谓不荣耀。 然而，她母凭子贵的背后，却是满手血腥，不仅搭上了两个无辜的孩子，作为孩子的母亲，宜贵人受砒霜毒影响，早早死去，莓贵人彻底失宠，女主也因为佳贵人的嫁祸进了冷宫，险些死在冷宫里。 汀兰蹙着秀眉：“皇家以子嗣为重，尤其是皇帝接连折损了两位皇子，对于子嗣势必更加重视，佳贵人偏巧在这个时候怀了孕，想要动她只怕是难啊！” 玲珑道：“所以我才说，先把佳贵人的事情放一放，全心全力对付皇后，等扳倒了皇后，咱们再慢慢跟她算账也不迟。” 汀兰点点头：“嗯，滴水成冰非一日之寒，皇后之前已经犯了不小的错，若是这次再摊上皇嗣夭折之事，就算皇帝念在夫妻之情想网开一面，太后也断断不会放过她。” 她瞥见玲珑面有忧色，不禁道：“闵氏很快就要遭报应，你不开心吗？” 玲珑叹道：“开心，自然是开心，可是这事儿，就怕生出变数。” 汀兰一怔：“变数？怎么说？” 玲珑道：“皇后有心将两位皇嗣被毒害之事嫁祸到我头上，我选择将计就计，让她自食其果，若是计划能够有条不紊地进行下去，闵氏这次肯定保不住后位，就怕……” 汀兰眸心一转，已然明了：“就怕皇太妃和慧妃姑侄从中作梗，坏了你的计划？” 玲珑颔首道：“正是，皇太妃和慧妃固然恨极了皇后，欲除之而后快，但她们更怕闵氏被废，后位会落到我的头上，所以她们在扳倒我之前，是不会让皇上废后的，除非她们有把握抢在我前头截下后位。” 汀兰幽幽道：“如今看来，这事儿还不是十拿九稳。” 玲珑道：“皇太妃并非寻常太妃，而是皇上的亲娘，身份非同一般，想要除掉她不可能，只能通过太后的权力去压制她，现在也只能尽量防着她，免得再生出什么幺蛾子来。” 坤宁宫—— 皇后正雷厉风行地搜集关于玲珑谋害皇嗣的所谓‘罪证’。 当她上下打通，取得证人证词，又与阿蒻连成一气之后，脸上顿时浮起阴毒的笑意：“俪贵妃，这一回，本宫看你怎么逃。” 这时，花穗走了进来，说道：“娘娘，佳贵人来了。” 皇后一愣：“这会子她怎么来了？传吧。” 花穗应了一声，便即下去通传。 没一会儿，殿外秋风吹入，盈盈走进来一个泡菜味儿的漂亮丽人。 第181章 风雨前夕（２） 她穿着一身芥黄底滚边金红丝绣锦缎长裙，赫然就是佳贵人。 佳贵人走上前，对着皇后行万福礼：“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皇后含笑道：“不必多礼了，来人，给佳贵人赐坐。” 佳贵人扬着绢子谢过，便往旁边的彩凤牡丹团刻檀木长椅坐下来，方笑道：“嫔妾闲来无事，才想过来和娘娘说说话，没打扰着娘娘吧。” 皇后笑道：“不打扰，不打扰。” 佳贵人捧着花穗递过来的西湖龙井徐徐饮了一口，低声道：“娘娘奉命调查皇嗣之事，应该妥当吧？” 皇后信心满满道：“妥当，妥当得很，如今本宫已经搜集来证人证言，只要借着审查皇嗣被毒害之事，将俪贵妃引出承乾宫，让阿蒻有机会将事先准备好的那包雌黄放进她的梳妆台底下，这人证物证就全齐了，到时候她不死也得入冷宫。” 佳贵人笑道：“若是一切能够按照咱们预先设想的那样进行下去，自然是极好的，可是就怕……就怕……” 皇后皱眉道：“就怕什么？” 佳贵人正色道：“嫔妾虽说异族小国而来的贡女，却也学过汉家文化，知道汉语里有句话叫‘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虽说眼下搜集了人证和物证，可俪贵妃毕竟是太后的亲侄女，作为孝宗皇后、先帝生母，太后历经三朝，她的心机和手段远在众人之上，她会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侄女被人陷害而不管吗？” 皇后听得深深陷入沉思：“说的是啊，太后是出了名的老狐狸，眼下暴雨将至，她那边怎么会一点动静都没有？难不成她在计划着什么或者算计着什么？” 佳贵人道：“娘娘，不管太后在想什么，咱们眼下都要尽可能防着太后，否则一旦计划被戳破，非但扳不倒俪贵妃，咱们还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皇后迟疑道：“应该不会吧？” 佳贵人急道：“娘娘，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说什么也要给自己想一条退路。” 作为高丽国精心挑选的贡女，佳贵人的心机与智谋都是后宫一等一的，如今承乾宫和慈宁宫的风平浪静，让她敏锐感觉到事情可能没那么简单。 佳贵人倒不是在乎皇后的死活，只是觉得眼下玉氏姑侄占尽优势，皇太妃那边又虎视眈眈，无论哪一方，都不是她可以正面硬刚，若是皇后在这次争锋中败下阵来，那么她就少了一颗可以利用的棋子。 因此，无论如何，她都要想办法保住皇后，至少要保到自己封了妃或者贵妃，在后宫真正占据一席之地。 皇后想了想，凝眉道：“你说得对，不怕一万就怕万一，看来本宫要提前给自己想一条退路了。” 她沉声吩咐道：“花穗，去请洛太医来，本宫要让他给本宫好好配一副药了。” 佳贵人见此，不禁笑了：“看样子，娘娘心中已有主意了。” 皇后冷幽幽笑道：“玉氏姑侄过于奸诈，本宫不得不防，不过还是希望这副药不要用上。” 第182章 风雨前夕（３） 自从皇嗣被毒害之事一出，皇帝就很少过来承乾宫看望宜贵人，偶尔来个一两次，也是略略坐坐就走了，一心放在追查上。 宜贵人醒来之后，整个人就变得痴痴呆呆，当初怀孕之时，一双满怀希望与喜悦的眼睛，如今除了眼泪就是绝望。 不止如此，太医还说，她这一胎死得太快，虽说死胎已经被催落下来，但体内还残存着死胎的胞衣，因此还要服用定量的红花牛膝汤，才能将体内的死胎胞衣娩出 古代没有刮宫术，如果流产后死胎的胞衣一直留在母体内，对女子来说非常危险，这红花牛膝汤虽然用催落之功，但药性非常霸道，稍有不慎，便会送命。 玲珑深知剧情，知道宜贵人在生下死胎之后，佳贵人为了斩草除根，指使太医给宜贵人服用过量的红花牛膝汤，导致她出血过多而死。 因此，这一次给宜贵人熬红花牛膝汤，玲珑特意命人拿药来承乾宫熬制，并且在熬制过程中，她又将空间出产的起死回生的灵药投入汤药之中，希望宜贵人能够保住性命。 毕竟，她明知宜贵人遭人算计，却为了扳倒皇后，任由她为人所害，心里总觉得过意不去，这颗丹药就当做补偿吧。 喝了混了灵药的红花牛膝汤，宜贵人的身体迅速恢复过来，但精神一直萎靡不振。 玲珑来看望她时，她依旧哭泣不止，恨得银牙欲碎：“嫔妾自知恩宠稀薄，侍奉皇上多年，这才堪堪得了那么一个孩子，他是嫔妾此生唯一的指望，不想竟遭人毒害，无论是谁害了我的孩子，我都要让她付出惨重的代价。” 玲珑叹道：“十月怀胎，丧子之痛，非人母不能体谅，本宫知道你心痛，但眼下最要紧的是养好身子，只要身子养好了，才有机会为自己的孩子报仇。” 便在此时，皇后身边的太监赵亿走了过来，对着玲珑和宜贵人打了个千儿：“贵妃娘娘万安，贵人小主万安！” 玲珑淡淡道：“你来这里做什么？” 赵亿道：“奉皇后娘娘口谕，请贵妃娘娘和宜贵人即刻前往坤宁宫。” 玲珑问道：“什么事那么着急，不知道宜贵人身子不好需要静养吗？” 赵亿恭谨道：“皇后娘娘已查处皇嗣遇害的真相，事关重大，还请两位不要耽搁，即刻随奴才前往坤宁宫一趟。” 玲珑心下一沉，该来的终于还是来了。 她便道：“好吧，本宫换件衣服，马上就来。” 很快，玲珑便换上一件比较正式的金云霏妆花缎织彩百花飞蝶锦衣，随着宜贵人一起来到坤宁宫。 来到坤宁宫之时，后宫五大巨头太后、皇帝、皇后、、汀兰、皇太妃都已经坐在上面了。 太后辈分最高、身份最尊，居于正中央最尊贵的位置，皇帝、皇后和汀兰作为正经的儿子儿媳，分别落座太后的左右两边。 而皇太妃安氏身份尴尬，不上不下的，不能和太后坐在一起，便紧挨着坐在皇帝旁边。 第183章 大戏开锣（１） 玲珑与宜贵人入得殿内，给五大巨头行了礼，便按照各自的位分落座。 皇后见宜贵人一副病恹恹的样子，便道：“宜贵人身子弱，花穗，你去拿个垫子来，好让她坐得舒服些。” 宜贵人撑着身子站起来，福身道：“多谢皇后娘娘体恤。” 太后冷冷道：“皇后当真贤惠得很啊！” 皇后笑道：“多谢母后夸赞，臣妾愧不敢当！” 丫的，说你胖你还真就喘上了。 玲珑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慧妃懒懒道：“外头秋色正浓，黄花遍地，枫叶殷红，皇后娘娘不去游园赏花，怎么那么急着召臣妾等人过来呢？” 皇后板着脸训诫道：“慧妃，宫里接连没了两个孩子，亏你还要心思游园赏花，当真是毫无心肝。” 慧妃轻轻嗤笑一声，笑得很是不屑：“嫔妾不过是有样学样，某人都敢陷害妃嫔、加害公主、弄得后宫流言蜚语满天飞了，我不过是随口说一句赏花玩乐，不算什么大罪吧？” 皇后一听这话，顿时气得脸都青了。 皇帝喝道：“够了，别扯那些有的没的，现在最要紧的是查清莓贵人和宜贵人龙胎遭人毒害之事，其他就不要说了。” 莓贵人和宜贵人听了，忙齐齐站起来问：“皇后娘娘叫我等前来，可是查到谋害嫔妾孩儿的凶手是谁了吗？” 皇后点头道：“查到了，不过是此事非常复杂，须得一一说清楚了，讲明白了，才能做出处置。” 皇太妃不耐烦道：“皇后，你既已查出来了，就别卖关子了，赶紧说清楚吧。” 皇后扬声道：“花穗，去叫洛太医和李太医进来。” 花穗道：“是！” 皇后目光扫着殿内众人，语气沉痛道：“莓贵人和宜贵人先后遭遇不幸，皇子胎死腹中，乃是中了砒霜之毒而死，大家都知道砒霜是剧毒药物，毒性非常猛烈，一旦进入孕妇体内，胎儿还没受害，母体就先被毒死的，可是宜贵人的情况却反过来，母体受损不大，孩子却胎死腹中，那就说明这砒霜之毒不是通过正常渠道进入宜贵人体内的。” 皇帝附和道：“朕的看法和皇后一样，宜贵人有孕，她的饮食都是在小厨房单做的，且都是经过尝膳太监试吃和银针测毒之后，才送入宜贵人口中的，所以不可能有人直接将砒霜掺入饮食之中。” 皇后道：“这砒霜之毒，的确不是通过正常途径进入宜贵人体内的，换句话说，刚开始进入宜贵人体内的根本就不是砒霜，而是能够转化成砒霜的物质。” 宜贵人忙问：“什么东西可以转化成砒霜？” 皇后道：“能够转化成砒霜的物质有很多，譬如毒砂，譬如雄黄，这次在你体内转化砒霜就是雌黄。” 众人一听，皆是一愣。 婉贵人陈氏开口问：“嫔妾只听过雄黄，这雌黄是什么？” 皇后道：“这雌黄与雄黄一样，都是药物中的一种，不过雌黄毒性比雄黄大很多，极少入药，一般都用于修改文章，俗话说女子无才便是德，咱们女人极少涉及读书写字做学问之事，这也难怪你不认得此物。” 第184章 大戏开锣（２） 婉贵人恍然道：“原来如此！” 皇后又道：“这雌黄的药性非常不稳定，要是受热过度，就很容易出现分解和转化，而它转化出来的产物就是砒霜。” 莓贵人不禁一惊：“皇后娘娘的意思是，嫔妾和宜贵人的孩子，就是死于雌黄转化而来的砒霜之毒吗？” 皇后点头道：“没错。” 她接着道：“这雌黄虽有大毒，但一般用于修改文章，极少入药，是以后宫对于此药的管制并不是很严格，只要有文房四宝存在的地方，基本上都会有雌黄，所以非常容易拿到，宜贵人胎死腹中，本宫奉命追查真相，结果在宜贵人房里的器物中，发现了这些东西。” 她击了击掌，花穗便端着一个白瓷盘子走过来，盘子上放着一只小罐子，盖子打开了来，露出了里面浅黄色的液体。 众人一看这个，与皇后坐得最近的汀兰立刻认出：“这不是咱们女人梳头常用的桂花油吗？” 皇后道：“没错，这就是后宫最常见的梳头的桂花油，但这瓶桂花油，却与其他桂花油不一样。” 说着，她便把桂花油倒了出来，浅黄色的液体游荡在瓷白色的盘里，如同一汪融化的鸡油。 皇后指着盘内的桂花油，说道：“皇上，您看这油与其他油有什么不同？” 皇帝定睛一看：“这油看着颜色极正，但里头掺了些许黄色的粉末，上等的桂花油不但颜色纯正，而且连一点杂质都没有，这罐显然是次货，这内务府做事越发不当心了，朕都吩咐过了，宜贵人有孕，一切生活用品都选最好的送来的，没想到他们居然敢用次货敷衍了事。” 皇后摇头道：“皇上，不是内务府做事敷衍，这罐桂花油的确是最上等的桂花油，这罐子里的黄色粉末也不是杂质，而是有人故意添加，若不是详看细看，根本发觉不出来，至于这些粉末是什么东西，就要让两位太医验一验了。” 她一挥手，花穗就将白瓷盘子往众人眼前转了一圈，最后才捧到洛天和李太医面前。 两位太医揩了些油在首饰，轻轻捻了捻，当即异口同声道：“皇上，太后，这里头的粉末是雌黄。” 洛天接着道：“这雌黄粉末与桂花油一样，都是淡黄色的，一旦磨碎了掺入其中，根本发觉不出来，若是妇人用这罐桂花油梳头，梳头过程中，雌黄的粉末就会顺着头发进入头皮，然后不知不觉侵入体内，再加上桂花油乃是金桂淬炼而成，金桂香气最为浓烈馥郁，更可以掩盖雌黄的气味，叫人不易察觉。” 皇后冷笑道：“这不还算厉害，雌黄药性不稳定，受热容易分解转化成砒霜，后宫女眷一般都是半个月洗一次头，每次洗头都是用温热的水溶解头发里的污垢和使用桂花油的油性残留，这温热的洗头水在去掉污垢和油性的同时，也会让进入头皮的雌黄发生转化，从而加速慢性砒霜毒更快进入体内，所以洗一次就是中一次毒，根本难以察觉。” 第185章 大戏开锣（３） 慧妃悚然而惊：“好可怕的手段，居然能想出这样的法子害人，这人当真阴毒得很。” 皇后冷冷地瞟了玲珑一眼，眼中含了一丝厌弃和微不可查的算计：“这些不过是雕虫小技罢了，真正厉害的还在后头呢。” “这梳头用的桂花油虽然能夹带雌黄进入孕妇体内，但孕妇洗头用的水是温热之水，并不是烧得滚烫的热水，所以即便能够转化砒霜，数量也非常有限。” “而宜贵人腹中的孩子中毒极深，还没出娘胎就胎死腹中，这种程度并不是桂花油能够带来的，一定是有人将雌黄掺入宜贵人的饮食中，否则不可能造成那么严重的后宫。” 皇帝摇头道：“这不可能，宜贵人怀孕时，朕生怕皇嗣出事，特别命御膳房每日将最新鲜的食材送来承乾宫的小厨房单做，给宜贵人烹制菜肴的厨子也是朕亲自选的，做好了菜之后，还要经过太监尝膳，不可能有人下毒。” 皇后道：“这一点，臣妾刚开始也想不通，可是经过一番细查，却发现了更加惊人的真相，赵亿，本宫让人去御膳房调查，把你调查出来的结果说给大伙儿听听。” 赵亿道：“奴才奉命调查御膳房，在翻阅御膳房每日膳食档案的时候，却意外发现两位贵人在怀孕时都很喜欢吃鱼虾。” 太后明知故问道：“妇人有孕，多吃些鱼虾有益于胎儿，这鱼虾有什么问题吗？” 皇后道：“回母后，鱼虾大大有问题，赵亿，你接着说。” 赵亿续道：“当奴才看到两位贵人在怀孕时大量进食鱼虾，就想去喂养鱼虾的池子里看看，到底有没有什么问题，谁知刚到鱼池，专用给两位贵人食用的鱼虾全死了，当时奴才就觉得奇怪了，其他鸡鸭活禽都活得好好的，为什么就鱼虾死了？为了查清原因，奴才多留个心眼，偷偷拿了一包还没用完的鱼食过来。” 说着，赵亿从袖子里拿了一小袋子鱼食出来，恭恭敬敬捧到帝后面前。 皇帝看了一眼，冷冷道：“拿去给太医看看，朕倒要看看里头有什么好东西？” 赵亿应了一声‘嗻’，便把那袋子鱼食拿了过去。 两位太医经过一番检验，果然从鱼食了验出了磨成粉末的雌黄。 洛天道：“皇上，太后，适才皇后娘娘已经说过，雌黄药性不稳定，受热易分解，这些雌黄的粉末进入鱼虾体内，并不会在第一时间将鱼虾毒死，鱼虾会依旧保持着活蹦乱跳的样子，可一旦将这些鱼虾送入热锅中烹制，它们体内的雌黄受热力炙烤，就会迅速转化成砒霜，雌黄不比毒砂，转化出来的砒霜含量极低，可架不住宜贵人怀胎十月，天天都在吃这些东西，长年累月下来，砒霜即成慢性毒，通过脐带源源不断进入皇嗣体内，让皇嗣胎死腹中，这等手段实在毒辣至极啊！” 皇帝不解道：“宜贵人和莓贵人怀孕之时都大量进食鱼虾，何以宜贵人的孩子直接胎死腹中，而莓贵人的孩子却……变成那个样子？” 第186章 谁算计了谁（１） 洛天道：“莓贵人在怀孕过程中，她食用的鱼虾里，不仅有雌黄，还添了一部分雄黄，古书有载：“妇人觉有孕，以雄黄二两，绛囊盛带之，可转女为男，以雌黄半两，素囊盛带之，可转男为女”，莓贵人之所以生出……那样的孩子，就是因为莓贵人同时被人下了雄黄和雌黄，两种药物相互对冲，这才产生了性别上的错乱，也因为这一错乱，带来了巨大的惊吓，反而掩盖了皇嗣遭毒害的真相的。” 皇帝更加惊骇：“什么，莓贵人那个孩子，之所以那样……是雄黄和雌黄对冲作怪，并不是生来就是那个样子？” 洛天道：“没错。” 皇帝震怒道：“你既然知道雄黄和雌黄混合，会生出那样……的孩子，为何不早点告诉朕？” 洛天磕头如捣蒜：“皇上恕罪，这雌黄和雄黄虽说伴生矿药物，但雌黄毒性比雄黄大很多，雄黄一直入药治病，雌黄却被剔除药材一列，只作为修改文章使用，久而久之，行医者便不知道雌黄与雄黄混合会产生那么可怕的后果，如不是这次宜贵人胎死腹中，微臣奉命调查砒霜的来源，通过古书查阅雌黄，根本就不知道雌黄和雄黄两者之间还有这么不可思议的功用。” 莓贵人听得悲愤不已，再也忍不住跪倒在皇帝面前，哀嚎道：“皇上，嫔妾怀个八个月早产，生下了那样的孩儿，宫里人人都是嫔妾出身卑贱，不配给皇上生儿育女，嫔妾忍受着流言蜚语的指责，却不敢反驳半句，只怨自己福薄命短，没想到竟是雄黄和雌黄所害，皇上，嫔妾的孩子死得好惨，他刚刚出生，连这个世界都没来得及看一眼，就这样折损了，哪怕嫔妾为他抄再多的往生经，他也不肯去极乐世界啊！” 宜贵人更是哭得伤心欲绝：“皇上，嫔妾和莓贵人的孩子死得好可怜，皇上为嫔妾做主，为惨死的孩儿做主啊！” 皇太妃冷声问道：“皇后，你既已查到了那么多，想必应该知道谋害皇嗣是谁，还不快快将那个人名字说出来，哀家断断容不得这等阴毒之人继续留在后宫。” 皇后道：“回皇太妃，臣妾已经查处那个人是谁了？” 皇帝眼中闪烁着肃杀的厉光：“是谁？” 皇后得意一笑，目光直接落在玲珑身上：“这人便是俪贵妃。” 此话一出，在场众人的目光都齐齐转向玲珑。 玲珑这个当事人却显得非常淡定，面对皇后的指控，并没有在第一时间为自己辩解，只是一昧冷笑连连。 太后顿时大怒，叱道：“皇后，你胡说八道什么？” 汀兰亦是震怒：“谋害皇嗣，罪大滔天，身为皇后，更不应该信口雌黄。” 玲珑噗嗤一声笑了：“是啊，信口雌黄，正好对应这次皇嗣死于雌黄毒害，真真是巧了。” 皇后正了正神色，郑重其事道：“本宫没有信口雌黄，谋害两位皇嗣的真凶就是俪贵妃。” 第187章 谁算计了谁（２） 皇太妃道：“皇帝，皇后身为中宫，母仪天下之典范，断断不会信口雌黄，不如就让她说个清楚吧。” 皇帝的脸色阴晴不定：“皇后，捉贼拿赃，捉奸捉双，你既说俪贵妃谋害，可有证据？” 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皇后身上。 皇后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言辞铿锵道：“臣妾当然有证据，而且证据还不止一个。” 玲珑声音异常平静，却透着森冷：“是吗？” 然而，这样的平静，并没有化去在场众人对她的狐疑。 皇后道：“首先，宜贵人这一胎是在承乾宫出的事，她身为主位娘娘，最有机会做手脚。” 佳贵人尖尖细细道：“说的是呢，宜贵人这一胎金贵，皇上生怕出事，特意拨了厨子，让御膳房将新鲜食材送去承乾宫，试问除了俪贵妃这个主位，还有谁能在饮食上动手脚呢？” 汀兰反驳道：“适才说了，雌黄是掺入鱼食里进入鱼虾体内的，而那些鱼虾都是御膳房那边养好了，再送到承乾宫烹制，食材送来之前就有问题，怎么就变成俪贵妃动的手脚？” 淳嫔道：“是啊，鱼虾本身就有毒，这才导致宜贵人胎死腹中，这关俪贵妃什么事？” 皇后笑道“有关系，关系大了去了，花穗，去把人带进来。” 花穗应着去了，不多时就带了两个小太监过来。 这两个小太监皆是一脸的灰白之色，衣衫破裂，带着鞭痕，显然是从慎刑司受刑出来的。 皇后指着他们两个，问道：“俪贵妃，你可曾认识这两个人？” 玲珑摇头道：“不认识。” 皇后冷笑道：“你不认识他们，他们却个个都认识你，就让本宫给你介绍一下，这位叫小米子，是御膳房负责喂养鱼虾，是你宫里太监小面子的老乡。” 小面子是玲珑入主承乾宫，内务府分配过来的一个小太监，玲珑早知他会成为日后诬陷自己谋害的证人之一，所以对他并不重用，只安排他做洒扫的粗活儿，她信任的人小福子。 小福子和汀兰身边的小禄子是一对亲兄弟，是她们姐妹俩传递讯息的媒介。 玲珑沉着自若道：“臣妾宫里是有个叫小面子，但臣妾嫌弃他长相粗鄙，一副贼眉鼠眼的样子，只让他做些粗活，对他的来历一无所知，哪里知道他还有一位老乡。” 皇后厉声喝问：“小米子，本宫来问你，是谁指使你在鱼虾里投喂雌黄的？” 小米子眼睛瞟着玲珑，装出一副十分害怕不敢说的样子。 皇后怒道：“皇上尊前，还敢不说，本宫看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了，来人，将他拉下去，先夹断两个手指再说。” 小米子一听，顿时吓得软在地上，连连磕头：“皇后娘娘饶命，奴才说，奴才说就是了，是俪贵妃娘娘吩咐奴才这样做的，奴才和俪贵妃娘娘宫里的小面子不但是老乡，而且还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好朋友，关系深厚，亲如兄弟，俪贵妃用小面子的命来威胁奴才听差办事，奴才不敢不听啊。” 玲珑笑道：“哦，是这样吗？” 第188章 谁算计了谁（３） 玲珑笑道：“哦，是这样吗？” 如此平静的语气，如此平静的态度，让自以为是胜券在握的皇后感到有些不安。 泼天大祸都下来了，俪贵妃这个贱人怎么那么平静？难道她就不害怕吗？难道她就以为太后能够保住她吗？ 皇后压抑着内心的不安，沉声道：“小米子，小德子，你们接着说。” 小米子苦着脸道：“当然是这样的，要不是有您的命令，奴才怎么敢往鱼食里添加雌黄。” “您说自己身为玉氏的贵女，身份贵重，皇上登基之后的第一个皇子，必须从您的肚子里生出来，其他人谁也别想抢在您前头生下皇子，否则格杀勿论。” “您还说天塌下来有太后帮忙顶着，她老人家手里有孝宗皇帝的遗诏，连皇上都奈何不了她，还有什么可怕的，要奴才放手去做，不然您就要杀了小面子。” 另一个叫小德子的太监也道：“奴才是内务府负责给各宫小主送化妆品的，俪贵妃娘娘找到奴才，要奴才将雌黄混入宜贵人和莓贵人梳头的桂花油中，否则您也要杀了奴才，奴才为了保命，只能答应做了，却没想到会造成这么可怕的后果，奴才该死，求皇上、太后恕罪。” 慧妃轻笑道：“原来是觉得有太后撑腰，难怪敢做出这样的事，本宫一开始觉得奇怪呢，宜贵人遇蛇，正好是俪贵妃去的那一日，碰巧就这样救了宜贵人，随后用承乾宫阳气大毒蛇不敢侵犯，将宜贵人引去你宫里居住，为的就是方便下手。” 玲珑怒视她：“慧妃惯会巧舌如簧，如果这一切真是本宫所为，那就该离宜贵人越远越好，尽可能的撇清干系，免得让人怀疑到自己头上，又怎么傻傻答应让宜贵人来承乾宫？何况，当日提出让宜贵人搬迁的并不是本宫，而是佳贵人。” 佳贵人扬着绢子，娇笑道：“贵妃娘娘，当日的确是嫔妾说让宜贵人搬迁的，但只是为了皇嗣着想，并没有要宜贵人搬去您的承乾宫，是钦天监说承乾宫阳气大，所以才让宜贵人搬过去的，这关嫔妾什么事，娘娘犯了大错，自己担着便是了，犯不着攀扯嫔妾。” 玲珑森冷道：“你倒是会撇清自己，本宫希望你一直这样保持下去，否则哪天被本宫抓住小辫子，绝对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佳贵人笑道：“贵妃娘娘别说大话了，您都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了，还有空盯着嫔妾，您还是好好想想怎么过今天这一关吧。” 玲珑哼了一声：“本宫怎么过这一关，你就睁大眼睛好好看着吧。” 汀兰微笑道：“皇帝，哀家以为，今日这事儿蹊跷，仅仅凭两个小太监的证词，并不能说明什么，也许这两个小太监是被人收买来陷害俪贵妃也说不定。” 皇后嗤地一声笑了：“明慧皇后娘娘也袒护了俪贵妃了，俪贵妃身为玉氏贵女，心高气傲，又怎么会甘心别人抢在她前头生下皇子？” 第189章 谁算计了谁（４） 顿了顿，她接着问：“宜贵人和莓贵人的孩子均遭雌黄毒害，大家可曾想过为何只要莓贵人的孩子被另外添加了雄黄，宜贵人却没有？” 慧妃满脸嫌恶之色：“那还用说，她定是嫉恨莓贵人跟她争宠，更恨莓贵人仗着有孕三番两次从她手里请走皇上，所以才给莓贵人生下皇子，让莓贵人生下不祥的孩子，从而绝了皇上的宠爱。” 皇后道：“没错，正是如此！” 莓贵人听到这里，忍不住恨毒地等着玲珑：“你这毒妇，你好狠毒的心啊！” 玲珑冷冷道：“本宫不是毒妇，这一切都不是本宫做的，你要是再不把嘴巴放干净一点，休怪本宫跟你不客气。” 皇后道“俪贵妃好大的威风，害了别人的孩子，也不让为娘的骂你两句，当真是嚣张得很啊！” 汀兰正色道：“皇后，哀家素知你与俪贵妃不睦，结怨已深，只是捉贼拿赃，空口无凭的，你也不能直接把罪名给俪贵妃扣上，你既说俪贵妃谋害皇嗣，就必须把证据拿出来，光凭两个小太监的证词，不足为信。” 皇后笑道：“证据？本宫当然有证据，不仅有物证，还有人证呢。” 说着，她轻轻击掌两下，花穗便领着一个宫女走了进来。 皇后道：“负责喂食鱼虾的小米子和负责送桂花油的小德子都不是俪贵妃的心腹，他们两个人的证词自然不足以指证俪贵妃，但这位叫做阿蒻的宫女，却是俪贵妃身边的一等宫女，贴身伺候俪贵妃的心腹，她的证词应该可以信了吧，就让她来好好说说俪贵妃做了什么好事。” 说罢，皇后疾言厉色地看着阿蒻：“快说，俪贵妃做了什么好事。” 阿蒻见了玲珑，就跟戏精附体了似的，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一副十分害怕的样子。 皇帝经常去承乾宫，自然认得出阿蒻是玲珑身边贴身伺候的宫女，这个宫女打扮得十分娇美，好几次想要勾引自己，所以印象非常深刻。 见到阿蒻过来，皇帝不觉多了几分疑心，阴沉着脸道：“阿蒻，你要是知道什么，尽管说出来，若有不尽不实之处，朕绝饶不了你。” 太后冷声道：“皇帝说的是，老老实实说出来，不得添油加醋，更不得污蔑主子，要是有半句虚言，哀家立刻让人用雌黄活埋了你。” 阿蒻听了，吓得身子直哆嗦：“奴婢不敢撒谎，太后娘娘明鉴。” 皇太妃哼道：“阿蒻不过是个奴婢，就算太后娘娘心疼俪贵妃，也不该这样威胁她。” 她笑着对阿蒻道：“好丫头，知道什么，尽管说出来，不要怕，有皇帝和哀家给你做主，谁也别想动你一根汗毛。”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皇太妃如何看不出这个阿蒻十有八九是皇后安排来诬陷俪贵妃的。 只要能够整死这个小贱人，她才不管阿蒻是不是被人收买，她永远忘不了俪贵妃当初是怎么算计自己失去太后之位被迫成为皇太妃的。 第190章 谁算计了谁（５） 阿蒻道：“是，在皇上面前，奴婢不敢撒谎，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她咬着牙，一字一顿道：“自从莓贵人有孕之后，贵妃娘娘心里就很不是滋味，她说自己虽然是太后的亲侄女，但后宫母凭子贵，要是没有孩子，未来只怕没什么指望，特别是莓贵人仗着肚子里的孩子，三番两次将皇上从承乾宫请走之后，娘娘更是恨得咬碎了银牙，最终再也忍不住，所以便让奴婢去内务府放置文房四宝的库房里搜罗了一些雌黄过来了吗？” 柔妃问道：“适才两位太医说了，这雌黄有大毒，你难道就不疑心吗？” 阿蒻摇头道：“我不过是个奴婢，目不识丁的，对于医药并不了解，哪里知道雌黄是一种毒物，娘娘要奴婢去放置文房四宝的库房里拿雌黄，奴婢还以为娘娘是想拿雌黄修改文章，却怎么也想不到她拿这东西是想害人，她先后让奴婢叫来小米子和小德子，让奴婢把雌黄磨碎了交给他们两个，奴婢当时还觉得奇怪，好端端的，娘娘拿雌黄送给两个小太监做什么，直到听说小米子是负责给莓贵人和宜贵人送鱼虾的，这才明白过来。” 玲珑听了，只是冷笑连连。 阿蒻见玲珑并没有什么反应，只是一昧冷笑着，不觉有些害怕。 但她还是硬着头皮道：“莓贵人生下死胎之后，娘娘虽然嘴上没有和其他人那样幸灾乐祸，却在私下里推波助澜，将流言宣扬得后宫人尽皆知，后来宜贵人有了身孕，娘娘又让奴婢将蛇莓汁混入景阳宫装修的油彩中，利用蛇莓的气味的引来毒蛇，然后她在跑过去当好人，引宜贵人搬去承乾宫，方便她下手除掉这一胎。” 阿蒻口齿伶俐，说得事无巨细，让人不由不信，皇帝看向玲珑的目光顿时多了几分狐疑与愤懑。 小福子气得身子直哆嗦，怒斥道：“阿蒻，娘娘待你不薄，提拔你为一等宫女，你到底受了谁的好处，竟做出这等卖主求荣的事来？” 阿蒻横了他一眼：“我没有受别人的好处，我是见莓贵人和宜贵人的孩子死得可怜，受不住良心的谴责，所以才把事实说出来的，奴婢何曾不知娘娘对我不薄，但我不能助纣为虐，埋没良心。” 小福子冷笑连连：“埋没良心？最埋没良心的就是你了，我从王府开始就是伺候娘娘的小太监，娘娘对我的信任丝毫不亚于你，怎么你说的这些事我都不知道？” 阿蒻道：“你是太监，又不是女人，有些私密的话，娘娘当然不好跟你说，更何况人人都知道太监是没根儿的东西，最受不住刑，若是哪天查到承乾宫头上，将你送去慎刑司严加拷问，你熬不住刑罚供出娘娘来，岂不是灭顶之灾？所以娘娘才不跟你说。” 说到这里，她装出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娘娘，奴婢虽然感激您对奴婢的厚待，但奴婢更不能埋没天良，还请娘娘恕罪。” 第191章 谁算计了谁（６） 玲珑冷笑不已：“埋没天良？这个词用得真好了，你真是埋没天良，本宫算是待你不薄了，你竟与别人谋害设这一局来陷害本宫，当真是好得很啊。” 阿蒻并不畏惧，昂然道：“正因为奴婢不想埋没天良，所以更要把事实真相说出来，娘娘让奴婢去雌黄毒害宜贵人和莓贵人，皇上和太后要是不行，可以派人去搜查承乾宫，现在娘娘梳妆台下面还放着一小包还没用完的雌黄。” 皇后立刻吩咐：“花穗，去搜承乾宫。” 很快，花穗就把那包事先准备的雌黄取了来，对着皇帝福了福身：“皇上，奴婢按照娘娘的吩咐，果然从俪贵妃的梳妆台底下找到了这包雌黄。” 皇后怒斥道：“俪贵妃，现在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她的声音透着紧迫与狂热，如同一只张着血盆大口的巨兽，恨不得将玲珑一口咬死。 玲珑笑道：“皇后娘娘，您的戏都演完了吗？现在该轮到臣妾来了吧。” 皇后不明所以，勃怒道：“俪贵妃，这是什么意思？” 玲珑正色道：“自从有人在景阳宫的油彩里添加蛇莓汁引来毒蛇开始，本宫就知道自己被人算计了，不过当时本宫还不知道算计我的那个人到底是谁，所以就选择按兵不动。” 她轻飘飘说出来，皇后脸色微微一变。 玲珑将她的表情尽收眼底，接着道：“之后，本宫一直在暗地里调查真相，回想本宫当日是怎么去景阳宫的，本宫最终把怀疑的目光落在阿蒻身上。” 阿蒻眼神有些闪烁不定，道：“娘娘，您这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奴婢是被人收买来陷害您的不成？” 玲珑道：“不是被人收买，而是从本宫入主承乾宫开始，你就是某人安插在本宫宫里的眼线，你既然说自己是本宫的心腹，那想必对本宫的喜好非常了解了，那本宫来问你，本宫最喜欢什么花？” 阿蒻不意玲珑会问这个问题，脱口道：“绿梅，娘娘最喜欢的话是绿梅。” 玲珑看了小福子一眼。 小福子会意，喝道：“胡说，绿梅虽然清奇，稀世罕见，但过于清奇的东西，终不容于世长久，娘娘怎么会喜欢这种不容于世的东西，她喜欢的分明是红梅。” 阿蒻脸色一变，忙改口道：“是我记错了，是红梅才对。” 淳嫔噗嗤一声笑了：“连主子喜欢红梅还是绿梅都记不清楚，还说是贴身伺候的心腹，想想都觉得可笑。” 玲珑目光迫视着她：“说清楚了，到底是红梅还是绿梅？” 阿蒻犹豫不决，最后咬了咬牙道：“是红梅，娘娘最爱红梅，红色乃是吉祥之色，红红火火，正红之色更是只有正妻才能穿的，娘娘最爱颜色纯正的红梅，盼着哪天也能名正言顺第穿了一身正红。” 这番话，不但是为自己辩解，更是给玲珑扣一个‘觊觎后位’的罪名，毕竟整个后宫，只有皇后才能穿正红。 第192章 谁算计了谁（７） 玲珑冷笑道：“本宫喜欢的，从来都不是红梅，也不是绿梅，本宫最爱的花是玫瑰。” 说着，她袖口一番，露出袖子里的玫瑰花绣纹：“本宫喜欢玫瑰，所以才把玫瑰绣在衣服上，你口口声声说是本宫的心腹，怎么连本宫喜欢玫瑰都不知道？” 阿蒻顿时慌了神，她进入承乾宫之前，皇后就让人将俪贵妃的喜好细细跟她说，俪贵妃喜欢明明是绿梅，怎么会变成玫瑰呢？ 她忍不住看了皇后一眼，皇后也是一脸茫然，显然是被玲珑这一招打得措手不及。 殊不知，原主玉玲珑喜欢的的确是绿梅，但现在的玲珑是现代人穿越过来的，喜爱的却是玫瑰，因为玫瑰不但颜色纯正，是爱情的象征，周身还带刺，玫瑰带刺，就不会受人欺负。 皇太妃不解道：“哀家依稀记得，俪贵妃喜欢的绿梅，怎么改成玫瑰的？难不成是俪贵妃为了逃脱罪责，故意编出来的谎话？” 玲珑笑道：“臣妾到底喜欢玫瑰还是绿梅，皇上是臣妾的夫君，枕边之人，应该最清楚，敢问皇上，臣妾最喜欢什么花？” 皇帝转了转手中的绿玉髓十八子罗汉珠串，缓缓道：“玫瑰，俪贵妃喜欢的是玫瑰，朕之前也一度认为她喜欢绿梅，可是有一会侍寝，朕却她的肚兜上发现了大朵大朵的玫瑰花绣样，便随口问她为什么喜欢玫瑰，俪贵妃跟朕说，她看过一本奇书，在遥远的洋人国度，玫瑰是爱情的象征，凡是喜欢玫瑰花的人，都将得到爱情之神的祝福，她盼着能和朕一生相守，所以才喜欢上玫瑰的。” 停了停，皇帝又道：“只是情情爱爱这种东西，毕竟是小儿女心肠，上不了台面，她又是贵妃之尊，若是叫人知道她少女怀春，一直期待着爱情，难免惹人笑话，所以喜欢玫瑰也不敢说出来。” 玲珑寒声道：“喜欢玫瑰，乃是臣妾的隐私，别人不知道是正常的，可是阿蒻，你口口声声说是本宫的心腹，对本宫喜好了如指掌，怎么连本宫喜欢玫瑰都不知道呢？可见，本宫对你一点也不信任，既然不信任你，本宫又怎么会让你拿雌黄来毒害莓贵人和宜贵人的胎儿呢？这种要命的事情，不应该交给最信任的人去做吗？” 阿蒻顿时慌乱不已，张口结舌道：“奴婢……奴婢……” 玲珑紧跟着道：“皇上，臣妾酷爱玫瑰，所以许多重要的东西都会有玫瑰的纹样或者玫瑰的气味，玫瑰和桂花一样，都是香气浓烈的花卉，阿蒻既然说那包雌黄是臣妾指使她拿过来的，那么在接触过程中，必然会沾染玫瑰花的香气，那就请皇上看一看这个装雌黄的袋子里有没有玫瑰的图案，再问一问里头有没有玫瑰的香气。” 皇帝闻言，让李钰将拿装着雌黄的荷包袋子拿了过来，将袋子内衬往外一翻，翻出来的却不是红色玫瑰花，而是绿色的绿梅。 第193章 谁算计了谁（８） 旋即，皇帝凑近细细一闻，脸色变得更加阴沉，失声道：“是绿梅的香气，是绿梅的香气。” 玲珑得意一笑：“大家看到了吗？本宫喜欢的明明是玫瑰，这袋子却绣着绿梅的图案和沾染着绿梅的香气，显然是有人为了陷害本宫，故意做的局。” 说着，她含泪望着皇帝：“皇上，臣妾自打协理六宫以来，一直尽心尽力打理六宫，也不知得罪了什么人，竟要遭此灭顶之灾，要不是臣妾机警，早早做了提防，这次只怕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皇帝眼中浮着幽暗的怒火，目光冷冷看着皇后，森然道：“皇后，你口口声声说俪贵妃谋害皇嗣，却连事实都没调查清楚，便咬定此事是俪贵妃坐的，到底是何居心？” 皇后微微发白，深深吸气道：“臣妾能有什么居心，不过是心痛皇嗣夭折，所以才全力追查，宜贵人是在承乾宫出的事，臣妾当然要怀疑俪贵妃。” 汀兰厉声道：“怀疑归怀疑，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皇后就把罪名扣到俪贵妃头上，未免太心急了吧？” 慧妃笑道：“谁让俪贵妃是太后的亲侄女，又是贵妃之尊，手握六宫大权，已然动摇到皇后的中宫之位，皇后能不急吗？如今宜贵人和莓贵人的孩子出了事，无疑是天赐良机，她当然要可这劲儿往俪贵妃身上泼脏水，若是能弄得她被废打入冷宫，那就最好不过了。” 玲珑也好，皇后也好，都是慧妃厌恶的人。 适才玲珑遭人指控，处于下风，慧妃便趁机煽风点火，添油加醋，如今情势逆转，轮到皇帝质问皇后，她当然要调转枪头对皇后落井下石啦。 皇后气得够呛，却无法反驳，只得怒瞪着慧妃。 慧妃毫不畏惧，扬眸以对，针尖直撞麦芒。 阿蒻吓得面无血色，砰砰叩首道：“皇上，奴婢不敢撒谎，莓贵人和宜贵人的孩子都是俪贵妃害的，她才是真正的凶手。” 太后目光冰冷如寒锥地看着跪在地上的阿蒻：“到底谁才是谋害皇嗣的真凶，不是你随便说说就可以作数的，你这个贱婢，竟敢受人指使冤枉哀家的侄女，你真以为哀家不知道吗？哼，你还没张嘴，哀家早就看穿你的喉咙底了，跟你这个背主忘恩的贱婢说话，只会脏了哀家的嘴，伽蓝，你替哀家好好跟她说个清楚。” 伽蓝嬷嬷肃然道：“是，自从宜贵人在景阳宫遇蛇，俪贵妃娘娘就预感到有人在设计引她入局，于是便把这件事告诉了太后，太后便让奴婢去追查此事，由于阿蒻撺掇俪贵妃去景阳宫，所以成了奴婢重点调查对象。” “果然让奴婢查到，阿蒻在进入承乾宫之前，曾经是官家的千金小姐，只因其父见罪于先帝，被先帝格去官职，发配边疆，女眷则一律没为官奴，阿蒻就是在那个时候入宫的，入宫之后的阿蒻，虽失去了她的千金小姐的身份，但她的父亲却从边疆回来了，并且得贵人赏识，官复原职。” 第194章 谁算计了谁（９） 柔妃不解道：“既然阿蒻的父亲已经摆脱了罪人之身，官复原职，那阿蒻应该也是官家千金，怎么还在宫里当奴婢？” 伽蓝嬷嬷道：“这一点，奴婢也很不能理解，便继续追查下去，原来帮助阿蒻父亲官复原职的那个人，就是当朝国丈，也就是皇后娘娘的父亲闵正喜，他不仅帮助阿蒻的父亲的官复原职，还说阿蒻是个有福气的孩子，当个千金小姐草草配给寻常男子，未免太可惜了，还不如留在宫里，指望皇家的泼天富贵，也好帮衬一下皇后。” 慧妃瞟了阿蒻一眼，讥笑道：“原来你放着好好的官家小姐不当，偏偏留在这里当奴婢，原来是指望着勾引皇上啊，小小一个贱婢，竟敢作此痴心妄想，真是该死。” 柔妃瞟了莓贵人和宜贵人一眼，道：“宫里不乏奴婢出身的妃嫔，阿蒻有这种想头，也不足为奇。” 汀兰昂然道：“若是皇帝主动看上，自然是当奴婢的福气，可若是主动勾引，那就是狐媚下贱，更别说为了荣华富贵出卖主子，简直可以说是不配为人了。” 太后道：“不止阿蒻，伽蓝还追查到，小米子和小德子被人收买了，只是当时哀家还不知道背后之人是想用雌黄毒害皇嗣，否则哀家断断不会让悲剧发生。” 太后说这番话，却是在撇清自己，告诉皇帝，之前不知道有人要谋害皇嗣，现在宜贵人的孩子没有，不能怪哀家知情不报。 皇帝原本还想怨怼一番，听到太后这么说，也不好发脾气了。 太后正色道：“根据哀家调查出来的结果，阿蒻、小德子、小米子都是被人收买来陷害俪贵妃的，俪贵妃在不知对方阴谋的情况下，太后便让俪贵妃选择按兵不动，之后俪贵妃寻个由头支开身边瑞芝和祥芝，主动入局，见招拆招。” 阿蒻抬头望着玲珑，颤声道：“什么？祥芝和瑞芝都是你故意撵走的？” 玲珑笑道：“当然，祥瑞和瑞芝都是陪本宫一起长大的丫头，名为主仆，实为姐妹，本宫再怎么无情，也不能把自己的妹妹赶走，本宫之所以这么做，就是为了引你这个贱婢入局。” 阿蒻惨然道：“你果然聪明得很，其实我早就该想到的，如果太后真的赐给你一块先帝御制的送子观音玲珑玉璧，你应该会亲自去慈宁宫取，而不可能把那么重要的东西交给两个奴婢，除非这块玉璧是假的。” 玲珑笑着点头：“不错，那块玉璧是假的，这一切的一切，都是本宫和太后几个人合起来导演的一出戏，只可惜你和你背后的主子太蠢了，自以为是的算计，却不知谁才是真正的执棋人，现在罪行全盘曝光，你和背后的那个人，谁也别想逃。” 她脸上浮着阴恻恻的妖冶：“阿蒻，识相的话，马上把你背后那个主子说出来，本宫或许还能饶了你，否则本宫定叫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第195章 谁算计了谁（１０） 莓贵人厉声喝道：“对，快说，是谁指使你这个贱婢诬陷俪贵妃？又是谁还是我和宜贵人孩儿的？” 阿蒻满脸的惊恐之色，却死死咬着牙不肯开口。 太后怒哼一声：“死到临头了，还敢嘴硬不说，哀家倒要看你的嘴巴有多硬，来人，将这个贱婢拉下去，先断去四肢，然后用雌黄活埋了她做化肥。” 这一声令下，便有两个侍卫上来，扣住阿蒻的肩膀，将她往外拖。 阿蒻吓得浑身发颤，痛哭流涕道：“太后饶命，太后饶命，奴婢知道错了，奴婢说，奴婢说，您饶了奴婢吧。” 太后喝道：“快说，是谁指使你的？” 阿蒻拼命叩首：“是皇后，是皇后指使奴婢的。” 皇后顿时吓得面如白纸，惊恐万分，颤声道：“冤枉，冤枉啊，皇上，这贱婢信口雌黄污蔑臣妾，臣妾没有做这样的事。” 太后一把夺过皇帝面前的雌黄，狠狠摔在皇后面前，厉声道：“你冤枉？哀家的侄女才是真的冤枉，无辜枉死的皇嗣才是真的冤枉，玲珑到底哪里得罪你了，你竟非要置她于死地不可？” 她目光凛然扫过跪在地上的小米子和小德子：“谋害皇嗣，乃是十恶不赦的大罪，要是按照大周律法，应该夷三族，你们虽是太监，没有妻族，却有父族和母族，你们若是肯供出幕后凶手，哀家还可以网开一面，只问罪于你们，放过你们的父母家人，你们抵死不招，那就全家给莓贵人和宜贵人的孩子陪葬吧。” 夷三族乃是仅次于株连九族的残酷刑法，小米子和小德子哪里想到后果会那么严重，一听到太后要诛杀他们的父母家人，立刻就慌了神。 两人吓得屁滚尿流，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奴才该死，冤枉了俪贵妃娘娘，愿说出幕后主使，求太后放过奴才的家人吧。” 太后厉声道：“快说，不然哀家先杀了你们，再灭了你们的家人！” 小米子磕得头破血流：“是……皇后，是皇后！” 小德子哭道：“对，是皇后，是皇后指使我们的。” 太后见三人全部招供，顿时火力全开，开始炮轰皇后：“皇帝，你瞧瞧，你这就是你的好妻子，这就是你的好皇后，她为了巩固自己的地位，竟不惜残害皇嗣，诬陷妃嫔，你叫哀家如何能忍？” 皇帝面色阴郁如水，一脸厌弃第看着皇后，声音透着疲倦：“罪证确凿，母后认为该如何处置呢？” 太后毫不犹豫，正色道：“废黜后位，打入冷宫！” 皇太妃忙道：“不可，大周王朝建立以来，从未出现过废后，要是皇帝废了皇后，岂不是叫天下人非议？” 皇太妃同样对皇后厌恶至极，可皇后一旦被废，俪贵妃极有可能趁势坐上后位，如此一来，后宫岂不是成为玉氏姑侄的天下？这是她断断不能容忍的。 两害相权取其轻，所以皇太妃在厌恶皇后的情况下，甚至不惜违背本心替她说话。 第196章 皇后拿了续命甲 太后道：“闵氏心肠歹毒，残害皇嗣，陷害妃嫔，再也不配母仪天下，哀家岂能让这等毒妇继续窃居后位？” 皇帝眼中微微又不忍之色，正要说些什么。 这时，花穗忽然尖叫一声：“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你怎么啦……” 众人闻声望去，只见闵氏下身似有血色蜿蜒。 皇后捧着小腹，痛苦地叫了一声：“皇上……孩子……臣妾的孩子……” 皇帝皱眉道：“什么孩子？” 花穗着急道：“皇上，皇后娘娘的月事已经两个月没来了。” 皇帝大吃一惊：“什么？月事没来，身下却流血，莫不是……” 这一下变起俄顷，所有人都惊呆了，原以为随着阿蒻、小米子、小德子的相继反水，皇后这次在劫难逃。 却不想，皇后居然在这个时候曝出怀孕，后宫以皇嗣为重，无论犯了什么错，只要怀了龙种，都必须先保全皇嗣。 有了这个皇子当护身符，皇后至少可以换取十个月的安全期，若是皇后这一胎生下皇子，母凭子贵，皇帝看在嫡长子的份上，极有可能将皇后的罪行一笔勾销。 一想到这里，被皇后陷害的玲珑，以及失去的孩子的莓贵人和宜贵人均是咬牙切齿的。 皇太妃则是大喜过望，她暗想，皇后这一胎来得真是时候，有了这个孩子，皇后的地位暂时保住了，她至少要一段时间筹划中宫宝座，不让玉氏姑侄占便宜。 如此想着，皇太妃忙道：“皇帝，皇后虽说罪大恶极，但皇家以子嗣为重，你已经没了两个皇子了，其他的事情可以暂时搁置不提，皇后这胎却一定要保住。” 皇帝重重点头：“儿子明白，来人，快将皇后扶到内堂去。” 一时之间，坤宁宫掀起了一阵鸡飞狗跳。 因为皇后这一胎，局势再次发生了逆转了，饶是玲珑再心不甘情不愿，也只能暂时偃旗息鼓。 回到承乾宫，瑞芝和祥芝已经早早在殿中等候了。 见玲珑回来，瑞芝忙沏了一盏枫露茶喝：“这茶要沏三四次才能出色，奴婢好不容易泡好的，娘娘快尝尝吧。” 玲珑接了过去，缓缓抿了几口，一股枫露般的清香从喉咙弥漫到心肺。 品味了许久，玲珑才道：“辛苦布局大半年，本以为今天可以彻底收网，没想到还是让皇后逃了。” 瑞芝道：“为什么？是皇后太狡猾了，还是皇上念在夫妻之情？” 玲珑摇了摇头：“都不是，罪证确凿，太后强烈要求废后，就算皇上想保也保不住，但本宫千算万岁，还是没有算到皇后居然在这时有了身孕。” 瑞芝吃了一惊：“什么？皇后怀孕了？怎么会那么巧？” 玲珑放下茶盏，烦躁地揉了揉眉心：“就是那么巧，谁也没想到，皇后竟会在这个时候有了身孕。” 瑞芝道：“莓贵人和宜贵人的孩子先后夭折，皇上正沉浸在丧子之痛中，皇后这一胎来得实在太巧了，为了皇嗣考虑，皇帝势必会暂缓对皇后的处置，甚至将罪行一笔勾销。” 第197章 假孕？ 她越说面色越凝重：“倘若这一胎是个皇子，不仅是嫡子，也是长子，更是登基之后的第一个贵子，集嫡长贵于一身，由此母凭子贵，那皇后的地位势必更加稳固。” 玲珑叹道：“母凭子贵，子凭母贵，若是皇后有子，本宫想要动摇她的后位，势必更加艰难。” 皇后这一胎的出现，陡然间风波陡起的，使得原本风起云涌的后宫变得更加错综复杂。 午后时光，汀兰来到承乾宫与玲珑喝茶。 闲话中说起皇后这一胎，汀兰用茶盖刮了刮茶盏内的沫子，叹道：“妹妹宫里的白毫银针固然是白茶中的极品，可如今皇后有孕，怕是再好的茶叶品不出什么好滋味来。” 玲珑唉声叹气道：“是啊，费了那么大的功夫算计，本以为可以彻底扳倒闵氏这个贱人，没想到最后还是棋差一招，让她借着身孕逃了。” 汀兰皱着秀眉：“不过我细细想想，总还是觉得皇后这一胎来得太巧了，她早不怀孕晚不怀孕，怎么偏偏在这时候怀了孕呢？” 玲珑神色一变，迟疑道：“姐姐是说，皇后这一胎……” 汀兰看了看四周，低声道：“先帝在时，燕妃那个贱人狐媚惑主，对我不满已久，为了将我从皇后之位拉下去，她私自服用宫廷秘药，伪造出假的喜脉，希望以母凭子贵取，代我成为皇后，幸好太后庇护，不然我早就被废了。” 玲珑不禁一惊：“伪造出假的喜脉？竟还有这种事儿？” 汀兰点头道：“没错，那是我当年的亲身经历，断断不会有错，只是燕妃那个贱人已经死了，她手里的宫廷秘药也随之失传，不知道皇后会不会也用了这个法子。” 玲珑忙道：“姐姐可知燕妃所用之药叫什么名字吗？” 她的空间里好多稀奇古怪的典籍，其中就有一本记载着各种假怀孕的办法，以及相关丹药的炼制和破解之法，若是皇后真的假怀孕，并且知道她用了什么药，她就有办法破了皇后的功。 汀兰想了想道：“依稀记得，那药叫做圆月喜脉散。” 玲珑一听，忙道：“姐姐先在这里坐着，我去去走来。” 汀兰不明所以，愣愣看着她。 玲珑回到殿中，放下纱帘，钻入空间一通翻找，没一会儿就找到了那本记载着各种稀奇古怪假怀孕的奇书。 她顺着目录索引，将页码翻到记载着‘圆月喜脉散’的那一页，拿到汀兰面前，指着上头道：“姐姐，这不是这种药散？” 汀兰定睛一看，点头道：“没错，就是这个，玲珑，这本书你是从哪里拿来的？” 玲珑道：“这本书我是无意中发现的，听到姐姐说起假怀孕，这才想起来。” 汀兰细细道：“根据这本奇书所载，这圆月喜脉散乃是一种颠倒经脉的奇药，可以让没有怀孕的人出现喜脉，且这种通过药物伪造出来的喜脉，连行医几十年的老大夫都很难分辨出来，只是此药虽有奇效，并非毫无破，这破绽……” 第198章 圆月喜脉散 汀兰往后面翻了一页，说道：“此药之所以叫喜脉散，只因男子属阳女子属阴，男子对应太阳，女子对应太阴，太阴即是月亮，月有阴晴圆缺，所以服用此药的妇人极容易受月亮的影响，待到十五月圆之时，便是药效便会自动消失，因此这药才叫‘圆月喜脉散’。” 玲珑听得眼睛一亮：“月圆之时喜脉会自动消失？那我们若是在月圆之夜动手，岂不是可以杀皇后一个措手不及？” 汀兰道：“理论上是这样没错，可我们无法确定皇后所使的药物就是‘圆月喜脉散’，若是弄错了，便会打草惊蛇，以后要抓她就更难了。” 玲珑忙道：“姐姐再看看，这本书还写着什么，服用圆月喜脉散还有什么特点？” 汀兰细细一看：“还有，这里说月圆喜脉散的本质是颠倒经脉，无中生有，人体经脉分阴阳，一旦强行颠倒，便会出现种种副作用了，其中一个就是脖子上出现紫红色的血丝。” 玲珑一怔：“紫红色的血丝？” 她双手一拍：“有了，我抽个时间去坤宁宫看一看皇后，好好观察她一番，若是真有紫红色的血丝，月圆之夜就让太后突击抓她个显形。” 汀兰摇头道：“此法怕是行不通，眼下入秋了，天气渐冷，皇后穿的都是高领带风毛的衣衫，根本很难看到脖子，再者，若是皇后真的用了圆月喜脉散，她必然知道破绽所在，定会把自己的脖子遮掩得严严实实的，又怎么会让你看到呢？” 玲珑挠头道：“是啊，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这次皇后算计不成反遭殃，这一胎可是她的护身符，她岂会不小心防范着？除非……有什么办法能够强行让皇后暴露出来……” 汀兰凝神细思，忽然脑子灵光一闪：“有了，有办法了。” 玲珑忙问：“姐姐想到什么办法了吗？” 汀兰道：“皇后有孕，导致一切罪行被皇嗣强行压下来，面对这样的结果，你尚且咬牙切齿气恨得很，更别说宜贵人和莓贵人这两位失去孩子的母亲，若是能够借她们之手去坤宁宫好好闹一通，一定可以从皇后那边找出破绽来。” 玲珑不住点头：“这个法子不错，宜贵人和莓贵人正沉浸在失去孩子的悲痛之中，若是可以为她们的孩子报仇，她们一定会尽力去办的。” 于是，玲珑当下就差人将莓贵人和莓贵人请了来，将计划跟她们细细一说。 两人听得连连点头，当即就应了下来。 玲珑有点不放心莓贵人，便道：“此事，越少人知道越好，否则一旦走漏风声，想要对付皇后就难了。” 莓贵人眼中浮着恨毒的冷光：“贵妃娘娘请放心，嫔妾不会泄露出去的。” 玲珑道：“坤宁宫守卫森严，即便让你们俩进去，想要近身靠近皇后，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她转身旁边的从梳妆台底下的抽屉里取了一包药粉：“这药乃是本宫请专人配制的痒痒粉，要是有人敢阻止你们，直接往他们身上撒一把。” 第199章 本宫把她赏给你可好？ 她见莓贵人和宜贵人面有顾虑之色，笑道：“你们放心，这药只会让人出现短暂性的发痒，没有毒的。” 两人拿了痒痒粉，很快就离开承乾宫，开始计划着如何闯入坤宁宫。 莓贵人和宜贵人走后不久，御前大总管李钰就过来了。 李钰是个二十来岁的青年太监，面容白皙，五官端正，看着倒不像个太监，反而像文雅公子。 玲珑含笑道：“李公公不在皇上身边伺候，今儿怎么有空过来呢？” 李钰道：“奴才奉皇上之命，给您送了个人来。” 他一个招手，便有两个侍卫押着一个衣着光鲜亮丽，头发却散乱不堪的宫女过来。 玲珑垂眸一看，不觉含了几分厌弃：“阿蒻？” 李钰道：“是，阿蒻与小德子、小米子助纣为虐，诬陷娘娘谋害皇嗣，皇上已经先后杖毙了小米子和小德子，至于阿蒻，皇上本想将她一起杖毙，太后说此婢子是贵妃娘娘的人，所以还是交给您，要打要杀，任由您处置，皇上绝不过问。” 玲珑笑道：“好啊，皇后仗着肚子里的孩子逃过了制裁，本宫正郁闷着，这贱婢送过来，本宫刚好可以去去火。” 阿蒻跪在地上，瑟瑟颤抖不已：“娘娘饶命，娘娘饶命，奴婢再也不敢了，您饶了奴婢吧。” 玲珑面容沉冷，语气却异乎寻常的温柔：“阿蒻，你是本宫跟前最得脸的宫女，本宫疼你都来不及，又怎么舍得杀了你呢？” 她说得越是温柔，阿蒻越是害怕，不断地磕着头，抽泣不已：“娘娘饶命，您饶了奴婢吧。” 玲珑道：“李钰，孙彬在哪儿？” 李钰一怔：“孙彬？娘娘找他做什么？” 玲珑道：“你先别问那么多，你只要告诉本宫，他现在在哪里？” 李钰道：“孙彬助纣为虐，与皇后一起宣扬莓贵人生子的流言，皇上念在他伺候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免他一死，将他贬为末流太监，负责乾清宫洒扫的粗活儿。” 玲珑吩咐道：“去把他叫来，本宫有事要找他。” 李钰不知其意，但还是把孙彬叫了过来。 孙彬获罪被贬，早已不复之前的煊赫，华丽的总管太监服褪去，只穿了一身普通太监才穿的蓝黑色太监服，整个人也老了许多。 他低着头走进来，对着玲珑恭恭敬敬行礼：“奴才给贵妃娘娘请安，娘娘万福金安！” 玲珑坐在一张玫瑰红缎子的软椅上，笑着指着跪在地上颤抖不已的阿蒻：“孙彬，你看看跪在你身边的这位宫女，她长得美吗？” 孙彬看了一眼，笑道：“美，美极了，贵妃娘娘明艳绝伦，身边伺候的人自然个个都是美的。” 玲珑笑得异常妩媚妖冶：“既然觉得美，那本宫把她赏给你可好？” 孙彬吓了一跳，忙赔笑道：“奴才不敢，奴才不敢，阿蒻姑娘是贵妃娘娘身边的人，奴才岂敢染指半分？” 阿蒻更是吓得魂飞魄散，她早已听说孙彬私下里的种种暴行，要是嫁给了他，自己还有好日子过吗？ 第200章 嫁给太监做二房 阿蒻惊恐不已，痛哭流涕道：“娘娘，奴婢知错了，您要怎么惩罚奴婢都不要紧，求您不要把奴婢赐给孙彬，” 荣嬷嬷阴笑道：“孙公公，你可能不知道，此贱婢背主忘恩，吃里扒外，伙同其他几个奴才一起诬陷贵妃娘娘谋害皇嗣，如今太后下旨将阿蒻交给贵妃娘娘随意处置，所以贵妃娘娘才想将她赏给你当妻房，娘娘的意思你明白了吗？” 孙彬眼珠子一转，已然了解，笑道：“娘娘恩赐，奴才岂敢不从？多谢娘娘厚爱。” 李钰也是个伶俐的人，看到玲珑如此安排，便笑着道：“孙彬，贵妃娘娘厚爱，所以才把阿蒻交给你，你以后可要好好疼人家才是。” 孙彬看着阿蒻吓得浑身发抖，脸蛋却十分娇美，如同一只受惊的白兔，眼中冒着幽幽的邪火，笑道：“是，是，是，奴才知道，奴才一定好好‘疼’阿蒻。” 他将这个‘疼’字迹，紧紧咬着，言外之意已然非常明显。 玲珑笑道：“你能明白本宫的意思最好。” 阿蒻跪着爬到玲珑跟着，扯着她的衣角，哭道：“贵妃娘娘，看在奴婢伺候您一场的份上，那就饶了奴婢吧，孙彬不是人，奴婢要是嫁给她，这辈子就全完了。” 玲珑冷笑道：“你只想着本宫将你赐给孙彬，自己这辈子就完了，也不想想本宫若是被你诬陷成功，后半辈子会怎么样？不是被赐死，就是被打入冷宫，你既然对本宫不仁，那就休怪本宫对你不义。” 说着这里，玲珑闲闲地拨弄着手上的赤金祖母绿护甲：“阿蒻，之前你不是笑话莲芯嫁给孙彬吗？当时本宫就跟你说了，你要是羡慕莲芯的福气，本宫也把你一起嫁过去，两女共侍一夫，莲芯当大房，你做二房，现在本宫就成全你一回，将你嫁给孙彬当二房。” 她转眸对孙彬道：“这贱婢背主忘恩，诬陷本宫，就算嫁给你，这样的下贱胚子也不配当正妻，你只可将她收做二房，断断不可扶正为妻，知道吗？” 孙彬点头道：“是，奴才知道。” 玲珑又道：“再有一点，你怎么‘疼’她都可以，但千万不能让她死的，本宫要留着她这条贱命，看着她生不如死，她要是死了，你也别想活了，明白吗？” 孙彬重重点头：“是，奴才一定会照顾阿蒻的。” 阿蒻求情无果，一脸心如死灰般的绝望。 旋即，她撕心裂肺地咒骂起来：“俪贵妃，你这个贱人，我再不济也是官家千金，你敢这样羞辱我，你会有报应的，你会有报应的！” 玲珑嘿嘿一笑：“报应？本宫大权在握，又有太后和明慧皇后撑腰，还怕什么报应，你还是好好担心担心你自己吧。” 说着，她看了孙彬一眼。 孙彬会意，扬起手掌，对着阿蒻的脸蛋就是好几个耳刮子。 他一边打一边骂：“娘娘将你赐给我做妾，那是对你的抬举，你这贱婢居然给脸不要脸，看我不抽死你！” 第201章 大闹坤宁宫（１） 呼呼几个耳刮子下去，阿蒻一张娇俏的脸蛋就被打得连她妈都不认得她了。 玲珑一脸鄙夷地看着满脸是血的阿蒻，喝道：“够了，要打回去打，别在这里打，省得脏了本宫这块地。” 孙彬停下来，道：“是。” 玲珑道：“阿蒻这贱婢，本宫已经赏给你了，你现在就把她带下去吧，本宫不想再看见她了。” 孙彬诺诺应着，便招呼着要把她拖下去。 阿蒻被打得嘴角破裂，仍对玲珑咒骂不绝，声音凄厉似鬼，一双眼睛死死瞪着玲珑，恨不得往她身上戳出几个窟窿来。 孙彬哪里会理会她，直接叫了两个小太监，就像拖死狗一样将她拖了下去。 阿蒻踹着粗气，十指用力抓着地面，奋力挣扎着，却摆脱不得，只在抓出几条深深的暗红血痕，触目惊心。 玲珑目光冷冷地看着庭院前围观的一众宫人冷冷道：“在这座承乾宫，只有忠心伺候本宫的奴才，没有背主忘恩之人，本宫生平最恨别人背叛，一次不忠百次不用，谁要是敢再背叛本宫，来日她的下场肯定会把阿蒻还惨，本宫说到做到，不信可以试试看。” 一众宫人吓得跪在地上，面如土色：“奴才不敢，一定忠心伺候娘娘，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玲珑面上笼着一层寒霜，语气更是森寒如铁：“那就好了，否则本宫一定让你们活着比死还难受。” 坤宁宫—— 花穗泡了一盏安神汤给皇后服用。 皇后喝了几口，便烦得喝不下去。 花穗叹了一口气道：“娘娘，您吃的那药副作用极大，极容易出现烦躁，若不喝点安神药，怎么能睡下呢？” 皇后揉着眉心道：“这药虽说神效无比，却不是本宫想要的，本宫要想的是真正的皇子啊。” 花穗道：“奴婢知道您求子心切，可要是没有这药，您如何维持喜脉？如何压下皇上的雷霆之怒？太后等人又岂会轻易放过您？” 皇后叹道：“是啊，要是没有这药，以太后的狠辣，本宫此刻早已被废，也亏得佳贵人机灵，早早提点本宫要给自己留一条退路。” 说到此，皇后恶狠狠地咬着牙：“想不到玉氏那贱人如此聪明机警，本宫苦心埋下阿蒻这个棋子，不仅瞒不过她，还被反过来降了本宫一句，幸好本宫掌管六宫之时，无意间得到了当年燕妃所使的‘圆月喜脉散’，，否则本宫现在已然万劫不复。” 花穗忙柔声安慰道：“娘娘别担心，俪贵妃早已中了化反散，吃下去的坐胎药都成了避孕药，是药三分毒，她连续吃了两年时间，药性早已深入肌里，她生不出孩子，再怎么算计您，那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皇后道：“她是生不出儿子，无法母凭子贵，但有太后那个老妖妇给她撑腰，难保将来不会取代本宫，若是本宫真有孩子就好了，后宫母凭子贵，本宫要是真怀了皇子，那谁也动摇不了本宫的后位了，可惜……” 第202章 大闹坤宁宫（２） 花穗语气一沉：“皇后娘娘，您这一胎虽说是假的，但可以弄假成真。” 皇后一怔：“弄假成真？怎么说？” 花穗眼中透着狠厉之色：“你用圆月喜脉散弄出喜脉，毕竟没有真的怀孕，妇人十月怀胎，肚子势必越来越大，时间久了，必定很难瞒住，倒不如设计引俪贵妃过来，利用这一胎扳倒她。” 皇后听得双眼锃亮，喜道：“是啊，太后像疯狗一样紧紧咬着本宫不放，无非是为了将她的侄女推上皇后的宝座，若是本宫这一胎因俪贵妃而失，自家侄女犯错理亏在先，太后也不好一直盯着本宫穷追猛打，而俪贵妃涉嫌谋害皇子，也会见罪于皇上，这贱人想取代本宫成为皇后也没那么容易，如此倒是一举两得。” 花穗又道：“不止如此呢，这次交锋，玉氏姑侄占尽上风，皇太妃肯定不满玉氏姑侄借着此事一家独大，所以她才在最后跳出来阻止皇上废了您，若是您这一胎因俪贵妃而失，她肯定不会放过这个痛打落水狗的机会，到时候，娘娘就可以看安氏姑侄和玉氏姑侄狗咬狗一嘴毛了。” 皇后听了，更是快意。 无论是以太后为代表的玉氏姑侄也好，还是以皇太妃为代表的安氏姑侄，都是皇后非常忌惮，非常厌恶的。 先前她被玉氏姑侄算计陷害慧妃、宣扬流言，因而获罪禁足，心里早已恨极了，若是有机会让这两拨儿觊觎她后位的贱人狗咬狗，那就再好不过了。 皇后满脸阴冷的笑意：“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先前本宫被玉氏姑侄算计得那么惨，现在也该让她们尝尝被人算计的机会了。” 就在皇后和花穗主仆一肚子坏水儿地筹划着算计玲珑之时，却不知她的报应已经来临。 深深夜幕笼罩下的坤宁宫，忽然有两声尖锐怨毒的叫声从殿外闯了进来：“皇后，你这个毒妇，还我儿子的命来！” 皇后一听，顿时惊怒交加：“是谁，竟敢在坤宁宫放肆，不要命了吗？” 她一转眸看望，只见莓贵人和宜贵人各自穿了一身白衣，怒气冲冲地闯了进来。 皇后不由得吃了一惊：“宜贵人？莓贵人？怎么是你们？” 莓贵人怒瞪着皇后，一双眼睛皆是怨毒之色，恨不得将皇后千刀万剐，剁成肉酱：“毒妇，害死我儿子，居然还有脸在坤宁宫享福，还我儿子命来。” 皇后皱着眉头，怒斥道：“放肆，这里是坤宁宫，你们两个没经本宫传召，竟敢擅自闯进来，真是一点规矩都没有，还不快退下？” 莓贵人恶狠狠‘呸’了一声：“什么规矩不规矩，你谋害皇嗣，陷害贵妃，早已不配当皇后了，要不是仗着你肚子那块肉，皇上早就废了你这个毒妇了，你哪来的脸耍皇后的威风？” 宜贵人恨得满脸赤红，目呲欲裂：“你怨恨莓贵人仗着有孕三番两次请走皇上，所以出于报复才对她的孩子下手，可我与你无冤无仇，更不曾争过恩宠，你为什么要残忍毒杀我的孩子？我到底有哪点对不起你了？” 第203章 大闹坤宁宫（３） 皇后见两人一脸狰狞地怒瞪着她，一副恨不得吃了她的样子，不觉有些害怕。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的，怒斥道：“宜贵人和莓贵人，本宫念你们失子之痛，不追究你们擅闯坤宁宫之罪了，速速退下吧，否则休怪本宫不客气。” 莓贵人尖声道：“你不追究，我们还要追究呢，贱人，害死我儿子，还敢这么嚣张，既然皇上不处置你，那就让我来杀了你。” 说着，她猛地冲上去，对着皇后的脸蛋就是狠狠一巴掌。 皇后直接被她这一巴掌打蒙了，她捂着火辣辣的脸蛋，顿时暴怒：“贱婢，你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居然敢打本宫？” 莓贵人恶狠狠道：“我不止要打你，还想杀你了呢，毒妇，还我儿子命来。” 话音未落，她就跟一只失去孩子的母兽，疯狂地对着皇后扑了过来。 皇后没想到莓贵人会那么疯狂，不由得大惊失色。 花穗吓得大惊失色，连连惊叫：“护驾，护驾，快保护皇后娘娘。” 尖叫声传出去，守在殿外的宫女太监立刻冲进来。 宜贵人和莓贵人进来之前，早就制定好了计划，一个收拾皇后，一个应付坤宁宫的宫人。 莓贵人脾气火爆，性子最凶，直接对上皇后，宜贵人则负责拖延时间，让莓贵人有机会看到皇后脖子后面的假孕标记。 宜贵人见宫女太监跑进来，二话不说，拿起玲珑送给她的痒痒粉，对着花穗为首的宫人撒了起来。 这痒痒粉乃是空间出产的药物，功效极强，一旦沾上皮肤，立刻就会发作，直如万蚁咬啮，奇痒无比。 以花穗为首的宫人猝不及防，一个个痒得哭爹喊娘的：“痒……痒死我了……痒死我了……” 宜贵人以痒痒粉打发宫人，莓贵人全力对皇后皇后开火，左右开弓，恨不得将皇后当场掐死。 皇后也不是善茬，自然不会任人宰割，刚开始被莓贵人压着打，但很快就扣住了莓贵人的手腕，展开了反击。 如此这般，两个疯婆子渐渐扭打成一团。 别看她们一个是皇后，一个是妃嫔，女人打架都是一样的，无非是揪头发、扯衣服、指甲掐肉以及抓挠这几招。 一时之间，坤宁宫再度闹得鸡飞狗跳的。 待到皇帝赶到之时，皇后已经不像皇后，莓贵人和宜贵人也不是贵人，三个人全成了互殴撕逼的市井泼妇，毫无半点身为后妃的端庄。 皇帝见此，不觉又气又怒：“你们这是做什么，这里是后宫，不是菜市场，一个个跟泼妇似的，像什么话？” 皇后忙道：“皇上，宜贵人和莓贵人放肆，竟敢凌辱中宫，若不严惩的话，日后只怕要无法无天了。” 宜贵人和莓贵人则是一副哭哭啼啼的样子：“皇上，臣妾的孩子惨死毒妇之手，您却压下此事，不做处置，臣妾是人母啊，如何能眼睁睁看着孩儿枉死却不为他报仇？” 双方皆是理直气壮，皇帝气恼得一个头两个大，不知道该怎么办。 第204章 穷途末路（１） 皇后谋害皇嗣、陷害妃嫔，罪在不赦，就算不赐死，也该打入冷宫。 可如今她有孕在身，若是直接将她问罪废黜，难免伤及皇嗣，他已经没了两个孩子，如何能再折损第三个？ 但莓贵人和宜贵人接连失去孩子，若不为她们做主，非但皇嗣死不瞑目，同样会寒了六宫妃嫔的心，令后宫再生波澜。 皇帝思虑再三，认为双方都有错，各打五十大板，将皇后禁足坤宁宫，无旨不得外出一步，宜贵人和莓贵人则罚俸半年。 皇后理亏在先，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好乖乖禁足。 却不知，这次大闹坤宁宫，名为报仇，实际上是为了探知皇后的怀孕情况。 宜贵人和莓贵人前脚刚出了坤宁宫，后脚就叫人悄悄将消息传到了承乾宫。 彼时，玲珑正在用玫瑰花瓣混牛奶泡澡。 鸾凤双凤的帘子一扬，荣嬷嬷走了进来，低声禀报：“娘娘，莓贵人派人过来回话，她在和皇后厮打的过程中，的确发现皇后脖子后面泛着紫红色的血丝。” 玲珑闻言，嘴角扬起一抹冷笑：“本宫没猜错，皇后果然使了圆月喜脉散。” 荣嬷嬷笑道：“皇后谋害皇嗣、陷害妃嫔，本就罪在不赦，如今还敢假怀孕骗人，却要再加一条欺君大罪，这回看她怎么死。” 玲珑笑道：“是啊，谋害皇嗣、陷害妃嫔，假孕欺君，这三条大罪，无论哪一条都足以让皇上废后，再加上之前皇后诬陷慧妃利用大公主争宠和宣扬莓贵人生下妖孽的流言，啧啧……她这次是必死无疑了，谁也别想保住她了。” 瑞芝迟疑道：“娘娘难道就不担心吗？” 玲珑随口道：“担心？本宫担心什么？” 瑞芝道：“皇后没有怀孕，纵然用圆月喜脉散假孕怀孕，骗过了一众太医，最终还是纸包不住火，她肯定要找个机会将这一胎弄没的，难道娘娘就不担心她直接将这一胎扣在莓贵人头上吗？” 玲珑纤纤细细的手指拈着湿润的玫瑰花瓣，馥郁的花香混着淡淡的乳香，令人心情格外平静宁和。 玲珑笑道：“本宫不担心，本宫一点也不担心。” “这一来，皇后犯下重则，才刚刚靠着这一胎暂时压下了皇上的怒火，若是这会子没了孩子，皇上必定会重新将她问罪。” “这二来，后宫妃嫔那么多，宜贵人和莓贵人不过是小角色，皇后好不容易冒着欺君大罪的风险怀上一胎，又怎么会拿两个小虾米做碰瓷对象呢？要碰瓷，也应该选本宫这样的大鱼。” 瑞芝笑道：“是啊，皇后又不是傻子，好不容易假怀孕，要算计也是算计娘娘，又怎么舍得将这一胎扣在莓贵人和宜贵人头上。” 玲珑笑意嫣然，如同手上的玫瑰花那般娇艳：“也亏得宜贵人和莓贵人伶俐，借着丧子之痛大闹坤宁宫，否则本宫也很难判断皇后是真怀孕还是假怀孕。” 瑞芝道：“丧子之痛，非人母不能体会，有机会为孩子报仇，宜贵人和莓贵人自然会不遗余力去做。” 第205章 穷途末路（２） 荣嬷嬷忙道：“娘娘，如今已经证实皇后这一胎乃是用圆月假孕散伪造出来的，是不是该将此事禀报太后，让太后杀皇后一个措手不及？” 玲珑点了点头，眼中犀冷如锋：“当然要禀报太后，打蛇不死反受其害，本宫不想让皇后再有生路可逃了。” 翌日，玲珑就调查出来的结果，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太后。 太后不听则已，一听便是大怒：“哀家就知道这贱人有猫腻，没想到她竟敢用假怀孕来欺骗哀家和皇帝，哀家这次饶不了她。” 玲珑道：“姑母，皇后所用的药物，叫做‘圆月喜脉散’，服用此药，便能够伪造出杏林圣手都可以鉴别的假喜脉，但这种脉象在月圆之夜就会消失，所以必须赶在月圆之夜出手，否则对付不了皇后。” 太后冷然道：“哀家明白，再过几天就是十五了，十五圆月之夜，不仅是假喜脉消失的时刻，更是历代皇后独占皇帝的夜晚，皇帝每到十五就要歇在皇后宫里，哀家会选择在那个时候出手，当着皇帝面亲自戳穿皇后的谎言，叫这个贱人永世不得翻身。” 等待的日子往往是煎熬，玲珑从未想到，这个十五之夜，竟要等那么久。 不过看着天上的月亮，一天比一天圆，她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浓。 在焦急等待的这几天，佳贵人这只高丽进贡过来的加菲猫，也许是感觉到了后宫的异常，就在玲珑和太后定下计谋的第二天，她就主动向皇帝曝出怀孕之事。 为了与皇后撇清关系，佳贵人怯怯对皇帝说：“皇上，嫔妾好怕和宜贵人、莓贵人那样为人所害，还请皇上允许臣妾住在乾清宫旁边的偏殿里养胎，以借皇上正气驱赶阴邪，护佑皇嗣。” 皇帝刚没了两个孩子，佳贵人这一胎恰好驱散了他丧子的阴霾，他如何会不允许呢？ 他当即就让人将乾清宫旁边的偏殿打扫出来，让佳贵人住进去。 玲珑听说之后，不得不感叹，这个佳贵人当真是比狐狸还狡猾。 转眼到了十五月圆之夜，皇帝驾临坤宁宫看望皇后，与其说是看望皇后，倒不如说是看望她肚里的小崽崽，他盼着皇后能够给他生一个嫡长子。 嫡长子继承制是封建宗法制的核心，也是最符合这个时代的继承制度，若是皇帝有嫡长子，无论这个嫡长子再怎么平庸，将来都必须立这个孩子为太子。 与此同时，嫡长子制度的存在，也保障了作为生母皇后的地位，因为嫡长子是国家的继承人，不能有一位被废的生母。 因此，只要皇后生下嫡长子，她的地位就彻底稳了。 这也是闵氏为什么容不下莓贵人和宜贵人怀孕的原因，因为她们要是生了长子，她将来的儿子就不是嫡长子了。 皇帝盼着嫡长子的诞生，却不知皇后根本没有怀孕，他的企盼注定要落空。 就在皇帝对皇后嘘寒问暖之事，外头传来太监尖锐的嗓音，惊破帝后人月两圆的美好：“太后驾到——” 第206章 穷途末路（３） 皇后不禁心头一慌，满腹的狐疑，这会子太后这个老虔婆过来做什么？ 难不成，太后已经知道了…… 不，此事隐秘之极，太后不可能知道，不可能的，镇定，镇定。 皇后深深吸了一口气，便与皇帝一起，一起来到殿门口迎接。 不过片刻，太后便携着玲珑、汀兰，与一众宫女太监浩浩荡荡走进来了。 深夜而来的太后，穿着一身最家常不过的深绿色织锦薄罗花绵长袍，缀以黑金线绣成的墨骨梅花，颜色深沉庄重，灰白的头发挽成一丝不苟的凌云髻，仅仅用双凤含珠点翠银簪固定住，凤凰口中的珍珠随着深夜的寒风呼呼流转，仿佛空气也为她让路。 皇后不免有些心惊，太后的气度高华如山巅凌云，岂非一朝一夕可以练就的？ 她先是以太子妃的身份入主中宫成为皇后，又以先帝生母的身份问鼎太后之尊，历经四朝，三度母仪天下，其间不知经历多少腥风血雨、你死我活，若不是几十年的深宫历练，又怎么会这等睥睨苍生、高贵端华的气度？ 皇后见太后一脸怒气沉沉的过来，连她身后的汀兰和玲珑都是面色凝重，不由得一阵心慌。 皇帝和皇后齐齐上前行礼：“母后万福金安，皇嫂万安！” 玲珑与一众宫人也对着帝后行礼如仪。 太后冷冷盯了皇后一眼，随即抬了抬手：“都起来吧。” 皇帝见太后浩浩荡荡带了一群人过来，显然是发生了什么大事，否则断断不会如此兴师动众。 他心下微微一惊，扶着太后到正中的宝座坐下，才笑着问：“深夜寒凉，母后和皇嫂不在宫里歇息，怎地有空过来了？” 太后接过花穗递过来的香茗，徐徐抿了几口。 经过一阵短暂的沉默之后，太后重重撂下茶盏，叹道：“今日是皇帝与皇后的十五月圆之夜，照理说，哀家这个诸事不管一昧混吃等死的老婆子是不该过来打扰的，只是有些事情，关乎皇家血脉，哀家身为太后，却是不得不管，所以今晚才叫明慧皇后和俪贵妃一起过来做个见证。” 太后语气十分严肃，却不说发生了什么事情，听得皇帝一头雾水，皇后却是心惊肉跳。 皇帝陪笑着问：“母后，到底发生什么事了，还请您跟儿子说个明白，儿子定当听从母后教诲。” 太后面容端庄肃穆，说话掷地有声：“中宫有喜，代表嫡子将出，大周万里江山后继有人，哀家本应该高兴，感谢祖宗庇佑，但是……这样的喜事的背后，却充满了虚假和算计，饶是哀家诵经念佛，祈求佛祖保佑，也不得不妄动明王之火。” 皇帝恭谨道：“母后，到底出什么事了？” 太后声音陡然拔高，变得严厉无比：“皇嗣之事，关乎大周江山的千秋万代，本以为宗庙兼祧将落在皇后这一胎上，却不想这一胎居然是假的，她居然敢伪造出假喜脉来欺骗哀家、欺骗皇帝。” 第207章 穷途末路（４） 这话一出，石破天惊。 皇帝不由得脸色大变：“伪造假喜脉？皇后这一胎是假的……这……这怎么可能呢？” 他忍不住看了皇后一眼，皇后却见面如土色，心下怀疑更深。 旋即，皇帝厉声喝问：“皇后，你这一胎到底是真是假，你是不是为了逃脱谋害皇嗣之罪，故意假怀孕欺骗朕和太后？” 皇后立刻跪了下来，大声喊冤：“冤枉啊，皇上，这皇嗣之事岂能作假？当日臣妾曝出怀孕，皇上为了验明真假，还叫洛太医和李太医一起给臣妾把脉，他们都说臣妾有了两个多月的身孕，这怎么可能是假的？是谁编出这样的谎话要置臣妾于死地？是谁要害死臣妾？” 太后冷冷道：“没有人想害死你，是你自寻死路，谋害皇嗣、诬陷妃嫔还不够，现在连假怀孕这样的欺君大罪都敢触犯，闵氏，你的胆子太大了。” 她不叫皇后封号，直接叫闵氏，已然是认定皇后假孕欺君了。 皇帝眸色幽深：“母后，怀孕之事，岂能造假？皇后纵然犯下大错，也不能明白冤枉了她。” 玲珑插口道：“皇后犯下谋害皇嗣、陷害妃嫔两桩重罪，若不伪造喜脉来当挡箭牌，如何能够逃脱罪责？” 皇后怒斥道：“俪贵妃，你可不要信口雌黄污蔑本宫？” 太后凛然道：“她没有冤枉你，是你自以为是的聪明，真以为能够骗过哀家吗？皇后罪大恶极，理应废黜位分，打入冷宫，偏偏她在这个时候曝出怀孕，皇帝你不觉得太巧了吗？” 皇帝皱着眉头：“是有点巧，可也不能证明皇后这一胎是假的。” 太后道：“哀家不相信真有那么巧的事情，何况皇后心肠歹毒，老天爷是有眼睛的，又怎么会让这个毒妇害了别人的孩子自己却有了孩子？” “哀家对皇后这一胎始终保持着怀疑的态度，便让人调查妇人怀孕之事，果然叫哀家查到，这世上有一种叫做‘圆月喜脉散’的药物，可以颠倒经脉，扭转阴阳，伪造出喜脉。” “而这种混淆妇人喜脉的药物，并非第一次出现，早在先帝一朝，燕妃那个狐媚子为了母凭子贵，取代汀兰成为皇后，就曾用过此药假装怀孕。” 说着，她看了汀兰一眼。 汀兰回忆着当年，不疾不徐道：“先帝一朝，后宫缭乱，燕妃以妾妃之身，一度凌驾于哀家这位正宫皇后之上，幸得母后庇护，坚决反对先帝废后，哀家这才勉强保住了后位，先帝死后，燕妃被迫殉葬，原以为圆月喜脉散将随着燕妃之死一起长埋地下，却不想秘方还是外泄，兜兜转转，最后居然落入了皇后手中，而她现在这一胎，就是用圆月喜脉散伪造出来的，并不是真的怀孕。” 汀兰语调抑扬顿挫，声音却清越如玉，宛似一斛珍珠坠落玉盘之上。 皇帝眼底瞬间怒意升腾：“皇后，月圆喜脉散是不是真的？你是不是用了这种药来骗朕？” 第208章 穷途末路（５） 皇后面色惨白，慌乱辩解道：“皇上，臣妾冤枉，是俪贵妃，她冤枉臣妾，她要害死臣妾，什么圆月喜脉散的，臣妾从来就没听说过，臣妾这一胎怀的真是您的孩子！” 玲珑冷哼一声：“明明没有怀孕，娘娘却说怀上了，无中生有，你的体质真的很特别啊！” 皇后气得目呲欲裂：“俪贵妃，你休要污蔑本宫，本宫现在还是皇后。” 玲珑笑道：“现在还是，但很快就不是了，娘娘连犯数桩大罪，还指望能够保住后位吗？” 太后冷声道：“皇帝，那圆月喜脉散虽说功效神奇，并非毫无破绽，到了月圆之夜，喜脉就会消失，如今正是月圆时，叫来太医，便可验明真假。” 这话一出，皇后脸色剧变，哀求地看着皇帝：“皇上，怀孕之事，怎能作假？之前已经有几位太医来把脉验过了，怎么这会子还要验？什么喜脉月圆之夜就会消失，分明是子虚乌有，这一切都是俪贵妃的阴谋，皇上不要相信啊！” 玲珑嗤嗤一笑：“是不是子虚乌有，再验一遍就知道了，皇上，若是这次验出喜脉，臣妾情愿向皇后娘娘道歉，若是验出喜脉是假的，还请公事公办，为惨死的皇嗣报仇。” 太后也道：“皇帝，皇家血脉，容不得任何掺假，尤其是中宫嫡出的皇子，哀家觉得应该再来验一遍。” 皇帝沉默了一会儿，最终点了点头：“传太医！” 太医早已在外头等候，这次为了彻底将皇后逼入绝境，太后早就把太医院那些医术高明的太医都叫来过来。 一众胡子花白、经验丰富的太医进来，皇帝便让他们给皇后把脉。 皇后奋力挣扎抵制，连连叫道：“皇上，臣妾冤枉，臣妾冤枉啊！” 太后喝道：“给哀家按住她，全部验一遍。” 话音一落，便有两个太监上来将皇后死死摁住，一条金线搭在皇后的脉搏上，金线的另一端则在太医手上。 这一手法，名叫悬丝诊脉，古代男女授受不亲，太医为娘娘、公主们看病，不能直接望、闻、问、切，只能用丝线一端固定在病人的脉搏上，太医通过丝线另一端的脉象诊治病情。 一通操作猛如虎，太医们逐一验过，皆是异口同声地回答：“皇上，太后，皇后娘娘并没有怀孕！” 皇帝面色铁青，额头的青筋根根暴起，忍不住对着皇后的肚子一脚踹过去：“贱妇，竟敢假孕欺骗朕？” 皇后被踹得直接喷出一口鲜血来。 她看着暴怒欲狂的皇帝，内心的恐惧如同潮水一般，连绵不绝翻涌而来，颤声道：“皇上，臣妾……臣妾冤枉……” 皇帝冷笑：“冤枉？都到这个份上了，你还敢说冤枉了，你若是觉得冤枉，那朕就把你身边伺候的这些奴才全部丢去慎刑司，严刑拷打，到时候，看你怎么狡辩？” 皇后面如死灰，透着惨白的绝望。 她眼见如此，索性点头认了：“是，臣妾是没有怀孕，宜贵人和莓贵人的孩子也是臣妾害死的，还有皇上登基之前，俪贵妃被人遭黑衣人刺杀，险些毒发身亡，也是臣妾所为。” 第209章 元贤皇后（１） 皇帝眸色幽暗，眼中冒着火，厌弃地吐出两个字来：“毒妇！” 皇后大口喘息着，脸上的表情如同一块破碎的抹布，难看无比。 她大声笑着：“是，臣妾是毒妇，可臣妾做的这一切，全是被逼的，当年皇上要是不将俪贵妃娶进来当侧妃，要不是俪贵妃是太后的亲侄女，威胁到臣妾的后位，臣妾也不会为了自保，对她展开一连串的迫害，真正该死的是玉氏这个贱人，她才是害死皇嗣的凶手。” 太后大怒：“闵氏，死到临头了，还敢编排哀家的侄女，哀家的侄女就算再怎么有野心，至少她没有害过皇嗣，哪像你，为了一己之私，一再再而三的谋害皇帝的子嗣，真正该死的是你这个毒妇。” 她疾言厉色道：“皇帝，闵氏陷害妃嫔、谋害皇嗣，现在更是假孕欺君，若是再留着这个毒妇，只怕后宫永无宁日。” 此刻，皇帝对皇后失望到了极点，除了厌恶，就是冷漠：“母后说得对，是不能继续再留着这个毒妇了，只是……” 他缓了一口气道：“只是废后乃是失德之举，大周开国以来，从未出现过一位废后，儿子实在不想开这个先例。” 太后眼中杀机四起：“不废后，那就赐死，谋害皇嗣乃是十恶不赦的死罪，何况皇后不止害了皇嗣，还假孕欺君、冤害贵妃，一杯毒酒结果了她，一了百了，总之哀家是再也不想看到这个毒妇了。” 皇帝只是点了点，不想再说，仿佛多说一个字都觉得恶心。 太后见皇帝同意，转头向殿外扬声：“进来吧。” 伽蓝嬷嬷并没有跟随太后一同前来，而是去叫莓贵人和宜贵人。 莓贵人和宜贵人在殿外等候多时，一听到太后的命令，立刻走了进来。 太后指着绝望瘫软在地上的皇后，说道：“哀家可怜你们丧子之痛，现在就给你们一个报仇的机会，好好送你们的仇人上路吧。” 莓贵人和宜贵人快意无比，大声应了一声：“多谢太后成全。” 伽蓝嬷嬷手中捧着一碗淡黄色的液体，将它递给了莓贵人。 莓贵人看着这一碗药，眼中浮着鲜血般浓重的快意，轻声道：“皇后娘娘，这是我们两个专门为您准备的，乃是用雌黄精炼而成的砒霜，您用这东西送走了嫔妾和宜贵人的孩子，现在就让嫔妾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用同样的方式送您上路吧。” 皇后吓得浑身发抖，凄厉叫道：“不——” 她爬到皇帝身边，死死抓住他的龙袍：“皇上，臣妾知错了，您念在多年夫妻之情，饶了臣妾吧。” 皇帝无比厌恶，又给了她一脚。 宜贵人反手钳住皇后的双臂，嘴角勾起容嬷嬷拿针扎紫薇般的阴毒笑容：“皇后娘娘，人在做天在看，不是不报时候未到，现在您的时候到了，反正都是要死的，您有何必反抗呢？莓妹妹，伺候中宫，乃是妾妃应尽之责，今儿就让我们好好伺候皇后娘娘一回吧。” 第210章 元贤皇后（２） 皇后连连抗拒。 皇帝冷冷道：“你若是放弃挣扎，乖乖赴死，朕还能念在多年夫妻之情，给你一个死后的哀荣，你若是那么不想死，那朕就废了你的后位，你的余生就到冷宫去过，是想风风光光的离开，还是想苟延残喘、受尽屈辱地活着，你自己选吧。” 放弃挣扎，乖乖赴死，就有死后哀荣？ 皇后虽说惧怕死亡，但更怕那样生不如死地活着。 心念一转间，她放弃挣扎，木然地张着嘴巴，任由宜贵人扣住她的双手，莓贵人将砒霜一滴不剩地灌入她的嘴中。 这碗通过雌黄精炼的砒霜是烈性毒药，毒性发作得极快，皇后的嘴角很快流出黑色，痛得在地上蜷缩成一团。 太后冷漠道：“坤宁宫乃是至尊至贵的国母之所，你这个毒妇不配死在这里，来人，将她拖走，省得脏了这块地儿。” 皇后死了，她计划着将玲珑扶持为继后，若是让皇后死在这里，岂不是晦气？ 皇后惨然道：“你……太后，你好狠……我都快死了……你连死都不让我死在这里……” 太后道：“不是哀家不让，而是你不配，吩咐下去，所有在坤宁宫服饰闵氏的宫人，亲近者杖杀，剩下全部送去慎刑司做苦役，今晚什么都没发生，就当皇后暴毙。” 皇后怨恨不已，人面临死亡之时，意识总是格外清醒。 她回想着发生在自己身上的种种，忽然想到这一切都是佳贵人在背后撺掇算计，一时间恨火焚心。 她本想拼着临死前的最后一口气，将佳贵人供出来，让她陪着自己一块儿死。 可是看到玲珑冷眼看着这一切，她有可能在自己死后登上皇后之位，心中浓浓的不甘又压下了恨火。 皇后心想，与其将佳贵人这个贱蹄子供出来，还不如继续留着她，有她在后宫搅风搅雨，玉氏姑侄就别想有好日子过。 如此想着，皇后阴阴一笑，任由太监们将自己给拖走了。 皇后虽说服用特制的砒霜，太后为了防备她假死脱身，特别派人看着她，直到最后一刻生机断绝，才去禀报皇帝。 皇帝听了，默默沉默了一会儿，旋即下旨宣称皇后突发恶疾病逝。 这道圣旨一传出来，顿时震动了六宫。 要知道，皇后才曝出‘怀孕’不久，怎么好端端的人就死了呢？ 皇太妃在听说这个消息之后，更是气得跳脚。 皇后与俪贵妃斗法失败，获罪在身，她好不容易才借着皇后有孕，劝说皇帝暂时打消废后的念头，为的就是拖延时间，阻止俪贵妃登上后位。 却不想，计划赶不上变化，皇后居然就这么死了，一下子打乱了她的全部计划。 皇太妃立刻把皇帝叫来了过来，责问皇后的死因。 皇帝再三含糊，但最终还是拗不过自己的老娘，就将皇后假孕欺君之事说了出来。 皇太妃听得惊讶不已。 倒不是惊讶皇后假怀孕骗人，皇后当时的处境那么凶险，要是换做她，也会拿龙胎当护身符。 第211章 元贤皇后（３） 她震惊的是太后和玲珑这对姑侄，居然那么快就拆穿皇后的西洋镜，并在当天晚上直接送皇后上路，叫她来准备的机会都没有。 太后作为蝉联两届的大周宫斗冠军，深谙‘迟则生变’的道理。 若是一昧的拖延，只会让皇后苟延残喘，继续占据着后位，而皇太妃为了阻止自己的侄女成为继后，也会想方设法保住皇后。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所以太后直接让皇帝赐死皇后，省得再出什么幺蛾子。 皇太妃被太后的雷厉风行杀得措手不及，但皇后现在人都死了，心里就算再怎么不甘心，也没有办法了。 皇后‘病逝’消息传出的第二天，皇帝与众妃嫔齐聚慈宁宫议事。 佳贵人红着眼睛，猫哭耗子假慈悲般：“这今早一起来，就听到乌鸦在叫唤，怕是乌鸦也在心痛皇后娘娘离世呢。” 柔妃叹道：“皇后正当芳华，却不想离开得那么快，就连肚子里的‘嫡子’也随之而去，可叹啊！” 慧妃嗤道：“有什么可叹可伤心的，皇后言行不端，残忍阴毒，害了那么多人，现在猝然离世，那是她的报应，若是她能有几分贤惠，不对无辜的孩子的下手，何至于落得这样的下场，说到底，也是她自作孽不可活。” 玲珑深深颔首，无比赞同慧妃这话。 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闵氏作为一国之母，却不以身作则，一昧地迫害皇子和妃嫔，最终自食其果，又怪得了谁呢？ 太后转了转手上的蜜蜡佛珠，念了一句‘阿弥陀佛’，随后对皇帝道：“闵氏虽然生前多行不义，毕竟和皇帝夫妻一场，现在就这么去了，她的身后事也该办得好看一些才是。” 太后倒不是想给皇后死后哀荣，想到皇后对玲珑的迫害，她恨不得皇后死无全尸、挫骨扬灰才好。 只是闵氏再怎么不堪，说到底也是皇帝发妻，若是她死后的丧事不好好办，一来有违皇家礼制，二来会引来天下百姓的非议和猜测，说为什么不给皇后死后哀荣，是不是皇后犯了什么大错，要是探究下去，将皇后的种种丑事挖出来，那皇家的脸面真要丢尽了。 太后身为皇家媳妇，自然不会让天下百姓看皇家的笑话，所以才开口让皇帝给皇后办丧事。 何况，死后的哀荣都是做给活人看的，闵氏生前受用不到，现在死了，再怎么大办丧事，也是没什么意义。 皇帝点了点头：“母后说的是，儿子想的和母后一样，闵氏再怎么不堪，毕竟和朕也是夫妻一场，朕打算下旨追封闵氏为皇后，以皇后的礼仪隆重治丧，也算尽了最后一点夫妻之情了。” 玲珑闻言，与一众妃嫔起身行礼：“太后慈悲，皇上宽仁！” 皇帝道：“我大周朝的皇后，谥号以‘元’字为开头，朕根据大行皇后生前的德行，给她拟定了一个‘贤’字，就追封为‘元贤皇后’吧。” 第212章 后位缭乱（１） 贤者，用在男子身上，那是圣贤，用在女子身上，就是贤惠。 贤惠，闵氏何曾有过一丝贤惠？ 这样的谥号追封，那是怎么听怎么讽刺。 玲珑听得冷笑不已，与汀兰对视了一眼，两人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慧妃更是笑成一朵菊花：“皇后娘娘贤惠过人，皇上追封她为‘元贤皇后’，简直再贴切不过了。” 于是，皇帝下旨追封闵氏为元贤皇后。 为了掩盖她生前的不堪，也为了给自己的面子，皇帝在追封元贤皇后的圣旨上，对皇后极尽溢美之词—— “皇后闵氏，德钟勋族，教秉名宗，作配朕躬，时年七载，正位中宫，复又二年，逮事母后，克尽孝忱，上奉生母，深蒙慈爱，问安兰殿，极愉婉以承欢。敷化椒涂，佐忧勤而出治。性符坤顺，宫廷肃敬慎之仪。德懋恒贞，图史协贤明之颂。覃宽仁以逮下，崇节俭以禔躬，兹于嘉乾二年十月十八崩逝。眷惟内佐，久藉赞襄，追念懿规，良深痛悼，宜加称谥，昭茂典于千秋，永著徽音，播遗芬于奕禩，着追封其为‘元贤皇后’，所有应行典礼，尔部照例奏闻。” 不止如此，皇帝还下旨大办元贤皇后的丧事，在天下人面前营造出夫妻恩爱的假象。 其实，皇家就是这样，明面上是繁花似锦的华丽与光鲜，私下里有多肮脏污秽，只有当局者才清楚。 后宫中人见皇帝如此隆重对待皇后的丧事，更加不敢大意。 闵氏死后，身为贵妃的玲珑，已然成为实际上的后宫之首，她带领一众妃嫔极尽哀悼。 汀兰虽是不喜闵氏的为人，但为了面子上过得去，还是来闵氏灵前上了三炷香，做足了表面功夫。 上了三炷香之后，玲珑与汀兰走出灵堂，来到坤宁宫后面的御花园闲逛。 汀兰笑了笑道：“生前厌恶入骨，死后却来装恩爱夫妻，所谓的皇家夫妻，就是那么虚伪，看着真叫人讽刺的很。” 玲珑不觉叹道：“讽刺也好，赞誉也罢，皇上终究还是给了她死后的颜面。” 闵氏再怎么不堪，至少还有死后的哀荣，哪像小说原著玉玲珑，断发触怒皇帝，虽保住了后位，却尽失了皇后的尊严，死后以皇贵妃之礼下葬，不可谓不凄凉啊！ 汀兰道：“死后的哀荣是做给活人看的，生前受用不到，死后再怎么追封有什么用。” 她嘿嘿冷笑了两声，旋即道：“好了，不说这个了，闵氏死了，后位自动空出，咱们也该为这个位置好好打算一番了。” 玲珑淡淡一笑：“世人皆知，皇后之位尊贵无比，母仪天下，所以后宫中的妃嫔才会前仆后继，飞蛾扑火般角逐着后位，却不知，欲戴王冠必承其重，这皇后之位不是说坐就能坐的，就算有能力登上后位，也不见得有本事保住后位，高处不胜寒，身在后位的女人，难免成为众矢之的，历朝历代不得善终的皇后比比皆是，皇后之位并没有想象的那么好啊。” 第213章 后位缭乱（２） 汀兰低沉道：“我当过皇后，自然深知当皇后的不易，可眼下闵氏死了，人人都眼巴巴盯着后位，咱们若不早早打算起来，岂不是白白便宜她人？” 玲珑道：“我当然知道觊觎后位之人不在少数，尤其是慧妃，早在皇上登基为帝之时，她和皇太妃就打起了后位的主意，只是眼下正值大行皇后新丧，还不是册立继后的时候，皇上还没动这个念头，咱们还是安静一些比较好。” 汀兰冷笑道：“咱们是想安静，可树欲静而风不止，安氏姑侄已经迫不及待打起了后位的主意。” “还有佳贵人，闵氏一死，她就转头像哈巴狗一样巴结着慧妃，这也难怪了，皇帝这些年对她也算是宠爱，她如今又怀上身孕，要是生的是皇子，自然是母凭子贵。” “可是出身高丽小国，却是她的死穴，有句话叫‘非我族类其心必异’，除非后宫中的女人都死绝了，否则断断轮不到她这样的外族女子来当皇后，难怪要去巴结慧妃了。” 玲珑清冷道：“佳贵人明面上牙尖嘴利，口无遮拦，看着草包一个，实际却是心机深沉、杀人不见血的绵里毒针，她从前一昧巴结着闵氏，不给我好脸色，现在闵氏死了，她的靠山倒了，便想撺掇慧妃跟我争后位，想让我和她斗得两败俱伤，她再来坐收渔人之利，当真是好算计了。” 汀兰森然道：“小小贡女，也敢算计到咱们头上，胆子够大的，先前咱们只顾着对付闵氏，腾不出手来收拾这个贱人，现在闵氏死了，也该让她尝尝厉害了。” 玲珑笑道：“是该想个法子好好收拾这个贱人了，不然她还以为咱们好欺负呢。” 汀兰道：“眼下她正怀着身孕，皇帝对她这胎再重视不过，要是贸然出手，一旦被皇帝发现了，皇太妃必定会趁机借题发挥，彻底绝了你登上后位的希望，所以你不能动手，我和太后也不能。” 玲珑一怔：“要是咱们都不下手，那让谁来收拾佳贵人？总不会要慧妃来吧？” 汀兰摇头道：“慧妃怎么会出手呢？争夺后位的大战一触即发，就算她想出手，她那位好姑母也不会让她动手。” 玲珑问道：“那姐姐说的那个下手之人是谁？” 汀兰看了看四周，低声道：“现在谁最恨佳贵人，就让那个人来出手。” 玲珑目光一亮，道：“姐姐是说韦艳婉？” 汀兰笑着点头：“正是！” 玲珑一瞬间豁然开朗。 是啊，她倒是忘了，现在韦艳婉就在启祥宫忍受思密达娘娘的社会毒打。 韦艳婉是个心狠手辣、睚眦必报的女子，佳贵人这般羞辱虐待她，她又怎么会轻易罢休？ 若是能利用韦艳婉，以毒攻毒对付佳贵人，那就再好不过了。 玲珑笑容冷然如冰：“都说恶人自有恶人磨，对付佳贵人这种阴险毒辣的女人，就该找一个比她更阴险、更毒辣的，这个韦艳婉倒是一个可以利用的。” 第214章 后位缭乱（３） 尽管皇帝下旨以皇后之礼为闵氏发丧，不过玲珑心里非常明白，这样的丧礼还是要比记忆中差了非常多。 记得在小说中，皇帝与闵氏夫妻恩爱，举案齐眉，闵氏在嘉乾十三年去世，皇帝为她举办了大周开国以来前所未有的隆重葬礼。 不仅花了大几十万两的白银，还为她惩处了上百位官员，连自己的长子和三子都搭了进去，对比之下，闵氏现在的丧礼看着还是有些‘寒酸’的。 其实，世间之事好与不好，并不是绝对的，而是要对比的，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一个人长得不咋地，碰上类似于东施、钟无艳这样的女人，对比之下，她就显得很美。 所以，闵氏的葬礼再寒酸，对比小说中不废而废的玉玲珑，还是要好上许多。 闵氏死后，六宫大权真正落入玲珑手中，只是贵妃掌权，终究不如皇后来得名正言顺。 玲珑在领导六宫妃嫔去坤宁宫举哀时，也不忘派人盯着寿康宫。 荣嬷嬷低声道：“娘娘，最近慧妃去寿康宫的次数比以前频繁了很多，皇上去请安的时候，皇太妃也话里话外藏着心思，说什么‘娶妻求贤’、‘亲上加亲’之类的话，眼下皇后之位空悬，她们姑侄俩眼巴巴盯着那个位子呢。” 玲珑嗤笑道：“闵氏尸骨未寒，她们姑侄俩就这么迫不及待，什么‘娶妻求贤’、‘亲上加亲’，皇后就是皇上的正妻，皇上册立皇后就是娶妻，她希望皇上娶妻能够亲上加亲，明摆着就是想让自己的侄女当皇后。” 皇太妃出身小门小户，当年嫁给皇帝的生母老庆王，连正妻都混不上，只能委屈当个侧妃。 本以为儿子当了皇帝，她这个亲娘能够母凭子贵成为尊贵无比的圣母皇太后，却被玲珑摆了一道，不得不屈居成为皇太妃。 安氏如此心比天高，自然不满当前的现状，但有太后和孝宗遗诏压着，她也无可奈何。 此刻，她在想法很简单，那就是将慧妃送上后位，自己当不了太后，自己的侄女说什么也要当上皇后。 安氏老早就打着后位的主意，所以一直不待见闵氏，巴不得她早点死，但她心里又非常明白，闵氏是平衡后宫最为关键的一环。 要是闵氏死了，后宫平衡就会立刻打破，后位十有八九会落入玲珑之手，若是叫玲珑登上皇后之位，那整个后宫就真成玉氏一族的天下了，所以闵氏罪行被揭发出来之后，她才想办法劝皇帝不要废后。 然而，玲珑深知‘打蛇不死反受其害’的道理，要是不将闵氏彻底扳倒，一旦给了她喘气之机，来日必定后患无穷，她更知道皇太妃是根搅屎棍，若不尽快解决此事，后面将很难收场。 因此，玲珑才利用宜贵人和莓贵人大闹大坤宁宫，查清闵氏用圆月喜脉散的真相，在安氏还没反应过来之前，太后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处死了闵氏，让她想阻止都阻止不了。 第215章 后位缭乱（４） 闵氏一夕暴死，无疑打乱了皇太妃的全盘计划，让她没有足够的时间谋划一番，只能硬着利用她和皇帝之间的母子关系打打亲情牌了。 玲珑熟读原著小说，心知皇太妃所想，不由得轻笑出声：“不是本宫要小看皇太妃，而是她这么做一点意义都没有的，她一心为慧妃打算，却不知慧妃早就把自己给作死了。” 荣嬷嬷不解道：“奴婢愚昧。” 玲珑道：“皇后是皇上的正妻，同时也是太后的儿媳，这民间的媳妇进门，少不得要受‘七出’之条的约束，你还记得‘七出’第一条是什么吗？” 荣嬷嬷沉吟片刻，脱口而出：“不顺父母。” 玲珑点头道：“没错，七出第一条就是不顺父母，无论男子多么宠爱自己的妻子，要是父母觉得儿媳对自己不孝顺，丈夫只能选择休妻，反过来，要是父母觉得儿媳孝顺，丈夫哪怕对妻子再不待见，也不能将她休弃。” “才女唐婉与大诗人陆游喜结良缘，夫妇之间伉俪相得，琴瑟和谐，陆母对这位儿媳甚是不满，恐陆游因此而疏远功名，荒废学业，以不顺父母强逼陆游休妻，陆游深爱妻子，最后还是难违母命被迫分离，因此造就《钗头凤》的千古爱情悲剧绝响。” “当日皇上下旨同时册封我和慧妃为贵妃，太后出于算计，特意将我和她之间的册封日期错开，导致慧妃公然违抗懿旨，失去了贵妃之位，七出之条第一是不顺父母，对父母稍有不顺就可以休妻，要是当众辱骂身为婆婆的太后是老太婆呢？” 荣嬷嬷已然明了，眉头舒展，笑道：“娘娘所言极是，身为儿媳，不能对婆婆不孝，尤其是皇后，母仪天下，就要做天下人的榜样，当日慧妃当着那么多人的面骂太后是老太婆，纯属大逆不道，她若不是皇帝的亲表妹，早就被打入冷宫了，像她这样的人怎么有资格当皇后？” 玲珑笑道：“这就是了，慧妃自己作大死，就算皇太妃有心成全她的尊贵，那也是有心无力，一旦立后之事提起，太后就会立刻以‘不顺父母’为由，坚决反对皇上立慧妃为皇后，而前朝那些恪守礼教孝道的大臣，更不可能接受慧妃为皇后。” 荣嬷嬷笑道：“所以，无论皇太妃怎么蹦跶，到头来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奴婢原以为当初太后错开册封贵妃的时间，只是为了找机会弄掉慧妃的贵妃之位，没想到背后还藏着这样的算计。” 玲珑用纯金红宝石护甲轻轻磕着斗彩鸳鸯茶盏，徐徐道：“这就是太后的厉害之处，几十年如一日的深宫生活，让太后历练出深不可测的心机和走一步看十步的长远目光，或许在本宫册封贵妃之前，太后就已经看到闵氏‘机关算尽太聪明，反误了卿卿性命’的下场，所以才早早布了局，可笑皇太妃现在还傻傻的为慧妃谋划，殊不知太后早就断了她登上后位之路。” 第216章 后位缭乱（５） 荣嬷嬷深深叹服：“太后当真是深谋远虑，有她老人家为您打算，这皇后之位铁定是您的，谁也别想抢走。” 玲珑淡淡笑道：“其实，就算太后没有做出这样的算计，这后位十有八九也是本宫的，这一来本宫是太后的亲侄女，身份摆在那里，朝中站在太后这边的老臣为数不少，自然个个都支持皇上立本宫为后，这二来，册立继后，一般都是选择后宫位分最高的妃子，本宫是皇后之下唯一的贵妃，又曾协理六宫，皇上不立本宫为后也说不过去。” 荣嬷嬷道：“娘娘所言甚是，依您现在的身份，只要不在立后的节骨眼上陷害妃嫔、或者谋害皇嗣，这后位铁定会落在您的头上，与其这样算计来算计去，倒不如以静制动，以不变应万变，静静等着闵氏丧期过去，皇上立您为后。” 玲珑这边心态放得很宽，静静坐等着皇后的凤冠落在她头上，皇太妃和慧妃这对野心勃勃的姑侄却忧心忡忡。 而闵氏骤然暴死，后位自动空出，也让失去靠山、觊觎后位的佳贵人一下子乱了心神。 在她原本的计划之中，是想利用闵氏除掉玲珑和慧妃，然后再想办法将闵氏的罪行曝光，让皇帝下旨废了她，最后自己母凭子贵登上后位。 谁曾想，计划赶不上变化。 佳贵人什么都算到了，就是没算到玲珑是穿越者，熟知原著小说的剧情，可以未卜先知，所以产生了一系列的蝴蝶效应。 原本应该在皇帝登基之后就死掉的太后如今依旧或者，原本应该活到嘉乾十三年的元贤皇后闵氏，提前十一年领盒饭，现在本应该含冤入冷宫的玲珑却逆势上扬，以贵妃之尊统摄后宫，成为继后最热门的人选…… 这一切的一切，早已严重偏离了佳贵人之前的计划，让她感到无所适从，却又无可奈何。 佳贵人望着窗外沉沉如墨的夜色，不由长长叹了一口气。 百合端来一盏珍珠燕窝粥：“小主，您这几天去皇后灵前举哀也累着了，喝点燕窝养养身子吧，奴婢已经吩咐人去熬制安胎药了，您喝下之后早点睡吧。” 佳贵人手上拿着一串成色极好的黄玉平安手串，这是高丽世子在她来大周朝，临行之前亲手送给她的。 她叹了一口气道：“我这会子正头疼着呢，喝这劳什子有什么用，还不如多吃两口泡菜来得好些。” 百合很是心疼：“小主如今怀着身孕，还要天天去皇后灵前，实在太辛苦了，洛太医再三叮嘱，要您静心安心，才能养好龙胎。” 佳贵人烦躁道：“本小主何尝不想静心、安心？可现在后宫局势大变，对我们越来越不利，你叫我如何能安心养胎呢？” 百合道：“小主的长远计划制定得极为精妙周密，要是按照计划一步一步走，将来您必然能成为大周后宫的主人，可谁知……皇后居然在这个节骨眼死了。” 第217章 后位缭乱（６） 佳贵人气恼道：“可不是，本小主千算万算就是没有算到，闵氏那个贱人竟死得那么快，若是她能在多熬几年，等到我生下贵子晋封妃位、贵妃位，那我还可以好好谋划一下后位，现在她骤然暴亡，我的全盘计划就被打乱了。” 说到这里，她不禁咬牙切齿：“是我小看了俪贵妃，想不到她的心机如此深沉，闵氏这个没用的东西，当初怎么就没把这贱人给弄死，要是她早早死了，我今日就不用那么头疼了。” 百合不解道：“俪贵妃在王府时，看着也不是什么聪明人，怎么进了后宫就变得那么诡计多端了？” 佳贵人叹气道：“这应该就是汉人常说的‘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这贱人当初遭遇刺杀，死里逃生之后竟变得如此厉害，也是活见鬼了，我当初就不该授意花穗，让她撺掇闵氏策划那场刺杀，倘若没有那次变故，或许就不会有今日的俪贵妃。” 百合道：“当初小主意外得知了先帝遭人算计，所以才早早打算起来，谁能想到俪贵妃会变成这样的。” 佳贵人忽道：“说到花穗，那事儿处理妥当了吗？” 百合语气低沉阴狠：“处理妥当了，闵氏一死，奴婢就在第一时间解决了花穗，伪造出自杀殉主的假象，任谁也查不出来。” 佳贵人听了，不由得松了一口气：“死了就好，她死了，我和闵氏之间的联系就断了，现在谁也别想利用她查到我的头上，两位皇子的死也将随着闵氏长埋地下，与我再不相干。” 百合道：“闵氏这一死，后位自动空出，现在后宫最有希望登上后位的是俪贵妃，小主为什么放着俪贵妃不亲近，反而去巴结慧妃呢？” 佳贵人冷笑道：“俪贵妃位高权重，又有太后给她撑腰，的确最有希望成为皇后，但我之前与闵氏走得太亲近，处处跟俪贵妃过去，现在就算厚着脸皮去捧俪贵妃的臭脚丫，她也未必能容得下我。” “再者，俪贵妃虽为太后的亲侄女，但太后毕竟是上了岁数的人，到底还能活几年，谁也说不准，现在皇上受制于太后手里的遗诏，所以处处顺着太后的心意行事，若是太后哪天山陵崩，皇上重掌大权，势必会晋封皇太妃为圣母皇太后，到时候俪贵妃还能有什么好下场吗？” “因此，与其投靠俪贵妃，处处受她白眼，将来跟着她一起倒霉，还不如现在站队慧妃，将来博一票大的。” 百合点了点头：“小主英明，俪贵妃太过聪明，您要是投靠她，免不得要天天提心吊胆，生怕她看出您的图谋，要是投胎了慧妃，慧妃是个没什么算计的草包，反而更好利用。” 佳贵人笑道：“没错，慧妃愚笨，愚笨之人是最好利用的，幸好我在王府时，碍于皇太妃这个皇上亲娘，没有和闵氏一起针对慧妃，现在闵氏完蛋了，我要投靠她也相对容易一些。” 第218章 后位缭乱（７） 百合柔声道：“后宫母凭子贵，现在小主就算不投靠别人，只要您这一胎是皇子，照样能在后宫立足，所以您这一胎一定要平安生下来，要是有了这个贵子，您一生的指望就都有了。” 佳贵人轻柔地摸着自己日渐隆起的肚子，眼底泛起慈爱的柔泽：“这一胎，不仅是我的指望，也是世子的指望，现在后宫形式复杂，太后依旧稳居后宫之巅，有她在一日，我固然不敢指望取代她的侄女成为皇后，可若是我肚子里的孩子能够成为大周朝的储君，将来我也能母凭子贵登临太后之位，然后再利用这份权力帮助世子摆脱藩属国的卑微。” 百合点头道：“小主的心志，奴婢都明白，奴婢一定会竭尽全力，忠于小主和高丽母国。” 佳贵人柔柔道：“嗯，希望那天早日到来。” 慈宁宫—— 太后正跪在佛堂前为故去的丈夫和儿子祈福诵经。 伽蓝嬷嬷悄然走到太后跟前，低声道：“太后，元贤皇后一夕暴毙，搅乱了后宫一池春水，连前朝也跟着不宁，人人都眼巴巴盯着后位，现在皇太妃天天把皇上叫去寿康宫，母子之间可亲近了，慧妃更是天天抱着女儿在皇上面前晃悠，生怕别人不知道她给皇上生了孩子。” 太后淡淡道：“那玲珑呢？她有什么动静？” 伽蓝嬷嬷道：“俪贵妃那边倒是安静得很，除了每天去元贤皇后那边举哀，几乎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其他妃嫔想巴结都被她拒之门外，只有明慧皇后和在王府时跟她比较要好的淳嫔能去她宫里跟她说说话。” 太后轻轻笑了一声：“后位缭乱，暗潮汹涌，大家眼巴巴盯着后位，与其像个猴子似的上蹿下跳惹皇帝不喜，还不如安安静静的做好自己的事，玲珑这孩子当真是聪明得很。” 伽蓝嬷嬷倒了一杯香片递给太后，道：“俪贵妃与太后都是玉氏的女子，一脉相承的血缘之亲，太后足智多谋，英明善断，俪贵妃自然也是个聪慧的。” 太后笑道：“这两年来，玲珑这孩子给了哀家太多太多的惊喜，大周需要她这样的皇后，玉氏一族也需要这样的皇后来延续家族荣耀。” 伽蓝嬷嬷道：“有太后帮衬着俪贵妃，她这个后位十拿九稳，只是皇太妃那边……” 太后喝了一口香片，缓缓道：“安氏纵然是皇帝生母，但在哀家眼中，她不过是个上不了台面的跳梁小丑罢了，没什么可担心的，有孝宗遗诏压着，就算她想撺掇皇帝立自己的侄女为皇后，也不可能成功。” 伽蓝嬷嬷道：“太后圣明，什么都在您的预料之中，现在元贤皇后死了，等一年的丧期过去，皇上册立俪贵妃为皇后，一切尘埃落定，您就可以放心了。” 太后颔首道：“但愿如此，只要玲珑成了皇后，再生下嫡子，哀家就不用再为先帝的血脉延续和玉氏一族的未来有心了，到时候，哀家是可以真正颐养天年了。” 第219章 诬陷私通（１） 因着玲珑是众妃之首的贵妃，再加上姑母是皇太后、好姐妹是先帝皇后，最有希望登上皇后之位，所以成了后宫上下和内外命妇竞相巴结的对象。 玲珑每每来坤宁宫举哀之事，妃嫔和一众内外命妇就忙不迭围上来，众星捧月似的环绕在她的身边，笑语连连、谄媚款款地巴结着。 但玲珑深知枪打出头鸟的道理，越是高调，死得越快，面对众人的巴结只是笑笑，并不做任何回应，每天两点一线来往承乾宫和坤宁宫，做事滴水不漏，叫人挑不出半点错来。 然而，这样的低调落入慧妃眼中，却格外刺心，认为玲珑是故意做作，得了便宜还卖乖，心里又是嫉妒又是气恨，却又无可奈何。 时光一转，来到嘉乾三年的秋天，元贤皇后丧期渐满，立后之事很快被提上了日程。 皇太妃的哥哥、慧妃的父亲的安山海第一个跳出来为女儿冲锋陷阵，以国舅的身份提议皇帝立慧妃为皇后，第一个是慧妃生女有功，第二个是慧妃是皇帝亲表妹，立她当皇后无疑是亲上加亲。 他这一提议出来，立马遭到了一众老臣的反对，尤其是玲珑的父亲玉佳元，反对之声尤为激烈，说册立皇后，应该选后宫位分最高、出身最好的妃嫔来册立，现在俪贵妃身份最高，要立继后也应该立俪贵妃，且俪贵妃是太后的亲侄女，立俪贵妃当皇后，更能顺应太后的心意，也是身为皇帝的仁君孝行。 一时之间，前朝分成两派，一派主张立慧妃，一张主张立俪贵妃，双方争执不休，吵得不可开交。 不过，太后并没在这个时候跳出来表达态度，用慧妃当初骂她老太婆之事来反对她当皇后，而是静静看着两派官员在前朝争吵。 之所以如此，一方面是皇帝态度未明，她不好提前表态，另一方面是想看看前朝支持安氏一族的人有多少，她正好拿个小本本记一记，以后有机会慢慢收拾，最后将安氏一族的势力彻底清除出去，将来为玲珑的孩子登基扫清障碍。 不得不说，太后是个老狐狸，目光看得极为长远，现在大家都盯着后位，她已经开始为玲珑将来的孩子打算了。 嘉乾三年的重阳节，在一众朝臣的争吵当中缓缓过来。 九乃是古代阳数之最，“九九”两阳数相重，故曰“重阳”，因日与月皆逢九，故又称为“重九”，九九归真，一元肇始，古人认为九九重阳是吉祥的日子，所以将重阳节定为老人节。 敬老、爱老是重阳节的主题，皇帝奉行以孝治天下，对于重阳节自然更加重视。 在重阳节还没到老之前，皇帝就早早下旨安排了西藏活佛坐下大弟子建清大法师入宫给太后、皇太妃祈福祝祷。 建清大法师与他一众弟子进入后宫，入主宝华殿，为一众皇室祈福，直到重阳节结束。 作为西藏活佛的大弟子，建清大师自然是佛法高深之辈。 第220章 诬陷私通（２） 因佛教一直流传着‘送子观音’的说法，而‘母凭子贵’又是后宫女子奋斗的主题，两者不谋而合。 后宫一众女眷都十分信佛，认为信佛能带来好运，信仰修行够了，死后还能得到超度，前往西天极乐世界。 所以，除了生下贵子晋封嫔位的佳嫔，其他人都对佛教虔诚叩拜不已。 佳嫔之所以不信，只因她是异族女子，一心信奉泡菜国的神灵，自然是不信中土的佛和道，认为这些都是装神弄鬼的东西。 也许真是天道好轮回，佳嫔坏事做多了，害了别人的孩子，所以还没等玲珑撺掇韦艳婉出手，她就提前早产了。 尽管生下了皇帝登基之后的第一子，成了贵子和长子之母，但皇长子不足八月而生，身体十分孱弱，整个人瘦瘦小小的，如同一只长不大的老鼠，一下子就把皇帝的喜悦给冲没了。 佳嫔格外心疼自己的孩子，为了给自己的孩子祈祷平安，她也顾不得信仰了，每天一早都去宝华殿找大师给自己的孩子祈福。 如此这般，建清大法师就在宝华殿住了下来，日夜祈福诵经。 玲珑以贵妃之尊统摄六宫，虽说不似古人那般迷信，却也不得起带头作用，与一众妃嫔进宝华殿为皇帝、太后祈福。 慧妃见玲珑领导一众妃嫔，规行矩步，仪态万方，恰如副后一般，心里不免有气。 从宝华殿出来，慧妃一直闷闷的。 佳嫔瞧破她内心的不甘，扬着绢子笑道：“瞧刚才俪贵妃那样子，不知道还以为她当了皇后呢。” 慧妃冷冷哼了一声：“皇后？皇后母仪天下，岂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当的？即便她现在是六宫之首的，想当皇后也不是那么容易的，本宫才不会让她那么得意呢。” 佳嫔笑道：“说得也是啊，皇后之位尊贵无比，也不是什么人都能当的，就算她是贵妃，也不能保证就能升上去，杨玉环三千宠爱在一身，不也是一辈子待在贵妃之位上，至死不能封后吗。” 慧妃冷笑道：“她是她，杨贵妃是杨贵妃，皇上宠她只是一时的，她还指望这宠爱能维持一辈子吗？哼，想当皇后，没那么容易。” 佳嫔眼珠子滴溜溜一转，趁机道：“说起建清大法师，那还真是年轻英俊，有模有样，丝毫不逊咱们的皇上，看着倒不像是佛法高深的大师，而是一位浊世翩翩公子，尤其是刚才俪贵妃领着咱们姐妹和他站在一起诵经祈福，臣妾在后面瞧着这两人还真是郎才女貌啊。” 慧妃啐了她一看：“什么郎才女貌的，这种话不该从我们这些做妃嫔的嘴里……” 她忽然眼睛一亮，喜道：“是啊，郎才女貌，一对璧人，本宫怎么就没想到这一茬呢？” 佳嫔故作迷茫：“想到哪一茬？娘娘想到什么呢？” 慧妃含糊道：“没什么，说了你也不知道。” 原来，佳嫔看似说着无心的一句话，竟一下子点醒了慧妃。 第221章 诬陷私通（３） 此刻，慧妃在想，后宫规矩森严，严禁外男进入，除了冷宫由侍卫直接把守之外，侍卫是不能靠近妃嫔所住的宫殿的，所以妃嫔日常能够见到的只有太监，太监不算男人，就算举止亲密了些，也不会有人说什么。 可如今皇上给了太后和皇太妃祈福，下旨召西藏活佛的弟子入宫诵经祝祷，若是这位弟子是个七老八十的糟老头也就罢了，偏偏是个面容白净的俊人。 若是能利用他炒点绯闻，给俪贵妃扣一个‘私通外男、秽乱宫闱’的罪名，这样一来，就算有太后庇护，她也别想当上皇后。 一想到这里，慧妃不再理会佳嫔，转道往寿康宫的方向去了。 佳嫔看着她逐渐远去的身影，嘴角勾起一抹阴森的笑意：“慧妃这个蠢货，还真是好利用，看样子又有好戏看了！” 来到寿康宫，慧妃就把自己想到的计划告诉了皇太妃。 皇太妃听了，老脸当即笑成一朵残菊：“这个法子好，女人的名节相当于男人的子孙根，岂能有半点损伤？用这一招攻击玉氏那个贱人，简直再好不过了，皇帝召建清大师入宫祈福，真可谓是天赐良机啊！” 她不禁露出了赞许的神色：“素秋，你如今也算学了几分聪明了，竟能想到这个法子，哀家看着真是欣慰啊！” 当下，姑侄俩就细细商议了起来。 这一夜，玲珑从宝华殿回来，去时两手空空，回来手里多了一把建清大师所赠的檀香。 玲珑知道这香是西藏活佛所制，数量稀少，从不轻易赠人，有凝神静心、消除心火的奇效，便让瑞芝点了起来。 瑞芝取了三支点燃，不多时，殿内就弥漫起一股清新细腻的芳香。 荣嬷嬷不觉笑道：“檀香是诸类香料中香气最浓，也是最冲的，没想到西藏活佛所制这香，气味如此清新，闻着倒不像檀香，而近似于花香果香了。” 玲珑道：“西藏活佛乃是得道高僧，佛法精深，他亲手所制的香料，味道自然是不同的，也是本宫与建清大师投缘，这才得了一些，寻常人想要还得不到呢。” 她轻轻嗅了嗅，顿觉神清气爽，灵台澄澈：“这香果然是极上乘之物，明天包一些去慈宁宫给太后和明慧皇后，让她们也来品味一下。” 瑞芝应道：“是！” 荣嬷嬷道：“这次建清大师进宫，宫里的妃嫔个个都兴奋得厉害，几乎每天都往宝华殿里凑，生怕别人不知道她们是在给皇上和太后祈福。” 玲珑冷笑道：“她们哪里是真心为皇上和太后祈福，不过是为自己祈福，盼着送子观音庇佑，保佑她们早点有孕，另外也是建清大师俊朗不凡，惹人春心萌动，那些如狼似虎的寂寞女人好不容易才碰上一块可口的鲜肉……” 荣嬷嬷忙道：“娘娘，春心萌动这种话是能随便宣之于口的，若是让皇上知道了，指不定会生出什么风波呢。” 第222章 诬陷私通（４） 玲珑撇了撇嘴。 旋即，玲珑敛容正色道：“闵氏的丧期很快就要过去了，在这个节骨眼上，一动不如一静，安分一些比较好。” 荣嬷嬷道：“对了，最近一段时间，佳嫔也频繁出入宝华殿祈福，她乃异族女子，不信仰中土的宗教，怎么去得如此殷勤呢？” 玲珑道：“皇长子生来体虚孱弱，佳嫔为了给孩子祈福，这才频繁出入宝华殿。” 荣嬷嬷冷笑道：“佳嫔害人无数，满手血腥，所以才连累自己的孩子遭了报应，害了别人的孩子，还指望自己的孩子能好吗？真是可笑，还想佛祖保佑，不惩罚她就不错了。” 主仆之间正说着，忽然听到外面喧闹起来。 小福子在外头惊叫：“刺客，有刺客，快保护娘娘。” 玲珑听到这声喊叫，先是一惊，紧接着觉得有些不对，立刻回想原著小说中的剧情。 她记得闵氏死后，后位空悬，佳嫔为了阻止她登上后位，诬陷女主和建清大师私通。 建清大师的法号，其实和《纯元麝香传》里的斐雯一样，斐雯谐音绯闻，建清即奸情也。 佳嫔设下了连环局，先是弄了一个刺客混入承乾宫，而后拿出所谓的证物七宝手串和伪造的传情之书，且字迹与原主玉玲珑极度相似，坐实女主与外男私通之罪。 幸好汀兰反应快，脑子灵活，及时将七宝手串中的玛瑙替换为红玉髓，反击佳嫔，女主这才成功解围，如愿以偿登上皇后之位。 一想到这里，玲珑便知今晚的刺客是佳嫔在捣鬼，当即吩咐小福子备轿，随后坐上轿子急匆匆来到慈宁宫。 来到慈宁宫，玲珑见到太后和汀兰，就把佳嫔有可能要陷害她与建清大师私通之事告诉了她们。 太后和汀兰闻言，皆是大吃惊失色。 太后气得一巴掌拍在紫檀桌：“哀家就知道这个外族来的贱蹄子不安分，没想到私通那么严重的罪名都敢往你头上扣，简直可恨至极。” 汀兰愤愤道：“是可恨，饿死事小，失节事大，女子重视名节甚于生命，若是名节有损，那还怎么有脸活在这个世上？还会给自己的娘家蒙羞的呢。” 太后恨恨道：“她此举，不仅是要断了玲珑的封后之路，更要毁了玉氏一族的名声，甚至是羞辱哀家，哀家这次若不给她的厉害瞧瞧，岂不是枉为太后？” 玲珑无奈叹了一口气：“我自认对她已经足够忍耐了，没想到她还是这样步步相逼，非置我于死地不可。” 太后厉声喝道：“玲珑，你常对哀家说，稚子无辜，无论妃嫔之间如何争斗，都不能对无辜的孩子下手，殊不知一时妇人之仁，只会叫对方更加得寸进尺，现在哀家不能听你的，杀伐决断，哀家定要朴氏这个贱人为自己所作所为付出惨痛的代价。” 玲珑面色一凛：“姑母预备着如何做？” 太后森冷道：“这贱人最在乎什么，哀家就毁掉什么，叫她生不如死。” 第223章 诬陷私通（５） 玲珑略微一沉吟：“她心中最在乎的是高丽世子的感情和自己的孩子。” 太后眼中迸射出冰霜般的寒意：“那好啊，哀家就毁了她的世子，然后再把她的两个孩子都送去地下陪宜贵人和莓贵人的孩子。” 这样的寒意，不禁叫玲珑打了个寒颤。 旋即，玲珑一怔：“两个孩子？佳嫔不是只有一个孩子吗？” 太后道：“哀家刚从太医院那边得到消息，这贱人又怀上了。” 汀兰义愤填膺道：“玲珑，上次为了彻底扳倒闵氏，这次放过了佳嫔，不想她如此枯恶不悛，居然敢诬陷你和外男私通，这次绝不能再放过她了。” 太后道：“汀兰说得对，这次不能再放过她了，之前是你心慈手软，没有除掉她肚子里的孽种，这才让她生下来皇长子那个病秧子，现在哀家要你连本带利从她身上报复回来。” 玲珑喃喃道：“连本带你报复回来，这……” 她不禁瞪大了眼睛：“姑母，您……您是要我将皇长子连同她肚子怀的孩子一起除掉？” 太后重重点头：“没错，除了她的孩子，让她无依无靠，看她还敢不敢作妖。” 玲珑面露为难之色，道：“可稚子无辜，害人子嗣这种事，实在……实在……” 太后面色一寒：“哀家这么做，也是为了你好，女人不狠，地位不稳，你若是不学会狠心，一昧地妇人之仁，来日当了皇后，如何能弹压六宫妃嫔？” 玲珑纠结道：“话是这么说没错，但那毕竟是两条活生生的人命，我……” 她是现代人的灵魂，骨子里‘法律之下人人平等’的观念，要她下手害人，且害的是两个孩子，实在很难下这个手。 太后怒道：“在这人吃人的后宫，人命是最不值钱的，妃嫔之间的争斗，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哀家再跟说一遍，女人不狠地位不稳，你若是想当皇后，成为真正的后宫之主，就必须做到绝对的狠心，斩草除根，毫不留情。” 说到这里，太后语气前所未有的严厉：“玲珑，你什么都好，就是心肠太软了，哀家现在命你狠起来，你若是做不到，这个皇后就不要当了。” 玲珑想到高高在上的皇后，想到佳嫔牙尖嘴利背后的狰狞狠辣，最终咬了咬牙：“姑母，玲珑一切都听您的。” 太后满意地点了点头：“这就对了，这才是我玉氏的好女儿，你放心大胆去做吧，哀家自会帮你扫除后患的，不会让皇帝发现你的。” 汀兰忙道：“母后，报复佳嫔之事可以暂时先放一放，现在安氏姑侄和佳嫔都已经出手了，想必所谓的私通罪证很快就要送到皇帝手里，时不与我，咱们可得尽快想出破局之法。” 太后凝神道：“此事最关键在于玲珑说的那串七宝手串，若是能想办法在这手串上动动手脚，那事情就好办多了。” 玲珑不禁点头，太后就是太后，一眼就看破了关键。 第224章 绝地反击（１） 汀兰微微沉思，随即笑道：“想在手串上动手脚也不是什么难事，根据鸠摩罗什译的《阿弥陀经》所说七宝为金、银、琉璃、珊瑚、砗磲、赤珠和红玛瑙，但西藏盛产红玉髓，红玉髓和红玛瑙质地极为相似，所以密宗藏传佛教常常以红玉髓来代替七宝中的玛瑙，咱们若是能想个法子将红玛瑙换成红玉髓，定能杀她个措手不及。” 太后目光冷然如冰：“这个法子好，之前哀家预感到孙彬这个总管太监当不了多久，所以早早在皇帝面前安排了李钰这个人，如今李钰当了总管太监，但凡送到御前的东西，都要事先经过他的手，查验有没有在上头抹毒，随后才会送到皇帝面前，咱们大可提前准备一串红玛瑙的七宝手串，给她来一个偷梁换柱。” 玲珑恍然道“原来李钰是姑母的人，难怪啊！” 难怪小说中的李钰一直对女主忠心耿耿，女主被火妃害死了，他还不忘联合其他人一起算计报仇。 现在有李钰相助，事情就变得简单多了。 太后知道情况紧急，立刻连夜叫人准备了一串七宝手串，随后就送到了李钰手里。 李钰是太后一手扶植上来的人，焉有不尽心尽力的道理，很快就展开了行动。 翌日午后，玲珑正在查看各个王公贵族送给太后的重阳礼，李钰毫无意外的来了。 李钰上前给玲珑行礼：“贵妃娘娘万福金安。” 玲珑看了他一眼，若有深意道：“公公匆匆而来，想必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李钰笑了笑：“娘娘聪慧过人，一眼就知道奴才此来何意，这会子正在寿康宫陪皇太妃说话，请娘娘过去一叙。” 他看了看四周，低声道：“太后吩咐奴才办的事情，奴才已经办好了，娘娘可以放心过去。” 玲珑点了点头：“多谢！” 来到寿康宫，玲珑不慌不忙地给皇帝和皇太妃行礼：“皇上万福金安，皇太妃娘娘万福金安。” 此刻，皇帝和皇太妃的脸色都很不好看，一旁的慧妃神色却掩饰不住的狂喜。 也许是自认为证据确凿，还没等皇帝说话，皇太妃就抢先对玲珑展开炮轰：“俪贵妃，你可知罪？” 皇太妃大兴问罪之师，早在玲珑意料之中。 玲珑眼珠子一转，假装露出惊恐的表情，忙道：“臣妾惶恐，臣妾不知错在何处，还请皇太妃明示？” 皇太妃怒斥道：“俪贵妃，你休得在哀家面前装无辜，你做出这等不要脸的事情，难道还敢抵赖不成？” 玲珑依旧是一副十分茫然、十分懵逼的样子：“臣妾不知，还请皇太妃明示。” 皇帝开口道：“娘，现在事情还没有定数，现在还不是问罪的时候，凡事还是要问个清楚才好，免得冤枉了贵妃，太后那边也不好交代。” 玲珑娇声道：“多谢皇上体谅。” 皇帝正了正神色，清俊的面上浮着淡淡的笑容：“俪贵妃，朕听说最近一段时间你经常去宝华殿祈福？” 第225章 绝地反击（２） 玲珑道：“是，建清大师是西藏活佛的高徒，佛法高深，如今难得入一次宫，臣妾自然要去祈福祝祷，一愿皇上和太后圣体康健，无病无灾，二愿我大周国泰民安，繁荣昌盛，三愿臣妾能够早日为皇上怀个皇子。” 慧妃轻轻哼了一声：“贵妃姐姐倒是有心了，可若只是祈福也就罢了，就怕打着祈福的幌子，做一些不干不净见不得人的勾当，这建清大师虽说是个出家人，但终究是个男子，又生得这般年轻英俊。” 皇帝语气淡淡的，听不出息怒：“大师就是大师，出家人四大皆空，身体不过是一具臭皮囊而已，说什么年轻英俊、男子不男子的，统统都是空的。” 慧妃娇笑道：“臣妾失言，的确不该这样形容大师，不过这也是臣妾对佛法了解不深，不懂得四大皆空、臭皮囊什么的，哪里比得上贵妃姐姐和大师那个投缘，从宝华殿里出来了，大师还不忘塞一把西藏活佛亲手制的檀香。” 玲珑见她话里带刺，冷笑道：“檀香倒是有，本宫觉得那气味好，所以大师才送了本宫一些，本宫正打算送一些给太后和皇太妃呢，还没想到慧妃妹妹消息那么灵通，本宫前脚得了大师的赠送，妹妹后脚就知道了，倒像是天天跟着本宫身后盯着似的。” 她顿了顿，又道：“大师只送了我檀香，并没有送过什么手串，这哪来的手串啊？” 皇太妃冷冷道：“俪贵妃惯会逞口舌之利，只是哀家面前，容不得你这等牙尖嘴利之人，皇帝，东西都送到你那儿了，就让你来说个清楚吧。” 皇帝叹了一声，转头吩咐李钰：“把东西拿上来吧。” 李钰应了一声，立刻拿了七宝手串上来。 玲珑没有细看这串七宝手串，但太后事先已经安排好了，才不怕安氏姑侄作妖呢。 皇太妃指着那串七宝手串，说的：“皇帝，昨儿慧妃去宝华殿给哀家和皇帝祈福，就看到俪贵妃和建清大师举止亲密，勾勾搭搭的，随后建清大师还把一束檀香和一串七宝手串送给了俪贵妃，檀香是用来养神的，七宝手串则是定情之物。” 玲珑骇然变色，颤声道：“什么定情之物，皇太妃娘娘所言，实在叫臣妾惶恐，臣妾从未见过什么七宝手串，倘若建清大师将七宝手串给了臣妾，这会子又怎么会出现在寿康宫，难不成承乾宫又出了第二个阿蒻，背叛臣妾偷走了七宝手串来这里告发？” 皇太妃道：“你这手串不是别人偷走的，而是建清那个不守佛门清规的狂徒不小心遗落的，昨晚承乾宫闹刺客，就是这贼子跑去与你私会，不小心惊动了侍卫，他慌不择路，落下了这东西，被东六宫巡逻的侍卫捡到了，侍卫们发现之后不敢交给你，就怕招来杀身之祸，这才拿到寿康宫交给哀家，与七宝手串放在一起的，还有一封声情并茂的情书。” 第226章 绝地反击（３） 说着，皇太妃看了方嬷嬷一眼。 方嬷嬷会意，立刻取来那封所谓的情书，将它拿到皇帝面前。 皇帝面色阴沉，摆手道：“这等不堪入目的文字，朕已经看过了，不想再看了，拿去给俪贵妃瞧瞧吧。” 方嬷嬷应了一声‘是’，转身将情书递给了玲珑。 玲珑打开了这封所谓的情书，这是一封写在红玫瑰之上的情书。 由于去年闵氏陷害玲珑谋害皇嗣不成，反而自食其果，却叫后宫中人知道了她喜欢红玫瑰，所以内务府送来承乾宫的信笺也多以玫瑰为主。 红红的玫瑰花笺上画着一对鸳鸯，鸳鸯之上写着一首长长的情诗：“美人不是母胎生，应是桃花树长成，已恨桃花容易落，落花比汝尚多情。静时修止动修观，历历情人挂目前，若将此心以学道，即生成佛有何难？结尽同心缔尽缘，此生虽短意缠绵，与卿再世相逢日，玉树临风一少年……” 这首诗是情僧六世达赖喇嘛仓央嘉措所作，最经典的是末尾的一句“世间安得两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这首诗用在妃嫔和僧人私通，当真是恰当至极。 更令人瞠目的是，写这首诗的字迹，分明与她的一模一样。 皇帝幽幽道：“俪贵妃，朕知道你自幼家学，所学的书法源自于董其昌，董其昌是一代书法大家，其书法天姿迥异，高秀圆润之致，流行于楮墨间，非诸家所能及也，每于若不经意处，丰神独绝，如微云卷舒，清风飘拂，尤得天然之趣，宫里精通诗书的妃嫔极少，会董其昌书法的只有你一个，这封情书若不是你写的，只怕没人相信。” 皇太妃道：“哀家一看到这封情书，立刻就认出是俪贵妃的字迹，联想到昨晚承乾宫闹刺客，就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所以才着意查了一下，却不想查到了如此污秽不堪之事，身为妃嫔，不好好侍奉君上，竟敢与外男私通，简直可恨至极，亏得皇帝那么宠爱你。” 玲珑正色道：“皇上，这封情书上的笔迹的确和臣妾很像，但绝不是臣妾写的，一定是有人伪造来诬陷臣妾，请皇上明鉴啊。” 慧妃横了玲珑一眼：“世人皆知董其昌是一代书法大家，他的书法格调非常之高，若不是长年累月的勤学苦练，又有谁能临摹得出来呢？若说是伪造的话，除了俪贵妃本人之外，还要说能写出那么惟妙惟肖的董字呢？” 玲珑怒瞪着她：“字迹相似，并不代表这首情诗是本宫写的，俗话说捉贼拿赃，捉奸在床，你说本宫和建清大师私通，证据呢？” 慧妃笑道：“七宝手串就是证据，这封情诗就是证据，如今证据确凿，难道你还想抵赖不成？” 玲珑冷笑道：“七宝手串算什么证据，本宫从没见过这东西，你休想污蔑本宫。” 慧妃嗤道：“证据当前，你还敢抵赖，以为有太后给你撑腰，你就可以无法无天了吗？” 第227章 绝地反击（４） 玲珑寒声道：“慧妃，本宫知道你一直视我为眼中钉肉中刺，尤其是元贤皇后薨逝之后，你为了后位，更加容不下我，但私通之事罪大滔天，不仅关乎个人清白，还涉及家族的名誉，太后在上，可容不得你如此颠倒黑白？” 慧妃阴阳怪气道：“哟，说不过我，就抬出太后来压人了，你也就只会这一招。” 皇太妃狞笑道：“俪贵妃，哀家知道你是太后的亲侄女，可就算是这样，你也要恪守妇道，如今你竟敢与外男私通，给皇帝戴绿帽，哀家看你是活腻了。” 玲珑咬着牙道：“臣妾并没有和建清大师私通，臣妾是冤枉的，是有人故意陷害臣妾……” 皇太妃冷冷打断：“够了，别再狡辩了，你若真是清白的，怎么会有这封情书？建清大师的七宝手串随身佩戴的七宝手串又怎么会落在承乾宫？如今你犯下这等滔天大罪，竟还敢切词狡辩，哀家断断不能容你。” 说罢，她环顾左右，尖声叫道：“来人，剥去她的贵妃服制，打入冷宫，连同七宝手串和这封情书一起扔进去，至于建清这个狂徒……即刻杖杀！” （乌拉那拉氏已馊：我擦，你个老贱人居然敢抢本宫的台词，齐妃，叫翠果打烂她的嘴！） 玲珑怒视四周，厉声喝道：“谁敢？” ‘谁敢’两个字，说的气势十足，顿时将皇太妃震住了。 慧妃怒道：“俪贵妃，你放肆！” 俪贵妃没有理会安氏姑侄，目光直勾勾看向皇帝：“皇上，臣妾侍奉您多年，臣妾是什么人，难道您还不知道吗？” 皇帝森森看着七宝手串和那封情书：“朕相信你的为人，但朕更相信证据，如今铁证如山，朕不得不信啊！” 慧妃趁机道：“皇上，既然俪贵妃抵死不认，不如先将她宫里贴身伺候她的荣嬷嬷、祥芝、瑞芝等人送去慎刑司审问，求个明白。” 俪贵妃脸色大变，急道：“慎刑司是刑罚之地，荣嬷嬷、祥芝、瑞芝等人都是弱女子，岂能去那种地方？何况，重刑之下，必多冤狱，得出来的证供如何能信？” 慧妃反驳道：“贵妃这话错了，奴才都是贱皮贱肉，若不用刑如何肯招，要是那三个奴婢真能把慎刑司的刑罚全部受一遍还不改口，那就可以说明贵妃是清白的了。” 皇太妃附和道：“慧妃这话有理，只有严刑拷打这三个贱婢，才能查清俪贵妃私通之事，也只有取得她们的证词，才能让太后无话可说。” 皇帝沉默了半晌，最后缓缓道：“送去慎刑司，严加审问！” 皇太妃和慧妃听了，眼中都难掩狂喜之色。 慎刑司那边她们都打点好了，只要人进了慎刑司，就算俪贵妃没有私通，也会证据确凿。 只要坐实俪贵妃私通之事，就算皇帝看在太后的面子上留俪贵妃一条命，她也别想成为皇后了。 玲珑将这对黑心肝姑侄的表情尽收眼底，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现在戏演得差不多了，是时候展现真正的宫斗技术了。 第228章 绝地反击（５） 她一个心念电闪，似乎是承受不住一般，身子软了下来，目光正好落在那串用佛教七宝串成的五彩斑斓手串。 突然，她死死抓住那串七宝手串，颤声道：“皇上，您拿到这串东西，可曾细细看过。” 皇帝一脸的嫌弃与厌恶：“如此污秽之物，朕看一眼都觉得恶心，怎么会细看？” 玲珑装出一副激动得样子，大声道：“皇上，这手串不对，不是建清大师的。” 皇太妃喝道：“这明明是佛家七宝串成的手串，除了佛门高僧，其他人根本不能用，难不成你想说这手串是假的？” 玲珑微微一笑：“手串自然是真的，但制手串的七宝却有问题。” 皇太妃面色一凛：“有问题？有什么问题？” 玲珑将七宝手串高高扬起，一字一顿道：“敢问皇上，佛教七宝为何物？” 皇帝道：“这个朕知道，所谓佛教七宝，乃是金、银、琉璃、珊瑚、砗磲、赤珠和红玛瑙，这手串就是用这七种宝石制成的，难道有什么问题吗？” 玲珑道：“正常来说，僧人用的七宝手串的确应该用金、银、琉璃、珊瑚、砗磲、赤珠和红玛瑙来制作，但建清大师不一样，他是密宗僧人，西藏活佛的嫡传大弟子，所以他用的七宝手串定有西藏盛产的红玉髓，可是这手串上的红色宝石却是玛瑙，而不是红玉髓。” 皇帝闻言，不禁吃了一惊。 玲珑将七宝手串递给李钰，李钰拿到皇帝面前。 皇帝面前对着窗棂投来的日光看了看，见七宝中的红色宝石颜色明亮鲜活，在日光的照耀下，宛如一团火焰，红玉髓是一种产量很大的、价格较为低廉的宝石，断断没有这等上乘的珠光宝气，显然是极为珍贵的红玛瑙，旋即一掌拍在了桌案上。 他扬了扬声：“拿去给皇太妃和慧妃瞧瞧。” 皇太妃和慧妃定睛一看，更是惊得瞠目结舌，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她们一心想着给俪贵妃扣一个私通外男的罪名，没想到这个看似完美的计划，居然存在那么大的漏洞，竟然没有考虑到建清大师是密宗高僧，他用的七宝手串和寻常人的不一样。 李钰也装模作样看了一下，也是难言惊讶之色：“呀，的确是红玛瑙啊，这红玛瑙和红玉髓颜色相同，质地相近，极容易弄错，但建清大师是密宗高僧，修行极高，又怎么可能连最简单的佛教都会弄错呢，这一定是有人故意诬陷俪贵妃，只是分不清红玛瑙和红玉髓，所以才露出了破绽。” 皇帝怒极反笑：“红玛瑙，红玉髓，好啊，真的很啊！” 玲珑目光冷冷瞟了皇太妃和慧妃一眼，旋即冷然道：“皇上，后宫妃嫔基本上都是汉族女子，信仰佛教，通晓佛教经典，不可能分不清红玛瑙和红玉髓，这七宝手串一定是不懂佛法教化的外族女子弄的。” 李钰喃喃道：“皇上，不懂佛法教化的外族女子，后宫只有一位，那就是……” 第229章 绝地反击（６） 皇帝冷漠道：“俪贵妃，你说得对，举头三尺有神明，若是真心信奉佛教之人，又怎么妄造口孽污蔑大师，难道不怕佛祖责罚吗？也只有那些不懂佛法教化的外族女子，才敢行此恶事，李钰，你即刻去佳嫔的启祥宫，把所有的宫人都叫过来，让她们每个人都拿笔写下佛家七宝，谁的字迹像俪贵妃，立刻带过来审问。” 他顿了顿，又道：“朕记得内务府新制了一对红玉髓步摇，你一定拿去赏给佳嫔吧。” 李钰应了一声‘嗻’，飞快的跑下去了。 皇太妃面色铁青的看着七宝手串，那叫一个咬牙切齿。 旋即，皇太妃换了一副慈和的面孔，不禁一笑：“原来是不懂佛法教化的外族女子搞的鬼，哀家就说嘛，俪贵妃出身名门，又是太后的亲侄女，怎么会做这等不要脸的事？是哀家老糊涂了，俪贵妃，你也别站着了，方嬷嬷，快搬椅子来请俪贵妃上座。” 方嬷嬷也是个伶俐的，很快就搬了一把椅子过来请玲珑坐下。 慧妃见状，忍不住道：“姑母，这事情还未明了，您……” 皇太妃瞪了她一眼：“闭嘴。” 玲珑心里冷笑不已，变脸变得那么快，咋不去学川剧啊？ 能够坐上总管大太监的位子，李钰自然是个雷厉风行之人，很快就把佳嫔身边的侍女百合叫了过来。 因为是外族来的，皇帝顾忌着两国邦交，对百合格外客气一些，指着她手写佛家七宝那张歪七扭八的字条：“这字条写得那么难看，可是你写的？” 百合畏惧地点着头：“是，奴婢是高丽过来，不善汉文，所以字写得难看了些，不堪入皇上法眼，还望皇上恕罪。” 皇帝淡漠笑了笑，眼中冷然如冰：“女子无才便是德，即便是汉族女子，也不一定能写出一手好字来，何况是外族来的，你能够准确写出佛教七宝的名字已经很好了，朕听说你从小就伺候佳嫔，从高丽官宅到王府潜邸，再到如今的后宫，佳嫔能够平安生下皇长子，也有你的一份功劳，朕这里刚得了两颗成色极好的玛瑙珠子，你拿一颗回去戴着吧，也算奖励你多年尽心尽力伺候主子的心意。” 李钰闻言，立刻把事先准备好的两颗红珠子拿上来。 百合不解其意，可见皇帝吩咐她选一颗带回去，也不好拒绝，盯着两颗珠子看了很久，终于选了其中一颗比较红的，躬身道：“多谢皇上赏赐！” 皇帝问道：“百合，朕赏你的珠子还好吗？” 百合恭谨道：“皇上赏的东西，自然是极好的，奴婢还从未见过那么漂亮的玛瑙珠子呢。” 皇帝脸色立刻沉冷了下来：“玛瑙珠子？你真以为这两颗都是红玛瑙吗？朕告诉你，这两颗都不是红玛瑙，而是红玉髓，你却说从未见过那么漂亮的玛瑙珠子，可见你根本分辨不出红玛瑙和红玉髓，这也难怪你连密宗七宝手串用红玉髓而不用玛瑙都不知道。” 第230章 绝地反击（７） 百合脸色剧变，当即跪下道：“皇上恕罪，奴婢知道这两颗是红玉髓，而不是所谓的红玛瑙，只是听皇上说是红玛瑙，奴婢不敢公然指出皇上的错误，所以才顺着您的话说，还请皇上恕罪。” 皇帝冷笑道：“你倒是机灵得很，居然还懂得顾全朕的面子，其实无论这两颗珠子是红玉髓也好，还是红玛瑙也罢，朕刚才看你选的时候，一副犹豫不决的样子，朕就知道你认不出红玉髓来，小小一个奴婢，竟敢在朕的面前耍心眼，真是大胆。” 他厉声吩咐李钰：“将这个贱婢送到慎刑司去，细细拷问，哪里都可以用刑，但不许伤了手，直到她能够写出和俪贵妃一模一样的字为止。” 李钰应了一声，立刻叫人将百合扭送到慎刑司去了。 皇帝望着玲珑绝美的面容，歉然道：“俪贵妃，这次委屈你了。” 玲珑以一种相对平和的态度道：“只有皇上明察秋毫，臣妾就不白受这些委屈。” 百合被皇帝叫做之后，佳嫔顿觉不妙，听说她被送进慎刑司，便再也忍不住。 为了保全自己，佳嫔曝出了自己怀孕之事。 皇帝听说之后，只是派了两个太医去她宫里照料，却没有要把百合放出慎刑司照顾她的意思。 慎刑司的精奇嬷嬷，用刑之狠，手段之辣，比刑部的郎官还要厉害三分。 各种刑法流水似的用下去，百合很快就招架不住，将罪行招得干干净净，并用右手写了一封仓央嘉措的情诗。 细细一对照，果然与玲珑的笔迹一模一样。 三日后，玲珑来到乾清宫，看到了这封情书，不觉冷笑：“难为她一个外族的女子，临摹书法竟能临摹得那么像，也是不简单。” 李钰道：“是，奴才仔细盘查过了，这个百合在高丽就跟书法家学过一段时间，又精通医术，所以才成为佳嫔的陪嫁，奴才派人搜查过她的住所，发现她房里偷偷藏了很多字帖，听启祥宫的宫人说，自从元贤皇后薨逝后，百合就在私下里偷偷模仿各宫妃嫔的字迹，所以才把俪贵妃娘娘的字写得惟妙惟肖的。” 他不觉摇头，啧啧叹道：“佳嫔真是有心人，元贤皇后薨逝才不到一年，她竟动了这样的心思，要不是俪贵妃娘娘提前发现七宝手串上的问题，顺藤摸瓜查到了百合，还不知道有多少位娘娘要因她一手书法蒙受不白之冤呢。” 皇帝听得面色铁青欲迸：“好一个佳嫔，朕原以为她是个温柔婉顺的，却不想竟也动了这样的心思，李钰，传旨六宫，佳嫔朴氏言行无状，肆意妄为，不睦宫闱，着降为答应……” 他想了想：“念她有孕在身，就降为贵人，即日起禁足启祥宫闭门思过，无旨不得外出一步。” 玲珑也想借着这事儿扳倒朴氏，但她心里非常清楚，朴氏是高丽国的贡女，如今又有孕在身，不管是为了两国的邦交，还是为了她肚子里的皇子，皇帝都不可能重罚她，现在能够做到这一步，已经是很好了。 第231章 去啊，你去告啊 皇帝下旨之时，特意看了看玲珑，见她一副平静无波的样子，对她愈发怜惜。 从乾清宫回来，汀兰早已在承乾宫等着她。 玲珑一进来，汀兰忙问：“情况如何？” 玲珑摇了摇头：“皇上只是将她降为贵人，禁足宫中。” 汀兰神色一变：“只是这样？皇帝一向薄情寡义，怎么对朴氏如此宽仁？” 玲珑微微冷笑：“谁让这贱人是皇长子的生母，如今又有了身孕，若是在生下一子，她的身份必定更加贵重。” 汀兰冷然道：“那就不能让她平安生下皇子，否则凭着两个皇子，她日后报复起来，只怕更加肆无忌惮，你答应母后的事情没忘吧？” 玲珑幽幽道：“稚子无辜，我原本不想做的太绝了，如今看来，却不得不辣手无情了。” 汀兰走后，李钰差人来报，说佳贵人跪在乾清宫脱簪待罪，要皇帝看到她肚子里孩子的份上，原谅她，原谅她的母族，问玲珑要不要去看看热闹。 玲珑这次差点阴沟里翻船，自然恨极了佳贵人，当即就来到乾清宫门前。 素来喜欢金玉华丽之饰的佳贵人，此刻褪去了珠钗翠环，披头散发，换了一身素色的白衣，跪在殿前不断地叩首着。 在玲珑的印象中，佳贵人一向都是浓妆奢华、妩媚妖娇的，却不想她褪去浓妆，以素颜示人，哭得梨花带雨的，反而更加惹人怜爱。 欲把西湖比西子，淡妆浓抹总相宜，果然是真正的美人是不分妆容的，淡妆也好，浓妆也好，都是美的。 很显然，佳贵人是极美的。 可惜，这么一个我见犹怜的美人，眼神却不大好，什么人不爱，偏要爱高丽世子这样凉薄的男子，这辈子算是白白糟蹋了。 为了一个微笑，白白赔上自己一辈子，真是太不值了，太不值了。 玲珑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看着她，阴阳怪气道：“哎呦，这不是佳贵人吗？听说你怀孕了，不好好在自己宫里养着，怎么跑来这里了？” 佳贵人见到她，顿时勃然大怒：“是你，居然是你，我分得清红玉髓和红玛瑙，那七宝手串里的红色宝石本来就是红玉髓，你是故意使坏偷偷让人换成了红玛瑙，是你陷害我的对不对？” 玲珑点了点头，坦然道：“没错，七宝手串里的是红玛瑙，而不是红玉髓。” 她低着身子，在佳贵人轻轻道：“是我偷偷找人替换的，目的就是让你聪明反被聪明误，自己挖坑自己跳，本宫这一手如何，还算高明吧？” “你——”佳贵人气得浑身直哆嗦。 玲珑不屑道：“我告诉你，在这个宫里，所谓真相并不重要，关键要看皇上相不相信，若是皇上不信，真的也是假的，若是皇上信了，假的也会变成真的。” 佳贵人恨恨咬牙道：“你就不怕我告诉皇上吗？” 玲珑嗤嗤笑道：“去啊，你去告啊，且不说本宫有太后撑腰，只要不是谋害皇嗣，谁也动摇不了本宫，就说红玉髓这事儿，这密宗七宝手串用的是红玉髓，而非红玛瑙。” 第232章 痴心女子负心汉 玲珑嗤嗤笑道：“去啊，你去告啊，且不说本宫有太后撑腰，只要不是谋害皇嗣，谁也动摇不了本宫，就说红玉髓这事儿，这密宗七宝手串用的是红玉髓，而非红玛瑙。” “你若是言之凿凿向皇上说有人偷换了，这七宝手串不是原先哪一条，你说皇上会不会马上认定你说幕后主谋，所以才那么肯定七宝手串被人掉包了？” “百合在慎刑司受尽了酷刑，只说那封情书是她自己写的，并没有把你这个主子供出来了，你若是坚决否定七宝手串被人掉了包，那就是不打自招，如此一来，就算皇上肯看在皇子的宽恕你，太后也不会饶你的。” 佳贵人目光如刀，恨不得将玲珑凌迟：“卑鄙，你太卑鄙了。” 玲珑笑得像一朵盛开的罂粟花，每一片花瓣都淬着冷毒：“卑鄙？要论卑鄙，我怎么比得上你啊？我和建清大师并没有任何私情，你却为了皇后之位，不惜用这么毒辣的招数来陷害我，大家都是女人，难道你不知道女人的名节比性命还重要吗？你既然敢做初一，就别怪我做十五，你落得这个下场，完全是你自作自受，怨不了别人。” 佳贵人气得面色发红，突然站起身来，要扇玲珑的耳光。 玲珑不闪不避，冷淡道：“你有本事打我一个试试？你诬陷妃嫔与外男私通，早已犯了大罪，皇上只是看在皇子面上，这才法外开恩，只降你为贵人，你若是不知好歹，以下犯上，将巴掌落在我脸上，你后半辈子就等着在冷宫度过吧。” 佳贵人听了，高高举起的手立刻僵住。 旋即，佳贵人手腕一转，将这一巴掌重重打在自己脸上，重新跪在地上哭嚎道：“皇上，臣妾知错了，您怎么惩罚臣妾都可以，但请您不要迁怒臣妾的母族啊，臣妾求您了。” 佳贵人是高丽世子亲手送来大周和亲的贡女，如今她犯了大错，皇帝顾忌她现在怀着身孕，自然不好惩罚她。 但玲珑是太后的亲侄女，这次被人诬陷与外男私通，不单单是她名声受损，连同整个玉氏一族也跟着蒙羞，太后身为玉氏女，如何能忍受这样的屈辱？ 所以，无论如何，皇帝都必须给太后一个交代，否则事情一旦传出去，天下百姓都会指责他对太后不孝，既然佳贵人怀着身孕不好惩戒，那就问罪她的母族高丽。 高丽与大周是宗主国关系，国王和世子的任命，都必须得到皇帝的册封，如今佳贵人犯了错，皇帝势必要问罪高丽国王。 现如今的高丽国王，虽说立了王后所出的嫡长子为世子，但王后嫡出的王子并不只有一个，要是皇帝下旨问罪高丽国王，他为了给自己脱罪，极有可能将罪过推给世子，从而废掉他的世子之位。 佳贵人什么都不怕，就怕自己心心念念的世子被自己连累，失去继承人之位，所以她才不顾一切跑来求情。 第233章 诛心之言 不得不说，佳贵人是爱惨了世子！ 只是，自古痴心女子负心汉，佳贵人的一片痴情，到头来还是错付了。 玲珑默默感慨了一声：“为了一个凉薄的男人，付出自己的一切，真的值得吗？” 佳贵人脸色一变，惊疑不定：“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玲珑道：“你跪在这里苦苦哀求，是希望皇上不要迁怒的母族，还是希望不要迁怒你心里那个心心念念的男人。” 佳贵人惊得瞪大了眼睛，一双眼睛迸射寒芒，牙齿也磨得嘎嘎作响。 要不是随行而来的小福子按住了她，她几乎要忍不住扑过来了。 佳贵人怒瞪着玲珑：“你胡说什么，什么心心念念的男人，我心里只有皇上，你不要污蔑我。” 这个时代的女子恪守妇道，不能背叛自己的丈夫，一般来说，所谓的背叛，就是身体出轨，但在制度森严的皇家，精神出轨也是不行的。 若是叫皇帝知道自己宠爱多年的妃子，心里居然想着别的男人，佳贵人不但要失宠，她心里念着世子也要遭受灭顶之灾，这无疑叫佳贵人更加害怕。 玲珑笑道：“我胡说，我是不是胡说，你心里清楚得很，你为了陷害我，让百合模仿我的笔迹，却不知你的底细早被我调查得清清楚楚了，你爱的那个男人，根本就不是皇上，而是高丽的世子，但是为了这么一个薄情寡义的男人，赔上自己的一辈子，真的值得吗？” 佳贵人眼睛瞪得老大，面庞愈发狰狞：“你胡说，世子才不是那样的人，他的真情你根本不了解，你再贬损他，当心我撕烂你的臭嘴。” 玲珑嗤笑道：“他本来就是薄情寡义之人，我并没有贬损他半分，他若真如你那般重情重义，又怎么会狠心将你送来大周和亲？” “春秋时期，范蠡为了帮助勾践复国，不惜将深爱他的西施送去吴国为妃，何等薄情，纵然西施最后回到他的身边，与他重新皆为爱侣，纵然史书赞美范蠡聪明睿智，在我眼中，范蠡依旧是个不折不扣的渣男。” “而你的世子，其实和越国时的范蠡是一样的，为了权力，为了地位，竟不顾你的一片真心，将你送来大周和亲，你试着好好想想，他若是真的那么爱你，会狠心这样对你吗？” 佳贵人听得脸色越来越白，身子不住颤抖起来。 旋即，佳贵人尖声怒斥：“胡说，你胡说，世子不是那样的人，他对我怎么会没有真心？” 玲珑脸色的讥笑之色越来越浓，缓缓道：“也许有吧，可是那一点真心，相较于国王之位，根本就微不足道，毕竟美人可以再找，王位却只有一个，只要能够顺利登上王位，他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他又怎么会为了一朵娇花放弃整个花园呢？” 佳贵人双眼突突的，如同一条僵死而不能瞑目的咸鱼，喃喃道：“不……不会的，我不相信……我不相信……” 她一边摇着头，一边提起裙摆，哭着跑出了乾清宫。 第234章 不算全无收获 玲珑见佳贵人哭着跑来，顿时摇了摇头，便也跟着离开了。 两人离开后不久，皇帝就下旨问罪百合，因百合是外族女子，碍于两国邦交，他不好直接处死，便让人将她遣散回高丽国。 荣嬷嬷端了一盏香片过来，冷笑道：“百合虽然没有被处死，但作为一个被天朝皇帝遣散回来的宫女，无论是为了给皇帝一个交代，还是为了惩罚她办事不力，没有帮衬好主子，她的下场都不会好到哪里去。” 玲珑淡漠道：“助纣为虐的奴婢，能有什么好下场，如今百合被遣散回高丽，便等于断了佳贵人的一臂，以后想对付她就相对容易多了。” 荣嬷嬷道：“是啊，这个百合鬼心眼不小，之前佳贵人做的种种害人之事，她没少在背后出谋划策，如今她被遣散走了，看这个佳贵人今后还能怎么作妖。” 她顿了顿，又问：“这次的事件，虽说是佳贵人被背后捣鬼，但真正的实施者却是皇太妃姑侄，娘娘为何不借着这事儿好好反击反击她们？” 玲珑摇了摇头：“本宫何尝不想借着这事儿给这对黑心肝姑侄一点厉害尝尝，但是不能啊，皇太妃再怎么不像话，说到底还是皇上的亲娘。” “虽说皇上碍于宗法礼制，不能给她名正言顺的太后名分，但母子之间血浓于水的亲情，根本斩不断。” “其实，皇上心里何尝不知道这件事与皇太妃有关，只是不想点破罢了，既然皇上不想动她，本宫又何必纠缠着不放呢。” 荣嬷嬷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摊上这么不省心的亲娘，皇上也是头疼，但娘娘更要头疼。” 玲珑怅然道：“都说孩子都是父母前世欠下的债，反过来父母也同样如此，某些极品父母，不但没有为孩子付出什么，孩子长大了，有出息了，他们还要放过来剥削自己的孩子，摊上这么不省心的亲娘，就只能说皇上前世欠债欠得太多了。” 她上一世的前世，或许也是欠债太多，所以出生在重男轻女的家庭，好不容易从苦逼的樊胜美熬成了独立坚强的苏明玉，结果邻居家一个鲱鱼罐头扔过来，辛苦打拼得来的房子就要便宜那个冷漠的家庭了。 罢了，便宜就便宜吧，就当是坏债了。 荣嬷嬷道：“明明是皇上前世欠下的债，今生却要其他人来买单，真是太不公平了，这些年娘娘没少被她算计，真是太委屈了。” 玲珑道：“那也没办法，谁让她是本宫的婆婆呢，不过好在她上头还有太后，有太后压着，她也不敢太放肆，不过本宫这次也不算全无收获。” 荣嬷嬷一怔：“收获？能有什么收获？” 玲珑细细分析给她听：“自古娶妻求贤，娶妾求色，男子娶妻最重要的一个指标是品德，而不是美貌，纳妾才求美貌，世人都说皇后母仪天下，皇后是皇帝的正妻，所谓的母仪天下的本质就是贤德。” 第235章 赏赐 “自从元贤皇后崩逝之后，关于立后之事就从来没有停止过，尽管皇上嘴上不说册立继后之事，但心里却很纠结，不知道该立谁为皇后比较合适。” “要是立了本宫，太后那边满意了，皇太妃那边肯定跟他没完没了，要是立了慧妃，不说前朝后宫多数人不服，太后也不会同意，一定会抬出孝宗皇帝的遗诏来压制他，所以这个皇后之位，皇上立谁都不是，立谁都里外不是人。” “其实，对于皇上这种爱江山超过爱美人的事业型皇帝来说，皇后不是挚爱的妻子，而是后宫的管家婆，所以谁要是能帮他管理好这个大家庭，不搞那些幺蛾子，谁就有可能被立为皇后。” “这些年本宫一直协理六宫，管理能力大家有目共睹，如今本宫遭人陷害，却肯为了后宫的安宁委曲求全，落在皇上眼中，本宫就是一个既贤德又有能力的人，这样人才是他心目中最理想的皇后之选。” 荣嬷嬷听得连连点头，笑道：“是啊，皇上日理万鸡，前朝的政事已经足够他头疼的了，又怎么肯为后宫这些鸡毛蒜皮、争风吃醋烦心？所以对皇上来说，后宫安宁才是最重要的，谁能让后宫安宁，谁就有可能成为皇后，从这一点上看，娘娘无疑是最合适的。” 玲珑见旁边有做好的翠玉豆糕，便拿了一块慢慢吃了，轻轻道：“本宫放过皇太妃和慧妃，只为在皇上面前博一个贤良的名声，但这事儿并不代表太后不会追究，太后那边早就和本宫通过气儿了，她让本宫不要追究皇太妃和慧妃，因为她要拿这件事与皇上讨价还价，为本宫争取后位。” 荣嬷嬷垂眸笑道：“太后手里有孝宗皇帝的遗诏，本身就可以约束皇上，如今皇太妃和慧妃言行不端，被她抓到把柄，更给了她借题发挥的理由，皇上想要应付太后，怕是没那么容易啊！” 玲珑依依笑道：“正因为没那么容易，所以皇上才要想办法让太后满意啊！” 到了晚间，瑞芝正伺候玲珑卸妆，却见祥芝引了李钰进来。 李钰笑着对玲珑拱了拱身子：“贵妃娘娘万福金安。” 玲珑淡淡笑道：“这夜已深了，公公不伺候皇上，怎么有空过来？” 李钰笑道：“奴才是夜猫子进宅，无事不来，今晚奴才奉皇上之命而来，却是要赏娘娘一件礼物。” 说着，李钰拿来一只嵌了螺钿的紫檀木盒子，交到瑞芝手上。 玲珑见盒子上贴着鹅黄签子，显然是特供皇族专用的贡品，不觉笑道：“是什么了不得的东西，要劳烦公公亲自送来？” 李钰笑得高深：“这个嘛……奴才不方便说，娘娘打开等下看看就知道了。” 玲珑嗔道：“你呀，愈发老狐狸了。” 李钰欠了欠身：“奴才还要伺候皇上，就不打扰娘娘安歇了，奴才告退。” 玲珑忙让小福子好生送他出去，随后目光才转过来，落在这个紫檀盒子上。 第236章 慧妃丑事曝光 打开盒子，只见里面赫然放着一方墨块，那墨块颜色纯正，黑得宛如一块墨翠，黑中透着油亮光色，墨身上下还用金粉描了一对鸾凤，看着十分华贵大气。 这墨是上好的徽墨，只是墨块一般用于书写文字，属于易耗品，根本就不用再上面涂金粉，否则只会白白浪费，可这块…… 玲珑心念一动，已然明了，顿时福气一缕笑意。 瑞芝好奇道：“娘娘，皇上但凡赏赐后妃，一般都是珠宝首饰、绫罗绸缎这些东西，怎么好端端的会赏您这个？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玲珑伸手摸了摸墨块上的金粉，徐徐道：“这墨乃是上好的徽墨，墨上泛着油光，必定是存放多年的陈墨，新墨是没有这种油光的，这墨上还涂着金粉，陈墨加上金粉，合起来就是‘沉默是金’这四个字，皇上此举，却是在夸奖本宫选择沉默，也没用将私通之事闹大了，维护了后宫的安宁。” 瑞芝忍不住冷笑了一声：“还真被娘娘料中了，皇上果然还是最在意后宫安宁和皇太妃姑侄的。” 玲珑轻轻合上盒子，眼中冷意如霜：“皇上的凉薄，本宫早就知道了，本宫才不会为这种事伤心，现在本宫只想要后位，他宠爱什么人、在乎什么人，喜欢什么人，本宫都可以不管，只要本宫是皇后就行。” 这次陷害玲珑不成，眼看着元贤皇后的丧期便要过去，皇帝要重新册立皇后，时间紧迫，皇太妃和慧妃姑侄也顾不了那么多，一昧地撺掇着皇帝立慧妃为皇后。 然而，这次太后由不得那么蹦跶了，玲珑的父亲玉佳元得了太后的授意，当即慧妃当众骂她是老太婆的事情抖了出来。 此事一出，如同一滴清水掉入热油锅中，顿时沸反盈天。 要知道，太后在名义上是皇帝的老妈，一众后妃的婆婆，对于这个时代的儿媳来说，婆婆就是天，从来只有婆婆责罚儿媳，哪有儿媳骂婆婆的道理？ 如此大逆不道之事，连皇后（贾南风这个大奇葩是例外）这样的正经儿媳都不敢做，更何况慧妃还不是皇后，仅仅是个妃子，一个妃子居然敢骂太后是老太婆，简直要造反了。 一时之间，无数恪守礼法的大臣纷纷上书，要求皇帝严惩慧妃，维护太后的尊严。 皇太妃和慧妃姑侄正在商量着如何夺取后位，一听到这个消息，登时傻了眼。 她们姑侄一心只想着夺取后位，却没想到太后私下里还憋着这样的大招。 辱骂太后，罪名何其之大，一旦坐实了，慧妃如何还能当皇后？ 皇太妃自然不会让自己的亲侄女背负如此恶心，当即发动所有的力量为慧妃洗白。 然而，安氏一族的洗白能力再强，也架不住玲珑等人推波助澜引来的众口铄金。 当初慧妃骂太后是老太婆，不单单是皇帝听到了，还有众多宫女太监都听到了，那是铁一样的事实，再洗白也洗白不了。 第237章 太后问罪 群臣议论如沸，叫皇帝烦心不已。 要知道，大周朝的皇帝奉行以孝治天下，就不能对太后不孝。 何况，皇帝乃是旁支入嗣大统，与太后并非亲生母子，不是亲生母子，便极容易产生隔阂。 在这种情况下，皇帝更要尽可能在太后身上刷孝心经验值，告诉天下人，他金明轩这位皇帝是合格，谁也不能质疑他继位的合法性。 所以，慧妃骂太后是老太婆这件事，不但是家事，更是国事，一旦处理不好，便是动摇他皇帝之位的大事。 偏偏这档子是曝出之后，皇太妃这个极品亲娘跑到他面前哭闹，说自己苦命，出身小门小户，当不了老庆王的正妃，好不容易熬到儿子当了皇帝，却依旧无法母凭子贵成为太后，摆脱妾室的尴尬身份，自己一辈子做妾也就算了，为何慧妃也要重蹈她的覆辙？ 之后，皇太妃又说慧妃是皇帝的亲表妹，血浓于水，打断骨头连着筋，太后不过是个名义上的继母，又没有什么血缘关系，何必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去重惩自己的亲表妹。 皇帝本想严惩慧妃，给文武百官一个交代，皇太妃这么一哭闹，便弄得他无所适从，惩罚不是，不惩罚也不是。 为了此事，皇帝待在御书房，闷了整整一天都没有出来。 翌日，皇帝去慈宁宫给太后请安，他正想为慧妃求情。 却不想，太后一眼就看穿他的来意，还没等皇帝提起慧妃之事，她就针对玲珑被人诬陷私通一事发作了起来。 太后疾言厉色道：“皇帝，私通乃是大罪，此事不但关乎俪贵妃的清誉，更关乎玉氏一族的名声，哀家身为玉氏一族的女子，同样倍感羞辱，你怎么可以随便就给放过了呢？” 皇帝温和道：“母后息怒，此事的确叫俪贵妃受了委屈，但朕已经严惩了主导此事的佳贵人主仆，俪贵妃为了后宫的安宁，也不再追究此事，母后又何必抓着不放呢？” 太后正色道：“俪贵妃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那是她贤德，但此事同样关系到哀家的名誉，哀家绝不能放过，皇帝说已经严惩了佳贵人主仆，妃嫔私通是大罪，诬陷妃嫔私通更是罪加一等，皇帝却只是将佳贵人贬位、百合遣散，这算什么严惩？难道哀家和俪贵妃在皇帝眼中连一个高丽贡女都不如吗？” 皇帝忙道：“儿子不敢，母后身份贵重，垂范天下，在儿子心中自然是最重的，只是佳贵人主仆毕竟是高丽那边过来和亲的，碍于两国邦交，若不是到了绝处，朕实在不能严惩，何况佳贵人现在还怀着身孕，再怎么也要为皇嗣考虑吧。” 太后哼了一声：“哀家当然知道皇嗣为重，但正如皇帝所说，佳贵人不过是高丽那边送过来和亲的贡女，在后宫要人脉没人脉，要势力没势力，如何能有这个本事给俪贵妃乱扣私通的帽子？” 皇帝不禁眉头一皱：“母后，您的意思是……” 第238章 立后提上日程 太后冷笑着：“哀家是什么意思，难道皇帝还不明白吗？” 她苍老的脸庞难掩愠怒之色：“哀家是老了，但还不至于老眼昏花，俪贵妃被人诬陷与外男私通之事，计策也许是佳贵人出的，但若没有皇太妃和慧妃主导，凭她一个小国贡女怎么可能将事情闹得那么大？此事真正的主谋分明是安氏姑侄，佳贵人顶多算个帮凶，皇帝却把一个婢女推出来当替死鬼，想骗谁呢？” 皇帝听了这话，脸色不禁沉了下来。 还没等皇帝反驳，太后立刻又道：“皇帝，你也不用再为安氏姑侄辩解了，此事哀家早已查得一清二楚，就是她们两个在背后捣鬼，为了一个皇后之位，她们竟如此丧心病狂，这叫哀家如何能容忍？” 皇帝忙跪下道：“母后息怒，这次的确是皇太妃和慧妃做得不地道，但此事乃是皇族家丑，有道是家丑不可外扬，俪贵妃那边已经不打算追究，还望母后能够高抬贵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太后目光坚定，毫无退让之意：“俪贵妃打算大事化小小事化了，那是她不想让皇帝为难，可哀家身为太后，身为玉氏的女子，眼里却不揉沙子，凡事可一不可再，若是这次不严惩罪魁祸首，来日还指不定怎么陷害哀家的侄女呢？” 皇帝疼得头疼不已：“母后，儿子何尝不想为俪贵妃做主？只是皇太妃毕竟是儿子的亲娘，十月怀胎的养育之恩，儿子一辈子都报答不了。” 太后嗤笑道：“皇帝到底还是在乎自己亲娘，不管其他人死活的，所以才纵然她一次又一次算计哀家的侄女，败坏玉氏一族的名声，你果然是个孝子皇帝啊！” 皇帝听得渐渐不满，但摄于太后的威严和孝宗皇帝的额遗诏，他还是陪着恭顺的笑意：“母后指责儿子愚孝，儿子无话可说，只是大周朝的皇帝以孝治天下，愚孝也总比不孝要好听百倍，想必母后也不想让儿子变成备受天下人指着的不孝之君吧？” 太后冷然道：“皇帝要遵从孝道，哀家不是不能理解，只是俪贵妃这次遭人算计，若不给个说法，来日她们岂不是要更加肆无忌惮算计哀家的侄女？” 皇帝幽深的眼中跳动了精光，他端起青瓷茶盏，慢慢啜了口茶：“俪贵妃是母后的亲侄女，有您的福泽庇佑，又有谁能算计到她呢？” 太后深深叹了一口气：“哀家老了，就算有心庇护她，能有庇护到她几时，若是不给她一个妥善的安排，等哪日哀家不在了，她岂不是要被欺负死？” 皇帝年轻俊脸的面容上浮起一层淡淡的警醒：“那母后的意思呢？” 太后道：“后宫不宁，皆因后宫没有真正的女主人，皇帝年轻正盛，不能没有皇后，再者，前朝与后宫息息相关，后位虚悬，后宫不宁，人心浮动，前朝也不安稳，所以是时候将立后之事提上议程了。” 第239章 先封皇贵妃 皇帝转了转手中的青金石佛珠：“俪贵妃是后宫位分最高之人，协理六宫也有几年时间了，又是母后的亲侄女，要身份有身份，要资历有资历，要能力有能力，皇后这个位子她本也当得，只是这元贤皇后才过世不到一年，儿子实在没有这个心思立后，就算真要立后，册封皇后是一件大事，必须挑最好的日子来册封，眼下快入冬了，今年已经没什么好日子可以册封了，还是等明年再说了吧。” 太后笑了笑，目光幽深如镜，似乎照透了皇帝的内心深处。 她思忖着道：“皇帝重情，这点哀家能够理解，只是国不可一日无君，后宫不可一日无主，既然这会子没有合适的日子册封皇后，那就先封一位皇贵妃，以副后之尊统摄六宫之事，等到了明年，选了好日子再来热热闹闹地行立后大典。” 大周后宫分为九个等级，皇后、皇贵妃、贵妃、妃、嫔、贵人、常在、答应和官女子，皇贵妃是仅次于皇后的尊位。 只是，后宫虽有皇贵妃这个位子，可一般是悬而不立，空空的位子放在哪里，却不册封。 之所以如此安排，只因皇贵妃位同副后，尊贵无比，拥有无限接近于皇后的权力。 天子无二妻，皇帝只能有一个‘后’，皇后是正后，皇贵妃是副后，但副后也同样是‘后’，若是册立的皇贵妃，则会直接动摇到皇后的地位。 所以，大周成立以来，就有一个不成文的规矩，皇后在时，不能册立皇贵妃，有皇贵妃的时候，要么晋皇贵妃本人为皇后，要么永不封后，断断没有皇后与皇贵妃并存的道理。 若要两者并尊，除非是死后追封，或者某个贵妃快死了，皇帝出于临死前的安慰，也会下旨晋封皇贵妃，但那个人基本会在册封皇贵妃几日后病逝。 因此，皇后健在，皇帝都不会册封皇贵妃，就怕皇贵妃的出现会动摇后位，导致后宫不宁，历代的皇后也非常忌惮皇贵妃，所以在《纯元麝香传》中化肥娘娘才会笑话乌拉那拉氏已馊：“不知道的，还以为皇后娘娘跟博尔济吉特皇后一样，闻听‘皇贵妃’三个字便如临大敌呢。” 正因为皇后与皇贵妃不能同时存在，所以太后才要皇帝暂时立玲珑为皇贵妃，就是要彻底堵死慧妃当皇后的机会。 同时，太后也深知‘迟则生变’的道理，只有先将皇贵妃这个位子确定下来，玲珑的皇后之位才能十拿九稳，否则皇太妃姑侄肯定会再生幺蛾子。 太后先是针对诬陷私通之事疾言厉色地发作了皇帝一通，驳得他哑口无言，再来提起立后之事，皇帝自知理亏，也不好反对。 沉默了一会儿，皇帝最终点了点头：“罢了，就先封个皇贵妃，立后之事明年再说。” 太后轻轻一笑：“这就对了，先封皇贵妃，让俪贵妃以副后之尊暂摄六宫之事，安定后宫，皇帝才能专心处理政事。” 第240章 副后之尊 嘉乾三年十月二十九日，皇帝下旨晋封玲珑为皇贵妃，位同副后，摄六宫事。 册文曰—— “朕惟彤闱赞化，本敬顺以扬庥，紫掖升名，表恪恭而锡庆，爰稽彝典，式播温纶，咨尔俪贵妃玉氏、早侍潜邸，夙娴懿范，襄三年之内治，麟趾凝祥，超九御之崇班，凤章优秩，自膺册命，益茂芳徽，只事小心，克承欢于璇殿，含章明顺更流誉于椒庭。兹仰奉皇太后懿旨，以册宝晋封尔为皇贵妃，尚其勉副慈恩，光昭壸德，永怀淑慎，辉翟服以垂型，弥凛谦冲，绵鸿禧而迓福，钦哉！” 玲珑本就是拥有协理六宫之权的俪贵妃，自从去年元贤皇后薨逝之后，宫里大部分人都认为她是继后之选。 如今皇帝下旨晋封她为皇贵妃，皇贵妃身份特殊，一旦册封，皇帝要么立皇贵妃为后，要么永不立后，无论是哪一种，眼下玲珑都已经是名副其实的六宫之主了。 这道册封皇贵妃的圣旨一出来，后宫已然看出皇帝立后的心意，要是不出意外，玲珑这个副后明年就可以转为正后了，个个都争相巴结着。 彼时，玲珑行了册封礼，回到承乾宫，汀兰早已在承乾宫前等候了。 玲珑一身明黄色的皇贵妃礼服，上面的五彩凤凰隐隐凝成实质，与皇后的凤袍极为相像，凤凰周身还盛放着大朵大朵的牡丹花，凤穿牡丹，那是正位中宫之兆。 她缓缓而来，远远瞧见了汀兰，穿着一身与她极为相似的凤袍，凤袍上的凤凰尾羽五彩斑斓，折射出万千珠光宝气。 汀兰虽说是皇后，却不喜华丽，极少穿得那么华贵艳丽，可见是真心替她高兴的。 玲珑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了，见到汀兰站在那里，心里那种册封皇贵妃之尊茫然浮华的喜悦，一下子变得无比沉定，落到了实处，这才发自内心地欢愉了起来。 汀兰几步上前，笑中带泪：“玲珑，熬了那么多年，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玲珑感慨得很：“是啊，从王府到后宫，从妃位到副后，虽然只有短短几年，但这一路走来，也是艰辛得很，不过我现在还只是皇贵妃，距离名正言顺还有一段日子，咱们还不能高兴得太早。” 汀兰笑道：“别担心，只要有我和太后在，你这个皇后之位就是板上钉钉，谁也别想抢走，等到名正言顺的那一天，咱们姐俩就都是皇后了。” 玲珑叹道：“是啊，记得在闺阁之时，咱们就说好了要当一辈子的好姐妹，就算日后要嫁人，也要嫁一对兄弟，以妯娌关系相互扶持着，彼时姐姐是先帝的皇后，而我只是亲王的侧妃，身份天差地别，想不到世事造化，先帝驾崩，皇上以旁支入嗣大统，与先帝成了名义上的亲兄弟，我也一步步走到今天这个位子上，咱们很快就是真正的妯娌了。” 注——封建时代的妯娌关系，指的是俩兄弟正妻与正妻之间的，一方妾室是不能和另一方的正妻成为妯娌的。 第241章 杀了她 汀兰慨然道：“后宫倾轧严重，想要凭借皇帝的宠爱立足后宫是很难的，因为再美丽的始终都会有老去的一天，等到红颜迟暮，恩宠稀薄，得宠时有多风光，失宠后便有多凄凉，所以只有牢牢把握住权力，才能在后宫屹立不倒，而皇后无疑是后宫女眷除太后之外最有权力的，只有到了这个位子，你的日子才能稍稍过得安稳一些。” 玲珑握着她的手，深深点头：“姐姐说得是，宠爱是面子，权力是里子，若是能二者皆得，那自然是最好的，若是不能的话，自然是里子最要紧，只是我现在还不是皇后，仅仅是副后，以安氏姑侄这般要强不服输的性子，只怕不会让我轻易登上后位。” 汀兰拍了拍玲珑的手，平心静气道：“放心吧，有我和太后盯着，她们姑侄俩是翻不出什么花样的，你就安静等着当皇后便是了，至于她们诬陷你私通外男这笔账，咱们暂时记着，反正后宫时日长久，咱们有的是时间跟她们慢慢算。” 玲珑声如铿锵金玉：“是，有些账要慢慢算计，深处后宫，成日无聊，咱们有的是时间，慢慢来，不急！” 世间之事，从来都是有人欢喜有人愁。 承乾宫这边喜气洋洋，上下一派欢腾，寿康宫这里却跟冰雪过境，处处低气压，冷得厉害。 之前皇太妃在王府，性子还算沉稳，可自从儿子当了皇帝，她却失去了太后之位，心性就变得无比扭曲，不复之前的坚忍。 只听‘啪’的一声，一柄上好的三镶玉如意被砸了个粉碎。 皇太妃老脸气得扭曲：“费了那么大的心思，到头来还是便宜了玉氏那个贱人，哀家不甘心，哀家真的很不甘心。” 慧妃忙道：“姑母息怒，当心身子啊！” 玲珑成了皇贵妃，慧妃自是气恨得很，可她也没用什么办法，谁让对方的姑母是正儿八经的皇太后，而她的姑母还只是个皇太妃。 慧妃急忙给皇太妃拍背顺气，柔声劝慰道：“姑母别生气，不过是个皇贵妃而已，她还没当皇后呢。” 皇太妃怒火难消：“皇贵妃位同副后，一旦册封了皇贵妃，要么皇帝立皇贵妃为后，要么永不立后，无论是哪一种情况，你都无法成为皇后，更何况太后那个老妖妇一心将把自己的侄女扶上后位，又岂会甘心让玉氏当个不上不下的皇贵妃，一定会想方设法让皇帝立后的，倘若真叫皇贵妃成了皇后，那么整个后宫就真成玉氏女人的天下了。” 慧妃无奈道：“可太后权力太大了，有孝宗遗诏压着，皇上都无可奈何，咱们又能怎么办？” 皇太妃冷着老脸道：“经过这么多次事件，哀家算是看出来，再怎么算计后位都是没用的，只要她一日是太后，咱们就永远别想翻身做主。” 慧妃听得一颗心砰砰直跳：“姑母的意思是……” 皇太妃眼中冒起冷冽的杀意：“杀了她，咱们才能彻底翻身。” 第242章 有人欢喜有人愁 慧妃猛然吃了一惊：“什么，杀了太后？” 皇太妃切齿道：“对，太后权力太大，若是叫她活着，就算哀家能将你推上后位，她也会想办法将你拉下来的，与其做那些无用功，还不如像个法子送那个老妖婆上西天。” 慧妃急忙道：“可她毕竟是太后啊，皇上那边……” 皇太妃冷声道：“皇帝是哀家的亲儿子，他是什么样的人，哀家比任何都要清楚，他之所以封俪贵妃为皇贵妃，甚至对她许以后位，无非是迫于太后手里的遗诏，若是太后死了，遗诏自动失效，皇帝便能真正大权独揽，所以要是太后死了，他非但不会怪罪，还会感谢我们。” 慧妃听得愣愣的：“姑母说的是，要是太后死了，皇上便能真正掌握大权，不必再受破劳什子遗诏约束，要是太后死了，姑母这位皇太妃便能自动升级为皇太后，成为后宫真正的主人。” 皇太妃点头：“没错，与其绞尽脑汁对付她的侄女，还不如直接将她弄死，她要是死了，哀家就是太后，就是这个后宫真正的女主人，到那个时候，即便皇贵妃当了皇后，哀家也能让皇帝废后，叫这个贱人生不如死。” 慧妃忍不住道：“可是，慈宁宫守卫森严，太后又是个心机深沉、诡计多端之辈，我们如何能杀得了她呢？” 皇太妃冷哼了一声：“有志者事竟成，只要肯用心去做，便没有什么做不成的，哀家就不信丧夫又丧子的老妖妇福气就真的那么好。” 时光如流水缓缓逝去，很快就来到了嘉乾四年。 嘉乾四年的春天，依旧是好时光。 进入春天，便是新的一年的开始，太后为了怕后位出现变数，早早让钦天监选了上半年中最好的一个吉日，呈交给皇帝，催促他早点下旨立后，也好安定后宫浮躁的人心。 皇帝禁不住太后再三催促，也就只能同意下旨立玲珑为皇后，册封之日就定在五月初五的端阳节。 立后之日确定，就代表的后位之争尘埃落定，玉氏一族再次迎来一位皇后，这个家族将成为大周最显赫的后族。 册封继后，有人欢喜有人愁，玉氏一族上下欢腾，闵氏一族上下却跟死了亲娘一样。 金明轩以旁支入嗣大统成为大周皇帝，身为正妃的闵氏，同样妻凭夫贵入主中宫，成为母仪天下的皇后。 闵氏一族是个繁荣上了近百年的大族，虽然在朝当官的族人为数不少，却不曾出现过一位皇后，原以为闵氏入主中宫，能让这个家族成为烈火烹油、鲜花着锦般的存在。 不曾想，这样的后族荣耀竟只是昙花一现，闵氏只当了两年皇后，就死于残酷的宫斗之中，且闵氏死得难堪，闵氏一族就是想报复，也不知道从哪里报复起。 因闵氏生前残害皇嗣，被皇帝用雌黄提炼的砒霜毒死，闵氏一族生怕皇帝旧事重提，问罪家族，便选了一位年方二八的闵氏女子送来，必要时在皇帝耳畔吹吹大小枕头风。 第243章 太后的传统技能 那个被选入宫的女子是元贤皇后闵氏的堂妹，相貌清丽绝俗，身段曼妙无比，正是皇帝喜欢的调调。 为了安抚闵氏一族，皇帝对元贤皇后这位堂妹颇为礼遇，一入宫就封为贵人，封号为‘晋’，入住永和宫。 而高丽这边，也因为佳贵人的作死，被皇帝训斥，也选了几个年轻美貌的泡菜贡女进来，希望皇帝能够多闻一闻异族泡菜的酸爽，消除心中的怒火。 然而，皇帝觉得宫里有佳贵人这颗泡菜女就够了，要是进来太多，自己恐怕会被泡菜味熏死，所以高丽送过来的那些女子，他都一个不留，全赏赐给了皇族宗亲。 佳贵人见高丽送来贡女，十分担心自己变成弃子，皇帝这么做，倒是叫她安心不少。 为了复宠，佳贵人想尽各种办法吸引皇帝，献上自己的亲手做的吃食和绣品，盼着圣心转圜，重新驾临启祥宫。 但是，皇帝余怒未消，只是命太医好好照顾她这一胎，并没有再次踏足启祥宫一步。 佳贵人没有办法，只好待在自己的宫里养胎，盼着生个皇子来扭转局面。 就在后宫开始进入册封皇后的喜悦之事，慈宁宫这边又不消停了。 彼时，玲珑正与汀兰在商议册封皇后的礼仪章程，听说太后闹病，不禁急了：“什么？太后犯了头风？严不严重？太后什么时候得了这个病的，我怎么不知道？” 汀兰手里捧着一把玉如意，细细摸着上面的白玉如意头，漫不经心道：“这头风是太后年轻时，还是孝宗皇帝还没登基，她还是太子妃的时候得的，已经是几十年的老毛病了。” 玲珑更加惊讶：“几十年的老毛病？那一定很厉害了，咱们快去看看吧。” 汀兰却一点也不着急，轻笑道：“太后不过是老毛病犯了，不碍事儿的。” 玲珑顿时一愣：“姐姐，怎么你一点都不担心呢？” 汀兰笑道：“有什么可担心的，太后根本就没事，我有什么可担心的。” 玲珑不解道：“姐姐这话是什么意思，我怎么听不明白呢。” 汀兰细细道：“太后一生有两个儿子，小儿子是先帝，大儿子是她当太子妃的时候生的，她这个大儿子生来就有先天不足之症，身体极为虚弱，一场突如其来的高烧，让他死在太后怀中，从此太后就落下了一个头风的毛病。” “然而，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头风虽然给太后的身体带来了不小的麻烦，却也成了太后算计对手的绝技，孝宗皇帝一朝，后宫缭乱，倾轧严重，身为皇后的她周旋在宠妃之间，就时常利用自己的头风算计对手。” “就比如孝宗皇帝前期有一位姓慕容的妃子非常得宠，封了贵妃还不够，还想要封皇贵妃动摇她的后位，结果太后借着那个妃子娘家的嫂子生病请走宫里的全部太医，趁机假装头风发作，闹得后宫不宁，引得群臣弹劾那个妃子的哥哥不敬中宫，从而让孝宗皇帝对慕容氏产生反感。” 第244章 做了无用功 “还一次，孝宗皇帝宠爱一位姓甄的妃子，想要封她为妃，此时太后年老色衰，害怕她盛宠太过，将来取代自己成为皇后，所以定下李代桃僵之计，让那个姓甄的妃子穿错册封的礼服，一举扼杀她的封妃典礼，自己则假装头风发作，将这一切算计推得干干净净。” “所以，每次太后头风发作，基本上就有人要倒霉，都说一招鲜吃遍天，太后也不知道用这招算计了多少对手。” 玲珑听得目瞪口呆：“什么？情况居然是这样，难怪你一点也不着急。” 汀兰笑道：“头风发作，早已是太后的传统手艺了，自从孝宗皇帝驾崩之后，她由皇后变成太后，地位从此稳如泰山，头风就再也没发作过，如今算算，她的头风已经有十几年没‘发作’过了。” 玲珑道：“太后这招已经有十几年没用过了，如今再度启用，却是为何？” 汀兰嗔道：“还不是为了你，再过一个月时间，就是你的封后大典了，现在是关键时期，绝不能出任何岔子，太后知道安氏姑侄一直对后位贼心不死，生怕她们在这个时候闹幺蛾子，索性来一次头风发作，让她们全部去慈宁宫侍疾，省得四处蹦跶给你添堵。” 玲珑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姑母真是疼我了。” 太后凤体抱恙，后宫女眷，除了管理六宫之人，全部都要去侍疾，有太后亲自出手牵制住安氏姑侄，就不怕她们耍花样，她的封后大典也能顺利进行下去。 殊不知，皇太妃早已参透了后宫的格局，明白现在无论怎么争后位都是没用的，即便真的帮慧妃争取到了后位，太后也有办法将她拉下来，又何必做那些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皇太妃将目标对准了太后，认为只有除掉太后，才能真正咸鱼翻身，成为后宫真正的主宰，因此她现在是不会阻止玲珑成为皇后的。 在她看来，现在阻止玲珑封后一点意义都没有，关键要除掉太后，只要太后死了，她就能转正成圣母皇太后，到时候，她想让皇上废掉玲珑的后位，简直是轻而易举。 太后没有想到皇太妃会在这个时候明白过来，好不容易通过头风做一次算计，却是做了无用功。 没有安氏姑侄捣乱，玲珑顿觉日子轻松了不少。 玲珑并非大周朝第一位皇后，此前已经有十几位皇后接受过册封，一切礼仪流程皆有定例，如今内务府和礼部只要萧规曹随，就能把这次封后大典办好。 尽管是继后，但太后对于这次册封异常重视，吩咐内务府和礼部用心办理，力求尽善尽美，尤其是册封典礼上的凤袍，必须用最好的丝绸、最好的工艺，凤冠上的珍珠和宝石也必须用最好的。 太后生怕内务府和造办处那边碍于元后和继后之分，不肯用最好的珠宝来打造凤冠，特意让伽蓝嬷嬷开了库房，亲自选了几件上佳的给玲珑。 第245章 绸缎库 汀兰也从自己的陪嫁和当年先帝的赏赐中拿了一部分好的给玲珑，笑着对她说：“皇后是皇帝的正妻，立后就等于娶妻，你如今嫁给皇帝当妻子，这几样东西算是你添妆了。” 玲珑面上笑着，内心却感动得一塌糊涂的。 她前世出生在重男轻女极其冷漠的家庭，一直渴望亲情的温暖，却求而不得，不曾想一次意外的穿越，竟然在这一世得到了那么多人的关心，当真是世事无常啊！ 玲珑正沉浸在即将封后的喜悦之中，却不想一场暗伏的杀机却悄然无声地逼近了她。 这一日，玲珑去内务府的绸缎库盘点今春江南织造进贡过来的时新料子，打算挑一批好的，以便在封后当天赏给过来觐见道贺的内外命妇和妃嫔。 玲珑前世看过古装剧，以为绸缎库就是一间类似于店铺的房子，几个柜子，上面摆满了各式的衣料子。 然而，她还是小看了皇家的财大气粗了。 说是绸缎库，还不如叫绸缎博物馆来得好些，一座绸缎库盖了足足三层，每一层都有五六千个平米，远远就能看到里头堆满了各式料子，琳琅满目的，看得人眼花缭乱。 玲珑看得忍不住咂舌，这衣服料子也太多了吧，要什么时候才能穿完啊。 这古代的丝绸和现代的成衣料子不一样，丝绸属于有机物，虽说看着光鲜靓丽，保存起来却非常难，再加上妃嫔娇生惯养，去年的衣服放到今年就不穿了，浪费是非常惊人的。 所以，别看绸缎库的衣料子那么多，其实根本不经穿。 都说富人一席饭，穷人十年粮，衣服也同样如此，各种妃嫔娘娘随便一件衣衫，有时候都够一户穷人家庭穿十年了。 打理绸缎库的是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太监，叫做张泉，他从孝宗皇帝就在绸缎库当库房总管了，也是老资历了，管理绸缎库从未出过岔子。 张泉听说玲珑要来这里挑料子，便带着二十几个小太监，排成几个列队，站在库房门口恭恭敬敬迎接玲珑这位未来的皇后娘娘。 张泉给玲珑行了礼，殷勤地招呼陪笑着：“娘娘，这绸缎库分为三层，最底下一层都是一些杂料粗布，专用给太监、宫女裁衣裳的，中间这一层是比较普通的丝绸料子，是给那些不得宠的小主和有头有脸的总管太监准备的，最上一层是专供皇上、太后、皇后，以及那些得宠娘娘们用的，里头摆放的都是目前最好的料子，譬如缂丝、织金、云锦、蜀锦这些尖货，全都在这一层，第一层和第二次的料子都不配入娘娘法眼，奴才还是直接带您去第三层吧。” 玲珑点了点头：“嗯，那就去第三层，带路吧。” 张泉领着玲珑来到了第三层，上面的料子美得令人瞠目结舌，色彩之美、款式之精、工艺之妙，种类之多，简直能把人的眼睛看花。 玲珑只看了一眼就觉得犯晕，揉了揉太阳穴，道：“本宫想选一批料子作为封后打赏之用，有什么好的可以本宫选吗？” 第246章 鲛绡纱 张泉歪着笑道：“巧了，江南织造刚进了一批新料子进来。” 他领着玲珑走到一批五颜六色、光彩夺目的料子旁边，一匹匹指了道：“这是缂丝缎，最珍贵的料子，被誉为‘丝中之圣’，素有‘一寸缂丝一寸金’之说，这是织金锦，乃是以双圆金线和孔雀羽线编制而成，又有成片的薄金点缀，这是云锦，四大名锦之首，华美如画，灿烂如霞，这里还有最最奇特的鲛绡纱，又叫龙纱服，入水不濡，上面有鲛人泪所化的沧海月明珠和蓝田暖玉装扮点缀，那可真真是美极了呢。” 玲珑不觉笑道：“旁的也就罢了，这鲛绡纱传说是南海鲛人所制，薄如蝉翼，轻若烟雾，扯衣不破，入水不濡，乃是制作广袖流仙裙的绝佳料子，昔年赵飞燕一舞倾城，迷得汉成帝神魂颠倒，便是穿了鲛绡纱所制的广袖流仙裙，没想到江南织造竟也能做出这样的料子来。” 张泉笑道：“这鲛绡纱记载于传说之中，具体做法无从可靠，前些年皇上偶然从文学典籍中发现了关于此纱的记载，所以才吩咐了江南织造复原此纱，不曾想他们居然真的做出来了，娘娘您瞧瞧，多美啊。” 玲珑欢喜不尽，伸手摸着点缀在上头的沧海月明珠和蓝田暖玉，轻轻道：“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想不到传说中只有鲛人吐蜃，幻化出海市蜃楼才能看到鲛绡纱，居然成了现实，江南织造的手艺也是精绝到家了。” 张泉见玲珑喜欢，忙道：“这些都不过是奇巧之术，能够博娘娘一笑，便是他们的荣光了，娘娘要是喜欢，奴才等下就选几匹好的，亲自送到您宫里去。” 玲珑点了点头：“嗯。” 便在此时，一个脸生的小太监走了过来，低声道：“皇贵妃娘娘，太后那边又为您的封后大典选了一批珠宝，还请娘娘选几个人随奴才去取。” 玲珑转头吩咐道：“荣嬷嬷、小福子，你们随他慈宁宫一趟吧，本宫再看看。” 小福子应着，荣嬷嬷觉得有些古怪，却又不知道怎么说，见玲珑都是殷勤伺候的绸缎库宫人，想来不会有什么问题，福了福身，便随着那个脸生的小太监离开了。 古代选衣服跟现在逛商场差不多，绸缎库就是一个专门卖衣服的大商场，女生见了漂亮衣服就走不动道儿，玲珑也是如此。 何况，绸缎库里的衣服比现在的香奈儿还要爱马仕，堪称是大牌中的极品，玲珑焉有不驻足流连的道理？ 玲珑绕着这个几千平米的绸缎库一路看去，逛了许久，玲珑便有些乏了。 张泉是个伶俐的，见玲珑露出疲倦之态，忙道：“娘娘现在这里歇着，娘娘去准备些茶点，您先用一些，等下再看如何？” 玲珑不疑有他，点了点：“去吧，本宫先在这里歇歇，等小福子和荣嬷嬷回来再一起走。” 张泉诺诺应着，很快下去准备了。 第247章 火焚 就在玲珑坐在软椅上，看着这些比lv、香奈儿、古驰还要大牌的时候，忽然闻到一股焦臭味。 玲珑顿时一怔，焦臭味？这绸缎库是放置丝绸料子的地方，成天都要香料熏染去味，要说有味道，那也是香味，怎么会有焦臭味？ 她吸了吸鼻子，这股味道却越来越浓，越来越臭。 玲珑前世学过化学，知道含有蛋白质的物质燃烧起来都会产生特殊的焦臭味，而丝绸的本质就是蛋白质，莫非是哪里着火了。 一想到这里，玲珑扭头一看，果然看到身后的木架上的一批丝绸料子窜上了火苗。 玲珑心头一惊，随手取过压丝绸防止褶皱产生的紫檀方板去扑火。 这方板虽说是木头所制，但紫檀质地坚实，燃点极高，寻常的小火苗是烧不着它的。 就在玲珑忙着用紫檀方板将木架上的火苗扑灭之时，身后又响起几声东西坠地之声，回头一看，只见十几支蜡烛从窗户飞了进来，几乎是在同一时间点燃了多批料子。 一时间，大火窜天而起，四面八方向玲玲袭来。 可看到这一幕，玲玲就是脑子再糊涂，也知道是有人蓄意纵火想烧死她，脸色顿时变得阴沉了下来。 想想刚才那个小太监脸生的很，她从来就没有见过，却说太后有东西要赏她，看来是想趁机引走小福子和荣嬷嬷，让她孤立无援，被火烧死在这里。 宫里跟她有仇的，想置她于死的，除了死了的元贤皇后闵氏，也就佳贵人和皇太妃姑侄俩了。 可为了这次封后大典能够顺利举行，太后触发头风技能，牵制住了皇太妃姑侄，佳贵人虽说怀着身孕，不能去慈宁宫侍奉，却也有汀兰紧盯着，若想作妖的话，根本瞒不过她。 除了她们，还要谁那么迫不及待想置她于死地呢？ 玲珑来不及多想，眼见着烈火熊熊燃起，避无可避，逃无可逃，当即闪身钻入了空间。 尽管跑得快，但玲珑还是被丝绸燃烧产生的焦臭味呛得连连咳嗽不断。 绸缎库骤然失火，后宫顿时乱作一团。 玲珑躲在空间里头，听到外头接连不断传来抢救声、呼喊声，持续了好一阵子。 直到听到汀兰带着哭腔的呼喊：“皇贵妃，皇贵妃呢，你们几个奴才贴身伺候主子，竟这般疏忽大意，要是皇贵妃有个好歹，哀家绝饶不了你们。” 玲珑忙用意念操纵空间，转身从绸缎库旁边的瓷器库走了出来：“姐姐，不用担心，我没事。” 汀兰穿着一身月白色的云锦服，她此刻的脸色亦如月光色的云锦那般苍白，满脸的凄惶，喊道：“玲珑——” 玲珑见汀兰如此着急，不由得眼底一热，紧紧握住她的手，定定道：“没事了，我没事了。” 双手相握，玲珑分明感觉到她掌心的汗湿，可见火灾发生之后，汀兰心里是何等着急惊恐。 自从先帝驾崩，汀兰守了寡，便心如槁木死灰，无波无澜，不曾想她那么担心自己。 第248章 纵火之人 汀兰看了看眼前被烧成一片废墟的绸缎库，再看看毫发未损的玲珑，不解道：“玲珑，这次大火如此来势汹汹，你是怎么逃出来的？” 玲珑笑着含糊道：“我运气好，第一时间发现了火苗，大火还没烧起来，我就扯了两匹缎子做绳子，借着下坠之势，直接从三楼滑落下来。” 汀兰颔首道：“原来是这样。” 她见玲珑没事，转眸怒视着管理绸缎库的张泉：“你管着个偌大的绸缎库，竟这样不当心，要是今日皇贵妃有个好歹，你十条命都不够赔。” 张泉跪在地上，吓得连连磕头如捣蒜：“明慧皇后恕罪，都是奴才们当差不够小心，惊扰了皇贵妃，不过纵火之人已经找到了，正等着发落了。” 绸缎库建立上百年时间，从未发生过一次火灾，偏偏是玲珑来这里才着了火，而且还烧得那么厉害，若不是人为蓄意纵火，说什么也不信。 汀兰和玲珑早就想到是有人蓄意纵火，要么是出于报复，要么是想阻止她登上后位。 只是，绸缎库储藏着大量的丝绸制品，最忌讳火源，想要在这里放火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她们本来还想好好查一查，揪出这个纵火之人，哪曾想那个人居然那么快冒出来了。 玲珑与汀兰相互对视一眼，彼此都觉得这事儿没那么简单。 汀兰清了清嗓子：“带上来，哀家倒要看看，是哪个不知死活的敢放火？” 张泉闻言，很快就扭了一个穿着破旧宫女服的女子过来。 玲珑喝道：“想放火烧死本宫，本宫倒要看看你是说，竟有这么好的本事，抬起头来。” 那人不断扭动着身子，扎挣着，却不肯抬头。 玲珑扫了小福子一眼。 小福子会意，对着那女子的后脖颈一掌劈了过去。 那女子受不住痛，忍不住抬起头来，露出了一张惨白的脸来。 这张脸，看着不是很老，但眉目间却充满了被人摧残的悲苦，使得还处于芳华正茂的她过早呈现出老态，满头的青丝藏不住里头如同荒草从生的白发。 玲珑微微眯着眼睛，一眼就将她认出，冷笑道：“阿蒻？是你。” 荣嬷嬷和小福子都吃了一惊：“什么，这人是阿蒻，这……怎么可能……” 在她们记忆中，阿蒻是个野心勃勃、存着坏心眼，却十分年轻美貌之人，可眼前这个人面容憔悴悲苦，青丝难掩白发，看着哪里像芳华少女？ 玲珑并没有认错，这人正是阿蒻。 自从她被玲珑许给孙彬之后，人生便坠入了无尽黑暗的深渊，白天是任人打骂羞辱的低贱宫女，晚上是孙彬发泄变态欲望的工具，日子过得生不如死。 这才过了不到两年，她就被孙彬折磨得不成人样，明明是二十岁的年纪，看着却跟四十岁的老妇差不多，连玲珑都差点认不出她来。 玲珑道：“她就是阿蒻，本宫不会认错人的，这贱蹄子背主忘恩，就是化成灰，本宫都认得她。” 第249章 阿蒻 荣嬷嬷细细一看，不禁叫了一声：“呀，还真是阿蒻，她怎么变成这样了。” 玲珑冷笑道：“还能为什么，坏事做多了，所以遭了报应。” 阿蒻满脸都是扭曲的狰狞之色，尖声道：“费了那么大的心思，居然没能烧死你这个毒妇，当真是苍天无眼啊！” 玲珑笑道：“正因为苍天有眼，所以才没让本宫死在你这个背主忘恩的贱婢手上。” 荣嬷嬷怒不可遏，冲上去对着她就是狠狠两个巴掌：“好个贱婢，当年你卖主求荣，背叛娘娘，娘娘大发慈悲，好心留你一条贱命，你不但不思悔过，还敢做出这样的事来，我看你是活腻了。” 阿蒻怨毒地瞪着玲珑，凌厉的目光恨不得在她身上戳出两个大洞来：“是，我是活腻了，自从我被这个毒妇许给孙彬之后，我的人生就彻底完了。” “白天我是人前卖主求荣的贱婢，不但要做最脏最累最下贱的火，还要受那些宫女太监的冷嘲热讽，打骂羞辱，而到了夜里，孙彬那个心理变态的畜生就发了疯似的折磨我。” “太监根本就不算男人，但孙彬没了男人的那一丢丢东西，却偏要做个男人，为了弥补身体缺失的东西，他就拿各种东西来捅我，什么钢针、黄瓜、棍子、玉米棒。” “我哭得求他不要这样对我，可我哭得越厉害，他心里就越高兴，动作越发变态疯狂，皇贵妃，你知道这样生不如死的日子我是怎么熬过来的吗？你把我害成这样，我怎么不恨你？” 玲珑听她字字诉控，只是冷笑连连，看着她的目光中没有半分同情：“早知今日何必当初，要不是背叛本宫，何至于落得这样的下场，说到底，还是你自作孽不可活，又能怪得了谁呢？” 阿蒻怔怔流着泪，发出夜枭似的颤音：“同样是官家千金，为什么你成为高高在上的皇贵妃，我却要嫁给一个太监，受他的折磨羞辱，这样的日子我早就过不下去，与其生不如死的活着，还不如选择在你封后之前跟你同归于尽，所以……所以……” 玲珑道：“所以，你才设计了这么一出，想将我活活烧死在这里。” 阿蒻道：“没错，只可惜天不佑我，居然让你这个毒妇逃了。” 玲珑嗤嗤一笑：“不止是你，这个后宫想让本宫死的人大有人在，可本宫若是那么容易被你们算计死，如何能登上后位？连闵氏都斗不过本宫，你不过是闵氏安排在本宫身边的一个小贱婢，又如何能杀得了本宫？哼，蚍蜉撼树，不自量力。” 阿蒻恨声道：“好不容易制定了那么周详的计划，居然还能让你逃走，这样的心机和手段，的确非我所能及，难怪你能当皇后，不过你也别得意，宫里觊觎后位之人比比皆是，一旦能坐上后位，便容易成为众矢之的，登高跌重，爬得越高，摔得越惨，我看你能得意到几时。” 第250章 服毒 玲珑笑道：“本宫能得意到什么时候，不劳这个贱婢担心，你还是担心担心你自己吧。” 汀兰道：“这次大火来得如此迅猛，叫人猝不及防，阿蒻不过是个奴婢，断断不可能想到如此周密的计划，背后必定有人指使。” 玲珑点了点头：“我也是这样的想的。” 她目光森冷地看着阿蒻：“你若是供出幕后主使，本宫还能考虑饶你一条贱命，否则本宫必叫你死无全尸。” 阿蒻惨然一笑：“我不顾一切火烧绸缎库，就是想跟你这个毒妇同归于尽，如今烧不死你，只恨天不佑我，不过你想让我说出帮我的那个人，却是做梦。” 说着，她嘴里突然喷出一口黑血来，脑袋紧跟着垂了下去。 玲珑转眸看了小福子：“去瞧瞧她。” 小福子走了过去，伸手探了探阿蒻的鼻翼，摇头道：“娘娘，这贱婢服毒自尽了。” 玲珑闭上眼睛，厌弃道：“将这个贱婢拖去火场烧了，骨灰撒到枯井里去，再放几块石头压着，本宫要她永世不得超生。” 小福子应着下去办了。 回到承乾宫，荣嬷嬷端了一碗定惊汤来给玲珑压惊。 汀兰叹了一口气：“玲珑，今日之事，背后可能没有那么简单。” 玲珑拨了拨手上的水琉璃金丝护甲：“当然没那么简单，绸缎库守卫森严，严禁火源，阿蒻不过是个奴婢，而且还是最低贱、最被人看不起的，怎么可能将火放到这里来？还有，在事发之前，一位脸生的小太监来说太后有东西要赏我，趁机引走了荣嬷嬷和小福子，那个小太监我从来没见过，此前也不曾查到阿蒻与他有什么交集，若不是有人在暗中策划，他们两个怎么能配合得如此默契？” 汀兰愈发猜疑，凝眸道：“我也是这样想，后宫觊觎后位之人比比皆是，但真正有能力算计到你头上，却寥寥无几，皇太妃算一个，慧妃算一个，佳贵人算一个，这三个人都被我和太后牢牢盯着，可是除了这三个人，我实在想不出还有谁？” 玲珑吃了一口定惊汤，慢慢道：“这三个人看着不可能，往往就越有可能，撇开这三个人不说，还有一个人与本宫势成水火，只是她现在已经是死人了。” 汀兰眸心一转，立刻明白过来：“你是说元贤皇后？” 玲珑点头道：“对，元贤皇后虽然已经死了，但她的娘家还在，她一夕之间暴毙，闵氏一族认定是我撺掇太后逼死了她，自然对我恨之入骨，且闵氏是元后，我即将成为继后，元后与继后势不两立，闵氏生前最怕的就是我成为皇后，如今她死了，她的家族又岂会眼睁睁看我坐上后位？” 汀兰道：“你分析得极是，我们不能因为闵氏死了，就把她排除掉，她是死了，但她的家族还在，阿蒻本就是闵氏安排在你身边的卧底，她的父亲又是依托闵氏一族官复原职的，闵氏一族极有可能利用她来算计你。” 第251章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说到这里，汀兰皱眉叹了一口气：“只可惜我们太过大意，没有第一时间发现这贱婢舌根下面藏在剧毒，让她有机会咬舌自尽，要是留下她，细细审问一番，或许只能将闵氏一族供出来。” 玲珑摇了摇头道：“不可能的，阿蒻的父亲是借助闵氏一族的势力官复原职的，现在她的家人十有八九被闵氏一族控制了，她是不会连累他们跟着自己死去的，何况这贱婢对我恨之入骨，又怎么可能招供出来呢？” 汀兰无奈道：“唉，树欲静而风不止，还未封后，尚且如此艰难，要是当了皇后，只怕更不好过啊！” 玲珑挺直腰杆，正色道：“日子好不好过，要看自己的能力，我就不信镇不住后宫这群妖魔鬼怪。” 汀兰道：“今日之事，闵氏一族看着嫌疑最大，也不定真是他们在背后捣鬼，也有可能是佳贵人留的后手，你可别忘了，这贱人最厉害就是挑拨离间、借刀杀人，宜贵人和莓贵人的孩子，不就是她躲在背后撺掇闵氏暗害的吗？” 玲珑目光沉冷：“说的是啊，不管今日之事是不是她搞的鬼，我都容不得她在后宫兴风作浪，我答应过太后，会想办法除去佳贵人的孩子，让她无依无靠，现在也是时候行动起来了。” 汀兰笑道：“佳贵人最擅长借刀杀人，咱们也不必亲自动手，大可给她来一招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玲珑幽冷笑了：“以彼之道还施彼身，这个法子倒是不错。” 这场大火来得突如其然，叫人猝不及防，虽然不曾闹出人命，却将整个绸缎库烧了个精光。 皇帝和太后因着绸缎库失火之时，大发雷霆之怒，下令彻查此事，但查了查去，只是查到此事是阿蒻所为，但阿蒻已服毒自尽，尸体被烧成飞灰，就是想兴师问罪，也没办法。 太后却不肯放过，要皇帝以阿蒻谋害中宫为由，下旨问罪阿蒻的家族，抄家问斩，连带将孙彬赐死，毕竟阿蒻是他的人，连自己的女人都管不住，自然要处死。 尽管这件事以阿蒻家族和孙彬被处死而告终，但眼下入了春，春天是一年的开始，各宫各院都需要丝绸料子裁制新衣，没有绸缎库的时新料子，后宫这些爱美的妃嫔免不得要抱怨。 好在玲珑册封皇后的礼服制作繁复，料子早早好了送去针线房给绣娘做刺绣，这才躲过了一劫，否则封后大典势必要受影响。 再说佳贵人这边，皇长子生来身体虚弱，入春换季，乍暖还寒，天气忽冷忽热，便闹腾得不行，听不得大的响动，否则便哭闹不止。 皇帝虽然担心，但入春之后，西北地区的胡人不安分，战事一触即发，导致朝政动荡，再加上佳贵人失宠，对这个皇子不大上心，只是吩咐太医院好好照顾着。 玲珑听说皇长子频繁闹病，只是冷笑一声：“这一报还一报，为娘的做了什么孽，最终都报应到孩子身上了，皇长子的身子虚成这样，兴许就是佳贵人的报应。” 第252章 借刀杀人（１） 彼时，淳嫔、柔妃、莓贵人、宜贵人来承乾宫陪凌霜闲话，谈起皇长子，也是感叹不已。 宜贵人叹了一口气：“在这个宫里，能够生儿育女都是妃嫔最大的福气，佳贵人有福气生下皇子，偏偏却不知道珍惜，成天做那些没道理的想头，要是这孩子是嫔妾生的，嫔妾必定将他如珠如宝的呵护着。” 莓贵人唏嘘道：“嫔妾也是，跟宜姐姐一样，无时无刻不在思念那个早逝的孩儿，虽然如愿以偿的报了仇，但失去的孩子却再也回不来了。” 淳嫔柔声安慰道：“两位妹妹不必如此伤心，都是有福之人，一定会再有孩子的。” 柔妃幸灾乐祸地笑：“自从去年佳贵人成功生下了皇长子，她整个人就飘起来了，如今获罪禁足失宠，心腹的丫头又被遣返回高丽，本宫看她以后还怎么嚣张的起来？” 玲珑神色淡然，语气透着无奈：“佳贵人虽说获罪失宠，但肚子又怀了一胎，若是这胎是个皇子，那她膝下就有两个皇子了，母凭子贵，皇上看在这两个皇子的面子，只怕要不了多久就会重新宠爱她的。” 柔妃失望之余，亦十分羡慕嫉妒：“这佳贵人的肚子是去庙里找送子观音开过光的吗？怎么生了皇长子那么快又怀上了？她做了那么大的孽，竟有福气接连怀孕生子，真真是苍天无眼。” 玲珑淡淡道：“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佳贵人这么那么多错事，迟早都会有报应的，或许皇长子的孱弱，就是她的报应，佛家有因果轮回之说，佳贵人不信佛法，却诬陷本宫与大师私通，佛祖在上，必有报应。” 淳嫔笑道：“皇贵妃正面临封后之喜，好好儿的，就别说佳贵人了，免得沾了她的晦气，还是好好准备封后才是。” 且说当年玲珑为了破坏元贤皇后拉拢孙彬的计划，同时也为了避免凌云将来走上学《葵花宝典》的老路，算计提前让韦艳婉和凌云分手，从而改变了凌云和莲芯的悲剧性命运。 韦艳婉和凌云分手之后，被玲珑设计入了启祥宫，佳贵人发现她与玲珑长得非常相似之后，就变着花样折磨她。 这三年来，韦艳婉天天受佳贵人的折磨，却始终无法逃离启祥宫，只能拿着自己一条命在这里苦熬着。 佳贵人算计玲珑私通不成，反而被皇帝问罪禁足，她在禁足过程中，非但不反思自己的所作所为，反而更加怨恨玲珑害她沦落到这步田地。 以前韦艳婉在启祥宫，虽然饱受苛待，干的也不过是给佳贵人洗脚倒马桶这些粗活。 可现在佳贵人恨极了玲珑，便把一切怒火变相发泄到她的头上，不仅打她、骂她、羞辱她，拿烟灰烫她，还让太监轻薄她。 韦艳婉日子过得生不如死，肠子都悔青了，早知道会这样，当初就该乖乖留在凌云身边，何必为了虚无缥缈的皇帝恩宠放弃自己跌青梅竹马。 第253章 借刀杀人（２） 如今非但没能顺利爬上龙床成为妃嫔，还要天天被佳贵人这个变态的高丽贱女欺凌折磨。 之前她还捧着皇帝驾临启祥宫，能够注意到她，带她脱离这片苦海，这是三年了，皇帝一次都没看到她，佳贵人获罪失宠之后，皇帝更是不在踏足…… 韦艳婉外头看着启祥宫四四方方灰蒙蒙的天空，心下一片凄然，难道她这辈子真的要熬死在启祥宫吗？ 这一日，韦艳婉被佳贵人差遣去花房里搬两盆花来给她。 正巧在花房里看到汀兰和玲珑在闲谈。 玲珑伸手抚着一盆淡紫色的丁香花，笑道：“紫色乃是尊贵之色，丁香花盛开淡紫，看着雅致得很，姐姐素来喜爱淡雅之色，想来也喜欢得紧。” 汀兰笑吟吟道：“芭蕉不展丁香结，同向春风各自愁，淡淡的紫色，淡淡的哀愁，看着自然是极雅致的，只是丁香花与愁相关，你如今封后在即，求一个吉利喜庆，这种花还是不要摆在你宫里了，让花房的太监给你选几盆大红的牡丹供上吧。” 玲珑道：“牡丹看着雍容华贵，只是太过华贵，看着未免有些俗气，还不如那红玫瑰，颜色红得极正，又带着尖刺，叫人不敢招惹，不敢触碰。” 汀兰笑道：“红玫瑰也好，颜色看着喜庆，只是看着这么红的玫瑰，我就想到绸缎库的那场大火，红红的火光冲天而起，这还没正式封后就有人迫不及待想置你于死地，要是你真的封了皇后，日子指不定怎么艰难呢。” 玲珑摸着旁边一盆红玫瑰娇艳的花瓣：“日子再难也要过，这后位既然落在我头上，那也不是什么人都能轻易拿走的，当初闵氏当心我这个太后侄女会动摇她的后位，对我百般迫害，姐姐就曾对我说过，既然无法避免闵氏的迫害，那就奋起反抗，既然我的位分不如闵氏来得高，那就运用自己的智慧去算计、去陷害，这样不仅能够解决心腹大患，还能在对方死后获得更高的地位，现在我做到了。” 汀兰笑容如紫丁香那般沉素淡雅：“是的，你做到了，你不仅成功扳倒了闵氏，还拿到了她死后空出的后位，这也证明了一句老话，有志者事竟成。” 韦艳婉将她们两人的对话听入耳中，喃喃道：“有志者事竟成，无法避免对方的迫害，那就运用自己的智慧去反抗，皇贵妃做得到，没理由我做不到，对，我要反抗，我要用自己的智慧让佳贵人付出代价。” 韦艳婉是个野心勃勃的女子，原本就不是什么好人，被佳贵人折磨了三年，心性更加扭曲，一念生万恶作。 从花房里搬了一盆佳贵人制定得花卉出来，韦艳婉正好经过古董房，听到掌时的太监呵斥宫人：“手脚仔细点儿，前儿个不知哪儿来的老鼠撞跌了一个珐琅瓶，连累咱家挨了二十板子，现在屁股还疼着呢，要是再这么毛手毛脚的，仔细你们的皮！” 第254章 借刀杀人（３） 从花房里出来，韦艳婉正好经过古董房，听到掌时的太监呵斥宫人：“手脚仔细点儿，前儿个不知哪儿来的老鼠撞跌了一个珐琅瓶，连累咱家挨了二十板子，现在屁股还疼着呢，要是再这么毛手毛脚的，仔细你们的皮！” 有句话叫‘说着无心，轻者有意’，古董房掌事太监看似无意的一句话，一下子点醒了韦艳婉。 她记得去年佳贵人生下皇长子的时候，高丽国曾经送来了一个白玉瓷瓶给佳贵人，这个瓷瓶乃是高丽国能工巧匠雕刻，高丽世子亲自题写年款的一个瓶子。 佳贵人对于这个瓶子非常珍爱，原本是压箱底的收藏，可是入春之后，皇长子的病情反反复复的，她疼爱儿子，便把这个瓶子拿出来给定惊安神，现在这个瓶子就放在皇长子房里。 韦艳婉心想：“佳贵人这个贱人如此得意，无非是仗着自己生育了皇长子，若是长子没了，肚子这一胎再流产，看她还怎么得意？皇长子身体孱弱，受不得惊讶，若是自己捉一只老鼠扔进白玉瓷瓶里，那……” 一想到这里，韦艳婉登时阴森森笑了起来。 回到启祥宫，佳贵人对韦艳婉搬来的花卉又是一阵嫌弃，指责她是不是见自己失宠，，就选了这一盆垃圾破烂花来敷衍她，对韦艳婉又是一通社会毒打。 韦艳婉受了这顿打骂，对佳贵人愈发怨恨，更加坚定要弄死皇长子。 这天晚上，恰好了高丽世子的生辰，佳贵人准备了十几样泡菜，把自己关在房里，望着窗外的明月，想象世子温柔的笑容，遥遥为他庆生。 趁此机会，韦艳婉抓了一只老鼠，偷偷丢入皇长子房里的白玉瓷瓶中。 那老鼠事先饿了一天，到了夜深人静之时，闻到乳母喂过皇长子嘴角残留的奶香，便蹿跳着想要跑出来。 高丽国送来的这个瓶子是个口子细长肚子大，塞进去了便爬不出瓶口，那只老鼠为了吃得，便只能打翻瓶子逃出来。 白玉瓶子被老鼠打翻，轰然坠地，正值夜深人静之时，破碎之声尤为剧烈悠长。 皇长子睡得香甜，骤然间听到这么巨大的玉瓶碎裂之声，顿时吓得哇哇大哭，紧跟着面色铁青，浑身抽搐，没一会儿就夭折了。 皇长子一死，给了尚在孕期的佳贵人重重一击，她受不得这等刺激，当即胎气大震，待到太医赶到之时，孩子已经保不住了。 这一下子折损了两个孩子，佳贵人感觉天都快塌下来。 当皇帝来启祥宫探视之时，她已然哭成了泪人：“皇上，嫔妾纵然千错万错，但皇长子和臣妾肚子里的孩子都是您的亲生骨肉啊，嫔妾伺候您那么多年，一心为您生儿育女，想不到如今竟连丧儿子，若是您再不理嫔妾，嫔妾真就没法活了。” 说着，她挣扎从地上拍起来，便要往墙上撞，嚷嚷着要去底下去陪她两个可怜的孩子。 李钰眼疾手快，及时拉住了她。 第255章 借刀杀人（４） 皇帝见此伤心至此，生气之余，少不得要看在高丽的面上，疼惜她丧子之痛。 由此，佳贵人因祸得福，连丧二子，却迎来了复宠的机会。 一连两个皇嗣夭折，使得后宫愁云惨淡万里凝，皇帝吩咐内务府一定要抓紧时间筹办封后大典，希望借着封后的喜气冲散丧子的晦气。 高丽国听闻佳贵人连丧二子，上书表示慰问，皇帝碍于两国邦交，便下旨恢复了佳贵人的嫔位。 彼时，玲珑正陪着汀兰做刺绣，听说此事，不觉冷笑：“没想到佳贵人没了两个孩子，反而换来了复宠和复位，也算是因祸得福了，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古人诚不欺我也！” 汀兰低头绣着唐伯虎的《秋风纨扇图》，笑道：“原以为这次出手，只能损了皇长子，没想到佳贵人性子那么受不住，折了长子还不够，连肚子这一胎也赔进去了。” 玲珑笑道：“那也是韦艳婉差事办得好，仅仅用一只老鼠就除掉了两个皇子，一箭双雕！” 汀兰低低道：“这个韦艳婉的手段当真不能小看，你我不过是稍微点拨一番，她便举一反三，不声不响送走了两位皇子，连佳贵人这么狡猾的女人都察觉不出问题，这样的手段看着都有点可怕，难怪你当初那么忌惮她，非要将她送去启祥宫，借佳嫔之手加以磋磨。” 玲珑笑容浅淡：“这些不过是小巧而已，她真正的厉害还没展现出来呢，等日后她爬了龙床得了宠，姐姐就知道她的厉害了。” 汀兰抬头看了她一眼，诧异道：“像她那么危险的女人，不早早除去也就算了，你还想看她爬龙床得宠，没搞错吧？” 玲珑笑道：“没搞错，她是一条毒蛇，冷不丁就咬人一口，可若是利用得好，她能为咱们做很多事情，就比如这次对付佳贵人，随便演一出戏，她就帮我们除掉了两个小眼中钉，多好的人才啊，可不能浪费了。” 她熟知原著小说，在小说后期，她为了讨好皇帝，也为了彻底扳倒玉玲珑，便趁着皇帝下江南放纵自己，给皇帝安排了好多野鸡，最后算计得玉玲珑劝谏不成，怒而断发，不废而废。 如今她重生成了玉玲珑，自然要好好利用韦艳婉这个小婊砸， 她不是想给皇帝安排野鸡吗？ 行啊，尽管安排，最好把皇帝搞死了，到时候自己就可以正宫的身份当太后了。 虽然她现在还没正式封后，却也知道皇后这职业看似尊贵无比，却充满了危险和各种不稳定，一个弄不好就被废了，还不如直接弄死皇帝当皇太后呢。 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不想当太后的皇后不是好皇后，跟皇帝谈什么墙头马上、兰因絮果的太累了，还是当太后来得痛快一些。 汀兰不明玲珑心中所想，却知她是个有主意，便道：“韦艳婉是个人才，但也要好好防着她，否则养虎为患，吃亏就是自己了。” 第256章 借刀杀人（５） 玲珑点头：“我知道，我既然敢用她，就懂得怎么防着她，她就是一只狡猾的狐狸，到头还是逃不过猎人的手掌心。” 旋即，汀兰微笑道：“不过，这次要是没有我们暗中提点帮衬，韦艳婉也很难做得这般神不知鬼不觉，让佳贵人吃了那么大的一个亏还不知道自己被谁算计了。” 玲珑道：“咱们是帮衬了不少，不过韦艳婉能以一介宫女之身，直接算计到妃嫔身上，还折了两个皇嗣进入，这样的手段也是厉害得不行，都说会咬人的狗不叫，韦艳婉平时闷不做声的，出手倒是狠辣利落得很。” 翌日，玲珑独自一人去慈宁宫给太后请安，向她汇报战果。 太后对于玲珑的做法赞许不已，微笑道：“你如今也算是进益，懂得利用旁人借刀杀人，不落任何把柄，真叫哀家欣慰得很啊！” 玲珑淡淡笑道：“玲珑曾听姑母说过，身为皇后，最要紧的就是，无为而治，你可以什么都想做，但若什么都亲手做，便落了下乘了，真正高明的，是借别人的手，做自己想做的事。” 太后满意地点了点头：“不错，无为而治，借别人之手就可以做成自己想做的事情，就不要脏了自己的手，你能体会到这一点，就能够当一位合格的皇后，一位后位不至于被人夺走的皇后，不过更让哀家刮目相看的是你的眼里，宫里伺候的宫人那么多，你居然能找出韦艳婉那个的狠角色来对付佳嫔，这才是真的厉害。” 玲珑宠辱不惊道：“臣妾能有多厉害，还是姑母指点有方，想那韦艳婉贪慕虚荣，却不是天生的狠毒，她的狠毒瞧着，倒像是被佳嫔给逼出来的，自从三年前她进了启祥宫，就饱受佳嫔的凌辱折磨，在日复一日、无休无止的磋磨中，她的心性难免要扭曲。” 如今回想起原著中的韦艳婉，刚开始何尝不是一个青涩的女子，虽然贪慕虚荣了些，但还不至于丧心病狂，可是一着不慎落入启祥宫，受尽了羞辱与苛待，导致她心性大变。 在启祥宫那几年里，韦艳婉一边忍受着佳嫔的凌辱，另一边则暗中学习佳贵人害人的手段，以及如何隐藏自己，可以说佳嫔是韦艳婉的师父。 可老话说得好啊，教会了徒弟，饿死了师父，韦艳婉学会了佳嫔的全部本事，并且青出于蓝，一脱离了启祥宫就加倍展开报复。 太后冷冷道：“这种贪慕虚荣，抛弃青梅竹马，一心求上位的女人根本就不值得同情，不过你要是想利用她，必须加倍小心，否则利用不成，还会被她反咬一口，那可真就得不偿失了。” 玲珑点头：“玲珑明白，这一点汀兰姐也提醒过我，我既然敢用她，就不怕她反咬。” 太后微微一笑道：“再过几天，就是你的封后大典了，世间女子最尊贵就是皇后之位，多少人为了这个位子不惜性命、丑态百出，所以你更要坐稳这个位子，不要让哀家失望。” 第257章 中宫皇后 玲珑再度点头：“姑母放心，既然这后位落在我头上，那也不是什么人都能轻易拿走的。” 转眼到了嘉乾年的五月初五，皇帝正式下旨，册立皇贵妃玉氏为皇后。 册文曰—— “朕惟乾始必赖乎坤成健顺之功以备，外治恒资于内职，家邦之化斯隆，惟中阃之久虚，宜鸿仪之肇举，爰稽茂典用协彝章咨尔摄六宫事皇贵妃玉氏，秀毓名门，祥钟世德，早从潜邸，含章而懋着芳型，晋锡荣封，受祉而克娴内则，噙躬淑慎洵堪继美于兰帏，秉德温恭，信可嗣音于椒殿往者统六宫而摄职，从宜一准前规，今兹阅二载而届期，成礼式遵慈谕，恭奉慈寿皇太后命，以金册金宝立尔为皇后，尔其只承懿训，表正掖庭，虔修温凊之仪，洽观心于长乐，勉效苹蘩之职，端礼法于深宫，逮螽斯樛木之仁恩，永绥后福，覃茧馆鞠衣之德教，敬绍前徽，显命有光，鸿庥滋至钦哉！” 立后之日，亦传统的端阳节，玲珑穿着正红色的皇后凤袍，接受册封，于万人中央，享受万丈荣光。 端午节正暑热，玲珑穿着凤袍出了宫门口，便感觉热得不行，站着是铁板烧，走路上麻辣烫，幸好有祥芝和瑞芝在一旁伺候着，她才不至于淋湿了凤袍、弄花了妆容。 相较于之前册封皇贵妃的礼服，皇后的凤袍要厚重许多，尤其是凤冠上的珠宝，鸽子蛋大小的鸽血红宝石、拳头大的祖母绿、二两五钱重以上的克什米尔蓝宝、锡兰金绿宝石、以及绕着凤冠四周添了一圈的硕大珍珠，加起来少数十几年，戴在头上，俨然成了移动的珠宝展。 此时此刻，玲珑终于明白什么叫‘欲戴王冠必承其重’了，简直是重死人不偿命。 尽管凤袍、凤冠厚重，如同一层层华丽的枷锁扣在身上，但这一身尊贵华彩又是多少后宫女子向往的，一旦穿着凤袍，便是母仪天下的皇后之尊，于万人之巅俯视世间万千。 更重要的是，成为皇后可以拿到通往太后之位的入门券，只要不被废黜、只要不为人所害，哪怕皇后不受宠、没有子嗣，将来妃嫔的皇子登基当新帝，她也是最尊贵的母后皇太后，这才是最要紧的。 虽说玲珑是继后，但这次的册封礼在太后的授意下，办得极为热闹隆重，丝毫不亚于皇帝大婚册封元后。 行完册封礼，玲珑还要去慈宁宫给太后谢恩，因为册封皇后的圣旨上有一句‘恭奉慈寿皇太后命’，就说明皇帝册封她这个皇后是事先得到太后同意的，自然要去谢恩。 来到慈宁宫时，太后早已换好了一身庄重的太后礼服。 玲珑正要跪下行礼，伽蓝嬷嬷却阻止了：“皇后娘娘且慢。” 玲珑不禁一怔：“姑母，这……” 太后手里捧着一把羊脂玉如意，正色道：“先别忙着行礼，哀家有话要对你说。” 玲珑垂首道：“儿臣恭听受教。” 第258章 如何当好皇后 太后道：“玲珑，今日是你的封后之喜，人人争相巴结着你，争相对你说吉祥话，但哀家却要给你说两句晦气话，你可知为什么？” 玲珑眉心一拧，很快明白：“今日说了晦气话，是不想将来的日子晦气，毕竟从现在开始臣妾已经是皇上的皇后。” 太后点了点头，幽幽道：“没错，丑话说在前头，将来才不至于尴尬，玲珑，你如今已是皇后了，你可知如何当好一个皇后？如何从皇后熬到太后这个位子上？” 玲珑明白太后是在传授自己成为宫斗冠军的经验，忙道：“臣妾一知半解，还请母后赐教？” 太后看着玲珑，细细道：“同样是‘后’，皇后与太后地位截然不同，皇后是皇帝的妻子，太后是皇上的母亲，妻子可废可休，母亲却不能不孝顺，这也是历朝历代太后能够善终的根本原因，一个‘孝’就足以让太后永远屹立不倒。” “可是皇后不同，作为皇帝的妻子，作为后宫女人最想算计的对象，身在皇后之位的女人往往朝不保夕，失去后位，失去尊严，失去权力，最后凄惨落魄而死，你要是想避免被废不得善终的悲惨命运，就要明白皇后的本质。” “皇后不止是皇帝的妻子，更是后宫之主，所谓的后宫之主，就是管家婆，既然是管家婆，你就要发挥管家婆的能力，管理好后宫，平衡好后宫，一则不让皇帝烦心，让皇帝认为你是一个合格的皇后，二则平衡好后宫，但管理容易平衡难，你可知怎么平衡吗？” 玲珑似懂非懂道：“臣妾稍稍了解一些平衡之道，但还不够透彻，姑母从皇后一路走到太后这个位子上，想必深知个中诀窍，还请母后赐教。” 太后望着殿外浮金万丈，徐徐道：“皇帝有三宫六院七十二妃嫔，再有三年一次的选秀作为补充，所以宫里的女人就像御花园开不尽的花儿一样，除掉了一波儿，还有新人源源不断涌出来。” “彼时的哀家，作为皇后，作为妻子，作为女人，同样也会嫉妒吃醋，曾经斗过一个又一个的女人，消除一个又一个新宠，更曾悄无声息地做掉了妃嫔肚子里的孽种祸胎，可是日子久了，哀家却发现，费尽心机除掉一个，只会让另一个女人成为皇帝的新宠。” “渐渐地，哀家明白到，皇帝都是滥情之人，极少有痴情专一的，对付这种滥情之人，就要多多为他充实后宫，宫里的女人越多，争宠就越厉害，他就越发应付不过来，人人争宠，便没有了专宠，便没有了宠妃，那就没人能够动摇皇后的位子了。” “所以，平衡后宫的秘诀也在一个‘多’字，身为皇后，若是能让妃嫔多起来，任由她们百花齐放，争奇斗艳，便不会出现一枝独秀、独占圣宠的宠妃了，哀家不喜欢宫中只有一蓬花开得艳烈，百花盛放，才是真正的三春胜景。” 第259章 无欲则刚 说到这里，太后不禁叹了一口气：“只是身为妻子，却要眼睁睁地看着自己丈夫宠爱别人的女人，心里这滋味儿不好受啊，这也是身为皇后最大的悲哀。” 玲珑若有所思道：“再不好受，那也必须受着，谁让臣妾现在是皇后，做得正妻就要有容人的雅量。” 太后叹道：“是啊，做得正妻就要有容人的雅量，与其为了那些狐媚子跟皇帝怄气，白白葬送自己一生的荣华，实在太不值得了。” 玲珑心想：“太后所说的平衡之道，要诀固然在一个‘多’字，却还是说得不够透彻，让后宫百花齐放，不单单是为了防止某个妃嫔一枝独秀，成为宠妃动摇皇后之位，更重要的是如狼似虎、饥渴天恩雨露的妃嫔多了，就更能将皇帝掏空，色字头上一把刀，要是纵欲过度，铁打的身子也受不了，只有让皇帝短命，皇后才有可能成为太后，否则若是像大猪蹄子那般长寿，皇后之位坐得再稳，终究难以成为太后，这一点倒是与自己想利用韦艳婉给皇帝安排野鸡的想法不谋而合。” 太后又道：“除了平衡后宫，让妃嫔多起来，还有一点也很重要，就是不要把后位看得太重要。” 玲珑不解道：“皇后之位尊贵无比，一旦得到哪个不重视，臣妾好不容易才成为皇后，母后却要臣妾不要太在乎后位，这是何解？” 太后意味深长道：“壁立千仞，无欲则刚，要是太过在乎后位，便等于暴露出自己的软肋，便会让人有机可趁，害了自己。” 玲珑道：“可要是不在乎后位，要是出现宠妃专宠专权，继而动摇后位，那该怎么办？” 太后道：“只要掌握前头说的平衡之道，那就不容易出现宠妃，即便真有宠妃出现，那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历朝历代，纵有宠妃专权，使皇后之位不稳当，那也只是不稳当而已，真正能够动摇后位只有皇帝一人。” “最典型的就是明朝的孝贞皇后王氏，她的丈夫成化帝宠爱大自己十七岁的奶妈万贵妃，万氏飞扬跋扈，仗着皇帝宠爱，在宫中横行霸道，气焰嚣张，处处与王氏过不去。” “王氏看透万氏的居心，不同她对面冲突，处之淡如，遇事予以冷处理，做到让太后满意、让皇帝挑不出半点错来废她，万贵妃就对她无可奈何，最终保住了后位，从皇后一路当到太皇太后。” 玲珑若有所思：“姑母的意思，要臣妾像王皇后那样，遇事冷静，淡然处之，做到让皇上满意，挑不出半点错处，就能保住后位？” 太后略略点了点头：“没错，要是能做到皇帝挑不出半点错了，谁也别想动摇你的后位，毕竟废后乃是失德之举，现在皇帝是个爱惜脸面之人，若不是到了绝处，他是不会废了你的。” 随即，她笑道：“当然啦，有哀家在，他就是想废后，哀家也不会同意，所以你只要做好自己就行了。” 第260章 新官上任三把火（１） 太后字字珠玑，玲珑自然谨记在心，才不会让好不容易得来的后位被人夺去。 出了慈宁宫，她转头回望，日色如金下，慈宁宫依旧巍峨华丽。 总有一日，她也会和太后那样，成为慈宁宫的主人，以太后之尊走向人生巅峰。 热热闹闹的封后大典过去，生活渐渐归于平静。 封后大典结束后，玲珑开始以皇后的身份虐渣，头一个开刀对象便是复位复宠的佳嫔。 这一日，正是玲珑被封为皇后，用正式的身份接受妃嫔们的拜见。 都说新官上任三把火，玲珑虽说不爱摆排场，但也得抖一抖威风，才好镇住后宫这群妖魔鬼怪。 因为第一次以皇后的身份接受六宫妃嫔的朝拜，玲珑在服饰上格外上心，精心选了一身正红色蹙金广绫凤越牡丹罗袍，一水儿金累丝红宝的凤凰花钿，左右一对白玉嵌红珊瑚珠双结如意钗，喜庆中不失雍容华贵。 在原著小说中，玲珑封后的第二天，皇帝便下旨大封六宫，提升后宫这些多年伺候她妃嫔的位分。 现如今玲珑穿越过来，改变了原本的历史，闵氏提前十一年死亡，自己也提前十一年成为皇后，现在的皇帝登基不过四年，还达不到大封六宫的时间。 是以，现在后宫妃嫔的位分原封不动，玲珑之下，以慧妃和柔妃为首。 两人各自引领着妃嫔们坐下来，慧妃居左首，下面是淳嫔、莓贵人、婉常在、秀答应，柔妃居右首，下面是佳嫔、宜贵人和几个贵人常在和答应。 妃嫔们深知继后新立，在刚开始的一段时间，玲珑这位皇后的服饰都以正红和嫣红为主，以此彰显中宫皇后的正室地位。 她们不敢挑战玲珑皇后的威严，服饰便多以鹅黄、淡紫、湖绿、浅蓝、素白为主，尽可能避免穿红色与玲珑相撞，便是妃位之中的柔妃，也不过穿了一身玫瑰紫千瓣菊纹长裙，却一点红色也不沾染。 妃嫔之中，唯有慧妃和刚刚复位的佳嫔，一人各自穿了一身红，慧妃是艳赤色簇团蔷薇霓裳的赤红，佳嫔是真珠翠领琵琶襟的海棠红，打扮得极为华丽娇贵，直逼玲珑的盛势。 玲珑见此，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想穿红色向我示威吗？ 哼，没那么容易。 玲珑看着柔妃，和颜悦色道：“妹妹这一身玫瑰紫的长裙搭配得极好，只是料子不够金贵，配不上妹妹的身份，本宫这里有两匹缂丝的料子，等下让人送去你宫里，也好裁两身新衣。” 柔妃含笑道：“娘娘初登后位，后宫之事千头万绪，难为娘娘还念着臣妾，只是缂丝缎乃是丝中之圣，一寸缂丝一寸金，自从绸缎库被焚毁，宫中的丝绸料子便非常紧张，这么好的丝绸料子，臣妾怕是享受不起啊！” 玲珑笑道：“妹妹乃是四妃之一，又伺候皇上多年，不过区区两匹缂丝缎罢了，妹妹先拿着制衣裳便是，等回头江南织造和苏州织造再有时新料子，本宫定让人挑几匹好的送去你宫里。” 第261章 新官上任三把火（２） 柔妃起身谢恩：“多谢皇后娘娘！” 玲珑转眸看向慧妃和佳嫔：“本宫荣登皇后之位，两位妹妹打扮得如此娇艳，应该是想祝贺本宫封后之喜吧？” 慧妃和佳嫔还没回答，柔妃便说道：“肯定是呢，这红色乃是喜庆之色，若不是一心祝贺皇后娘娘，又怎么会穿得那么艳丽，真真是有心了。” 慧妃冷笑道：“别人穿红色，或许是祝贺皇后娘娘封后之喜，但但本宫穿红色，不过是因为皇上说过，本宫穿红色好看，所以才尽量穿红而已。” 不知怎么地，玲珑忽然想起美妆博主四爷的经典台词，笑着反问：“红色娇嫩，慧妃妹妹如今几岁了？” 这句话却是在讽刺慧妃人老色衰，配不上娇嫩的红色。 一瞬间，慧妃气得脸色发绿，吃了玲珑的心都有了。 淳嫔在一旁笑道：“不管是祝贺皇后娘娘封后之喜也好，还是记着皇上说穿红色好看，总之皇上与皇后夫妻同心，上下一体，慧妃娘娘记着皇上，便是记着皇后娘娘了。” 佳嫔见慧妃吃瘪，立刻顶了上去，冷笑着的：“皇后娘娘是正宫，承乾宫却是宠妃宫殿，臣妾记得当初皇上是因为宠爱娘娘，所以才把象征着宠妃的承乾宫赐给娘娘居住，如今娘娘成了中宫，怎么会住着妾妃之地？” 这话问得十分犀利，在封后之前，太后也曾提前让她住到坤宁宫去，说那里才是皇后的正经居所。 诚然坤宁宫是大周皇后的正宫，但她在封后之前，一时闲来无事，翻阅过空间里的典籍，其中有一本书关于风水记载的，她根本上面所载的要诀，仔细盘算过坤宁宫的风水，意外发现坤宁宫怨气极重，看似尊贵无比，却是至凶之地。 此前，汀兰在坤宁宫住了好几年，不但不得先帝宠爱，没有子嗣，还险些被废，便是由于命格与坤宁宫冲撞，闵氏不得善终，也是命格与坤宁宫的煞气犯冲。 而太后以孝宗皇后的身份，入主坤宁宫十几年，一直稳坐中宫之位，则是因为她的姓氏，乾阳坤阴，八卦中坤是极阴之位，而‘玉’有君子之德，君子行事光明磊落，便赋予了‘玉’字浩然正气。 太后以‘玉’为姓，命格中有正气，能够压制坤宁宫的阴气，所以一路顺风顺水，从皇后变成了太后。 玲珑同样是玉氏女子，且‘玲珑’这两个字都是斜玉旁，名字集中了三个玉字，按理说她的正气属性是要比太后强一些的，更不怕坤宁宫的阴气。 可是老话说得好啊，这不怕一万就怕万一，玲珑前世运气太背，邻居开个鲱鱼罐头都能将她熏死，再加上原著小说里的玉玲珑不得善终，她才不敢住进去冒险呢。 反观她现在住的承乾宫，承乾宫是宠妃之所，是后宫最有福气的一座宫殿，再加上宫殿名字为‘承乾’，寓意独承乾坤恩路，与皇帝的乾清宫一脉相承，阳气重、福气浓。 第262章 新官上任三把火（３） 住在承乾宫的人，非但不会走背运，还能福气连连，运气连连。 玲珑是现代女性的灵魂，对于古人宫殿的尊卑之别看得不是很重。 在她看来，承乾宫也好，坤宁宫也罢，不过是一座宫殿，一处房子而已，是人住房，而不是房主人。 她的身份不会因为住在哪里而发生改变，哪怕住在宠妃的承乾宫，她依旧是正宫皇后、皇帝的妻子。 所以，再三思虑之下，玲珑便以闵氏死在坤宁宫太过晦气，婉拒了太后的美意，一直留在承乾宫。 只是，这样的考虑，玲珑是不会说出来的，省得被慧妃和佳嫔知道了内情，请来什么乱七八糟的法师破了承乾宫的气运，那她可真要倒霉了。 玲珑轻笑道：“无论住在哪里，本宫都是皇后，皇上的正妻，名正言顺的六宫之主。” 佳嫔笑意幽深，如同一支淬了毒的粉色夹竹桃：“皇后娘娘果然是六宫之主，但正妻嘛……臣妾虽说是外族女子，却也知道民间有结发和填房之分，元贤皇后乃是皇上的元配发妻，正儿八经的嫡后正妻，皇后娘娘虽然也是身在后位之人，但毕竟是续弦继后，这嫡庶有别、尊卑分明，继后终究难以比肩元后……” 她扬起金达莱花香水绢子，笑道：“臣妾失言了，还请皇后娘娘恕罪。” 玲珑冷笑道：“正妻嫡后也好，续弦发妻也罢，皇后终究是皇后，如今坐在母仪天下之位是本宫，而不是闵氏那个罪妇，这才是最要紧的。” 说到这里，玲珑扬起一抹得意的笑容：“其实，本宫很幸运活在大周朝，哪怕当了妾室，依旧有机会转正为妻，哪像高丽国实行什么庶孽禁锢法、从母法、一贱从贱，身为妾室，哪怕儿子当了国王，妃嫔出身的生母也不能当王大妃，死后更没有资格追封先王王后，哎呀，真是可怜啊！” 这番话，无疑是重重给佳嫔扎心了。 高丽国虽说与大周朝是附属国和宗主国的关系，在嫡庶之分却比大周朝要严重得多。 封建时代的中国，嫡庶的差别在唐宋以前比较重要，经元明清而逐代减弱，在一些嫡庶差别不算很大的时代或家庭里，妻妾之间会互称“肩姐妹”，且宋元之后有男子在正妻去世或休弃之后把妾立为正妻，需要经过一重仪式，称为扶正，明清时代，嫡庶区分不再森严，把妾扶正的情况更普遍。 然而，在等级森严、阶级固化的高丽国，这种情况是不存在的，这个国家的嫡庶差别极为严格，而其根源，在于朝鲜王朝的阶级制度。 根据规定，不同阶级的男女不能结为夫妻，阶级较低的男性若娶阶级较高的女性为妻，是犯了诱拐之罪，该段婚姻亦无效，这一点不像中国古代中状元娶公主。 阶级较低的女性若要与阶级较高的男性结合，这个可以，但一般只能作妾而不能作妻，而且正妻死后亦不能扶正。 第263章 新官上任三把火（４） 因此，高丽国王的后宫不存在什么母凭子贵，妃嫔生了孩子，这个孩子哪怕当了国王，生母也没资格获得王大妃（相当于圣母皇太后）的尊封，更不可能在死后追封王后。 佳嫔与高丽世子相遇之时，高丽国王已经给世子选了世子嫔，即便她不来大周朝和亲，而是嫁给世子当小妾，她这辈子也不可能从妾室变成正妻。 这一点是佳嫔内心深处最大的隐痛，多少个午夜梦回之时，她总是梦见自己嫁给了心爱的世子，但世子嫔却屡屡以正妻的身份压着她，逼得她喘不过气来，她却一点办法都没有。 谁让高丽国的制度是‘一日为妾，终身为奴’，就算她有办法让世子废了世子嫔，身为小妾的她，也没有办法让世子将她扶正为妻，只能眼睁睁看世子娶新的高门嫡女进来，无休无止的卷入妻妾斗争之中，永远难以转正为妻。 有时候，佳嫔忍不住在想，要是她的母国能像大周那样，不再那么固化嫡庶之分，妾室可以通过努力成为丈夫的正妻，那该有多好啊，可是这种毕竟只是奢望。 佳嫔尖酸刻薄，一句一口‘续弦’、‘填房’，讽刺玲珑的继后身份，其实是典型的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 她是打心里眼里羡慕玲珑的，羡慕她可以由妾室转正为妻，自己却永远没有机会当世子的正妻，哪怕是在梦里，依旧有一个世子嫔在她和世子之间充当搅屎棍。 玲珑见佳嫔神色阴郁，脸上笑意更浓，转头吩咐荣嬷嬷：“去把本宫赏给各宫的礼物拿上来。” 荣嬷嬷答应了一声，很快就捧着一个紫金托盘进来，盘上放着四个红色的圆盒。 打开一开，只见前面那个大一号的圆盒里躺在一只翡翠玉镯，两个圆盒合起来就是一对，后面两个小号的圆盒则各自放着一对耳环。 玲珑将翡翠玉镯赏给了妃位上的慧妃和柔妃，耳环则赐给了嫔位的淳嫔和佳嫔。 柔妃笑着受了玉镯，立刻戴在手上。 慧妃冷哼一声，却不戴，只是吩咐侍女桔梗收起来。 赐给淳嫔这对耳环，乃是红玛瑙穿东海明珠而成的，玛瑙红艳大方，明珠圆润明亮，一艳一柔，相得益彰，看着极为华丽精巧。 淳嫔深知此物贵重，赶忙谢过，恭恭敬敬地接了过来。 而赐给佳嫔这对耳环，却是用红玉髓穿碧玉珠制成的。 玲珑之所以，用这两样东西制成的耳环，一方面提醒佳嫔，当初用七宝手串陷害她的事情，她一刻都没忘，你给我小心一些。 另一方面，红玉髓配碧玉珠，颜色对比看着十分俗气，更有红配绿赛狗屁之意。 玲珑就是想告诉佳嫔，你不过是个贡女，在我这个皇后面前顶多算个屁，随便一放就没了。 佳嫔是个聪明人，一见玲珑赐给她这样一对耳环，如何看不出玲珑是什么意思，一瞬间脸色就跟腌制了十几年的老泡菜一样难看。 第264章 新官上任三把火（５） 玲珑笑意深深：“佳嫔，本宫赏给你和淳嫔的都是耳环，只是淳嫔耳环用的是玛瑙，你的却是红玉髓，红玉髓到底不如玛瑙名贵，不过这也没办法，谁让淳嫔是本国女子，你却是高丽贡女，内外有别，尊卑分明，所以赏给她的东西自然要比你的名贵一些。” 佳嫔一脸屈辱，直挺挺坐着，并没有人去接那对耳环。 玲珑脸色一沉：“怎么？佳嫔竟这样嫌弃本宫的赏赐吗？” 佳嫔勉强笑道：“皇后娘娘赏的东西，臣妾哪敢嫌弃，就谢谢皇后娘娘了，臣妾等下自会受了回去戴上。” 玲珑看了淳嫔一眼。 淳嫔会意，笑吟吟道：“皇后娘娘赏的东西，臣妾不敢怠慢，臣妾即刻戴上，以表对娘娘的尊敬。” 说罢，淳嫔摘下原本的珍珠耳坠，将玲珑赏的这对红玛瑙东海明珠耳环戴了起来。 玲珑满意的点了点头，目光冷冷看着佳嫔：“本宫赏的东西，淳嫔都已经戴上了，佳嫔难道就这么不给本宫面子吗？” 佳嫔咬牙道：“臣妾不敢，娘娘赏的东西，臣妾就戴上。” 柔妃素不喜佳嫔牙尖嘴利，到处挑拨是非，便道：“皇后娘娘钦赐的东西，佳嫔若是有心，此刻就应该戴上，怎么非要等到回去再戴？” 莓贵人冷笑道：“就是，不喜欢就不喜欢，又何必故作推诿，看着倒是虚伪得很。” 佳嫔听到几个妃嫔夹枪带棒讽刺自己，不由得气红了脸蛋，却无可奈何。 她低头看了看这对红玉髓碧玉珠耳环，只见这耳环是银针做的，头上比寻常的耳环弯针尖些，针身却粗了两倍不只，忙道：“这耳环的针身那么粗，臣妾耳洞打得太小，怕是穿不过去，还是回去戴吧。” 玲珑笑道：“你是主子，穿耳这种事自然不需要你来做，荣嬷嬷，帮本宫伺候伺候佳嫔。” 荣嬷嬷笑着应了一声，对佳嫔道：“这耳环的针身的确是比寻常来得粗些，不过肯不肯让奴婢来穿，是娘娘的气度，能不能穿进娘娘耳朵里，则是奴婢的本事，佳嫔娘娘，这次就让奴婢伺候您一回吧。” 佳嫔见她笑容阴森无比，透着诡谲，不觉有些害怕，厉声道：“当心你的爪子，别弄伤了本宫，否则本宫跟你没完。” 荣嬷嬷森森一笑，取过这对红玉髓碧玉珠耳环，对着佳嫔的耳洞就是一顿猛钻。 佳嫔受不住这穿耳的剧烈疼痛，忍不住叫了起来：“你这贱婢，什么破爪子，弄疼本宫了，还不快点停下来。” 荣嬷嬷充耳不闻，一手揪着佳嫔的耳朵，一手举着耳针就往死里钻。 佳嫔疼得尖叫连连：“贱婢……贱婢，快住手，快住手啊你……” 荣嬷嬷目无表情，冷冷道：“奴婢奉命办事，只听皇后娘娘一人的命令，皇后娘娘没说停下，奴婢就不敢停，佳嫔娘娘，请恕奴婢得罪了。” 佳嫔气得浑身发抖：“皇后，您公报私仇，借着赏赐为难作践臣妾，臣妾不服。” 第265章 新官上任三把火（６） 玲珑从容自若笑道：“不服就给本宫憋着，本宫是皇后，训导妃嫔，乃是中宫之责，所以本宫对你罚也是赏，赏也是罚。” “你——”佳嫔气得脸都绿了。 玲珑沉声道：“你从异族小国远道而来，本宫自问对你已经足够宽容的了，谁知你竟给脸不要脸，居然敢觊觎后位，算计到本宫头上，简直不知死活。” 她目光冷冷扫了慧妃一眼，若有深意道：“今日本宫就拿你作作筏子，也好叫某个没有自知之明却一再肖想皇后之位的妾妃知道，跟本宫作对是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的。” 慧妃如何听不出玲珑是在指桑骂槐，借着发作佳嫔，给她一个下马威，告诫她别要肖想皇后之位。 慧妃登时气得脸上青一阵红一阵的，却又无可奈何。 荣嬷嬷一顿残暴操作，终于把这对红玉髓碧玉珠耳环戴在佳嫔备受摧残的耳朵上。 由于下手过于暴力，直接钻破耳洞，戴上之后，两行鲜血便从耳洞顺着耳坠子滴下来，融入承乾宫新铺的猩红凤穿牡丹地毯上。 那鲜红的颜色，看得玲珑十分快意，纾解了穿越以来备受算计的屈辱，以及佳嫔献计闵氏搞刺杀害死了原主的冤屈。 玲珑含笑问：“这耳环戴在佳嫔身上，真真是好看得很啊，佳嫔，痛吗？” 佳嫔不复刚才的张牙舞爪，闷声闷气道：“痛，当然痛啦。” 玲珑笑意嫣然：“知道痛就好，痛过才知道教训，这耳环你就给本宫好好戴着，时时记着教训，以后才不会行差踏错。” 她见佳嫔一脸的心不甘情不愿，又道：“佳嫔，这次本宫惩罚你，就不怕你去皇上面前告状，你要是想告状的话，尽管去乾清宫吧，太后在上，可容不得继续颠倒黑白污蔑本宫。” 众妃嫔都是人精中的人精，如何不会察言观色，忙起身道：“臣妾亲眼所见，是佳嫔对皇后娘娘无礼，娘娘才加以训诫的，这一切都是佳嫔的错。” 玲珑笑着点了点头：“很好！” 众妃嫔又陪着玲珑唠嗑了一阵，便各自散了。 这次佳嫔吃了大亏，如何肯罢休？ 众妃嫔散去之后，她第一时间拿着滴血的耳光去乾清宫哭诉告状。 然而，还没等皇帝发作，太后就派人来请他来慈宁宫泡茶，对佳嫔好一通数落，说她自己作孽受罚也罢了，却连累皇嗣折损，实在可恶。 这下子，佳嫔告状不成，反遭皇帝厌恶，皇帝命内务府撤了佳嫔的绿头牌，要她好好反省，等哪天知道错了，哪天再把绿头牌挂上去。 消息传到承乾宫，玲珑正在庭院修建花枝，不觉冷笑一声：“凭她还敢告本宫黑状，真是不自量力。” 荣嬷嬷低眉顺目道：“她是不知自量，也不看看皇后娘娘是什么人，上有太后庇护，岂容得她放肆？” 且说皇太妃这边，尽管她调整了作战方针，将矛头对准太后，但玲珑登上后位，还是让安氏不爽得很。 第266章 神衣之灵 为了给玲珑添堵，也为了搅乱后宫这一池春水，以便趁机浑水摸鱼，皇太妃私下里还是培养了两个新人，预备着找个合适的机会送到皇帝面前争宠。 玲珑这边忙着巩固后位，皇太妃那边忙着训练训练新人，佳嫔也忙着吸引皇帝复宠，后宫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后宫静如平湖秋月，前朝却渐渐不宁起来。 嘉乾四年六月，湖北荆州发生严重的暴乱。 镇守荆州的端亲王战死沙场，这原本是前朝之事，但他留下的一对儿女，却在后宫掀起了无数的波澜。 此刻，玲珑正在承乾宫庭院前欣赏养在青花云龙纹大缸里的荷花，忽然觉得身子一阵燥热，整个人感觉要烧起来一样。 玲珑赶紧让小福子弄来冰块降温，一座巨大的冰雕放在寝殿里，却消除不了她的心火，反而越来越热。 这时，玲珑忽然看到穿在内衬里头的这件隐形的品如睡衣，竟然一瞬间变成了红色。 玲珑吃了一惊，当即挥手退了宫人，转而进入内室，将这件品如的睡衣脱了下来。 这件品如睡衣一脱下，就立刻飘了起来，紧跟着脑海中响起清脆的小女声：“主人……主人……” 玲珑瞪大了眼睛，颤声道：“你……你……是人是鬼？” 那小女声脆脆如珠盘玉落：“我不是人，也不是鬼，我是神衣之灵。” 玲珑听得一脸懵逼：“神衣之灵？这是什么鬼？” 那小女声道：“人家不是鬼，是精灵，是这件神衣所化的精灵。” 玲珑惊奇不已：“神衣所化的精灵？这不是骚气十足的睡衣吗？怎么就变成神衣了？” 那小女声不满道：“什么骚气睡衣，这是神衣，我是穿越大神制造出来的，当然是神物。” 玲珑不置可否，又问：“你既然是神物，也会说话，怎么我穿越过来这么久，都没见你开口说过话呢？” 那小女声道：“这件神衣刚被穿越大神制造出来，我的灵识还未真正的通明，要不是这次感应到一股强大的婊气，被她的气息所刺激，我还醒不过来呢。” 玲珑听得云里雾里的，满脸不解道：“强大的婊气？这到底是什么回事？” 那小女声道：“这个世上，除了美貌能够吸引男人，骚气和婊气也能同样迷得男人神魂颠倒，这两股气息相互感应，我是骚气的化身，一旦感应到强大的婊气，便会躁动不安。” 玲珑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啊。” 她忍不住揶揄道：“骚气和婊气，还真是臭味相投啊，难怪可以相互感应。” 那小女声直接炸毛：“什么臭味相投，我和婊气是不一样的。” 玲珑嗤笑道：“哪里不一样？骚气和婊气，不同样对男人有着致命的杀伤力。” 那小女声道：“骚是一个中性词，既可以是风骚，也可以说是指代文人骚客，而婊则是完全的贬义词，什么绿茶婊、白莲婊，这两者可不一样，我在古代就是文人骚客浪漫气质的代表，天下有哪个读书做学问的不想着骚一骚？” 第267章 小灵 玲珑忍不住翻了个白眼：“骚还能代表气质，听着怎么别扭呢？这件品如的睡衣明明是参考《回家的诱惑》制造出来的，怎么就变成具有文人浪漫气质的神衣了？” 那小女声道：“谁让古代的骚和现代的骚不一样呢，对了，主人，我刚清醒过来，还没有名字，你给我取个名字吧？” 玲珑想了想，忽然露出恶趣味的笑容：“你既然是骚气所化，那就叫小骚吧。” 那小女声再次炸毛，连连抗议：“不要，这个名字太难听了，说出去太暧昧了，很容易让人想歪，人家还是宝宝呢。” 玲珑呵呵笑了笑：“好了，不逗你了，你是衣服所化的精灵，就叫小灵吧。” 那小女声这才咯咯笑了起来：“小灵？这个名字不错，以后我就叫小灵了。” 玲珑问道：“你刚才说，你感应到一股强大的婊气，这是怎么回事？” 小灵道：“这个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这股强大的婊气是从西南方向来的，现在逐步向京城逼近，其他的我就不清楚了。” 顿了顿，小灵又道：“能够发出这么强大婊气的女人，一定不是寻常人，就算不是婊中之后，拿也肯定是万世湿婊，一旦遇上，必定是恶心死人不偿命，主人，你可要做好准备了？” 玲珑一怔：“做好准备？她要用婊气恶心人，让她恶心就是了，这关我什么事？” 小灵道：“世间万物，息息相关，骚气与婊气相互吸引，我已经感觉到了拥有强大婊气的这个人，再不远的将来就会和主人发生交集，若不做好应付的准备，那可真要被恶心死了。” 玲珑听了，一颗心不由得提溜了下来。 傍晚时分，玲珑难得有空，便与太后、汀兰在御花园漫步，欣赏天边瑰丽的晚霞。 闲谈间，太后笑着说道：“皇帝登基，本应该选秀充实后宫，但逢着先帝驾崩和元贤皇后大丧，选秀之事一拖再拖，昨儿皇帝来哀家宫里请安，说起了明年选秀之事，玲珑，你如今已是皇后了，该打算的事情，也该好好打算起来了。” 玲珑含笑道：“臣妾明白，平衡后宫在于一个‘多’字，臣妾会想办法让皇上的后宫充实起来的。” 汀兰笑容淡淡的：“帮皇帝充实后宫，一来可以博了贤良的名声，让前朝后宫知道你的贤惠，二来讨好了皇帝，三来后宫妃嫔多了，争宠就越激烈，越不可能出现专宠弄权的宠妃，这可谓是一举三得啊！” 太后道：“安氏那老妇近段时间正准备给皇帝安排新人，听说其中一个颇有才学，家世也不错，皇帝素来喜欢附庸风雅，有才气的女子对他的吸引力往往要大些，须得好好盯着，可不能让那些个不三不四的狐媚子钻了个空子。” 玲珑忙道：“母后放心，那个有才气的女子，臣妾非常了解，她是威胁不到我的。” 太后颔首道：“话虽如此，还是要仔细着点，这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第268章 远房表姨雁姬 玲珑道：“是，我会注意的。” 太后又道：“皇帝已经定了明年选秀，咱们玉氏一族同辈的女儿，就属你最年轻，该嫁的全嫁了，而下一辈的大多都没到选秀指婚的年纪，倒是你远房表姨家的女儿，也就是你的表妹珞琳，因先帝和元贤皇后丧期先后撞上，导致选秀之事一拖再拖，今年已经十七了，明年就十八了，要是再不打算起来就成老姑娘了，所以前儿个你表姨求到哀家这里，希望哀家能够照拂两分。” 玲珑听了，便觉有些迷糊：“我的远房表姨？还要我的表妹珞琳？” 在她的记忆中，表亲一大堆，根本就没有远方表姨这一茬。 表姨就是母亲的姐妹，可她的母亲是外祖家的独生女，在同一辈外祖亲戚家，正好就她一个女儿，既没有堂姐堂妹，也没有表姐表妹，哪来什么表姨啊？ 玲珑的反应，太后并不意外。 她笑道：“你这个远房表姨，与你并无血缘关系，那就是你嫡母家的表妹，属于宗法上的表亲关系，你嫡母家的这一支关系复杂，难怪你不知道，也因为不是生母家的表亲，没有血缘关系做维系，她不好直接求到你这里，所以才进宫来找哀家。” 玲珑恍然，原来是嫡母家的表亲，难怪她一点印象都没有。 她是现代人的思想，以为只有母亲娘家的姐妹，才是两姨表亲，却忘了古代有妻妾嫡庶之分，庶出的女儿是有两个表亲的，一个是生母的，一个是嫡母的，且没有血缘关系的嫡母表亲宗法地位反而在生母表亲之上。 就比如《红楼梦》的探春，嫡母是王夫人，生母是赵姨娘，所以王夫人的哥哥王子腾和赵姨娘的哥哥赵国基都是她的舅舅，但探春只承认王子腾是她的舅舅，就因为嫡母这一支的地位在宗法上高于生母。 只是，表妹珞琳这个名字听着怎么那么耳熟，她好像在哪里听过？一时间又想不起来了。 玲珑忙道：“那表姨家的想让母后怎么照拂她呢？” 太后道：“你表姨知道自家并不是什么显赫的望族人家，既不敢奢望让女儿嫁入高门大户当正妻，也不妄求进宫谋求天家富贵，只求嫁个过得去的人家就行，若是男方是个忠厚老实懂得体贴人的，哪怕是家世差点也无妨。” 玲珑不觉叹道：“不求荣华富贵，只求女儿嫁个如意郎，表姨倒是个实诚人。” 太后颔首：“是，哀家见她那么实诚，一心为女儿打算，所以才应下此事，毕竟也是亲戚一场。” 玲珑点点头，又问：“对了，母后，我那个表姨叫什么名字？” 她越听越觉得珞琳这个名字非常耳熟，好像前世在哪里听过，可想想又觉得不对，前世是前世，今生是今生，根本八竿子都打不着，她怎么会听过珞琳这个名字呢？ 太后道：“她呀，她好像叫……雁……雁什么来着……” 汀兰提醒道：“母后，她叫雁姬。” 第269章 毁三观神剧 太后立刻道：“对，雁姬，她就叫雁姬。” 玲珑懵了：“雁姬？” 雁姬，这个名字不是天雷滚滚毁三观的琼瑶剧里的某个配角名字吗？ 玲珑突然有一种不详的预感，忙问：“雁姬是哪个雁？哪个姬？” 阿米豆腐，千万不要是琼瑶奶奶电视剧的雁姬，不然本宝宝会被恶心死的。 汀兰一字一字吐出：“大雁的雁，姬妾的姬。” 玲珑瞬间脑海一片空白。 丫的，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但玲珑还是安慰自己，巧合，巧合，一定是巧合。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又问：“那她的丈夫呢？” 汀兰再次抛出一个大雷：“她的丈夫是威武大将军努达海。” 玲珑顿时如遭雷击，暗道，努达海、雁姬，珞琳，没跑了，这就是《新月格格》里的人物。 作为小三文化的鼻祖，琼瑶奶奶的电视剧，真可谓是毁天灭地、震碎三观的存在，堪称是童年毒鸡汤。 在众多电视剧中，要论哪部剧最恶心，首推《新月格格》。 《新月格格》的开头，是一个现代小说最标准的开头——父母祭天。 电视剧一开篇，就是女主新月为了展开所谓的爱情，父母直接祭天，新月带着同父异母的弟弟克善流亡避难，在逃亡的途中，姐弟俩遇到了坏人，此时身为威武大将军的努达海从天而降，来了一场狗血得不能再狗血的英雄姐妹，结果新月就喜欢上了努达海，开始恶心死人不偿命的小三之路。 在设定中，男主努达海是个有妻有子的已婚之夫，且年龄还是新月的两倍，做新月的父亲都戳戳有人，但年龄差距很大的两个人，最后还是搞到了一起。 两人相遇的第一天晚上，两人就在大庭广众之下搂搂抱抱，之后新月回到朝廷，接受册封成为格格，之后住进了努达海的家里。 努达海的妻子雁姬是个雍容华贵、端庄大方的贤惠妇人，对待新月就跟亲生女儿一样，照顾得无微不至，还想让新月成为自己的儿媳妇，却不知这位不要脸的小三居然想抢自己的丈夫，背着她和丈夫搞到了一起。 这对狗男女的奸情被发现之后，雁姬为了守住自己家庭，为了保护自己的丈夫名声，进宫求太后赐婚，希望能把新月这个祸头子送走。 谁知道努达海不但不愧疚，反而责怪妻子不贤惠，对她大吼大叫，骂她是嫉妇，生生将贤惠的妻子变成世人眼中无可理喻、善妒恶毒的怨妇。 可以说，新月来努达海家之前，努达海一家是夫妻和睦、母慈子孝，但是新月来了之后，雁姬整个家就变得鸡飞狗跳，四分五裂，好好的一个美满家庭，竟被一个小三搞得稀巴烂。 偏偏新月还不知道自己错在何处，成天一副楚楚可怜的白莲花模样，心里爱情至上，什么伦理道德、礼义廉耻全都抛到脑后去了，怎么看怎么恶心。 更恶心的是新月格格那句台词：“我是来加入这个家，不是来破坏这个家的。” 第270章 头疼小三月 你这么喜欢加入？你怎么不选择加入肯德基豪华午餐，不要脸的贱货，直接活炸你得了。 玲珑看了那么多部电视剧，这是唯一一部她想冲进去给女主几个耳光的电视剧。 看完这部剧之后，她感觉自己的三观都被震碎了，脑海里一直在脑补雁姬如何虐狗男女的桥段。 前世网友曾经做过十大恶心影视剧女婊的投票排名，新月格格以其贱气化婊的恐怖指数，力压紫菱、如萍、艾莉、柳瑛娘、罗子君等人，排到了第二名。 可能有小伙伴要问了，新月格格是第二名，那第一名是谁，难道还要比她更恶心的吗？ 事实上，十大女婊是没有第一名的。 因为新月格格的上榜理由是：“要论恶心指数，新月敢认第二，没人敢认第一！” 《回家的诱惑》里的艾莉撬闺蜜的墙角，已经是非常婊了，但是在小三新月面前，根本就是大巫见小巫。 艾莉算是婊出了海陆空，她却已婊出银河系了，哪怕是瑞士手艺最高超的修婊匠，也无法与之抗衡。 一想到新月，玲珑心里就直犯恶心。 我滴妈呀，这不是架空王朝的历史上吗？怎么会冒出狗血的琼瑶故事来？ 一定是穿越大神搞的鬼，否则这么恶心得故事，不可能出现在正史中都不可能存在架空王朝。 想到这里，玲珑顿觉斗大如斗。 她原以为穿越到一个充满宫斗与算计的后宫，就已经够艰难了，没想到还有狗血琼瑶剧冒出来，而且还是最恶心的新月格格。 等等…… 昨天小灵跟她说过，她是被一股强大的婊气惊醒的，难不成这股婊气是这个新月发出来的？ 对，一定是，除了她之外，还有谁有那么强的婊气，连骚气化身的小灵都能惊醒。 尼玛的，这太恶心人了！ 她宁愿再来几个闵氏、佳嫔这样不安分的，也不想要新月格格，前世顶多算是物理攻击，后者是魔法和精神的双重暴击啊！ 回到承乾宫，玲珑再也忍不住，脱下品如的睡衣问：“小灵，你老实告诉我，你感应到的那股强大婊气是不是新月发出来的？” 小灵见她想到了，也不隐瞒，点头承认：“没错，这人就是新月。” 玲珑气得炸毛：“你妹的，被鲱鱼罐头熏死穿越也就算了，丫的居然给我安排了这么狗血剧情，是想恶心我吗？” 小灵不以为然道：“不就一小三吗？以你的段位，收拾她轻而易举，有什么好气的？” 玲珑气鼓鼓道：“只怕我还没出手，就先被这个小三恶心死了。” 小灵撇嘴道：“就这一个你都受不了，之后那几个，你该如何应付？” 玲珑一听，声音陡然间尖锐起来：“什么？一个还不够，还有几个，妈的，这是要搞死我啊？” 小灵摇了摇睡衣袖子：“那也没办法，权利和义务是相对的，谁让你穿越之前，狮子大开口向穿越大神要了两个金手指，别人穿越都只有一个。” 第271章 以毒攻毒 小灵摇了摇睡衣袖子：“那也没办法，权利和义务是相对的，谁让你穿越之前，狮子大开口向穿越大神要了两个金手指，别人穿越都只有一个。” “还有，别的女主穿越就是苦逼小白花和受气包，你一穿过来就是亲王侧妃，姑母是太后，姐姐是皇后，步步高升，从侧妃到皇后，一路顺风顺水的，运气简直不要太好了。” “权利和义务从来都是相对的，享受多大的福利，就要承受多大的责任，你既然开了这么大的外挂，那就要面对众多牛鬼蛇神，新月只是其中之一，后面还有好几个恶心死人不偿命的，所以我才让做好准备。” 玲珑听了这通解释，险些没喷出一口姨妈血来。 麻蛋，她原以为自己是个穿越的幸运儿，所以只用了四年的时间就成了皇后。 谁曾想，自古真情留不住，唯有套路得人心，封后只是个开头，真正的考验还在后面。 只是，给她安排琼瑶剧的狗血故事，这也太恶心人了吧。 玲珑唉声叹气道：“光是一个新月就够恶心人了，你说后面还有好几个，这还让人怎么活啊？难道就没有办法解决了吗？” 小灵想了想，道：“办法也不是没有，我就知道有一种办法可以对付这群牛鬼蛇神。” 玲珑闻言大喜过往，忙问；“什么办法？” 小灵道：“世间万物，相生相克，但凡毒蛇出没之处，七步内必有解救蛇毒之药，同样的道理，破坏别人家庭小三出现的地方，往往也会有渣男出现，因为没有渣男就没有小三，出轨之事总是一个巴掌拍不响的，你若是能够找到一个渣男属性爆表，且不会对新月这种楚楚可怜白莲花女人产生怜香惜玉之情的男人，将两人凑成一对，就能对付她。” 玲珑听了这番话，不觉连连点头。 天地万物，相生相克，就比如《神雕侠侣》里的情花，情花剧毒，害人不浅，但情花生长的地方却有断肠草，能够以毒攻毒，彻底化去情花之情。 同理可得，小三专门破坏别人家庭，堪称剧毒般的存在，若是能够想法子将她和渣男凑成一对，利用渣男的渣属性克制小三的婊属性，也能起到互相伤害、出奇制胜的效果。 玲珑忙道：“哪里有渣男可以对付她？” 小灵道：“古代男尊女卑，很多男子骨子里都是大男子主义，或多或少都带了点渣属性，渣男在古代遍地都是，可比现代好找多了。” 玲珑翻了个白眼：“新月的婊里婊气，连你都感到震惊，寻常渣男怎么可以对付得了她，只怕见她这副楚楚可怜的模样，立刻就起了怜香惜玉之情，怎么能发挥渣属性虐她？对付这种万世湿婊，必须找绝世渣男才行。” 小灵转了转品如的睡衣，陷入冥想。 过了大概一盏茶的功夫，她才扬了扬袖子：“有了，我找到一个绝世渣男了，他绝对可以对付新月。” 玲珑迫不及待道：“是谁，快说，快说。” 第272章 天煞孤星 玲珑迫不及待道：“是谁，快说，快说。” 小灵故作神秘道：“他的名字我不好直接说，否则泄露了天机，我就要倒大霉，你去调查皇太妃的娘家吧。” 玲珑一怔：“皇太妃的娘家？” 小灵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皇太妃野心勃勃，心狠手辣，她的娘家人自然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说罢，小灵化为一道灵光，没入品如的睡衣之中。 玲珑心念一动，当即叫来小福子，让他去调查皇太妃所在的安氏一族。 调查一个家族的人员情况，对于此时贵为皇后的玲珑来说，简直是不费吹灰。 而调查出来的结果，也让玲珑吃了一惊，她这才明白小灵为什么要她去查安氏一族，敢情安氏一族还藏着一个绝世大渣男。 皇太妃所在的安氏一族是正六品的人家，正六品要是在外地，也算个不大不小的官，但是在天子脚下，这样的官职根本不够看，毕竟宰相门前七品官，何况是天子。 由于是小门小户出身，皇太妃刚开始选秀，只是以不入流妾室的身份嫁给老庆王，连侧妃都算不上，直到生下了金明轩，这才母凭子贵被提拔为侧妃。 若是皇太妃一直是亲王侧妃的身份，那她这辈子也就这样了，可是世间之事，往往出人预料，谁也没想到正当盛年的先帝会突然驾崩，金明轩竟能兄终弟及，成为了大周的皇帝。 尽管迫于太后手里的孝宗遗诏，皇帝无法晋封生母为圣母皇太后，却格外厚待皇太妃的家族，当年太后登基，先帝怎么施恩玉氏一族，现在皇帝也就怎么为安氏一族加官进爵。 安氏一族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从一个不入流的小门小户，一跃之间跻身上流社会，成为大周数一数二的权贵之家。 只是，安氏一族虽说成了权贵之家，却没有权贵之家的人丁兴旺，权贵之家嘛，男子肯定是三妻四妾，娶了一群小老婆，庶子庶女一大堆，有时候数都数不过来。 而安氏一族仗着皇帝的权力成为贵族，满打满算也不过才四年时间，自然没有时间去遭人繁衍后代，所以安氏一族的人口非常简单。 皇太妃这一辈，也就一个弟弟和一个妹妹，而他弟弟同样娶了小门小户之女，生了一子一女，女儿就是慧妃安素秋，儿子今年也才十八岁。 玲珑想要利用渣男来对付小三月，渣男嘛，自然是男的，所以她重点关注安氏父子。 安氏父子，父亲安山海还比较正常，除了仗势欺人，私生活不检点之外，也没啥特别的，不过他的儿子却很叫人意外。 此子一出生，生母便难产血崩而亡，可谓是生而科目，安山海觉得不吉，就请了算命大师为儿子批命，得出来的结果，却是天煞孤星，专克女性，不利于子嗣繁衍。 安山海不在乎什么克不克女性的，只在乎子嗣的繁衍，现在安氏一脉单传，要是再来什么不利于子嗣繁衍，岂不是要绝后？ 第273章 绝世渣男 为了尽快有个后代，安山海早早往儿子房里塞了一堆女人，什么大老婆、小老婆、通房大丫头的。 一连折腾了好几年，不但一子半女没得，房里的女眷却被他克死了好几个，连妻子都娶了散会了，更别说小妾了。 当然了，若只是专克女性的天煞孤星之命，那还没什么，最让玲珑意外的是他的名字，居然叫安嘉和。 安嘉和，《不要随便和陌生人说话》的男主角。 他在外人眼中一等一的好男人，事业有成，温柔绅士，但私底下却是一个严重暴力倾向的男人，怀疑妻子与人有外遇，长期殴打妻子，制造家庭暴力。 由于冯老师的精湛演绎，这个男人几乎是成了许多人的童年阴影，让广大女性朋友对他咬牙切齿，玲珑也是其中之一。 至此，安嘉和成了家庭暴力的男代言人，渣男界无法逾越的存在。 玲珑记得在前世的渣男渣女的投票选举中，渣女排名排了十个，渣男则排了三个。 倒不是渣女比渣男多，事实上渣男比渣女多多了，不是有句话叫‘痴情女子负心汉’，渣男的数量是远远高于渣女的。 正因为渣男的数量太多，排名很难拍，所以广大网友才票选了渣得特别有个性的三位，作为渣男界的代表。 这一届选举分为两个杯，一个是影视杯，一个是小说杯。 影视杯三大渣男，分别是明明白白洪世贤、犹犹豫豫何书桓和童年阴影安嘉和。 小说杯三大渣男，分别是《掌中之物》傅慎行、《蚀骨危情》沈修瑾，以及被网友吐槽“别在我坟前哭，脏了我轮回的路”《废后无双》的慕容炎。 其中，安嘉和位列影视杯三大渣男之首。 之所以将他排在第一位，不为别的，家暴只有零次和无数次，家暴的男人不值得原谅，渣男本渣，绝世无双。 玲珑听到‘安嘉和’这个名字，一下子就笑了。 安嘉和是绝世渣男，新月是恶心人不偿命的白莲婊，若是能将她嫁给安嘉和，正好以毒攻毒。 作为渣男的家暴代表，安嘉和可不是什么怜香惜玉之人，该打的打，该虐的虐，新月哭得越厉害，只怕他虐起来更变态呢。 用绝世家暴渣男，对付新月这种专门破坏人家庭的小三，简直再妙不过了。 如此想着，玲珑反而更加期待新月的到来了，她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让渣男开虐了。 端亲王战死沙场，新月和克善姐弟作为王府仅剩的血脉，皇帝免不得要体恤遗孤，将他们接到京城好生安置。 于是，皇帝便传旨让威武大将军努达海负责此事，结果展开了一段不容于世的孽缘。 这厢，玲珑为了让安嘉和与新月凑成一堆，也开始行动起来。 太后此事，就问玲珑为什么要这么做。 毕竟新月乃是亲王之女，郡主之尊，要是皇帝体恤遗孤，破格加封公主也不是不可能，想到要把一个公主嫁给安氏一族，太后心里也不大情愿。 第274章 制造流言 玲珑便扯了个谎，说新月的命格与安嘉和对冲，要是将他们两个凑成一对，皇太妃今后铁定没有安生日子可以过。 太后厌恶极了皇太妃，听了这番话，当即就决定帮玲珑一把。 于是乎，太后就开始施展宫斗绝技之一，制造流言。 都说流言如沸，明明是子虚乌有之事，也架不住三人成虎，而利用流言算计人，也是太后的看家本领之一。 想当年太后还是皇后，孝宗皇帝过于宠爱一个姓甄的妃子，让太后感到了极大的压力。 为了阻止这个被废出家的甄氏回宫，太后便收买了钦天监，制造‘危月燕冲月’星宿不利的流言，将这个企图利用宫外孕回宫的妃子堵在北京五环外。 自从先帝登基，太后正位慈宁宫，当年那些宫斗绝技全都压了箱底。 如今再度开箱，重操旧业，太后的业务能力依旧杠杠的。 只花了不到一个晚上的时间，新月郡主是有福之人的流言就传遍了东西六宫。 现在宫里人人都在说，新月郡主命主大贵，乃是五福俱全之人，谁要是能娶了她当妻子，那就走大运了。 彼时，慧妃从宝华殿为祈福回来，拿了两张福纸来给皇太妃：“姑母，这是我从宝华殿弄来的。让人把这两张纸贴到门框上。” 皇太妃看了一眼，嫌弃道：“什么破烂玩意儿，贴在寿康宫不怕招晦气吗？” 慧妃赔笑道：“怎么会呢？这可是臣妾特意从宝华殿求来的福纸，贴上之后肯定能招福纳运，保不准儿，这福纸贴上去，慈宁宫那位就突发疾病崩逝了，那姑母您的福气不就来了吗。” 皇太妃看着这两张福纸，愣愣有些出神：“哀家明明有母凭子贵的福气，偏偏被玉氏那个老妖妇仗着正统压力一头，本应该是圣母皇太后的福气，如今却只能不尴不尬的屈居皇太妃之位。” 慧妃忙道；“姑母，虽然您是皇太妃，但皇太后该有的生活待遇，您也是一样都不缺，下个月就是您的五十大寿了，皇上已经下旨命内务府和礼部按照皇太后的规格，隆重为您举办圣寿节了，现在内务府和礼部都为这事儿忙活开了。” 按照礼法制度，皇帝的生辰称万寿节，皇后的生辰称千秋节，太后的生辰称圣寿节。 皇太妃除了没有太后的权力，在其他方面和太后是一样的，所以她的生辰也可以按照太后的圣寿节来办。 皇太妃叹气道：“圣寿节？一般只有太后的生辰才能被称为‘圣寿节’，哀家能以圣寿节的规格隆重举办生辰，却没有正式的太后名分，如此名不副实，怎么看怎么尴尬，到底哀家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摆脱这种不上不下的尴尬？” 慧妃拿着一把鸡翅小木锤，轻轻为皇太妃瞧着小腿，道：“姑母，您别太心急了，只要太后死了，皇上重掌大权，您就是圣母皇太后，到时候您就能摆脱妾室的尴尬身份，成为全天下最尊贵的女人了。” 第275章 计划配对 皇太妃愁容满面道：“想让太后死去，哪有那么容易，你父亲前阵子递过话来，说在遥远的洋人国度，有一种叫做罂粟花的植物，可以提炼来制作福寿膏。” “此膏刚开始使用，的确能让人精神大振，飘飘欲仙，但用久了容易损坏肌体，抽干精神与意志，令人过早死亡，更可怕的是这种药有很强的成瘾性，一旦吸食就不可以停下，否则比死还难受。” “哀家想用此药来让太后那个老妖妇成瘾，但这种药炼制起来非常复杂，只有南洋和西域那边才有，不是那么容易能弄到的，所以还要等上一段时间。” 慧妃道；“既然福寿膏可以对付太后，那姑母还担心什么，等上一段时间就是了。” 皇太妃徐徐道：“这药被你父亲吹得神乎其神，到底有没有这个效果，那还不好说，再者，哀家瞧这两年太后这个老妖妇不见老态，反而越看越年轻，也不知太医给她配了什么药，看着倒是个祸害遗千年的命，也不知道福寿膏能不能熬死她，就怕福寿膏还没抽干她的生命，哀家就先被她熬死了。” （玲珑内心小人儿：太医能配什么药，那是我空间里的灵泉青春之效，嘿嘿，愚蠢的老土拨鼠，没想到吧！） 慧妃想了想，说道：“姑母，咱们不能寄希望于福寿膏，也得另外想想别的法子，我觉得您迟迟当不了圣母皇太后，也许是福气不够。” 皇太妃听了，顿时老脸一黑：“福气不够？哀家要是福气不够，怎么可能生下皇帝？你胡说八道些什么呢。” 慧妃忙道：“臣妾失言，您不是福气不够，应该是太后福气太深了，所以把姑母的福气压着了，您如果想要翻身做主，大可以想办法增加自己的福气。” 皇太妃好奇道：“增加自己的福气？怎么增加，就靠这两张破福纸吗？” 慧妃摇头道：“当然不是，您可以找个有福气的外援。” 皇太妃一怔：“外援？怎么说？” 慧妃道：“最近宫里一直有一种说法，说战死荆州的端亲王留下一双儿女，长女新月郡主是个五福俱全之人，若是咱们能想办法吸纳到咱们这一边，或许能借助她的福气压过太后，彻底翻身做主。” 皇太妃撇嘴道：“新月郡主是皇室宗亲，要是按照关系来论，她应该是皇帝血缘隔了好几层的堂妹，同姓不婚，娶表不娶堂，皇帝要是将她纳为妃嫔，那就是乱伦，会被天下人笑话的，皇帝也不可能同意。” “还有，倘若她真是个五福俱全之人，要是叫她成为皇帝的妃嫔，这样的福气可能会让她成为皇后、甚至太后，到时候不说玉氏姑侄要倒霉，咱们也会跟着完蛋，这种引狼入室之事傻子才干。” 慧妃笑容莞尔：“姑母，新月是皇室女子，当然不可能成为皇上的妃嫔，但可以嫁给您的侄子、我的弟弟呀！” 皇太妃先是一愣，旋即豁然开朗，浑浊的老眼亮得如同两丸墨球。 第276章 赐婚 皇太妃欢喜道：“是啊，哀家倒是忘了这茬了，可以将新月嫁给嘉和，嘉和这孩子是天煞孤星之命，福泽太薄，哀家时常担心安氏一族的血脉会因他而断，若是有新月这种五福俱全的女子嫁给他，不但可以调和他的命格，还可以给整个家族带来福气，哀家是安氏女子，气运与家族一脉相连，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若是新月能够给家族带来福气，哀家也能跟着转运。” 说到这里，皇太妃忍不住笑出声来：“这当真是一桩好亲事啊！” 慧妃略略愁眉道：“利用新月的福气，既可以扭转嘉和的天煞孤星之命，也可以帮助家族转运，自然是一举两得，只是不知道皇上肯不肯赐婚……” 皇太妃不以为然道：“哀家是皇帝的生母，嘉和是皇帝的表弟，不过是一门亲事罢了，只要哀家开口，他岂有不同意的道理？” 慧妃道：“可我就怕好事多磨，新月是命格福气这么好，现在宫里人人都知道她是五福俱全之人，谁娶了她都能让家族带来福气，太后和皇后这对一肚子坏水的黑心肝姑侄只怕也打着赐婚的主意，姑母，您可快点让皇上下旨赐婚，否则这天大的好处就要便宜玉氏了？” 皇太妃听了，苍老的脸色浮起凛冽的警醒，冷笑道：“好啊，原来玉氏那对贱人也打这主意，哀家哪怕不是为了转运，也断断不能遂了她们心意。” 她当即侧头吩咐方嬷嬷：“去乾清宫，请皇帝批完奏折过来一趟。” 此时，玲珑正在慈宁宫陪太后唠嗑小家常。 小福子过来禀报，皇上批完奏折，没有先来慈宁宫请安，而是直接转道取了寿康宫。 太后和玲珑听了，相互对视一眼，姑侄俩彼此都心照不宣地笑了。 若是寻常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勉强将新月和安嘉和凑在一起，那还有悔婚的理由。 可一旦皇帝下旨赐婚，那就再也没有任何反悔的余地，否则便是抗旨不遵的大罪。 何况，皇帝那么爱面子的一样，深谙君无戏言的道理，又怎么会自损颜面收回圣旨？ 所以，新月这辈子注定要和安嘉和这个家暴男在一起。 现在安家人人都以为安嘉和是天煞孤星之命，专克女性，所以妻妾一个接着一个被克死。 却不知，安嘉和是心里扭曲变态，所谓的克妻，只怕都是被他暴力虐待致死的。 强中自有强中手，恶人自有恶人磨，对付新月这种专门破坏人家庭的小三，就该让安嘉和这样的家暴男来收拾她。 想到这里，玲珑勾唇笑了，真期待这一幕赶快到来。 皇帝从寿康宫回来之后，忽然想起自己还没去慈宁宫请安，紧跟着去了慈宁宫，顺带着把自己同意皇太妃赐婚之事告诉太后。 太后还能说什么，当然是点头同意啦，计划了这么一出，不就是为了让皇帝下旨赐婚，她怎么可能反对？ 皇帝见太后同意，回到乾清宫，便即下旨将新月郡主指婚给宁远侯安山海之子安嘉和。 第277章 小三月来了（１） 这封圣旨下达之事，安氏一族自然乐开了花，毕竟新月是亲王之女，郡主之尊，还是五福俱全之人，那是谁也求不到的福气。 然而，作为当时的新月，现在还在敢往京城的路上，与威武大将军努达海勾勾搭搭，不清不楚，还不知道自己的婚事已经被人定了。 追随努达海去荆州平乱的，还有玉氏一族的一个旁支子弟，名叫玉从武。 玉从武虽是旁支庶子，却很有上进之心，知道自己不是读书这块料子，便索性投笔从戎，希望能获得一份前途。 自从努达海救了新月，新月就把他当成白马王子，两人一路没羞没臊的勾搭在一起。 玉从武作为随行之人，自然是看在眼里的。 起初，他还以为努达海是可怜新月丧夫丧母，所以把她当成女儿来照顾。 可是渐渐地，他就感觉这两人的关系很不正常，怎么看怎么别扭。 直到看到他们两个人坐在帐篷里，新月抬头看着头上的明月，哭哭啼啼道：“父王和母妃都死了，再也没人叫我月牙儿了。” 努达海也不知抽了什么疯，竟一口一句：“月牙儿……月牙儿……” （作者菌：具体画面太辣眼睛，我实在写不出来，想看的可以直接去搜电视剧，不说了，我先去吐一会儿……） 情到浓时，这两个人竟不顾礼义廉耻，直接搂抱在了一起。 见到这一幕，不但一众守夜的将士惊呆了，玉从武更是看得眼珠子差点凸出来。 大庭广众之下，堂堂一个郡主，竟然和一个外男抱在一起。 这…… 这也太不要脸的…… 我的佛祖啊，他到底做了什么孽，怎么会撞上这等不要脸之事，真是辣眼睛。 玉从武知道事关重大，立刻将此事飞鸽传书回京城。 这个消息很快就传到太后这边。 太后不听则已，一听差点气炸了肺：“什么，堂堂一个郡主，竟和臣子暧昧不清，她到底还要不要脸了？” 这也难怪太后如此生气，新月身为皇族女子，一举一动，一言一行，皆是代表了皇家的脸面，现在她却和一个年纪可以当她爹的老男人搅和在一起，无疑是丢尽了皇家的颜面。 若是努达海是个未婚的，那也就是罢了，还可以想个法子将新月嫁过去，将这件事含糊下去，偏偏努达海是个有家室的人，难道要一个郡主嫁过去做妾？ 皇家女子，个个都是金枝玉叶，嫁人都是下嫁，断断没有与人为妾的道理，皇家才要丢脸丢大发，这一点是太后断断不能接受的。 太后气得心肝疼，她现在终于明白玲珑为什么要安排新月嫁给安嘉和。 这么不知廉耻的女人，谁家摊上了谁倒霉，下嫁给皇太妃的侄子，简直再好不过了。 玉从武碍于自己的官职不如努达海，不敢说什么，只能一路看着这对狗男女搞暧昧过来。 到了皇城门口，玉从武以为这两位总算要消停一些了。 谁知，新月居然从轿子里探出头来。 第278章 小三月来了（２） 新月含情脉脉、依依不舍地看着她的‘白马王子’：“努达海，我要进宫了，一入宫门深似海，从此萧郎是路人，进了这后宫，我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见到你，你会忘了我吗？” 努达海摇头，柔情款款道：“怎么会呢？月牙儿，我怎么可能忘了你呢，在你心中我努达海就是这样的人吗？你放心，等我去乾清宫找皇上述职，一定开口请求皇上安排你们姐弟俩去我家，以后我家就是你家了。” 新月喃喃道：“我家就是你家？” 她哀伤的眼眸陡然间生出绚烂的光彩：“真的吗？你不是骗我的吧，我真的可以跟你回家，把你家当成我家吗？” 不得不说，琼瑶笔下的男女主都是恋爱脑，没一个是正常的。 努达海之前还算是一个比较正常的人，此刻竟也猪油蒙了心，不知不觉生了痴念。 他一脸深情的看着新月：“当然是真的，我怎么会骗你了，月牙儿，你先在宫里等我，我很快就接你回家。” 新月杏眼含泪：“努达海……” 努达海脉脉如水：“月牙儿……” 玉从武看得眼睛火辣辣的，胃里更是一阵翻江倒海，赶紧命人将新月姐弟的轿子抬进去。 玲珑听说新月姐弟进了宫，也很像看看这个小三月长什么样子。 记得她前世看电视剧的时候，新月的扮演者是岳翎是个气质绝佳的美人，虽然不是一众琼瑶女郎中最美的，却如皓月千里一般明亮皎洁，温婉秀雅，超凡脱俗。 出演《新月格格》的时候，她正好处于颜值的巅峰，尽管很多观众不喜欢这个角色，却也不得不承认，她长得真的很美。 岳翎在最美的年华，演绎了一个最不讨喜的角色，导致很多入戏太深的观众直接去微博骂她不要脸。 然而，谁也没想到，当她容颜渐渐出现衰败之势，不再那么惊艳之时，却演绎了一个影视剧史上三观最正的角色，这便是《天剑群侠》里的女主角唐若萱。 《天剑群侠》是一部被人忽略的神剧，不但有史上三观最正的女主，还有史上唯一一部男主角是反派的电视剧。 男主角萧廷拥有双重身份，一方面是正道的侠士，另一方面又是反派的头子阿卑罗王，他那白衣蓝眸的炫酷造型，当年不知道迷倒了多少青春少女。 剧中的男主为了得到天剑，称霸武林，特意披了个马甲伪装成正派人士，结果在相处过程中无可救药的爱上了女主，但男主却是女主不共戴天的仇人，她一家子全部都是男主害死的。 事情发展到了最后，男主没有洗白，女主为了给家人报仇，最后选择带着肚子里的孩子，与男主同归于尽。 看到这样的结局，玲珑当时就惊呆了。 由于男主长得太帅，女主颜值下降，又得罪了造型师，扮相不是很好，这样的结局一出来，就导致很多喜欢男主的观众恋爱脑附体，发评论吐槽女主长得太老，心太狠了。 第279章 小三月来了（３） 玲珑看到评论，直接把白眼翻到天花板上去。 有时候，她实在搞不懂那种恋爱脑女主自己亲爹妈被对方杀了，还能跟对方亲亲爱爱，当然肯定会有一段时间挣扎虐情深，但是最后结局依然狗血遍地的大团圆，还自我安慰，冤冤相报何时了，父母在天之灵也希望我会幸福，父母的棺材板都快压不住了。 反观这部剧的女主角唐若萱，三观就正得不得了，不但没有恋爱脑附体，忘却亲人的仇恨，而且坚持侠义之道，一直是站在武林正道这边，不会因为爱人是反派而选择弃明投暗，男主害死了她的全家，也也要让男主家破人亡，选择带着男主的孩子同归于尽。 玲珑永远都忘不了，女主被天剑穿体时，义正言辞含泪控诉男主：“你贪图权势，让多少人家破人亡，现在也该让你尝尝失去亲人的痛苦了，我不止恨你，更恨我自己，我为什么要爱上你。” 颜值巅峰之时，上演了三观稀碎、最不讨喜的女主角，颜值下降之时，却上演了史上三观最正的悲情女主，也是够神奇的。 值得一提的是，扮演男主角的那个演员，在多年以后出演《东宫》男主李狗子的师傅，李狗子也同样害得女主家破人亡，还真是有其师必有其徒啊！ 玲珑为了见一见这位最毁三观的琼瑶女主，早早来到慈宁宫。 而皇太妃和慧妃生怕太后搞幺蛾子，坏了她们的好事，也早早来到慈宁宫等候新月姐弟的到老。 伽蓝嬷嬷进来禀报：“太后，新月郡主和端王世子来了。” 太后抬了抬带着点翠烧蓝护甲的手：“那就让他们姐弟进来吧。” 伽蓝嬷嬷应了一声，忙下去了。 不多时，日光照耀下的殿门口就出现了两道身影。 玲珑远远一看，只见一个大约十六七岁的少女带着一个八九岁的男孩走了进来。 琼瑶笔下的女主，大部分都是白莲花，新月就是白莲本莲，婊中之婊。 她名字叫新月，还真是人如其名，一双水杏眼，两片樱桃唇，清丽可人的瓜子脸，宛如新月清晖，花树堆雪，尤其是身上穿着白衣，衬得她风姿楚楚，我见犹怜，还真真是应了那句老话：“女要俏，一身孝！” 然而，太后看到她这张脸，这一身打扮，一张老脸顿时黑了下来。 一方面是新月的长相，生得一副白莲花的样子，活脱脱的狐媚子，先帝的燕妃就是这种类型的女人，狐媚惑主，害死了她的儿子，太后最厌恶的就是这一款。 另一方面是新月的打扮，穿着一身白衣，头发用银簪子挽着，端王夫妇战死沙场，新月身为亲王之女，为父母穿白守孝也在情理之中。 可这里是后宫，后宫规矩森严，除非帝后驾崩，制定国丧，否则是不能穿白的，穿了就是诅咒皇帝、太后、皇后早死。 不知是新月恋爱脑上身，心里只想着努达海，不管其他，还是其他人没有提点她规矩，他们姐弟恋就一人穿着一身白堂而皇之地进来了。 第280章 小三月来了（４） 克善不过是个孩子，小孩子不懂事，穿白还情有可原，新月都到适婚的年龄了，竟连最起码的规矩忌讳都不懂，太后能有好脸才怪呢。 玲珑见太后脸色如此难看，心里暗想：“新月还真是不管不顾的脑残恋爱脑，居然敢穿白衣进后宫，是梁翠萍给你的勇气吗？” 注——梁翠萍是梁静茹的本名。 同样脸色很难看的还有皇太妃，新月穿了一身白进宫，便是诅咒她儿子早死。 堂堂亲王之女，居然连最起码规矩都不懂，这也太不像话了，她这样的人当真是五福俱全之人吗？ 皇太妃心里直犯嘀咕，一张老脸越来越黑。 新月姐弟走上前，对着太后跪了下来：“太后万福金安，皇太妃万福金安，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虽说太后对新月的印象差到了极点，但想到她是亲王遗孤，这面上的功夫还是得做一做。 太后深深吸了一口气，和缓了一下神色：“好了，都别跪着了，起来吧。” 新月谢过之后，便走到旁边那张椅子，一屁股做了下来。 见到这一幕，殿内众人都忍不住吸了一口气凉气。 太后和皇太妃这两个相互不对付的人，脸色更是同时黑得跟锅底似的。 慈宁宫作为太后之正宫，乃是后宫最为尊贵之地，哪怕是九五之尊的皇帝来这里，也要先给太后请安，太后给他赐坐，皇帝才能坐下来。 皇帝尚且如此，其他人都更不用说了。 新月身为一个王府孤女，连公主都算不上，太后还没发话，她居然就这样坐下来，简直…… 简直是无法无天了，这是把慈宁宫当成自家宅院不成？ 克善年纪虽小，却还懂得察言观色，并没有第一时间跟着姐姐坐上去。 他见高高在上的太后变了脸色，忙看向新月：“姐姐……” 新月还一副傻愣愣的样子，对克善招了招手：“还站着做什么，快坐啊！” 玲珑看得一脸智熄，这么奇葩程度，也是没谁了。 尽管太后有心里准备，知道新月不是一个正经人，但此刻新月的做法，还是严重突破了她的心理界定。 太后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沉稳心性，心里再三…… 哦，不对，是再四，再三都不行了。 太后再四想着，新月是亲王遗孤，她的父亲战死沙场，算是功臣，要是拿规矩礼仪问罪于她，传出去只怕要寒了功臣之心，更叫底下人认为她这个太后不慈悲，苛待孤儿孤女，还是尽早打发了吧，省得恶心自己。 再度深深吸气，太后也懒得对新月姐弟嘘寒问暖了，直接对皇太妃说：“端王夫妇为国捐躯，壮烈牺牲，一双儿女不能没人照拂，在新月出阁之前，就让她住在你那儿吧，毕竟以后也是一家子了。” 她顿了顿：“至于克善，如今也八九岁了，不宜与女眷住在一起，皇帝尚无皇子，南三所那边还空着，就让克善住那里去吧，等到他成年继承了端王的爵位，再到宫外开府居住。” 第281章 小三月来了（５） 皇太妃听得神色大变，忙道：“太后，万万不可啊，新月……” 太后冷冷打断她：“什么万万不可，新月是功臣之后，皇帝又定了姻亲，你早晚是她的姑姑，姑姑照顾侄子家的，也是顺理成章之事，好了，这事儿就这么定了，哀家乏了，玲珑留下，其他人都跪安吧！” 皇太妃胳膊肘拧不过大腿，只好带着慧妃，拉上新月气愤离开。 她们一走，太后脸色维持的笑意瞬间消失殆尽：“玲珑，去弄点薄荷油来，哀家脑仁疼。” 玲珑忙从象牙梳妆台取了清凉的薄荷油来，替太后轻轻揉捏着太阳穴：“姑母，您现在终于明白我为什么要让新月嫁给安嘉和了吧。” 太后叹了一口气道：“哀家活了大半辈子，见过数不胜数的贵族女子，却从没来见过这么不懂规矩的，还是亲王之女，慈宁宫负责倒马桶的粗使宫女都比她强，也不知端王夫妇是怎么教她的。” 玲珑道：“无论是怎么调教的，新月的规矩也就这样了。” 太后看了她一眼，幸灾乐祸地笑了笑：“幸好你够机灵，利用流言设计了一出，让皇帝早早赐了婚，不然这样的女子要是嫁到别人家里，那可真就是家门不幸了。” 玲珑忍俊不禁道：“新月是个妙人儿，这么‘好’的女子许给别人家太可惜了，还是许给皇太妃的侄子，这才叫和和美美呢。” 太后拍了拍她的手，笑道：“皇太妃的家族仗着皇帝的宠爱，作威作福，目无法纪，合该娶新月这样的女子进门，这往后一家子可就热闹了。” 玲珑嬉笑道：“是啊，热闹着呢！” 且说皇太妃从慈宁宫回来，关上寿康宫的大门，她便再也忍不住，抄起一只粉彩桃蝠天球瓶，扔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皇太妃气得老脸狰狞：“什么亲王之女，身份高贵，有福之人，分明是粉丝充鱼翅，破瓦当琉璃，明显货不对版。” “一个毫无规矩礼仪的臭丫头，就这幅德行，居然是郡主，哪家的郡主像她这样不懂规矩，当初又是谁说她是有福之人的？” “哀家还觉得奇怪了，若这丫头真的那么有福气，太后那老妖妇又怎么可能让我白白占了便宜了，原来她一早就知道新月是这副德行。” 皇太妃越说越气，转头吩咐方嬷嬷：“当初是谁说这臭丫头有福的，去给哀家狠狠掌他的嘴。” 慧妃忙道：“姑母息怒，姑母息怒……” 皇太妃被扎得心肺管子直疼，怒吼道：“息怒？你叫哀家怎么息怒，这老话说得好，娶妻不贤，祸害家门，嘉和是咱们安家唯一的男丁，原以为能娶个有福气的金枝玉叶回家，谁曾想竟是这么个破烂货儿，要是这让她嫁给嘉和，给家族带去回去，那哀家如何对得起安家的列祖列宗。” 她腾得从椅子上站起来：“不行，哀家必须马上去找皇帝，让他撤回这道旨意，哀家的侄子绝不能娶这种不懂规矩的女人。” 第282章 皇太妃吃瘪（１） 慧妃忙阻拦道：“姑母，来不及了，皇上圣旨已下，便再无转圜的余地了。” 皇太妃气得直跺脚：“难道真要让嘉和娶那个没有规矩教养的臭丫头不成？” 慧妃道：“新月郡主年纪还小，并非不可调教，现在太后安排她住在寿康宫，您只要花上一顿时间，好好调教一番，或许就好了。” 方嬷嬷劝道：“慧妃娘娘说得对，新月格格也许是因为骤然间失去父母，又报仇战乱之苦，这才导致她精神大受打击，一时乱了规矩，若是能调理一段时间，肯定能再次脱胎换骨的。” 皇太妃略略熄火道：“说得也是，她毕竟是亲王之女，应该是学过规矩的，也许真是因为父母和战乱打击太大，规矩才出了问题，那就暂时安排她住下，让哀家来好好调教调教她。” 她却不知，新月天生就是这样的性子，这是琼瑶的文笔赋予她的脑残属性。 有句话说得好，江山易改，婊性难移，这是新月骨子里带来的婊性，哪怕是世界毁灭，也不可能改变，这次皇太妃注定要在脑残手里吃大亏。 翌日，方嬷嬷给新月换了一身颜色比较素的衣服，将她带来给皇太妃请安。 来请安之前，方嬷嬷生怕新月失礼，再三耳提命面，跟她说皇太妃是皇帝的生母，身份不一样，在她面前要遵守规矩。 一通苦口婆心的劝说，新月给皇太妃请安，总算有了两三分规矩：“皇太妃娘娘万福金安！” 皇太妃见此，脸色稍稍好看了几分：“起来吧，从现在开始，你就在寿康宫住下，直到出阁的……” 谁知，她还没说完，就被新月打断：“皇太妃娘娘，我……” 皇太妃老脸一黑，猛地一拍紫檀桌案：“什么我我的，在哀家面前，要自称‘臣女’，你想说什么，尽管说吧，别支支吾吾的。” 新月是天生的恋爱脑，她现在只想着她的‘老马王子’努达海，一心想去他家住，怎么肯住在这个在她看来冷冰冰没有半点人情味的寿康宫？ 面对皇太妃的黑脸，新月浑然不在意，当即脱口道：“新月与弟弟承蒙皇上和太后厚爱，留在后宫接受养育，乃是我姐弟俩的福气，只是新月从小生活在王府，不曾踏足过后宫，更不懂后宫的规矩，怕冲撞了妃嫔小主娘娘们，所以……所以还请皇太妃娘娘放新月出宫生活……” 皇太妃冷漠道：“不行，一则你是皇室宗亲之女，金枝玉叶之身，绝不能流落民间，二则你的父亲对朝廷有功，哀家若不是将你收养在这里，回头外面那些人便会指责皇帝刻薄寡恩，不顾功臣遗孤，你啥也别说了，就好好留在寿康宫吧，回头哀家就给你找个嬷嬷，让她好好教教你规矩，尽快把宫外那些乱七八糟的全忘掉。” 新月一听，立刻激动起来：“不要啊，皇太妃娘娘，新月不要学规矩，不要留在寿康宫，后宫规矩一大堆，我根本适应不了。” 第283章 皇太妃吃瘪（２） “或许在皇太妃娘娘眼中，后宫是金尊玉贵之地，红墙黄瓦，金碧辉煌，处处奢华气派，可是对我来说，这个地方不是家，而是一个华丽的牢笼。” “皇太妃娘娘，新月不适合这个后宫，不适合这里的所有一切，娘娘在生活多年，想必也饱尝凄冷辛酸和束缚压迫，同样是女人，女人何苦为难女人，您发发慈悲，放新月出宫吧……” 皇太妃听得老脸越来越黑，身子更是气得直哆嗦。 她颤抖着手指着新月的鼻子：“你……你……你放肆！” 新月毫不畏惧，一副楚楚可怜地看着皇太妃：“是，新月是放肆，但新月所说的都是自己的心里话，皇宫再好，终究是不是新月的家，新月原本的家已经被战乱毁了，但有个人打算给我第二个家，我想去他那里住，我不要留在皇宫，皇太妃娘娘，您求成全我吧，您就让我放肆一回吧……” 要是一般男人看到新月这般梨花带雨、不胜爱怜的哭诉，肯定就心软同意了。 可皇太妃是女人，新月的楚楚可怜招男人怜爱，却容易勾起同性之间的不良反应。 其实，太后也好，皇太妃也罢，这种上了年纪的宫廷贵妇，最不喜欢就是新月这种爱哭爱撒娇的女人，因为她们年轻时，没少为了丈夫的宠爱跟狐媚子斗智斗勇。 皇太妃看到新月这副模样，一股强烈的厌恶感从心头冲上脑门。 她冷声道：“方嬷嬷，新月郡主放肆无礼，帮哀家好好调教调教她。” 方嬷嬷应了一声，当即扬起手掌，对着新月那张梨花带雨、我见犹怜的脸蛋招呼了过去。 这一巴掌打得清脆响亮，新月的脸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肿了起来。 新月捂着火辣辣的脸蛋，不可置信地看着方嬷嬷：“狗奴才，你竟敢打我，我可是郡主。” 方嬷嬷木然道：“不是奴婢想打你，而是皇太妃要调教调教你，这一巴掌只是让你清醒清醒，希望郡主能够看清情况，不要惹皇太妃动怒，这样对你没好处。” 新月怒不可遏，当即发了狠，甩手也给了方嬷嬷一巴掌。 方嬷嬷被她一巴掌给打蒙了。 皇太妃大怒：“大胆，方嬷嬷是哀家的人，她是奉哀家的命令教训你的，代表的就是哀家，你怎么敢打她？反了，反了，真是反了。” 她一张老脸难看得就跟踩了一坨狗屎一样，环顾左右，严厉扬声：“来人，将这个无法无天的东西给哀家拉下去，罚跪在殿外，好好反省反省。” 话音一落，便有两个身强力壮的年轻太监冲了过来，一左一右摁住新月，将她往殿外拉。 新月是弱柳扶风般的女子，挣脱不得，大声叫嚷着：“皇太妃娘娘，我是功臣之女，我是郡主，你不能这样对我，努达海……快救我啊……救救你的月牙儿……” 皇太妃气得心肝直抽抽：“拖下去！” 六月的天，暑气逼人，太阳比华妃罚跪甄嬛小产的那天还要毒，用来罚跪反省，那是再好不过了。 第284章 皇太妃吃瘪（３） 新月被强行摁在地上，娇嫩的双腿重重压在坚硬的青石板上，疼得她呲牙咧嘴的。 她满心不服，挣扎着要起来。 负责监督的太监也不客气，直接一脚踹在她的膝盖上。 新月顿时立足不定，摔了个狗吃屎。 方嬷嬷从里头转出来，木然看着地上的新月，冷冷道：“郡主，奴婢劝你还是安分一些比较好，寿康宫不是你放肆的地方，不过是罚跪反省，随便跪个三五个时辰就行了。” 三五个时辰？ 这青石板这么硬，太阳这么毒，就算她的双腿受得住，她的皮肤也受不了。 新月是个不管不顾的性质，当即叫嚷着：“我是亲王之女，你们敢这样对我，不怕皇上知道责罚你们吗？” 方嬷嬷笑道：“责罚你的是皇太妃，她是皇上的亲娘，就算皇上知道了，也不能说什么，郡主，听奴婢一句劝，后宫不是王府，不要自讨苦吃。” 新月看着面前凶神恶煞的几个，没由来一阵委屈，当初在王府，爹娘对她是何等呵护疼爱，从来都是要星星不给月亮的，谁知进了这后宫，这里的人竟这么凶狠。 越是想着，新月越发委屈，越发想着心里的老马王子，努达海，你在哪里，快来接月牙儿回家，月牙儿不要在这里…… 慈宁宫坐落在寿康宫前面，两宫只有一墙之隔，因此但凡寿康宫有什么大的动静，太后都能知道。 此时，太后和汀兰婆媳俩正在赏花，听到伽蓝嬷嬷禀报，隔壁的皇太妃正在体罚新月。 太后不由笑了：“原以为安氏是个有耐性的，就算受不了新月无法无天的性子，至少也要一段时间才发作，没想到这次过了一天时间，她就受不了了，看来这个新月有点道道啊。” 汀兰道：“新月郡主不懂规矩，是该好好调教调教，可是她才刚入宫，要是这个时候体罚她，传出去外头只怕会认为我们皇家苛待功臣之女，名声上也不大好听。” 太后凛然道：“是啊，所以昨天她来给哀家请安，哀家才不追究她守孝穿白，但皇太妃现在这么做，传出去实在不好听……罢了，随哀家去瞧瞧吧。” 摆驾到寿康宫，皇太妃正坐在庭院的软椅上，居高临下地看着满头大汗、妆容全花、皮肤也被晒得发红的新月，冷笑着问：“知道错了吗？” 新月哭哭啼啼道：“皇太妃娘娘，同样是女人，女人何苦为难女人，您在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苦熬着，为什么要我跟你留在这里受罪，你好无情，好残忍，好无理取闹，好没有同情心……” （作者菌弹幕：以下省略一万字，本人持续呕吐中……） 皇太妃气急败坏：“哀家好心宽恕你，没想到你如此给脸不要脸，还敢指责哀家冷血无情，方嬷嬷，还愣着做什么，给哀家狠狠掌她的嘴。” 这一吩咐下去，方嬷嬷扬起手腕，又狠狠给了新月两个巴掌。 太后看得十分解气，却又不得厉喝：“住手！” 第285章 皇太妃吃瘪（４） 皇太妃闻言，抬头看去，只见太后和汀兰率领着一众宫人走了过来。 伽蓝嬷嬷扶着太后的手，喝道：“太后驾到，不得放肆！” 皇太妃一个激灵，忙从软椅上起来，与众人一起行礼：“太后万福金安。” 太后面色肃然，并不叫‘起来’，目光冷冷扫着众人，最后落在皇太妃身上：“哀家和明慧正在慈宁宫赏花，谁想赏花赏到一半，就听到这里传来哭哭啼啼的声音，这到底是什么回事？” 皇太妃还未回答，新月已然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 也许是跪得太久了，双腿发麻，新月刚爬起来，身子又立足不定栽了下去。 她索性瘫在地上，哭诉道：“太后娘娘为新月做主啊！” 太后皱眉道：“你受了什么委屈要哀家给你做主，好好说话，别动不动就哭让宫人看笑话。” 新月欲语泪先流，道：“太后……皇太妃不是好人，您明明吩咐她好好照顾我，她非但不遵从懿旨，还虐待我，体罚我……您瞧我这张脸，都被她打肿了……” 太后盯着皇太妃，语气森冷：“哀家命你照顾新月，不是让你虐待她的，她到底犯了什么错，你要这样毒打她？” 皇太妃怯怯道：“回太后，新月放肆，对臣妾无礼，臣妾实在气不过，所以才叫人训诫她的。” 新月反驳道：“太后，不是这样的，新月觉得自己丧父丧母，乃是不祥之人，不想把晦气带给皇太妃，所以提出搬出寿康宫到外头住的要求，皇太妃便以为我不给她的面子，嫌弃寿康宫不如慈宁宫富丽堂皇，一怒之下就让人把我按在这里罚跪，还让方嬷嬷这个老刁奴打我……” 说到这里，她就跟受了委屈的孩子一般，拉着太后的衣角嘤嘤呜呜哭了起来：“爹，娘……新月好想你们，有人欺负月牙儿……” 别看新月是天生的恋爱脑子，告黑状的本事也是一等一的。 太后见她哭成这样，眉头皱得可以夹死苍蝇了。 至于皇太妃，那就更不说了，老脸黑得可以滴出墨汁来了。 她实在没想到新月这个小贱人居然那么会装可怜，连死了的爹娘都能抬出来做文章。 皇太妃震怒不已，指着新月，厉声道：“你胡说，你竟敢颠倒黑白、污蔑哀家？” 昨天方嬷嬷为了怕新月再失礼，特意强调了皇太妃的身份。 新月从她的强调中，也听出了太后和皇太妃不对付，要是对付的话，作为皇帝的生母，她早就是圣母皇太后了，而不是皇太妃。 所以，新月十分笃信太后一定会站在她这一边的。 新月含泪道：“我不过是个孤女，您可是皇上的亲娘，便是给我十个胆子，我也不敢污蔑你，更别说顶撞你了……呜呜呜，太后为新月做主啊！” 皇太妃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恨不得活撕了新月。 太后的心思，正如新月所想，无论是出于体恤功臣，还是她本身与皇太妃不对付，她必须为新月做主。 第286章 皇太妃吃瘪（５） 太后搭着汀兰的手，身子挺得脊直，目光森寒地看着皇太妃：“她不过是个没爹没娘的孤女，她能污蔑你吗？她敢污蔑你吗？安氏，哀家让你好好照顾新月，你不但违抗哀家的懿旨，还敢苛待功臣遗孤，你的胆子是越来越大了，你难道真以为自己是皇帝的生母就可以无法无天了吗？” 皇太妃被太后威严所慑，吓得冷汗直流，颤声道：“臣妾不敢！” 新月见太后叱责了皇太妃，愈发泫然欲泣：“太后，皇太妃对新月不好，她苛待新月，我不想住在寿康宫，您发发慈悲让我出宫吧。” 太后面色柔和，语气却十分坚决：“你是功臣遗孤，哀家若是这么随便让你出宫，皇帝便会被人指责刻薄寡恩，所以在你出嫁之前，你必须留在寿康宫。” 新月看了皇太妃一眼，焦心道：“可皇太妃……她……” 汀兰笑容款款道：“皇太妃的性子是急躁了些，不过她是皇帝的生母，为了顾全皇帝照拂功臣遗孤的面上，她是不会太为难你的，你就在这里好好住下吧，等到婚期来了，你们就是正式的一家人了。” 新月听得有些迷糊：“正式的一家人？明慧皇后这话是什么意思？” 汀兰笑道：“郡主可能有所不知，皇太妃在郡主还没来京之前，就听说郡主是五福俱全之人，所以特意向皇上求了圣旨，将你指婚给皇太妃的侄子，也就是宁远侯世子安嘉和。” 新月不听则已，一听瞬间炸毛，声音跟着尖锐起来：“什么，皇上下旨将我赐婚给别人？” 汀兰点头道：“没错。” 新月尖声：“皇上怎么可以不问过我的意思，随便将我指婚给别人？” 汀兰肃然道：“郡主慎言，皇上圣谕煌煌，岂容你随便指摘？要知道，女儿家的婚事，一贯遵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容不得自己做主，而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上头，还有皇帝的赐婚，这赐婚圣旨可不是什么都能得到的，郡主应该谢恩才是。” 皇太妃冷笑道：“哼，哀家的侄子相貌堂堂，一表人才，还是侯门世子，哪里配不上你，你这臭丫头别得了便宜还卖乖。” 新月咬牙切齿地看着皇太妃，脑子不断脑补着。 明慧皇后说自己是五福俱全之人，皇太妃已经是觊觎自己的福气，所以才想将自己嫁给她那个侄子，这个杀千刀的死老太婆。 不要，我不要嫁给那个什么安嘉和，努达海，你在哪里，快来救救你的月牙儿啊！ 新月露出一副西施捧心般的痛苦模样，看得太后、汀兰婆媳俩嘴角直抽抽。 汀兰见到新月这个样子，只觉得眼睛火辣辣的，忙道：“母后，咱们刚才赏花赏到性子，不能坏了兴致，还是回去接着赏吧。” 太后点了点头，不再理会新月，直接摆驾回去。 徒留皇太妃和新月两个大眼瞪小眼。 玲珑一向消息灵通，寿康宫闹了这一出，又怎么瞒得了她呢。 第287章 老渣男 当天听说新月被皇太妃罚跪掌嘴，心里暗暗痛快，觉得皇太妃做得太好了。 穿越这么多年，她从来不觉得皇太妃能做什么好事，可是看到她出手惩治新月，那形象瞬间高大了起来。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再说渣男努达海这边，他回京之后，就心心念念着他的月牙儿，在皇帝召他进宫述职之时，他就迫不及待提出要把新月姐弟接到他家去居住的。 皇帝还不知道努达海和新月这对狗男女的私情，以为他是怜悯新月姐弟，便说：“爱卿体恤功臣遗孤，这一点朕很欣慰，只是新月姐弟是皇室宗亲，君臣有别，岂能住到臣子家？太后已经下旨让新月搬去寿康宫，由皇太妃亲自照料了，爱卿不必担心。” 努达海见太后下了懿旨，连皇帝都不能轻易用圣旨驳回，也不好说什么。 回到家里，努达海脑海中一直浮着新月风姿楚楚、我见犹怜的白莲花娇容，白天想，夜里哭，做梦都想去首…… （作者菌：咳咳……跑错片场了。） 努达海的妻子雁姬是个非常聪明精明的女人，她与努达海结发夫妻二十载，夫妻之间就算达不到心心相印的地步，却也十分默契。 她见到丈夫行为如此反常，对她十分疏远，不复之前的如胶似漆，也知道出事了。 此时此刻的努达海，成了琼瑶笔下最典型的圣父心泛滥的渣男，忘了家族，忘了妻子，忘了儿女，只想着他的月牙儿。 十五月色圆明，清凉如水，文人对月惆怅，思念远亲，他这个成天舞枪弄棒的糙老爷们，也开始对月惆怅，思念他的月牙儿。 他刚开始见到新月的时候，不过是可怜她失去父母，成了无人照顾的孤女。 可是渐渐地，他心里却生出了异样的情愫，只觉得月牙儿好单纯，好不做作，和外头那些妖艳贱货好不一样，自己活了大半辈子，从未见过这么美好的女人。 想到分离之前，自己的对新月的承诺，努达海心里就很不是滋味儿。 特别是后宫消息传出，说新月郡主不知因为什么事得罪了皇太妃，大中午被拖出来罚跪掌嘴，他的心就疼得厉害。 月牙儿这般温柔善良的女人，怎么可能冲撞得罪别人，一定是皇太妃见月牙儿长得过于漂亮，上了年纪的老女人，总是嫉妒年轻水嫩的。 早就听说宫里的女人一个比一个手黑心毒，没想到月牙儿才刚入宫，皇太妃就那么不待见她，居然在大热天逼她在太阳底下罚跪，月牙儿身子那么柔弱，如何经得起这样的磋磨与羞辱？ 努达海越想越心疼，但他转念一想，皇太妃这么不待见月牙儿，这是不是意味着皇家并不是真心要照顾功臣遗孤，而是做给外人看的面子工程。 若真是如此，那他为什么不能再争取一下呢？ 自己再怎么说也是个威武大将军，平定荆州之乱的功臣，不过是要收养个孤女罢了，想必皇上也会同意的。 第288章 雁姬发现了 努达海越想越觉得有道理，梦中都在念叨着：“月牙儿，你等等，我很快就去接你……” 这一句话，让睡在他身边的妻子雁姬听得清清楚楚。 月牙儿？ 这名字听起来就是个女的，这段日子，他一直魂不守舍，心不在焉的，自己就怀疑他被哪个狐狸精给迷了，如今算是实锤了。 但雁姬非常了解自己丈夫，他虽然是武将中一等一的帅才，朝廷倚重的栋梁，底下那些溜须拍马之辈为了奉承他，没少用金钱美色做诱惑，但他都不为所动，一直洁身自好，周全家庭。 这个月牙儿究竟是何方神圣，何以能将自己的丈夫迷得这般神魂颠倒？ 雁姬实在想不通，私下里便偷偷调查努达海去荆州平乱的情况。 当她从一位士兵妻子嘴里听到，努达海在回家复命的路上，全程与新月郡主搞暧昧，她气得差点没背过气去。 月牙儿？ 新月？ 原来丈夫心心念念的那个月牙儿，就是新月郡主，这也太荒唐了吧。 这也难怪雁姬如此震惊和气愤，主要是努达海和新月这段孽情太过离谱了。 其一，努达海如今已经年过四十了，新月郡主却还是个少女，在这个时代老夫配少妻并不稀奇，问题是新月是郡主啊，哪有皇家郡主配一个老男人的，她可以不要脸，皇家却不能不要脸。 其二，努达海还没回来之前，皇帝已经下旨将新月许给宁远侯的世子安嘉和为妻，虽然现在两人还未成婚，夫妻关系却已经是板上钉钉，一个有妇之夫和一个已经指婚的女子勾搭在一起，这像什么话呀。 其三，若新月是个普通女子的话，她还可以出于大度，让努达海将她娶进来当妾室，可偏偏新月是亲王之女，哪有郡主之尊给人做妾的，别说是努达海是将军，就是番邦大臣和外族首领都不行。 一想到这三点，雁姬顿觉头大如斗。 玲珑一直关注着雁姬家里的情况，见她私下里查探努达海最近的动静，就知道这对狗男女的奸情被大老婆发现了。 如今身为皇帝正妻的玲珑，十分能理解雁姬的处境，因为这不单单是丈夫移情别恋的问题，更是整个婚姻、整个家庭的问题。 新月郡主，明面上是和努达海两情相悦，温柔纯善的皇家郡主，其实是抢人丈夫、破坏别人家庭的小三。 古代的小三和现代的小三是不一样的。 现代的小三是出现在夫妻之间的第三者，古代却不是。 古代男子三妻四妾，男子纳妾是合法的，妻子只有一个，小妾可以要多少有多少，只要你能养得起就行。 所以，古代的小三不是小妾，而是一夫一妻多妾制之外的外室。 玲珑前世曾经看到一句话，在爱情的世界里，不被爱的那一方才是第三者。 这句话，也许有那么几分道理吧，却不能定义所有的男女关系，尤其是婚姻。 因为爱情是爱情，婚姻是婚姻，这两者的本质是不一样的。 第289章 做女人难，做正妻更难 爱情是两个人之间的事情，要是男方移情别恋，不再爱女方，性质恶劣可以骂一声‘渣男’，男方顶多也就道德层面受一点谴责。 可是婚姻不同，婚姻不是两个人的事情，而是男方和女方两个家庭的结合而衍生出的小家庭，所以婚姻的双方都要为自己负责，为家人负责。 爱情不受法律保护，但法律保护婚姻，任何一方要是违背《婚姻法》出轨，都要付出代价，一旦与小三构成事实婚姻，妻子还可以告丈夫重婚，让男方承担刑事责任。 尽管古代和现代不一样，现代的《婚姻法》不能用于古代，但也由不得男子为所欲为。 古代是一夫一妻多妾制，虽说努达海现在有妻有子有家室，想娶个女子当妾室，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毕竟纳妾是合法的。 可问题是新月是郡主，代表的不是个人，而是整个皇室，是绝不可能给人当妾的，否则皇家的颜面往哪里搁？ 可若是娶做正妻的话，则违背了一夫一妻的原则，除非努达海休了原配妻子雁姬，改娶新月当妻子，但是这一点也行不通。 因为古代虽然是男权社会，婚姻制度同样受法律保护，法律保护正妻的权益。 古代男子有七出之条作为杀手锏休弃妻子，但夫妻同样可以用‘三不去’作为反击。 所谓的‘三不去’就是三种不能休妻的理由。 一是有所娶无所归：指妻子的家族散亡，假如妻子被休则无家可归。 二是与更三年丧：指妻子给丈夫的父母服丧三年的，尽了孝道的。 三是前贫贱后富贵：指丈夫娶妻时贫贱，但后来富贵的，即‘糟糠之妻不下堂’。 努达海年轻时是个啥也没有的穷小子，雁姬用自己的青春陪伴了他二十多年，照顾家庭，生儿育女，为公婆养老送终，一步步看着他由士兵做到威武大将军，完全符合‘三不去’的第二条和第三条。 所以，即便努达海现在变了心，也不能将她休掉。 作为皇室女子，新月既不能当妾室，又不能让努达海休妻当正房，被传统的一夫一妻多妾制排斥，自然是小三。 正常妻子对付小三，可以用法律去压制，可以用道德去谴责，偏偏新月是郡主，君臣有别，弄得雁姬对她无可奈何，最后好好的一个家庭就被搞得支离破碎。 玲珑深深叹了一口气：“做女人难，做妻子的更难！” 荣嬷嬷道：“听说今早威武大将军进宫去求皇上，希望能接新月郡主去他的将军府住，这新月郡主都已经许了人家了，他居然敢开这个口，真是不像话，皇上一下子将他叱了回去，这会子将军夫人已经递牌子去慈宁宫了。” 玲珑道：“新月是个不省事的祸头子，努达海仍是个拎不清的，雁姬此番进宫为丈夫求情，只怕也是白费功夫。” 她想了想，起身甩了下袖子：“荣嬷嬷，陪本宫去慈宁宫瞧瞧吧。” 第290章 求情 来到慈宁宫，雁姬正跪在太后面前，为丈夫求情脱罪。 雁姬见玲珑过来，恭恭敬敬给她行礼：“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玲珑忙拉着她的手：“不必如此多礼，快起来吧，这说来我们也算是表亲，本宫的嫡母和你是姐妹关系，本宫应该叫你一声‘表姨’才是。” 雁姬恭谨道：“臣妇不敢。” 玲珑和气道：“大家都是亲戚，不必如此拘束，我听说你丈夫之前一直在外头镇守海关，知道去年才搬回京城，多年不走动了，表姨日子过得可还好？” 雁姬道：“多谢皇后娘娘关心，臣妇这些年虽说算不上什么大富大贵，日子却也过得去，倒是……倒是最近一段时间，臣妇的丈夫……” 玲珑闻弦歌而知雅意，淡淡笑道：“努达海这事儿，本宫也听说过了，此前他也算是踏踏实实的栋梁之才，怎地如今竟变成这样？” 雁姬脸色一变，颤声道：“臣妇来此，正是为了此事向太后请罪。” 她深深叹了一口气：“前朝之事，妇人本不应该置喙，但臣妇毕竟与他多年夫妻，这一夜夫妻百夜恩的，膝下又有儿女，却是不得不厚着脸皮进宫了。” “臣妇的丈夫虽说是个出身行伍的粗人，却也知道君君臣臣的道理，将军是臣，郡主代表皇族是君，从来只有臣子尊重君上，哪有臣子染指君上的道理，臣妇的丈夫只是可怜新月郡主和克善世子痛失双亲，所以才想将他们姐弟接来照顾，绝对没有别的心思，还请太后明鉴。” 太后听入耳中，却不置可否。 努达海和新月哪点破事，早在这对狗男女还没进京之前，玉从武就通过飞鸽传书传到家族，家族又在第一时间告诉她了。 她受孝宗皇帝遗命约束皇帝，虽然没有像武则天、刘娥那般垂帘听政，公然插手朝廷政事，却也十分了解前朝，前朝那么多文臣武将，却没有一个像努达海那么荒唐的。 小小一个威武大将军，居然敢染指皇家郡主，若是个年轻英俊的未婚少年郎，那也就是罢了，偏偏是个已有家室的老男人，妻子那么贤惠不知道珍惜，居然爱上一个可以当他女儿的人，简直太荒唐了。 更可恨的是新月，父母新丧，尸骨未寒，她竟然只想着男人，什么伦理道德、礼义廉耻都忘了，大周皇室怎么会有那么不要脸的女子？ 端王夫妇战死沙场，太后碍于新月是功臣之女，不好立刻发作她，便只能把怒火发泄到努达海身上，若不是雁姬与玉氏一族有亲，她早让皇帝将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下天牢了。 太后沉声道：“新月之事，哀家早已知晓，你不用再替那个混账东西求情，不过你放心吧，就算皇帝要问罪，也只问罪努达海一人，不会连累你和你的儿女的。” 雁姬听了，先是松了一口气，借着又道：“太后慈悲，臣妇感激不尽，只是臣妇的丈夫……” 第291章 拿了任意门的新月 正说着，伽蓝嬷嬷慌慌张张跑进来：“太后，新月郡主不知着了什么疯魔，此刻正在外头哭闹着要求您。” 太后眼底一恼：“什么，这厮不是在寿康宫吗？怎么跑来慈宁宫了，安氏没有看住她吗？” 伽蓝嬷嬷道：“奴婢也不知道，她明明被困在寿康宫，可莫名其妙就冒出来了。” 玲珑心里忍不住吐槽：“看来这个脑残月也和《回家的诱惑》里的艾莉一样拿了任意门，可以随时随地出现恶心人。” 太后气得直拍案：“岂有此理，这个目无尊卑、不知规矩的混账东西，以为哀家的慈宁宫是菜市场，可以任她随意进出不成？来人，将……” 太后正要吩咐人将新月丢出去，眼前陡然一道白色身影闪过，新月就跟幽灵似的飘了进来。 新月一来，当即就跪在太后，哭哭啼啼道：“太后，慈悲的太后娘娘，求您帮帮新月，新月不要嫁给那个什么宁远侯世子……” 这跌破眼球的一幕，看得雁姬眼睛都快凸出来了。 这…… 这就是把努达海迷得神魂颠倒、魂不守舍的月牙儿？ 哦，我的天啊…… 努达海二十几年如一日，洁身自好，不曾在女色上痴迷，简直可以说是当代柳下惠。 当她得知丈夫心里有人时，她就在想，这个月牙儿就算不是瑶池仙子下凡，至少也应该倾国倾城之貌、端庄温婉之态，否则怎么可能把她的丈夫迷成这样。 可眼前这个女人，虽然长得有几分姿色，却还没到倾国倾城的地步，容貌不够惊艳也就罢了，这气质、这礼仪、这规矩，怎么会糟糕成这样？ 慈宁宫乃太后之正宫，未经太后许可，连皇后都不敢擅闯，新月郡主怎么敢堂而皇之闯进来，还穿一身白衣，这是想诅咒太后、皇后早死吗？ 雁姬简直不敢相信眼睛，踉踉跄跄地退了两步，呆愣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尽管很气愤新月勾引她的丈夫，该有的礼数，雁姬还是不敢含糊，忙欠身道：“给郡主请安。” 新月正鬼哭狼嚎地求着太后，听到雁姬的声音，扭头一看是个端庄温婉的贵妇，脱口道：“你是……” 雁姬正了正神色，一丝不苟道：“回郡主，臣妇是威武大将军的夫人。” 新月喃喃道：“威武大将军的夫人？威武大将军？” 她猛然抬头，惊喜道：“你是努达海的妻子雁姬？” 雁姬听到她把‘努达海’三个字叫得极为亲热，心里没由来一阵恶寒，却点了点：“正是！” 新月忙拉着她的手，叫道：“雁姬，你我很快就是一家人了，你怎么可以给我请安呢？你真是要折煞我了，快，快起来啊！” 雁姬听得心惊肉跳，非但直不起身子，反而直接栽在地上。 什么叫你我很快就是一家人了？ 你这话的意思，是要不顾赐婚的圣旨，厚着脸皮跟努达海在一起吗？ 要不是事先知道新月是郡主，雁姬只怕认为她是八大胡同跑出来的风尘女，所以才能说出这么不要脸的话来。 第292章 脑残小三月 雁姬被气得够呛，眼见太后黑了凤颜，忙呵斥道：“郡主慎言，您出身皇族，您的家人应该是太后和皇上，以及您未来的夫君宁远侯世子，臣妇和努达海不过是臣子，实在不敢高攀，还请郡主不要折煞臣妇，臣妇一家子实在担当不起。” 然而，新月听了之后，仿佛被雷劈似的，不可置信地看着雁姬：“你怎么能这么说呢？来京的路上，努达海曾对我说，他的夫人是个贤良宽厚、和气大度之人，要是我能住进你们家，你一定会把我和克善当做家人一样照顾，我一直盼着与你们成为一家子，现在好不容易见了面，你怎么能说出这番话来呢？你还不是努达海口中的贤惠妻子？” 雁姬听了，更是差点没喷出老血来。 她要是不贤惠，早就把你和努达海哪点破事捅出来了，让太后替自己做主惩治这对狗男女了，又何必费心吧啦遮掩？ 雁姬强压着怒火，不卑不亢道：“郡主，您是金枝玉叶之身，臣妇一家实在高攀不起，什么一家人这样的话就不要说了，至于贤惠，臣妇不敢自称贤惠之人，只想做好自己身为妻子的本分，相夫教子，做到无愧于心也就是了。” 新月听了，非但不知反省，反而摆出一副受尽委屈的小可怜样儿：“雁姬……你……你这是在怪我吗？因为努达海心心念着我，你吃醋了，你嫉妒了，认为我抢走你的丈夫，所以你恨我……” 恨你？ 我当然恨你，哪个做妻子不恨抢走自己丈夫的狐狸精？ 雁姬心里默默骂着，嘴上却道：“臣妇不敢！” 新月泪绵绵道：“雁姬，你要相信我……我是来加入这个家，不是来破坏这个家的。” 饶是玲珑心里早有准备，听到这句经典台词，也是恶心得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她心里忍不住大骂穿越大神，穿书也就罢了，为什么要安排这种角色来恶心她？ 她宁愿再来十个元贤皇后和佳嫔，也不要新月这种恶心死人不偿命的破烂货。 还说加入这个家，你丫的怎么不加入‘黑人抬棺’套餐，直接抬你去火葬场烧了，省得在这里恶心人。 在场一众人被新月的恬不知耻恶心得够呛，偏偏当事人还不知道。 她依旧语不惊人死不休地说着：“雁姬，努达海曾对我说，你是天下一等一的贤惠妻子，请你相信我，我真的不是来破坏这个家，而是加入这个家的，等我们真正成为一家人，你就知道我说的是真的……雁姬，你这么贤惠，你这么高贵，你这么大方，你一定能成全我的对不对……雁姬，你带我回去吧，寿康宫那个老太婆不是人，成天虐待我，我不要留在这里……” （作者菌化身雪姨：呸，你个小荡妇！） 雁姬碍于新月是郡主的身份，不好在慈宁宫发作。 太后却受不了了，厉声喝道：“金新月，你闹够了没有，你不要脸，我们这些皇家女眷还要做人呢。” 第293章 扎针 新月吃了一惊，含泪道：“太后，您……” 太后无比嫌恶：“你别用这样的眼神看哀家，哀家看了都恶心，你既然没有了父母，缺乏人管教，那哀家今日就替死去的端王夫妇好好教训你。” 她扬声吩咐道：“来人，将这个不知羞耻的东西给哀家拖出去，掌嘴三十，然后泼她几盆冷水，让她清醒清醒脑子。” 新月一下慌了神，忙叫道：“太后，您不能这样对我，我是功臣之女，我父亲是为了大周而死的……” 太后冷笑着打断他：“功臣之女？大周功臣之女多了去了，哪个像你这般无法无天，亏你还是宗室之女，竟如此恬不知耻，哀家今日若不罚你，来日皇家的脸面岂不要让你丢尽了。” 一直沉默不出声的汀兰开口道：“母后，新月毕竟是功臣之女，要是动用掌嘴之刑，在她脸上留下痕迹，传出去真的不好听。” 太后皱了皱怒眉：“那你的意思呢？” 汀兰笑吟吟道：“我听说玲珑身边的荣嬷嬷是个有能力的，一手飞针功夫出神入化，不如就让她好好调教调教新月郡主吧。” 玲珑听了，不觉笑了：“是啊，荣嬷嬷善于用针，飞针之法堪称后宫一绝，的确是最好的人选。” 要是掌嘴的话，难免在脸色留在巴掌印，用针就不同了，银针孔径小，不易察觉伤口，可以连续施展，除非拔光衣服，否则绝对看不到伤口，绝对是虐婊神器。 像新月这样的脑残小三，是该让荣嬷嬷多扎几针，好好清醒一下脑子。 如此想着，玲珑转头看着荣嬷嬷：“新月郡主言行无状，你就替太后教教她规矩吧。” 荣嬷嬷阴恻恻笑了：“奴婢遵命！” 太后不顾新月的大吼大叫，直接命人将她拖出去。 不多时，殿外便响起了堪比杀猪的惨烈尖叫，听得叫人头皮发麻。 雁姬听到新月叫得如此凄厉，心里那叫一个快意。 玲珑就更不用说，她最厌恶的就是新月这种恶心的圣母白莲婊，能虐死一个算一个。 雁姬原本还想再替努达海辩解一番，平息太后的怒气，被新月这么一搅合，也懒得再说了，当即退了下去。 荣嬷嬷的扎针绝技一使出，顿时痛得新月怀疑人生。 新月连连叫骂：“你这个老刁奴，居然敢用针扎我，不想活了你。” 荣嬷嬷用冷笑回应：“郡主，奴才是奉命行事，不得不冒犯，还请郡主恕罪！” 说完，又是几根银针下去，扎得新月哭爹喊娘。 大概过了半炷香的功夫，荣嬷嬷进来回禀：“太后，新月郡主骨头软，只受了三十多针就晕过去了，奴婢请示太后，要不要接着来？” 太后想了想，吩咐道：“用冷水泼醒她，再给她来三十针，扎完了命人拖回寿康宫，让皇太妃好好管教，在出嫁之前不许她走出寿康宫半步，省得再丢人现眼。” 荣嬷嬷忙应着去了，很快惨叫之声再度响起，叫得比刚才还要凄厉三分，持续了一会儿，声音这才消了下去。 第294章 试探 再说新月受了责罚，努达海通过渠道知道消息，心疼的不得了。 当他知道新月受罚的当天，雁姬正在慈宁宫看着，却不开口求一剧情，便责怪妻子太过冷漠。 雁姬委屈不已，心里更加怨恨新月，多年夫妻竟在此刻开始分崩离析。 日子渐渐推移，皇太妃的五十岁生辰渐渐逼近。 皇帝对自家老娘的五十大寿非常重视，对玲珑循循叮嘱：“皇后，娘虽说不是太后，但除了权力之位，其他方面的生活待遇都和太后没什么两样，所以她的圣寿节也必须按照太后的规格隆重举办，这事儿你要弄好了，千万不能有半点差池。” 玲珑点头道：“是，臣妾一定办好，务必尽善尽美。” 皇帝笑吟吟道：“五十大寿难得，朕早已命造办处为娘打造了九颗纯金大寿桃，九乃是极数之最，寓意长长久久，皇后觉得如何？” 玲珑含笑道：“皇上的心意，自然是极好的。” 旋即，皇帝皱了皱眉道：“只是，朕以旁支继承大统，在生母的位分上难以周全，皇太妃纵然是尊贵之位，说到底也不是正经的太后，要是按照太后的规格来举办她的圣寿节，势必要引起不孝的非议，朕是不怕前朝那些老顽固嚼舌根，就怕太后那边又拿祖宗家法说事，皇后，你既是皇太妃的正经儿媳，也是太后的亲侄女，你来说说，朕这么做是不是错了？” 这句话，却是问得险了。 自从玲珑成为皇后之后，她明显感觉到皇帝对她的感情悄然发生了改变了，不似从前当妃嫔那般亲昵。 一方面是皇太妃明里暗里在皇帝面前上眼药，一方面是她成为皇后，使得玉氏一族出现一门双后的荣光，牢牢把持着后宫权势，这对于喜欢权力专制的皇帝来说，无疑是一种威胁。 皇帝这么问她，分明在试探她的态度，看看自己是站在婆家这边，还是娘家这边。 玲珑心念反转间，圆滑一笑：“皇上是天子，怎么会有错，就算有错，那也是错在别人，何况皇太妃还是您的亲娘，十月怀胎不可忘，您再怎么孝顺她也是天经地义的。” 皇帝目光平静如湖，听到玲珑此言，顿时如石子如水，一圈一圈绽放出微笑的涟漪：“说得好，不愧是朕的皇后，果然和朕是一条心的。” 玲珑浅浅笑道：“民间有句俗话，叫‘嫁鸡随鸡嫁狗随狗’，臣妾既然嫁给了皇上，自然事事以皇帝的心意为重。” 皇帝与她执手相看，笑而不语。 次日午间，玲珑和汀兰闲话，言谈间说起皇帝之事。 汀兰显得非常淡然：“皇帝的凉薄，我早就看透了，我亦从未忘记，先帝在世之时，专宠妾妃，冷暴力我这个正妻的，什么夫妻恩情、帝王恩宠，不过是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过眼云烟罢了。” 她看着玲珑，叹息道：“先帝与皇帝虽非一母所生，但兄弟两个是一样的凉薄，帝王之爱太奢侈了。” 第295章 社会姐妹情 她看着玲珑，叹息道：“先帝与皇帝虽非一母所生，但兄弟两个是一样的凉薄，帝王之爱太奢侈了。” “母后曾经说过，做得正妻就要有容人的雅量，无论妾室再怎么得意，正妻都是正妻。” “可是身为女人，哪个不会嫉妒、哪个不会吃醋，哪个不想自己所嫁的丈夫能够体贴自己、爱护自己，但一次次的希望，换来的不过是一次次的失望罢了。” “所以，不要相信所谓墙头马上、西厢共情，否则便是自寻死路，还会连累身边关心自己的人的。” 玲珑深深点头，原著小说的玉玲珑就是太过重视她和皇帝，结果被皇帝伤得体无完肤，不但自己落得凄惨下场，还连累身边所有的人。 玲珑低低叹道：“正如你所说，帝王之爱太奢侈，实在不能妄想，否则倒霉自己，富贵人家的夫妻，多数是政治婚姻，在结婚之前彼此都没有什么感情，成婚之后就算没有日久生情，也能无情无爱平淡过完这一生，我又何必在情爱中过度深陷，要知道陷得越深，伤得越惨。” 汀兰颔首，不觉挽住她的手：“玲珑，你能这么想，那就再好不过了，帝王之家的夫妻，再怎么情深义重，终究难敌兰因絮果的宿命，所以与其盼着遥不可及的帝王之爱，咱们姐妹还不如一起相互扶持，风雨同舟，共同走完这一生。” 玲珑点了点头，紧紧握住她的手。 两人正叹息着，小福子一溜烟跑进来。 玲珑见到他神色有异，便问：“出什么事了？” 小福子道：“皇上命皇后娘娘办好皇太妃五十圣寿，为了防止出现意外，特意让奴才仔细留意着启祥宫，免得佳嫔在生出什么幺蛾子来，奴才留心盯着启祥宫，佳嫔似乎想在这次圣寿上搞点事让娘娘难堪。” 玲珑冷笑道：“原来这贱人还不死心，以为弄砸了皇太妃的圣寿就能让本宫倒霉吗？哼，她未免太小看本宫了。” 小福子道：“她是自不量力，也不看看自己是身份，小小一个贡女，竟敢算计到中宫头上，真是放肆，若不给她点厉害瞧瞧，日后指不定怎么着呢。” 汀兰徐徐道：“佳嫔纵然可恨，但这次皇上下旨以太后的规格为皇太妃隆重举办五十大寿，各种铺张浪费，摆明了是想算计咱们，我也不想她太过得意。” 玲珑不解道：“姐姐此话何解？” 汀兰细细分析：“皇太妃的性子你是知道的，一昧地掐尖要强，更想让她的侄女慧妃取代你当皇后，五十大寿那么重要的事情，她却没有交给自己的侄女去办，反而放任皇帝交给你全权处理，难道你就没有疑心吗？” 玲珑脸色一变：“姐姐的意思是，她是想借着此事做一番算计？” 汀兰反问道：“难道不是吗？” 玲珑细细一想，已然明白，皇太妃施的是双环计。 所谓的双环计，就是进可攻退可守的计谋，一计双策。 第296章 寿宴风波（１） 皇太妃之所以放任皇帝将五十大寿之事交给她全权处理，摆明了用心不良。 若是自己按照皇帝的心意，以太后的规格为她隆重办寿，她不仅能在后宫树立仅次于太后的威严，还能勾起太后对自己不满，认为自己这个侄女与她不是一条心的。 若是自己不按太后的规格为她隆重祝寿，皇帝势必会觉得她这个皇后偏向自己的姑母，对自己的圣旨阳奉阴违，且不敬皇太妃这个婆婆，这样一来，自己在皇帝面前辛苦树立的贤惠形象便会毁于一旦。 如此算计，无论自己这次是否用心替她办寿，都是里外不是人。 玲珑越是想着，脸色越发难看，忍不住咬牙：“这次是我疏忽了，没想到皇太妃这么狡猾，我真是小看她了。” 汀兰正色道：“太后早已看破安氏用心险恶，之所以没在第一时间点破，就是想看看你的反应能力，玲珑，你这次太大意了。” 玲珑恨恨道：“是大意了，也怪我当了皇后，春风得意，无端生出了自满，警惕之心大大下降，这才着了她的道儿。” 汀兰柔柔道：“你也不用太过自责了，皇太妃心机深沉，除了太后这位历经三朝的老江湖，很少有人能够轻易勘破，这也难怪你会中计，不过你别担心，我和太后已经想出应对之策了。” 玲珑忙问：“什么应对之策？” 汀兰阴笑道：“佳嫔不是想弄砸这次圣寿节，让皇帝怪罪你办事不力吗？那好啊，咱们索性将计就计，毁了这次圣寿节。” 说着，她凑到玲珑耳边，将她和太后的计划细细说了。 玲珑听得渐渐快意，眼中浮着冷光：“这个办法好，不过佳嫔狡猾如狐，最擅长的就是挑拨离间、借刀杀人，很多事情都不会自己动手，都是让别人代劳的，想引她毁掉皇太妃的寿宴，再让皇帝发现她的罪行，并不是那么容易，我有更好的人选。” 汀兰好奇道：“你说的人选是……” 玲珑冷冷吐出两个字来：“新月！” 汀兰笑得极为诡异幽艳：“新月，这倒是个不错的人选，未来的侄媳妇毁了姑母的寿宴，真真是一出好戏啊！” 转眼到了皇太妃安氏的五十大寿，皇帝下旨将她的生辰定为圣寿节，一方面是下旨大赦天下，为她祈福祝寿，一方面是让一众皇族宗亲、内外命妇，全部齐聚后宫为她庆生。 圣寿当日，后宫上下一片欢腾，繁花似锦，彩绸遍地，到处漂浮着喜庆之色。 皇帝于皇极殿设下寿宴，奏千秋乐，跳万寿舞，上至皇后，下至宫人，无不精心打扮，各自带着礼物，祝贺皇太妃千秋长寿。 酒过三巡，歌舞之声沉欢，丝竹管弦淡去。 皇太妃若有深意地看了玲珑一眼，不觉道：“这寿宴看着热闹，可都是歌舞，看着也无趣得很。” 慧妃凉凉道：“可不是嘛，每次都是这几样，一点意思都没有，皇后娘娘奉命为皇太妃筹备寿宴，怎么也不想点有新意的项目为皇太妃祝寿？” 第297章 寿宴风波（２） 太后饮了一口长寿菊花酒，淡淡道：“有新意固然极好，但身为皇后，管理后宫，千头万绪，哪里能够周全得过来，倒是慧妃，作为皇太妃的侄女，怎么不想着为自己姑母兼婆母想个有新意的节目为她祝寿？” 慧妃笑道：“不瞒太后，臣妾准备了一个节目，正想献给皇太妃和皇上呢。” 说着，她轻轻击掌两声，左右两边走出一排宫女，手里各自捧着一盆菊花，红黄粉白紫淡绿，菊花满地匝开，香气沁人心脾。 与此同时，丝竹管弦之声响起，众人便看见各色菊花丛中，一女子拿着墨菊团扇，踏着丝竹缓缓而来。 她穿着一身素雅的月白色流萦醉花衣，洁白的衣面上绣着墨菊，不过寥寥数朵，并不繁复堆砌，更添清雅之态，梳着青云髻，发髻上亦簪着菊瓣纹的流苏玉簪，仿佛菊花丛中修成女体的菊花仙子。 盛夏的凉风吹气她的衣袖，袖子上的墨菊随风摆动，恍如菊花在风中飘零，衬得她的身姿愈发空灵。 与她空灵身姿配得相得益彰的是她的声音，既轻且柔，却无比清澈婉转，依依唱道：“薄雾浓云愁永昼，瑞脑销金兽。佳节又重阳，玉枕纱橱，半夜凉初透。东篱把酒黄昏后，有暗香盈袖。莫道不销魂，帘卷西风，人比黄花瘦！” 此女一出，虽说用团扇遮掩着，叫人看不清她的面容，但她的声音如此婉转动人，直叫昆山玉碎、香兰泣露，后宫诸妃无一人能及，只要不是长得太丑，当是争宠的劲敌，如何不变色。 佳嫔听了，立刻露出嫉妒的恨色，阴阳怪气道：“她唱的是什么歌啊，什么莫道不消魂，台词妖里妖气的，怎么都听不懂啊？” 几个粗通文墨的妃嫔闻得此言，都忍不住笑了起来，皇帝更是皱起了眉头。 玲珑笑道：“佳嫔出身外族，不懂中原文化也是正常的，她唱的不是歌，而是词。” 佳嫔一呆：“词？词儿就词儿吧，怎么还唱起来了？” 玲珑道：“她唱的是宋词，宋词本身就是用来的唱的，词人在创作的过程中，也做相应的词谱，只因年代久远，绝大部分宋词的词谱都在战乱中失传了，便只剩下词了。” “此女唱的这阙词叫《醉花阴》，乃是千古第一才女李清照的重阳思君之作，相传重阳节当日，李清照作完这首《醉花阴》后，托人快马加鞭送到了丈夫赵明诚的手中，赵明诚看后大喜，既惊叹其妻举世绝伦的才情，又感动于词中表达出来的深情。” “只是赵明诚毕竟是男子，妻子过于有才，身为丈夫面子上自然有些难堪，于是他在收到这首《醉花阴》之后，便闭门三日谢客，废寝忘食，穷尽一身才学创作了五十首词，然后将妻子这首《醉花阴》杂揉进自己所写的这五十首词中，邀请好友陆德夫共赏，希望有一首能够胜过妻子的《醉花阴》。” 第298章 寿宴风波（３） “陆德夫细心拜读之后，直言这五十首词作里，只有三句让他觉得惊艳，赵明诚迫不及待地反问道：“哪三句?”陆德夫答：“莫道不销魂，帘卷西风，人比黄花瘦”，赵明诚听了之后，又是惭愧，又是佩服，对自己这位有才的妻子更加爱重，赵明诚与李清照，陆游与唐琬，一喜一悲，同为文坛上的爱情传奇。” 皇帝听罢，赞许地看了玲珑一眼：“皇后不愧是出身名门，果然饱读诗书啊，连《醉花阴》背后的故事都知道。” 玲珑微微一笑，她不仅知道《醉花阴》的背后故事，更知道眼前唱《醉花阴》叫做‘意欢’的女子，有着和李清照相似的刚烈之性。 《醉花阴》是李清照写给丈夫赵明诚的情诗，字里行间，都透着浓浓的情意与思念，正对应了意欢对皇帝的一片痴情。 然而，这首词不但表达了意欢对皇帝的相思之情，渴望自己能和李清照那样，与心爱的男人心心相印、两心相许，做一对鹣鲽情深的夫妻，同时也暗藏了她的悲剧结局。 意欢和原主玉玲珑一样，都是这个深宫最爱皇帝之人，但自古痴情女子负心汉，她们两个的一片痴情，终究是还是错付了，最后一个自焚一个断发。 她看似清丽温婉，实则刚烈如火，在得知皇帝对她所做的一切，情愿一把火将自己烧得干干净净，也不愿意回到皇帝身边。 这样的深情、刚烈、果断、决绝，与李清照非常相似。 此外，《醉花阴》还隐藏着作者李清照与丈夫赵明诚的一层暗喻，那就是不相配。 这种不相配，不但在才学上的不相配，更在人格上的不相配。 李清照与赵明诚虽说是恩爱夫妻，但赵明诚个性软弱，靖康二年，金兵入侵中原，赵明诚出任建康知府，他竟不思平叛，反而临阵脱逃。 对于丈夫的贪生怕死，对于南宋朝廷的偏安一隅、不思进取，李清照愤然写下《夏日绝句》：“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至今思项羽，不肯过江东。” 古代虽说奉行‘女子无才便是德’的准则，但有才学的女子不在少数，比如卓文君、蔡文姬、鱼玄机、朱淑真等人，为何只有李清照一人能够与苏轼、陆游这些大文豪比肩？ 不为别的，只因为李清照的一腔爱国之情。 其他女子才情再高，写的都是闺阁哀怨，儿女情长，未免有些小气，但李清照的诗词却摆脱了闺怨之气，充满了强烈的爱国情怀和民族气节，这一点才是最为难能可贵的，也是她死后名垂千古的真正原因。 贪生怕死、弃城私逃的赵明诚，配不上惊才绝艳、冰雪聪慧的李清照。 同样的，冷情冷性、薄情寡义的皇帝，同样配不上痴情坚韧、冰雪之姿的意欢。 所以，《醉花阴》不仅仅表达了意欢的一片痴情，更折射出她与李清照相似的刚烈性格，真可谓是一语双关。 第299章 寿宴风波（４） 然而，这样隐喻的表达，知道李清照这首《醉花阴》的人都不一定能弄懂，更别说佳嫔这个外来女子了。 佳嫔阴阳怪气道：“臣妾虽说是高丽来的，却也知道女子无才便是德的道理，什么李清照、《醉花阴》的，怎么听着那么别扭呢。” 玲珑冷冷道：“佳嫔就是不懂中原文化，所以说话才那么粗俗，本宫劝你还是多读点事修修心，免得丢了皇上的脸。” 佳嫔被她一通挤兑，气得脸都绿了，但看到高高在上坐着的太后，却也不敢再说什么，只得闷声喝着酒。 皇帝目光朗朗看着意欢，笑道：“都说歌如其人，佳人歌声如此优美动人，却不知容貌是否配得上这样的歌声？” 皇太妃微微一笑，道：“皇帝都开口了，你还不走进一些？” 意欢缓缓上前，对着皇帝、太后行了礼，这次抬起头来。 只见她蛾眉玉白、好目曼泽，神色清冷，却有一番清丽绝俗姿态，恍如芝兰玉树、盈然出脱于冰雪晶莹之上，美得令人心醉神迷。 众妃嫔见此，皆忍不住吸气咬牙。 却是没想到意欢不但歌声优美，人更是长得绝美，容貌如此出尘绝艳，竟不再玲珑、佳嫔之下，当真是佳人也。 可以想象，这样歌声、才学、容貌俱佳的女子入了宫，皇帝该何等宠爱她，封嫔、封妃是迟早的事情。 皇太妃见皇帝目不转瞬的看着意欢，显然是被她所迷，脸上难掩得意的笑容。 这个意欢，可是她从一众大臣适龄女子精心挑选来的，之前又费了一番心思调教，现在才送到皇帝面前，希望能够借她之手，动摇玲珑的皇后之位。 皇太妃如意算盘打得啪啪响，却没有料到意欢对皇帝太过痴情，又极为喜好文学，只要玲珑稍加引导，她就会变成玲珑这一边的人。 费尽心机算计，到头来还是竹篮打水一场空，白白费了一番心思。 皇帝痴痴看着意欢，笑道：“果然是歌如其人，当真是妙人也。” 他侧头看了看皇太妃和慧妃：“娘和慧妃当真是好眼光，竟能从万千红颜中淘到这样的佳人。” 柔妃笑道：“佳人固然是佳人，只是适才听皇后娘娘所说，她唱的这首《醉花阴》乃是李清照重阳思君之作，在皇太妃娘娘的圣寿上唱这首词，是不是有些不太合时宜？” 佳嫔顺嘴道：“是啊，《醉花阴》是情词，怎么会用在皇太妃的寿辰上，她如此唱来，岂不是对皇太妃不敬？” 意欢如此才貌双全，柔妃、佳嫔等人自然倍感压力，毕竟皇帝就这么一只，她们的天恩雨露本来就少得可怜，要是意欢再进入进来，她们的恩宠岂不是要更加稀薄？ 她们从《醉花阴》上调错，就是希望皇帝能以不敬之罪将意欢撵出去。 皇太妃精心安排意欢进宫，就是想让她争宠搅乱后宫这一池春水，她也好趁机浑水摸鱼，又怎么可能她轻易出局？ 第300章 寿宴风波（５） 皇太妃看了慧妃一眼。 慧妃会意，笑道：“佳嫔此言差矣，这《醉花阴》固然是李清照的情诗，但她写这首词的那天正好是重阳节，重阳节是寓意长寿的老人节，菊花又有吉祥长寿之一，所以《醉花阴》既有思念丈夫的情愫，又有美好长寿的祝愿，用在皇太妃的寿宴上，也合时宜。” 皇帝听了，释然微笑道：“是啊，重阳也好，菊花也好，都是吉祥长寿之象，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意欢垂着眼睑，低声道：“意欢，心意欢沉之意。” 皇帝细细品味着：“意欢，心意欢沉，那朕与你岂不是相见欢了？” 他含着一丝淡如清风的笑意，又问：“你姓什么？” 意欢贝齿轻咬：“叶氏，叶子的叶。” 皇帝微微一怔：“哪个叶氏，朕记得京城姓叶的人并不多，在朝为官的只有胶东叶氏……你是胶东叶氏的人？” 意欢点了点头。 佳嫔‘哎呀’一声，惊叫着：“什么，此女竟是胶东叶氏的人？皇上，臣妾虽说来自高丽，却也听说当年的胶东叶氏被我大周的太祖皇帝所灭，胶东叶氏的首领临死之前悲愤不已，立下诅咒，说‘灭大周者，胶东叶氏’，也不知是不是真的？” 柔妃扬声笑道：“佳嫔来自高丽，没想到对我大周的历史典故了解得还真不少呢。” 佳嫔微微嘚瑟道：“臣妾身为皇家妃嫔，自然要时时以皇家为重，不忘老祖宗的英雄事迹。” 皇帝赞许地看了佳嫔一眼：“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佳嫔是越来越规矩得体了。” 皇太妃不以为然道：“胶东叶氏的诅咒，不过是野史传说罢了，并没有什么真凭实据，何况意欢不过是个女人，哀家就不信了，区区一个女人，还能翻出什么大浪不成？” （慈禧老妖婆弹幕：你可以骂我祸国殃民，但你不能质疑我的能力！） 皇帝听了这话，脸色微微好看几分：“是啊，不过是个女人，又能成什么大事，意欢，你就留在朕身边吧。” 他当即吩咐道：“传旨，叶氏封贵人，赐号‘淑’，赐居储秀宫。” 玲珑嫣然一笑百媚生，起身举杯：“恭喜皇上又得佳人，等下臣妾就让人把储秀宫打扫出来让淑贵人住进去。” 众妃嫔心里再不敢，也只得跟随玲珑起身祝贺：“恭喜皇上。” 皇帝笑了笑，举杯一饮而尽，随即让淑贵人伺候在他身边。 佳嫔见天色已黑，时时安排大戏了，便道：“皇上，太后，宫中每逢重大节庆，都要放烟花热闹，臣妾听说上个月造办处来了一个浏阳的师傅，做得一手好花炮，臣妾倒是想看看‘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的奇观。” 皇帝点头道：“也好，朕也想热闹热闹。” 一声吩咐下去，底下人立刻行动起来。 不多时，黑沉沉的天空被一声尖锐的呼啸打破，紧跟着五颜六色的烟花在空中绚烂炸开，恰如火树银花，照亮整个夜空。 第301章 寿宴风波（６） 宫里难得放一次烟花，众人都津津有味的看着眼前炫彩灿烂的，无比拍手叫好，将今晚寿宴的热闹推向最高处。 若是今晚的热闹能在此刻结束，那倒是和和美美，怎奈树欲静而风不止，这场烟花却成了风波的开端。 就在众人饶有兴致地看着夜空的烟花时，陡然几声沉闷的呼啸响起，烟花非但没有冲向夜空，反而在距离人们几米的半空炸开，顿时火花四溅，纷纷扬扬向皇极殿冲来。 这一下变起俄顷，众人全都惊呆了。 佳嫔故作惊叫连连：“护驾，护驾，快护驾！” 一时间，在场众人乱成了一锅粥，纷纷四下逃窜。 但烟花炸开的火星下坠之势实在太快，根本很难躲避。 偏偏这次为了庆祝皇太妃的圣寿，一众女眷都是盛装打扮，长裙曳地，这一逃窜起来，要么不小心踩到了自己的裙摆，要么不小心踩到地方的，一连串摔得人仰马翻。 唯有玲珑、汀兰、佳嫔等少数几个人知道内幕，早早就自己的裙摆提起来，又提前让瑞芝、祥芝等人清一条小道，这才顺利脚底抹油。 举办圣寿的皇极殿并不是很大，又堆着大量给皇太妃祝寿的贺礼，反而更加拥挤，再加上这次为了热闹，内务府在这里扎了非常多的彩色丝绸，此刻反而成了助燃剂。 火星坠落，烧在这些逃避不及的女眷妃嫔身上，吓得她们花容失色，尖叫连连，哪还有半点后宫娘娘的端庄华贵样儿。 之后，宫人侍卫们闻声而来，泼水的泼水，灭火的灭火，请太医的请太医。 皇太妃这次虽说没被火星烧到，但看着自己的圣寿节搞成这样，心里那叫一个气啊！ 她当即就对玲珑展开了炮轰，训斥之声如洪钟：“皇后，皇帝命你全权办理庆寿之事，你是怎么办事的？你是成心想膈应哀家吗？” 玲珑道：“娘，臣妾……臣妾的确是按章办事的，臣妾也不知为何会出现这种事，还请您老人家息怒。” 皇太妃怒不可遏：“息怒？你知道哀家等这一场寿宴等了多久吗？如今被你搞成这样，惊喜变成惊讶，你叫哀家怎么息怒？” 太后淡淡开口道：“这段时间皇后一直尽心尽力为寿宴忙活，大家都看在眼里，寿宴搞成这样，也不是她想看到的。” 汀兰附和道：“是啊，皇后自从正位中宫以来，一直将后宫打理的井井有条，这次的事件，怎么看着那么蹊跷，会不会有什么误会啊？” 皇太妃冷笑道：“误会？能有什么误会，肯定是皇后为了膈应哀家，故意让人制造了那样的烟火，想毁掉哀家的寿宴。” 太后冷然扫了皇太妃一眼：“安氏，口舌容易生出是非，你言之凿凿，认定此事是皇后所为，那证据呢？没有证据，你休得冤枉哀家的侄女。” “你——”皇太妃气得鼻子都歪了。 佳嫔柔柔道：“正如明慧皇后所说的，今日之事实在蹊跷，就算这次的烟火只是造办处一时失误，皇后娘娘也有监督不严之责。” 第302章 寿宴风波（７） 太后横了佳嫔一眼：“哀家和皇太妃说话，哪有小小嫔位插嘴的余地，还不快退下。” 佳嫔被太后威严所摄，不禁缩了缩脖子，不敢再说。 太后对皇帝道：“这次的寿宴，皇后确有监督不严之责，只是哀家总觉得事情没有那简单。” 皇帝皱了皱眉：“母后的意思是……” 太后道：“皇帝应该知道，这烟火爆竹乃是易燃易爆之物，要是处理或者存放不当，就很容易发生爆炸，所以无论是制造也好，也是存放也好，都必须小心再小心。” “尤其是用在寿宴的烟花礼炮，事先都是经过试发的，这些烟火都是同一批次制造出来的，若是一发有问题，其他的也一定有问题的。” “可是刚才皇帝也看到了，刚开始燃放的那几炮都没有问题，知道后面这一发才出了事，这就足以证明烟火被人动了手脚，一定是有人为了陷皇后于不义，故意搞了这一出。” 皇帝闻言，当即命人调查此事，查了查去，最后顺着玲珑预想的那样，查到了新月头上。 这个结果一出来，不但佳嫔傻了眼，皇太妃更是气得够呛。 然而，还没等皇太妃回过神来，太后就率先对她发难：“安氏，哀家命你照顾好新月，你是怎么照顾她的？这次的时间是新月主导的，还是你为了陷皇后于不义，自导自演了这出戏？” 皇太妃面对如此疾言厉色的太后，顿时慌了神：“太后，臣妾……臣妾……” 太后步步紧逼，语气愈发严厉：“这新月郡主不但是亲王之女，更是功臣遗孤，哀家再三叮嘱你，要照顾好她，不能让她丢了皇家的脸面，可你倒好，非但调教不好她，还纵容她做出这等大逆不道之事，幸好这次只是虚惊一场，要是闹出什么人命来，哀家断断不能饶你。” 皇太妃被太后逼得喘不过气来。 皇帝见状不忍，忙道：“母后……” 正要说情，却见方嬷嬷一脸凝重地走进来：“皇上，太后，不好了，新月郡主跑出皇宫。” 皇帝惊讶道：“什么？这怎么可能，后宫守卫森严，她怎么能跑出去？” 方嬷嬷惶恐道：“她盗取了皇太妃的出宫令牌。” 太后怒拍桌案：“放肆！她一个郡主，怎么能行盗窃之事，还敢偷盗后宫来，这成何体统。” 皇帝忙道：“母后息怒，朕立刻让人将她找回来，然后严加管教。” 太后厉声道：“这丫头是出了名的没脸没皮，必须尽快将她找回来，否则要是任由她在外头和有妇之夫勾勾搭搭，牵扯不清，咱们皇家颜面何存。” 皇帝道：“是，是，是，儿子马上叫人去抓人。” 他一边安抚着太后，一边让人展开全场大搜索，挖地三尺，也要将新月这个祸头子挖出来。 后宫守卫森严，新月之所以能够逃出寿康宫，那还真是天时地利与人和。 一方面是玲珑为了借她之手毁掉皇太妃的寿宴，让她在烟火上动手脚，制造了混乱，给了她可趁之机。 第303章 将军府闹剧（１） 一方面是玲珑为了借她之手毁掉皇太妃的寿宴，让她在烟火上动手脚，制造了混乱，给了她可趁之机。 另一方面也是皇太妃为了比肩太后，大张旗鼓举办她的五十大寿，在寿宴正式开始的前三天，寿康宫上上下下都忙得脚不沾地，宫人忙起来，对新月的看守自然松懈了，便给了她盗取令牌逃出后宫的机会。 再说一下，皇太妃除了在后宫权力上，其他方面和太后是一模一样的，所以她的令牌和太后的凤符金牌拥有同等的效力。 拿着一块令牌，新月一路通行无阻，堂而皇之地从后宫走出来。 她这边拍拍屁股走人，却不知自己遭人算计，已经惹下了泼天大祸。 逃出后宫，新月如同脱笼的鸟儿，一路从努达海的将军府来。 雁姬刚从后宫回来，烟火失火，圣寿宴被迫中断，感觉一切都那么不吉利。 想到与自己离心离德的丈夫，雁姬心里别提有多委屈了。 雁姬是个喜欢看戏之人，之前看戏只为看个热闹，现在才明白，看戏不为有趣，更为警醒世人。 此刻，雁姬算是体会到了《铡美案》秦香莲的心境了，自己明明是正妻，丈夫却移情别恋，难道就因为新月是皇家郡主？ 唯一让她值得欣慰是，自己的两个儿女都坚定不移地站在她这边。 殊不知，在《新月格格》电视剧里，她的儿子和女儿都被新月的脑残爱情观洗了脑，与新月沆瀣一气来反对她，生生将她逼成疯婆子。 幸好玲珑穿越到这里，早早提醒雁姬将努达海之事告诉自己的儿女。 起初，雁姬还不想说，认为这是她和努达海之间的事情，父母之间的矛盾不应该蔓延到孩子这里。 玲珑将这件事掰开揉碎了说给她听，告诉她新月擅长洗脑，又是皇家郡主的身份，你若不早早提防着，将来你哭都来不及。 雁姬被她说动，回去就把自己一双儿女叫来，对着他们一把鼻涕一把泪含泪诉说自己二十多年相夫教子的不易，从而勾起了儿子和女儿心里的亲情孝心，让他们两个彻底站在反对小三的阵营里。 就在雁姬想着这件事该怎么解决时，下人慌慌张张跑进来禀报：“夫人，外头来了个年轻女子，她说自己是皇家郡主，吵着闹着要见将军，奴才不敢贸然放她进来，还请夫人先去看看，确定她是不是郡主。” 雁姬不听则已，一听顿时绿火焚心：“什么，新月郡主？” 她咬牙恨恨道：“她居然赶来这里，真以为本夫人是好欺负的不成？更衣，我倒要看看她还能做什么？” 强忍着怒火命人将新月迎进来，雁姬也不忘礼数：“郡主万安，郡主大驾光临，不知有何指教？” 新月在寿康宫受了不少气，见雁姬对她如此毕恭毕敬的，心里痛快了不少，嘴上却道：“雁姬，我早就说了，咱们是一家人，别一口一个‘郡主’这样叫着，听着多生分，叫我新月就行了。” 第304章 将军府闹剧（２） 雁姬咬牙道：“臣妇不敢，郡主是金枝玉叶，臣妇不敢高攀，还请郡主不要再说一家人这样的话来折煞臣妇，臣妇实在担当不起。” 新月顿时被这话噎得够呛，感觉这样的生疏，将她和努达海的感情残忍的割裂开来。 她露出一脸受伤的样子，眼泪汪汪道：“雁姬，你一定要这样对我吗？我早就跟你说了，我是来加入这个家的，不是来破坏这个家的，你为什么要对我如此绝情。” 雁姬被恶心得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冷冷道：“我绝情？那臣妇要怎么做，郡主才认为臣妇不绝情？恕臣妇说一句不敬的话，你和宁远侯世子已有婚约在身，不宜再和别的男子牵扯不清，尤其是努达海这样的有妇之夫，郡主可以不要脸，但臣妇还要做人呢。” 新月看着眼前这位年过四十，却依旧保养得十分得宜、端庄高贵的妇人，心里没由来嫉妒与烦躁，泪水如同水龙头开关说来就来：“雁姬，我知道，我的到来给你的生活造成了不小的麻烦，但请你相信我，我真不是来破坏你的幸福的，我和努达海是真心相爱的，我求你成全我们，不要用的刻薄来撕碎我的爱情，那样太残忍了。” （化肥娘娘弹幕：颂芝，看到了没，本宫还没吃酸黄瓜就恶心吐了……呕……呕……） 雁姬怒极反笑：“我残忍？到底谁比谁残忍，我原本有个幸福美满的家庭，因为你的到来，开始变得支离破碎，四分五裂，要不是你的寡廉鲜耻，我的丈夫又怎么与我离心离德？” “我实在搞不懂，你明明是郡主之尊，正经的皇家金枝玉叶，天下男子千千万万的，你为什么要一而再再三地勾搭我的丈夫？难道你有什么特殊癖好不成？” “我也搞不懂，现在的你，明明处在花一样的年华，花一样的青春，朝中丰神俊朗的少年郎、腹有诗书气自华的年轻才子那么多，你为什么要看上努达海这种年过四十的有妇之人，要知道，他的年纪当你爹都绰绰有余了。” “我更加搞不懂，端王夫妇战死沙场，身为端王府遗孤的你正值热孝，不好好留在后宫为九泉之下的父母守孝，偏偏跑来这里勾引有妇之夫，你的孝悌之道去了哪里？是什么样的道德沦丧才让你变得这般寡廉鲜耻、不忠不孝？” “你——”新月被雁姬的字字锥心噎得够呛。 她实在没想到，眼前这个高贵端华的妇人，说话竟如此犀利毒辣。 努达海不是说他的妇人是出了名的和善、出了名的温柔，出了名的贤惠，怎么会是这个样子？ 然而还没等新月回应过来，雁姬的女儿珞琳听说新月郡主跑到自己家里来示威，如何能坐得住，一下子冲到大厅来。 珞琳见亲妈怒怼小三月，也跟着开炮：“新月，别以为你是郡主，就可以随便破坏我的家庭，我告诉你，我可是皇后娘娘的表妹。” 第305章 将军府闹剧（３） “我娘贤惠，看在皇家的面上对你礼让三分，我可不怕你，没脸没皮、恬不知耻的东西，明明是金枝玉叶之身，却自甘下贱，皇家的脸面都让你丢尽了？” “天下好男人那么多，你为什么要独独看上我爹，莫非你也和曹操一样有特殊的癖好，曹操爱人妻，你专爱人夫？” 雁姬对新月说话，至少还有三分客气，珞琳是年轻小姑娘，性子直来直去，可没有这样那样的顾虑，说得毫不客气。 新月被说中心窝子，气得脸蛋都变形了：“你……你怎么能……” 珞琳赤红着俏脸：“我怎么就不能了？你少摆一副可怜样儿，我可不吃你这一套，看着就恶心，明明是想抢别人丈夫，还能说出‘我是来加入这个家的，不是来破坏这个家的’这样的话来，当了婊子还要立贞节牌坊，看着真叫人恶心，这么喜欢加入，怎么不加入八大胡同去卖笑，那里背着妻子出来寻花问柳的有妇之夫更多。” 这话说得十分露骨，雁姬忍不住皱眉：“珞琳，你一个没出嫁的女儿家，说什么八大胡同的……” 珞琳冷冷打断她：“娘，这个不要脸的东西都欺负到家里来了，咱们还跟她客气什么，她新月是郡主，您还是皇后和太后的亲眷呢，何必要怕她，大不了直接进宫找太后和皇后评理，让太后她老人家为您做主。” 雁姬见女儿如此勇敢捍卫家庭，一股‘女性本弱为母则强’的心气被激发了出来，当即与女儿配合，一起炮轰这个破坏她们家庭的小三月。 新月面对母女两个的混合双打，那就一个狼狈，尖声叫道：“放肆，你们太放肆了，我可是郡主，你们这样对我……” 就在新月被骂得狗血喷头之时，努达海这个老马王子恍如天神降临，发出一声怒吼：“你们在做什么？” 新月见努达海挡在自己面前，不禁感动得满脸泪花：“努达海……” 努达海与她深情对望：“月牙儿……” 新月扑在他怀里，哭得泣不成声：“努达海，我终于见到你了，你知道我有多想你吗？我好不容易从深宫那个牢笼里跑出来，以为进了将军府就能有一个家，谁知道……” 她指着雁姬母女俩：“谁知道她们……她们两个……呜呜呜……” 努达海心疼不已，虎着脸呵斥：“你们母女俩是疯了不成，新月是郡主，代表皇家，是君，君君臣臣，哪有臣子冒犯君上的道理，还不快跪下谢罪？” 雁姬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似的：“跪下给她谢罪？她破坏我的家庭，抢走我的丈夫，我还没找她算账呢，你却要我给她下跪谢罪，哪里这样的道理，你不觉得太可笑了吗？” 努达海厉声道：“她是郡主？” 珞琳怒道：“郡主又如何？郡主可以随便抢人丈夫、破坏别人家庭吗？亏得她还是郡主，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从哪个窑子里跑出来，所以才做出这等没脸没皮的下贱腔调来？” 第306章 进宫告状（１） 珞琳说得义正言辞，正气凛然。 然而，回应她的，却是父亲狠狠的一巴掌。 珞琳不可置信地看着努达海：“爹……我长这么大，你从未打过我，如今为了这个贱人，你居然对我动手……” 努达海寒着一张脸：“道歉，快给新月郡主道歉！” 珞琳怒上心头，直接硬杠：“绝不，她就是破坏别人家庭的贱人，要道歉也应该是她，为什么要我道歉，我又没错？” 努达海又是一巴掌过去：“道歉！” 珞琳咬牙恨恨：“休想！” 努达海气得又要打她。 雁姬一把将珞琳离开，恨声道：“为了一个女人，你连自己的女儿都打，我看你是真的鬼迷心窍了。” “努达海，我告诉你，我雁姬也不是任人欺负的主儿，这次我算是忍够了，来人，给我备轿，我要进宫向太后陈情。” “我倒要看看，太后是站在我这边，还是站在新月这个不要脸的女人这边。” 珞琳愤慨道：“娘，我跟你一起去，要是太后真的要怪罪你，女儿陪你一同承担。” 努达海一把抓住雁姬的手，大声命令：“不许去！” 雁姬冷笑连连道：“怎么？你也怕我告到太后那边去吗？既然知道怕，就不该跟这个贱人搞在一起，皇上早已下旨将新月许给宁远侯的世子，得罪皇太妃和宁远侯一家，咱们全家都得下地狱，你自己死也就算了，不要连累我的孩子。” “你——”努达海气结。 就在这时，一只大手伸了过来，反手扣住了努达海，将雁姬推开了去。 努达海大怒：“逆子，你敢对我动手？” 出手的正是雁姬的儿子骥远。 骥远没有回答他，挡在雁姬和珞琳面前，回头叫道：“娘，妹妹，爹鬼迷心窍了，这里有我当着，你们快点进宫去，求太后给你们做主！” 努达海暴跳如雷，却是没想到自己一双的儿女都来反抗自己，当即便与骥远动起手来。 雁姬虽然担心儿子，但看着努达海身边哭哭啼啼的新月，心里更是恨得咬牙：“珞琳，跟娘进宫！” 这老话说得好啊，家丑不可外扬，但看到丈夫如此鬼迷心窍、新月仗着郡主身份闯进自己家里作威作福，雁姬再也忍不了了。 一来到慈宁宫，母女俩给太后行了礼，便迫不及待打开了话匣，声泪俱下控诉新月的所作所为。 太后气得折断了两根新制的点翠护驾：“新月这个混账东西，原以为她只是个不懂规矩的野丫头，没想到居然敢做出这等不知廉耻之事，真是气死哀家了。” 作为在后宫浮沉三朝的老狐狸，太后对于各种奇葩之事也算是见怪不怪的，但她从未没见过新月这么恶心、这么不要脸、这么下三滥的女人，特别是这个女人还是他们皇家的人。 珞琳义愤填膺道：“太后娘娘，恕臣女说一句不知轻重的话，新月郡主的所作所为，简直跟勾栏院的娼妓没什么两样，若不加以严惩，皇家的脸面都要被她丢尽了。” 第307章 进宫告状（２） 太后颔首：“你说得对，新月自甘下贱，枉顾人伦纲常，若是这件事不妥善处置，皇家的清誉便会毁于一旦，如此势必会影响公主、郡主、县主这些皇家女眷的婚事，哀家身为太后，断断容不得这等不知廉耻的女人败坏金家的名声。” 说着，她吩咐伽蓝嬷嬷：“传哀家懿旨去乾清宫，命皇帝即刻调遣御林军包围将军府，将新月那个孽障给哀家带回来，她要是不肯回来，直接绑了来。” 太后雷霆之怒一起，连皇帝都不敢违抗。 很快，一对御林军就跟着雁姬母女浩浩荡荡来到将军府，怒拆狗男女，努达海被押去御前问罪，新月则被待到慈宁宫问罪。 也许是之前几次新月过于脑残，被太后给恶心得不行。 太后不想再看到她那副恶心的嘴脸，便让人将新月丢去寿康宫，交给皇太妃处置，并放话给皇太妃：“新月不再是功臣之女，要打要罚，任凭处置，哀家绝不插手。” 圣寿节被毁，皇太妃早已对新月恨之欲死，如今得了太后的授意，可以随意处置新月，她焉有不疯狂报复之理？ 皇太妃当即命人将新月拖进来，开始兴师问罪兼社会毒打。 新月与努达海被御林军强行分开，一路上哭哭啼啼的、 当她再次见到皇太妃，不禁红了眼睛，语气激动道：“皇太妃娘娘，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好不容易才从这个华丽的牢笼里逃出来，您为什么又要将我弄回来了，你好残忍，你好无情，你好过分啊？” 皇太妃重重拍案：“放肆！你这个目无尊卑、无法无天的臭丫头，你算个什么东西，竟敢顶撞哀家，你以为自己是郡主，哀家就不敢拿你怎么样了吗？” 想她费尽心机设下双环计引皇后入局，本想借皇后之手办好自己的五十大寿，在后宫树立威严，顺便离间皇后和太后之间的关系，没想到居然被新月这个贱人给破坏了。 一个死了爹娘的孤女，竟敢如此胆大包天，公然破坏她的圣寿宴，这次若不好好教训教训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贱人，她这个皇太妃也不用做了。 皇太妃目光森寒如冰，恨不得在新月身上戳出两个洞来：“你不过是个丧失双亲的丫头，皇帝念在你父母为国捐躯，这才施恩让你留在后宫居住，这乃是寻常宗女求也求不到的福气，可你非但不懂得珍惜，还敢一而再再而三顶撞哀家、破坏宫规，你还懂不懂规矩，你还要不要脸？” 新月：“我……” 皇太妃冷笑：“你什么你，破坏宫规也就罢了，你居然还敢在烟花上做手脚，毁了哀家辛辛苦苦筹备的圣寿节，你知道哀家为了这次的圣寿准备了多长时间吗？” “更可恨的是，皇帝早已下旨赐婚，你早已是有夫之妇，居然还敢偷取哀家的令牌，逃出后宫大闹将军，逼得雁姬母女告到太后那边去，害哀家被太后怪罪管教不当。” 第308章 进宫告状（３） “这一桩桩一件件的，别说你是皇族亲王之女，就算寻常老百姓家的女儿，也做不来这种事，你当真以为凭着自己功臣遗孤的身份，哀家就不敢拿你怎么样了是吗？” 新月：“我……” 皇太妃再度冷笑：“你什么你，哀家是皇帝的生母，在哀家面前，你要自称‘臣女’才不失礼数，死了的端王夫妇是怎么教你规矩的？还是他们夫妇什么都没教，只一昧教你没脸没皮、自甘下贱勾引有妇之夫，所以今日的你才变成这般贱人模样？” 她这话说得无比辛辣，新月听得脸色由红专青，由青专白，最后又专成漆黑色，如同一只调色盘。 皇太妃见她脸色如此难堪，心里快意不少，但她还觉得骂不够，还想再骂两句。 哪知，跪在地上的新月突然疯魔起来，猛然冲向紫檀宝座，指着皇太妃鼻子，含泪控诉：“你……你怎么可以这样说我爹娘……荆州暴民作乱，我爹坚守城池，誓死捍卫朝廷的威严，最后付出自己的生命，我娘也随我爹一起殉情，若是没有他们夫妇的牺牲，你们这些高高在上的主子怎么可以在这里安享荣华富贵？” “可你们倒好，非但不感念他们夫妇俩的牺牲，反而苛待我这个没爹没娘的孤儿，还要骂他们不懂得教女儿，难道你不知道‘死者为大’这四个字吗？” “你好可恶，你残忍，你恶毒，这天下怎么会有你这么蛮不讲理的女人，爹啊，娘啊，你们在天之灵睁开眼睛，看看你们誓死保卫的朝廷是怎么欺负你们的月牙儿的？” 方嬷嬷听了，忍不住怒斥道：“新月郡主，你太放肆了，什么叫没有端王夫妇的牺牲，就没有大周江山的安宁，荆州乃是端王权责管辖之地，他没有管理好那块地区，反而激起了民怨暴乱，皇上没有追究他们管制不力的罪过就已经不错了，你还敢说什么牺牲不牺牲之类的话。” “你知道皇上为什么将端王夫妇的行为定义为为国捐躯吗？不是因为他们夫妻死得壮烈，只因你的父亲与皇上的生父老庆王有私交，皇上看在亡父的份上，这才加恩于你的爹娘，将他们追认为壮烈牺牲的功臣，还下旨将你们姐弟接来宫中抚养。” “可你倒好，非但不知道感恩，反而一而再再而三的违背宫规、触犯法律，勾引有妇之夫，败坏皇家的名声，现在还敢对皇太妃呛声，是谁给你的胆子啊？” 面对方嬷嬷如此疾言厉色的指责，新月非但没有半点愧疚之心，反而觉得自己没错。 一切都是别人的错，是后宫这些蛮不讲理的女人嫉妒自己有人爱，不想看到自己幸福，所以才一再用所谓的宫规来约束自己。 如此想着，新月一股邪火冒了上来，大声道：“你们这些人，最会的就是空口说大道理，我不过是个没爹没娘的孤女，孤零零活在这个世上，只想有个温暖的家，只想找到一个可以让自己终生依靠的男人。”. 第309章 皇太妃毒打小三月（１） “现如今我命里的那个男人、理想中的那个家已经出现了，你们为什么要一再破坏我的幸福？” “在没入宫之前，我原以为后宫这些尊贵的娘娘主子们是天下一等一的和善之人，没想到也是披着慈悲外衣的蛇蝎毒妇。” “皇太妃，看你如此狰狞凶狠的面孔，我总算知道为什么慈宁宫那位能成为太后，你这个皇帝生母却没法获得应有的太后名分，因为你太残忍、太无情了，一个残忍无情的人怎么配成为太后母仪天下。” 安氏一生最恨之事，就是出身小门小户，既不能成为老庆王的正妃，也不能以皇帝的生母的身份成为圣母皇太后，新月说这话，无疑是拿刀捅她的肺管子。 一瞬间，皇太妃脸色阴沉到底，戾气浮在她苍老的眉羽上，恍如暴风雨来临。 她的牙齿磨得咯咯作响：“金——新——月！” 这个‘月’还没落下，皇太妃抡起袖子，对着新月这张一副理直气壮、无论什么事都要为她神圣爱情让路的恶心脸蛋，便是狠狠一巴掌。 皇太妃盛怒之下，这一巴掌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打得新月头歪眼斜，身子一个立足不定，直直栽了下来，摔了个狗吃屎。 新月只觉得脑袋嗡嗡响，仿佛有人敲着破锣鼓、吹着破喇叭在她耳边做水陆道场，脸色火辣辣的疼，温热的液体从鼻翼流了下来。 她伸手一摸，发现手上全是血，顿时尖叫了起来：“你……你怎么可以对我下这样的狠手？” 皇太妃笑了：“狠手？这叫狠吗？看样子，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哀家今日就让你知道，什么叫狠，什么叫残忍。” 新月气得跳脚：“皇上都说我爹娘是功臣，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你口口声声说规矩，怎么可以违背皇上圣旨虐待功臣之女？” 皇太妃笑得更加讽刺：“皇帝是哀家的亲儿子，哀家就算违背旨意，他能拿哀家怎么样，他敢责怪哀家吗？哼，哀家告诉你，在这个后宫，除了慈宁宫那个老妇，哀家谁也不怕，你竟敢惹到哀家头上，若是不给你点厉害尝尝，哀家这个皇太妃就不用当了。” 她目光恨毒地看着新月，恨不得将她凌迟千刀：“实话告诉你，哀家已经忍你这个贱人很久了，要不是碍于慈宁宫那个老妖妇说不能苛待你，哀家早就收拾你了，如今你破坏圣寿节、大闹将军府，弄得皇家大丢颜面，连太后都容不下你，你还指望现在有谁能庇护你吗？” 旋即，她冷哼道：“明明有婚约在身，却还想着别的男人，亏你还是亲王之女，半点皇家的郡主的规矩都没有，哀家看八大胡同卖笑卖肉的娼妓都没你下贱。” 这是新月第二次被人骂场次，第一次是在将军府被珞琳骂，她碍于努达海在身边，不好发作，如今再次听到有人拿自己跟娼妓相提并论，顿时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差点没背过去。 第310章 皇太妃毒打小三月（２） 皇太妃却觉得自己还没骂够，指着她红肿的脸蛋骂道：“一个没脸没皮的贱人，不顾自己有婚约在身，一再与有妇之夫暗通款曲，就你这样的骚货，居然也能跟哀家的侄子指婚配对，别说是当正妻了，就是当妾室，哀家也觉得恶心，一个成天肖想别人丈夫的贱货，竟敢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哀家的威严……” 说着，她恶狠狠地吩咐道：“来人，去取藤条来，给哀家狠狠打这个没脸没皮的骚货！” 方嬷嬷犹豫道：“娘娘，新月毕竟是郡主，与奴才不同，岂能说打就打，若是有个……” 皇太妃身为皇室女眷，如何不知不能对宗室之女动用私刑，但她对新月的忍耐已经到了极点，如今却是不管不顾了。 她怒吼道：“打，出了什么事，哀家自己兜着，哀家今日便要叫这个贱货知道什么叫残忍、什么叫无情。” 新月吃了一惊，她没想到皇太妃居然会生这么大的气，忙叫嚷着：“皇太妃，我是……” 皇太妃又是一个巴掌过去，怒道：“你是什么，你就是个贱货，不要脸的骚狐狸！” 她见方嬷嬷取了藤条过来，便道：“打，给哀家狠狠打，往死里打，打死这个贱货！” 一声令下，两个年轻力壮的太监立刻就冲了过来，一左一右将新月扣起来，然后用麻绳捆在殿内的金凤明柱上。 新月惊恐万状，如同一只受惊的鸟儿，嘶声大叫：“皇太妃，你不能这么对我，你不能这么对我……” 然而，皇太妃回应她的只有无比冷漠的一个字：“打——” 方嬷嬷扬起粗长的藤条，对着新月的细皮嫩肉，狠狠地抽落下去。 只听‘啪’的一声闷响，藤条落在新月的后背上，一条子就抽破了上好的丝绸霓裳。 “啊——” 新月发出宛如杀猪般的惨叫之声，原本气得赤红的小脸瞬间煞白如纸，仿佛浑身的血液都被抽干了似的。 深宫老嬷，在线虐人！ 方嬷嬷和荣嬷嬷一样，都是嬷嬷中的战斗机，折磨人的功夫就跟老母猪戴凶兆，那是一套又一套的。 这一藤条抽下去，用劲用得极巧，几乎把力量都透了过去。 新月叫得鬼哭狼嚎的：“住手，住手，快住手啊，你这个老贱婢，你是想打死我吗？” 皇太妃冷冷道：“打，继续打，不许停！” 方嬷嬷听了，不仅没有理会新月，反而用她哀嚎惨叫的声音当伴奏，一下一下地抽着她娇嫩的肌肤。 新月尖叫着，怒吼着，哀嚎着，换来都是皇太妃的“接着打，不许停”。 起初，新月还不服气，凄厉咒骂着皇太妃残忍无情。 可是随着方嬷嬷继续不断的毒打，她的骄纵被尖锐的疼痛掩盖，转而开始哭着求饶：“不要打了，不要打了，我知道错了，皇太妃娘娘，您要饶了吧。” 方嬷嬷听到新月认错求饶，忍不住看了皇太妃一眼。 皇太妃怒火焚心，熊熊燃烧着，区区几十下毒打，怎么消得了她的心头之恨？ 第311章 皇太妃毒打小三月（３） 她看着哭得梨花一枝春带雨、不胜爱怜的新月，脸色毫无动容之色，依旧冷漠吩咐着：“接着打，不许停！” 新月吓得浑身发颤，哭哭啼啼道：“皇太妃娘娘，您那么高贵，那么善良，又何必跟我一个小丫头计较，您就大人有大量饶了我吧。” 皇太后呵呵冷笑：“那么高贵？那么善良？刚才还骂哀家残忍无情呢，现在就改成高贵善良了，这小嘴儿巴巴的，改口改得好快啊，但哀家不吃你这一套。” 她一手夺过方嬷嬷手里的藤条，对着新月微翘的屁股就是狠狠一条子。 新月惨叫一声，哭得涕泪四流：“皇太妃娘娘，新月知错了，真的知错了，你饶了我吧。” 皇太妃冷笑道：“知错了？你错在哪里，怎么知错了吧？” 新月眼泪汪汪道：“我……我错在……错在不该顶撞您……错在不该骂您残忍无情……” 皇太妃冷笑连连：“检讨不深刻，你岂止顶撞哀家这一条？还有呢？” 说着，她再度挥起藤条，与新月又来一次亲密接触。 新月疼得面容扭曲，呜咽道：“还有……我不该……不该在烟花上做手脚……毁了您的圣寿节……” 皇太妃面容凶狠，显得更加狰狞可怖。 她捏着新月的下巴，声音冷得像地狱来的怨鬼：“你可知，哀家为了这次的圣寿节，花了多少心血，费了多少算计，本想借着这次机会在众人面前树立威信，同时挑拨太后和皇后之间关系，却被你这个不知廉耻的贱货给毁了，你知道哀家心里有多恨吗？” 新月强忍着内心的恨意，伏低做小：“新月错了，请皇太妃恕罪。” 皇太妃嗤笑道：“有罪时再来认罪，不觉得太晚了吗？” 她越说越气愤，连连挥动藤条，对着新月一阵疯狂抽打。 新月发出一叠声惨叫：“我都知道错了，你为什么就不能放过呢？” 皇太妃狠戾道：“要是认错可以解决问题，还要法律来干嘛，你这个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不知廉耻的贱人。” 新月疼得生不如死，连连哀嚎求饶：“我错了，我真的错了，皇太妃娘娘饶命啊！” 皇太妃道：“真的知道错了吗？” 新月小鸡啄米般点头：“真的知错了，真的知错了。” 皇太妃看着新月一张哭成花脸猫，心里快意了不少，但面孔却更加狰狞可怖：“你既然知道，那就大声骂自己是贱人，是不分尊卑的贱胚，是勾引别人丈夫没脸没皮的贱货！” 新月目瞪口呆地看着皇太妃，她怎么都没想到皇太妃心性如此扭曲变态，居然要让她开口说这种话。 皇太妃见她愣在那里，一句话也不说，脸色微微浮起的笑容，登时化为了无尽的寒意：“死鸭子嘴硬，哀家看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她大声吩咐道：“方嬷嬷，去慎刑司取钢针来，一针一针从这个贱货手指头穿过去，十指连心之痛，哀家倒要看看，是你的嘴巴厉害，还是钢针厉害。” 第312章 皇太妃毒打小三月（４） 新月一听，顿时吓得魂飞魄散。 荣嬷嬷的扎针绝技，她是领教过的，那玩意扎进体内，比挨上一刀还痛苦，更何况是一针一针扎进手指里，十指连心，还不如直接死了痛快呢。 新月用哭得嘶哑的喉咙不断求饶着：“娘娘，饶了我吧，您饶了吧，您就把我当成一个屁，随便放了吧。” （作者菌吐槽：你这个屁要是随便放了，整个后宫都会被熏死！） 皇太妃喝道：“快说，你是贱人，是不分尊卑的贱胚，是勾引别人丈夫没脸没皮的贱货！” 新月强忍着内心强烈的羞辱，森森咬着牙：“我……我是贱人……是不分尊卑的贱胚……是勾引……勾引别人丈夫……没脸没皮的贱货……” 这句话说出来，新月屈辱的恨不得找块豆腐撞死，她真不敢想象自己居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皇太妃见新月像一条狗一样摇尾乞怜，脸上的怒火却丝毫不减，厉声道：“大点声，哀家没听见！” 新月眼泪就像珍珠断了线，她如同上了刑场的罪犯，闭上眼睛等着人头落地，咬牙含恨大喊：“我是贱人，我是不分尊卑的贱胚，我是……我是勾引别人丈夫没脸没皮的贱货！” 皇太妃听了，脸上这才有了笑容：“这话说得好啊，你就是个贱人、贱货、贱胚子，但这句话对哀家一人是不够的，你必须让后宫每一个人都知道。” 新月不听则已，一听更是惊得直接瘫软：“什么……让……让后宫每一个人知道……” 皇太妃再次浮起凶狠之色：“怎么？你不肯吗？那行啊，方嬷嬷，去慎刑司取钢针来，给哀家狠狠扎她手指，她什么时候肯了，什么时候停下来。” 新月被皇太妃的变态吓坏了。 旋即，她双眸被屈辱与愤恨染得通红，尖声叫着：“我乃亲王之女，你怎么能这样羞辱我呢？士可杀不可辱，我今天就是撞死在这里，也绝不受你这样的屈辱。” 新月想以此吓退皇太妃，逼她让步放过自己。 哪知，皇太妃听了这话，却笑得不行：“你认为以死相逼就能吓退哀家吗？哼，你有胆子就死一个试试，你要是敢撞死，哀家就扒光你的衣服，再找几十个孙彬那样的心理变态阴阳人凌辱你的尸体，哀家要让你死了都不能清清白白投胎转世，你下辈子就等着当万人骑的娼妓吧。” 这个时代的人普遍迷信，认为今生关联着来世，就比如太监。 太监自断命根进宫，等他们老了也要带着宝贝入葬，有时候不小心把宝贝弄丢了，也要想办法买一个回来，他们宁愿墓里没有金银珠宝的陪葬，也要带着他们的宝贝，因为只有完完整整投胎转世，来生才能当一个正常的男人，不用再被别人瞧不起。 男子在乎命根，女子则在乎清白，若是不清不白离开人生，下辈子同样卑贱娼妓的身份不清不白的活着，那么势必会影响到自己的来世。 第313章 皇太妃毒打小三月（５） 所以很多的年老的妓女在临死之前，都会花重金请一个黄花大闺女来给自己擦洗身子，希望能够洗去一身污秽，来生清清白白做人。 皇太妃深知清白对女子的重要性，这话无疑是蛇打七寸，彻底抓住了新月的死穴。 新月吓得筋骨酥软，连连倒抽冷气：“你……你太可怕了……你太恶心了……” 皇太妃冷笑道：“哀家再恶心，也恶心不过你这个勾引别人丈夫的贱货，既然你这么不要脸，那哀家也不必再给你留任何脸面，方嬷嬷，将这个恶心的东西给哀家叉出去游街示众，环绕后宫一圈，让大伙看看她是什么货色。” 饶是新月再三反抗，也架不住皇太妃的权威。 左右两边太监架着她，方嬷嬷拿着慎刑司的钢针在一旁威胁着，她只能被迫从寿康宫出发，一路上骂自己是贱人贱胚，是勾引别人丈夫没脸没皮的贱货！ 后宫是个八卦之地，堂堂郡主自己骂自己，当真是破天荒头一遭大新闻，引得一众宫人全部跑出来看热闹。 此时，玲珑正在午睡，没有看到新月游街示众的惨象。 但瑞芝和祥芝却是个爱凑热闹的，将这一幕看得清清楚楚，笑得上气不接下气，身子直打颤。 玲珑醒来见两人难掩笑意，不觉道：“出什么事了？你们咋那么开心？” 瑞芝脸上兜不住笑意：“娘娘午睡正香，却不知外头可热闹呢。” 玲珑笑道：“什么事那么热闹，说来听听。” 瑞芝道：“太后放权给皇太妃，要她严厉管教新月郡主，肃清宫闱，皇太妃对新月郡主好一通折辱呢。” 玲珑掰着小指套着的金丝琉璃护驾：“这有什么稀奇的，皇太妃心胸狭窄，睚眦必报，新月一再顶撞她，更毁了她辛苦准备的圣寿节，她不报复才怪呢。” 祥芝道：“皇太妃报复新月，但她的报复方式，却叫人意想不到，娘娘还不知道，皇太妃不但让人用藤条毒打新月郡主，还拖着她游遍后宫，当着一众宫人和侍卫的面，大声骂自己是贱人，不分尊卑的贱胚，勾引别人丈夫、没脸没皮的贱货。” 玲珑瞬间惊呆：“什么，竟有这样的事？这……这也……” 这也太牛逼了吧？ 牛逼！ 这等骇人听闻之事，真的只能有‘牛逼’两个字来形容！ 她实在没想到，皇太妃爆发起来，竟是这般凶残暴虐，若她是个男的，妥妥的家暴份子。 安嘉和是个家暴男，皇太妃也有扭曲变态的暴力倾向，看来是家族式遗传的暴力基因。 还正应了那句老话，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一家都是脑子不正常的神经病。 可能是受安氏的家族基因影响，皇帝的脑子也时常抽风，所以骂死了自己两个儿子。 祥芝绘声绘色地说着新月游街示众的情景，眉毛欢快得像现代人中了彩票：“皇太妃强逼新月当众辱骂自己，奴婢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操作，往后新月郡主估计是没脸见人了。” 第314章 下旨完婚（１） 玲珑冷笑不已：“新月勾引别人丈夫，早就没脸见人了，她还怕什么呢？” 祥芝笑道：“皇太妃这么做虽然恶心了点，不过对付新月郡主这等没脸没皮之人，这法子真真是太妙了。” 瑞芝抿嘴笑道：“可不是嘛，这就叫恶心自有恶人磨。” 对，恶人自有恶人磨。 饶是玲珑不喜欢皇太妃的为人，这次也不得不为她点个大大的赞。 现代有句话说得好，能动手就别哔哔。 说一千道一万，还不如一顿毒打来得更加直接有效。 尤其是对新月这种成天把爱情神圣挂在嘴巴，满脑子都是爱怜思想，怎么说也听不进去的小三，更应该给她来一记狠的。 玲珑前世看《新月格格》的时候，就被这个女的恶心得够呛，总想冲进剧里打她，如今见到她被皇太妃如此凌辱毒打，心里那叫一个痛快。 这个时代的女人，奉行‘饿死事小失节事大’的封建糟粕，视名节于生命，新月当众被逼自己骂自己，这样的屈辱，只怕比杀了她还难受吧。 荣嬷嬷端了一盏菊花茶过来，说道：“娘娘，奴婢看来，皇太妃当众让新月受辱，恐怕不止是想报复新月郡主，更想毁了她的名节，让她无法与宁远侯世子安嘉和完婚，这样自己的家族就不用娶一个声名狼藉、目无尊卑的媳妇了。” 玲珑听了，脸上瞬间浮起警醒之色，冷笑道：“原来是这样，好狡猾的老狐狸，原来玩的是一箭双雕，赶紧备轿，本宫要去慈宁宫一趟。” 荣嬷嬷等人应了一声，赶紧下去准备。 玲珑急急来到慈宁宫，将皇太妃的所作所为报告给了太后，并将她的心思算计剖析了一边。 太后冷然道：“你说得极是，安氏这个贱人应该是想毁了新月的名节，让她无法嫁给安嘉和，哼，当真是好算计的，只是有哀家在，她休想得逞。” 她当即吩咐伽蓝嬷嬷：“去乾清宫知会一声，让皇帝处理完朝政，即刻来慈宁宫一趟。” 伽蓝嬷嬷忙不迭应着去了。 太后又对汀兰、玲珑道：“以安氏的奸诈，她一定会想法设法利用后宫这些平日里最爱乱嚼舌根之人到处宣扬新月受辱之事，若是消息只在后宫流传，那还可以想办法遮掩，可若是传到外头去，一切就都不好办了，你们两个去传哀家旨意，封锁消息，谁要是敢将今日之事传出去，损及皇家名声，立刻发落去慎刑司，非死不得出。” 汀兰和玲珑齐声应道：“是，谨遵皇太后懿旨！” 两人知道事态严重，不敢大意，立刻行动起来，封锁的封锁，警告的警告。 偶尔有几个胡乱带节奏的宫人，玲珑也不跟她客气，直接送去慎刑司做苦役。看她们跟谁说去。 如此雷厉风行一番操作，关于新月当众受辱之事，很快就被封锁在后宫这片四四方方的天地，成了宫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却无法流传到外头造成影响。 第315章 下旨完婚（２） 再说太后这边，伽蓝嬷嬷很快将皇帝请了过来。 当皇帝听说皇太妃毒打新月，并押着她游街示众，不由得大惊：“什么？竟有这样的事，皇太妃怎么可以这样做？这新月郡主再不好，那也是宗室之女，俗话说，家丑不可外扬，要是此事传出去，岂不是要天下人看皇家的笑话？” 太后怒气沉沉：“哀家与皇帝想的一样，所以在第一时间让两位皇后一起出手封锁消息，免得叫天下人笑话我皇家毫无尊卑规矩，所以才生出新月这种不知羞耻之人。” 皇帝连忙道：“做得好，要不是母后说起此事，朕还不知道呢，皇太妃这次是太过了。” 太后语气里透着浓浓的厌恶与无奈：“新月再不好，毕竟也是皇家女子，容不得外人来笑话，只是新月这事儿，终究还是要做个了结，否则要是再让她跑出去，公然抢别人的丈夫，那皇家的脸面真要被她丢光了。” 皇帝试探着道：“母后的意思是？” 太后正色道：“新月已经到了可以出嫁的年纪，该开始张罗她的婚事了，早早给她完婚，也能早早了结此事。” 皇帝眉头一皱：“朕之前的确给新月郡主和表弟赐了婚，但……” 他和缓了一口气：“但朕事先并不知道新月是这样的人，若是按照圣旨履行婚约，怕是不好吧？” 这段日子，皇太妃和慧妃常常在他耳边诉苦，说新月是如何如何不要脸，要他赶紧撤了这道赐婚的圣旨。 他碍于皇帝的颜面，不好出尔反尔，便打算压着此事不做理会，却不想太后又将此事翻了出来，要他下旨让两人尽快完婚。 太后却道：“皇帝，君无戏言，你既已下旨赐婚，便断无反悔的余地，新月必须嫁给安嘉和，这一点谁都不能改变，新月是亲王之女，这样的身份难道还配不上宁远侯世子吗？” 皇帝为难道：“这不是配不配的问题，主要是新月为人放荡，不守规矩，安嘉和是儿子的表弟，儿子岂能将这等寡廉鲜耻之人嫁给她当正妻？” 太后摇头道：“皇帝此言差矣，新月再寡廉鲜耻，到底还没失身给努达海，至今仍是完璧之身，关于她的流言蜚语，哀家也已让人清空了，不会有人再说闲话的。” “再者，新月是名节有亏，但你的表弟名声也不好，天煞孤命，专克女性，安氏一族先后给他娶了好几个妻妾，都被他克死了，现在京城哪还有什么千金小姐敢嫁给他？” “新月能从荆州暴乱中逃出性命，并且一路有惊无险的回到京城，可见是个有福气的，若是将她嫁给安嘉和，她的福气或许能够化解安嘉和命中煞，这也不失为一件美事？” 说着，她斜眼看了看李钰：“你是皇帝身边的大总管，贴身伺候皇帝，你说是不是？” 李钰是太后安排在皇帝身边的人，自然是帮太后说话的。 只是伴君如伴虎，在皇帝面前说话要圆滑一些。 第316章 下旨完婚（３） 同样的意思，要用一种最恰当的方式，否则一旦被皇帝怀疑，那真要死无葬身之地了。 李钰赔笑道：“奴才不过是个卑贱之人，哪敢在太后和皇上面前插嘴，太后问奴才此事，奴才实在不敢妄言，不过私心想着，结婚是一件美事，有句话叫‘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若能和和美美的，自然是最好的。” 太后笑道：“李钰说得对，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何况还是皇帝下旨赐的婚，皇帝应该不希望自己出尔反尔，当一个言而无信的昏君吧。” 皇帝最爱面子，自然不会自己打自己的脸，不过想到自己的老娘，他又不禁头疼得很。 太后是姜桂之性，老而弥辣，一眼就看出皇帝的纠结，说道：“皇帝，哀家知道你顾念母族，但皇家的颜面更重要，你断断不可为了一己之私情，而枉顾皇家的名声，否则史官千秋史笔，恐怕不能周全你的一世英明！” 封建时代，上至天子宰相，下至黎来民百姓，无不对自己的“身后名”，也就是死后的名声非常看重。 因为只有这样，他们才能在历史的场合中永垂不朽，所以辛弃疾才会说“了却君王天下事，赢得身前身后名”。 而史官是记录历史，并编入史书的特殊人员，记载的内容必须真实，不能捏造，也不能隐瞒，即使是皇帝也不能干预其工作，所以皇帝特别怕史官，生怕一着不慎，让自己遗臭万年。 太后拿史官说事，无疑是打到皇帝的软肋上了。 皇帝眼中含了一丝怀疑，在太后苍老的面庞中划过。 他沉默了一会儿，叹了一口气：“罢了，圣旨已下，迟早都是要完婚的，早娶晚娶都要娶，就让安嘉和早日迎娶新月过门吧。” 太后笑了：“金口玉言，奉旨办事，这才是仁君所为。” 皇帝离开慈宁宫后不久，一道圣旨就从慈宁宫发了出来。 慧妃率现得到消息，顿时火烧眉毛，咋咋呼呼来到寿康宫，将此事报告给了皇太妃。 皇太妃不听则已，一听声音陡然尖锐了起来：“什么？皇帝下旨要嘉和与新月这贱人在这个月底完婚？” 慧妃点头道：“是的，姑母，咱们可得想个法子阻止皇上啊？” 皇太妃气炸了肺：“怎么会这样？哀家不是当众羞辱新月，让她名声尽毁，声名狼藉，想必流言已经传出去了，现在不应该是你爹在前朝就着新月之事，劝谏皇帝取消赐婚之事，怎么会演变成皇帝提前下旨完婚？” 她忍不住问方嬷嬷道：“哀家让你撺掇那些爱乱嚼舌根的宫人大肆宣扬此事，你是怎么办事的？” 方嬷嬷道：“回皇太妃，奴婢的确是按照您的吩咐去做的，但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奴婢去查查怎么回事。” 皇太妃怒喝：“快去！” 不一会儿，方嬷嬷回来复命。 方嬷嬷脸色十分难看：“皇太妃，不好了，太后让明慧皇后和皇后强力封锁消息，咱们之前安排的人都被送去慎刑司了。” 第317章 下旨完婚（４） 皇太妃大骇：“什么，是太后那个老妖妇在搞鬼？” 方嬷嬷点头：“正是，新月郡主之事刚发生不久，皇后就火急火燎跑去慈宁宫，等她从慈宁宫出来，关于新月郡主的流言就都被压下去了。” 皇太妃气得将手中一串成色极好的蜜蜡佛珠摔在地上：“玉氏这个小贱人，又来坏哀家好事，真是可恶。” 慧妃忍不住道：“姑母，我早就说了，皇后与太后是一丘之貉，姑侄俩都是奸诈之辈，不能光盯着太后，否则早晚会被皇后坏事。” 皇太妃恨得牙根痒痒：“好啊，她敢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哀家，真以为哀家好欺负不成，等着吧，哀家早晚要这个贱人生不如死。” 慧妃急道：“姑母，先别管皇后，还是先想法子应付婚事吧。” 方嬷嬷也道：“是啊，现在世子的婚事最重要的，这新月郡主明显不是什么有福之人，以她这等作天作地的性子，一看就是个丧门星，这还没和努达海在一起，就搅得他们夫妻反目、儿女气愤，上上下下不得安宁，若是真让这等祸头子嫁进来，那……” 皇太妃面色凝重无比：“哀家就是知道这贱货晦气，谁娶了谁倒霉，才想毁了她的名节，制造舆论压力，让她无法与嘉和完婚，哀家原本还想着这桩婚事告吹之后，想个法子将这贱货与玉氏的男丁配成对，让她去祸害玉氏一族，谁知道皇后那个贱人如此奸诈，居然识破哀家的计谋，坏了哀家的全盘计划，她倒是打的好主意，想让新月来祸害我们安氏一族，哼，没那么容易。” 她急忙吩咐；“方嬷嬷，快去把皇帝叫来，哀家有话要跟他说。” 皇帝正在乾清宫批阅奏折，见皇太妃这么急不可耐叫自己过来，自然也知道是为了什么事。 皇帝皱着眉头道：“娘，这桩婚事不是您一再要朕成全的吗？现在朕都下旨赐婚了，又怎么能朝令夕改呢？” 皇太妃恨恨道：“这桩婚事是哀家开口求的没错，但哀家之前是不知道新月这贱货的为人，以为她是出身王府，又是亲王正妃嫡出，想必是个有教养有规矩的，谁知道竟是这么个破烂货，就她这种没脸没皮之人，别说是给你表弟当正妻了，就是妾室她也别想，哀家绝不同意这桩婚事。” 皇帝烦躁不已，自从他继承大统之后，他这个亲娘就时常作妖。 还记得当初在王府，她虽说不是贤惠之人，但也是个慈祥和善的，怎么如今当了皇太妃，反而变得愈发不可理喻呢？ 都说儿女是父母前世欠下的债，极品父母又何尝不是儿女前世欠的债？ 然而，就算皇帝再不喜，母子之间斩不断的血缘之亲，他还是不得不一而再再而三的包容皇太妃。 皇帝无奈叹了一口气：“娘，之前求着赐婚的是您，现在吵着闹着要悔婚的也是您，朕是您的儿子没错，可朕同样也是皇帝啊，您就不能为儿子好好想想吗？” 第318章 下旨完婚（５） “你——”皇太妃气得一噎。 旋即，她又嚎啕起来：“老天爷啊，我怎么就那么命苦啊，明明有儿子，却跟没有一样，都说养儿防老，现在防的是什么呀？” 皇帝被自己这个极品娘嚎得心烦意乱，却始终不肯松口：“娘，圣旨已下，断断没有重新收回的道理，就算朕肯收回，那新月郡主怎么办？女儿家一旦被退婚，便很难许上好人家，她是皇室亲王之女，太后是绝不可能让皇室出现被退婚的女子。” 皇太妃抱怨道：“你一昧顾着皇家的面子，那嘉和怎么办？他是你的亲表弟啊。” 皇帝道：“朕当然知道他是表弟，朕也不会亏待他，他之前不过是个五品官的公子，现在却成了宁远侯的世子，身份转变何其之大，现在朕给他指婚的对象是郡主，这可是其他人求也求不来的好亲事。” 皇太妃撇嘴道：“好亲事？新月是个不知廉耻的贱货，谁家娶了谁倒霉，这也算好亲事。” 皇帝好言好语安抚道：“娘，朕知道这个新月是糟糕了点，但她的身份毕竟摆在那里，表弟娶了她并不委屈，何况表弟是天煞孤星之命，之前已经克死了不少妻妾，现在京城没有哪个女子敢想给他，难道您忍心让表弟一辈子打光棍吗？” 说到这里，皇帝笑着道：“若是表弟真的不喜欢，将新月娶回去当花瓶放着就是了，又没有人强逼他要和新月行周公之礼。” 皇太妃听了这番话，顿时眼前一亮。 是啊，将新月娶回去，拿她当花瓶放着就是了，又不必做什么事。 她若是进了家门，再敢不守妇道与外男私会，自家也有名正言顺的理由弄死这个小贱人。 皇帝见皇太妃面色和缓，不禁微微一笑，说道：“娘，朕知道您是心疼表弟，生怕他被新月欺负了，但朕可以明明白白告诉您，新月虽是皇家郡主，但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进了安氏一族的家门，她就是安氏的儿媳，而不再是亲王之女，她若敢不守妇道、不敬丈夫、不顺公婆，该打的打，该罚的罚，朕绝不过问，太后那边若是不满，朕帮您顶着。” 皇太妃听到这里，这才有了笑容，欣慰地点了点头。 于是乎，新月的婚事就这样被定了下来。 新月这边，被皇太妃一番毒打与凌辱之后，她虽一时被吓到，但心里的怨恨与不满更深。 当她听说皇帝下旨让她和安嘉和在这个月底，不顾自己被打得伤痕累累，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争着吵着要见皇帝。 皇太妃本来就不满这桩亲事，见新月一副要死要活的样子，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抄起藤条又是毒打。 都说抽刀断水水更流，人不修理哏赳赳。 对付新月这种爱情至上的脑残，说得再多都是白费唇舌，还不如一顿毒打来到行之有效。 这一顿毒打，打得新月再次躺到床上，嗷嗷叫着努达海，却爬都爬不起来。 第319章 赏菊 为了防止新月再次盗取令牌逃出皇宫，皇太妃一方面将令牌贴身保管，另一方面让两个太监昼夜不停看着她，她若是敢逃跑，直接打断蹄子。 再说后宫这边，圣寿节当天，意欢以一曲《醉花阴》吸引皇帝，被封为淑贵人，居住储秀宫，一跃之间成为后宫新宠。 之后两个月里，淑贵人的名字频繁出现在侍寝的名单上。 对于此，皇太妃自然乐得开心，她苦心安排的女子，终于如她所愿，成为皇帝的新宠了。 秋来百花杀尽，唯有菊花独自盛开。 后宫的御花园中，就开满了各色菊花，白玉珠帘、残雪惊鸿、点绛唇、礼花、泥金香、紫龙卧雪、朱砂红霜、玉翎管、瑶台玉凤、香山雏凤、轻见千鸟、胭脂点雪、墨菊、绿水秋波等等，都是极为珍贵的品种，红黄粉白紫淡绿，竞相盛放，大有春光重临之感。 玲珑悠闲地走在御花园的鹅卵石小路上，看着灿然盛开的菊花，心情颇为愉悦。 祥芝笑道；“今年后宫的菊花开得比往年太多了，娘娘您看这花瓣，一丝丝的，多好看，多富贵啊！” 玲珑伸手欣赏一朵极罕见的绿菊，低低道：“花开富贵，这菊花五颜六色的，看着是挺热闹、挺富贵的，只是后宫所植的菊花，哪怕开得再好、品种再名贵，终究失了陶渊明‘采菊东篱下’的清高与洒脱，菊花之美，不在品种，也不在颜色，而在它的气韵，菊花以绿色最佳，白色次之，至于红黄粉紫这些个妖艳贱货，与一般花朵没什么两样。” 祥芝笑道：“绿菊和白菊十分难得，难怪小主如此喜爱。” 玲珑淡淡道：“本宫之所以喜欢，不是因为这两种花稀罕难得，而是喜欢它们颜色纯正，不掺其他杂色，表里如一。” 她才说完，后面扬起一把轻柔婉转的女声：“皇后娘娘这番话，倒是与臣妾所想不谋而合。” 玲珑转身望去，只见菊花丛中走出一个身穿秋香海棠云带纱衣的女子，却是皇帝的新宠淑贵人。 玲珑含笑道：“原来是淑贵人。” 淑贵人面容鲜艳明媚，神色却透着冷清之色，恰如寒冬腊梅一般。 也许是玲珑身上穿着品如的睡衣，透着古代文人才有的风骚气质，吸引了淑贵人。 淑贵人一见到玲珑，顿生亲切之感，笑道：“皇后娘娘别淑贵人、淑贵人这样叫着，您若是不介意，可以直接叫我的名字，意欢。” 玲珑也十分欣赏淑贵人刚烈的性子，见她说话如此直爽，心下更加喜欢，便笑道：“如此甚好。” 顿了顿，她笑着问：“妹妹方才是从哪里来的？还是和本宫一样，专门来这里赏花的？” 淑贵人道：“臣妾刚从御书房过来，皇上让臣妾陪他研磨品读诗词，从御膳房回来时，想起方才圣寿节一曲《醉花阴》，莫道不消魂，帘卷西风，人比黄花瘦，所以才想来看看秋日里的黄花（黄花就是菊花）清冷消瘦之姿，不想娘娘也在这里欣赏菊花，还听到娘娘的一番高论。” 第320章 婚礼闹翻天（１） 玲珑轻笑道：“本宫能有什么高论，无非是觉得宫里的菊花再好，终究不如陶渊明笔下的。” 淑贵人深有同感道；“娘娘所言极是，臣妾也是这样觉得，人比黄花瘦，这里的菊花过于富贵了，哪还有清瘦之态。” 玲珑叹道：“后宫明面上是富贵温柔乡，实际却是个大染缸，花儿尚且如此，更何况是人，想要保持清洁之身，实在太难了。” 淑贵人道：“是啊，太难了，可是再难，臣妾也不愿随波逐流。” 她浅浅微笑着，当即飘然而去。 祥芝忍不住道：“娘娘，这淑贵人明明是太后安排的人，你为何要和她这么多话？不怕接触太多，惹来不必要的麻烦吗？” 玲珑看着菊花丛中遥遥而去的清冷身影，不以为然道：“不必担心，她不是这样的人，后宫难得有这么清冷孤傲，却不做作的女子，若不与之神交一番，如此漫长的深宫生活，岂不是太过无趣？” 皇太妃苦心安排淑贵人入宫争宠，是想借助她的得宠动摇玲珑的后位，却没想到淑贵人性子清冷高傲，不屑与人争斗。一番苦心却要白费了。 然而，此刻的皇太妃还不知道自己费心安排的人已经开始倒向玲珑这边，还撺掇着让皇帝给淑贵人封个嫔位，以便更好与玲珑抗衡。 皇帝正宠着淑贵人，对于皇太妃的提议十分顺从，一封圣旨就把淑贵人封为舒嫔。 巧合的是，淑嫔的册封之日，正好与安嘉和、新月的成婚的日子撞在同一天。 淑嫔顺利封嫔，地位更进一步，她这里心下正欢喜着，却没有看到宁远侯府这边是如何的鸡飞狗跳。 新月被迫穿上嫁衣，来到宁远侯府与世子安嘉和成亲。 安嘉和，渣男界中堪称是童年阴影般的存在，却生得一副好皮相，俊秀儒雅，仪表堂堂，咋一看就是翩翩浊世佳公主，谁也不会想到他私下底竟是一个凶残暴力的家暴男。 新月被强逼着与安嘉和拜堂成亲，忍不住揭开头盖看了他一眼，心下不由惊讶：“皇太妃面慈心狠，残忍毒辣，想不到她的侄子竟是这般温柔儒雅，只是他再怎么好，终究比不上努达海，努达海，你在哪里，快来救救月牙儿啊！” 这时，下人着急忙慌进来禀报：“侯爷，世子，外头有一位自称威武大将军的求见。” 安山海顿时眉头皱起：“威武大将军？”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新月就掀了盖头：“努达海，努达海，是努达海来找我了，我就知道，他不会忘了我的。” 她惊喜叫着，却没有看到旁边的丈夫安嘉和已经黑了脸。 由于安嘉和一直有所谓的天煞孤星之命，再加上他是安家一脉单传的男丁，安山海一直将这个儿子当眼珠子疼着，将他保护的很好，并没有告知新月的所作所为。 但安嘉和并不是傻子，从他去皇宫迎娶，新月一路上哭哭啼啼不配合，皇太妃亲自派人押送，他也可以看出这个新月郡主并不是真心想嫁给他的。 第321章 婚礼闹翻天（２） 作为皇家郡主，享受荣华富贵的同时，也应该明白婚姻由不得自己做着，这会子哭闹着不想嫁人，无非两个原因。 一个是嫌弃丈夫地位太低，配不上自己的身份，另一个则是心里有人。 第一种不可能，他是侯府世子，就算身份比不上郡主尊贵，但有皇上亲表弟这层身份加持，匹配一个失去双亲的郡主绰绰有余。 那就是第二种，新月郡主爱上别的男人，所以死活不肯嫁给自己。 安嘉和性子自负又骄傲，最恨女人的背叛，早在皇帝下旨赐婚的那一刻，他就将新月当成自己的所有物，如何肯接受她心里还有人？ 精神背叛也是背叛，这一点也是他无法容忍的。 一瞬间，安嘉和眼底杀气四溢。 安山海也反应过来，这个威武大将军就是肖想新月郡主的努达海，焉能不怒：“求见什么？一个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居然还敢来，还不快给我打出去。” 下人忙应着要下去撵人，安嘉和摆手道：“不必了，让他进来吧，我倒要看看他想做什么。” 很快，努达海就顶着怒火，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 安嘉和细细打量着他，一股翠绿翠绿的怒火顿时冲上脑门。 若是努达海是个英俊潇洒的翩翩少年郎，或者是个饱读诗书的才子，那他心里还好受一些，偏偏是个又老又丑、且地位远不如他的老男人，他心里如何不怒？ 想他作为侯门世子，要家世有家世，要相貌有相貌，在新月郡主眼里，居然还比不上一个不过三品官衔的老男人？ 这叫他如何能接受？ 努达海没有看到安嘉和气得浑身发抖，看着新月：“别嫁给她，跟我走！” 新月感动得涕泪四流：“好，努达海，我跟你走！” 安山海大怒：“放肆，来人，给我抓住这个无法无天的狂徒。” 事先皇太妃就已经跟安山海通过气了，说新月郡主的情郎是努达海，一定要防着这个狂徒抢婚。 是以，安山海早早在侯府安排了人，随着一声命下，四面八方跳出十几个好手，将努达海围了起来。 这十几个好手都是皇太妃特派的大内侍卫，每个都是以一当百的高手，就算努达海是将军，终究还是双拳难敌四手，被直接打趴在地上。 安嘉和看着跪在地上狼狈不堪的努达海，冷笑出声：“我还以为你有多厉害呢，不过也就那个样子，也不知道新月郡主喜欢你什么。”＋ “你——”努达海气得呕血。 新月心疼不已，直接跪了下来：“侯爷，世子，一切都是新月的错，是新月不知好歹，您责罚新月饶了努达海吧。” 安嘉和却气得发抖，头上仿佛顶着一片青青大草原，脸色绿得不能再绿了：“你是我的妻子，居然敢当众下跪替他求情，可有把我这个丈夫放在眼里？这混蛋有什么好的，又老又丑，看着还猥琐下流，你至于对他这么念念不忘吗？” 第322章 婚礼闹翻天（３） 新月一昧啼哭：“努达海不是混蛋，他是我的天兵神将，救我于危难之中的英雄，你身为高贵的侯门世子，怎么可以这么羞辱人呢？我承认，他没有你年轻，也没有你身份尊贵，但在我心中，他是这个世上最温柔、最善良的男子，他比你好一万倍！” “你——”安嘉和气得想杀人。 安山海气得拍案而起：“反了，反了，简直反了，来日，将这个胆大包天的狂徒送进宫去，新月郡主安置在新房，不许外出一步，本侯要亲自进宫去面见皇上。” 一顿暴力帮打野鸳鸯，新月和努达海再次分开。 分开之时，两人还恋恋不舍地望着对方：“努达海——”、“月牙儿——” 安嘉和将这一幕看在眼里，气得胸膛都快炸裂了。 安山海冷冷看了跪在地上哭得妆容全花的新月一眼，对安嘉和道：“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新月既然嫁进来，那就不再是郡主，而是安家的儿媳妇，你是她的丈夫，丈夫管束妻子天经地义，我不想再看到这等有辱门楣之事。” 说罢，安山海便让人抓起努达海，便往皇宫方向去了。 新月看着努达海像一条死狗被人拖走，眼中满是心疼的泪花。 当她挣扎着站起来，想要冲出去时，安嘉和却已一把抓住她的头发，当着一众亲眷和下人的面，毫不客气地将她往新房里拖。 新月被一路拖到新房，感觉自己的头皮都快撕裂了，她不禁吃痛地叫了一声：“安嘉和，你……” 还没等她说完，安嘉和一个巴掌便对着她甩了过来。 ‘啪’的一声脆响，耳光声响彻整个新房。 新月被他一巴掌呼在了地上，抬头看着一脸怒容的安嘉和，颤声道：“你……你居然打女人……人人都说宁远侯世子，谦谦君子，儒雅随和……你怎么可以打女人……” 安嘉和一副恨不得吃了她的凶狠模样：“打你？打你又如何？你这个不要脸的贱货，皇上给你下旨赐了婚，你就是我的妻子，你竟敢不守妇道与别的男人暗通款曲，你对得起我吗？你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东西，竟敢给我戴绿帽，我看你是活腻了。” 新月满脸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你……你怎么会是这样的人……” 安嘉和冷笑道：“我怎么啦？就你还敢嫌弃我，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是什么玩意，一件破烂货，一双被人穿烂了的破鞋，装什么贞洁、装什么高贵？” “你——”新月气得直哆嗦，她真的没想到外头人人夸赞儒雅随和的宁远侯世子，背后竟是这般狰狞可怖的面孔。 安嘉和恶狠狠道：“贱货，凭你也敢给我戴绿帽，今日我若不让你知道厉害，你还不知道什么叫三从四德。” 说着，他从床头摸出一条明晃晃、晶亮亮的银色长鞭。 新月见长鞭生满了可怕的倒钩，顿时吓坏了，惊恐大叫：“不……你不能这么做我，我是郡主，你怎么可以……不可以……” 第323章 婚礼闹翻天（４） 安嘉和抖了抖长鞭了，冷笑道：“什么狗屁郡主，你嫁给我，就是我的玩物，我豢养的一条母狗。” 说到这里，他眼中凶光大盛：“贱人，你好大的胆子，竟敢给我戴绿帽，看我不打死你。” 只听‘啪’的一声，长鞭重重打在新月身上。 生满了可怕倒钩的鞭子狠狠打在身上，瞬间钩破新娘服，出现一道血鞭痕。 “啊——” 皮肉撕裂的剧烈疼痛，让新月发出杀猪般的惨叫声。 安嘉和听到这一声惨叫，非但没有半点正常男人的怜香惜玉之情，反而像听到什么天宫仙乐一般，一下子乐开花。 新月叫得越厉害，他打得越痛快，脸上的笑容也逐渐邪恶变态起来：“叫，快叫，叫大声点，我好久没听到这么美妙的声音了，太棒了！” 新月痛得惨叫连连：“住手……住手啊……你不能这样的对我…………” 安嘉和充满了变态的狂热：“你现在是我养的狗，身为主人的我，想怎么对你就怎么对你，就算把你打死了，皇上是我的表哥，又有谁敢治我的罪？” 他一边说着，一边重重挥舞着鞭子，对着新月狂抽。 新月被打得衣衫破裂、血肉模糊，口中哭喊着：“我错了，不要打了，你饶了我吧。” 安嘉和看到她哭得梨花带雨，脸色没有丝毫怜惜之情，笑道：“啧啧，看你这张小脸，哭得太美了，小爷我最喜欢看女人哭了，快点哭，哭得再大点声！” 新月直接傻了眼，怎么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她从前一哭，围绕在她身边的男人，无论是父亲也好，弟弟也好，还是王府仆人也好，全部都对她心软了，之后努达海也被她哭成了铁汉柔肠，这对男人百试百灵的一招，怎么现在不管用了呢？ 这时，她忽然想到之前听宫人说，皇太妃的侄子是天煞孤星之命，专克女性，难道就因为这样，眼泪对他没有半点作用？ 一想到这里，新月更是吓得脸色惨白，连连磕头求饶：“安嘉和，你饶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我再也不敢了。” 安嘉和却笑了：“不敢？你连我姑母的圣寿节都敢毁掉，你还有什么不敢，贱人，快点给我哭，你的哭声太美妙了，我还没听够呢。” 说着，他长鞭连连挥动，疯狂抽打着新月。 残暴的毒打大概持续了两炷香时间，安嘉和打得手都痛了，这才停了下来。 而这时的新月，早已被打得浑身上下没一块好地儿，声音更是嘶哑得如同破风箱，连哭都哭不出声来。 发泄了这一通，安嘉和浑身戾气尽去，恢复了往日儒雅温和的面孔，叫来两个婢女，吩咐道：“去取最好的治伤药来，本世子难得遇到哭声那么好听的小母狗，可不能轻易让她死了。” 明明是温润如玉的面孔，却说出了地狱魔鬼般的话语，丝毫不把女性当成人。 两个婢女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忙应着下去取治伤药了。 第324章 婚礼闹翻天（５） 安山海押着努达海进宫向皇帝告状。 当皇帝听说努达海闯入侯府抢婚，当即龙颜大怒，摘了他的正三品威武大将军官衔，将他贬去戍守边关。 努达海被贬去边关之时，玲珑和雁姬正在谈话。 玲珑道：“听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努达海被贬，你难道不跟他去吗？” 雁姬怅然道：“二十多年的夫妻，早被他的薄情毁得干干净净了，我有自己的人生，又何必跟他去受苦呢？何况，他现在只怕还想着那个所谓的月牙儿，又怎么肯见我这张老脸呢。” 玲珑心念一动，说道：“努达海不顾礼义廉耻，肖想皇家郡主，还当众抢婚，惹出这么大的风波来，太后和皇上对他失了心，要不是念在他之前平定荆州之乱，早就下旨将他问斩了，又岂会贬去戍守边关那么简单？本宫知道这次你也是受害者，要不要和努达海和离重新开始自己的人生，本宫可以帮你。” 雁姬摇了摇头道：“多谢皇后娘娘美意，若是臣妇再年轻二十岁，肯定与努达海和离，跟他一刀两断，可现在臣妇都年过四十了，儿女都那么大了，还和离什么呢，现在臣妇看淡了夫妻之情，只想为一双儿女各自张罗一门好亲事，来日含饴弄孙，过完后半辈子也就是了。” 玲珑听了，忍不住叹息一声。 这个时代对女人总是格外的不公平，男子可以三妻四妾，左拥右抱，女子却要始终如一，恪守贞操。 就算这次错的是努达海，雁姬和离之后，也很难找到一个好男人。 好在她还有一双孝顺的儿女，只要再熬几年，就可以进入含饴弄孙平淡幸福的晚年生活了。 琼瑶笔下的女主，一个比一个奇葩，一个比一个恶心，而那些所谓的反派正妻，却都是被小三破坏家庭的可怜人。 前世看琼瑶剧的时候，玲珑就格外心疼剧里的反派正妻。 雁姬笑着道：“皇后娘娘，您不必心疼臣妇，这次皇上龙颜大怒，要不是您和太后的庇护，臣妇和一双儿女势必要被努达海连累，一起被贬去边关受苦，哪还能站在这里跟你说话，现在臣妇啥也不想，只想着为儿女好好打算，等他们各自有了归宿，臣妇的一生也算是圆满了。” 玲珑欣然点了点头：“你放心吧，亲戚一场，他们两个婚事，本宫一定会让你满意的。” 雁姬欢喜不尽，忙磕头谢恩，旋即带着心满意足的笑容离开承乾宫。 努达海的事情处理得极快，只用了一夜的时间，一段恶心死人不偿命的孽缘，就被皇帝一道贬去戍守边关的圣旨彻底斩断了。 努达海触犯龙颜，此生都不能再踏足京城一步，也不可能再见到新月，他只能在孤苦伶仃、无依无靠地老死边关。 此后十几年如一日的边关风霜，磨灭了这个男人的棱角和左性，让他生出了深深的懊悔。 然而，这个世上并不存在后悔药，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第325章 新月的结局（１） 努达海临死前心心念念着妻子和儿女，想着再见他们最后一面却无法实现，最终带着无限的遗憾含恨而终。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 再说新月进了宁远侯府，被安嘉和这个变态家暴男一顿毒打之后，心里对这个男人那是又恨又怕，但她仍幻想着努达海能过来救她。 但她等来等去，等来的却是努达海被革去官职，发配戍守边关的圣旨。 新月顿时如遭雷击，怎么都不敢相信努达海就这么被送走了。 然而，更让她觉得难以接受的，还是侯府上下对她的态度。 新月虽然嘴上说着爱情至上，人人平等，她可以为了所谓的纯洁爱情，不在乎荣华富贵、不在乎身份地位。 可有句话说得好啊，贫贱夫妻百事哀，再怎么纯洁的爱情，最终还是要回归到生活的柴米油盐、衣食住行当众。 作为已故亲王之女，新月生来就是锦衣玉食的富贵日子，被端王夫妇宠得无法无天，不知道规矩礼仪，更不知道生活的辛酸。 这就导致，她在家破人亡之后，无法适应残酷的现实生活，以自我为中心，觉得每个人都要照顾她的情绪，否则就是残忍、无情、无理取闹。 但是，现实却狠狠给了她一巴掌！ 进入京城之后，后宫中人对她的冷眼与刻薄，让她觉得难以适应，所以她才各种顶撞、各种反抗，火烧圣寿节、大闹将军府，上蹿下跳怒刷存在感。 可她没想到的是，这样的反抗，非但没有让自己和努达海双宿双栖，建立专属于两人的家庭，还被皇帝棒打鸳鸯，一道圣旨将她送来了宁远侯府。 她曾听过先生说书，说什么一入侯门深似海，从此萧郎是路人，原以为是说书先生夸大其词，却不想侯门比她想象的还要可怕。 在宁远侯府中，不但身为主人的安氏父子不把她这个郡主放在眼里，就连安嘉和的几十个小妾都对她冷嘲热讽、恶言相向。 如此巨大的心理落差，让刚刚养好了鞭伤的新月早已忍不住了，竟拿出了她以前最为厌恶的‘规矩’来怒斥一众妾室。 新月厉声怒喝：“放肆！你们几个贱人怎么可以如此对我，我可是郡主之尊，世子的正妻，你们还懂不懂规矩、懂不懂妻妾尊卑了？” 都说什么锅配什么盖，安嘉和是个变态暴力狂，他的女人自然也不什么省油的灯。 一众妾室听到这声怒斥，非但没有意思害怕，反而笑了起来：“哎呦呦，郡主好大的威风，好大的架子啊，奴家们真的好怕怕啊！” 为首的梅姨娘冷笑道：“进了宁远侯府，咱们的身份都是一样的，您还真以为自己现在还是郡主之尊吗？竟敢跟我们讲规矩，呸，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下贱模样？” 皇家郡主，看似身份尊贵，但是在皇室宗亲满街跑，随便走一段路就能碰到什么王府和侯府的紫禁城来说，根本算不了什么。 何况，新月只是一个丧父丧母的孤女，面上是有郡主的身份，但能够给她撑腰的端王府早没了，这样的身份又有什么可神气的。 第326章 新月的结局（２） 再者，努达海和新月之间的奸情，侯府上下早已人尽皆知，后宫的太后、皇帝、皇太妃都不待见这位失去双亲、无权无势的孤女郡主，她们又何必把新月放在眼里呢。 正因为想到这一节，以梅姨娘为首的一众姬妾才不把新月放在眼里。 在她们看来，新月和她们是一样的，都是安嘉和豢养的玩物，她凭什么在她们面前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态度。 因此，听到新月这番怒斥，她们不但没有半点畏惧，反而觉得无比可笑：“呦呵，还摆起郡主的架子，也不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 另一个姨娘嗤笑：“可不是，一个没脸没皮的贱货，都沦落到这个地步了，还敢叫咱们姐妹面前叫嚣，真是不知死活。” 新月没想到她们如此‘嚣张’，她自动忽略了自己之前不守规矩、目无尊卑的荒唐行径，转而拿起礼仪规矩来训诫：“放肆，你们太放肆了，我可是皇家郡主，世子正妻，你们怎么可以对我如此无礼？你们的尊卑规矩都学到哪儿去了？” 梅姨娘听了，不禁笑了：“尊卑规矩？这四个字从郡主您嘴里说出来，怎么觉得那么可笑呢？也不知是谁不守规矩，不懂尊卑，顶撞宫里的主子还不够，居然还敢纵火毁掉皇太妃的圣寿节、大闹将军府，弄得别人家不成家，明明当了婊子，却要立贞节牌坊，这脸皮咋那么厚呢？知道的说您是郡主，不知道还以为是八大胡同哪只骚狐狸跑出来呢。” “你——”新月气得鼻子都歪了：“你们敢这样羞辱我，不怕皇上太后知道了，重重惩罚你们吗？” 一众姬妾听了，笑得愈发可乐。 “郡主娘娘，看来您还不知道自己现在的处境啊，太后和皇上早就放弃你了，自从嫁入宁远侯府的那一刻，你就不再是郡主，而仅仅是世子爷的妻子。” “这明面上说是妻子，可你看看自己这副德行，哪还有半点侯门正妻的端庄懿范，简直比窑子里买来的窑姐儿还不如。” “可不是嘛，明明地位跟咱们差不多，偏还要摆郡主的派人，甩脸子给谁看呢？” 新月骤然大变，声音都尖了：“我不再是郡主，怎么……怎么会这样呢？皇上明明下旨赐婚，我……” 梅姨娘道：“亏你还是亲王之女，连最基本的规矩都不懂，皇家血脉相传的女眷，无论是公主也好，郡主也罢，个个都是金枝玉叶，岂能随便出嫁？” “公主、郡主是君，侯门世子是臣，但凡公主、郡主下嫁，是不能直接来到婆家拜堂，婚后更不可能住在婆家，所以必须提前修建公主府和郡主府，用作结婚拜堂和婚后居住之地，以显君臣有别。” “可你连一栋最基本的的郡主府都没有，就直接被拖到这里来拜堂成亲，这就表明皇家已经不认可你的郡主身份了，现在的你什么都不是，仅仅是世子的女人罢了。” 第327章 新月的结局（３） 她见新月的脸色越来越难看，说得越发来劲儿：“大家都是世子的女人，谁也不比谁高贵，你那所谓的正妻名分，无非是看在皇上下旨赐婚，碍于皇家的颜面给你的，所以不要太难自己当回事。” “你若是乖乖的待在这里伺候世子，世子还能宠幸你几回，给你一点做女人的快乐，你若是给脸不要脸，非要上蹿下跳地作妖，那就别怪我们对你不客气。” “世子的手段厉害，我们这些伺候她的，也不是被人吓大的主儿，你若是再敢拿自己的郡主身份说事，我们姐妹有的是法子收拾你，反正死在侯府的女人也不少了，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不少。” 新月从未见到自己居然会沦落到这个地方，刚开始被逼嫁给世子，她已经够痛苦的，但仍然安慰着自己，嫁给世子再不好，至少是皇帝赐婚的，凭借自己身份，日子总还过得去。 嫁进来第一天，她惨遭安嘉和那个变态的毒打，她还想着逃出侯府找皇帝告状，让他体恤自己是功臣遗孤，允许自己和安嘉和离婚，然后再以郡主之尊风风光光嫁给努达海。 可她万万没想到，皇帝这一次的赐婚，居然从根本上剥夺了她的郡主身份，她现在真的一无所有了吗？ 新月无法接受这样巨大的心理落差，当即激动地叫了起来：“不……你们胡说，我是郡主，我是郡主，我爹是端王，皇上不会这样对我的……我不相信，你们这些人怎么可以那么残忍、那么无情，难道这世上没有王法了吗？” 梅姨娘笑了，伸出一只纤纤玉手，对着新月气得发红的脸蛋，便是狠狠一巴掌。 她冷笑着：“王法？你以为自己是端王府吗？我告诉你，在宁远侯府，侯爷和世子才是王法，现在世子不待见你，我们就是他的执法人。” “就你还敢指责我们无情、残忍，我告诉你，我们就无情了、就残忍了，你这贱货能怎么滴？你以为还有人能来救你吗？” “或许有吧，你还有一个弟弟养在皇宫，来日成年娶妻，继承端王的爵位，知道你沦落到这个地步，念在姐弟一场的情分上，可能还会过来救你，就怕你等不到那一天，毕竟世子的手段可不是闹着玩的。” 这俗话说得好，恶人自有恶人磨。 玲珑之所以设计让新月嫁给安嘉和，就是想利用安嘉和的变态与暴力，以毒攻毒，折磨死这个专门破坏人家庭的小三。 新月一想到安嘉和用鞭子抽她的情景，脸色一瞬间煞白如纸。 梅姨娘哼道：“怎么？你不是很嚣张吗？现在知道怕了吧？我就知道你是个欺软怕硬的贱骨头，什么皇家郡主，不过是个自甘下贱的蠢货！” 一低贱侍妾笑道：“就是，我来侯府这些年，跟着世子也见过不少贵人了，却从未见过像她这样的，明明没有公主的命，却要犯公主的病，到头来把自己的尊荣脸面都搭进来。” 第328章 火鸡上位记（１） “不过她搭进来也好，最近一段时间世子的脾气是愈发暴戾无常了，有好几个姐妹都被折腾死了，现在有她在前头顶着，咱们姐妹可以暂时松口气，过几天安生日子了。” “就是，就是，这人自甘下贱，一副贱皮贱肉的，世子最爱她这一口，希望她能多撑一段时间，别那么快死了，否则咱们又要倒霉。” 一众姬妾七嘴八舌的说着，俨然把新月当成了靶子。 此后，新月再也没过过一天好日子。 白天她是人人奚落的对象，到了晚上，还要承受安嘉和的家庭暴力，什么鞭打、掌嘴、捆绑，折磨得她生不如死。 新月几次作妖想逃出侯府，均被抓了回来。 安嘉和是个心理极其扭曲变态的男人，最忍受不了别人的背叛，新月几次逃跑，激起了他最大的兽性。 他不仅用更加残酷的手段虐待毒打，还在事后直接打断了新月的双腿，让她跑都跑不出去。 玲珑通过小道消息，得知新月被打断双腿之后，眼底一片冷漠，笑道：“破坏别人的家庭，活该被家暴男折磨，她和安嘉和还真是天生一对佳呕，不过是呕吐的呕！” 新月求救无门，生不如死，只能拿着自己一条命，在宁远侯府一日一日的煎熬着。 然而，安嘉和的暴力的倾向还是超乎想象，她煎熬了没多久，还是被活活折磨死。 尽管在这一次渣男和贱女的对阵中，安嘉和以绝对的优势搞死了新月。 但他万万没想到，新月之死，也为宁远侯府的将来埋下了大厦倾覆、家破人亡的祸根。 新月的弟弟克善，在得知姐姐死亡的消息之后，他面上无悲无喜，却把这份仇恨深深埋在心底。 多年以后，克善长大成人，继承王爵成为新一代的端王，其后皇帝驾崩，玲珑的儿子继承了皇位。 他搜集罪证、抓住机会，告发宁远侯府结党营私、残害皇室郡主，新帝以谋逆之罪问罪安氏一族，杀头的杀头，抄家的抄家，彻底走向败落。 不过这都是后话了，玲珑一心想利用安嘉和搞死新月，怎么会想到多年以后一个死人能还反过来祸害安氏一家子。 随着皇帝下旨赐婚，小三月掀起的风波渐渐趋于平静。 而后宫在玲珑这位新后的管理下，虽说偶尔有妃嫔争风吃醋之事发生，总体来说还算平静。 然而，平静的日子没过多久，就被淳嫔和佳嫔先后怀孕之事打破了。 后宫一连多了两个孕妇，皇帝自然开心，玲珑趁着佳嫔有孕在身，无法分心，也计划着让韦艳婉上位，利用她以毒攻毒，搞死佳嫔这朵泡菜女。 就在深秋之后的某个夜里，韦艳婉被逼冒着大雨去内务府去份例，在回来的途中遇到了御前的太监进忠。 进忠是个心比天高的太监，对权力有着极大的野心，明明是无鸡之谈的残漏之身，却十分垂涎女人的美色。 也许是王八看绿豆对上了眼，进忠竟对韦艳婉一见钟情。 第329章 火鸡上位记（２） 也许是王八看绿豆对上了眼，进忠竟对韦艳婉一见钟情。 他对韦艳婉提出结盟的想法，说自己可以帮她上位，但她上位之后，必须帮自己升官晋职，如若不成，二人就对食，也再无人欺负卫嬿婉。 这一夜的雨，下得比依萍比她爸要钱的那天还大。 韦艳婉想到自己目前的处境，当即跪了下来，说出一句羞死不偿命的话：“进忠公公，求您疼我！” （作者菌弹幕：这句话与黄规全向华妃说的“还请娘娘疼奴才”异曲同工，枕头严重怀疑韦艳婉和黄规全是一家人。） 进忠邪魅一笑，伸手摸着韦艳婉精巧白皙的下巴，语气无比暧昧：“既然你这么说，那本公公就好好疼你！” 由此，两人正式狼狈为奸，开始联手在后宫搞事情。 韦艳婉私下里闷不做声与进忠达成了合作协议，以为自己做得神不知鬼不觉，却不知一切早已被玲珑给掌握了。 此刻，玲珑正坐在西暖阁的窗台前，翻阅皇帝最近一段的彤史，也就是开房记录。 荣嬷嬷颇为有心：“这几个月的彤史，绝大部分都是淑嫔，娘娘难道真就不担心吗？” 玲珑嗤道：“担心？本宫有什么可担心的，淑嫔虽说是皇太妃安排的人，却为人冷清孤傲，绝不屑去做狐媚争宠之时，哪怕再得宠，也不了本宫的地位，本宫又有什么可担心的。” 荣嬷嬷道：“娘娘，老话说得好啊，画龙画虎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淑嫔表面上看孤高冷傲的，除了皇上以外，对谁都是爱答不理的，可这也许是她装出来的，为的就是打消您的警惕性，以便在您疏于防范之际施以雷霆之击，不可不防啊！” 若不是看过原著小说，玲珑也肯定和荣嬷嬷一样，怀疑淑嫔两面三刀，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对她生出警惕与忌惮。 可是想到淑嫔自焚而死的结局，就让她对这位看似柔弱，实则刚烈的女子报以同情与好感。 玲珑不想暴露自己熟知原著的穿越者秘密，便道：“淑嫔不是这样的人，本宫十分懂得她，不过你的顾虑也不是没有道理，我会防着她的。” 荣嬷嬷听了，这才松了一口气。 她最怕的就是自家主子太傻，什么人都相信，到头来被卖了还替别人数钱呢，她可得好好盯着些。 这时，小福子走了进来，跪奏道：“娘娘神机妙算，正如您所料，那蹄子已经和御前的人勾搭上了。” 玲珑呵呵笑了：“本宫就知道她不甘卑贱，一定会想办法翻身，在启祥宫苦熬了这么些年，她终于是忍不住想翻身了。” 荣嬷嬷鄙夷道：“要是换做一般人，沦落到那种地方，一定想熬到二十五岁，也好出宫嫁人求个解脱，没想到她还是贼心不死，一再想着攀龙附凤，如此不安分的奴婢，活该被佳嫔折磨死，娘娘真要眼睁睁看她上位？” 玲珑点头道：“那是自然的，本宫要利用她收拾佳嫔那个贱人，看这两个女人狗咬狗！” 第330章 火鸡上位记（３） 荣嬷嬷道：“之前韦艳婉一手双杀，一次解决了佳嫔两个孩子，这手段也够黑也够厉害，利用这种工于心计、阴险毒辣的女人来对付佳嫔，必定可以起到以毒攻毒之效。” 玲珑笑了笑：“你也觉得韦艳婉很不错？” 荣嬷嬷道：“娘娘神机妙算，运筹帷幄，自然什么都逃不出您的算计，只是现在佳嫔又怀着身子，想要动她，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玲珑从桌上取了一枚枇杷，剥成倒垂莲花状慢慢吃了：“佳嫔精于算计，诡计多端，莓贵人和宜贵人的孩子死得不明不白，连闵氏都被她耍得团团转，至死都不肯吐出她是幕后主使，就知道此人的厉害了，所以对付她不能着急，必须慢慢而来，有时候缓缓而治也是个不错的法子，反正深宫寂寞，长夜漫漫无穷尽，我们有的是时间跟她慢慢来。” 荣嬷嬷点头：“说的也是，对了，娘娘，明年便是选秀之年，虽然时间还有将近一年，但该打算的也该打算起来了。” 玲珑道：“这事儿，太后也跟本宫提过，就在本宫封后的那一天，太后就曾说过，平衡后宫在一个‘多’字，身为皇后，若是能让宫里的女人多起来，任由她们百花齐放，争奇斗艳，便不会出现一枝独秀、独占圣宠的宠妃，只要宠妃不出现，本宫的皇后之位就稳如泰山，无人能够动摇。” 荣嬷嬷含笑道：“太后字字珠玑，发人深省，她是后宫争斗的过来人，娘娘听她的准没错儿。” 玲珑叹道：“是啊，太后历经三朝，几度沉浮，至今屹立不倒，稳坐太后之位，就算本宫不能全盘复制她的成功，参考几分她的人生经验，也能少走很多弯路。” 转眼秋去春来，来到嘉乾五年的春天。 这一年的春天，依旧是百花争艳，姹紫嫣红。 后宫也开始添丁进口，在玲珑看护下，淳嫔顺利生下了三皇子。 皇帝大喜之下，给三皇子赐名永珍，珍者，美玉珍宝也，并晋封生母淳嫔为淳妃。 佳嫔见淳妃母凭子贵，凭着一个孩子就晋封了妃位，私下里难免抱怨：“淳妃不过生了一个孩子就封妃，本宫都给皇上生育了两次了，现在肚子里还怀了一个，现在却还只是个小小嫔位，实在太不公平了。” 不过抱怨归抱怨，这种话佳嫔是不敢公然宣之于口的，否则便有怨怼皇帝之嫌。 这一日，玲珑在空间的一本古书上看到一条记载，说春天的朝露在上古时期又称‘甘露’，若是能收集来制作美容养颜的药膏，当可收获令人意想不到的奇效。 她随身的空间虽说有药泉，功效之神奇，远超世间诸般山泉甘露，但用的时间久了，容貌被时光冻结，变得青春不老，难免惹人怀疑，采集朝露倒是一个不错的遮掩法子。 再者，空间的泉水虽好，毕竟是药泉，带着‘药’字的泉水，药效是十分强劲，泉水却带着苦味，用来泡茶也很不合适。 第331章 火鸡上位记（４） 朝露纯净，清冽回甘，用来泡茶，非但没有半点土腥之地，反而能激发茶的香气。 除此之外，朝露还有很强的保健疗效。 李时珍的《本草纲目》上记有：“百草头上露，未唏时收取，愈百病，止消渴，令人身轻不饥，肌肉悦泽。” 于是，这一日的清晨，玲珑便带着祥芝和瑞芝来到御花园，饶有兴致地采集朝露了。 朝露收集了大概一个多时辰，太阳升起，光芒照射，朝露几乎在一瞬间随光消失，不剩半滴。 玲珑正要回去，回头却见佳嫔挺着个大肚子，携了一群宫人走过来。 作为后宫得宠的妃子之一，佳嫔深谙女为悦己者容的道理。 今日穿着一身九重春色繁花似锦百绣衣，袖口和袖口上打着密密匝匝的金珠子，周身满绣百花，配合着她头上耀目生辉的赤金红宝点翠金菱花，当真是华美得叫人睁不开眼睛。 玲珑不禁想起杜牧的《阿房宫赋》，其中一句‘一肌一容，尽态极妍’，形容的便是佳嫔这种状态。 佳嫔上前施了一礼：“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玲珑含笑道：“佳嫔果然是一等一的装扮高手，这一身穿搭打扮，本宫瞧着都炫目得很，更别说是皇上，只怕一见就神魂颠倒了。” 佳嫔脸色颇有得意之色，如同御花园里盛开的桃花，桃之夭夭，灼灼其华：“多谢皇后娘娘夸奖，臣妾虽说是高丽来的，却也知道女为悦己者容的道理，只要打扮好了，才能更好伺候皇上。” 玲珑看着她高高隆起的肚子：“你的肚子是愈发大了，有八个月了吧？” 佳嫔眉梢眼角皆是飞扬的得意，道：“是，八个月了，大概再过一个半月左右，臣妾就可以瓜熟蒂落了。” 玲珑笑道：“十月怀胎，为人母亲，乃是多少人求也求不来的，佳嫔真是好福气。” 佳嫔笑得更加欢乐：“可不是嘛，这龙胎可不是想怀都能怀的，不过臣妾的福气再好，也不得皇后娘娘福慧双修，没有子嗣也能稳居凤位，哪像臣妾啊，都怀了三次，现在还只是嫔位，这十月怀胎的辛苦，娘娘是不能体会的。” 说来说去，言外之意不过是讽刺她没有孩子罢了。 自从佳嫔当年利用闵氏给玲珑下化反散，玲珑承宠多年又没有孩子，她便以为玲珑是被化反散伤了身子，再也怀不上，所以明里暗里没少拿这个笑话她。 这些嘲讽之语，玲珑早就听惯了，她淡淡道：“是啊，十月怀胎的确是辛苦，但更可悲的是怀了孩子生不下来，生下来了保不住，一次丧子之痛就够难受的了，更别说是两次了，早知道生下来就会死，当初还不如不生呢，佳嫔妹妹，你说是不是啊？” 佳嫔嘲讽玲珑生不出孩子，玲珑反过来笑话她孩子生一个死一个。 佳嫔气得脸都绿了，正要发作。 却见玲珑伸手摸了摸耳畔垂下的红宝石金珠耳坠，那红艳如血的红宝石，像极了红玉髓。 第332章 火鸡上位记（５） 佳嫔不由想起封后第二天，玲珑用一对碧玉珠红玉髓耳环羞辱自己的事情，慑于她的皇后之位，不敢发作，只得咬牙忍耐着。 她目光一转，往后面的一众宫女看去。 玲珑顺着她的目光，看见宫女最后面站着一个身材格外曼妙玲珑的女子，面容白净，有一种清水出芙蓉的秀眉，赫然就是韦艳婉。 韦艳婉见佳嫔看过来，吓得身子一哆嗦，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起来，免得被佳嫔这个变态泡菜女注意到。 佳嫔目光在玲珑和韦艳婉两张颇为相似的面容滴溜溜一转，心想，我奈何不得皇后，那就羞辱你这个和皇后有几分相像的贱婢，出口恶气，顺便膈应一下皇后。 如此想着，佳嫔眼角横生三分厉色，喝道：“玲儿！” 韦艳婉低着头，怯怯走上来：“奴婢在！” 佳嫔抬起一只手，对着韦艳婉便是狠狠一耳光，没好气道：“你这贱婢，本宫让你随身伺候，你怎么跑得后面去了，是想作死吗？” 韦艳婉这些年受尽了佳嫔的凌辱与折磨，知道自己不能哭，哭得越厉害，佳嫔折磨起来越变态，只是低头说：“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佳嫔唤过侍女丽芯：“这贱婢不长记性，狐媚劲儿又犯了，替本宫好好盘盘她。” 丽芯会意，揪着韦艳婉的头发来到玲珑面前，当着她的面，对韦艳婉就是一顿左右开弓的‘面部按摩套餐’。 佳嫔本想用这一招羞辱玲珑，却不想她岿然不动如山，眉头皱都不皱一下，仿佛从来没看到似的。 佳嫔不禁更加气愤：“丽芯，你是没吃饭吗？还不快用点劲儿。” 丽芯听了，下手更加狠辣，每一个巴掌落在韦艳婉脸上，用了十成十的力气，打得她忍不住哭了出来。 玲珑笑咯咯道：“哟，这丫头小嘴儿巴巴的，没想到哭声那么动听，还真是妙人啊！” 佳嫔顿时气得一噎，她怎么没想到玲珑的定力功夫居然那么强。 她哪里知道，玲珑是深谙原著之人，对韦艳婉这种女人极为厌恶，眼见她恶人自有恶人磨被虐待，只有拍手叫好的份儿，又怎么会同情和屈辱呢。 佳嫔冷着脸：“皇后娘娘不愧是母仪天下之人，臣妾佩服！” 便在此时，后头扬起清朗的男声：“佳嫔佩服皇后什么呢？” 佳嫔一听这个声音，如何不知是皇帝，赶忙对丽芯使了个眼色。 丽芯会意，急忙扯着韦艳婉的头发，便让宫女群里缩，几个启祥宫的宫人立刻将韦艳婉挡得严严实实，不露半分真容。 佳嫔扬起一抹娇艳如百花盛放的笑容：“皇上万福金安，臣妾出来赏花散心，正好遇到皇后娘娘，正陪她笑话呢。” 皇帝刚下了早朝，身上还穿着上朝的明黄色的十二章朝服。 这明黄一色，乃是皇家最尊贵的颜色，只是在繁花似锦、姹紫嫣红的春天，通身明黄穿在身上，难免有些俗气。 不过想想皇帝的农家乐审美，这样的俗气也就没什么了。 第333章 火鸡上位记（６） 玲珑亦对皇帝福了福身：“皇上万安，皇上来这里，也是想赏花吗？” 皇帝笑道：“朕见御花园春光正好，所以才来看看，不想皇后和佳嫔也在此。” 他看了看佳嫔圆鼓鼓的肚子，笑意更浓了：“佳嫔月份到了，应该多注意一些，切不可向前面两胎那样。” 佳嫔颇为感伤：“是，臣妾这次怀孕，一直安安心心养胎，只是眼看着临盆之期逼近，听太医说孕妇不能成天待在屋里，要出来多活动活动，有助于生产，所以才出来的。” 皇帝点了点头：“那便好，多活动活动，给朕添个健康的皇子。” 韦艳婉早和进忠通过气，这次皇帝路过御花园，便是他引来的。 她视线被几个宫女阻挡着，看不到皇帝面容，却也听到皇帝的声音。 等了这么多年，熬了这么多年，便是为了这一天。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哇’的一声哭出来。 皇帝正打算与玲珑、佳嫔一起赏花，听到哭声，不觉皱眉：“是谁在哭？” 进忠十分机灵，说道：“皇上，貌似是哪个宫女挨了打，受不住疼在哭呢。” 佳嫔不禁有些慌，她忙赔笑道：“宫女伺候主子，但凡有些不尽心，都跑不了一顿责打，这些都是家常便饭了，这贱婢惯会矫情的，皇上不必理会。” 进忠却道：“皇上，您和皇后娘娘一向宽和待下，很少出现责罚宫女之事，就算有某些个宫女挨了打，那也是她们伺候主子不周到，挨打也只能乖乖受着，谁敢随便哭出声来让人笑话呢，奴才听这丫头哭声那么凄厉，只怕不是寻常挨打这么简单了。” 玲珑趁机道：“进忠所言极是，这丫头怕是受了不少委屈，想向皇上陈情呢。” 皇帝扬了扬眉毛，吩咐道：“进忠，去把人带过来给朕瞧瞧。” 进忠笑着应了一声‘嗻’，走到一众宫人前，故意左看看右瞧瞧，然后不失时机抓着韦艳婉的手，将她带了上来。 韦艳婉看了一下进忠的眼神，顿时如同戏精附体，颤抖着身子，如同一只受惊的粉红小兔兔，看着十分惹人爱怜。 皇帝细细打量着她，见她眉目清俊、柔婉可人，弱态含娇、秋波自流，似是明月夜下的春柳依依，婉约而美好，眉宇间与玲珑有几分相似。 皇帝抚掌道：“好一张清水出芙蓉的面容，没想到宫女里也有这样标致的人儿，那也是难得了。” 进忠笑道：“皇上，请恕奴才说一句不知轻重的话，这丫头的容貌，倒是与皇后娘娘有几分相似，只是再怎么相似，她也比不得娘娘母仪天下的雍容华贵之气。” 韦艳婉何等乖觉，娇娇柔柔道：“奴才出身卑贱，不敢与皇后娘娘比肩，皇后娘娘福泽深厚，奴婢能与娘娘有几分相似，已是奴婢八辈子修来的福气了。” 皇帝瞟了她一眼，轻笑道：“你这丫头小嘴儿巴巴的，说话倒是挺甜的，你叫什么名字呢？” 第334章 火鸡上位记（７） 韦艳婉垂着眼睑，低声道：“回皇上，奴婢……奴婢叫玲儿。” 皇帝一怔：“玲儿？哪个玲字？” 韦艳婉道：“斜玉旁，玲珑小巧的玲。” 皇帝眉头皱起：“怎么用这个玲字？” 韦艳婉低低道：“皇上，奴婢原名叫韦艳婉，玲儿是佳嫔娘娘赐给奴婢的名字，也许是佳嫔娘娘希望多给皇上生几位皇子，名字中冠以斜玉旁的字，所以才给奴婢取名玲儿。” 说到佳嫔之时，韦艳婉露出一副惊恐的模样，仿佛看到了什么凶煞厉鬼。 佳嫔见她当众告状，不觉气红了脸：“你这丫头，手脚粗笨，伺候不周，本宫不过是象征性训诫了你两下而已，你这般矫情做什么？” 韦艳婉听了这通训斥，吓得身子抖了抖，更加害怕不已。 玲珑见韦艳婉和佳嫔这对后宫双婊杠上了，嘴角难掩笑意，静静等着看好戏。 皇帝伸手托起韦艳婉的下巴，细细端详，见她一张粉面留着通红的掌印，就知道她不是被佳嫔象征性训诫两下那么简单。 皇帝虽说性子薄凉阴冷，却非常爱面子，为了树立自己爱民如子的光辉形象，一再叮嘱妃嫔不能随便苛待宫人。 如今见韦艳婉被打成这样，可怜兮兮的，不由生了怜香惜玉之情。 他顿时板起脸孔，叱责道：“宫女再卑贱，那也是人生父母养的，岂能随便虐待？也不怕坏了自己的名声。” 他越说眉头皱得越深：“你的名字叫玲儿，是佳嫔给你取的？” 韦艳婉第一次正面看到皇帝，装出一副非常紧张的样子，忍不住抖了抖衣袖，却露出了一片片紫青斑驳的伤痕。 她弱弱道：“是，这是佳嫔娘娘对奴婢的厚爱。” 皇帝见她伤成这样，心里愈发恼火，撸起韦艳婉的袖子，指着上面触目惊心的伤痕，厉声质问：“她到底犯了什么错，你要这样毒打她？” 佳嫔娇媚的面孔被皇帝的怒意逼得渐渐发白：“皇上……臣妾……是这丫头仗着自己有几分姿色，认为自己哪天就能飞上枝头变凤凰，所以对臣妾不恭敬，臣妾实在气不过，才让人打她的。” 玲珑冷笑道：“皇上后宫佳丽三千，有姿色的妃嫔比比皆是，宫女比妃嫔多了几十倍不止，有姿色的更是多如过江之鲫，若是人人都能凭借姿色飞上枝头，那后宫岂不是乱套了？小小一个宫女，怎么敢有这样痴心妄想的念头，佳嫔这话倒是有些不尽不实了。” 皇帝问韦艳婉：“你说，佳嫔为何要苛待你？” 韦艳婉仿佛受了无尽的委屈，皇帝一问就泪流不止。 她一边哭一边说：“皇上，佳嫔之所以这样对奴婢，只因奴婢的容貌与皇后娘娘相似，她争宠争不过皇后娘娘，每每从皇后娘娘那边受了气，回来就找奴婢当出气筒，连同‘玲儿’这个名字，也是因为皇后娘娘闺名叫‘玲珑’才改的。” 佳嫔气得神色大变，她从未想到韦艳婉如此伶牙俐齿，居然敢当着皇帝的面告她黑状。 第335章 火鸡上位记（８） 她大怒不已，目光如刀似的瞪着韦艳婉：“胡说，贱婢，你竟敢在皇上面前诽谤本宫？” 韦艳婉怯怯道：“正如皇后娘娘所说，奴婢不过是个宫女，您却是主位娘娘，若不是确有其事，奴婢哪有这个胆子诽谤您？还有玲儿这个名字，刚才娘娘与皇后娘娘闲话，当真那么多宫人的面叫奴婢‘玲’，大伙儿都听得真真儿的，皇上要是不信，可以随便找个人问问。” 皇帝一看玲珑和宫人的脸色，都知道韦艳婉所言非虚。 他转过脸来，目光冷冷看着佳嫔：“你的胆子是越来越大了，明知道玲珑是皇后的闺名，还让伺候你的宫女改这样的名字，实在是僭越犯上，也可见你私底下对皇后有多不恭敬，身为妾妃，竟敢不敬中宫，如此以下犯上，你的规矩都学到哪儿去了？” 佳嫔吓得冷汗直流，忙不迭跪了下来：“臣妾治罪，皇上恕罪。” 玲珑柔柔道：“皇上，佳嫔纵然有错，也得为她肚子里的皇嗣着想啊，她对臣妾无礼这件事可以慢慢再说，现在最要紧的是皇嗣。” 皇帝看了看佳嫔的肚子，不禁叹了一口气：“皇后贤德，一再宽恕你，你应该感恩，别成天做那些没有道理的妄想，这次朕就看在皇嗣面前饶你一次，你现在给朕滚回启祥宫好好思过，在没生下皇子之前，不得外出一步。” 佳嫔惶惶不已，却只能谢恩离开。 皇帝转眸看向韦艳婉，眼神中多了几分柔和与欲望：“玲珑是皇后的闺名，须得加以避讳，以后不许叫玲儿了，改回你的本名吧。” 韦艳婉含泪叩谢：“多谢皇上隆恩！” 皇帝道；“皇后，朕瞧她的样子与你有几分相像，就让她留在朕身边伺候吧。” 玲珑正想利用韦艳婉，以毒攻毒对付佳嫔，自然乐见其成：“这当然好，多个人伺候皇上，也能多多为皇家绵延子嗣。” 皇帝笑着点头，转头吩咐李钰：“传旨晓谕六宫，封宫女韦艳婉为官女子，安排今晚侍寝。” 韦艳婉大喜过望，连连磕头：“多谢皇上，多谢皇后娘娘。” 玲珑问道：“皇上既然封了官女子，那就不能没有宫殿居住，皇上预备着将她安排在哪里呢？” 皇帝随口道：“你是皇后，掌管六宫，看着安排就是了。” 玲珑就等着皇帝这句话，嘴角不由勾起一抹微笑。 被封了官女子，之前在四执库与韦艳婉交好的宫女春婵和澜翠就成了贴身宫女。 这一夜侍寝完毕，韦艳婉由春婵和澜翠伺候着准备睡下。 睡下之前，她低声嘱咐春婵：“方才皇上让内务府送来了好些赏赐，你抽空挑些好的送去进忠公公那里，本小主曾与他做过协定，这事儿若成，就与他共享荣华富贵，若是不成，便嫁与他作对食，这次本小主得以顺利逃出狼窝，亏得他计划周全，本小主非得好好谢他才行。” 春婵答应着“奴婢知道，奴婢会办好的。” 第336章 火鸡上位记（９） 她颤颤道：“奴婢记得昔年有个叫阿蒻的宫女卖主求荣，背叛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并没有杀她，而是将她配给孙彬作对食，折磨得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实在太吓人了，幸好小主赌赢了，否则真不知道该怎么才好呢？” 韦艳婉心有余悸道：“可不是嘛，太监并不算男人，缺了男人那一丢丢好玩意，心里难免扭曲变态，若是要本小主像阿蒻那般，嫁给一个不男不女的太监，那还不如直接死了算了。” 春婵道：“可老话说得好，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若不是这样条件，进忠公公怎么肯这样帮您呢。” 韦艳婉道：“所以，我更要积极拉拢他，他是御前的人，地位虽然不如总管大太监李钰，也能在皇上面前说几句话，现在我羽翼未丰，还需要他的帮助，有什么好东西只管送去。” 春婵点点头：“好。” 澜翠笑着道：“小主如今可算是熬出头了，虽说现在只是个官女子，但凭着小主的美貌，将来一定能步步高升的，也不知皇后娘娘预备着将小主安排到哪里去住？” 韦艳婉笑道：“只要不是启祥宫，哪里都好，后宫制度森严，只有嫔位之上的妃嫔，才能居主殿，掌管一宫事宜，不过我还是希望皇后能够将我安排在离乾清宫近一点的宫殿居住，方便侍寝。” 澜翠道：“皇后娘娘与佳嫔水火不容，知道您在佳嫔手底下受了不少委屈，这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她一定会好好帮衬您一把的。” 韦艳婉幽幽道：“但愿如此！” 后宫添了一个新人，还是宫女。 众妃嫔原以为她会是第二个莓贵人，但见她的容貌并非绝色，又是这样的卑贱的出身，倒也不怎么担心。 诚然，韦艳婉并非什么绝世佳人，可容貌却与玲珑有几分相似，皇帝是个贪新鲜的，就冲着这几分相似，就多给她几分恩宠。 祖制宫女晋封，必须一级一级来，从官女子慢慢熬起来。 然而，韦艳婉这个官女子当了没几天，就封了答应，而后又晋了常在，一时炙手可热。 皇帝的宠爱，往往便随着荣华富贵，宠爱越深，内务府巴结得越厉害，送来的东西也就越好。 就在韦艳婉期待着玲珑为了恶心佳嫔，给她安排一座华美无比的宫殿时，玲珑却反过来黑了她一手，将她塞去了咸福宫。 咸福宫，咸是普遍的意思，福是福气，咸福宫寓意住进这座宫殿的妃嫔普遍有福，也是后宫数一数二钟灵毓秀的吉祥地儿。 然而，居住在咸福宫的主位娘娘慧妃，却不是什么善男信女。 慧妃消息灵通，皇帝前脚刚封了一个宫女，她后脚就知道这人是佳嫔的宫女，因长得与玲珑有几分相像，所以咸鱼翻身成为妃嫔。 慧妃与玲珑争夺后位失败，多年来处处受压制，心里极度扭曲不满，见韦艳婉被安排到她宫里，也生了磨搓她的心，谁让她和玲珑长得那么像，看到她这张脸就生气。 第337章 火鸡上位记（１０） 韦艳婉见玲珑如此安排，心里叫苦不迭。 这才刚出了狼窝，现在又进了虎口，这日子没法儿过了。 韦艳婉咬牙道：“怎么会这样？皇后怎么会把我安排去咸福宫，难道她不知道慧妃是个善妒的恶妇吗？” 长春见她气狠了，忙劝解道：“皇后是六宫之主，管理六宫，诸事繁杂，也许是弄错了也不一定啊。” 韦艳婉摇头道：“不可能，咸福宫又不是景仁宫、景阳宫那样名字相近的宫殿，怎么可能弄错，这一定是皇后刻意安排的。” 春婵疑惑道：“可皇后为什么要这么做？” 韦艳婉秀美的面庞浮着诡谲的阴狠：“皇后一定是觉得，我这样出身卑贱的女子，不配拥有相似于她的容貌，嫉妒心作祟，所以才给我来了这么一手。” 长春忙道：“小主，奴婢记得你说过，四年前元贤皇后欲将莲芯配给孙彬，便是皇后从中作梗，才让凌云大人歪打正着娶了莲芯，成就如今的幸福美满家庭，却害得你痛失所爱，沦落到启祥宫那个不人不鬼的地方，如今还给您安排到咸福宫，摆明了是想借慧妃之手作践您，皇后的心也太狠了吧。” 韦艳婉恨恨咬着唇：“要是心不够狠，她怎么能当皇后呢？这凌云本就是我的青梅竹马，当年要不是因为她，现在与云哥哥共建幸福家庭的就是我，又何必在这个人吃人的苦苦煎熬，她毁了我一生，现在还这样算计我，等着吧，总有一天，我一定要她加倍偿还。” 春婵道：“小主，现在别气了，皇后娘娘既然敢把您安排到咸福宫，就笃定皇上不会理会此事，咸福宫的主位是慧妃，这位可不是好相与的主儿，入住之前，还是要先去拜见一番，免得被她揪住错处为难您。” 韦艳婉瞪了她：“本小主正烦着，你却要我找慧妃那个恶妇，是想让她吃了我吗？” 春婵忙道：“小主，奴婢知道您不喜欢慧妃，可慧妃是咸福宫主位，主位娘娘掌管一宫事宜，是有权责罚自己宫内的妃嫔的，她为人心胸狭隘，睚眦必报，要是不去给她行礼问安，她只怕会变得花样为难，有道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您现在还不是嫔位，无法从咸福宫搬出去，还是先忍忍吧。” 韦艳婉原本气得不行，见春婵如此苦口婆心的劝说，也只能点头：“罢了，随我去咸福宫主殿走一趟吧。” 来到咸福宫，慧妃正和闺女在庭院前嬉戏玩耍。 她见韦艳婉过来，嗤地一声笑：“哟，这是哪家的奴婢啊，原来是韦常在啊！” 韦艳婉见她言语带刺，不觉怨气陡升，但还是照着规矩行礼：“慧妃娘娘万安，公主万安！” 大公主如今是个六岁大的孩子，见韦艳婉向她行礼，细细看了她，歪着脑袋问：“母妃，这位姐姐是谁啊，长得和母后好像啊！” 慧妃笑道：“这个呀，她是你父皇的新宠，模样与你的母后的确有几分相像，不过那一水儿低三下四的身段，却是旁人怎么学都学不来了。” 第338章 羞辱 大公主懵懵懂懂，睁着纯真无邪的大眼睛问：“父皇的新宠？父皇的新宠是什么？” 慧妃柔声道：“这个你不用知道，你知道面前这个人是个贱婢就对了。” 大公主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韦艳婉出身卑贱，最恨别人拿她的出身说事，如今她成了皇帝的妃嫔，慧妃却依旧拿她当贱婢看待，心下气恨不已。 只是，气恨归气恨，她现在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只得赔笑道：“慧妃娘娘惯会说笑的，臣妾已经不是奴婢了。” 慧妃冷然道：“别以为皇上现在宠你，你就可以得意了，哼，皇上不过一时贪新鲜，所以才给了你几分宠幸，你当真以为自己可以乌鸦变凤凰了吗？” 她嗤笑道：“这后宫里有一句话，叫做‘一日为奴，终身下贱’，即便你现在封了常在，依旧是那个在启祥宫伺候佳嫔洗脚的洗脚婢。” 这话一出，一众伺候在慧妃身边的宫人都笑了起来。 韦艳婉羞耻得脸都红了，仿佛被人迎面狠狠打了几巴掌。 慧妃略略止了笑意，问：“这咸福宫是皇后安排你住进来的，你可知皇后的用意？” 韦艳婉卑微道：“皇后娘娘垂爱嫔妾，听说咸福宫福泽咸聚，乃是后宫数一数二的吉祥地儿，所以才把嫔妾安排到这里与娘娘同住，这是嫔妾的福气。” 慧妃再度嗤笑起来：“这样的鬼话，哄哄傻子也就罢了，你少往皇后脸上贴金的，能够坐上后位的女人，哪个不是吃人不吐骨头的主儿？” “皇后将你安排到咸福宫，分明是嫌弃你的容貌长得跟她相似，心里看着膈应，所以才将你安排到这里，想借本宫之手磋磨你。” “若是换做别的事情，本宫肯定不会如皇后所愿，不过你这张脸，本宫看着就讨厌，你应该庆幸本宫这些年在后宫修身养性，脾气收敛了不少，要是换做以前，本宫见了你，非拿一炉子热炭糊烂你的脸才怪呢……” 她絮絮叨叨的说着，忽然看见自己的紫英珠耳环少了一只，不觉惊叫起来：“耳环？本宫的耳环怎么少了一只，丢哪儿去了？这可是本宫当年入王府，皇上赏给本宫的。” 一众宫人听说是皇帝赏赐之物，顿时慌慌张张地找了起来。 最后，还是贴身侍女桔梗伶俐，在一盆粉团蔷薇底下发现了这只耳环，笑道：“娘娘刚才赏花赏得太过投入，所以不小心掉了，奴婢这就把它拿过来。” 慧妃笑道：“桔梗，你是本宫的大宫女，贴身伺候本宫，这等杂活哪里需要你来做。” 桔梗会意一笑，停住手道：“是，花盆脏污，这样的杂活，的确不该让奴婢来。” 慧妃瞥了韦艳婉一眼：“身为奴婢，就该做点奴婢该做的事情，韦常在，你就帮本宫把那只耳环拿过来吧。” 韦艳婉见这盆粉团蔷薇上面淋着水渍，显然不是露珠，而是被人施了肥，凑近了还有一股尿骚气。 第339章 因为你不配 韦艳婉细细闻了闻，差点恶心得没吐出来，怎么都不愿伸这个手。 春婵瞧出她的尴尬，忙赔笑道：“慧妃娘娘，我家小主这身衣衫是新裁的，还是皇上赏得料子，这花盆脏污，小主不方便弯腰去捡，还是奴婢代劳吧。” 她正要弯腰去捡。 桔梗一把揪住她的胳膊，道：“想给娘娘捡东西，也不看你配不配，小小一个奴婢，竟敢越俎代庖，还不快退下。” 春婵被这一喝，只能退下来。 慧妃笑道：“不就一身衣衫罢了，这料子也不是很名贵，脏了就脏了，没什么大不了的，韦常在，本宫那儿还有皇上赏的更好料子，你要是伺候好了，本宫或许也还能赏你几匹。” 韦艳婉好不容易得了皇帝的宠爱，如何再敢做这等卑躬屈膝下贱之事。 慧妃见此，顿时寒了脸：“韦常在，你能伺候得了佳嫔，就伺候不了本宫吗？难道本宫在后宫的地位还不如佳嫔这个外来贡女吗？你要是不愿意也好，那本宫就去找皇太妃好好说叨说叨，问她为什么本宫不如佳嫔，若是皇太妃发了火，那你就等着进冷宫吧。” 韦艳婉听得身子一激灵，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皇太妃在后宫中的地位，她是知道的，虽说比不得太后，却是皇帝的生母，凭着这层身份，皇太妃拥有了超然于后宫的地位。 慧妃是皇太妃的侄女，要是她在皇太妃面前说自己的坏话，自己真要进冷宫了。 她在启祥宫佳嫔底下苦苦煎熬了那么多年，费了那么大的功夫才摆脱了困境，这荣华富贵还没享受呢，如何肯把自己填进去。 没办法，胳膊肘拧不过大腿，韦艳婉只得拿出前所未有的卑微，弯下杨柳小细腰，伸手从粉团蔷薇花盆里拿出这只紫英珠耳环。 慧妃见这只紫英珠耳环满是泥土，不觉皱了皱：“没看到这耳环脏了吗，还不快点帮本宫洗干净。” 韦艳婉十分顺从取了水，冲净了泥土，用拿玫瑰清露除了味道，旋即又伺候着慧妃戴上了耳环。 慧妃这才满意地笑了笑：“果然是天生伺候人的下贱胚子，做起事来就是麻利妥帖，哪像本宫啊，四肢不勤五谷不分的，连皇上赏的耳环都能给戴丢了。” 韦艳婉羞辱无比，心里早已将慧妃祖宗十八代问候了好几遍，面上恭谨道：“娘娘福泽深厚，生来就是享福的命，嫔妾能伺候娘娘一回，那是嫔妾的荣幸。” 慧妃笑得春风得意，语气却充满了尖锐，如同一根根银针扎着韦艳婉卑微的自尊心：“你知道就好，本宫的福气，可不是你一个贱胚子能比的，皇上能够宠你几次，已是你八辈子修来的福气了，不要指望这福气能一辈子，因为你不配！” 因为不配！ 短短五个字，极尽蔑视之能事。 韦艳婉咬牙低着头，眼中含着屈辱的泪花和浓烈的怨毒。 原来熬了那么久，花了那么多心思，好不容易得了宠，落在这些正经官家出身的妃嫔眼中，竟如此不值一提。 第340章 笑话 难道就因为出身卑贱，前朝没有可以指望的娘家，后宫也没有可以依靠的亲眷，自己便要被人如此羞辱作践吗？ 不，她不甘心，凭什么皇后、慧妃可以仗着自己的姑母是太后、皇太妃，她们便高高在上，肆意欺凌作践她？ 她要爬，她要往上爬，爬到万人之上的凤座，成为后宫身份最尊贵的女人。 屈辱，能够消磨人的意志，同时也能刺激人的野心。 韦艳婉本就是个野心勃勃之人，被慧妃这么一刺激，对于权力的渴望变得更加疯魔。 桔梗嬉笑道：“伺候娘娘佩戴耳环没什么大不了的，这样的粗活人人都会做，奴婢听说韦常在之前在启祥宫伺候佳嫔娘娘，最擅长的就是洗脚按摩功夫，每每都把佳嫔娘娘伺候得满心欢喜的，不知常在小主什么时候能够伺候我家娘娘一回。” 韦艳婉更加屈辱与为难，哽咽道：“我……我……” 慧妃一张脸拉得比驴长：“你什么你的，既然伺候得了佳嫔，自然也能伺候本宫，这择日不如撞日，要是今晚皇上不翻你和本宫的牌子，你就过来伺候本宫洗脚吧。” 她不容韦艳婉回绝：“正如韦常在刚才所说，能够伺候本宫一回，那是你的荣幸，本宫就在这里等着你，要是今晚没看到你，明儿你也不必搬过来了，直接收拾收拾去冷宫吧。” 韦艳婉恨得血都快呕出来了，却没有任何反抗的权力，只能乖乖充当起慧妃的洗脚婢。 玲珑听说此事，不禁笑出声来：“这个韦艳婉，费尽心机，费劲算计，到头来还是摆脱不了当奴婢的命运，真是太可笑了。” 荣嬷嬷鄙夷道：“正如慧妃所说，一日为奴，终生下贱，这条路是她自己选的，再怎么屈辱不堪，也必须自己受着，若她当年不贪慕荣华，舍弃自己的青梅竹马，又岂会落到这个地步？说到底，还是她自作自受，这种心思龌龊的女人根本不值得同情。” 玲珑这边尚且如此幸灾乐祸，无端被皇帝训斥、吃了个大闷亏的佳嫔自然更加欢乐。 佳嫔哼笑道：“韦艳婉这个贱蹄子，费尽心机算计本宫离开启祥宫，最后还不是要给人家洗脚，凭她也配伺候皇上，我呸！” 丽芯笑道：“那贱婢一心想着攀龙附凤，却不看看自己是什么德行，现在落入咸福宫，咸福宫的慧妃娘娘可不是好脾气的主儿，最恨狐媚妖冶之辈，如今她在慧妃手底下熬着，日子肯定比在娘娘这里难过。” 佳嫔道：“那是她活该，本宫能收留她在启祥宫伺候，已经是她上辈子修来的福气了，这贱蹄子偏偏不知道珍惜，一心想着攀高枝儿，活该被慧妃羞辱。” 她想了想道：“再过两天就是大公主的六周岁生日了，世子刚给本宫送了一批虹缎，你等下去选两匹颜色青嫩的送去咸福宫。” 虹缎又称为七色缎，乃是丝绸中的珍品，素以色泽艳丽、织物经密而闻名。 第341章 虹缎 高丽的手工匠人以锦绣江山的秀丽景致映在彩虹上，将那美丽的七色染在缎子上，制成了名震天下的虹缎，其华美程度与蜀锦不相上下。 但中原地大物博，蜀锦工艺虽繁，却也能制造出一批来满足皇家的需求，但高丽国力衰微，人力财力均不足，虹缎产量极为稀少，反而比蜀锦还要名贵、还要难得，一匹之价堪比千金。 高丽后宫那些得宠的妃嫔娘娘们，一年到头都不一定能有一匹虹缎来做衣裳，佳嫔一出手就是两匹虹缎，真可谓是大手笔了。 丽芯深知虹缎的珍贵，忍不住道：“娘娘，这虹缎难得，世子好不容易才给您送来这几匹，您却要拿出去送人，不觉得太可惜了吗？” 佳嫔叹了叹气：“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因着建清大师私通一事，太后和皇后都已经恨上了本宫，本宫在这后宫无依无靠的，只能选择牢牢依附慧妃，借助她背后的皇太妃才能立足脚跟，慧妃在生大公主时伤了身子，导致这么多年都很难有孕，她对大公主疼爱到骨子里，本宫只有从大公主这边着手，才能和慧妃处好关系。” 丽芯道：“话虽如此，皇太妃到底不如太后，现在太后的侄女成了皇后，姑侄俩联手几乎把持了整个后宫，即便皇太妃是皇上的生母，只怕也奈何不得。” 佳嫔素白如玉的手托着下巴，淡淡道：“现在是奈何不得，并不代表来日不能翻身，太后毕竟是上了年纪的人，能活多久谁也不敢保证，要是太后死了，孝宗皇帝的遗诏随之失效，皇上重掌大权，皇太妃也会翻身成为圣母皇太后。” 丽芯笑道：“说的也是，皇后能够稳居凤位，无非因为她的姑母是太后，要是太后不在了，皇后就变成了没牙的老虎，到时候，还不是想怎么揉捏就怎么揉捏，所以最关键的还是太后。” 佳嫔道：“只是，太后看着是上了年纪，但老话说得好，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太后在孝宗皇帝一朝，就没少戕害妃嫔、祸害皇嗣，否则孝宗皇帝怎么会弄得只有先帝一个儿子，先帝死于马上风，却白白让咱们的皇上捡了一个大便宜，太后一看就是个大祸害，想要盼着她早点死，怕是没那么容易。” 旋即，她笑了笑：“不过，想要太后早点驾鹤归西，也不是没有办法的，皇太妃一直对圣母皇太后之位贼心不死，私底下早就计划着送太后去底下见孝宗和先帝父子，现在本宫什么都不用做，只要在合适的时间段动动手脚，事情也就差不离了。” 佳嫔魅惑的红唇勾起优雅的弧度：“慧妃心机不足，不足以对本宫构成威胁，除掉她可比除掉皇后容易多了，可本宫毕竟是和亲贡女，虽说元朝出了一个奇皇后，但本宫想要当皇后也不是那么容易的，还是要通过母凭子贵才能成事，真希望这胎能得个皇子，如此再好不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