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时光遇见你》 第1章 堕胎 医院的空气中，漂浮着刺鼻的消毒水味，一片雪白刺的人眼睛生疼。 叶清欢躺在了那张狭窄的小床上，薄毯下的赤裸双腿被分开。 “叶小姐，我再问你一次，你真的决定了吗？” 穿着一身无菌手术服的女医生扯下脸上的口罩，做着最后的劝说，“每个孩子都是老天赐给母亲的礼物，值得我们珍惜呵护，而且，你体质偏寒，这一次的堕胎很有可能会给你造成终生不孕不育的情况。” “……” 叶清欢眼睫微颤，看到了她手里拿着的扩张器，在冰冷的灯光下，折射出恐怖的光泽，顿时，她纤细的身躯一颤，垂在身侧的五指不自觉攥紧了身下的被单。 “开始吧。” 最终，她只是偏过头，苍白的唇蠕动出三个字。 女医生无奈摇头，不再劝说。 宝宝，对不起…… 叶清欢缓缓的闭上了眼，黑暗降临的那一刻，她没有等来身体撕裂般的剧痛，而是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 砰-- 手术室的大门被人以暴力踹开，力道之大，让门板发出不堪重负‘嘎吱’声。 “是谁？” 女医生手臂一抖，握着的手术器械也掉在了床上，眼神带着被打断的不悦，瞪了过去，却在下一秒，震惊的瞳孔一缩，“牧……牧总？” 牧总？ 难道是…… 叶清欢仓皇的睁开眼，毫无任何预兆的对上了一双阴寒的黑眸。 只见那西装革履，身形修长的男人逆着光，一步步的走来，周身倾泻的气势衬的他如同一位高高在上的君王，而他沉重的脚步声，急促的呼吸，以及紧握的双拳，都彰显出这位君王此时正处于盛怒之中。 显而易见，让他盛怒的对象正是--叶，清，欢。 眼睁睁的看着他压迫而来，叶清欢勾起唇角，清澈的眼眸中，竟带着一丝坦然的解脱。 “牧总……” 女医生张了张嘴，想说什么。 “滚出去！” 牧尊迫人的视线锁定住床上那道纤细娇小的身影，凉薄的唇吐出三个字，冰凉入骨。 “这……” 女医生看了看缩成一团的女人，又看了一眼浑身都萦绕着冷气的牧尊，像是承受不住这股凛然的迫力，落荒而逃，独留叶清欢如一只孤单受伤的小兽，蜷缩着，恐惧着，却仍鼓起勇气，强迫自己望入那双冰冷至极的寒眸。 “你来了。” 牧尊站在床边，鹰隼般的眸光自她淡漠的小脸扫过，最后落在托盘中那些残忍又可怕的流产工具上。 若是他再晚来一分钟，他们的孩子便会从世上消失。 刹那间，他周身气压骤降！ “叶清欢！” 一字一顿，让人好似身处冰天雪地之中。 牧尊突然间一把攥住了她放在小腹上的手臂，随着他重重一提，整个人便如一只鸡崽子被他抓在了手心，抵在了墙面和他双臂之间的夹缝中，“叶清欢，你就这么不想留下我的孩子？为了和我划清界限，不惜伤害自己的身体？！” 叶清欢喉咙一梗，强忍着手腕传来的钻心疼痛。 “我以为，你很清楚。” 她平静的叙述着，比起讽刺，更让牧尊觉得愤怒。 “好，你很好！” 牧尊扣着她手腕的手几不可察的颤了一下，狭长的丹凤眼迸发出一道冷芒，修长手指猛地用力，带着恨不得捏碎她骨头的力道，一如他狠戾的语气，“叶清欢，看来是我对你太好了，好的让你连安分守己的道理都忘了！” “不想要我的孩子是么？” “我满足你！” 冷冷的气息喷洒在叶清欢的侧颜，她不可思议的扬起脸庞，瞪大了一双漂亮的水眸。 第2章 亲手送他上黄泉路 “你--” “既然这个孩子是我亲手种下去的，自然也该由我亲自送他走上黄泉路！” 一个连亲生母亲都不想要的孩子，他留的住一时，也留不住一世。 牧尊沉冷的眸中尽是密集的寒芒，那冷酷无情的言语没有一丝温度，让叶清欢的心底无端打了个冷颤，而他的动作比她所想的还要快，带着薄茧的手掌一路下滑至她腰间，勾住了腰肢，天旋地转间，只听见‘撕拉’一声！ 叶清欢连思索的时间都没有，便被摁在了冷硬的床头，三两下的，扯掉了她身上所有的敝体衣物。 “叶清欢，你知道么……” 因为过度的愤怒，他眼尾染上一抹疯狂的红。 “所以，我决不允许我的孩子身上流着你肮脏的血液！” 他最后一句话，像是在宣判似得。 “……” 肮脏？ 叶清欢两片唇儿轻颤，空洞的眼瞳有恨意和苦涩来回交织。 是啊，他如今所做的一切都是在报复。 可是，他报复的还不够吗？ 然而，她没有挣扎，如一条半死不活的鱼，承受着这场欢爱的折磨，她没有任何动作，哪怕此时脑海中浮现出了医生的嘱咐--胎儿未满三个月之前，不能有激烈的房事。 这样也好。 她不配当母亲，牧尊也没资格当她孩子的父亲。 不被父母期待的孩子，即便生下来也是受罪。 直到-- “唔。” 忽然，叶清欢皱紧了眉头，感觉小腹开始一阵阵的抽疼，清亮的眼瞳浮出一层水雾。 她的孩子…… “牧尊！” 这低吼几乎是撕心裂肺的从她喉咙口蹦出。 一股莫名的恐慌袭上叶清欢的心头，痛的意识迷糊中，耳畔似乎响起了一道稚嫩的嗓音，哭着求着让她不要抛弃他。 “牧尊，你放手……你放手！” 她徒劳的挥舞着双手，指甲狠狠的戳进了身上男人的手臂处，可是牧尊理都没理，俊容沉郁。 叶清欢能感觉到腹中的小生命正在逐渐离她而去。 “不……” 绝望中，她闭上了眼，隐忍多时的眼泪控制不住的掉落下来，打湿了她惨白的脸颊，也润泽了牧尊正在她脸上游移的薄唇，当他尝到那带着咸意的冰冷液体时，身体一僵，双臂撑在她身侧，幽暗的眸子盯着她默默流泪的脸。 她哭的无声无息，似乎瘦的只剩下一把骨头的身子瑟瑟发抖。 “哭什么？” 他一把攥住她纤细的下颚，黑眸卷起危险的风暴，“你刚才不是还想打掉他么？又何必在我面前装模作样？” “……” 叶清欢别过头，拒绝和他眼神对视，眼泪不停。 “呵。” 男人一声凉笑，长腿一迈，下了床，快速拉好西裤上的拉链，望着床上缩成一团的女人，语气如同雪山上的浮冰，幽冷刺骨，“这个孩子身上终究有我一半的血脉，叶清欢，平安的生下这个孩子，是你偿还我的第一步！” 第3章 究竟欠了我多少 他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她，像是帝王在审视一个微不足道的女奴，眼底的轻蔑，厌恶，一目了然。 “等孩子出生，我们可以好好的算一下，你究竟欠了我多少！” “……” 叶清欢霍然回头，却只看到了他头也不回的冷漠背影，砰’的一声，手术室的门被重重关上，震碎了一室的静寂，许久，她慢慢的靠在床头，双手摩挲着隐隐作痛的小腹，晶莹的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珠子，顺着脸颊往下滚落。 “宝宝，对不起。” “妈妈再也不会不要你了……” 像是感觉到了她温柔的安抚，腹中的刺痛渐渐平息了下来。 叶清欢勾起唇角，迷蒙的眸底一片温柔。 这是她的孩子，哪怕他身上流着牧尊一半的鲜血，也依旧是她最爱的宝贝。 担心孩子会在刚才的床事中受影响，叶清欢做了一个检查，又打了一针保胎针，随即在医生的叮咛下，拿了一袋子钙片，叶酸片什么的，离开了医院。 …… 位于锦西大道的别墅。 因为这里刚建造完毕，还没有对外进行销售。 这是天盛集团负责的房地产项目，三年前，天盛还只是一个二流公司，随着新ceo的上任，短短两三年的功夫，已经成为全国屈指可数的大公司，旗下涉及多项产业，房地产，珠宝，娱乐传媒……每一项都做的风生水起。 而天盛集团的ceo，便是--牧尊。 所以，他在这里布置了一座华丽的牢笼，用来囚禁她。 “少夫人。” 刚一进门，一个圆脸女佣立即迎了上来，殷切的接过她手里的塑料袋，“你回来了。” “谢……” 谢字还梗在喉咙里，耳边又传来另一名女佣不屑的轻嗤声，“什么少夫人，她连牧少的情人都算不上，这都两个月了，牧少一次也没来过这儿，以为怀个孩子就能飞上枝头当凤凰了吗？果果，你想巴结也别找错了对象。” “可不是么，她连前几天和牧少传绯闻的那个主播都比不上。” 想一想连她怀孕了，牧少都不愿来看她一眼，佣人们胆子也大了起来，你一言我一语，聊的好不欢快，连那个叫果果的女佣也没了好脸色，把袋子往茶几上一扔，冷哼着走开了。 “……” 听着这些明目张胆的嘲讽，叶清欢只是习以为常的垂下眼帘，沉默着上了楼。 可能，这也是牧尊对她的报复吧。 那他呢？ 他欠她的，又该怎么还？ 好似一眨眼的时间，过去了三天，期间，牧尊一直没有回来。 叶清欢之前请了一个星期的假，她也没兴趣出去玩，每天只待在卧室，除了按时吃药，更多的时间都望着窗外的蓝天白云，一个晚上就在她的发呆中结束了。 直到天色大亮，三下敲门声响起，提醒她女佣在叫她出去吃早餐。 随意填饱了肚子，她刚想上楼。 “今天的晨报到了。” 一个年轻的女佣脸上带着一丝挑衅，“叶小姐，你要看吗？” 叶清欢看了她一眼，接过晨报，一眼就看到了醒目位置上的头条新闻--《天盛牧总昨日和著名女星艾盈共度春宵，翌日中午才从酒店离开！》 标题下，是一张高清无码的照片，拥有一张娇艳脸蛋的艾盈衣衫凌乱的靠在牧尊怀里，一脸荡漾的春色，牧尊微微侧着头，嫣红的薄唇延伸出轻佻的弧度，一张得天独厚的俊容紧紧贴着艾盈的侧脸，满是张扬暧昧的笑意。 “叶小姐……” 女佣眼底藏着一丝幸灾乐祸，刚想开口，便见叶清欢神色平静的把报纸揉成一团。 第4章 牧尊的专属领地 啪嗒-- 她随手把纸团扔进垃圾桶，干净利落的转身上楼。 站在原地的女佣一阵愕然。 叶清欢没有回卧室，而是在二楼内部溜达，这个别墅大的可怕，可再大，住了两三个月的时间，也该逛够了，不知不觉的，她来到了书房的门前，这是牧尊的专属领地，也是他下令不许她踏足一步的禁地。 不知道是出于无聊，还是出于曾经有过的好奇心，叶清欢推开了这扇紧闭的门。 清冷的空气扑面而来。 简单环顾了一圈书房的环境，叶清欢有点小失望，这间书房就和牧尊这个人一样，简约明朗的没有一丝杂质，也没有多余的摆件，干净的让人一目了然，并没有什么特别的。 站在床前吹了一会儿冷风，叶清欢刚准备离去，目光却不经意的被一张摆在檀木书桌中央的照片给吸引住。 觉得照片上的景象有点熟悉，她顺手拿起了相框。 只是一眼，她便愣住了。 这是一张泛黄的陈年合照。 背景是江市高中的校门口，照片上的一对男女穿着高中时期丑丑的校服，女生一头长发披肩，摆着一个傻兮兮的剪刀手poss，对着镜头笑靥如花，揽着她腰肢的男生微笑的凝视着她，暴露出了左耳上戴着的一颗钻石耳钉。 这是…… 她和牧尊高三时期的合照，也是唯一的一张。 她以为，他早就丢掉了。 叶清欢从相框中抽出了这张照片，眼神恍惚的摩挲着照片的边缘。 五年了。 如果不是这张合照，她恐怕早就忘了她和牧尊在高三那年还有一段刻苦铭心又让她痛彻心扉的恋情。 紧握着照片，叶清欢脑内放电影般的闪过种种片段，她并没有将合照放回原处，而是留恋的抚摸着，望着昔年自己灿烂的笑颜，嘴角忍不住的勾起，淡漠的小脸终于有了一丝过去的青春活力，直到身后传来一道阴郁低沉的嗓音。 “你在干什么？” 叶清欢一惊，从回忆中挣脱出来，本能的转身，对上了一双寒凉的眼眸。 只见牧尊修长的身姿立于门口，臂弯搭着西装外套，一身简单的白色衬衣下隐约可见他优美的肌肉线条，幽深的眼眸，淡色的薄唇，脸上几乎没有多余的表情，然而，那微微眯起的凤眸，泄露出来的危险意味还是让叶清欢心头一紧。 “我……” 她试图解释，却在看到牧尊长臂揽着的女人时，呐呐的闭上了嘴。 一个穿着大红色露背裙的女人如同无尾熊似得挂在牧尊身上，化着妖冶妆容的媚眼一转，看向叶清欢，烈焰红唇溢出一声嗤笑。 艾盈！ 叶清欢眼睫微颤，平静的心湖却陡然间泛起了阵阵涟漪。 他竟然把她带到这里来了？ “我记得我警告过你，你没资格踏入书房一步。” 牧尊眸色一冷，游移的视线落在她手心露出的照片一角，眼中带着不悦，又有一丝玩味，“你竟敢乱动我的东西，你手里拿的是什么？” “你说这个？” 叶清欢冷然的视线自艾盈鄙夷的脸上掠过，随即扬起了手中照片，让牧尊清晰的看见了上面的画面，顿时，浓郁之色布满了他整颗眼瞳，里面波涛涌动，他甚至像是控制不住的上前几步，似乎想从她的手里把照片抢回来。 可下一秒。 撕拉-- 叶清欢纤细的手指轻轻用力，那张照片被一分为二，很快变成了一片片雪花，自她上抛的动作，飘飘洒洒的落了下来。 气氛有一瞬间的死寂。 “叶、清、欢！” 他一字一顿，森寒带着凛然的气息犹如藤蔓，将叶清欢紧紧包裹，她却勇敢的迎上他被怒色占满的眼眸，不闪不避着，仿佛在用这种倔强的态度和他对抗。 第5章 留恋五年前？ “牧少……” 就在牧尊即将迈开步伐时，艾盈突然搂住了他的胳膊，虽然畏惧他周身骤降的气压，但想想牧尊这几天对她的宠爱，胆子大了一些，撒娇一般的开口，“既然这位小姐不识抬举，牧少就别理她了嘛，春宵苦短，不如咱们……” 她依偎进牧尊怀里，眼里闪着痴迷的光，想要去吻他棱角分明的下巴。 “滚！” 牧尊手一扬，直接把她甩了出去，冰凌凌的黑眸死盯着不远处那道倩影。 “……” 艾盈狼狈的跌在地上，浑身又酸又疼，最终，她只是恨恨的瞪了叶清欢一眼，爬起来跌跌撞撞的跑掉了。 四周安静的可怕。 叶清欢强撑起精神，不想再牧尊面前露出怯态，可当他一步步的朝她走来时，她双腿依旧不争气的开始哆嗦，幸好及时的抓住了桌沿，稳住了身子。 “就这点出息？” 牧尊上前一步，冰凉的手指捏住她的下巴，声音轻的让人想打寒颤，“叶清欢，擅闯我的禁地，又撕毁我的私人物品，你觉得我该怎么惩罚你？嗯？” 最后一个字，悠扬婉转，和他手下渐渐加大的力道形成强烈的对比。 “那种东西……” 叶清欢强忍着骨骼被挤压的疼痛，只觉如鲠在喉，红唇断断续续的吐出一句话，“早就应该随着五年前一同消失了。” 五年前…… 牧尊好看的眉眼划过一丝怔然，随即像是回过神似得，抬眸望进她木然的眼，“你以为，我留着这张照片，是还在了留恋五年前么？” 不。 她从来都没有这么想过。 如果时间能倒流，不管是她，还是牧尊，都会恨不得从没进入过对方的世界。 “呵。” 牧尊突然冷冷一笑，收回了手，转身从书桌的抽屉中抽出一份已经泛黄的旧年报纸，‘啪’的一下摔在了桌面上，语气讥讽，“我不止留下了那张照片，还留下了五年前的一份校报，叶清欢，你想看一看上面都写了些什么吗？” 刹那间，叶清欢脸色惨白到底。 如果没有那件事，她和牧尊也不会走到这一步吧。 他不会恨她，她也不会恨他。 “不想看？” 牧尊忽然伸手按住她的肩，逼迫着她转身，感觉到她的抗拒，他直接大力把她上半身压在了桌面上，脸颊紧贴着那份校报，惊恐的瞳孔映出了一行加粗加大的标题--高三毕业班的校花叶清欢脚踏两船，背着男友牧尊和一同学酒店寻欢！ 底部，是一张叶清欢和一个男生同时从酒店房间走出来的照片。 “念出来！” 牧尊逼着自己不去看校报上那刺痛双目的照片，双目赤红，“把你当年是怎么背着我，和其他男人上床的经过都念出来！” “……” 叶清欢雪白的贝齿咬紧下唇，屈辱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说话！” 牧尊一把将她拎了起来，重重的把她摔在书桌上，而他钢铁一般的手臂撑在她身体两侧，冰冷的嗓音倾泻而下，“叶清欢，你为什么不辩解？还是说你本身就这么下贱肮脏，当年的天真纯情，都是对我装出来的？！” “你要我说什么？” 叶清欢压下心里一切负面情绪，语气异样的平静，“这些都是事实。” 虽然，不是她自愿。 顷刻间，牧尊眼中有风暴肆虐。 时隔五年。 他当年没有问出口的问题，如今终于得到了答案。 “好一个事实！” 牧尊怒极反笑，勾着她腰的手一个翻转，再往上一提，让她整个人跪趴在桌面上，而他弓起的上身紧贴着她的后背，用性感的薄唇拉下了她的肩带，感受到她轻微的挣扎，不由低低的嘘了一声，笑意不达眼底，“不要动哦。” 第6章 嫌我脏为什么还要碰我？ 他冰凉的唇在她肩胛骨游移着，温柔又缱绻。 可下一瞬，一阵尖锐的刺痛自她肩头漫开。 “啊！” 她疼的浑身颤抖，拼命的挣扎，“牧尊，你放开我！” “痛吗？” 牧尊伸舌一舔唇边残留的一丝鲜血，看着她一张巴掌大的小脸痛的都变了形，仿佛很享受她的痛苦似得，顿时愉悦的勾起了唇角，“叶清欢，在五年前我知道你背叛我的那一刻，我也是这么疼的，甚至比你疼上千百倍！” 他冰冷的嗓音不难听出一丝压抑。 “……” 叶清欢挣扎的幅度渐渐小了下来，凄楚之色自眼底一闪而过。 那他当年为什么不肯听她的解释？又为什么要用那样残忍的方式报复她？ 她哆嗦着唇，“你是个疯子。” “我是疯了！” 被她活生生的逼疯了。 察觉到他的意图，叶清欢惊惧的瞪大了眼，试图闪躲，奈何男人一条铁钳似得手臂牢牢的禁锢着她的腰肢，让她进退不得，眼看他即将扯掉她身下最后一层屏障，“牧尊，你不是口口声声嫌我脏吗？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还要碰我？” 慌乱之下，她机智了一把。 牧尊动作一顿，凉薄的唇角缓缓勾起一抹狞笑，“这是你欠我的，在你的债没有还清之前，在我没有玩腻你之前，你都不可能从我身边逃开，明白么？” 他轻拍着她的脸，带着十足十的侮辱意味，和他温柔的口吻形成极大的反差。 “滚下去！” 他拎着她的衣领，像是甩一件垃圾似得，丢在了地上。 叶清欢披头散发的趴在地上，顾不得浑身又痛又麻，蜷缩在墙角，如同一只可怜兮兮的受伤小兽，惹的牧尊冰冷的心仿佛有了一丝悸动，只是，在看到她充满戒心的神情时，他淡淡一嗤，“你放心，我还不至于如此饥不择食。” “毕竟你说的对，我的确嫌你脏。“ 他不再看她一眼，大步流星的出了书房，脚步声传出老远，还能听到他吩咐佣人的声音。 “再收拾一间书房出来。” “……” 叶清欢蠕动了一下唇瓣。 如果他真的嫌她脏，为什么两个多月的那个晚上，他要不顾她的意愿强迫她？ 否则，她现在也不会怀孕了。 放在小腹的手摩挲了几下，叶清欢一手扶墙，艰难的站了起来，拖着虚软的身体，爬上了书房里放置的一张小床，在一片寂静中，慢慢的闭上了眼睛，而先走一步的牧尊上了一辆停靠在门口的黑色宾利。 他点了一根烟，深深的吸了两口，缭绕的烟雾掩不住眉间的一丝烦躁。 嗡嗡嗡-- 牧尊掏出西裤中正在震动的手机，语气清冷。 “有事？” “牧哥哥，出来喝酒啊。” 一道怪里怪气的男声传了过来，像是有人捏住了鼻子发出的声音，“金御302，等你哦。”说完，不给牧尊拒绝的机会，对方直接挂断了电话。 牧尊皱了皱眉，发动了车子。 一路风驰电掣，油门几乎没松下来过，窗外刮进来的风刺上他的脸，泛起生生的疼，牧尊却好似浑然不觉，始终薄唇紧抿，神色如霜。 半个小时后。 “yo，我们的牧哥哥来了！” 一推开包厢的门，暧昧的靡靡之音混合着酒精的味道扑面而来，一个坐在沙发上，怀里坐着金发美人的年轻男人向牧尊投去了戏谑的眸光，颊边酒窝若隐若现，“牧哥哥如今万花丛中过，我们想见你一面真是不容易呢。” 第7章 心中最美好的记忆 “前几年不是还不近女色的么？” 懒洋洋倚在沙发中的萧远翘着二郎腿，一手托腮，左耳上流光闪烁的红宝石耳钉折射出他脸上邪气的笑容，“让我猜猜，是不是被某个小贱人刺激到了？” “闭嘴。” 牧尊冷冷的扫了他一眼，修长的五指松了松颈间的条纹领带，随意选了一个角落的位置坐下。 “哎呀，生气了。” 年轻男人范斯哲拍了拍金发美人挺翘的臀，“去，还不快让牧少高兴高兴。” 金发美人风情万种的撩了撩一头大波浪卷发，扭动着纤细的腰肢，袅袅婷婷的朝牧尊走去，不忘向他飞去一个媚眼儿，“牧少，让人家来陪你嘛，保证会把你伺候的欲仙欲死哦。” 牧尊一张脸隐在阴暗中，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孑然的身影衬的他好似一座沉默的雕像， “滚。” 抿直的薄唇轻吐出一个字，并不疾言厉色，但配合他周身滚动的寒意，却如出鞘的宝剑，冷厉的锋芒直刺对方的心头，骇的金发女人面色一白，条件反射的后退了几步。 “滚吧滚吧。” 萧远赶苍蝇似得挥了挥手，唇畔噙着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你这样的庸脂俗粉，也难怪牧少看不上，他啊，早就心有所属了。” 女人敢怒不敢言，怯怯的退了下去。 “别提那些扫兴的事了。” 察觉牧尊周身气压骤降，范斯哲连忙转开了话题，并起身从酒柜中取出两瓶高度数的伏特加，一边往高脚杯里斟酒，一边感叹，“咱们兄弟好久没在一起聚聚了，记得高中时期，我们三个还经常一块寻欢作乐的，如果不是……” 他把其中一杯酒递给牧尊，见他神色沉冷，顿时识趣的闭上了嘴。 “有什么不好说的？” 萧远讽刺的语气带着冷意，“如果不是那个水性杨花的女人做出那种下贱的事，阿尊也不会出国，两年后才回来……” 砰！ 倏地，一道碎裂声响起，伴随着牧尊冰冷的嗓音。 “没完没了了是吧？” “……” 萧远和范斯哲对视一眼，后者对前者使了个眼色，随即重新斟满了一杯酒液，嬉皮笑脸的塞到牧尊的手中，“牧哥哥说的对，好好的提那些晦气事做什么，咱们喝酒，今晚不醉不归啊。” 牧尊仰起修颈，将杯中酒液一饮而尽。 他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牧哥哥，你别一个人喝闷酒啊，我们陪你。” 范斯哲能感受到他身上一触即发的冷气，眸光闪了闪，“萧老三，咱们干一杯。” “来。” 牧尊和两人碰了一下杯，听着冰块碰撞杯体发出‘咯拉咯拉’的清脆声响，抬头喝了一口琥珀色的液体，任由冰凉的触感滑过口腔，直达胃部。 一杯接一杯，越喝好似越清醒。 那些尘封在记忆中已经泛黄褪色的回忆好似一本翻开的书，一页页的在他脑海中浮现。 他们每一次的相视一笑，每一次的亲密相拥，还有第一次偷尝禁果时的紧张期待…… 那是他心中最美好的记忆。 “清欢……” 牧尊身体往后一仰，醉醺醺的黑眸望着天花板上的小彩灯，白皙如玉的手还松松的握着一杯烈酒，卷翘的睫毛半垂，苍白的唇发出一声梦呓般的呢喃。 “牧哥，你在说什么？” 范斯哲凑过去，却见他已经完全闭上了眼眸，只能无奈的看了萧远一眼，“牧哥喝醉了，我先送他回去。” “ok。” 范斯哲刚想把牧尊扶起来，下一秒，牧尊再次喃喃出声。 “为什么？” 安静的空间中，他嘶哑的梦语清晰可闻，断断续续的，“为什么不解释，为什么你做错了却连一个道歉都没有，哪怕当年你愿意对我撒个谎，那么今日我们……清欢……” 第8章 毕业聚会那晚 “……” 看着即便在昏睡中，依旧蹙着眉头的牧尊，范斯哲怔然了好一会儿，才看向同样面露震惊的萧远。 “五年了，想不到阿尊还对那个女人念念不忘。” “萧老三，你说……” 范斯哲神色显出一丝犹豫，欲言又止，“我们当年是不是做错了？” “错？” 萧远不怒反笑，捏着酒杯的手指泛着清白的色泽，可见他心中怒气，“当年是叶清欢自己下贱无耻，背叛了阿尊，阿尊喜欢她，不忍心伤害她，可是我们作为他的兄弟，为兄弟讨回一个公道，理所当然。” 当年牧尊和叶清欢同为江城高中的风云人物，叶清欢那时是一个只会读书的书呆子，后来牧尊点开了她的情窍，两人坠入爱河，不知羡煞了多少人，毕业前夕，他们更是约定好了上同一场大学，只等毕业，就走进婚姻殿堂。 可一切，都在毕业聚会的那一晚改变了。 叶清欢给牧尊戴了一顶绿帽子，年少气盛的牧尊一怒之下，出国留学。 “也许，这其中有什么误会。” 范斯哲还记得当年叶清欢数次找过牧尊想解释，都被他和萧远讥讽回去了。 最后，他和萧远做了一件事。 那件事之后，叶清欢也消失了。 “没有误会！” 萧远眉目森冷，一锤定音般的下结论，“都是叶清欢咎由自取！” “……” 范斯哲没再开口，看着靠在沙发上沉睡的牧尊，清冷的灯光打在他冷峻的侧脸上，无端端的添上了一丝寂寥。 …… 三日后。 叶清欢假期时间到了，必须得去上班，她工作的公司正是牧尊的天盛集团，三个月前她于此应聘，因不知道公司总裁是牧尊，等应聘成功，想后悔也来不及了，正因为这个小小的举措，她跳进了牧尊设下的囚笼。 “清欢，早安。” 刚踏进广告部，迎面而来的同事笑着和她打了个招呼。 “早上好。” 叶清欢回到座位坐下，还没来得及整理好桌上一摞摞的文件，一道风风火火的人影便飞奔似得跑了过来。 “吓死我了。” 长着一张娃娃脸，扎了一个马尾辫的女生正是叶清欢的同事兼好友米暖，她夸张的拍了拍胸口，得意洋洋的道，“还好我跑的快，赶在上班时间的最后一秒打了卡，不然这个月的全勤就泡汤了。” “恭喜。” 叶清欢头也不抬，唇边笑意浅浅，“如果没有全勤，你这个月估计得喝西北风吧。” “谁说不是呢。” 米暖滑动了一下身下的转椅，凑到了叶清欢的身边，“清欢，你明天有事吗？” “唔……” 叶清欢看了她一眼，清澈的水眸荡起点点的浅笑，“如果你找我帮忙我就有事，如果你请我吃饭，我就没事。” “你太坏了！” 米暖轻轻的拧了一把她腰间的软肉，话锋一转，“清欢，我明天得陪我妈去医院做手术，可我手里有一个重要的合约要签，是和大明星司扬的广告代言哦，现在我大慈大悲的把和男神亲密接触的机会让给你，还不快谢谢我。” 明明是请她帮忙，还敢大言不惭。 “别，君子不夺人所爱，这个机会你自己留着吧。” “清欢……” 米暖没招了，双手合十，眼巴巴的看着她，“当我拜托你了嘛，过几天等我妈出院了，我请你吃大餐，好不好？” “好吧，看在大餐的面子上。” 本来，叶清欢也没想拒绝。 “爱死你了。” 米暖欣喜的给了她一个拥抱，一副感激的恨不得以身相许的表情，看的叶清欢莞尔。 不过，司扬这个名字，给她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不等她细想，一股排斥感油然而生。 第9章 签订合约 …… 翌日，如约而至。 牧尊几天未回，让叶清欢逐渐放松了紧绷的心弦。 一大早，她到了公司，先完成了手里的工作，然后拿上早已准备好的合同书，坐出租车来到了江城最大的海景饭店。 在迎宾小姐的带领下，她到了一间vip包厢的门前。 笃笃笃-- 她礼貌的敲门三下。 咔嚓一声，门开了。 一位头发梳的一丝不苟，西装革履的男人伸出一只手，做着自我介绍，“你好，我是司扬的经纪人joy，司扬刚拍完一支mv，还在赶来的路上，我们先谈吧。” “好。” 叶清欢和他握了握手，简单的寒暄后，先后落座在那张酒红色的真皮沙发上。 叶清欢事先已经给joy发给一份电子版的合约，今日见面，不过是走个过场。 果然，joy在仔细翻阅了一遍合同后，便满意的点点头，随手把文件搁置在茶几上，悬在半空中的手顺势落在一瓶红酒上，随着他手腕的翻转，两只高脚杯装满了暗红色的酒液，散发出一股醇厚的酒香。 “叶小姐，祝我们合作顺利。” 这是已经决定签约了的意思。 看着joy推过来的那杯红酒，叶清欢一下子皱紧了眉头。 怀孕饮酒，这是大忌。 “不好意思，我不会喝酒。” “叶小姐是不肯给我这个面子？” 她拒绝的话一说出口，就惹来了joy沉下的脸色，“我们司扬在海外的名气如日中天，无论是演艺圈还是歌唱圈，都很吃的开，他肯代言你们的产品，是因为天盛集团实力雄厚，可没想到叶小姐身身为天盛的员工，竟如此不知礼数。” “……” 他咄咄逼人的口吻让叶清欢心里一紧。 她来之前，部门经理已经发话了，如果她拿不回这个合约，就让她吃不了兜着走！ 早知道就不该揽下这个差事。 “我喝。” 纤细的手握住了冰凉的杯身，换来了joy满意的点头，叶清欢压下心里的一抹叹息，正要仰颈喝酒时-- 突然，一只骨节修长的手伸了过来。 “我帮她喝。” 手腕忽然传来了一阵暖意，伴随着耳边温润如玉的嗓音，让叶清欢错愕的偏过头，撞入了一双如大海般的深邃蓝眸，往下是高挺的鼻梁，玫瑰色的唇薄厚适中，配上浓密的剑眉，组成了一张足以令万千少女惊艳尖叫的俊容。 “是你--” 震惊的言语，脱口而出。 她怎么也没想到，五年后，她在遇见了牧尊后，又见到了他。 “司扬……”她呐呐的回不过神来。 “给我吧。” 司扬却显得镇定多了。 他穿着简单的白衬衫配卡其色西裤，衣袖稍稍挽起一截，极衬他温和内敛的气质，不等她回应，便干脆利落的从她手中抢过那杯红酒，白皙的颈项一扬，极其流畅优雅的将酒液一饮而尽。 “司扬！” 看着这一幕，joy目瞪口呆，“你和这位叶小姐认识？” “不……” 相比叶清欢脸色苍白的想和他撇清关系，司扬却微微一笑，用一种和他温润气质截然相反的宣誓般语调开口，“何止认识，自高一那年见到她，她一直都是我心目中的女神，永远。” “……” joy再次惊呆了，叶清欢也是不可思议的瞪大了眼睛。 她是他的女神？ 开什么玩笑！ “你先出去吧。” 司扬淡淡的看了joy一眼，眼神虽不凌厉，却自有一股不容拒绝的强势，joy愣了一下，虽然有些好奇他和叶清欢的关系，终究不敢反驳，一步三回头的走到门口时，忽然听见司扬又说了一句，“记住，她不喜欢喝酒，下不为例。” 第10章 真是一场好戏 这个‘她’指谁，一目了然。 “我明白了。” joy身体一颤，像是畏惧一般的连忙走了出去，不忘掩好门。 叶清欢愣愣的看着司扬不咸不淡的脸，这张清俊的面容早已没有了五年前的青涩稚嫩，竟有了几分帝王般指点江山的气势。 原来，不止是她和牧尊变了。 叶清欢想站起来，却被一只长臂硬生生的压了下去。 “对不起。” 轻柔的道歉让叶清欢眼中怒色消退，她躲避一般的和他拉开了距离，垂着眼帘幽幽的开口，“那并不是你的错。” “那个晚上……” “闭嘴！” 陡然间，叶清欢嘶吼着打断了他，司扬一怔，忧郁的蓝眸映出了她凄厉的小脸，但很快的，她又垂下眼睫，两缕乌黑的发丝散落在耳畔，平添了几分楚楚可怜的风情，“都过去了，那一晚……我们都当做什么也没发生过吧。” 轻颤的身体，攥紧的拳头，泄露了她内心的波涛汹涌。 “我先走了。” 说着，她起身。 “等等。” 司扬抓住她的手腕，下一秒就被她飞快挣脱了，甚至受惊若度的连退三步，一副避他如蛇蝎的模样，让司扬心里泛起一丝尖锐的疼，面上却笑的更清浅了，“先签合约。” “……好。” 等司扬在那份一式两份的合约书上签下龙飞凤舞的大名，叶清欢胡乱的把文件塞到包包里，立马再次提出离开。 “我送你。” “不用了。” 对上男人那双深邃温柔的蓝眸，叶清欢想也不想的摇头，刚拉开包厢的门，却见司扬上前一步，挡住了她的去路，上身压低，以极快的语速在她耳边轻轻说了一句，“清欢，你难道就不好奇那一晚是谁把你送到我床上的吗？” “……” 叶清欢心里一震，刹那间，她一张姣好的脸蛋血色尽失！ 他这句话似一把钥匙，打开了尘封的记忆箱，那些不堪回首的往事全部涌现了出来。 失神之下，她脚步一个踉跄。 “清欢！” 幸好司扬眼疾手快的揽住了她的腰肢，眉心之间有些许懊恼，更多的是坚定。 “你……你知道？”良久，她听见自己嘶哑的声音。 她清晰的记得，毕业聚会的那一晚，他们三中二班的同学汇聚一堂，因为即将分离的伤感都喝的很多，玩的也很疯，半途中，牧尊接到一个电话暂时离场，她醉的一塌糊涂，迷离中不知道被哪个同学扶到了一个房间休息。 当她醒来时，发现自己一丝不挂的和司扬躺在一张床上。 “知道。” 望着她近在咫尺的俏脸，司扬眸色一深，控制不住的低下了头，薄唇距离她不过两三厘米，温热的呼吸打在她的脸颊肌肤，让叶清欢不适的皱眉，刚想挣扎，“我也是费了一点功夫才查到，当年把你送进我房间的人是……” 啪啪啪-- 突然，一道突兀的拍掌声如同炸雷响在两人耳边，打断了司扬的话。 叶清欢一惊，如梦初醒一般的推开了司扬，脊背抵在门框上，循声看了过去。 只见走廊的一头好似凭空出现了十几道人影，胸前挂着照相机，一副记者打扮，簇拥一般的围着最前面那道颀长的身影，他轻拍着手，无可挑剔的俊容一片冷凝之色，那双冰寒的黑眸一扫，好似坐拥天下的君王在巡视自己的领地。 “真是一场好戏。” 他凉淡的目光掠过神色仓皇的叶清欢，最终，定格在司扬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上。 一瞬间，他瞳孔狠狠一缩。 是他！ “原来是老朋友。” 即便眼眸已经蒙上了一层又一层的冰霜，牧尊却勾唇一笑，笑意不达眼底，“想不到大名鼎鼎的明星司扬竟然有在公众场合和应召女郎打情骂俏的爱好，可真让我大开眼界。” 第11章 应召女郎 应召女郎？ 叶清欢脸色一白，靠着墙的身体摇摇欲坠。 牧尊…… 他究竟要羞辱她到什么地步才肯罢休。 司扬脸上的笑一点点的落下，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凝重，隔着一段不长不短的距离，他和牧尊遥遥对望，清晰的从对方眼中看出了毫不掩饰的鄙夷轻蔑。 “一别五年，牧总贵人多忘事，连老同学都不认识了？” “呵。” 牧尊凉凉一笑，尽显讽刺，“我可要不起一个喜欢插足他人感情，人品低劣的老同学。” “当年……” 司扬蹙眉，解释的话还未说出口，便再一次惨遭人打断！ “真的是司扬，那个在东欧很有名气，刚回国发展的司扬！” “还愣着干什么，这可是大新闻！” “天呐，我早就想采访他了，可他行踪一直成谜，没想到在这儿遇上了，不但等下能得到牧总的专访，又拍到了司扬的第一手资料，财经版和娱乐版的头条都有了！” 原本跟在牧尊身边的十几个媒体记者像打了鸡血一样，嘴里兴奋的叫喊着，同时撒丫子似得跑了过去。 顷刻间，司扬和叶清欢便被围了个水泄不通。 一切发生的太快，令人措手不及。 叶清欢被围过来的人群挤的脚下一滑，眼看要摔倒，关键时刻，一直注意着她的司扬长臂一伸，把她揽在了怀里，耳畔传来他关怀的问候。 “清欢，你没事吧？” “哇！” 这一幕让记者们惊呼出声，不想放弃这个绝佳的机会，拿起相机紧跟着便‘咔嚓咔嚓’的拍了起来。 叶清欢被刺目的镁光灯闪的眼都快瞎了，她却顾不得这些，条件反射的推开了司扬，一双充斥着慌乱的水眸下意识的投向了牧尊的方向，却见他懒洋洋的倚在墙面，明明是很随意的姿势，却愣是流露出一股慑人的压迫力！ 察觉到她的视线，他精致冷漠的脸覆上一层霜色，捎带上他讥讽的目光。 刹那间，叶清欢明白了。 是他把她拉入这不堪的处境，又怎么会出手相助？ 这时，记者们已经连珠炮般的发问了。 “司扬先生，请你解释一下你和这位小姐的关系？” “司先生，请问这位小姐真的是应召女郎吗？你这是在酒店招妓？你有考虑过你的粉丝知道这件事后会引起怎样的负面影响吗？” “司先生……” 记者们乱七八糟的声音交织在一起，让这片天地好似变成了热闹的菜市场，哪怕司扬好几次让他们安静点，都收效甚微，他只能一边护着叶清欢往后退，一边抽空回答问题，“请安静，我和这位小姐只是普通的同学关系。” 普通朋友会搂搂抱抱？ 谁信呢？ 叶清欢被人群逼的步步往后退，如一只鹌鹑般，只恨不得找个地洞躲进去，直到-- “司扬先生，既然你说这位小姐不是应召女郎，那我是不是可以猜测，你们是正在交往的情侣呢？” “……” 这个问题一出，现场静了一静。 其他人努力的把话筒伸到司扬的面前，等着他的回答。 静看着这一幕的牧尊扫过叶清欢那张不可置信的小脸，继而盯着眼神闪烁的司扬，不由双眸眯起了危险的弧度，目光透露出来的冷意颇有一种--如果司扬敢点头承认，他就会大发雷霆的姿态。 “清欢。” 倏然，叶清欢只觉眼前一黑，司扬站在了她的面前，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到的嗓音说了一句话，“抱歉，现在我只能这么做。” 嘴里说着道歉的话，他眼底却一片欣喜。 “不--” 顿时，叶清欢明白了他的话意，她苍白的唇蠕动着，不断摇头，可司扬却像是听不见似得，再次直面一大波媒体记者，重新戴上了温润如玉的面具。 第12章 叶清欢是我的 “其实……” 不能让他说出来！ 否则过后，牧尊还不知道会怎么惩罚她！ 心念电转之间，叶清欢迷茫的眼眸环顾了一圈，最后落在了不远处的牧尊身上，眸底顿时迸出了一道希冀之色，像是落水的人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眸光哀哀，垂在身侧的手指无措的收紧，以此来化解心里的悲愤和焦急。 四目相对。 她含着水雾的眼让牧尊冰冷的心仿佛有了一丝悸动，长腿控制不住的想要迈出，却在下一秒，硬生生的停了下来。 五年前的教训还不够么？ 他不能再被她这张故作清纯的外表所迷惑。 “尊……” 男人毫无动容的俊颜让叶清欢心头划过一丝刺痛，唇瓣不自觉的溢出一声呢喃，“帮帮我……” 尊…… 久违的称呼唤醒了陈旧的记忆，牧尊心内一震，眉目掠过一丝怔然。 “……叶清欢是我的……” 终于，司扬一字一顿的说到了关键处，无法阻止的叶清欢软软的靠在墙上，目光掠过一张张兴奋期待的脸孔，想着明日会出现的惊涛骇浪，颓然的闭上了眼睛，直到，一道沉郁低沉的男声好似跨越千年的时间长河，悠远的飘了过来。 “叶清欢是我的女人。” 显然，这不是司扬说的。 记者们都愣住了，本能的回头，呆怔的眼眸映出了牧尊一步步走向叶清欢的画面。 叶清欢诧异的睁大了眼。 她是希望他帮忙解围。 可不是用这种方式啊。 “过来。” 牧尊停步，直勾勾的望着叶清欢，语气染上了一丝命令的味道，他狭长双眸流泻出来的冷芒让叶清欢感觉到了深深的危险，她下意识的迈开了双腿，手腕却一下子被抓住了，伴随着司扬涩涩的嗓音。 “清欢……” 叶清欢回头看了他一眼，捕捉到他眼瞳稍纵即逝的期待，不由咬了咬唇，因此错过了牧尊骤然冷沉的神情，就在他迈步准备把这个不识好歹的女人抓回来时，下一瞬，便见她轻轻挣脱了司扬的禁锢，低垂着头，缓慢走了过来。 比起牧尊，她更不想跟司扬扯上关系。 牧尊长臂快速搂住她的纤腰，带着宣誓主权的意味，眸光虽冷，却始终有了一点温度。 “各位，有什么想问的，欢迎到天盛集团总部亲自来问我，另外，头条虽然好，比起性命来说，应该也算不了什么。” “所以，希望各位心里有数。” 一字一句，像是一个在俯瞰弱小的帝王。 “我们走。” 说着，他深深的看了司扬一眼，眼中寒芒滚动，最终，牧尊只是搂紧了怀里的小女人，长腿几个迈动之间，便走出了老远。 望着两人渐行渐远的背影，司扬俊朗的眉眼不难看出一丝黯然。 清欢…… 即便牧尊如此对待你，你依旧毫不犹豫的选择他吗？ “卧槽！” 良久，安静的走廊响起一声惊叫，攒动的人群中，私语声不绝于耳，“这个女人到底是什么来头，竟然惹的牧总和巨星司扬争抢，牧总近年来游戏花丛，可从来没听说他给过哪个女人名分，这绝对是能轰动娱乐圈的大新闻！” “你在找死吗？忘了牧总刚刚说了什么？” “放心，我知道怎么写，对了，司扬呢，我还想采访他呢。” “不见了……” 众人找寻了一圈，没能找到司扬的人影，只能泱泱的垮下脸，“算了，今天这一趟没白来，下次再找机会吧。” …… 砰-- 重重的关门声响，震的叶清欢连心都跟着颤了一颤。 她蜷缩在房车里的角落，怯怯的看了一眼正在抽烟的男人，他两条长腿惬意的交叠着，一张脸却好似笼了一层厚重的雾霾，连呼出的气息都好似杀气腾腾的。 第13章 和老情人见面愉快吗？ “那个……” 看在他之前帮了她一次的份上，叶清欢双手绞在一起，试图解释，“我是去谈公司的代言合约，我事先并不知道司扬是那个……” “够了！” 讥讽的嗓音打断了她后面的话，牧尊将手里的烟头狠狠的碾灭在烟灰缸中，抬起一张含怒的俊容，表情看上去是那样的深不可测，“谈合约？能谈到你们抱在一起？叶清欢，你以为我还是五年前那个任你欺骗摆弄的傻子？” “这是事实。” 叶清欢别过头，留给他一面倔强的侧颜，“随便你信不信！” “呵……” 望着她不肯服输的模样，牧尊上身弯成弓字形，邪肆的俊容直逼叶清欢惨白的小脸，看着她退无可退的抵着车门，他才像是看够了一场好戏，冰凉的手指慢慢抚过她的脸，忽然弯唇一笑，“叶清欢，和老情人见面愉快吗？” 叶清欢小脸上已全然苍白，没有了血色。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今天，他又碰过你哪里？” 牧尊指腹按在她柔软的唇瓣上，轻轻的摩挲着，温柔的动作下，他嗓音冷的吓人，“告诉我，你有吻过你吗？你的老情人知道你在我的身下，这张嘴发出的声音有多么淫荡下贱么？” 下巴被迫抬了起来，叶清欢指甲掐进肉里，望进他森寒的眼，心尖儿一颤。 “五年前……” 她知道，再不解释，牧尊不会饶了她。 “闭嘴！” 像是触碰到了他的逆鳞，牧尊突然用力抓住她的双肩，将她整个人都一把拎了起来，重重的甩进了座椅中。 力道之大，让叶清欢一阵头昏眼花，手撑在身体两侧，还没坐起来，属于男人的沉重身躯便压了下来，惊惧的眼瞳倒影出了他愠怒的脸孔。 紧接着，唇上传来一阵撕咬般的刺痛。 “牧尊！” 叶清欢手脚并用的踢打着他，“放手……你放开我！” “……” 牧尊仿佛没有听见她的低吼，单手扣住她挥舞的双手，并高举过头顶，像是在发泄什么似得，薄唇疯狂的啃咬着她柔嫩的唇瓣，吮吸的力道重到她舌根都开始发麻，而他在她身上游走的手每一次揉捏，都会留下一道深重的红痕。 “不！” 感觉他的手撩开了她的裙摆，动弹不得的叶清欢猛地重重一咬他的下唇。 “咝……” 男人一声闷哼，鲜血特有的腥甜味在两人唇间漫开。 牧尊直起上半身，用大拇指拭去了唇边的血渍，幽冷的目光锁定了身下颤抖的人儿，眼中闪着若隐若现的杀意，让叶清欢心里一凉，几乎是有些绝望的闭上了眼。 “牧尊，你到底想要我怎么样呢……” 喃喃了一句，下一秒，她陡然拔高了嗓音，嘴里发出崩溃一样的质问，“五年前是我对不起你，可你对我的报复还不够吗？你是不是要毁了我整个人生才能满意？！” “……” 一阵风顺着车窗吹入，牧尊晃动的碎发下，隐约可见他微蹙的浓眉。 眼中的怒色缓缓消退，被一片疑惑所占据。 望着她即便痛苦到了极点，却依旧强忍着泪水的脸，他看的出来，叶清欢没有撒谎。 可是，报复？ 五年前，他什么时候报复过她？ “说清楚！” 强迫自己移开看着她含泪双眼的视线，牧尊压下心头一波波的闷疼，眉心烦躁的皱成了一个‘川’字形，用冰冷的语气掩饰着他异样的心情，“叶清欢，别摆出一副我伤害了你的姿态，记住，欠下债的人由始至终都是你！” 他还嫌伤她的不够深吗？ 是不是真的只有她一死，才能偿还掉他所谓的--债？ 第14章 相亲 “当年……” 叶清欢神色凄凄，也是豁出去了，正当她不管不顾想把一切摊在明面上，和牧尊好好辩论一番的时候。 嗡嗡嗡-- 突然，他西裤内的手机一阵震动。 满腔的勇气被打断，叶清欢好似一个泄了气的皮鞋，软绵绵的瘫软在座椅中。 牧尊不耐烦的皱起眉头，掏出手机，修长的食指在屏幕上轻轻一滑。 “爷爷？” “阿尊，你洛伯伯的女儿从国外回来了，你马上回一趟老宅。。” “洛心雨？” 牧尊凝眉，对这个人名有一丝似曾相似的感觉。 “是她。” 老爷子中气十足的笑声传了过来，“你忘了？她五岁时就念叨着说想嫁给你，后来一直痴心不改，还追你追到了国外，现在她回来了，你怎么也得和她见一面。” 老爷子并没有刻意压低声音，加之车厢内一片寂静，叶清欢清晰的听见了他说的话。 原来…… 是相亲啊。 老爷子话中透露出来的意思牧尊不可能听不懂，他索然无味的啧了一声，刚想回绝，眼尾余光却瞥见叶清欢眼中的讥讽之色呼之欲出，顿时沉了眼眸，嘴角却恣意的高高扬起，“好啊，反正免费送上门的，不要白不要。” “……” 叶清欢心尖儿发寒，想起了两个多月前他强迫她的那个晚上。 “臭小子！” 老爷子笑骂了一句，牧尊随之挂断了电话。 “叶清欢。” 牧尊凉薄的目光清凌凌的扫过去，“希望我之前在记者面前说的话，不会让你产生什么非分之想，记住，你没这个资格。” “我没有。” 一颗心已经痛到麻木，叶清欢避开他冷凝的眼神，一句话像是从齿缝中挤出来似得，“我祝愿牧少和那个洛小姐白头偕老，天长地久！” “很好！” 牧尊呼吸一重，却是用粗粝的手掌一把裹住了她小巧的下巴，逐渐的用力，阴冷的嗓音带着沉重的鼻音，“叶清欢，我很满意你的‘乖巧’，好好保住我们的孩子，等孩子出生，说不定我会看在他的面子上，放你一条生路！” 闻言，叶清欢大脑一片空白，连牙齿都在打颤。 放她一条生路？ 那她的孩子呢？ 咚咚咚-- 牧尊轻敲了三下隔板，“停车！” 拥有着低调黑色的劳斯莱斯房车立马停了下来，顺便打开了车门。 牧尊径自拎起浑身颤抖的叶清欢，像丢垃圾似得，直接把她扔了出去。 砰！ 猝不及防之下，叶清欢连反应时间都没有，整个人便摔落在地，滚了好几圈才停下，她却顾不得浑身又酸又痛，仰起一张脏兮兮的小脸，“牧尊，我求求你，放过我和我的孩子……” 她嗓音凄然，如犯了错的女奴匍匐在帝王的脚下，卑微又可怜的哀求。 她能坚持到现在，全是为了腹中的宝贝。 如果没有了他，她活下来又有什么意思？ “开车！” 回答叶清欢的，是一声干净利落的关门声。 牧尊连看都懒得看她一眼，径自让司机发动了车子，通过后视镜，看到她狼狈的趴在地上，消瘦的肩头轻轻耸动着，破碎的哽咽被清风吹进他的耳内，让他好似颇为享受的勾起了嘴角，右手却不自觉的按在了心脏的部位。 这里，很疼。 可是叶清欢，这一切都是你欠我的。 也许只有等我觉得够了，我才能放过你，也放过我自己。 ……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透过半开的落地窗，照亮了整间卧室。 闹钟刺耳的声音骤然响起，蝉丝被下的女人蠕动了两下，慢吞吞的掀开了被子，一双雪白的赤足套上棉拖鞋，往洗浴室而去。 第15章 恋情曝光 望着镜子里那张苍白憔悴的脸，叶清欢无声的吐出一口浊气。 心里再烦再乱，班还是要上的。 花了十分钟的功夫，叶清欢打理好自己，一贯的浅灰色职业装搭配古板的豆豆鞋，拎上包出门。 走到楼梯口，她下意识的停了下来。 只见原本这个时候都在各司其职的佣人们都挤在了客厅里，聚精会神的望着那台悬挂式的大液晶电视，随着新闻女主持粉色的唇一张一合，优美的嗓音响彻整个客厅，“……本台记者于昨日从天盛牧总口中得知惊人消息……” “牧总亲口承认，一名叫叶清欢的女子乃是他的女朋友……” “据悉，叶清欢是天盛旗下广告部的员工，两人恋情曝光，引来各界人士的震惊……” 女主持后面再说什么，叶清欢已经完全听不见了，耳内嗡嗡似得响。 完了…… 她竟然被人肉了。 她甚至不敢去想这件事曝光后所带来的连锁反应。 “想不到牧总竟然承认了他和叶小姐的关系。” 叫果果的女佣一脸咋舌，眼尾余光瞥见叶清欢神色恍惚的站在楼梯中央，顿时眼睛一亮，“少夫人！” 她改口改的异常流利。 其他女佣也看到了叶清欢，一改这段时间对她的不冷不热，脸上都快笑出一朵花了，端茶倒水的同时，殷切的问候着，“少夫人，早餐马上就好了，你先坐下吃点甜点，这是我一大早从甜品圣地买来的，味道很不错，您尝尝……” “少夫人……” “够了！” 叶清欢打断了她们争相恐后的讨好，纤细的五指抓紧了大理石的楼梯扶手，稳住了虚浮的脚步。 “我先回房了。” 丢下这么一句，她逃也似得返回了卧室。 留在客厅中的女佣们仍意犹未尽的讨论着刚才的新闻，“能让牧少心甘情愿给出名分的女人，叶……哦不，少夫人绝对是头一个，加上她肚子里怀有牧家的第四代曾孙，相信过不了多久，她一定能成为名正言顺的少夫人！” 楼上，卧室。 叶清欢刚关上门，手机便响了。 看到来电显示为--米暖的备注，叶清欢像是碰到了烙铁一样，竟一下子把手机丢掉了。 手机一连响了好几次，才安静下来。 叶清欢捡起手机，索性直接把电池抠掉了。 她和牧尊的关系瞒了那么久，如今却大白于天下了。 她不知道公司同事会用一种什么样的态度来看待这件事，总之，在这个节骨眼上，叶清欢哪里也不想去，谁也不想见，头一次心甘情愿的留在了这个华丽的牢笼，当起了一只缩头乌龟。 其实，就这件事上，她应该感谢牧尊。 若不是有牧尊的警告，媒体直接扯出她，牧尊，以及司扬的三角恋，事情会更糟。 …… 一连两天，叶清欢闭门不出。 她浑然不觉外面的风风雨雨，也不在意佣人们和之前截然相反的态度，更对牧尊的消失习以为常，她像极了一只在躲避风暴的雏鸟，缩在安静的角落，期待着这场暴风雨能快点过去。 直到-- 门外传来佣人的扣门声，叶清欢披上外套，拉开房门，意外的看见了两个穿着深色西装的陌生男人。 “你们是谁？” “我们是牧少的保镖。” 拥有一张国字脸的男人一板一眼的答，“牧少让我们送叶小姐去一个地方。” “哦，好的。” 对于牧尊的命令，叶清欢从来不敢违抗，“你们等我一下，我换下衣服。” “请快一点。” 约莫一刻钟后，叶清欢换上一条浅绿色长裙，外罩一件针织小外套，又把头发扎成了清爽的马尾，亦步亦趋的跟在两个保镖的身后，上了一辆停在大门口的黑色房车。 第16章 牧家老宅 车内，没人说话。 叶清欢闭目养神，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车子骤然停下。 “到了。” 车门被拉开，叶清欢习惯的说了一声谢谢，平底鞋踩在铺了红毯的地上，一眼就看见了一扇朱红色的大门，以及大门两边放置的石狮子，石狮很明显有些年头了，身上都留下了岁月带来的斑驳痕迹，透着一股子厚重的沧桑。 “这是……” 很快的，叶清欢脸上的疑惑变为惊讶，“牧家老宅！” 高三那年，牧尊带她来过这里一次，不过她没有进去，只听说牧家祖上乃是清政府的某位王爷，遗留下这座古宅，经过重金翻修后，当做祖宅，平时由牧老爷子居住。 “叶小姐，请。” 保镖做了一个邀请的手势，“牧少在里面等你。” 牧尊带她来这儿干嘛？ “带路。” 心里疑惑，面上却不显，叶清欢跟在保镖的的身后，穿过鹅卵石铺就而成的小径，直达正厅。 “老爷子。” 保镖恭敬的躬身，“人带来了。” 坐在藤椅上的老人拿着一张报纸，只露出花白的头发，穿着一身暗红色的圆领中山装，随着他慢条斯理的折叠好报纸，一张苍老的布满了深刻沟壑，却不怒自威的严肃脸孔暴露在叶清欢的眼皮子底下，让她下意识的连退三步。 竟然是牧老爷子，牧尊的爷爷！ “叶清欢？” 老爷子以一种审视的目光打量着她，从头到脚，不留一丝余地，仿佛要透过她那张不安的脸看到她的灵魂。 “是……” 叶清欢呐呐的回了一个字，老爷子的目光太具有倾略性，甚至夹杂着一丝冷意，让她本能的想逃避，“老爷子，牧尊……” “秀慧。” 不等她问完，老爷子叫了一声，一位穿着淡青色旗袍，头挽圆髻的中年女人应声而出，“你来招待她。” “好的。” 临走之前，老爷子又看了叶清欢一眼，虽然很快的移开，但深藏的那抹轻蔑依旧被她捕捉到了，不由抿了抿唇。 看来，是老爷子不屑和她亲自谈话，所以另派他人。 叶清欢在秀慧半邀请半强迫的动作下坐在了沙发上，虽然竭力保持着镇定，但捏着衣角的手仍是泄露了她局促的心情。 “我是这里的管家，你可以叫我秀姨。” 不等叶清欢开口，秀慧微笑着自报家门。 “秀姨。” “乖孩子。” 秀姨笑的一脸和蔼，温和的语气让叶清欢不自觉降低了心里的警惕，嘴角刚扯出一抹笑，下一秒，笑容就僵在了脸上。 “叶小姐，我开门见山吧，你和少爷的事老爷子都一清二楚，也知道你怀了牧家第四代的重孙，只是叶小姐，这个孩子，不能留。” “……” 顿时，叶清欢眼瞳狠狠一缩，本能的用手护住了自己的肚子。 “你听我说。” 秀姨依旧笑的和气，却再也让叶清欢感觉不到温暖了，“老爷子今天找你来，不是为了拆散你和少爷，他也不反对你给少爷生孩子，但是在牧家的嫡出重孙出世之前，牧家绝对不能容忍重长孙是一个私生子，叶小姐，你明白吗？” 她的话已经说的很清楚了。 她叶清欢不配做牧尊的妻子，也不配生下牧家名正言顺的长孙！ “叶小姐，你是个聪明人，应该知道什么才是对你最有利的选择。” 秀姨轻轻一拍手，一个佣人端着托盘走了过来，她拿起托盘中的白色小盒子，放在了茶几上，“叶小姐，吃了它，那么几个小时后，你就能带着牧家给你的大笔营养费，继续和少爷在一起。” 第17章 堕胎药 她语气轻柔，却自有一股强势。 叶清欢看清了小盒子上的几个字--米非司酮片。 这是终止妊娠的……堕胎药！ “不……” 她胡乱的摇着头，声音有些颤抖，“不！” 秀姨一声令下，立即有人掰开了她的嘴。 “不要！” 叶清欢嘴里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被按住的四肢疯狂的扭动着，却怎么也挣脱不了这些人的禁锢，绝望中，她眼瞳滚出晶莹的泪花，感觉紧闭的齿关被人硬生生的撬开，秀姨飞快的把一颗白色小药丸扔进了她的嘴里！ “不--” 趁着她惨叫出声，秀姨端来一杯水，正打算给叶清欢灌下时。 “住手！” 一道冷厉的怒喝伴随着急促的脚步声传了进来，“你再敢动她一下试试？！” 少爷？ 秀姨一惊，几个抓着叶清欢的佣人也条件反射的松开了手。 “咳咳咳--” 一得到自由，叶清欢立马弯下腰，细长的手指对准喉咙，一顿猛抠，直到抠出了那颗还未融化的白色小药丸，她身体一软，即将滑倒在地的那一刻，一条有力的手臂一把搂住了她软绵绵的身子，并且重重的揉进了他怀里。 “清欢……” 微颤的声线，带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慌乱。 叶清欢伏在他胸前，身体哆嗦了好一会儿，仰起一张布满泪痕的小脸，苍白的唇蠕动了两下，两行清泪缓缓流下，“尊……我们的孩子没事……太好了……” 牧尊只觉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攥住了，有一种窒息的憋闷感，薄唇动了动，想说什么，可一对上她含泪的眼，他却像哑了一样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最终，他只是紧了紧抱着她的手臂。 包括秀姨在内的佣人们面面相觑。 “阿尊！” 去而复返的老爷子拄着一根深红色的龙头拐杖，望着拥抱在一起的两人，面容冷肃，甚至带着一丝警告的成分，“注意点分寸，心雨还在门口，你还不快点把她请进来。” 心雨？ 洛心雨？ 牧尊的那个相亲对象？ 叶清欢一下子回过神，如受惊的小鹿，慌张的挣脱开牧尊的怀抱，看到了站在玄关处，穿着一条淡紫色长裙，手里拎着一个贝壳包包的女子，她乌黑的长发挽成一个精致繁复的花式发髻，浑身上下每一处细节都透着优雅高贵。 “牧爷爷，没事的。” 她清丽秀气的脸绽开一抹柔和的笑容，嗓音轻细，“这里花园景色很不错，牧爷爷，我可以去逛逛吗？” 老爷子神情一缓，眼里透着满意之色。 她用这样大方自然的方式化解了如此尴尬的局面，并且给他们留下了解决家事问题的私人空间。 进退得宜，又得体从容。 “秀慧，带心雨去花园。” “是，老爷子。” 秀姨走到洛心雨的身侧，恭敬的姿态仿佛已经把她当成了牧家未来的少夫人，“洛小姐，请跟我来。” “有劳了。” 洛心雨微笑着回了一句。 像是不经意的，她瞥了叶清欢一眼，眼神有片刻的微妙，随即落在牧尊沉郁的脸上，轻轻一笑，蕴含着无限的柔情，“阿尊，我刚刚趁你不注意给你买了一条领带，你等下记得来花园找我，我想亲自给你戴上，看看合不合适。” “好。” 一个字，极为的漫不经心。 洛心雨翩然离去，其他佣人也极有眼色的退下。 牧老爷子缓缓落座，凌厉的目光在叶清欢和牧尊脸上来回移动，与生俱来的磅礴气势让叶清欢心头一紧，更深的埋下头，不敢吱声，不敢呼吸。 第18章 这孩子是我的命 阳光从院子里照了进来，只落在门口，无法将整间屋子照亮，明明是春意盎然的好时候，这屋子却让人觉得寒气逼人。 “阿尊，作为我牧家的唯一继承人，你心里应该清楚，你的第一个孩子，绝不能是私生子。” 牧老爷子的声音在摆满了古董装饰的屋子里响起，回荡着阵阵寒意。 牧家这样的百年世家，骨子里是根深蒂固的男尊女卑思想，牧家所有子孙的婚姻必须遵从家族的决定，选择一个能给家族企业带来最大利益的联姻对象。 这一点，牧尊早已心知肚明。 要不是因为叶清欢当年突然出现在他的世界里，他根本从未考虑过自己的婚姻自由。 牧尊皱了皱眉，“爷爷，这是已经发生的事情。” “但这是一个错误，必须修正过来，否则你怎么跟心雨交代？” “我未必会娶她。” 说这话的时候，叶清欢只觉得牧尊抱着她的手臂骤然收紧。 她的心也跟着紧了几分，怅然若失的望着他的下巴。 牧老爷子眼中并未出现生气的神色，只淡淡瞥了他一眼，“即便不是心雨，你以后要结婚的另一方也不会大度到眼睛里揉的下这么大的一颗沙子。” 言下之意，他根本从未考虑过牧尊可以娶叶清欢。 “你有多少女人，没有人会管你，刚刚心雨的态度你也看到了，大家闺秀的气度和体面就摆在你面前，她给了我们牧家面子，我们也应该知进退，所以凡事不要做得太过了，阿尊。” 牧尊面上一片清冷，叶清欢缩在他的怀里，早就从他们的对话中听出了对自己的轻蔑，自己在他们这种人眼中不过就是一个玩物而已，上不得台面。 她挣脱牧尊的怀抱，踉跄着站起身，冰冷的望着牧老爷子，眼中丝毫没有初次见到他时那份恭敬，“牧先生，你以为你是谁，人命在你眼里就这么儿戏？” 牧老爷子眼中闪过一丝寒光，“叶清欢，闭嘴。”牧尊攥住了她的胳膊，试图将她拉到身后。 她猛地甩手，竟是用上了最大的力道，狠狠地将牧尊的手甩脱，旋即瞪大眼睛愤愤地盯着牧老爷子，“我知道你们牧家家大业大权势滔天，但是我告诉你不是说你们就可以一手遮天的，这孩子就是我的命，你们休想逼着我把他弄死，我一定会平平安安的把他生下来。” 话音刚落，“彭”的一声，拐杖敲在地面上发出巨大的声响，牧老爷子眼中泛起愠怒的神色，盯着叶清欢看了一眼，却不跟她说话，转头质问牧尊道，“这就是你看上的女人？” 牧尊心中咯噔一下，沉默了几秒，旋即看向叶清欢，沉声道，“这儿没你的事了，你先走。” 叶清欢微微一愣，这就完了？ 她僵着脸，狐疑的抬起头看向牧老爷子，当她的目光触碰到老爷子凌厉的眼神时，还是心中一颤，也不敢再怀疑什么，忙不迭的跑了出去，顺手关上了房门。 既然牧尊让她走，那肯定不会有人敢拦着他了。 关门的那一瞬间，叶清欢拉着门环，屋子里那遮挡了半边视线的翡翠屏风后面响起一道熟悉的声音，清晰的落在她的耳中，“爷爷，就算是要动手，也不能在老宅。” 她关门的手指猛地一顿，有种麻木的感觉从指间蔓延到肩膀。 那一瞬间，叶清欢只觉得全身的气血翻涌到头顶，一口气尽数憋在了胸口，上不来也下不去，巨大的冲击让她整个人昏昏沉沉，脚步仓皇。 第19章 冲突 牧尊并未留意到自己说话的时候那扇门还没有关紧，而他紧接着的一句话，已然被那扇门彻底隔绝，没能落在叶清欢的耳朵里。 “我无权干涉爷爷你怎么做，但是只要我在场，就决不允许有人动叶清欢和她肚子的孩子。” 牧老爷子脸色一变，呵斥道，“你这是什么话？难道，你要在结婚之前就先生下一个私生子不成？” 牧尊深吸了一口气，“他不会是私生子。” 听到这话之后，老爷子的脸色已经铁青，他握着龙头拐杖的手微微的颤动，似乎是不敢相信牧尊敢在这件事上来忤逆他一样，“你说什么？我培养你二十多年，你要为了这个女人和一个私生子来忤逆我吗？” 牧尊早就料到老爷子会动怒，他不急不缓，“爷爷，我相信以我的能力可以把天盛做到您理想中的样子，甚至于超过您的期待，所以没有必要靠联姻这种方式来巩固集团。” 老爷子狠狠地敲了一下拐杖，“胡闹。” 拐杖在地面上震动出的响声在整个屋子里面回荡。 “我不管你有多大本事，你的婚姻必须是由我来做主，即便对你的事业没有什么帮助，也绝不能是这种出身低贱的女人。” ‘低贱’两个字听着十分刺耳，让牧尊的眼中泛起一丝不悦，当即道，“爷爷，不管您怎么决定怎么安排，您总不能绑着我跟您安排的女人上床，只要我不愿意，您安排的人不可能怀上牧家的骨肉，这件事我还是可以自己做主的。” 话一说出，老爷子便气得发抖，“你……” 到底是饱经风霜，气血上头只是一时，见牧尊那副笃定了他拿他没辙的样子，老爷子的心中便有了主意，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攥紧了拐杖，冷声道，“我是拿你没办法，但是那个女人呢？你可以保证一天二十四小时都待在她身边吗？你信不信，只要我下令，任何一种你能想得到的下场，都可以发生在她的身上。” 牧尊的脸色骤然变得铁青。 “阿尊，你还是想的太简单了。”老爷子冷哼了一声，“既然生在牧家，享受着牧家带给你的一切，你就应该知道，很多事情，不是你可以恣意妄为的。” 牧尊攥紧拳头，面色沉到了极点，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爷爷，您一定要这样逼我吗？” “不是爷爷逼你，爷爷只是告诉你，什么是底线，叶清欢那样的女人，你留在身边当个玩物，所有人都会睁一眼闭一只眼，但牧家少夫人的身份，她配不上，你也休想给她。” 说完这话，老爷子大概是怕伤了爷孙感情，语气便缓和了几分，“爷爷给你挑选的结婚对象总不会不合你的心意，你也看到心雨刚刚的反应了，到时候叶清欢的存在，她想必不会计较什么，这样一桩婚事，你又有什么损失呢？” 牧尊冷着脸，心中始终是憋着一口气，老爷子威逼利诱的确不是跟他开玩笑的，要是不答应他的要求，恐怕哪天叶清欢横尸街头都有可能。 空气中寒气弥漫，僵持的时间好像有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种种计较，权衡利弊，牧尊终于低下头， “爷爷教训的是。” “这就对了。”老爷子一副意料之中的模样，微微一笑，“晚上留下来吃晚餐，心雨这孩子刚回国，多接触也能早点培养感情。” “爷爷，晚餐就算了，我……” “什么叫晚餐就算了，你难道还等不及要回去看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不成？我看那女人留着真是个祸害。” 牧尊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老爷子的怒气打断。 念及叶清欢，他不得不服从安排。 第20章 食不言寝不语，您教的 牧家老宅的会客厅是单独的一间屋子，长桌，桌上菜品十分精致，就连装饰用的萝卜雕花都十分精细。 洛心雨似乎十分新奇，眨了眨眼，“牧爷爷，来之前我听爸妈说牧家的厨子四代以前都是侍奉宫廷御宴的，这些是以前的宫廷菜吗？” 牧老爷子笑道，“不错，牧家现在这个厨师，祖上是宫廷御厨，但是从他爷爷开始就在我们牧家当差，一直到现在手艺是代代相传，跟外面那些吹嘘出来的什么满汉全席相比，这才是真正的宫廷手艺。” 见老爷子颇为得意，洛心雨眸光闪烁，笑眯眯道，“那我今天可就有口福了。” 牧老爷子点点头，看了身侧正对着洛心雨坐着的牧尊一眼，咳嗽了一声，“阿尊，你给心雨介绍一下，这些菜品都叫什么。” 牧尊本来就心不在焉，被这么赶鸭子上架，更是窝了一肚子气，闻言眉头微微一扬，沉声道，“爷爷，食不言、寝不语，您教的。” 老爷子被他气得说不出话来，正要发火，忽然听得洛心雨娇滴滴的开口道，“食不言寝不语，这是老祖宗传下来的礼仪，说得很对呀，牧爷爷，您不要为了照顾我而破了您的习惯。” 牧老爷子的脸色这才稍稍缓和，心下又更加喜欢洛心雨这副端庄懂事的样子，干咳了一声道，“心雨啊，爷爷这也是怕你刚到这里，觉得太拘束了。” “不拘束，您啊，跟我外公年纪一般大，我看着很亲切呢。” 洛心雨微微一笑，眼角的余光小心翼翼的打量着对面人的脸色，见他并未有不悦的神色，于是心下一动，露出一副懊恼的神色，“呀，差点忘了，我给牧尊哥带了件礼物。” 老爷子露出诧异的神色，“哦？你也给阿尊准备礼物了？” 洛心雨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给牧爷爷的茶叶倒是一来就交给秀姨了，就是牧尊哥的礼物，一直没机会送，所以差点忘了，这会儿才想起来。” 这是有意无意的提到了下午的事情，牧老爷子的眼中闪过一丝不悦，忍不住瞪了牧尊一眼。 牧尊皱了皱眉，沉声道，“我什么都不缺，谢谢你的好意了。” 老爷子瞥了他一眼，冷声道，“阿尊，别忘了你答应我的事情。” 这句毫不掩饰警告意味的话当着洛心雨的面说出来，毫不避讳，也是牧老爷子在测试她是否真的像下午见到的那样大方知礼，懂得进退有度。 洛心雨却只是低着头，在桌下摆弄着什么东西，仿佛没感觉到这僵硬的气氛一样，一抬头，依旧是那副温婉的笑脸， “虽然牧尊哥你什么都不缺，但是很多东西多多益善，也没什么不好的，我给你选了一条领带，你要是不嫌弃的话，就收下吧。” 她手中是一个包装精美的藏青色长方形礼盒。 牧尊碍着老爷子的脸色和警告，也就硬着头皮接了下来，面色寡淡，十分吝啬的丢出两个字，“谢谢。” 老爷子却似乎不满意这样的结果，幽幽地看了洛心雨一眼，“心雨啊，既然是你买的东西，你不妨给阿尊戴上看看合不合适，也让我看看，你的眼光怎么样啊。” 闻言，牧尊的脸色瞬间变得僵硬，他皱着眉，不悦的抬起头，看向洛心雨的眼神中已经带着几分抵触，甚至于还有明目张胆的警告。 这样的眼神落在洛心雨的眼中，让她的眸光微微一颤，原本想说的话到了嘴边生生咽了下去。 第21章 这女人绝不能留 餐桌上的空气登时变得有些微妙。 洛心雨抿了抿嘴唇，忽的笑了笑，“还是不用了吧，爷爷，牧尊哥带回去试就行了，要是不好看，到时候告诉我一声，我去给他换个款式。” 牧尊的眼中泛起一丝诧异，看向她的眼神不免就少了几分抵触。 这样的神色落在洛心雨的眼中，终于让她暗自松了一口气。 她自然是懂得看眼色，她借着老爷子的面子跟牧尊吃饭，让牧尊和颜悦色的陪着她，这一切都是基于老爷子的面子，但是这并不代表牧尊就真的心甘情愿。 一两次已经让他抵触，要是玩的过火了，恐怕再想接近他就难了。 这种时候，她自然是顺着牧尊的意思来，才能勉强博得一丝好感。 对于洛心雨的识趣，老爷子自然十分满意，但是他在牧家，从来都是说一不二的，当下便盯着牧尊，“阿尊，你说呢？” 牧尊只得僵着脸，皮笑肉不笑的看向洛心雨，“换来换去太麻烦，还是现在就戴上看看吧，洛小姐你看怎么样？” 洛心雨的脑中飞快的转着，既然这话由牧尊嘴里出来，那就不是她借着老爷子的面子逼他了。 她当下表现出几分迟疑，直到牧尊的眼中出现不耐烦的神色了，她这才点点头，“也行，就试试吧，免得换来换去的浪费时间。” 说完这话，她又看了一眼牧尊的脸色，确定他并不排斥之后，这才缓缓绕过餐桌，走到牧尊的身边，将领带从盒子里取出，灵巧的手指在他胸前打出一个漂亮的温莎扣，缓缓推到脖子上系紧。 “会不会紧了点儿？”她微微低头，脸上泛起一丝绯红。 “就这样吧。”牧尊动了动脖子。 “那颜色呢？还可以吗？” 他看都没看，胡乱的应了一声，“嗯，谢了。” 尽管对牧尊这副冷淡的态度有所不满，但是牧尊能迁就到这个份儿上，老爷子心里已经是很满意了。 吃饭的间隙，老爷子随意找了个借口离开了餐厅，只将餐厅留给二人相处。 路过牧尊身边的时候，他压低了声音，借着咳嗽声将警告的话传入牧尊耳中， “一个小时之内，你要是敢踏出这个屋子的话，别怪爷爷心狠。” 牧尊面色一紧，终究是没敢反驳。 出了餐厅，老爷子径直去了书房，不多时有人敲门。 “进来。” 书房的门缓缓打开，走进来一个温婉的身影。 “老爷，您找我。” 来的人是秀慧，从容不迫，说话时脸上总带着三分笑意，丝毫看不出这样的人会强逼着一个怀孕的女人吃堕胎药。 老爷子点点头，算是应了，直截了当道，“那个叶清欢，你觉得怎么样？” 秀慧迟疑了几秒，打量着老爷子的神色，联想到下午的事情，便有几分犹豫，犹豫之后说的话也都是折中的意思，“少爷很在乎她，我觉得还是不能硬来的，免得伤了老爷和少爷之间的感情。” “不能硬来，你觉得还有什么办法能让她心甘情愿打掉那个孩子？” 一听这话，秀慧便了然了几分，那孩子还是不能要的，立场也就明确了， “我看那个叶清欢还是有些骨气的，恐怕用钱不太行得通，想让一个几个月的胎儿滑落，也不是很难的事情。” 老爷子冷笑了一声，面色冷冽，“就是冲她这份有骨气，不只是那个没出世的孩子，就是叶清欢这个人也绝对不能留在阿尊的身边。” 秀慧面色一僵，只见得老爷子一脸的凝重，“你觉得这个叶清欢会甘愿没名没分跟着阿尊？要是不尽快处理掉，恐怕迟早得闹出事来。” 第22章 好朋友有难同当 牧老爷子原本以为这个叶清欢不过就是牧尊在外面看上的一个小女人而已，来头简单，没什么背景，喜欢就喜欢好了，只要她安安分分的，以后结了婚养在外面也不是什么大事。 偏偏这个叶清欢态度强硬得很，他算是看出来了，这个女人绝不是个会安心给人当情妇的。 以后牧尊要是结了婚，指不定要被她撺掇着闹出什么事情来。 他只能先下手为强，以绝后患了。 “秀慧，这件事就交给你你去办吧，找几个人，秘密处理掉她，不管是送出国也好，还是弄到哪儿去也好，死活不论。” 牧老爷子是如今整个牧家家族的权威，他说的话无人敢不从，而他想要做的事情，也没有谁能拦得住。 见他这样一副打定主意要除掉叶清欢的样子，秀慧皱着眉，想起下午牧尊冲进屋里救下叶清欢时的场景，心中不由得咯噔一下。 即便真的神不知鬼不觉的除了叶清欢，要是有一天这件事被牧尊知道了，他自然不敢对老爷子有什么不满，可是难保要迁怒他们这些办事的属下。 “先生，这恐怕不妥。” “怎么？” “现在少爷跟那位叶小姐正浓情蜜意，要是就这么把她弄走了，就怕少爷心里割舍不下，再者说要是被少爷发现是您背后处理了她的，到时候闹得你们感情不和，可就得不偿失了。” “照你这么说，我还就拿那个女人没办法了？” 老爷子脸色明显不佳，“也不是没有，我看啊还是先劝和，您也说了，那个叶清欢是个心高气傲的，要是她知道自己没办法嫁入牧家，恐怕不用我们说，自己就甘愿离开了。” “哼，”牧老爷子冷哼了一声，“她会心甘情愿放弃荣华富贵？放弃阿尊？你别忘了，她肚子里还有阿尊的孩子。” 秀慧的眼中露出几分笑意，“处理掉那个孩子的办法，有很多种，您不必费心，交给我就是了。” 说这话的时候，秀慧的神色就好像是在闲话家常一样平淡。 却让人有种不寒而栗之感。 说话间，外面有人敲门。 “进来。” “少爷已经走了。” 闻言，老爷子眉头一皱，面色沉了下来，“这女人绝对留不得。” 此时，牧家老宅车库一辆黑色劳斯莱斯缓缓开出，从西边角门径直开了出去，路过路边的垃圾箱时停了一下，一条领带从车窗里飞了出来，挂在垃圾桶边缘，摇摇欲坠。 车子绝尘而去，那领带在垃圾桶上挂了一会儿，被风吹的鼓起来，晃晃悠悠的飘落在地上。 不远处停着一辆低调的白色轿车，驾驶座上的女人看到这一幕，握住方向盘的手指关节都发了白，精致的五官渐渐变得扭曲狰狞，她望着那条被人遗弃在路中央的领带，狠狠地踩下油门，从那条领带上碾压了过去。 …… “砰砰砰” “砰砰砰” 米暖是被一阵敲门声给砸醒的，还以为是房东又来催缴房租了，吓得魂飞魄散，战战兢兢的挪到门口，隔着房门喊道， “那个，阿……阿姨啊……我我过两天就发工资，房租过两天肯定交上啊。” 门外，叶清欢眉头一皱，愤愤地拍了一下门，“什么阿姨？暖暖，是我。” 话音刚落，门‘哗啦’一下打开，露出一张惨白的小脸。 叶清欢捂着嘴往后退了一大步，吓得面无人色，两秒后看清那是敷着面膜的米暖，这才松了一口气，拍着胸口走上前，“你想吓死我啊？” “是你想吓死我！” 米暖插着腰，头顶上晃悠着一盏走廊灯，白森森的一张脸被那盏灯照的跟个鬼一样，看一眼都觉得瘆得慌。 “我以为房东阿姨来催我交房租呢！” 叶清欢懒得搭理她，“你上月少买点面膜衣服，这个月就不会交不上房租了。” “女人的脸就是最好的投资，你懂不懂啊，”米暖拉开房门，让叶清欢进屋，跟在她身后念叨道，“我是没你长得这么天生丽质的了，那我这属于勤能补拙。” “暖暖，你要说你念过书我都不能信。” 勤能补拙是这么用的么？ 米暖白眼一翻，毫不在意叶清欢的嘲讽，一脸的振振有词，“正经本科毕业好不好？不然能进天盛？而且你跟我可是一个学校毕业的好不啦，损你自己呢？” 叶清欢无奈的吐出一口浊气，“有吃的没？” 米暖的两只手揣在皮卡丘连体睡衣兜儿里，闻言立马笑眯眯地点头，“有，泡面吃吗？” 叶清欢一屁股瘫坐在沙发上，“凑活吧，给我一盒老坛酸菜。” 米暖屁颠屁颠的跑进狭窄的厨房，一边跑一边喊道，“那我给你加个煎鸡蛋和火腿肠，豪华版……” 不多时一碗热气腾腾的泡面端上桌，米暖的手指扣在碗沿儿上，不可避免的沾了汤汁，放下碗后下意识吮了吮手指，坐在一旁，一副邋遢的样子。 叶清欢也不嫌弃，拌了拌面，吸溜就是一大口。 米暖作为她的大学室友兼如今的同事，生活习性不拘小节到令人发指的程度，叶清欢已经十分习惯了。 “清欢，你最近要交房租了吗？” 房租？ 叶清欢心中咯噔一下，自从在公司遇到牧尊之后，就被他强行把之前租的房子给退了，她一直住在牧尊家里。 “怎么了？”她心虚的避开了米暖的目光。 米暖一副扭扭捏捏的样子，扁着嘴露出一副小可怜的样子， “清欢，你看哦，虽然过两天要发工资，可是换季了，我要买衣服，还有我的精华霜用完了，面膜也是，我最近还看上了一个超漂亮的包包，配我上个月买的那件大衣真的很好看……” 叶清欢咬着荷包蛋，赞赏道，“荷包蛋煎的不错。” “清欢啊，好欢欢，你看我们俩认识五年了呀……” “火腿肠质量差点儿，下次换个牌子。” 叶清欢若有所思的盯着火腿肠，然后连同最后一口汤吃进嘴里。 那边米暖还在念念叨叨，“好朋友有难同当，有我一口泡面，就有你一口汤……” “三千够不够？” 叶清欢搁下筷子，慢条斯理的擦着嘴，看着米暖，面露无奈的微笑， 米暖当即给了她一个大熊抱，尖叫道，“啊……就知道欢欢你最好了……爱死你了，么么么。” 第23章 朋友之情 “先说好，给你钱以后先把房租交了，你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等你发了工资以后再买，不然熬不到发工资，我可没钱借给你了。” 见叶清欢一脸的严肃，米暖也是心虚，拉着她的手讨好道，“嘿嘿，我知道了，大不了那个包包我不买了，发了工资我就还你钱，你妈妈那边疗养院应该要交钱了吧，我肯定在那之前把钱还给你。” 说到疗养院，米暖神色笃定起来，好像是暗暗发誓了一样。 叶清欢的眼中有一丝黯淡一闪而逝，望着米暖那张脸，她话锋一转，憋笑道，“暖暖，你还是先把面膜洗了吧，掉漆了已经……” “掉漆？” 米暖微微一愣，顺着叶清欢的目光看到自己膝盖上的白色碎屑，忽的反应过来，吱哇乱叫朝着洗漱间跑去， “呀，过时间了，过时间了，都过了十分钟了……” 她走后，叶清欢环顾这一屋子狼藉，叹了口气，撸起袖子默默地开始帮她收拾。 什么泡面碗，外卖盒，堆满了的垃圾袋，还有发霉了的苹果核，白花花的纸巾，扔的到处都是。 真不知道她每天活在这种垃圾堆里面，是怎么有本事把自己拾掇的艳光四射出门的。 毕业也快一年了，到现在米暖还是这副德性，难怪当初毕业的时候死乞白赖非要她跟她一起合租，幸好后来没跟她住一块儿，不然天天跟在后面擦屁股，累都要累死了。 江城锦西大道别墅楼区，黑色的劳斯莱斯开进私人地下车库，然后从电梯上楼，电梯出门便是自家院子侧边的花圃，鹅卵石小道两侧开满了各色鲜花，小道走两步之后合并到中央大道上，正对着大门。 佣人早开了门，等在门口。 “少爷，您回来了。” “少爷，需要准备夜宵吗？” 听到夜宵两个字，牧尊的眉头微微一皱，“叶清欢回来了吗？” 佣人愣了一会儿，暗想电视新闻里果然是真的，少爷的确是对那个女人青眼有加，便急忙道，“少夫人还没回来。” “少夫人？”牧尊面色复杂。 见牧尊脸色怪异，佣人便有些紧张， “有什么，不对么，少爷？” 被拉回思绪之后，他淡淡开口问道， “没什么，她是一直没回来，还是回来以后出去了？” 说话时，他的眼中泛起一丝不易被察觉的笑意，他只是觉得这个称呼…… 莫名的让他很满意。 “少夫人自出去之后就一直没回来，还以为是跟少爷在一块儿呢。” 闻言，牧尊眉头一皱，想起下午在老宅发生的事情，一颗心陡然提了起来，索性掏出手机又朝着电梯方向走去。 “秀姨，您跟我说老实话，我走后，爷爷让你动叶清欢了吗？” 电话那头似乎被问的噎住了，半晌没反应过来。 牧尊的语气急转直下，“秀姨，不管爷爷跟你说了什么，叶清欢你绝对不能动，她现在在哪儿？” “少爷，你别急。” 秀慧这才缓过神，“是叶小姐出什么事了么？她真的不在我这儿。” 牧尊将信将疑，“是么？” “我保证，就算……就算先生真要我做什么，也不会这么快动手不是么？叶小姐下午是安全从老宅离开的，你要是不信的话，秀姨给你给你调监控。” 闻言，牧尊才算是松了一口气，却也抓住了秀慧话里的意思，警告道，“秀姨，不管爷爷让你对她做什么，我希望你三思而后行。” 电话那头秀慧的声音十分严肃，但又不失恭敬，“少爷，你也知道，先生的命令没有人可以违抗。” 牧尊冷笑了一声，“我也希望您知道，牧家继承人，只有我一个。” 说完这话，电话便挂断了。 挂断电话的自然是牧尊，而电话那头，这句意味深长的话，已然让秀慧心中有了计较了。 老爷子是一定会把整个牧家交给牧尊的，只不过是时间的问题，但就是这段尴尬的时间内，她到底应该听谁的命令，是个进退两难的问题。 确认叶清欢没有被老爷子的人为难之后，牧尊心中依然担心这大半夜的她没回来会不会出什么事，一时间也不知道去哪儿找，只开着车朝着主城区方向，叶清欢原来住的公寓去了。 路上，他给助理打了个电话，让他查一查叶清欢的去向。 车子开到主城区的时候，路过酒吧街，熟悉的车牌号落在范思哲眼中，他勾着萧远的肩膀，揉了揉眼睛，“老三，我刚刚好像看见阿尊的车了……” 萧远眉头一皱，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路上空荡荡的，除了穿着暴露的女人沿街卖笑之外，连个鬼影都没有。 “喝多了吧你？今儿个老爷子给他安排了跟洛心雨的相亲宴，你不是知道么？” 被萧远这么一反驳，范思哲反而不乐意了，“我就说我看见了，我还看见开车的人就是阿尊呢，你怎么不信呢，我给阿尊打电话，你丫要是输了，怎么办？” “谁跟你怎么办，我说要跟你赌了么？赶紧的，走不走？你要的那妞估计都在酒店洗好澡等你了。” 范思哲挣脱萧远的桎梏，嬉皮笑脸道，“嘿嘿，老三，我要是输了，我那妞，今晚就归你。” 说完这话的时候，他的电话已经拨了出去，开了扬声器，电话那头立时响起一个熟悉的清冷声音，带着几分不耐烦。 “什么事？” 范思哲丝毫不以为意，反问道，“阿尊，你在哪儿呢？” “车上。” 闻言，范思哲得意的朝着萧远眨了眨眼，吊儿郎当的问道，“你刚刚是不是从红坊路过？开的你那辆黑色的劳斯莱斯？” 电话那头已经很不耐烦，“是，但我现在没空跟你们扯淡，自己好好玩儿吧。” 范思哲大呼一声，“老三，你输了啊哈哈。” 萧远在一旁早就听出牧尊语气里的不对劲了，见范思哲还一脸得意的样子，也是不耐烦的瞥了他一眼，“行了行了，我根本不想要你那妞。” 范思哲还晕乎着想要问赌注的事儿，萧远已经岔开了话题，“问问牧尊，是不是有什么事儿，大半夜的在街上晃悠什么？” 范思哲愣愣的举起手机，打了个酒嗝，慢半拍道，“可是他挂了啊……” “你再打一个就是了，没听出他语气不对劲啊？蠢样儿。” 萧远索性劈手夺过手机，自己给牧尊打了过去。 第24章 这妞，够冷的啊 身侧的手机响个没完，牧尊见来电还是范思哲，登时来了火，摁下接听键之后吼道，“范思哲，老子现在没空跟你扯淡。” 电话那头，萧远被这突如其来的怒吼声弄得措手不及，愣了一秒，幸好反应快，抢在牧尊挂电话之前急声道，“是我，萧远，老二喝多了甭跟他一般计较。” “萧远？”牧尊的语气稍缓了几分，沉声道，“老三，你看好范思哲，喝多了就给他开个房，我有事没空搭理他。” “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 “我在找叶清欢。” 牧尊的声音很是冷冽，隔着电话，萧远也能感受到这份冷冽背后的烦躁。 说到老爷子把叶清欢带到老宅的时候，不用他表露任何情绪，萧远也能想象得到，他是跟老爷子发生了怎样的冲突，才能让叶清欢全身而退。 时隔五年，他还是惦记着那个女人，无法释怀。 挂了电话，牧尊扶住方向盘的手紧了几分。 原本他并不愿意把这件事告诉萧远他们，但是找人这件事，整个江城，的确是没有谁有他们的本事。 他开着车穿梭在这座城市的夜景之中，就像五年前离开这里的前一夜一样，都是在找同一个人，在找同一个留下来的理由。 不多时，手机再次响起，这次是萧远打来的电话。 “放心吧，她没事，根据手机定位，她现在在你们公司跟她同部门的那个职员米暖的公寓里，” “谢了。” “兄弟之间，这个字眼我最不喜欢听，你要是真谢我，不如听我一句劝。”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牧尊直接打断了他的话，“但我想再给她一次机会。” 电话那头是萧远的沉默，半晌，只听见一句冷冰冰的话，“她未必领情。” 那一夜，黑色的劳斯莱斯在米暖家的公寓楼下停了很久。 按照牧尊的性子，他大可以直接上楼把人揪回别墅，但是他心里忽然有些不忍。 叶清欢应该是受了不少的惊吓，即便他心里再恨她，那也是他们两个人之间的事情，这个世界上，只有他可以动她，别的人绝对不行。 天快亮的时候，牧尊才回到别墅休息。 值夜的佣人就剩下一个叫果果的，见他回来，猛地从沙发上惊醒，急忙起身去倒茶。 “少爷，这么晚了您才回来，找着少夫人了吗？” 少夫人这个称谓很得牧尊的心。 他眼中溢出几分温柔，也多看了那佣人两眼，喝了口水后淡淡道，“她没事，在朋友家，不早了，你也去休息吧。” 听到这样的关怀，果果受宠若惊，诧异的望着牧尊的身影，一直到那身影消失在楼梯转角，这才缓过神来。 这位少夫人还真是厉害，这才出现多久，少爷性子都转了？ 进房间先洗了个澡，等到躺在床上的时候，牧尊深吸了一口气，眼中有片刻的失神，鼻间还有她身上的味道。 她不过在这里度过了几个月而已，他用一座华丽的牢笼来囚禁住她，试图折断她的翅膀，让她变得温顺听话。 她也的确很听话，她知道自己会为了什么而愤怒所以尽量避免，知道自己喜欢吃什么喜欢用什么，甚至知道自己在床上的一些小癖好，她尽力小心翼翼的对待自己，什么都顺着自己来，可是这样的她却让他觉得更加狂躁。 因为他心里清楚，她越是这样，越是在等待一个时机，等到自己对她疏忽大意的时候冲破这个牢笼，离自己而去。 可是五年前的她，不是这样的。 五年前，叶清欢是江城高中名副其实的校花，长得漂亮，宽大臃肿的校服都能被她穿出清纯的古典韵味，年纪排名没下过前五，听说唯一一次考了第五名还是因为那天感冒发烧，整张英语卷子的听力没做。 要说她有什么美中不足之处的话，就是书呆子一个，丝毫不解风情，身上那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场太过于明显，尤其是对男生，能跟她说上话的男生，估计也就仅限于他们班经常跟她有职务往来的班长。 牧尊转学到江城高中的第一天，就亲眼见到她目不斜视的从一个给她递表白信的男生旁边走过，低着头，脚步匆匆，丝毫没给那个男生说话的机会。 那会儿，牧尊穿着一身和校园格格不入的黑色皮衣，就站在走廊的尽头，亲眼目睹了这一幕，“这妞，够冷的啊。” 这是牧尊对叶清欢的第一印象。 范思哲摸着下巴一副饶有兴趣的样子，“你说叶清欢啊，冷是冷，可是漂亮啊。” “你的妞？”牧尊勾着嘴角，邪魅的看了范思哲一眼。 一般范思哲说漂亮的妞，都能到手，这是他十五岁以后不变的定律，作为兄弟，他跟萧远两个人早就看透了。 说到这个，范思哲却是脸色一白。 萧远在一旁嗤笑，“阿尊，你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老二长这么大，在哪个丫头手上栽过跟头，也就是这个叶清欢，油盐不进，就是个实打实的书呆子。” “那是我没使全力！”范思哲涨红了脸，一副不甘心的样子，“谁说我追不上手啊，我就使了三成功力。” “那你倒是全力试试看啊？”萧远调侃。 “我……”范思哲咬着牙，“全力就全力，先说好啊，要是小爷我追上手了，你俩请我吃一个月的饭。” “请你吃一年！” 萧远笑嘻嘻的接过话来，口气大得很，自加筹码不算还拉着牧尊入坑， “而且阿尊还到你家帮你写一年的作业。” “真的？”范思哲眼冒精光。 都高三了，家里也没指望他能自己考上国内什么好大学，已经安排好了出路，只是他一直不明白家里面为什么非要把他送到江城高中这个鬼地方来。 这地方可不管你是什么官二代富二代，真真正正的做到了一视同仁。 他不明白，萧远也不明白，而这位贵族高中念得好好的，成绩也不错完全不需要家里管，但是突然被打包送来的牧尊更不明白。 牧尊皱了皱眉，“我可没说我要跟你们赌。” “放心吧，”萧远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用戏谑的目光盯着范思哲， “我敢打包票，这小子死都追不到叶清欢。” 就是这句话，让这位被爹妈逼着转学到江城而心里面各种不服的牧尊大少爷对接下来的日子产生了点微妙的兴趣。 第25章 春梦 转学的第一个月，牧尊就有幸见证了范思哲花样追女生的各种手段。 制造偶遇就不必说了，因为不是一个班，所以范思哲一到下课放学就各种围追堵截，表白信也是与众不同，全校的自行车后座上都系着粉丝气球，写着‘yqh，iloveu’的英文缩写。 这些做完，范思哲便在自行车停车位前堵住了叶清欢，一脸的深情款款，一双桃花眼里面彩蝶纷飞的，只换来了叶清欢一句话，“你挡着我的路了，同学。” 闹了半天，人家根本还没认识他范思哲是哪路神仙。 范思哲石化当场，萧远在一旁笑的捶胸顿足，而牧尊也是舍弃了一张万年冰山脸，化开了一抹饶有兴趣的笑意来。 他分明看见，叶清欢走的时候，眼中满是不耐烦的神色。 好歹在江城高中这样的地方年级排名前五，就算真是书呆子不解风情，也不会这么缺根筋吧？她是故意的。 任凭范思哲脸皮再厚，这么被冷眼相待了一个月也是经受不住打击摇旗投降了，“算了算了，在这么折腾下去，我都要对女人丧失兴趣了，为了我的终身考虑，也为了我范家的香火，我认输我认输。” 说完这些，萧远为了安抚他便开口道，“那个叶清欢根本就是个食古不化的书呆子，除了长得好看点儿也没什么意思，天天跟这种人待在一起，你会崩溃的，不是一路人，谁娶了她谁倒霉。” 久久没说话的牧尊忽然开了口，望着扶着自行车出了校门的那个身影，眼中泛起一丝意味深长，“我看未必。” 其实范思哲提出打赌之前，牧尊并没有动过要去追叶清欢的念头，他只是想知道那个女孩儿到底怀着什么样的心思对范思哲的殷勤视若无睹，如果只是不喜欢他大可一开始就直说。 偏偏她就是装作一副看不见的样子。 他确定她是装的。 但也就是因为那个无聊的赌注，他被赶鸭子上架一样，选择了那么一个无聊的方法去接近她。 等真的了解她以后，却发现她根本没有所谓的高冷，也不是什么书呆子，只不过是过早的懂得了明哲保身，过早的洞悉了人情世故而已。 而这样的一种性格，在欣赏聪明人的牧尊眼中，成为了一道独特的亮点。 他喜欢她的懂得分寸知进退，痴迷于她的睿智冷静，而对于后来相恋之后，她偶尔流露出的俏皮与狡黠更是爱的不能自拔，在他眼中的叶清欢是完美的，是不可被亵渎的。 他们初尝禁果，他至今记得那一晚酒店外面下着瓢泼大雨。 天知道范思哲家开的连锁酒店为什么床头柜里不放安全套。 她死死地并拢双腿，咬着嘴唇盯着他就是不肯退一步，那神情模样像是一只炸了毛的小猫，“去买套，不然你休想。” 窗外大雨滂沱，他从小养尊处优惯了的，洗完澡后盯着叶清欢那副动人的样子便来了劲儿，也不管三七二十一连哄带骗就骗的她脱光了衣服，直到最后一步，叶清欢差点一脚把他踹到地上去。 他咬着牙，沉声道，“要是你怀孕，就生下来，我肯定会娶你的。” “那是两码事。” 僵持到最后，叶清欢几乎都没力气了，还在坚持，“实在不行我跟你一块儿去，我肯定不会跑了的。” 听到‘跑了’两个字的时候，他脸色铁青，“所以说，你一开始让我去买，就是想跑？” 后来他还是拽着叶清欢一起下楼到了附近的便利店，叶清欢红着脸蹲在那一排‘产品’前仔细挑选的时候，他十分不耐烦的一样拿了一盒，哗啦啦十几盒避孕套倒在收银台上。 还丢下一句气势十足的，“快点儿，急用。” 那女收银员看着也就十八九岁，估计是附近大学的学生来兼职的，闻言吓得脸都白了，扫码的时候手一个劲儿的发抖。 那时候，叶清欢缩在他身后，笑的花枝乱颤。 回到酒店，她被拎小鸡一样拎到床上，还在为了刚刚的事情笑的停不下来，闹得他心烦气躁的一点儿兴致都没了。 最后她散下头发，一头青丝披散在肩头，朝着他丢了个媚眼， “喂，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了，你要是不盖章，难保我大学志愿就不跟你填在一个地方了。” 他像是失了魂一样，扑到她身上，扯了两个人身上所有的衣服，在一夜惊雷中拥抱着感受彼此的战栗。 后来回想起来，那时候年少气盛，太多的懵懂，却勇往直前。 好像那些时光里，已经拼尽了这一身的胆魄，也拼尽了这一生的钟情。 他忘不了叶清欢，这是他自己无法否认的事实，不论记忆中的惨痛怎样一遍遍告诉他，她是个什么样卑劣的女人，他都忘不了。 那女人聪慧狡黠又圆滑世故，故作清纯又不知廉耻，可是不管怎么样都好。 他只要她重新回到自己身边，身心俱全。 一夜春梦。 醒来时，窗外天将亮，一缕阳光照在脸上，牧尊睁开眼，愣了几秒，然后怔怔的掀开被子，翻身下床，走到洗手间门前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床单上可疑的痕迹，窘迫的扶了扶自己的额头。 真是禁欲太久，自从回国再见到叶清欢之后，只是这一晚没她睡在身边，竟然能做出这样的梦来。 第26章 是解释还是掩饰 天盛集团总裁办，三米高的落地窗，将偌大一个办公室照的亮堂堂，正中一张硕大的暗黑色办公桌看起来颇有分量，近乎苛刻的摆着齐整的办公用品，连笔筒里的几支笔的转向天花板的角度都挑不出一丝错来。 笔记本后面是牧尊笔挺的身影，他扫了一眼当日的新闻，冷声道，“还没撤干净？你手底下人怎么办事的？” 昨晚回到别墅后，他已经提醒公司的公关跟媒体打好招呼，把那些有关他喝叶清欢的绯闻统统撤干净。 公关部的经理一脸的战战兢兢，“大的媒体都打点的差不多了，就剩下一些小的自媒体，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坐地起价，就耽误了下来。” “坐地起价？”牧尊脸色一沉，“他们是不知道天盛的手段吧？还是你，手下留情了？” 公关部经理双腿抖的跟筛糠一样，“绝对没有，牧总，我让手下人尽快去办，再跟他们商量商量，一定尽快。” “不用了，”牧尊冷哼了一声，瞥了他一眼，“把这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公司资料交给费林，告诉他今天下班之前，处理好这些公司。” 听到‘费林’两个字，公关部经理面色一僵，暗暗地替那些公司捏了把冷汗，谁都知道天盛集团费经理主管的部门是负责主管收购和清理竞争对手公司障碍的，轻易不出手，要出手必定是几个亿的大项目，就这么一个花边新闻，几个不上路子的小公司也要劳烦费经理出手？ 这个绯闻的主角叶清欢，真是不简单啊，看来要跟广告部那边套套话了，没准儿就真是以后老板娘了呢。 费林接手这事儿之后，不到半天时间，网络上散播消息的媒体人集体被封号，其所属公司相继倒闭，各大娱乐新闻轮番上阵。 先是一线花旦李瑶与已婚富商恋情曝光，小三门事件沸沸扬扬，惹得网友群情激昂大骂小三无耻，后又爆出最近正火的摇滚歌手古有吸毒，三天前已经被警方控制，消息力压了三天，最终还是‘没能压住’。 娱乐明星出点什么事，基本上是全网高度关注，至于豪门那点儿事情根本就不够看的，牧尊和叶清欢爆出恋情的新闻早就被网友们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天盛广告部，米暖正躲在自己座位上偷空刷微博，这一下午微博上热闹非凡,几次服务器崩溃，她嘴里‘咔哧咔哧‘嚼着薯片，手指头不停地对着各色合心意的评论点赞，吃瓜的热情在一下午的时间里空前高涨，刷到吸毒门事件的时候，她伸长脖子到对面同事面前，一脸的得意，“哎，甜甜，我就说了，这个叫什么古有的摇滚歌手看着就不像是什么好人……” 说的正激动呢，陡然发现对面同事脸色一僵，急急地朝着她使眼色。 她微微一愣，“你眼睛怎么了？” 同事一见米暖这么不会看眼色，也就顾不上她了，忙不迭站起身，恭敬道，“牧总好……” 闻言，米暖先是一愣，旋即大笑，“甜甜，这玩笑可一点儿水平都没有，你什么时候见过牧总来咱们广告部，我毕业就来公司了，快一年了也没见着一回……” “牧总……” “牧总好……” 四下接二连三响起的声音以及众人肃穆的模样，让米暖的笑容僵在了脸上，她猛地咽下嘴里的薯片，僵硬的转过脑袋看向自己身后。 “嗝……” 一个响亮无比的饱嗝在寂静的办公室里响起。 众人均是倒抽了一口冷气，为米暖捏了把冷汗。 “牧……牧……嗝……牧总……” 牧尊一身裁剪的十分贴合身材的黑色西装，站在距离米暖两步的方位，目光在整个办公室里扫了一圈，在看到米暖嘴角的薯片屑时，皱了皱眉，但是目光依旧落在她的身上，富有磁性的低沉嗓音在整个办公室里回荡，“广告部的人都在这儿了？” 身后同事捅了米暖一下，她猛地回过神，“都……都在……” 说话间忽然瞥见旁边的空位，又急急地补充道，“那个，叶清欢没来，她病了，我给她请假……” 提到叶清欢的时候，身后的同事又忍不住捅了她一下。 牧尊的眼神陡然深了几分，“你叫什么？” 米暖心里面哀嚎不已，这是要让她收拾东西滚蛋的节奏吗？ 惊吓之余，她狠狠地咽了一口口水，强行把泛滥出来的打嗝声给咽了下去，深吸了一口气，苦笑道，“牧总，我叫米暖。” “哦。” 一直到牧尊的身影消失在广告部门口，再到广告部的部门经理，米暖他们老大闻讯赶来，她都一副恍神的样子，没从这个‘哦’字里面反应过来。 “牧总都说什么了？” 部门经理盯着米暖，一副慌张的样子。 米暖扁着嘴，一脸丧气，“没说什么啊……就问今天人来齐了没……” “就完了？”经理追问，“没别的了？” “昂，没了，”米暖两手一摊，泫然欲泣道，“还问我叫什么，问完就走了，老大，你说牧总不会是要把我开了吧？” 闻言，经理一副大难临头的样子，拍着脑袋急匆匆朝着电梯去了，念叨道，“我去人问问，把你开了就算了，别是要把我开了。” 部门经理走后，米暖瘫坐在椅子上，一脸的失魂落魄。 对面同事甜甜趴在俩人之间的隔断玻璃上，“你就不觉得，牧总其实是来找人的？” 米暖微微一愣，“找什么人？” “前两天那个新闻，你没看啊？” 闻言，米暖白了她一眼，“那网上后来不都澄清了么？是个误会，牧总跟清欢在酒店偶然遇到了，跟一群客户之间开的玩笑。” 牧尊很少在她们面前露面，加上平时不苟言笑的严谨作风，身边连个女秘书都没有出了名的不近女色，所以即便是出了这么一档绯闻，公司官方澄清之后，大家也就都当个茶余饭后的笑话一笑置之了，没什么人当真。 再说叶清欢跟牧总？ 八竿子打不着吧？ “你信啊？”甜甜勾着嘴角笑的一脸春心荡漾，“咱们牧总平时一副清心寡欲的样子，能跟叶清欢开这种玩笑？他怎么不跟别人开玩笑？公司官微上的说法，到底是解释还是掩饰，谁知道啊？” 米暖正茫然着，甜甜又追问，“还有，要真的只是个玩笑，这两天叶清欢怎么一直没来上班，你可别跟我说她真的生病了，这么巧？” 第27章 前男友和红烧肉 下班回家的路上，米暖一直心不在焉的，原本没当回事儿的一个笑话，怎么被甜甜说着说着就好像是真的了呢？ 她不由自主的回想了一下刚爆出那段新闻视频之后，她给叶清欢发消息询问的事情。 当时叶清欢的态度好像是…… 是什么来着？ 出了地铁站，她急急地翻出手机翻到跟叶清欢的聊天记录里。 盯着手机看了半天，米暖的脸色微微一僵，内心一万头羊驼奔腾而过。 靠！叶清欢居然根本没回复自己！ 所以后来澄清新闻出来之后，她的脑袋就迅速被新的新闻给填充了，压根没想起来再问叶清欢这件事？ 简直了！ 叶清欢给砂锅调成小火之后，便将刚做完的红烧肉从狭窄的厨房端了出来，放到餐桌上，抬头看了一眼时间，估计米暖差不多要到家的时候，便听到一阵卡拉卡拉开锁的声音。 开门后，果然见到米暖露出个脑袋，正一脸狰狞的拔钥匙， 叶清欢笑道，“暖暖，你这时间可赶得正好，正好我刚做完红烧肉，炒个蔬菜就可以吃饭了。” 米暖眼中登时一亮，手劲儿一大变拔出了钥匙，惊呼道，“红烧肉，你做红烧肉了？” “桌上呢。” 丢下一句话，叶清欢便擦擦手朝着厨房去了， “我炒个蔬菜，你洗洗手过来盛饭。” ‘砰’的一声，大门被米暖的膝盖给顶上，随即她便饿狼捕食一般扑到餐桌前，用手拎了一块肉吹了两口丢到嘴里，嘴里还烫的呼哧呼哧的直冒热气，粉嫩的小脸上是一本正经的满足。 “你能不能先洗手啊。” 厨房里传来叶清欢不满的催促声，混合着‘刺啦’一声青菜倒进油锅里的巨大声音，显得十分有气势。 米暖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屁股挪都没挪一下，一边吃肉一边哼哼，“你别骂我，我可还没骂你呢，看在红烧肉的面子上，我就不跟你计较了。” 听了这话，叶清欢倒是笑出声来，一手插着腰，一手拎着锅铲，隔着厨房门问道，“我给你买菜做饭，还借钱给你交房租，你还要骂我，什么世道啊，暖暖，不带这样狗咬吕洞宾的啊。” 米暖咽下肉，噘着一张油嘴，“你不是说什么事儿都不瞒着我的吗？” “我又瞒着你什么了？” 叶清欢两手一摊，调侃道，“难道是银行卡密码？” “你少跟我打马虎眼，”米暖咳嗽了一声，做出一副正襟危坐的样子，“你跟牧尊的事情怎么回事啊？” 闻言，叶清欢面色一僵。 那边米暖还在兀自念叨，“大学的时候你就这样，那会儿你妈妈要交疗养院的费用，你着急你也不能天天晚上不睡觉跑去给人家后厨洗碗吧？有什么事儿你也得告诉我一声是不是，什么事儿都瞒着我，你们就是欺负我傻。” 一听这话，再看着她嘴上油晃晃的委屈样子，叶清欢登时乐了，噗嗤笑出声来，无奈道，“不是，谁欺负你傻了？” 米暖便气咻咻道，“那怎么李菲和董柔都知道你打工的事情，就我不知道？那天晚上要不是后来李菲给我打电话，我就要去报警了。” 叶清欢扶着额头，一脸的无语，“暖暖你要我跟你解释多少遍，”她叹了口气，“李菲知道是因为她跟男朋友去饭馆吃饭遇见过我，董柔知道是因为她妈妈是疗养院的院长，饭馆的工作都是她妈妈给我介绍的，至于没告诉你我晚上不回去，是因为我压根不知道国庆节你没回家在宿舍待着啊。” 米暖被驳了个哑口无言，当下愤愤道，“反正，反正你那天跟我说了，你以后不瞒着我的！” 叶清欢只得举手投降，扬了扬眉，“行行行，不瞒着你，那你是要吃饭还是要听故事？” “边吃边听吧，我盛饭去。” 叶清欢绝倒。 大学四年，一宿舍也就是米暖跟她关系最好，虽然傻乎乎的，但是很仗义。 大一那年国庆，叶清欢打工几天都没回宿舍，米暖在宿舍等了她两天，之后差点把学校周边给翻个遍，要不是室友李菲打电话给米暖说到叶清欢在饭馆给人后厨洗碗的事情，她就打算去报警了。 后来米暖硬是陪着她在饭馆洗了一个礼拜的碗，这件事让她感动至今。 可感动归感动，回忆里的伤口太过刺目，她这些年装聋作哑的过着自欺欺人的日子，自己都不想去回忆的事情，又怎么会主动跟别人提起？ 听叶清欢简明扼要的说完之后，米暖瞪大眼睛，一脸的不敢置信，“你说牧尊是你前男友？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 叶清欢耸了耸肩，一脸漫不经心的望着她，“你也知道的，前男友这种生物，最好是老死不相往来，偏偏他又成了我的上司，你现在知道我的处境了吧，真的很痛苦。” 米暖却直接无视她，一脸的兴奋，“天哪，牧尊哎，天盛集团的总裁哎，我的闺蜜居然是总裁的女朋友。” “哎，是前女友。”叶清欢忍不住纠正。 “前女友也是女友，”米暖转头看着她，兴奋道，“所以现在的意思是不是说，牧总后悔跟你分手了，所以现在要把你追回来？” 闻言，叶清欢的双眸黯淡了几分，“他不会后悔的，我也不会。” 米暖微微一愣，看着叶清欢那副笃定的样子，露出茫然的神色。 “为什么？” 叶清欢只是愣了一会儿，便换上一副笑脸，将红烧肉推到米暖的面前， “哪有什么为什么啊？前男友跟红烧肉这么简单的选择题，要我帮你做吗？” 米暖看看叶清欢，再看看红烧肉，正色道，“红烧肉。” 晚上，米暖睡姿不佳，一条腿搁在叶清欢的大腿上，叶清欢好不容易才挣脱，无奈的靠在枕边看向天花板。 她跟牧尊之间的事情自然是没跟米暖说清楚，不过是以一句‘高中时候的失败恋情’匆匆概括，米暖天性单纯，说什么信什么，也省了她很多口舌。 那段回忆实在是太过伤情，即便是过了这么久，偶尔想起来还是觉得胸腔里有种血肉撕裂的疼痛感。 有时候她真的佩服自己的自愈能力，能在那样粉碎性的摧毁中顽强的活下来。 第28章 他只是想撇清关系 次日，叶清欢依旧没去上班，尽管米暖告诉她公司人其实只把这绯闻当成一个笑谈而已，她还是决定在家再待一天，调整一下自己的情绪。 到了办公室，米暖因为怀揣着叶清欢的‘小秘密’而有些沾沾自喜，原本还等着同事甜甜来追问自己昨天的话题，没想到今天上班，所有同事格外的认真，没有一个人闲谈的。 她反倒是觉得奇了怪了，因为她们广告部不比其他部门严谨，部门经理鼓励创造性的工作方式，所以她们的工作环境向来是轻松愉快的，常看见三五成群在一起聊个八卦什么的。 “甜甜，今天这是怎么了？”她问道。 甜甜小心翼翼的朝着部门经理办公室方向看了一眼，然后小声道，“今天早上，老大回来以后就警告我们了，说牧总来视察的时候我们工作态度散漫，让我们以后都注意点儿，不准闲聊了。” 闻言，米暖不禁笑出声来，“不是，牧总昨天不是来找清欢的嘛！老大真是大惊小怪……” “嘘……”没等米暖把话说完，甜甜便急急地捂住了她的嘴，一脸的警惕，“我跟你说啊，以后不能在公司提这事儿了。” 米暖连着呸了好几口，才把甜甜手上那股浓郁的香水味儿给呸干净了。 “怎么不能说了？昨天不是你跟我说的吗？” “昨天是昨天，今天是今天。”甜甜皱着眉，压低声音道，“上面的命令，说是要是再有谁敢拿那些造谣的绯闻在公司嚼舌根，抓到一个开除一个，绝不手软。” “真的假的？骗人的吧？”米暖一副将信将疑的样子。 “你自己看公司邮箱群发文件啊，正经的命令。”甜甜瞥了她一眼，“我还有工作，不跟你扯了，昨天我跟你说的就当是胡说八道啊，别告诉清欢。” 说完还咕哝了一声， “也是，牧总这种出身的人怎么看得上我们广告部的小职员。” 米暖心里想争辩一句什么，但是想到叶清欢对这件事的态度，也就忍了，她拧着眉，一脸疑惑地点开公司邮箱，等亲眼看到那则文件内容之后，莫名的觉得心里头不舒服。 叶清欢正在家里打扫，忽的手机响了一声，收到公司一则群发邮件。 点开之后，发现是从秘书处发来的，针对前两日牧总与广告部某职员的不实传言，望公司众人不要以讹传讹，助长不正之风，若有违反者，直接开除，永不录用。’ 叶清欢心中莫名的颤了一下，好像忽然被抽走了什么一样，空荡荡的。 她忽然想起这两天几乎是飞速从热搜撤下来的那些新闻，还有轮番上阵压制住那些新闻的所谓爆料头条。 她也算是半个圈内人，怎么可能看不出其中的异样，又怎么会猜不到那是谁的手笔。 为了跟她撇清关系，牧尊也算是大动干戈了。 在他的眼中，她叶清欢就是这么卑劣的一个人么，连在公众面前跟他扯上关系，都是一种侮辱，既然是这样，那现在为什么又要来招惹她？ 既然厌恶透了自己，那么两个多月前，又为什么一见到她就将她抓到那栋房子里，强迫自己跟他发生关系？ 时隔五年，要说有什么放不下的，也该是她放不下。 天盛集团广告部。 米暖正忙着修改被老大骂的狗血淋头的设计案，忽然听到一道富有磁性的声音。 “米暖在吗？” 众人均是抬起头，朝着门口望去。 “哪位是米暖？” 米暖愣愣的望着朝着自己走来的西装帅哥，一脸的茫然，“你找我？” “你就是米暖小姐？”大帅哥笑的春风满面。 米暖完全抵挡不住这样的笑容，讷讷的点点头，“嗯，你找我什么事？” “牧总找你有事，跟我来一下吧。” 听到‘牧总’两个字的时候，米暖浑身一个激灵，从意淫中醒过神来。 “牧总？” 整个办公室的人都盯着她。 就连部门经理也从办公室里跑了出来，一见到面前的男人，愣了一下，急声问道，“齐助理，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齐助理淡淡一笑，“没什么事，就是牧总要把米暖小姐叫过去问两句话。” 部门经理脸色一僵，“那，说了要问什么事吗？” 闻言，齐助理瞥了他一眼，“牧总要问的事情，我们怎么知道是什么？王经理这么想知道的话，不如跟我一起上去问问牧总？” “不不不……不用了，就是不知道这事儿叫别人行不行，要不换个人去？” 王经理面色讪讪，试探着望着齐助理。 齐助理脸色一沉，“牧总点明要米暖去，你要换个人，你是总裁还是牧总是总裁？” 部门经理登时脸色苍白，赶忙摆手，“我不是这个意思，齐助理，那，您忙，您去吧。” 说话间，又拼了命的用眼神示意了米暖一番，生怕米暖这被叫去是要问部门里面的情况，这丫头脑子不是很灵光，换个谁都比她去靠谱啊，说话要是有个差错，就完了。 米暖跟在齐助理身后，小心翼翼的打量着这位齐助理，进了电梯，见他也不说话，便有些紧张，一紧张，她就想说话，便问道，“我们老大叫你齐助理，你是牧总身边的助理吗？” “是。” “牧总身边就你一个助理吗？” “不是。” “那有几个？” 说话间，电梯到达，齐助理带着她敲了敲总裁办的门，没回答她刚刚的问题，开了门通报了一声，“牧总，米暖到了。” 办公室里响起一道清冷的声音，跟前一天在办公室里听到的一模一样，“进来。” 米暖心中咯噔了一下，迟疑着看了齐助理一眼，这才走了进去。 她眨着眼，诧异的望着办公室恢弘大气的装修，忘记了说话，直到办公室里响起一道干咳的声音，她这才回过神，磕磕绊绊道，“牧总，您找我？” “嗯。” 她迟疑道，“那……是什么事？” 牧尊沉默了几秒，打量着眼前这个女孩，看着胆子很小，应该很好吓唬的样子。 这才放心开口道，“叶清欢今天没来上班？你知道这件事吗？” 米暖愣了愣，犹豫了一会儿之后，心中忽然有种恍然大悟的感觉。 果然没猜错，是前男友念念不忘啊！ 第29章 老板找你喝茶 米暖重新抬起头的时候，便露出一双亮晶晶的眼睛。 “牧总，你是想要跟我打探清欢的事情吗？” 牧尊面色一僵，看向米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愕然。 见她一本正经的盯着自己看，而且这话又没什么毛病，他只得干咳了一声，硬着头皮道，“就当是吧。” “那就对了。” “什么对了？”牧尊皱起眉头，不解的打量着米暖。 米暖迟疑了一会儿，大着胆子问道，“你是想追回清欢吗？” 牧尊登时脸色登时一青，“谁跟你说的？叶清欢？” 见牧尊脸色不大好看，米暖便愣了一下，心里面一时间有些踌躇，小心翼翼道，“不是么？” 办公室里陡然安静下来，牧尊盯着眼前的女孩儿，竟被她那单纯无害的眼神盯的有几分窘迫起来。 半晌，他深吸了一口气，避开了她的目光，沉声道，“算是吧。” 话音刚落，米暖眨了眨眼，放心大胆的瞧着牧尊，忽的露出一个恍然大悟的笑容， “所以说你真的是清欢的前男友，难怪我认识清欢五年了，她都没谈恋爱！” “她……这五年都没谈恋爱？”牧尊微微一怔。 叶清欢这个女人，虽然品行不怎么样，但是长相是没的说，这样的长相，恐怕不缺男人追，此前他已经做好了她这几年‘阅历丰富’的准备了。 所以米暖的这番话，倒是让他心里面有些错愕。 “是啊，你也觉得很不可思议吧？清欢可是当时我们的系花，追她的男生可多了。”米暖接过话来，言语间颇有些得意。 说到追叶清欢的男人的时候，牧尊的脸色陡然垮了下来。 她正色盯着牧尊那副俊朗的长相，忍不住喟叹了一声，连生气都这么好看啊。 “本来我还纳闷呢为什么清欢一个都看不上，不过现在就什么都明白了，有牧总这样一个前男友在前，那些人，清欢怎么可能看得上。” 这话要是别人来说，恐怕有恭维之嫌，可偏偏这话是米暖说的。 她向来是个直肠子，说话不经大脑，也不是很会看人脸色，从最开始进来那番横冲直撞的言论就可以看出来了。 所以这话，牧尊听在心里倒是十分受用。 他清了清嗓子，干咳了一声，故作镇定道，“你跟叶清欢认识很久了？大学同学？” 米暖穿着田园风的碎花雪纺衫和背带裙，此刻背着手，一脸的俏皮，对着牧尊嘻嘻一笑，“是啊，我们是室友，也是最好的朋友。” 牧尊眼中深邃的眸子微微一转，再看向她的时候，已经收敛了之前的强大气场，“坐。” 简单的一个字，便让一根筋的米暖忘记了此刻眼前的这个男人是自己的顶头上司，聊了没两句话便已经十分不设防的把他当成了叶清欢以前那些众多追求者中的一个。 她大喇喇的朝着一侧茶几走去，一屁股坐了下来。 顺手拿了苹果，‘咔哧咔哧’的咬着，对着办公桌的方向伸着脖子道，“清欢啊，今天没来，其实也不是身体不舒服，我觉得她主要还是觉得上回闹得太大，想等公司平静点儿，她明天肯定就来了……” “……” “大学的时候么？哦，她跟我说过之前她考上a大了，但是我们学校给她全额奖学金，所以就来我们学校了……” “……” 米暖在总裁办里跟一只披着羊皮的大灰狼侃侃而谈的时候，她的单身公寓里，正帮她打扫屋子的某个猎物抹了一把汗，继续干活，丝毫没有察觉到自己已经被同伴出卖。 “牧总，那我就走啦，谢谢你的点心！” 米暖站在总裁办的门口，兴奋的扬了扬手中的高级礼盒，对着牧尊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做出一个加油的手势道，“祝你成功追回……” 还没说完呢，米暖似乎是想起什么，赶忙捂住了嘴，对着牧尊眨眼，“不能说不能说，我知道的，我会保守秘密的。” 她走后，牧尊干咳了一声，神情略有几分窘迫，看了门口目瞪口呆的齐助理一眼。 齐助理赶忙做出一副恭敬的神情，若无其事道，“牧总，会议室那边已经准备好了，” “嗯。” 单身公寓内，叶清欢打扫完整个屋子，窗明几净。 她瘫倒在沙发上，深吸了一口气，望着窗外蓝天，顿时觉得身心舒爽。 手机上没有短信也没有电话，那天之后，那个男人没有再找过自己。 这样也好。 她摸了摸自己的小腹，现在还是平坦的，可是对她来说，似乎已经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这里孕育这一个生命。 “宝宝，等你出生以后，虽然没有爹地疼爱你，但是妈咪会好好照顾你的。” 晚上，米暖下班回家的时间比起平时稍稍晚了一些。 手里头还提着大包小包的吃的东西。 “发工资了？”叶清欢皱眉望着那些东西，“房租都交不上了，你还买这些，奢侈死了。” 米暖瘫在沙发上冲着叶清欢意味深长的眨眼，“不是啊，工资还没发好不好，这些都是别人送我的。” “送你的？”叶清欢微微一愣，“谁啊？” “反正……不告诉你。” 闻言，叶清欢沉吟了几秒，忽的露出一个轻松的笑意，“撞桃花运了？我告诉你你可别掉以轻心，小心被人给骗了，吃人嘴软，拿人手短。” 说完这话，她便去厨房端菜，米暖在她身后偷偷咕哝，“以前大学的时候我也没少拿？反正你也不知道。” 有道是，想要追一个女孩儿，先搞定她身边的闺蜜，那肯定事半功倍，而米暖作为跟叶清欢形影不离的小伙伴，沾了叶清欢的光，大学四年过得风生水起，什么学生会会长的巧克力，篮球社社长的零食，还有留学生法国带回来的香水，只因为叶清欢对男人格外冷淡，所以一众追求者不约而同选择曲线救国，大半的钱就花在请她的室友们主要是米暖吃饭上了。 这些福，叶清欢是一概没享受到，倒是全让米暖这丫的享受了。 “晚上就喝粥吧，昨天吃的太油腻，晚上还是吃点儿清淡的好。” 厨房里传来叶清欢的声音。 米暖则是支着脑袋盯着厨房的身影，笑了起来，怎么看叶清欢这样上得厅堂入得厨房的，就应该嫁入豪门当少奶奶的嘛！ 这就对了。 第30章 横刀夺爱和余情未了 夜深，江城霓虹灯照耀的沪江高架桥上，一辆黑色的劳斯莱斯匀速前进，开车的男人神情冷峻，望着眼角的余光瞥过江边夜景，说不清是夜景寂寥，还是自己的心里寂寥。 一脚油门踩到底，过了江便是沿江最繁华的酒吧街。 劳斯莱斯在‘夜宴’酒吧门口停下，车窗外是一张吊儿郎当的笑脸，敲了敲车窗，是范思哲那股几乎是与生俱来的玩世不恭模样。 他迫不及待的拔了他的车钥匙，将他拽出车门，拥着他进了酒吧，边走便扬起手， 空中一道优美的弧线，车钥匙便丢到了门口泊车小弟的手中， “给爷把车停好。” 丢下这话，他便凑着牧尊问道，“老大，听说前天晚上我喝多了，我给你打电话了？” 牧尊瞥了他一眼，“嗯，怎么了？” “我手机上给你打了好几个电话，可我不记得我跟你说什么了啊。” 范思哲追问，“你告诉我，我找你干什么的。” 牧尊的身影穿过舞池，朝着走廊深处包厢走去，淡淡的甩下一句话，“你那天早上醒来在哪儿？身边是谁？” 范思哲皱了皱眉追了上去，“酒店床上，旁边睡着我的妞啊。” 说话间已经穿过那些灯红酒绿，到了专属他们的包厢，萧远坐在沙发上，面前开了一长溜的酒，各色各样，争奇斗艳，怎么看都是一副严阵以待的模样。 范思哲的声音到了包厢骤然大了好几个度，“哎，你还没告诉我那天我们都说了什么呢！” “你说你要让萧远睡你的妞。” 牧尊勾起嘴角，冲着角落自斟自饮的萧远露出一个邪魅的笑，径直坐到他旁边，端起其中一杯威士忌，对着萧远手中的酒杯碰了一下，“当”一声，一饮而尽。 “昨晚的事儿，谢了啊。” 萧远也不说话，跟着喝了一杯，就范思哲一个人坐在一旁一脸的茫然，“什么事儿啊，你俩那天瞒着我干什么了？” 萧远看着牧尊，眸光深邃，“心情不错？” 牧尊扬了扬眉，靠在沙发上，神情放松，“还不错。” “因为叶清欢？” 听到这个名字，范思哲只觉得自己心肝儿一颤，小心翼翼的打量着牧尊的脸色，却见他沉默了几秒，然后微微颔首，承认了。 “握草……我错过什么好戏了？” 一旁萧远的神色则是没来由的冷了几分，仰起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喝第二杯的时候，被牧尊拦下来了。 “一个人喝酒多没意思。”他压着他的手腕，“我陪你喝。” 看得出来，他今天的心情着实不错。 萧远深吸了一口气，索性放下酒杯，“阿尊，你到底是怎么想的？是不是打算跟叶清欢那个女人复合？你想清楚了吗？” 范思哲的嘴巴已经张成了一个巨大的哦字形，直愣愣的盯着这两个人。 “我今天知道了点事情，我想过了，也许清欢她不是我们以为的那样，她这几年，过得很辛苦。”说话时，牧尊的眼中似有心疼。 “那也是她活该，”萧远面色清冷，“阿尊，你别忘了她五年前是怎么背叛你的，背着你做出那种事情，你别被她的表象所迷惑了，她家里的事情还有很多你不知道的，再说她跟别的男人上床这件事……” “够了。”包厢里响起一道呵斥声，牧尊的眼中泛着凉意，毫不犹豫的打断了萧远的话。 “这样的话，我不想再听到。” 萧远眉头一皱，毫不相让，“这是事实。” “老三……”不等牧尊开口，范思哲急急地站起身呵斥住了他，眼疾手快的拉过牧尊，横冲直撞的插在二人之间，一屁股坐了下来，回头狠狠地瞪了萧远一眼，压着牧尊肩膀的手暗暗使劲，陪笑道，“难得一起出来喝酒，不好好喝，谈什么女人啊？” 直到手心的力道消失，范思哲才深吸了一口气撤回压着牧尊肩膀的手臂，端起两个酒杯，一左一右递过去，“喝酒啊，两位，点了这么多，不喝完太亏了。” 牧尊冷着一张脸，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 萧远攥紧了拳头。 两个人依旧是一副剑拔弩张的样子。 “萧老三你该不会是看上叶清欢了吧，不带这么横刀夺爱的。” “胡说什么？”萧远面色一沉。 牧尊的眼中覆盖着一层寒气，正打量着他。 见状，范思哲勾起嘴角，“不是的话，就喝酒。” 萧远瞪了范思哲一眼，劈手夺过酒杯，“我怎么可能看上兄弟喜欢的女人？” 这话一出，气氛便缓和了下来。 另一杯，也被牧尊接了过去，俩人不尴不尬的碰了一杯，算是和解。 范思哲便有些得意，胡搅蛮缠还是很有用的吗。 酒过三巡，萧远心中有事，便喝了多了点儿，没多久就歪在沙发上不省人事，牧尊陪得不少，眼中也带着几分醉意。 酒吧是范思哲的地盘，见萧远起不来了，很快叫来两个酒保，先把萧远送走了，然后他和牧尊两个人坐在包厢里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 “哒”的一声，打火机窜起冰蓝色的火苗，在骨节分明的手指间点燃一根细长的香烟，烟头泛着忽明忽暗的光，深吸了一口之后，缓缓吐出烟雾，在包厢里弥漫，烟雾中，是男人俊逸的轮廓，深邃的眼神此刻显得有些朦胧。 范思哲不耐烦的挥了挥手，驱赶了面前的烟雾，皱眉道，“除了不玩儿女人，你身上没一点儿好的癖好，真不知道圈子里怎么那么多人眼巴巴的要把家里女儿往你怀里送。” “那些送上门的女人，也就只有你喜欢。” 牧尊毫不客气的嘲讽着他。 范思哲也不生气，歪在沙发上，翘起二郎腿，满不在乎道，“送上门的，不要白不要，费劲了心思上了我的床，还是进不了我家门，反正怎么算，我也不亏。” “肾不亏？”牧尊勾起嘴角，笑的邪肆。 闻言，范思哲抬起脚踹了他一下，被他躲了，他却并未动怒，眉眼中带着三分笑意，“说个正经的，你真的要跟叶清欢复合？还是只是玩玩而已？” 牧尊皱了皱眉，“你也要劝我？” “我敢么？不然你岂不是要怀疑我对叶清欢还余情未了？” 他说的自然是高三那年追叶清欢的陈年旧事。 第31章 老板的提携 不只是想到了什么，牧尊眼中寒雾散去，勾起嘴角忽的笑了一声，一片烟雾中斜睨了范思哲一眼，毫不客气道，“余情未了也没用，她看不上你，” “不带这么揭伤疤的啊。”范思哲瞪着他，愤愤道，“你小子当年绝对是早有预谋，我追叶清欢的时候，你背后给我使绊子了是不是？” “技不如人，还好意思提？”嘲讽范思哲这件事上，牧尊和萧远两个人向来是一个阵营的，均是嘴不饶人。 提到些高兴的事儿，牧尊的神情渐渐放松下来。 “老三其实也是好意，他这人脑子轴，没坏心，所以你别跟他一般计较。” 提到萧远，牧尊掐灭了烟头，端着酒杯问道，“你跟老三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范思哲心中咯噔一下，强作镇定道，“有啊，他暗恋叶清欢的事儿，你信不信？” 牧尊瞥了他一眼，“你信么？” 说完这话，他低头喝了一口酒，抬头的时候神色有些怅惘，“我打算跟她重新开始，你们不理解也很正常，” “又开始总有结束吧，你家老爷子不会同意的，你应该清楚。” “结束？”牧尊看了范思哲一眼，“没这个打算。” 范思哲知道再问下去也是自讨没趣，只是心中想到萧远说的话，暗暗心惊，要是叶清欢真的回来跟牧尊重新开始，当年的事情真的瞒得住么？ 要是瞒不住的话，即便是叶清欢有错在先，牧尊能理解他们兄弟做的事么？ “怎么今晚不喝酒？” 牧尊的声音传来，打断了他的思绪。 他微微一愣，旋即恢复了不正经的样子，笑道，“嗨，你还不知道我？我母上大人电话千叮咛万嘱咐，今晚十二点前我得回家，我爸今天在那儿，说是有事儿跟我谈。” “八成是让你相亲的事儿吧。” 牧尊抬起手腕看了一眼，“不早了，你还不走？” 十一点半，算上范思哲回家换衣服的时间，也够呛的。 “还真是，你自己一个人待着没问题？要不我给你找两个妞？保管带劲。” “赶紧滚蛋。”牧尊不耐烦的瞥了他一眼。 范思哲嘻嘻哈哈的套上外套，拍了拍他的肩膀，出了包厢门，还听见他一路走远跟走廊里女人搭讪调情的声音。 包厢里恢复了安静。 牧尊靠在沙发上，抬眸望着天花板，想着今天从米暖那儿知道的事情，心里面有些复杂。 她这五年都一个人，打过很多工，日子过得很辛苦，成绩还是很好，永远拿着一等奖学金，性子还是冷清，对男人很冷淡，就像遇见他之前的那样。 包厢墙上镶嵌的五光十色的镜子里映着男人俊朗的五官，眼眸中渐渐溢出笑意，带着三分醉意，藏也藏不住。 次日一早，叶清欢准时去上班。 办公室还是跟以前一样，并未因为那些传言而有什么异样。 也有同事开玩笑的，“清欢，你说你出去见客户都能偶遇牧总，说不定真的是有缘分，咱们牧总不是单身么？加把劲儿啊哈哈。” 这样的话不过是部门里一个个性开朗的同事随口一说，不等叶清欢解释呢，已经有人七嘴八舌的要堵上她的嘴，一个个调侃道，“你还嚼舌根啊，再说这事儿小心头儿听见直接给你开除。” “小漠，我看你是皮痒了啊，试试看咱们公司警告的权威性哈哈。” 见大家都不当回事，叶清欢暗暗松了一口气，面色讪讪的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 大概都是亏了公司邮箱公告的福。 米暖趴在隔板上冲着她笑压低声音道，“你看我说没什么吧，大家其实都只是当个玩笑而已啦。” 叶清欢点点头，打开电脑，准备整理前段时间的工作资料。 一上午的时间相安无事，到了下午，赵岚从部门经理办公室里走出来，忽的扬声道，“叶清欢，头儿找你。” 她声音很大，带着几分不同寻常的尖刻，引起了办公室里众人的注意，一时间别的声音都小了下去，只剩下叶清欢抬头愕然的望着她，“头儿找我？说了什么事么？” 赵岚没好气道，“你自己的事儿自己心里不清楚？” 丢下这话，她便蹬蹬蹬回来自己位置上，剩下众人面面相觑。 叶欢颜一脸茫然的放下手头工作，朝着办公室走去，不明白自己是怎么得罪赵岚的。 办公室的门一关上，格子间里便窃窃私语起来。 小漠推着椅子摸到赵岚身侧，“岚姐，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赵岚愤愤地瞥了办公室的方向一眼，气咻咻道，“不带这么抢人活儿的吧，好歹我也算是她的前辈，这年头真是为了上位不择手段了，都说职场险恶，我今天算是真正体会到了一把。” 赵岚这指桑骂槐的骂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办公室的众人听得一头雾水，却也不着急，知道赵岚骂够了，自然也就要开口了。 办公室内，广告部的经理打量着叶清欢，笑眯眯道，“司扬的那个合约我记得是你去签约的，没错吧？做的挺好的。” 叶清欢点点头，“本来是米暖要去的，但是那天她不太舒服，这个签约也没费什么事，本来也都是跟公司谈好的，我就是跑腿。” 经理却不接话，话锋一转，“你跟司扬之前认识？” 闻言，叶清欢心中咯噔一下，皱了皱眉，否认道，“不认识。” “干得不错，”经理忽然又笑了起来，十分满意的点了点头，“我们部门就是需要你这种交际方面的人才，才见了一次面就能让合作的人对你有不错的印象，之后要是有广告设计案的话，你可以试着自己带队做了。” “自己带队？”叶清欢诧异的抬起头，“您是说我可以自己带队做项目了？” “当然，能者多劳嘛。” 经理眼中满是赞赏。 “谢谢经理。” 叶清欢只觉得欣喜，天盛的广告部特别难进，当初要不是她跟米暖两个人的专业成绩真的不错，合作的毕业设计又是一个亮点的话，凭她们那个普通一本的学历根本进不来，可是真的进来了才知道，像她们这样的，起码要当个两年的学徒，干干跑腿的工作，才能真正开始做设计。 经理点点头，神情自然道，“过会儿司扬就要到了，你提前准备好东西，全力协助他完成这次的广告拍摄。” 司扬？广告拍摄？ 叶清欢脸上的笑意渐渐凝固。 第32章 他指明道姓要你陪同 “说什么是司扬点名道姓要叶清欢陪同的，我看就是叶清欢上次趁着职务之便使了什么不要脸的手段，否则的话，怎么也轮不到她。” 办公室里是赵岚尖利刻薄的声音，说到后来，话已经相当难听。 米暖作为叶清欢的闺蜜，自然是听不下去，原本心里还压着火气，直到听见这一句，“不要脸的手段，”她猛地拍案而起，打断了赵岚的话， “什么叫不要脸的手段？签约这件事本来是不是应该你自己去，你懒得跑腿就把差事丢给了我，我肚子疼才让清欢去帮忙的，别说是不是清欢别有用心，就算是，也是你自己造成的。” 此言一出，众人面面相觑，想到赵岚平时就喜欢把工作丢给新人去做的行为，心里面自然是偏向了米暖和叶清欢几分。 但是赵岚在公司三年了，也算是米暖她们半个前辈，这么大庭广众的被米暖指责，脸上登时挂不住了，气咻咻道，“米暖，你……你跟叶清欢根本就是一路子货色，有什么好说的，大不了我收拾东西走人，惹不起你们这帮年轻漂亮有本事的小姑娘。” 这话里话外的，无非就是讽刺米暖和叶清欢背地里用了不正当手段内部竞争。 米暖虽然单纯，但是这样的话还是听得出来意有所指的，顿时脸色铁青，登时声音变拔高了一个度，“你这是无中生有，诽谤……” “我诽谤？司扬都指名道姓要叶清欢作陪了，你说我诽谤呵呵……” “那也是工作上作陪，你别混淆视听，仗着自己年纪大点儿就对我们吆五喝六的，你有什么了不起的？” “……” 叶清欢出来的时候，办公室里就是这么一副剑拔弩张的样子。 甜甜摁着米暖，捂着她的嘴不让她说话，小漠几个人则是拉着赵岚忙着给她倒水让她消消气。 见叶清欢出来，众人也都心照不宣的闭上嘴，赵岚对着叶清欢翻了个白眼，毫不客气的站起身，一手端着水杯，另一只手拿着一沓走到她面前，冷声道，“这是广告案的资料，” “谢谢岚……” 没等叶清欢说完，那一沓资料便从手心滑落，“啪”的一下摔在地板上，白花花的纷纷扬扬撒了一地。 叶清欢面色一僵，办公室里一片死寂。 叶清欢自然是知道司扬的广告一直是赵岚跟的，心里也清楚赵岚对自己有气，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这个司扬，简直就是她的瘟神，遇见他准没好事。 “哟，叶清欢，接了个案子高兴成这样，东西都拿不稳？” 耳边响起赵岚冷嘲热讽的声音。 叶清欢敬她是前辈，加上这件事又确实说不过去，也就不跟她计较，默默蹲下身子捡资料。 见她这副卑躬屈膝的样子，赵岚越发的认定她是心虚，高跟鞋踩在那些资料上，狠狠地碾了一下，语气十分刻薄，“既然你这么有本事，这些有关司扬和产品的资料你应该也用不到，不如自己去想办法？反正你有的是本事。” 见状，米暖奋力推开拦着自己的同事，尖叫道，“赵岚，你太过分了。” 赵岚冷笑了一声，“过分吗？” 话音刚落，办公室里的人均是倒抽了一口冷气。 赵岚手中的水杯微微倾斜，白开水冒着热气溅落在那些资料上。 叶清欢被溅起的水珠烫的重心不稳，缩回攥着资料一角的手，倒抽了一口冷气跌坐在一旁，不敢置信的抬眸望着赵岚。 “你疯了？” 米暖尖叫了一声，推开同事冲了过来。 才走了两步，走到赵岚身侧，只听得“哎哟”一声，赵岚手中的水杯转了个方向，剩下的半杯全都倒在了米暖的衣服上。 “啊……”办公室里响起米暖的尖叫。 “不好意思啊，你自己冲过来的，不怪我。” 米暖扯着胸前的衣服连连呼气，因为疼痛，甜美的五官都拧在了一起，明显被烫得不轻。 叶清欢急忙从地上爬起来，踉跄着走到米暖身侧，“怎么了，烫到哪儿了？我看看，” 一见米暖被烫伤，办公室里其他人也不敢在坐视不理，一个个急忙赶上前来查看米暖的伤势，“水不多，放了一会儿了没那么烫应该没什么事，” “我有烫伤膏，快去洗手间看看。” 叶清欢二话不说接过烫伤膏拉着米暖朝着洗手间走去。 赵岚冷笑了一声，“一丘之貉。” 众人面色讪讪，却不知道应该站谁了，事出有因，可是赵岚也的确是做的太过了，米暖是无辜，可是就是不会看脸色，性格太直，难怪会惹怒赵岚。 洗手间里，米暖疼的眼睛都哭红了。 叶清欢一言不发的解开解开她的内衣，刚解开呢，就见到两块厚重的海绵垫掉在脚边，弹了两下。 米暖脸色一僵，哂笑了一声。 “还有心情笑？赵岚是什么人你不知道吗？刚实习那会儿受的苦现在都忘了？好了伤疤忘了疼。” 叶清欢皱眉训斥米暖，骂了两句想到她也是为自己，便闭上嘴，再也骂不出口，低头只见到她一小块烫红了皮肤，这才松了一口气，挤了烫伤膏，轻轻地给她擦上。 米暖讪讪道，“幸亏我胸口垫的多，不然我这胸就废了，清欢，你别生气了，你都不知道赵岚有多可恶。” 叶清欢听着米暖把她在办公室的时候，外面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脸色渐渐沉了下来。 正如米暖所说，这件事别说自己毫不知情，就算真是自己去争取来的，那也是自己的本事，并不违反公司规章制度，不过是公司约定俗成杜绝内部竞争，以及敬重前辈而已。 既然她赵岚根本算不上什么德艺双馨的前辈，她也没必要给她好脸色看。 叶清欢眼眸一转，心里面已经有了主意，“暖暖，还能哭出来吗？” 闻言，米暖微微一愣，“啊？哭？” 叶清欢郑重的点了点头，“对，哭，越惨越好，过会儿到了办公室，你就直接去经理那儿哭，就说你要请假去医院，疼的受不了……” 第33章 人若犯我，我必灭之 叶清欢从不是软弱无能的人，也不是任人欺凌的人。 她忍耐力好，一般自己受点委屈并不当回事，只是因为职场险恶，她轻易不愿意得罪人，但是这并不代表她会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朋友被人欺凌。 有些手段，不是她不会用，只是她懒得用。 米暖从洗手间回来之后红着眼睛进了经理办公室。 赵岚眼中闪过一丝愕然，旋即露出厌恶的神色， “这么点儿小事，也要去惊动经理，小姐的身子真是惹不起。” 那一摊资料依旧荒在地上无人问津，几个明晃晃的脚印子十分刺目。 叶清欢倒是好脾气，不顾赵岚的冷嘲热讽，一回来就忙着在地上捡资料。 捡完所有的资料之后抬起手腕看了一眼时间，便抱着资料朝着电梯去了，看都没看赵岚一眼。 办公室里等着看好戏的人心中多少有些失望，正准备重新开始工作呢，却见部门经理办公室门开了，经理皱着眉头走出来，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身后跟着米暖，一脸的委屈，抽泣个不停。 “小赵，赶紧的，你陪米暖去趟医院。” “……” 叶清欢带着一沓湿淋淋的资料后便赶往地下停车场去接司扬。 出了电梯在停车场门口等了一会儿，便看到白色保姆车缓缓开了进来，直接停在叶清欢的面前，后车门便拉开，司扬一身休闲的白色运动套装，下了车，朝着叶清欢抬手打招呼，尽管他极力让自己表现的自然一点，但是表情依然有些生硬，“清欢，我们走吧，他们去停车就行了，我们不用管。” 叶清欢却不搭理他，一边朝着司机挥手一边在车前领路，“我总得确定你们的车停在哪儿，这是我的工作。” 领着司机在地下停车场绕了一圈之后，停在了一辆灰色别克旁边。 远远地看到两道熟悉的身影朝着他们的方向走来。 见车停好，司扬便问道，“车停好了，现在走吧。” “不急，”叶清欢有些心不在焉，“有水吗？” 司扬微微一愣，旋即反应过来，“是我的疏忽，跑了这么久，你应该渴了，有，你等着我给你拿。” 远处走来的两道身影，一道甜美可爱，故作出一副委屈巴巴的样子，一个面色阴冷，一路走来一言不发。 正是米暖和赵岚。 而旁边这两灰色的别克，‘恰巧’就是赵岚的车。 见到叶清欢，再看看她身后的保姆车，赵岚面色一僵，尽管心里有气，却碍着司扬在场，只得小声的撇下一句，“阴魂不散。” 声音很小，叶清欢也是勉强听清，要是平时根本不会当回事，但是此刻，她偏偏做出一副诧异的样子，可以拔高声音道，“你说什么？” 地下停车场很大，尾音又是上扬，回荡个不停，颇有些挑衅的意味。 赵岚面色一沉，面向叶清欢，冷声道，“你还想怎么样？让米暖到经理面前告状？讹我点儿钱去医院做个检查？就你这种人才会想得出来这种低端市侩的报复手段。” 此时，司扬下了车站在叶清欢身后，刚拧开一瓶水准备递给她，望着眼前的场景，一时间陷入了茫然。 “低端市侩？”叶清欢冷眼望着赵岚，“你诽谤我跟暖暖靠不正当手段拉拢客户的时候，怎么不觉得自己低端？” “……” “你把开水往暖暖身上泼的时候，怎么不觉得自己低端？” 碍着司扬在场，赵岚不好发作，便咬牙道，“我懒得跟你这种人计较。” 说话间便要从叶清欢身侧走过去开车门，不耐烦的催促着米暖。 叶清欢面无表情的转过身，从司扬手中拿过已经拧开的矿泉水瓶，三两步走到赵岚面前，二话不说，“哗啦啦”当头灌下，一瓶冰水浇了她满头满身，透心凉。 “啊……啊……” 赵岚狂乱的尖叫声在地下车库显得十分凄厉。 慌乱中，她连连后退，却一个踉跄摔在两辆车之间，叶清欢毫不手软，直接将剩下一半的矿泉水瓶泼泼洒洒的扔在了她的身上。 等她叫够了，披着一头湿漉漉的乱发抬起头，叶清欢这才开口，幽幽道，“岚姐，要是烫伤了的话，医药费我全包。” 惊呆了的米暖在一旁捂着嘴，瞪大眼睛看着面前的这一波‘操作’，被叶清欢这一波逻辑满分，策划满分的‘报复’深深折服。 太帅了，清欢真的是太帅了啊！ “你疯了？”赵岚打着哆嗦，不敢置信的低吼了一声。 叶清欢深吸了一口气，若无其事道，“暖暖，给岚姐递张纸巾，她还得送你去医院呢。” 米暖眨眨眼，“还去吗？” “去，当然得去。”叶清欢的眼中闪动着狡黠的光芒，朗声道，“不只是要去，还得让岚姐给你做个全身体检，毕竟我们是低端市侩的人，岚姐也不在乎这么点儿钱。” 赵岚气的浑身发抖，踉跄着扶着车门站起身，也不知道是气的哆嗦，还是被这冰水凉的哆嗦，半句话都说不出来。 栽在叶清欢的手上，不算阴沟里翻船。 如果赵岚知道叶清欢根本不是表面看起来的这么温顺的话，恐怕根本不敢跟她叫板。 灰色别克消失的地下车库的转角。 叶清欢的身后跟着司扬，经纪人、助理、司机，一众人都被气场全开的叶清欢给震慑了。 而她转过身的时候，却是一副温婉清丽的模样，与刚刚判若两人。 “司扬先生，各位，请跟我来。” 经纪人是见过叶清欢的，知道在司扬心中，这个女人恐怕非比寻常，自然是十分识相的拉着助理等人跟司扬他们保持了一些距离，远远地跟在身后。 司扬走在叶清欢身侧，冰蓝色的双眸闪烁着异样的光彩，忍不住夸赞道，“清欢，你还是跟以前一样，爱恨分明，对这种暗箭伤人的人就不能手软，要是以后她还找你跟你闺蜜的麻烦，你跟我说，我……” 叶清欢皱了皱眉，转过头没好气道，“如果不是你，她也不会暗箭伤人。” 司扬微微一愣，对上叶清欢愠怒的眸光，“清欢，你这是什么意思？” “难道不是你指名道姓要我跟这个广告案的？” 闻言，司扬怔了怔，“你说，这都是因为我？可我只是想……” 叶清欢懒得跟他废话，不耐烦道，“不管你想什么，因为你我已经得罪了公司的前辈，既然已经定了的事情我也没办法说什么，只希望我们保持距离，你配合我尽快完成广告拍摄，可以吗？” 司扬的眼神黯淡了几分，怔怔道，“你就这么讨厌我？” 第34章 我也是受害者 司扬说的话，几乎要让叶清欢笑出声来。 “难道你觉得，我不应该讨厌你？”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司扬停下了脚步，怔怔的望着叶清欢，咬牙道，“可是当年被算计的不只是你一个人，我并不是共犯啊，我也是受害者。” 叶清欢微微一愣，对上司扬的双眸。 冰蓝色的，跳动着难以言喻的悲伤。 她心中忽然紧了几分，半晌缓缓道，“对不起，是我对你有偏见，我道歉。” 司扬有什么错，要说有什么错，无非就是当年被那个想要害她的人当成一件工具来攻击了她而已，这是她的污点，又何尝不是司扬的污点？ 司扬沉默了几秒，正色望着叶清欢，“我接受你的道歉，也希望你能接受我的，对擅自改变你的工作，对你造成的那些麻烦，我保证不会再有下次。” 叶清欢露出一丝浅淡的笑意，“好，我接受。” 能看见她对着自己露出哪怕只是勉强的笑意，司扬已经觉得是来之不易，望着叶清欢一身职业装，乌黑的长发披散在肩头的背影，他发现自己的心脏依旧跟当年一样，对她心驰神往。 这么多年了，他依旧忘不了她。 工作场地是天盛集团大楼三楼的摄影工作室，整个工作室完全是按照影楼标准打造，不论是布景还是服装，打光甚至于摄影师都是国内顶尖水平。 叶清欢带着司扬去见了造型师，化妆造型换衣服都有造型师搞定，对于叶清欢而言，其实这是一个很清闲的活儿，但是做出的工作汇报却会很漂亮，洋洋洒洒一大片的工作进度跟进，以及对广告案的看法。 司扬换了一套亚麻色西装出来，棕色的头发微微卷曲，上了定性胶，只在额前留了几缕发丝，造型师给他上装的时候，叶欢颜将这次拍摄的天盛手表‘挚爱一生’系列挑选了一款卡其色表带的出来，仔细的给他戴上。 “今天只是拍摄海报照片，所以你按照摄影师的要求来就可以了，等海报拍摄完成之后，我们广告部会把修改完善的广告方案传真给你。” 叶欢颜工作的样子十分严谨，将今天的工作内容大概的跟司扬过了一遍之后，抬眸问道，“还有什么问题吗？” 司扬只觉得她说话的时候，可以闻到她身上淡淡香味，不像是职业女性或者小姑娘身上会有的香水味，这种味道清新的很，好像很熟悉，却从未在身边谁身上闻到过。 他微微一笑，“什么都可以问吗？” “可以。” “你平时用什么香水？这个味道很好闻，我很喜欢。” 叶清欢微微一愣，眼中的神色有些复杂，“你闻到的，可能是蓝月亮……” 司扬是个在东欧发展的艺人，刚回国不久，并且平时从不接触家务，所以叶欢颜说的这个‘蓝月亮’，在他听来，就是一个名字很好听的‘香水’。 他追问道，“这个香水国内有得卖么？” 叶欢颜神色怪异的打量着他，只当他是打趣自己，心中不免有些不悦，故意道，“有，超市就有……遍地都是，我平时习惯用风情白兰这款，司扬先生要是喜欢，广告案拍完，我送你一箱。” 说完这话，叶欢颜便起身去找灯光师摄影师聊拍摄的事情，丢下司扬跟造型师继续前期的准备工作。 “一箱？”司扬露出几分愕然的神色，自言自语道，“国内的香水都按照一箱一箱卖的吗？” 旁边的造型师终于噗嗤一声笑出声来，似乎是憋了很久，脸都涨红了。 “怎么了？”司扬怔怔的回头望了造型师一眼。 造型师憋着笑，小声解释道，“司扬，蓝月亮是国内的知名洗衣液品牌……” 听完这话，司扬的嘴角微微一抽，望着远处某个身影，冰蓝色的双眸中露出懊恼的神色。 在叶清欢的面前，他似乎永远都是那个嘴笨不讨喜，怎么说话怎么错的人。 拍摄过程中，叶清欢一直表现的很专业，丝毫没有因为司扬跟她之间的过节，而做出什么让人怀疑的举动出来，工作严谨，说话做事条理性逻辑性都不像是一个初次担任广告拍摄负责人的新人。 拍摄中途甚至叫了咖啡和甜点的外卖招呼众人休息，上上下下都打点的很好。 司扬端着咖啡，坐在椅子上任由造型师摆弄自己的头发，目光却一直追随在叶清欢忙碌的身影上。 渐渐地眼睛忽然失去焦距，神思也飘得有些远。 其实内心深处，他并不后悔毕业那晚跟叶清欢发生过的事情甚至有些感激那个算计自己的人，只是这话不能说给叶清欢听而已，如果她对自己哪怕有半点情意，他会毫不犹豫的提出对那晚的事情负责。 可是她没有，那晚之后她再也没有联系过他，而他因为家里的安排匆匆回到东欧。 一别五年，走的时候甚至没有来得及跟她表露自己的心意，早知道当年对于他来说的美丽误会根本不是一场意外，而是一场算计的话，他怎么也会留下来，或者想尽办法带她一起离开。 他完美的避开了属于十八岁那个年纪的校园暴力和流言诽谤，却又错过了保护这个他心心念念女神的机会。 正想着，叶清欢冲着他的方向招了招手，“司扬，准备拍摄下一组了。” 她站在白色幕布前，灯光照在她身上，分外柔和，乌黑的长发在脑后松松垮垮的扎了起来，几缕刘海在鬓角飘动，她抬起一只手，理了理耳边碎发，成熟中却又带着与众不同的三分清纯。 一颦一笑一举一动都牵动人的心神。 司扬忽的心神一动。 不知怎么的想到那天在饭店相遇额事情，最初还以为她跟牧尊复合了，但是再看到后面天盛官微上辟谣，便知道根本不是他想的那样。 也许这一切还都来得及。 “灯光师，这边的光打的稍微暗一点，不要那种死白，拍摄出来的结果不够大气，调节一下……” 摄影棚里回荡着叶清欢的声音，混合在一片嘈杂中其实并不太清晰，但她说的话却穿过嘈杂的噪声，一字不差的都落在了司扬的耳中，从在停车场见到她开始，他眼中耳中就没有别人了。 第35章 她的偏见 造型师检查了一边成果，点点头示意远处叶清欢，司扬可以拍摄后，整个摄影棚的人员便各位各位有条不紊的准备起来。 海报的拍摄之前很顺利，一期广告预备案的拍摄是叶清欢临时提出来的，司扬自然是求之不得多点时间相处。 收音话筒高高的举在半空中，白色幕布前，摄像机在轨道上缓缓移动，一身亚麻色西装的司扬转过身，一边整理袖扣一边朝着摄像机移动的方向走去，深邃的冰蓝双眸中满是精英气场。 “停，”叶欢颜摆了摆手，“摄影师麻烦重新准备，司扬，我跟你说一下这个整理袖口的时候，你要注意把手表露出来多一点，不能太喧宾夺主了。” “喧宾夺主？”司扬有些疑惑。 叶清欢打量着他，“你要是不介意的话，真正拍摄的时候，可能我们会给你换一身更低调的衣服，你长得太帅了点，可能广告的重点很难拍到手表上。” 十分直白的夸赞，让司扬眼中溢出笑意。 叶清欢正色道，“再来一遍吧。” 说完这话之后，她退到灯架旁边，默默地看着拍摄，一边做着记录。 司扬拍摄的这款手表是天盛手表的挚爱一生系列，虽说是挚爱一生，但是整个系列的设计，都没有出现过情侣表，不管是男士手表还是女士手表都是一样大小，除了表带长度不同之外，没有任何区别。 叶清欢第一次接触到这个系列产品的时候，对整个系列的设计理念是十分茫然的，所以赵岚手中的那一沓资料对她而来其实十分重要。 她的注意力都在司扬的手上。 “天盛手表，永恒的思念……” 司扬念着广告词，颀长的身材站在白色幕布下，十分耀眼夺目。 见叶清欢皱着眉似乎不太满意，司扬便主动要求道，“再来一遍吧，刚刚台词不太顺。” 叶清欢点了点头。 摄像机从轨道推回原位，灯光师调节灯光，化妆师原本要给司扬补妆，他想到刚刚叶清欢说的那句‘不需要太帅’便摆摆手挡开了化妆师手里的粉扑。 香水，化妆，柔美路线。 再对比牧尊那张硬朗轮廓分明的脸，司扬似乎有些明白五年前转学到江城高中的时候，作为副班长的叶清欢对自己总是爱答不理的偏见来源于什么了。 这边造型师灯光师都被司扬赶走，那边叶清欢翻阅着设计部和研发部分别提供的手表设计资料和灵感来源，一副发愁的样子。 司扬正聚精会神的盯着她看，眼角的余光看到她身后灯光师走远了，忽的踉跄了一下，脚下勾住了电线，惊呼了一声整个人朝着台阶下面摔了下去，两米高的灯架在叶清欢的身后摇摇欲坠。 “小心……” 摄影棚里响起司扬急切的呼喊声，在众人惊恐的目光中，三两步跑上前拦住了叶清欢的肩膀，将她死死地护在自己的怀中，脚步仓皇，踉跄着摔在地上。 “碰”的一声，灯架应声而倒，堪堪的擦着两个人倒下的身影，‘哗啦啦’的一阵灯具爆破的声音在整个棚内响起。 突如其来的巨大压力将叶清欢撂倒，她还处在一片愕然中，下意识的闭上双眼，倒下的那一瞬间，除了屁股被什么东西硌了一下之外，没有任何预想中的疼痛，她整个人被圈在一个温暖的怀抱里，有淡淡的男士香水味，身侧一阵‘滋滋滋’电流作响的声音响起。 棚内一阵此起彼伏的惊呼。 “司扬，司扬没事吧……” “快找急救箱。” “……” “清欢，你没事吧？” 头顶传来一道低沉的声音，有些沉闷。 叶清欢皱着眉，抬起头望向司扬，看到他那张脸的时候，她的眼中泛起惊恐与屈辱，几乎是条件反射一样，拼命的挣脱了他的怀抱，手忙脚乱的站起身跟他拉开了两米的距离。 刚刚那么近距离看着司扬的时候，她无可避免的想到了五年前那个凌晨。 光照在身边男人的脸上，她睁开眼，怔怔的望着他。 内心有什么东西一点点的崩塌。 愤怒、羞耻、屈辱齐齐而来，将她的理智彻底淹没。 司扬伏在地上，因为叶欢颜的推搡而吃痛的倒抽了一口冷气。 他身侧倒塌的是罪魁祸首灯架，连接的电路滋滋作响， 叶清欢的脑子里猛地切断了五年前那段不堪的回忆，突然意识到这不是五年前，也迅速明白刚刚发生了什么，在众人慌张的神情中，急急地蹲下身，“司扬，你没事吧？” 司扬还清楚的记得叶清欢刚刚推开他时，脸上惊恐的神情，眼中的屈辱震惊。 他只觉得心脏尖锐的疼痛了一下，那种疼痛渐渐爬到他的眼神中。 “司扬……” 叶清欢将他扶起身，急切的拉着他的手臂查看伤势。 左手手臂被碎裂的灯管割伤，划出一道血痕。 “天呐，你受伤了。”叶清欢吓得面无人色。 见她这么关切的样子，司扬心中多少有些安慰，深吸了一口气，试图吞下自己心中的悲伤，安慰道，“没事，不是很疼。” 叶清欢急急地朝着工作助理喊道，“医生来了吗？快让他来看看。” 等医生来了，她又忙前忙后查看司扬身上别的伤口，一脸的懊恼。 直到医生给司扬清理了伤口也做了简单的包扎，说伤口没大碍。 “不会留疤吗？”叶清欢紧张的询问道。 “按道理不会，这种小伤口，注意伤口清理不要碰水就行了。” “那大概多久愈合，完全不留疤的那种。” “三天到一个礼拜吧，很快的。” “这么久？”叶清欢瞪大眼睛，一脸的不敢置信。 “这还久？”医生看了叶清欢一眼，有些不悦，拎着医药箱便起身走人。 众人修灯架的修灯架，整理器材的整理器材，七七八八的散的差不多了，就剩下叶清欢握着司扬受伤的手，翻过来看过去，长吁短叹。 司扬只觉得看着叶清欢这么紧张自己，只觉得心里面一股暖流传遍全身，低声道，“清欢，没事的，男人手上留点疤也没什么关系。” “那怎么行？”叶清欢松开他的手，坐在椅子上叹了口气，“手受伤了没法儿拍摄了啊。” 笑容凝固在脸上，司扬扯了扯嘴角，刚刚心中那股来自于自己人生错觉的暖流，此刻正在以光速冰冻。 第36章 因为，我跟你真的不熟 见司扬面色怪异，似乎一脸的欲言又止。 叶清欢迟疑了一会儿，想到刚刚的事情，讪讪道，“对了，谢谢你刚刚救了我。” 司扬的脸色稍稍缓和，不死心追问道，“怎么谢我？就一句话？” 叶清欢沉默了几秒，坦然道，“请你吃饭的话你肯定没时间，所以……这样吧，你的广告我会把你拍的帅一点的。” 她清奇的脑回路让司扬无语凝噎，苦笑道，“你还没问我，怎么知道我吃饭没有时间？” “很正常啊，艺人都没有时间，而且我吃饭的地方跟你应该是两个世界，你恐怕接受不了哈哈……” 叶清欢自顾自的说了这么一句话之后，气氛忽然有些微妙。 司扬一直打量着她，却一言不发的，好像是生气了。 “你……是不是哪儿疼啊？” 面对叶清欢的茫然，他终于忍不住一肚子的怨气，质问道，“叶清欢，你为什么总是自己单方面的判断你跟我是两个世界的人呢？高中的时候是这样，现在还是这样，我不知道我是哪里让你产生了误会，错觉，还是什么偏见，我傲慢吗？无礼吗？还是什么时候伤到你的自尊心了？” 闻言，叶清欢微微一愣，皱了皱眉，“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为什么对我总是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呢？” “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原因，司扬……” 叶清欢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低着头吸了吸鼻子，有些漫不经心，“嗯，你说。” 司扬认真的看着他，一副求知欲很强的样子，“主要原因是，我跟你……不是很熟。” 她两手一摊，尴尬的笑着，司扬绝倒…… 叶清欢在感情上的迟钝和在工作上的追求完美完全是两个极端。 在她眼里，司扬和以前大学学生会会长以及高中时候的范思哲没什么两样，都是她不在乎的人，也不感兴趣的人，没有任何想要跟他们处好私下关系的想法。 所以在司扬受伤的第一瞬间，她的第一个反应是工作砸了。 其次才是她对司扬的感谢。 司扬自认不是那种英雄救美后就一定要美人以身相许的人，但偏偏叶清欢的态度未免太过冷淡，伤了他的心，他总觉得自己跟叶清欢之间是有过去的，所以叶清欢对自己的态度应该跟别人有所不同。 但时间会让记忆发生修饰，发生偏差，他忘记了自己在叶清欢的心中，只是一个不愿意记起的污点，至于他心中的那些美好记忆，甚至没在叶清欢的脑子里留下一星半点的痕迹。 如果不是毕业那晚的意外，对于叶清欢而言，他司扬只是个高三的第二学期忽然从国外来的插班生同学，仅此而已。 叶清欢站起身望着他，一本正经道，“今天的事情我真的很抱歉，也很感谢你。” 司扬苦笑着，“没事，你要是真的感谢我的话，我想能不能拜托你一件事。”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她的眼中泛着一丝警惕，小心翼翼道，“你……你说……说看。” 司扬深吸了一口气，正色道，“我想跟你重新从朋友开始做起，希望你能修正对我的偏见。” 叶清欢的眼中闪过一丝愕然，旋即是抵触，她内心深处其实不想跟司扬扯上任何一点儿关系，她对他没有丝毫的兴趣，如果没有毕业那天晚上的事情，或许现在可以是老同学相见，互相寒暄，但她并不觉得如今她跟司扬两个人之间是可以互相寒暄的那种关系。 但司扬是天盛的广告代言人，是她们整个广告部的一尊大神，得罪不起。 思索再三，她点了点头，“偏见我觉得应该是没有，朋友的话，合作久了自然就是朋友了。” 叶清欢的生疏客套让司扬心里不是滋味，这番场面话他听过不少，但是她是叶清欢，他甘之如饴，而且他是有办法解释澄清当年那个意外的。 “清欢，要是有空的话，晚上一起吃个饭。” 叶清欢便客套一笑，起身看了一眼远处的布景，“还得拍摄呢，还不知道要拍到什么时候……” “上次在酒店很匆忙，还没来得及跟你说清楚，五年前那个意外，背后的主使到底是谁，我查到了，我想你会感兴趣的。” 闻言，叶清欢的面色微微僵硬，沉吟了一会儿，点了点头，“好。” 尽管这件事过去了这么久，却依然是她心头的一根刺，是她整个人生为之颠覆的一把滔天恶火，她不想死不瞑目。 摄影棚的拍摄事故很快就传到了总裁办，听到灯具倒塌砸到现场广告部负责人的时候，牧尊猛地站起身，宽大的椅子由于惯性，在他身后轰然倒塌，伴随着他的吼声响彻整个办公室， “你说什么？灯具倒塌，砸到广告部负责人了，司扬的广告负责人是叶清欢？” 齐安见状，更是战战兢兢，忙不迭道，“没出什么大事儿，听说倒塌的时候，司扬冲出去救了叶清欢，她没受伤。” 他早就看出老板对这个叶清欢非比寻常，所以一听说出了事，赶紧跑来汇报了，但是老板这么大的反应，还真是出乎意料。 听说人没事之后，牧尊的脸色稍稍缓和了几分，站在办公桌后面盯着齐安，这会儿他反应过来了，刚刚自己的反应未免过激，全被这小子看去了，而且这小子好端端的跑来自己面前汇报叶清欢的事情，还真是会见缝插针。 想到这儿，他便冷着脸，猛地将一份文件反扣在桌面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吓的齐安脚下一个踉跄，差点腿软摔下去，他火冒三丈道，“公司采购摄影棚道具的人怎么回事？还有摄影工作室现场的灯光师，统统给我交一份检查到他们经理那儿，这个月奖金全扣……” “……” “不对，不只是他们，连带着他们整个部门的奖金全扣，”牧尊越想越不悦，索性瞪着齐安，冷声道，“你去把采购的经理给我叫来，还有摄影棚的部门负责人。” “是……” 齐安猛地咽了咽口水，点头如捣蒜，逃难似的往外跑。 这下子这几个经理算是撞在枪口上了。 而这也是从侧面证明，老板对这个叶清欢是真的上心啊，还从没见过老板为了哪个女人这么暴跳如雷过。 第37章 孩子要紧 看着齐安转身要走，牧尊在办公桌后面坐也不是站也不是，越想越后怕，猛地喊了一声，“回来。” 齐安浑身一抖，苦着脸回过头，忐忑道，“牧总……怎么了？” “不用喊他们了，我亲自去。” “啊？” 没等他反应过来，便见到牧尊沉着一张脸从办公桌后面走出来，大步流星的走过自己面前，给人一种脚下生风的感觉。 摄影棚，尽管司扬受了伤，但是这次只是叶清欢准备的一个预备案拍摄，索性换了一只手试了试镜头，却发现效果意外的不错， “摄影师，这边过会儿右边给个镜头特写，先拍正脸，然后将镜头整体聚焦在司扬摸着他下巴的手上就可以了。” 摄影师点头，招呼人将拍摄轨道重新摆放。 叶清欢则是走到布景上，帮司扬整理袖口和手表的位置，跟他说有些细节上的动作，她工作起来很认真，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跟司扬之间站的有多靠近。 司扬低着头，鼻尖泛滥着一股甜香，这种味道让他冰蓝的双眸失去了焦距，渐渐有些失神陶醉其中，尤其是望着叶清欢那张清纯又成熟的脸的时候。 她是特别的，比他遇到过的任何一个女人都要特别。 “牧总……” 摄影棚里忽然一阵此起彼伏的惊呼声。 叶清欢下意识回过头，朝着人声嘈杂的方向看去，便见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深黑色的西装，笔挺高大的身材在人群中尤为醒目，正朝着她走来，毫无顾忌。 一如很多年前一样。 “听说广告部的负责人受伤了？我来看看。” 他站在布景前，目光敏锐的扫过司扬，冷声道，“还是司扬先生英雄救美？” 偌大的一个摄影棚里面鸦雀无声。 齐助理率先反应过来，招呼着众人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场面这才缓和了下来，但也仅限于这三人以外的范围。 司扬望着牧尊，面不改色，“牧总，保护女人是男人的职责，这一点我想您也很清楚不是吗。” 闻言，牧尊的脸色登时垮了下来，“那也要看是谁的女人。” 说完这话，他的目光落在叶清欢的身上，压低声音道，“既然司扬先生救了你，我们是不是应该专门感谢一下？毕竟他救得可是两个人。” 叶清欢脸色一白，“牧尊……你……” “保护好孩子，也是你这个做母亲的职责，不是吗？” 他勾起嘴角，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弧度，一双幽冷深邃的眼睛轻蔑的看着司扬。 仿佛是一场追逐猎物的较量。 司扬神色怔怔，不敢置信的望着叶清欢，如鲠在喉。 这样的神色落在牧尊的眼中，让他十分满意。 可是他却没有注意到叶清欢苍白的脸色，她面色僵硬，眼中的难堪隐藏不住，正死死地咬着牙，最终她受不住这种让她感到屈辱的场面，拽住了司扬的胳膊，沉声道，“司扬，我带你去换件衣服拍最后一组。” 牧尊面色一沉，看着叶清欢放在司扬胳膊上的那只手，眸光中登时泛起一丝愠怒，呵斥道，“叶清欢……” “牧总，”叶清欢毫不客气的打断了他的话，没好气道，“摄影棚里很忙，而且摄影器材也有危险，您身娇肉贵，在这儿待着不安全，会影响我们正常的工作，可以的话，麻烦您移驾，谢谢。” 一口气说完这些冷嘲热讽的话，叶清欢便自顾自的拉着司扬朝着更衣室方向走去。 牧尊站在原地，攥紧了拳头盯着那两道背影，一脸的寒意。 摄影棚的负责人忙不迭的赶过来，见到牧尊后一个劲儿的点头哈腰，冷汗直流。 叶清欢拽着司扬走了没多远便听见身后一道怒吼声，让她浑身猛地一个激灵，打着哆嗦的时候差点摔个跟头。 “干什么吃的？好好的灯具能砸下来？收拾东西滚蛋。” 牧尊的吼声让好不容易恢复正常工作的摄影棚再一次陷入诡异的安静。 自打牧尊上任天盛总部执行总裁以来，都是不怒自威，深沉稳当的样子，只要他眉眼深沉个几分就已经吓得下面一种高管屁滚尿流，脑子里把一年以内干过的缺德事儿全都盘算一遍怎么交代了，谁见过他这么露骨的暴跳如雷啊？ 摄影棚的负责人被吼的腿都软了，等牧尊走了，脸色一白，瘫坐在地上，两眼一翻，直接吓晕过去了。 出了摄影棚，齐助理急急地跟上牧尊的脚步，小心翼翼的问道，“牧总，还去采购部吗？” 牧尊阴沉着一张脸，“不用了。” 齐助理一口气还没松下来，便听见牧尊冰冷的声音，“直接让采购部的主管滚蛋。” 丢下这话，电梯到达总裁办楼层，牧尊径直回到办公室，还没等上两分钟，又把三个助理并财务部的几个经理轮番叫进去，出来的时候全是一脸惨白，冷汗直流。 “今天牧总的火气怎么这么大啊？我这就招标文件上，打错了两个字，被骂的头都抬不起来了……” “别提了，我这财务报表上这个月利润涨幅比上个月掉了点儿，牧总把我骂的狗血淋头，还扣了两个月的奖金，我们财务部只管记账又不管挣钱，我冤不冤啊？” 众人唉声叹气。 只有齐助理，望着众人一个个霜打了茄子的样子，一脸的若有所思。 恐怕牧总这火气是一时半会儿下不来了。 摄影棚更衣室，叶清欢一言不发的挑选西装，手指划过衣架，落在一件酒红色西装上忽然停了下来，纤细的手指搭在西装肩膀上，动也不动了。 这个颜色？ 司扬皱了皱眉，刚要说话，一抬头却发现她的注意力似乎根本不在这些衣服上，她怔怔的望着对面的穿衣镜，目光落在自己的小腹上。 想到刚刚牧尊说的话，司扬的面色微微一变，“清欢，刚刚牧尊说……” “啊？”叶清欢忽然回过神，怔怔的望着司扬，愣了几秒之后反应过来， “哦，换衣服是吧，就试试这件吧。” 司扬迟疑了一会儿，看着叶清欢手中那件酒红色浮夸的让人不忍直视的西装，深吸了一口气，“你确定要我穿这件，拍剩下来那支广告？” 叶清欢愣了愣，低头看了一眼自己选中的西装，胸口上还有两簇彩色的羽毛，感觉只要穿上就能立马在婚礼现场拿着话筒当文武全才的司仪。 “呵呵……”她讪讪一笑，“手滑，我是要拿旁边这件。” 第38章 合理的解释 司扬换衣服的时候，叶清欢在化妆间门口站着，靠在墙壁上，只觉得浑身乏力。 牧尊的出现带给她的只是对生活的恐惧，还有对肚子里这个孩子的担忧，他是她的在劫难逃，是她的梦魇。 手机震动了两下，跳出一条短信，威胁的气息扑面而来。 “下班后到办公室来，不来的话，后果自负。” 她可以想象到电话那头牧尊的暴跳如雷，叶清欢心里再清楚不过，牧尊的占有欲和小心眼程度有多强。 司扬推开化妆间门，穿着一身咖啡色休闲西装。 叶清欢收起了手机，抬头看着他，“走吧，还有最后一组拍完就可以下班了。” 司扬皱了皱眉，他心里有疑惑，关于刚刚牧尊说的‘孩子’，也关于叶清欢跟牧尊现在的关系。 拍摄的时候他一直不在状态，而叶清欢频繁的看手表的动作落在他的眼中，更是让他皱起眉头。 五点半拍摄结束，摄影棚的人稀稀拉拉的收拾东西，做后期的留下来加班，叶清欢则是拿着u盘去拷贝了一份当日的拍摄成片，便直接收拾东西离开。 司扬追上前去，“清欢，晚上一起吃饭。” 叶清欢微微一愣，“那个，司扬，不好意思啊，临时我还有点工作要处理。” “我等你。” 他语气执着，今晚势必要等到叶清欢不可，很多事情他要解释清楚，也要让她迅速放下对自己的成见。 吃饭的事情是原本就答应了司扬的，的确是不太好爽约，她只得点了点头，“行吧，但是我也不确定自己什么时候能结束，这样，你要是有事的话也不用等我。” “没事，我等你。” 司扬那双冰蓝色的眸子里闪烁着温柔的光芒，让叶清欢眼神一颤。 天盛集团总裁办， 牧尊宛如一座雕像一样坐在办公桌后面， 助理通报之后，叶清欢抱着一份广告案的资料走了进来，面色寡淡，甚至于带着几分刻意的疏离感。 “牧总，您找我有事？” “现在是下班时间，我不是你的上司，你也不是我的员工。” 牧尊冷声纠正。 叶清欢皱了皱眉，换了个语气，“你找我什么事？” 牧尊气结，咬牙道，“我找你什么事你自己心里不清楚吗？” 叶清欢心中咯噔一下，脑子里迅速转了一圈，“如果你是问下午的事情的话，那我可以很明确的说，我跟司扬什么关系都没有，他是公司接洽的代言人，我跟他签合同之前根本不知道是他，广告部原本的负责人现在去医院了，这个案子是我负责，就这么简单。” 识时务者为俊杰，她不想要惹恼牧尊，何况现在这个地方只有她跟牧尊两个人，在力量上，她毫无抵抗之力。 这番话里面有多少真实性，基本上都是真的，除了原本负责这个案子的赵岚去医院和她接手这个案子之间的先后关系上，做了一点无伤大雅的改动。 牧尊盯着叶清欢的目光越发的深沉，“是吗？广告部那么多项目经理，代言人广告案接洽这样的事情，轮得到一个毕业一年的助理来做？叶清欢，你的工作能力，很强嘛！” 闻言，叶清欢面色一僵。 千算万算偏偏忘了眼前这个男人可是统筹整个天盛总部的总裁，他对各部门的运行规律比谁都清楚。 牧尊清楚地捕捉到了她眼中的那一丝慌乱。 他缓缓站起身，绕过偌大的办公桌朝着叶清欢的方向走去，微眯着双眼，眼中闪烁着危险的光芒，“说说看，这个案子为什么是你接手？” 叶清欢不自主的往后退了两步，磕磕绊绊道，“因为……因为……” “因为是司扬钦点了你全程陪同。” 伴随着肩膀传来的剧痛，牧尊低沉的嗓音落在她的耳畔，而脚下的步伐也猛地停了下来，动弹不得。 牧尊一只手握住她的肩膀，另一只手捏住了她的下巴，脸色阴沉，“叶清欢，在我面前玩弄你的小聪明，很有意思吗？” 下巴上传来的剧痛，让她不能自已，拧紧了五官，心慌意乱的望着牧尊，她脑子里飞快的运转了一圈，最后咬牙道，“我明天就跟部门经理说我不接这个广告案，让他找别人做。” 顺着牧尊的情绪这种事情，叶清欢深谙其道。 五年后的相遇，她已经不是以前那个她。 牧尊甩开她的下巴，冷哼了一声，“不用了。” 她揉着下巴，倒抽了一口冷气，小心翼翼的拉开自己跟牧尊之间的距离，打量着牧尊的神情。 “为了公司利益，你牺牲一下色相，又有什么大不了的？” 听到这话的时候，叶清欢面色一白，震惊的望着他。 见她一副不敢置信的样子，牧尊冷笑了一声，“牺牲色相这种事情，你不是很在行吗？” 叶清欢只觉得手脚冰凉。 五年了，尘封的记忆，在他重新出现之后，再次成为悬在她生活上方挥之不去的阴影。 她颤抖着攥紧了手指，试图让自己镇定，“我已经付出代价了，一遍又一遍的提到当年的事情，你还想怎么样？” 这是她第一次主动跟牧尊说当年的事情，也是第一次反驳。 牧尊眼中闪过阴郁的神色，冷眼望着她，“你付出了代价？什么样的代价？身败名裂？还是怎么样？叶清欢，五年来，你有试过想要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吗？” 合理的解释？ 叶清欢退无可退，靠在墙壁上，怔怔的望着牧尊。 事件的存在本来就不是合理的，怎么会有什么合理的解释？ “我该走了。”她猛地转身，伸手去拉门柄。 还没等她转动门柄，肩膀上传来一道巨大的力道，将她整个人拉的一个踉跄，脚下打了个转，后背狠狠地撞在门板上，她闷哼了一声，后背传来难以抑制的疼痛。 “叶清欢……” 他一字一顿，双手狠狠压着她瘦削的肩膀，正居高临下的望着她，鼻尖几乎已经抵住了她的额头，呼吸洒在她的脸上，滚烫的，却又是冰冷的。 “五年前，司扬给了你什么，谁胁迫了你？你想要得到什么？为什么做出那严格事情，我需要一个解释。” 叶清欢挣扎不得，只得抬起头望着他，眼中是隐忍的痛苦， “重要吗？牧尊，已经过去五年了，这样的解释对你而言重要吗？该做的，你不是都做了吗？” 第39章 来自他的报复 五年前，她心慌意乱的从酒店逃出来，司扬跟在她身后追着她想要解释些什么，她完全没听得进去，一心只想着要去找牧尊。 可是当时，他在哪里？ 他在机场，远赴一场她穷尽一生都无法参加的旅行，即将跟范思哲、萧远他们那些所谓上流社会的人远在大洋彼岸的销金窟里恣意畅玩。 回校填志愿书的那天，她以为终于可以等到他回来。 却只等来一张不堪入目的校报，和他的好友范思哲的一句话，“他不会回来了，你们结束了。” “……”牧尊皱起眉头，怔怔的望着她，心里面闪过一丝疑惑。 做了什么？他做过什么？ “你说清楚……” “还需要多清楚？”叶清欢的眼中泛起泪光，狠狠地挣脱他的禁锢， “为了五年前那件事，我几乎付出了家破人亡的代价，这样的代价已经摧毁了我的一生，我这一生都不会再跟任何男人有任何的牵扯，如果你是想从我这儿得到这样的誓言，来满足你的占有欲，你的自尊心，那么我告诉你，你做到了，你做的很完美……” 家破人亡？ 牧尊眼神一颤，等他回过神的时候，叶清欢已经转身拧开门斌落荒而逃。 他望着空荡荡的走廊，面色渐渐沉了下来。 家破人亡是怎么回事？ 五年前那则校报登出来的时候他还在国外，是萧远给他传真过去的消息，他得到消息之后立马回国，叶清欢却只留下一封分手信，然后人间蒸发。 那个时候他才发现自己对这个女人根本一无所知。 他曾经在在江城的夜幕中一遍遍的搜寻她的身影，可是眼前的道路那么多条，却想不出她会朝着什么地方走。 她走的太决绝了，搬了家，好像直接离开了这个城市一样，再也没有半点儿踪迹。 后来他甚至还去约好一起去报考的那所大学查了那一届入学的学生的资料，没有叶清欢，尽管她的成绩足够那所学校最好的专业，但是她没去，她骗了他，摧毁了以前所有的誓言。 可是家破人亡是怎么回事？ 牧尊隐隐觉得当年的事情似乎另有隐情，或者说存在很多他不清楚的事情。 他拨通了范思哲的电话，在电话里直截了当的问道，“五年前，你跟我说叶清欢是单亲家庭，后来我们毕业之后，校报上那件事一出，她妈妈去哪儿了？” 电话那头吵吵嚷嚷的，八成又是什么局，听见不少女人娇滴滴的声音，范思哲对着电话喂了半天，才找到一个安静的地方，靠在墙上点了根烟，吊儿郎当道，“什么妈妈？当年叶清欢不是搬家了么？她妈妈应该是跟她一起搬走了吧。” “后来呢？” “什么后来？”范思哲在电话那头没心没肺的笑了一声，“阿尊，你该不会想问我叶清欢和她妈后来过得怎么样吧？我怎么知道？” “我走了以后，你跟老三没找她麻烦吧？” 这话让范思哲急了，“我又不是变态，更何况我找的到么？那女人脑子机灵的跟什么似的，说走就走一点儿音讯都没有，你出国以后我们就没再找过她了。” 电话这头，牧尊的眉头缓和了几分，范思哲的话他是相信的，那会儿他们那么多人都没找到叶清欢，他走了以后，范思哲和萧远更加不会去找，就更别提是找她什么麻烦了。 挂断电话后，范思哲靠在墙边，长舒了一口气，望着一旁同样面色紧绷的萧远，哂笑了一声，“老三，我觉得瞒不住了，怎么办？” “瞒不住也要瞒住，你难道不清楚，阿尊要是真的跟叶清欢在一起的话，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吗？他或许会一无所有，你知不知道我们这样的人，一旦一无所有，会是什么样？” 萧远面色冷冽，“何况叶清欢当年的确是背着阿尊跟别的男人上床了，这种事足以说明这个女人根本就是个水性杨花的货色。” 范思哲皱着眉，一手摸着下巴，一脸的疑惑，“你就不觉得当年的事情可能另有隐情，我记得那天前一天晚上，我们……” “思哲，那件事没有任何隐情，也不可以有。” 萧远冰冷的声音打断了范思哲的话，望着萧远那副阴沉的样子，他忍不住打了个冷战，堪堪的闭上了嘴。 天盛集团地下车库。 司扬在车里等了将近一个小时，车里助理，经纪人，司机都已经困得打盹。 一旁的经纪人joy打了个呵欠，提醒道，“司扬，咱们还是走吧，叶小姐平时工作忙，估计是不回来了。” 司扬皱了皱眉，笃定道，“再等等。” 他还有话要跟叶清欢说，很多话。 手机忽然震动了两下，跳出一条短信。 来自叶清欢，言简意赅，“不好意思，临时有事，我先走了，下次再约吧。” 司扬面色一沉，半晌没说话，盯着短信攥紧了手机。 经纪人joy眼角的余光瞥见短信内容，不动声色的扬了扬眉，回头吩咐司机道，“走吧，回工作室。” 车子发动的功夫，一辆白色跑车从保姆车前开过，停在斜对角的停车位上，熟悉的身影在司扬的目光范围内下了车，关上车门，一身暗粉色洋装，款款的朝着电梯方向走去。 司扬目光一滞，想都没想便开口，“停车。” 在经纪人诧异的目光下，他拉开车门下了车，径直朝着那道身影走去。 “洛心雨……” 听到有人喊自己，洛心雨微微一愣，缓缓转过身，看向叫住自己的人，见到司扬的时候眼中闪过一丝愕然，旋即露出一个礼貌的微笑，“先生你好，我们认识吗？” 司扬冰蓝色的双眸中，泛起阴沉的神色，还带着似笑非笑的凉意，他开口的语气完全不是电视节目上那样的温和，反而是带着几分敌意，“当然不认识，但是神交已久，这一点想必洛小姐心中有数。” 洛心雨心中咯噔一下，眉头跟着皱了皱，抿嘴望着司扬，沉吟了许久之后恢复了一副镇定自若的样子，她勾起嘴角，微微一笑，“的确是神交？能和司扬先生这样的大明星神交已久，那也是我荣幸之至，司扬先生有空吗？借一步说话？” 第40章 就当彼此的挡箭牌 天盛集团总裁办。 牧尊挂断了电话后发现有未接来电，是牧老爷子打来的，他皱了皱眉回了个电话过去。 电话那头，老爷子的声音有些愠怒，“让你晚上回家吃饭，怎么还在公司？” “业务忙。”牧尊吐出三个字，十分的敷衍。 “你是老板，不是下面的业务员，有什么可忙得？”老爷子深吸了一口气，质问道，“你不回来，是因为不想见心雨？” “您既然知道，就应该清楚不要安排我们见面，免得我回家的次数越来越少，您越来越难见到我。” 牧尊没打算瞒着老爷子这件事，在这件事上，他向来是十分干脆利落。 “心雨这孩子有什么地方不好，有什么地方你不满意的？” 老爷子有些着急。 牧尊靠在椅背上，漫不经心的反问了一句，“你对她很满意？” “我很满意。” 牧尊勾起嘴角，“那不如您跟洛家提亲，让她给您当个伴儿得了。” “臭小子……牧尊，你这说的什么话？你……”电话那头是老爷子怒不可遏的呵斥声，隔着手机，牧尊都能想象到老爷子此刻的脸是什么颜色。 “爷爷，我开个玩笑而已，”牧尊扬了扬眉，收敛了刚刚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您也知道我今晚肯定不会回去，让她早点走吧，就算是她住在老宅，我也不会回去，她也不会见得到我的，何必在我身上浪费青春？” “不必了，”老爷子的声音十分冷冽，“不管你愿不愿意，先接触接触再说，我已经让心雨打包了晚餐，送到你公司了，既然你不肯回来，就跟心雨在公司吃吧。” “爷爷……” “你不必再说，要是让我知道你对心雨有半点儿不尊重，你清楚后果，我虽然年纪大了，也退下来了，天盛好歹是我一手打拼下来的，多少还是有几个人肯给我点儿面子的。” 老爷子半是恐吓半是劝诫的话，牧尊不敢不听。 挂断电话，助理便敲门说有位‘洛小姐’来访。 等洛心雨提着饭盒进来，看着那殷勤的身影，牧尊的脸色便青了几分，没好气道，“洛小姐还真是有时间，亲自到天盛来送饭，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洛氏岌岌可危，上赶着要跟天盛打好关系呢。” 洛心雨脸色一白，勉强让自己镇定下来，一边解开保温盒外面的隔离布袋，一边轻声道，“我是女孩儿，不像你们这么忙，也没什么事业心，家族的企业都有我几个堂哥管着，我爸妈也还年轻，所以我平时也没什么事情可以做。” 牧尊皱着眉，越听越不耐烦，索性翻开合同文件查看，看都不看她一眼。 “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不过这是家里安排的事情，我也没办法拒绝，为了爷爷和我爸妈面子上好看，我想表现的配合一点应该也没什么错吧。” 再抬起头的时候，洛心雨坐在茶几后面，安静的望着自己，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里满是娴静温顺，十分乖巧。 牧尊迟疑了几秒，不知怎么的，把眼前这个洛心雨跟叶清欢联系到了一起。 洛心雨那番话何尝不是五年前的自己心里的话。 婚姻这样的事情，他们的家族不会允许自己随便做决定，所以五年前的自己不管家里怎么安排，他都已经做好了表面上应承的心理准备，可自从转学后认识叶清欢，他的生活就不可避免的发生了变化，心态也是。 他不愿意再服从家里的安排，也不愿意跟一个自己不喜欢的女人共度一生，甚至在五年前失去叶清欢之后，他对女人避之不及，骨子里全是厌恶。 厌恶她们的狡诈，厌恶她们楚楚可怜的外表，厌恶她们的所有。 那五年间，所有灯红酒绿的场所他去遍了，就是碰不了女人，他以为自己对女人失望透顶了有所忌惮，仅此而已。 可偏偏这个时候重新遇到叶清欢，他才发现有些本能，有些容忍与迁就，在叶清欢这个女人的面前，分文不值。 他不是对女人没感觉，而是对别的女人没感觉。 因为两个月前相遇的激情一夜，他的底线再次刷新，就为了那个当初骗了自己还连句解释都没有就人间蒸发的狡诈女人。 他无法否认自己爱着她，不可救药的爱着。 面前这个洛心雨，无论是从性格、穿着、谈吐上来看，根本跟叶清欢是完完全全相反的两个人，符合着牧家对他的婚姻对完美的要求。 但她不是叶清欢，所以在他眼里，什么也不是。 刚刚那一丝同病相怜的感觉瞬间被她身上与叶清欢的格格不入而冲刷的一干二净，他收回目光，冷淡道，“表面维持能维持多久？这两天我会跟爷爷说清楚，以后不要再来了。”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洛心雨面色一僵，沉吟了几秒，深吸了一口气，抬头道，“就算是没有我，爷爷还会给你安排别的人的，你就不嫌麻烦吗？” “……”牧尊无动于衷的望着她。 她皱着眉，急着补充道，“就当是互相帮忙吧，我也不愿意再被家里推出去参加各种相亲了，最起码先维持过一段时间，等到了他们催促的时候，我会主动跟家里说的，权当是彼此的一个挡箭牌，你看行不行？”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牧尊的眼中闪过一丝异样的情愫，迟疑了几秒，终究是微微颔首。 洛心雨说的没错，即便不是她，也会有别的人被爷爷马不停蹄的送到自己身边，最后惹恼了他，只会按照爷爷的要求随便挑选出来一个逼着他结婚而已。 更重要的是，爷爷现在对叶清欢的忌惮，需要一个人来转移注意力，不光是爷爷，还有大众，还有整个公司上上下下的眼睛。 偏爱之罪是后患无穷的，他知道自己对叶清欢的与众不同会给她带来什么样的危害，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她，难免会生出什么事端来。 下午司扬点明要她接手广告案的纠纷给了他一个警醒作用。 区区一个广告部和一个代言的明星而已，就有这么多的争端，何况是跟他之间暧昧不清的绯闻？ “那我们就算是同盟的关系了？” 见他点头，洛心雨露出一个轻松的笑意，“我明天还可以来吗？” 牧尊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可以，明天中午，早点到。” 第41章 警告 下班回到家，米暖窝在沙发上吸溜一碗泡面，面前的笔记本里播放着老套的韩剧。 见叶清欢回来，她两眼一瞪，“你不是被牧总叫去了么？怎么还回来了？” 叶清欢皱着眉，“什么叫我被牧总叫去了，就不会回来了？” “不对，谁跟你说我被牧总叫去了？” “额……我就随便这么一说，我从医院回来的时候，听见赵岚给老大打电话，说是你被牧总叫去了来着……” 叶清欢脸色一僵，“什么意思？” “赵岚找老大告状啊，说你泼了她一身水，结果老大一点儿为她做主的意思都没有，车厢就那么大，老大说的话我都听得一清二楚，说什么牧总今天还去摄影棚慰问你了来着……” 米暖抽了两张纸，擦了擦油晃晃的嘴巴，嘿嘿一笑，“不说这个了，你还没吃晚饭吧，冰箱里面有土豆丝……” 叶清欢翻了个白眼，沉声道，“冰箱里面不会有土豆丝，只有生的土豆。” “那不是，你加工一下，就是土豆丝了么？” 米暖舔着脸小秘密的凑过来，一副摇尾乞怜的样子，“还以为你不回来了，害得我吃了半碗泡面，快吃吐了。” “我看你吃的挺高兴的。” 嘴上数落着米暖，但是身体却很诚实，叶清欢撸着袖子去厨房洗土豆的时候，觉得自己可能是养了个好吃懒做的女儿。 二十分钟，一荤一素一汤，叶清欢的手艺向来不错。 米暖暴风式吸入后，摸着肚子看着叶清欢，“我觉得牧尊这个人其实挺不错的，你要不要考虑就跟他复合算了？” 叶清欢夹菜的手微微一顿，皱眉道，“他找你了？” 米暖有些心虚，也不敢瞒着叶清欢，点了点头，“就找我问了一点你的事情，看的出来对你还是挺关心的，我发誓我没多说一个字，我真的发誓，以我的生命和我们的友情。” 叶清欢扬了扬眉，一脸的不置可否。 这话她是真的相信，因为在她看来，米暖知道的事情实在是少得可怜，这么一个神经大条，只知道吃吃喝喝的丫头，除了知道她大学四年过得比较艰苦之外也没别的了。 “清欢，你是怎么想的啊？” 米暖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的问道。 叶清欢夹了菜在碗里压了压，然后夹着米饭一起塞进嘴里，含糊不清道，“能怎么想？前男友这种生物，难道不是老死不相往来最好？” “可是他要是还爱着你呢？” 叶清欢只觉得那一口饭菜难以下咽，只得就这旁边的碗喝了一口汤，好不容易咽下去之后正色望着米暖，“暖暖，我跟牧尊之间很多事情说不清楚，我跟他不可能有未来，不管他给了你什么样的错觉，我跟他都走不到一起，所以不要帮他做任何事，如果你还当我是你的好朋友的话。” 她严肃的神情，让米暖微微一怔，印象中似乎从未见过叶清欢这么严肃的‘警告’她什么事情过。 她打了个嗝，小声道，“我没有帮他做什么。” “那就好。” 叶清欢的神色骤然松弛下来，低着头一言不发的吃饭。 这诡异的气氛让米暖有些难受，抱着抱枕看了一会儿韩剧，却怎么都没办法集中精神，她偷偷打量着叶清欢的神色，只觉得她今天格外的低落。 她以为是自己说错话，暗暗下决心以后不在叶清欢面前提到牧尊。 次日，司扬的广告拍摄安排在下午。 叶清欢上午还是得在广告部上班，米暖便拉着她去开水房冲咖啡。 刚走到开水房门口，便听见熟悉的声音传来。 “昨天下午下班前行政部的副部长，就是岚姐的表哥，在老大办公室里谈了好半天，谈的就是岚姐的事儿，最后出来的时候脸色不是很好看，八成是没谈拢，这个叶清欢还真是挺有本事的啊，岚姐这么硬的关系都奈何不了她？” “人家那可是总裁的关系好不好，巴巴的等着给牧总当豪门阔太呢！这一点岚姐能拼得过么？” “少胡扯，昨天下班前你没看见啊，来的那个女的，洛小姐，一看就是牧总的正经女朋友，那白富美的谈吐打扮气质，是叶清欢能比的么？” “那叶清欢……” “我看是巴巴的给人当小老婆……” 开水间里传来两道笑声，叶清欢猛地拉住了要冲上前去的米暖，直接将她扯回办公室座位上，“清欢，你干嘛拦着我？” 叶清欢没好气道，“你还嫌昨天的事儿不够大啊？” 米暖从未见过叶清欢这么一副色厉内荏的样子，一下子吓得肩膀一哆嗦，讪讪的望着她不敢说话，“清欢，你生气啦。” 叶清欢眼神中有懊悔之意，她自知态度不好，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一想到刚刚她们说的牧尊和那个什么洛小姐，心里面就有股无名火蹭蹭的上来。 她知道自己不可能嫁给牧尊，嫁给牧尊的这个想法，五年前她就断了，偏偏五年后牧尊又来招惹她，招惹她也就算了，还要将她的自尊与人格再一次在众人面前践踏侮辱。 越想越觉得委屈。 “我没事，暖暖，别惹事了，我们安静点做好自己的事情就好了。” 说着，她强压着心头火打开电脑。 米暖则是拆开一包饼干大方的递到叶清欢面前，“清欢，别生气，吃点东西吧，这个饼干很好吃的。” 看着那饼干，叶清欢眉头一皱，胃里面一阵翻江倒海的感觉袭来，她猛地捂住嘴，含糊不清道，“暖暖，对不起你你自己吃吧，我去趟洗手间。” 丢下这话，她匆匆起身离开办公室。 留下一脸愕然的米暖，望着她的身影不知所措。 洗手间，哗啦啦的水声中夹杂着呕吐的声音。 因为是一大早，洗手间附近没什么人，尽管声音不小，倒也不算是引人注目。 叶清欢刻意压低了自己呕吐的声音，但是那种呕吐的感觉来的更加汹涌，几乎要将她的胃给掏空，直到最后吐出酸水，才算是稍稍有所遏制下来。 她捂着小腹，伏在水池边上，心里面五味杂陈。 宝宝，你乖一点好不好，妈咪已经很难受了。 第42章 聪明有时候不是一件好事 叶清欢从洗手间回来的时候脸色十分难看，米暖的屁股蹭在移动办公椅溜到她身边，询问道，“怎么了，脸色这么差？” 叶清欢神情怏怏，翻开面前的广告资料，若无其事道，“可能是吃坏肚子了，没什么事儿。” “我中午去给你买药。”米暖向来单纯，叶清欢说什么，她就信什么。 “不用，”叶清欢抿了抿嘴，“已经没事了。” 她没想好要不要把怀孕的事情告诉米暖，一来是她这个大嘴巴，保不齐什么时候同事聚会喝多了酒把这事儿给捅出来，二来是要让她知道这孩子是牧尊的，恐怕以后更加要卯足了劲儿让她跟牧尊复合。 茶水间闲聊的那两位同事也已经回来了，两个人装作漫不经心的扫了叶清欢一眼，见她抬头，其中一个叫小梅的眉开眼笑道， “清欢啊这么早就来了，可别累坏了身子……” 叶清欢微微颔首，脸上没什么表情。 小梅正要在说些什么，跟她一道进来的同事捅了捅她的胳膊，这动作落在叶清欢的眼中，下一秒便听见这个小梅面不改色的冲着门口喊了一声，“岚姐来了啊，今天这一副真好看。” 赵岚瞥了叶清欢一眼，面色铁青的朝着自己办公桌方向去了，这口气看来是顺不下去了。 米暖在叶清欢耳边嘀咕，“这帮墙头草，小人。” “工作吧。”叶清欢低声提醒米暖，“只有工作能保你，否则要是她真想暗算你，恐怕我没辙，她在天盛是有人的，你也听说了。” 闻言，米暖缩了缩脖子，赶忙回到自己座位上去了。 天盛手表的广告案原本已经出了，尽管叶清欢并不喜欢原本的广告风格，觉得跟市场上手表的广告没什么区别，但是那广告是赵岚捉刀亲手设计的，避免矛盾再次激化，她也就硬着头皮勉强用了。 昨天司扬拍摄了预备案之后，她还是对广告案里实在不合心意的地方做了简单的修改，准备将修改过后的方案拿给部门总监看一眼，毕竟只要老大点头了，赵岚再有意见那就是跟老大过不去，不会怪罪到她的头上来。 广告部原来的部门总监被公司派出国深造了，现在是一年前升任副总监的李如安发号施令，李如安是个性格暴躁的邋遢中年大叔，底下人都管他叫老大，当初米暖和叶清欢两个人是他一手招上来的，所以还算照顾，尤其是米暖，这一年来虽说耳提面命的骂个不停，但是也是真的为她好。 叶清欢的广告案在李如安的手中翻了一遍，“改的不多，但都改在点子上了，挺不错的，就是这设计风格跟你的不是一个路子，不敢改？这案子你接着是觉得像个烫手山芋吧？” 叶清欢面不改色，“上面要求什么我就做什么，是我的本分，烫不烫手都得接着，岚姐的广告案也没有什么大的错处，该改的我都改了。” 李如安合上广告案，双手交叉还在胸前，若有所思的打量着叶清欢，“叶清欢，我觉得你的才能其实不止这一点，干我们这一行的，其实顾虑的太多，反倒没办法施展拳脚。” 在李如安的眼中，尽管叶清欢规规矩矩，算是这一辈里面老实本分也有才能的，但是远不如那个惹是生非的米暖让他满意。 叶清欢微微一愣，“您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李如安的话还没说完，办公桌上的公司内部电话便响了起来，炸的人心头一怔。 “喂？广告部总监办，我是李如安。” “……” “现在吗？好。” 挂断电话，李如安将手中的广告案递给叶清欢，意味深长道，“广告案的事情你自己再考虑吧，牧总找你，让你把司扬的广告代言汇报一遍。” 叶清欢心中一紧，讷讷的点了点头，转身离开。 望着叶清欢的背影，李如安皱了皱眉。 一个畏首畏尾的广告制作人，就算是再有才能，这样的才能恐怕也要日渐消耗在职场竞争中，叶清欢这个人是很聪明，但有时候太聪明了，优思过度，恐怕没什么好处。 不过现在让李如安好奇的，还是叶清欢跟老板的关系。 天盛有严格的分级管理制度，牧尊向来不会越级管理他们一个小小广告部的职员，最近听说的事情太多了，让他分不清真假。 天盛总裁办，门口站着齐助理，恭候多时，“叶小姐，牧总临时有个会议，你稍等一下。” 说罢，便将叶清欢领进办公室里，倒了茶，然后退出办公室。 关上门的那一瞬间，叶清欢松了一口气，抬眸开始打量这间办公室。 很明亮，很简洁。 一整面墙的落地窗，可以俯视大半个主城区的车水马龙，要是夜幕降临的话，大概会有一种一览众山小的壮阔感。 落地窗前是一把稳如泰山的真皮老板椅，和一张硕大的黑檀木办公桌，上面摆着办公用品，左手边堆着三十公分高的文件资料，最上面一本，是收购案。 叶清欢所坐的沙发斜对着办公桌，沙发后面是一面墙的书柜，同样是黑色的格调，有十来层，塞满了各式各样的书，仔细看的话，发现每本书都是按照不同的文学类型放置的，墙角是一面可以顺着书墙一动的梯子，难以想象牧尊爬着梯子找书的样子。 叶清欢忽然抿嘴笑了笑，不知怎么的，忽然想起以前在高中的图书馆里，发生过的一件趣事。 那会儿她跟牧尊正在热恋中，但是牧尊的魅力，让他身边从来不缺乏花花草草，那日学校全校性的大扫除，她被牧尊拽着躲了体力劳动，钻进图书室里‘避难’。 其实牧尊根本不爱看书，但叶清欢喜欢。 那天她随手拿了一本宋词丢到他面前，他也就老老实实的坐在图书馆的座位上翻阅起来，她自己则是在书架之间穿梭，找一本之前找了很久的后汉书。 不知道找了多久，忽的听见身后书架间响起一道娇滴滴的声音。 “学长，你能帮我拿那本书么？我够不着。” 回过头，便隔着两排书架看见牧尊的身影，身前还站着那位高一年级闻名的艺术生清纯小学妹。 早听说这位学妹对牧尊各种献殷勤，就是一直没见过。 她来了兴致，合上手中的《后汉书》看着两个人。 第43章 赌注 牧尊的脸隐没在书架后面，只看得见一个胸膛，敞着蓝白色的校服拉链露出里面的白体恤，学妹的后脑勺正对着叶清欢的方向，不知道怎么的，从这个后脑勺，叶清欢就断定是个小美人。 偌大的图书馆里，只听见牧尊低沉的嗓音，“哪一本？清朝后宫艳史？” 叶清欢绷住了脸，清晰地看到学妹漂亮的后脑勺抖了抖。 “不是……是旁边……” “戏说金瓶梅？” 牧尊的声音十分淡定，还关切的询问了一句，“这书不能外借吧？你小心点儿看，别被管理员发现了。” 说完这话，透过两排书架缝隙，叶清欢便见到那双她再熟悉不过的大手里捧着一本金装版‘戏说金瓶梅’塞到了学妹手中。 叶清欢实在是憋不住了，‘噗嗤’笑出声来。 学妹打了个哆嗦，僵硬的回过头，看到了叶清欢，顿时掩面而逃。 叶清欢正笑着，忽的两排书架后面那道挺拔的身影俯身下来，书架间露出一张牧尊锋利明朗的五官，带着几分戏谑的笑意，“笑够了没？” 叶清欢抱着胳膊，好整以暇道，“这么戏弄人家清纯的小学妹，我坏你好事了？真是不好意思。” “怎么补偿我？” “与其想想我怎么补偿你，你不如想想怎么挽回你以后的形象，一个深入人心的猥琐男，学妹回去会这么宣扬的吧。” 牧尊光洁的额上，那两道漆黑浓密的眉毛微微挑起，漠然道，“跑来让我给她拿金瓶梅，清宫艳史这种书，她会好意思说？” 说话间，叶清欢已经抱着一本后汉书转到牧尊身前，她抬头望了一眼最上面一排书架，紧挨着那本清宫艳史的，明明是一本《名著赏析》。 “不如打个赌。” 叶清欢饶有兴致的盯着牧尊，“输了的亲自做一个礼拜的值日，不许别人代劳。” 那时候她与牧尊之间有无数个这种无聊的赌注，没人知道他们俩赌了什么，也没人知道牧尊这样一个金贵的人为什么隔三差五主动包揽整个班级的劳务。 眼前这一整面墙的书看着都崭新如初，跟没动过一样，叶清欢的手指在书架上划过，最后落在一本书的书脊上，迟疑了几秒，鬼使神差的抽了出来。 正出神，身后一阵开门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牧尊一身裁剪得体的黑色西装，站在门口，身后的大门轻轻地关上，他冷眼看着她，还有她手里的那本《后汉书》。 他眼神一动，却故作镇定，漠然道，“到上司的办公室来，你倒是不客气。” 说完这话，他自顾自的朝着办公桌走去，解开了小腹上的西装扣子，正襟危坐。 叶清欢的视线盲区里，是他眼中一闪即逝的怅惘。 《后汉书》自然是放回原处，叶清欢深吸了一口气，“对不起，我不知道要等你多久，随手抽了一本书。” “随手？”牧尊抬眸看向她，眼神复杂，“那还真是巧。” 叶清欢心中咯噔一下，诧异的对上他的目光。 她并不觉得牧尊会记得她五年前看的那些书，可这话耐人寻味，好像在她平静的如同一潭死水的心里投了一颗石子一样，荡漾起一丝波澜。 牧尊的眼神好像是想要看到她心里去一样，那是凌厉的、毫不收敛的目光。 他说不出自己在期待什么，或许是等着叶清欢问他书架上那些书，或许是等着她主动提起当年的情分，又或许只是希望叶清欢能用这样的眼神多看他一会儿。 可叶清欢很快回过神，朝着茶几走去，将茶几上的文件夹拿起来，恭谨的走到办公桌前，隔着一行偌大的办公桌，用客气又生疏的眼神看着牧尊，“牧总，这是广告案。” 牧尊握住签字笔的手兀自紧了几分，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 “放着吧。” 文件夹与桌面轻轻触碰发出的摩擦声在办公室里莫名的清晰。 叶清欢久久的站着，一言不发。 等了片刻，她问道，“没有事情的话，我是不是可以先走了，牧总？” 闻言，牧尊的眼中泛起一层愠怒，猛地拍着桌子站起身，“你就这么不愿意在我身边待着？这么急着去哪儿？去见司扬？还是有什么别的男人？” 司扬的广告案，他打心眼里不想让叶清欢接手，他想忘了过去，也想让叶清欢忘了，可是司扬的存在几乎就是在时时刻刻的提醒他，那一段让人窒息的往事。 叶清欢被他的动作吓得一个哆嗦，却依旧保持镇定，面不改色道，“牧总多虑了，司扬的广告拍摄安排在下午，上午我还有部门的事情要处理。” 她冷静，睿智，知道如何面对突发的状况，甚至是突然暴怒的牧尊。 可牧尊就是讨厌她这么一副理智的样子。 他强压下自己的脾气，冷声道，“你就没什么别的话要跟我说？” 这段时间她住在米暖家里，他的睡眠质量直线下降，梦靥醒来身边空荡荡的，身侧她的气息越来越浅，午夜的时候让他怅然若失。 叶清欢心中骤然一紧，沉吟了片刻，坚定地摇了摇头。 她是打定主意要跟他一刀两断的。 为了孩子也为了自己。 牧尊正要发火，办公室里忽的响起两道敲门声，随即传来门口齐助理的声音，“牧总，洛小姐来了。” 牧尊眼中的怒意转为戏谑，饶有兴趣的斜睨叶清欢一眼，沉声道，“请她进来。” 洛心雨今日穿了一身白色衬衫，胸前系着大朵的蝴蝶结，配了一条樱花粉的半身裙，镶了水钻的高跟凉鞋足有十二厘米高，显得她的身材越发的高挑。 栗色的大波浪披散在肩头，一双大眼睛望着叶清欢的方向眨了眨，眼底闪过一丝郁色，却很快消失，她微微一笑，“我是不是来的不太凑巧？” 叶清欢皱了皱眉，沉声道，“牧总，我先回办公室，不打扰你们了。” 牧尊勾起嘴角，“等广告案看完，先坐着吧。” 说完这话，他的目光落在洛心雨身上，“带什么吃的了？” 牧尊的温和让洛心雨微微一愣，她的目光从叶清欢身上扫过，旋即心中了然了几分，提着饭盒径直朝着牧尊走去，“我做了寿司，还有一些时令水果沙拉。” 第44章 女人善妒 叶清欢坐在茶几后面，不远不近的看着洛心雨把饭盒提到牧尊的办公桌上，精致的金枪鱼寿司和五颜六色的珍稀水果沙拉摆盘，和洛心雨这个人一样，处处透着上流社会的高贵，叶清欢只觉得有什么东西在她跟办公桌后的这两个人之间拉开了一条泾渭分明的界限。 就像五年前她经常感受到的那样。 唯一的不同不过是那时候的牧尊对女人退避三舍，而如今来者不拒。 牧尊眼角的余光瞥见叶清欢的失神，他眼底浮起一层得逞的快意，女人善妒，叶清欢也不会例外。 “要尝尝吗？” 面前是银色精致的小叉子叉起的一块寿司，保持着一个相对礼貌的距离递到他面前，洛心雨的另一只手托在寿司下放，期待的望着他，眼中闪烁着意味深长的光晕，她刻意的压低了声音，“我可是在帮你。” 牧尊的眼中闪过一丝异样，想到叶清欢，便毫不犹豫的点了头，张开嘴，任由洛心雨将一块寿司喂到他的嘴里。 郎才女貌，登对的让人挑不出错来。 叶清欢心中一紧，慌乱的站起身，目光无处安放，“牧总，我还是先走了，不打扰你们了，广告案的事情您看完邮箱通知吧。” 落荒而逃，狼狈至极。 牧尊原本想叫住她，可她跑的太快，以至于他刚抬起手，便只听得大门轰隆一声，关紧的声音。 他抬起手隔开了洛心雨送来的寿司，面色漠然，客气又疏离。 洛心雨不动声色的收拾好饭盒，笑的十分轻松，“女人都善妒，让她回心转意的同时，我还可以当你们俩的挡箭牌，引开爷爷的注意，双赢的事情。” 牧尊的心思却不在她身上，冷淡的看了沙发方向一眼，“我还有事情要处理，吃完饭你就走吧。” 洛心雨乖巧的坐到沙发上，慢条斯理的吃着自己带来的便当，时不时的打量牧尊一眼，这个男人望着门口，久久的出神。 牧尊心中有些懊恼，怀疑自己是不是做的过分了一些，伤着她了。 激将法是不错，可她到底不是自己的敌人，她是自己费尽心思想要留在身边的女人。 到底要怎么做，才能让她对自己重新敞开心扉？ 下午拍摄，司扬准时到达摄影棚，广告案已经邮箱发给经纪人一份，司扬的工作室方面都已经沟通好，预备案拍摄的效果还不错，就是司扬的左手受了伤，今次的拍摄只能改换右手。 拍摄前，叶清欢将修改过的广告词讲给司扬听了一遍，之后便看着他拍摄，一切都有条不紊的进行着，但司扬潜意识的觉得她心神不宁。 一下午拍摄十分紧凑，两个人几乎没有私下说话的机会，等到下午拍摄结束，司扬准备去换衣服，这才说上话，“昨天放了我鸽子，今天还是没空吗？”他问道。 想到要问他的事情，叶清欢皱了皱眉，正色道，“有空，正好我还有事要听你说。” 司扬的眼中闪过一丝异样，避开了叶清欢的目光，“嗯，好，我去换衣服，你等我两分钟。” 地下停车库，叶清欢跟司扬并肩从电梯里走出的时候，一波记者突然围了过来，杀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司扬先生，请问您跟薇薇的绯闻是真的吗？” 最近司扬跟一个叫周薇薇的女星正在拍摄电影，传了不少绯闻出来。 记者吵得厉害，叶清欢不动声色的躲在司扬工作室的经纪人和助理中间，刻意低头避开了镜头。 经纪人和助理忙着疏散记者，压着火气说这是私人时间不接受采访下次再约之类的官方话。 正闹着，后面电梯‘叮’的一声，缓缓打开。 牧尊与洛心雨二人并肩走出，暂时分散了记者的注意力。 joy抓住这个时机急急地把司扬送进了保姆车，叶清欢回头看了一眼牧尊，不由得面色一白。 他仿佛是没看见自己一样，在记者的镜头前，大方自然的揽住了洛心雨的肩膀，对着镜头点头。 记者问的是，“牧总，这位小姐是您的女朋友吗？” 叶清欢转身的脚步有些仓皇，在她上了司扬车的那一瞬间，牧尊抬眸望向她的方向，猛地皱了皱眉，原本淡漠的眼中闪过一丝愕然。 餐厅，香氛蜡烛散发着优雅的气息。 司扬时不时讲些笑话试图让叶清欢心情愉悦，叶清欢却始终心不在焉的吃着牛排，吃了两口便搁下了刀叉，正色打断了他的那些笑话，“之前你跟我说当年的事情你清楚是谁暗算我，怎么回事？” 司扬微微一愣，“有么，我跟你说我清楚？” “你什么意思？”叶清欢眉头一皱。 “我是说有些眉目了，但是还不太确定是不是那个人，你别急，我总会查出来的，你放心。”司扬的目光有些低，落在叶清欢的西餐盘子上，“牛排不合口味么？这家店味道是有些一般。” 叶清欢眼中满是失望，“味道挺好的，是我自己的心情问题。” 她不甘心的追问道，“你之前怀疑的人是谁？” 司扬面不改色，“萧远。” 叶清欢愣了愣，“你说牧尊的朋友？不可能吧。” 虽说印象中萧远不太喜欢自己，她一直以为是因为之前范思哲追过自己被自己无视但后来自己又跟牧尊在一起的缘故，两个人对自己有些偏见，牧尊的这两个兄弟虽说平时都是吊儿郎当的，但是不会做这么卑劣的事情吧。 “我只是怀疑，”司扬皱着眉，“而且现在好像证据指向也不是他，不过后来校报推广到整个校园，让事情发酵的人的确是他们没错，我……” “清欢，你没事吧？” 他说到这儿的时候，叶清欢的脸色已经煞白。 暗算的事情或许跟他们无关，可让自己身败名裂的，却是他们无疑。 因为给牧尊戴了一顶绿帽子，所以她成了他们这些人眼中放荡无耻的女人，她的高中生涯以一场惨痛的校园欺凌而终结，害得她此后半生愧对，却不是愧对牧尊，而是愧对这个世上最爱她的亲人。 这些年她经常会想，如果当初自己的男朋友不是牧尊，而是一个默默无闻的小人物，那自己出了这样的事，最起码不会受到这种毁灭性的对待吧。 她的原罪，不过是因为被他爱着而已。 第45章 爱他是原罪 从车库出来，牧尊面无表情的开着车。 身侧副驾驶上坐着洛心雨，饶有兴致的拿着手机在身侧比划了着，似乎是在找角度， 牧尊眼角的余光瞥见屏幕上的画面，眉头一皱，露出几分不悦的神情。 洛心雨迅速反应过来，赶忙放下手机， “别误会，我只是想发给爷爷看，证明一下你下午的确是按照他的意思陪着我了。” 闻言，牧尊眼中的不悦收敛了几分，任凭洛心雨拍了两张照片。 “拍完了吗？” 他问。 洛心雨微微一愣，匆忙点了点头。 一阵刹车声响起，伴随着牧尊冰冷的声音，“那下车吧，我还有事，不能送你回去。” 洛心雨愣了几秒，慢吞吞的解开安全带，拉开车门，强颜欢笑道，“照片我会发给爷爷的。” “谢了。” 话音刚落，洛心雨便只能看到一个远远的车尾消失在视线范围内。 她站在原地，攥紧了手中昂贵的香奈儿格纹包，脸上的温顺全无，眼底渐渐爬上一层浓郁的不甘心之意。 牧尊很完美，最起码在她眼中是这样，或许没人相信她不是为了他的家境才接近他委曲求全，但她确信自己爱着他，已经爱了这个男人十年的时光。 跟他进了同一所私立中学，念到高三他突然转学，自己一个人瞒着父母办理了转学手续，还没到学校，就被家里发现拦了下来，只因为当时在父母眼中的牧尊是个不学无术的混混，再到后来她咬着牙念完高三，终于等到他出国留学，自己就义无反顾的跟了过去。 其实没有多少人支持她，父母支持是因为他们看中牧尊如今天盛总裁的身份，只有她自己知道，她这十年从未放弃过。 十年了，一辈子有很多个十年，却没有一个十年会像她全身心围着牧尊的十年来的刻骨铭心。 丢下洛心雨这个累赘之后，牧尊便踩着油门追到了米暖的公寓楼下。 已经是夜幕降临，江城华灯初上，小区里的路灯渐次亮了起来，进门的时候牧尊就发现这个小区连个看门的保安都没有，这种地方真的能住人吗？ 叶清欢回来的不算晚，九点左右被司扬送到楼下，因为怕被记者拍到，她特意叮嘱司扬不要下车，自己裹紧了外套挡住脸匆匆跑进楼栋。 谨慎，理智，是叶清欢一直以来的标签。 在包里掏了半天才掏出家门钥匙，还没捅进锁孔里面，便听到一阵‘卡拉卡拉’的声音，面前的大门已经被拉开大半，露出米暖小巧的身影。 “你回来啦。” “给你打包了饭，喏。” 叶清欢将手中的一个精美打包袋塞到米暖手中，然后自顾自的俯下身在玄关换鞋。 米暖却站在旁边动也不动。 “暖暖，你挡着我视线了……”叶清欢便换拖鞋便提醒。 一抬头，却看见米暖一脸的讪讪，“那个，清欢……” 这次不用米暖开口，她便看见了沙发上正襟危坐的男人。 “我出去吃啊，你俩聊……”丢下这话，米暖便撒开脚丫子跑了出去。 剩下叶清欢站在玄关一只脚穿着拖鞋一只脚还踩在高跟鞋里，怔怔的望着牧尊。 半晌，她关上门，深吸了一口气，“你怎么来了？” “你打算在这儿住多久？”牧尊不答反问。 叶清欢攥了攥手指，脑子里不由自主的想起地下车库的那一幕，他揽着洛心雨的肩膀，说那是他女朋友的那一幕。 “我在这里住多久，跟牧总没有关系吧，您这个时候来我这儿，女朋友不会介意吗？” 这样的话，说出来失了风度，但已经开了口，覆水难收。 望着牧尊饶有兴致的神情，叶清欢冷下脸来。 “你吃醋了？” 他问，叶清欢“啪”的一声把钥匙丢在玄关鞋柜上，眼中带着几分愠怒，“你想太多了，轮得到我吃醋吗？牧总。” 风度输的精光。 五年是个轮回，调换了两个人的性子。 五年前，常常是叶清欢追着牧尊一脸戏谑的问，“你吃醋了？” 牧尊板着一张脸直跳脚，“谁吃醋了，我犯得着吗，跟那些没用的废物吃醋？” 叶清欢的样子，就像是一只炸了毛的猫，没什么气势，但是确实是炸了毛。 他很满意，激将法用的不错，但也得适可而止了。 “我跟洛心雨什么都没有，媒体面前承认她对你有好处，最起码老爷子不会再为难你和你肚子里的孩子了，听明白了？” 叶清欢微微一愣，诧异的看着他，眼中闪过一丝悔意。 悔的是自己情绪的失控。 她抿了抿嘴，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掐着自己的手，冷声道，“你大可不必这么做，跟洛小姐逢场作戏也好，假戏真做也好，不必跟我解释，这孩子跟你不会有任何关系，你爷爷想要这孩子死，就得先弄死我。” 闻言，牧尊眼中染上一层愠怒，“叶清欢，你别不识好歹。” 他已经用了足够的耐心，甚至决定忘掉所有的过去跟她好好开始。 “牧总，这么晚了，你该走了，免得你女朋友还有操心你婚事的老爷子担心，也免得祸水再招到我和我的孩子身上。” 房子不大，叶清欢所说的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她就站在玄关，从一开始就没再往客厅走一步，此刻手中拉开了门，露出走廊，一副赶人的模样。 沙发上一阵布料迅速擦过的声音，牧尊站起身，大步流星的走到她面前，一抬手，生锈的铁门应声而关，“砰”的一声，震耳欲聋。 叶清欢面部的肌肉跟着抖了一下，眼中出现一丝躲闪的痕迹。 牧尊掐住了她的下巴，粗暴的逼着她望着自己的眼睛，冷声道，“时间是不早了，我倒是忘了问你了，时间这么晚了，你去哪儿了？跟谁一块儿去的？” 叶清欢面色一僵。 “他没有问你你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吗？嗯？”耳边传来低吼。 闻言，叶清欢的面上满是难堪。 洛心雨是他眼下公之于众的女朋友，她只是他曾经一个呗大众误会的绯闻女友而已，他告诉司扬自己怀孕的事情，无非就是想在老同学的面前，尤其是跟自己有过关系的司扬的面前，用一个情人的身份来羞辱自己也羞辱司扬而已。 用践踏她的自尊这种方式，来补全当年他从她身上失去的尊严。 她笑了，笑的凄凉，笑的浑身发颤，“牧尊，不彻底的毁了我，你是不肯罢休的是吗？” 第46章 我是很想毁了你 牧尊居高临下的望着眼前这个女人，明明是笑着，却笑的让他心头绞痛的女人。 他的话让他强压了这么多天的火气一股脑儿全都窜了上来，叶清欢只觉得肩膀传来一阵剧痛，整个后背便撞上了生锈的铁门，“离开我五年，你有试过联系我吗？你说我毁了你？我是很想毁了你，五年前我甚至想连我自己一起毁了！” 她吃痛，抬起头，对上一双赤红的眸子。 牧尊恶狠狠地盯着她，所谓精英绅士的风度全都抛在脑后，他又成了五年前江城高中那个让人闻风丧胆的混混，暴戾又狠毒，他质问她五年前，不断地质问。 她也跟着不断地回忆起那段不堪的过往，对她而言最难堪的不是和司扬开房，也不是学校闹得沸沸扬扬，如果仅仅是这些事情，对她来说根本不值一提，她从来不是一个禁不起打击的人。 那时候高考已经结束，她的分数已经出来，她完全可以念帝都最好的大学，全国排名第一的高等学府，她的人生依旧可以重来。 让她崩溃绝望的是那场害得她失去至亲的校园欺凌事件，让她这辈子不敢再联系牧尊的是那场事件背后的主使，让她对所谓山盟海誓的爱情彻底死心的，是出事以后，从头到尾都没有再出现在她面前的牧尊。 当年口口声声说着爱她，信她，永不抛弃她的牧尊。 “我联系你？我为什么要联系你？” 叶清欢的眼中蓄满泪水，她拼命的挣扎起来，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嘶吼，“在这个世界上，我最不想要联系的人就是你……” “叶清欢。” 牧尊强压着她的肩膀，涨红了脸，胳膊上青筋暴起，冲着她怒吼道，“你没有心吗？” 叶清欢的后脑勺靠在门上，无力的闭上眼，两行清泪顺着面颊落下，声音沙哑，“牧尊，放过我，我求你，放过我，就当没我这个人。” 每个月去疗养院看母亲的时候，中午吃完饭总是要陪着母亲在走廊下晒太阳，每次这个时候，她都会忍不住想到高三那一年，那是她人生中最美妙的时光。 那些美妙好像花光了她这辈子所有的运气，她的好运全都终结在毕业聚会的那天晚上。 如果可以的话，她希望自己这辈子从来没有遇见过牧尊，从来没有过那一年的时光，一辈子做个庸庸碌碌的普通女人。 肩膀上的疼痛越来越清晰，清晰到麻木。 牧尊似乎是恨透了她，眼中的戾气让人胆寒。 她却不害怕了，也不想再顺着他。 她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地下车库听到他承认洛心雨是他女朋友这件事刺激到了她，让她彻底的认清他们不是一路人。 总之她现在只希望牧尊从她眼前消失，越快越好。 她的心脏快受不了了。 疼的快受不了了。 最终牧尊摔门而去。 她跌坐在玄关地毯上，怔怔的望着漆黑的走廊失神。 这样不是很好嘛？可是为什么心里还是一阵一阵抽搐的疼痛呢？ 米暖回来的时候，牧尊已经离开很久，叶清欢坐在沙发上叠衣服，一副没事人的样子。 她双手揣在口袋里面，顺脚踹上门，贼兮兮的凑到沙发跟前， “清欢，你俩说什么了？” 叶清欢低着头，将手中的t恤叠好放在一旁，瓮声瓮气的，“没什么。” 这声音一听就不对，米暖愣了一下，急急地低下头去看叶清欢的脸色。 一双眼睛肿的跟俩大核桃一样，面色苍白，嘴唇干裂，仿佛连着熬夜加班一个礼拜了一样全无半点儿精气神。 她吓坏了，急急地拉着叶清欢的胳膊查看，“你怎么哭了？他欺负你了？他这人怎么这样？你让我看看伤着哪儿了没有？” 叶清欢抽回自己的手，深吸了一口气，“我没事。” 看到叶清欢手腕上一圈红痕，米暖狠狠地拧着眉头捉住了她的手腕，尖叫道，“他是老板也不能这样啊，” 说完这话，她掏出手机就开始拨号。 “你干嘛？” “报警，”米暖恶狠狠地丢出两个字，“我还就不信了……敢欺负我们家清欢。” 叶清欢赶忙夺过手机，“报什么警啊，他没把我怎么样。” “还没怎么样啊，你看你的手，”米暖快气哭了，“早知道他是这种变态我肯定不放他进来的。” 米暖执着起来的时候谁都劝不住，叶清欢好说歹说了半天，她才勉强同意不报警，还非捉着她的手腕拍了好几张照片，说是要留存证据，以免下次再有这种情况发生。 弄完这些，她催着叶清欢去洗澡，怎么也不肯让她干活儿，大包大揽的把叠衣服的活儿都自己揽了下来。 浴室里传来哗啦啦的水声，米暖看了一眼，立马将电视声音调大，然后偷偷溜达到阳台，迅速拨了三个数字出去，单手插着腰一脸的义正言辞，仿佛作案人就在眼前，“喂，110吗？我报警，有人性骚扰，还暴力动手了，有照片为证，” “……” “去派出所？现在？太晚了没车了，你把你手机号给我，我给你发照片，还有作案人的联系方式，他刚走，我怕他还来。” “……” “剧情案情啊？大概就是前男友骚扰前女友，求复合不成，就动手了，我朋友吓坏了，现在接不了电话……” “……” “明天啊？明天我也去不了派出所，实不相瞒，作案人是我上司，你们得保密啊。” “……” “那你们电话警告一下他总行了吧？我都说的这么清楚了，你们人民警察为人民这么点儿事儿都办不了啊？你们不办我就投诉你们。” 牧尊的车刚开到酒吧街，无线耳机里响起嘟的一声来电提醒，他皱着眉对着电话说了一声， “我有电话进来，快到了不跟你说了。” 说完，直接切到刚进的电话，电话里顿时响起一个十分不客气的声音，“是牧尊吗？” 他有些不耐烦，冷声道，“你谁？” “是这样的，我们是江浦区派出所，这边有人报案，说您性骚扰前女友，我们需要核实这种情况，请问您现在在什么方位。” 牧尊脸色一沉，咬牙切齿道，“性骚扰？前女友？” 第47章 性骚扰前女友 次日一早，叶清欢是被床头的一阵铃声吵醒的，头痛欲裂的摸到手机却不是闹钟铃声，外面天还没亮，手机上显示着一个陌生号码。 身侧米暖翻了个身，依旧是睡得跟猪一样。 叶清欢接了电话，朝着阳台走去。 “喂你好？” “叶清欢是吗？” “嗯，我是。” “你是牧尊先生的前女友吧？麻烦您来一趟江浦区派出所，牧尊先生涉嫌性骚扰前女友被我们暂时拘留了，需要您配合调查。” “什么？” 叶清欢面色一僵，急急地转身走进屋，推了推床上的米暖，质问道，“暖暖，你报警了？” 电话里传来警察的询问声，“叶小姐，麻烦您赶快来一趟。” 叶清欢叫不动米暖，只得跟电话里面解释，“不好意思，我不知道谁报的警，但是这件事我不追究了，你们直接放了他吧，可以吗？”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忽然干咳了一声，语气有些不大自然，“不行，我们严格执法，只要有人报警，必须进行案件追踪。” 叶清华扶着额头看了一眼外面高悬的月亮，“可是现在天都没亮，地铁都没有，我……” “我们派车去接您。” “派车？”叶清欢彻底懵了，派出所现在服务人命的宗旨都这么强烈了？ “对，这样吧，您说一下您家里的地址，我们派警车过去。” “别……”叶清欢急忙拒绝， 要是被邻居看见自己上了一辆警车，还要不要在这儿住了？ “我坐夜班公交。” 挂断电话，小警察战战兢兢的看向对面椅子上坐着的男人， “牧先生，您看，这样行吗？” 牧尊沉着脸，声音十分冷冽， “谁让你让她坐夜班公交的，出了事你负责？” 小警察的脸都白了，“我这就让我爸开车去接。” 旁边的警察连忙跟着附和，“他爸爸是开出租车的。” 牧尊哼了一声，不置可否。 小警察赶忙打电话。 这边叶清欢叫苦不迭，挂断电话后便去洗手间里随便洗了一把脸，套了t恤和牛仔裤披星戴月的出了门。 米暖家住郊区，离江边不远，尽管是盛夏，这会儿凌晨依旧是冷得让人汗毛倒竖。 在公交站等了一会儿，叶清欢就觉得瑟瑟发抖。 夜班车半小时才有一辆，偏偏叶清欢赶到的时候前面一辆才刚走。 在寒风中跺了十来分钟的脚，远远地一辆出租车靠边停了过来，车窗缓缓摇了下来，露出一张五十来岁男人和蔼的脸。 “姑娘这天还没亮去哪儿啊？我送你一程。” 叶清欢心中一喜，正要上车，却又犹豫起来。 车内司机又说，“我去江浦派出所接我儿子下班，姑娘要是不远的话，不收你钱，顺道送你一程。” “您去派出所啊，”叶清欢赶忙拉开车门，二话不说便上了车，“这么巧，我也是。” 大叔脾气好得很，一路上说说笑笑，就是问了个问题有点让叶清欢摸不着头脑。 “干你们这行的是不是家里面人都要签署保密协议的啊？” “啊？”叶清欢一脸茫然，“我们这行？” 大叔便有自顾自回答道，“我知道你们不能多说，我也不问了哈哈啊。” 到了派出所之后，有个年轻的小警察站在派出所门口左顾右盼，见到叶清欢坐的车便径直跑了过来。 叶清欢忙着要给钱，大叔死活不肯要，说什么‘配合行动’。 最后小警察连跑带跳的跑了过来，拉开车门看了叶清欢一眼，干咳了一声，脸色僵硬道，“叶小姐是吧？先进去吧，牧先生在里面。” 大叔不肯收钱，叶清欢又急着去看牧尊的情况，也就不了了之。 走到派出所门口，忽的听见身后大叔的声音，“儿子，你老爸我这次任务完成的怎么样啊？” 小警察的语气十分严肃，“任务十分完美，爸，你现在可以回家睡觉了。” 什么毛病这是？ 叶清欢顾不得多想，刚进派出所便急急地拉了一个警察问道，“请问一下牧尊在哪儿？” 那警察一听牧尊的名字，没来由的脸色一僵，复杂的看了叶清欢一眼，“那个，叶小姐是吧，跟我来。” 拘留室里两张办公桌，两把椅子，就牧尊一个人坐在椅子上，旁边连个审讯的人都没有。 见了牧尊，叶清欢皱了皱眉，直接扭头看着带自己来的警察，“现在可以放他走了吧，我已经来了，要交什么保释金之类的吗？” 警察神色一松，正要说话，便听得十二点方向传来一道干咳，“钱带够了啊？没带够估计我暂时走不了。” 警察诧异的看向牧尊，在他冰冷眼神的示意下，磕磕绊绊的跟着附和了一句，“是……得缴保释金。” “多少啊？”叶清欢翻了翻自己的钱包，一边翻一边念叨，“我好像没带银行卡，现金的话只有三百多。” 小警察又看向牧尊。 牧尊只冷着脸盯着他，一副警告的样子。 小警察迟疑了一会儿，一脸的小心翼翼，“三千……三千？” “三千？”叶清欢惊呼了一声，“这么贵？” 牧尊的眼中闪过一抹狡黠。 警察暗暗地松了一口气，补充道，“要现金，你钱没带够吧？要不再打电话叫个人来给你送？” 叶清欢皱着眉，抬眸看向牧尊，没好气道，“你没钱吗？” 牧尊从怀里掏出自己的钱包拍在桌上，“只有卡。” 叶清欢转头问警察，“你们这附近有取款机吗？” “没有。”警察忙不迭的否认。 叶清欢不耐烦的抬起手腕看了一眼，快四点了，她早上还得上班，没空在这儿跟牧尊耗时间，“我先签字，你们扣着他，等他家里人来缴保释金，行不行？” 警察算是摸透了牧尊的心思，直接摇头，态度十分强硬，“不行，保释金得跟签字一块儿。” 叶清欢脸色一沉，拔高音量指着牧尊的方向，“开什么玩笑，我不管这事儿了行不行？你找他吧，他有家人有朋友，不会放着不管的，我走了。” 警察顿时泄了气，一脸不知所措的神色看着叶清欢和牧尊两个人。 “你要是不管我，等我出去以后，诽谤罪就落在你的好闺蜜米暖的头上，让她尝尝蹲拘留所的滋味，你觉得怎么样？” 牧尊盯着叶清欢，目光中带着几分愠怒。 第48章 我们这种人 牧尊接到江浦派出所那个可笑的电话的时候，正在开车前往酒吧，在叶清欢那儿受了一肚子气，正好萧远打电话来约了酒吧见，一醉解千愁。 警察电话里说他性骚扰，他的情绪瞬间从谷底跌到海底。 但是瞬间，他就想到了一个绝妙的好点子来整治叶清欢这个不识好歹的女人。 刚到派出所，牧尊报了身家姓名，警察在电脑上查了他的个人档案，看到家庭住址一行里‘穆王府’三个字后，吓得脸色苍白。 牧尊却赖在派出所不走了。 …… 派出所拘留室， 牧尊开口之后，叶清欢的脸色变垮了下来， “你凭什么说暖暖诽谤？这……难道不是事实？”叶清欢抬起胳膊就露出手腕上一圈清晰可见的淤青。 见到那淤青痕迹，牧尊的眼中闪过一丝懊恼，面色一紧，僵硬道，“我的意思只是要你在这儿待着，萧远他们早上醒了就会看到我的短信来接我们，” 叶清欢的脸色缓和了几分，回头问警察道，“这样也行？” 警察点头如捣蒜，忙不迭的拉上门让他们自己待着，然后走开了。 拘留室里就剩下牧尊和叶清欢两个人。 叶清欢站了一会儿，还是拉了把椅子，坐的离牧尊远远的。 她对这件事心存疑惑，索性直截了当的问道，“你们牧家，难道还搞不定这么点小事？” 身为天盛的总裁，再加上牧尊父母在政府部门的关系，如果说一桩证据都说不清楚的性骚扰举报也能让牧尊待在这儿的话，未免太匪夷所思。 牧尊面色镇定， “性骚扰，你觉得这件事告诉谁比较合适？” 叶清欢面色微微一僵，撇过脸去，嘀咕着丢下两个字，“活该！” 她声音很小，却一字不差的落在牧尊的耳朵里。 他猛地站起身，力道带着身下的椅子在地面上发出一阵短促刺耳的摩擦声。 叶清欢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已经被一道巨大的阴影彻底笼罩住了。 牧尊俯下身，骨节分明的双手握住了椅子的两侧，将她圈在一个相对禁闭的环境里，身后就是雪白的墙壁，躲也躲不了。 他居高临下，声音从头顶传入叶清欢的耳朵里， “你让我觉得我不做点什么事情，都对不起你的这句评价。” 低沉的嗓音在偌大的拘留室里回荡。 叶清欢喉头一紧，小心翼翼的往椅子里缩了缩，磕磕绊绊道 “我什么也没说，你……你松手，你回去。” 这样的姿势实在是太过暧昧，拘留室里的摄像头拍的一清二楚。 摄像头的另一端，正在吃泡面的值班人员猛地被辣椒呛了一口，剧烈的咳嗽伴随着惊呼声，引起一群人的围观。 叶清欢推着他的胳膊，稳如磐石，动也不动，她涨红了脸惊呼道， “牧尊，这里是派出所。” 牧尊扬了扬眉，“所以呢？” 话音刚落，叶清欢只觉得下巴一痛，被逼着抬起头，直视着牧尊那双冷冽的眼睛。 “你信不信？就算我在这儿要了你，明天也不会有一个字透露出去。” 冰凉的感觉从心底爬上来，恐惧羞耻齐齐窜上心头。 她望着牧尊，脸色僵硬，额头上滴落冷汗。 牧尊勾起嘴角，笑的邪魅，“你不信？是不信我会在这儿要了你，还是不信明天不会有任何新闻？” 在他的手摸到大腿根的时候，叶清欢手脚冰凉，忽然想起肚子里的孩子，仿若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一样，急声道，“孩子才两个多月，你想要你的孩子死吗？” 上次在医院手术台上那次，已经险些要了这个孩子的命。 医生的嘱咐，他不会不记得。 牧尊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看了叶清欢一眼，旋即放开了对她所有的束缚。 叶清欢心有余悸的攥紧了手指，却依旧无法停下指间的颤抖。 牧尊斜倚在一旁墙上，距离她不足半米，从怀中摸出一根烟，“啪”的一声，点燃。 在烟雾中斜睨着叶清欢，冷声质问道，“怎么，这时候承认那孩子是我的了？” 从怀孕开始，她就没在他面前承认过孩子的身份，不管是当初要打胎还是后来打算留下这孩子，她都是独断专行，从未问过他的意见。 这会儿倒是松口了。 叶清欢那张精致的面容此刻绷的紧紧地，始终低着头，丝毫没有要回应他的意思。 “就算你不承认我也知道这孩子是我的，这两个月你几乎没出过我的视线范围，你以为我还会让你背着我去做五年前那种事情？” 说到五年前，牧尊眼神一颤，狠狠吸了两口烟，然后将烟头随手丢在地上，昂贵的定制款手工皮鞋随随便便的在地上碾压了两下，火星彻底消散。 虽然生在豪门大家，可他骨子里根本不是什么绅士，他是个无赖。 这一点叶清欢比谁都清楚。 “牧尊。”叶清欢的声音有些闷。 牧尊眉头一皱，哼了一声。 叶清欢压着心头郁结多年的怨恨，努力让自己平心静气，始终低着头， “你介意五年前的事情，牧家容不下我，我也配不上你，所有的理由都摆在你面前，你有更好的选择，如果你只是因为咽不下五年前那口气，见不惯我在你面前待着，那我可以辞职，走的远远地，保证这辈子都不会再出现在你的面前。” 她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运动鞋鞋面，上面有一块泛黄的污渍，是跟米暖吃火锅的时候低落的酱汁，洗不掉，怎么也洗不掉。 听到那句‘再也不出现在你面前’的时候，牧尊的脸色就已经变得铁青。 他的眼中泛起一层戾气，强压着脾气低吼道，“你要是敢走，信不信我让你所有的亲人都跟着你遭殃，你敢走吗？” 叶清欢的肩膀忽然颤抖，语气里是一种破罐破摔的绝望，“信，怎么不信，也领教过了，你们这些人从来都不把别人的自尊当回事，逼疯了人也觉得是他们罪有应得，丝毫不会愧疚，我们这种生活在底层的人，在你们眼中其实不过是一种调节生活的玩物而已。” 牧尊眉头拧紧，又听她说道，“至于亲人，我没有，所以你也不必费心了。” 第49章 隐情 叶清欢的脸色有些苍白，尤其是提到‘亲人’两个字的时候。 以前谈恋爱的时候，牧尊依稀知道叶清欢的家境不太好，性子又要强，所以从来没有主动问过她家里的情况，她没有父亲这件事是偶然一次看到学生资料，这才知道她跟母亲两个人相依为命。 他脸色微微一变，迟疑着问道，“没有亲人？你妈呢？” 叶清欢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异样，怔怔的望着他，仿佛想要从他的眼睛里看出点儿什么来一样， “你不知道吗？五年前我毕业之后，我妈妈就住进了疗养院，身体一直都不太好。” 牧尊愣了愣，“疗养院？我不知道……” 他的眼中有一丝茫然，让叶清欢觉得十分刺眼。 “不知道就不知道吧，也没什么好提的。”叶清欢的语气有些悲伤，他低下头，避开了他的目光， 这会儿还是凌晨，拘留室四面墙连个窗户都没有，也不知道外面天亮了没有。 牧尊心里生了疑惑，自打认识叶清欢以来，从未见过她这幅样子，他开始怀疑五年前发生的那些事情背后另有隐情，又或者说还有什么事情是他不知道的。 比如叶清欢的妈妈为什么在那段时间突然住到了疗养院，又比如叶清欢跟司扬两个平时毫无交集的人会从宾馆里出来，他知道的只有结果，却从没有人告诉他原因。 “所以当年毕业后，你不肯跟我出去旅行，是因为你妈妈身体不好？”牧尊试探着问道。 叶清欢眉头一皱，“不是，那时候我妈身体很好。” 而她不愿意跟牧尊去旅行，只是因为没钱而已。 见她这副爱答不理的样子，牧尊心里面一阵火大，但是想到她说她妈妈住在疗养院时候那副颓然的样子，便又生生压了下去。 他不说话，叶清欢也不搭理他。 两人之间不过隔着半米的距离，一个站着，一个坐着。 后来牧尊试着问了点这些年的事情，叶清欢有一搭没一搭的敷衍两句。 “打工，上学，你的大学四年未免太过枯燥了。”他皱着眉，有些嗤之以鼻。 当年要是她没闹出那些事，原本就该跟自己进帝都的最高等的学府，好好度过这精彩的大学四年。 “要是我衣食无忧，我也可以过得很精彩。” 叶清欢一句话，堵得他哑口无言，自讨了个没趣。 自从相遇以来，永远都是三句话说不到便开始生出嫌隙，在拘留所的这大半个晚上，虽说叶清欢的态度不好，但是多少也心平气和的说了些话。 牧尊靠在墙上，也不管昂贵的西装上蹭到白墙粉末，怔怔的望着椅子上的女人。 她打了个呵欠之后，便闭上眼靠在椅子上，这会儿呼吸均匀，一头长发披散在肩头，比起当年又多了几分成熟的韵致。 他脱了西装外套，掸了掸肩膀上的灰尘，小心翼翼的盖在她的肩头，碰到她的时候，她微微抖了一下，侧过头又靠着椅子睡了。 长发倾泻而下有几缕发丝在她鼻尖上飘荡，随着她的呼吸一上一下的起伏。 牧尊眼神微微一颤，满是柔和。 所有人都说牧尊是个冷面神，脸上永远只有一个表情，冷冰冰的不近人情，自打接手天盛以来更是手段雷霆，从上到下都整顿了一番，混吃等死的元老们全都被清除，走关系后门进来的人考核不过全被辞退，持续了半年的一场大换血，让整个集团的人都叫苦不迭。 他对女人的态度亦是如此，跟所有的豪门阔少一样，也有绯闻缠身，却从没见他真正回应过哪一段所谓恋情，甚至于在公开场合对那些倒贴的女星也是不假辞色，外面对他的评价褒贬不一，说来说去，他是个高高在上，不食人间烟火的存在。 没多少人知道，他有血有肉，有情感，而且比大多数人都来的浓烈。 叶清欢做了一场大梦，醒来的时候听见门外一阵说话的声音，听不太清，依稀听见‘五年’、‘车祸’之类的字眼。 刚坐起身准备活动活动筋骨，身上的外套滑落到膝盖上。 她眼神一滞，握住了那件西装。 正失神，门被推了开来，修长的一条腿先迈进来，落地的时候小心翼翼的，然后转过身，关门的时候那双眼睛看到了已经醒来的叶清欢。 关门的动作戛然而止。 “醒了？走吧。” 他放下手，若无其事的望着她。 叶清欢愣了愣，刚睡醒，嗓子还有些沙哑，问道，“交过钱了么？能走了？” “嗯，没问题了，走吧。” 牧尊一副闪烁其词的样子，直接拉开门大步朝着门外走去。 叶清欢抓着外套跟了上去，满肚子的疑惑。 说好的要自己签名的呢？ 走到门口，便不见了牧尊的身影，她抓着牧尊的外套左顾右盼的迟疑了一会儿，最后找得不耐烦了，抬起手腕看了一眼时间。 “靠……” 八点半了…… 看到时间的那一瞬间，叶清欢仿佛看到这个月的全勤奖泡汤的样子，抬腿就跑出了派出所大门。 一辆黑色的轿车从她身后超了过去，然后打了两声喇叭，缓缓停了下来，摇下车窗露出一张万年冰山脸。 “上车。” 叶清欢心里想着全勤奖的事情，一咬牙一跺脚便去拉车门。 拉了半天，她脸色黑了下来。 故意的吧？锁着车门让她上车，羞辱谁呢？ 正闹心呢，车里传来一道压着怒气的声音，“叶清欢，你给我滚到副驾驶来。” 叶清欢看了一眼手里的后座车门，面色一僵，慢吞吞的摸到副驾驶车门，一边上车一边念叨，“你又没说，坐在副驾驶要系安全带，打车都是习惯坐后面的。” 合着把他当成出租车司机了。 “打车？你带钱了吗？”牧尊没好气的扔下一句话。 叶清欢攥紧了手中的包，义正言辞道，“我来派出所接你，你带我去公司，算两清了还不行么？” 牧尊黑着脸，踩着油门就上了绕城高速，上了绕城高速后，他眼中便划过一丝得逞的冷笑。 带你去公司？谁要带你去公司呢？ 看着窗外沿江景物，叶清欢心里犯嘀咕。 去公司走绕城高速不是绕路么？ 怕堵车？ 第50章 江边城外 “哗啦”一声浪涛拍在环山公路上，扰了叶清欢的清梦，她睡眼惺忪的望着窗外，不敢置信的抬起手，揉了揉眼睛。 半晌，冲着开车的牧尊惊呼了一声，“你不是去公司？” “吵死了。”牧尊皱了皱眉，眼底却划过一丝狡黠，“我有说过我是去公司吗？” “那你让我上车。” “让你上车你就上车，你真以为我是出租车司机啊？” 他冷哼了一声，骨节分明的两只手稳稳地扶着方向盘，在环山公路拐角一记漂亮的甩尾，惹得叶清欢一阵尖叫。 “别叫了，”牧尊把车速降了下来，沉声道，“快到了。” “我不去，放我下车，我要回公司。” “一路过来，你看见出租车了？” “大不了我走回去……”叶清欢狠狠地皱着眉，打心眼里想要摆脱眼前这个疯子。 牧尊勾起嘴角，回过头轻蔑的瞥了她一样，“从东海走回去？” 叶清欢倒抽了一口冷气，此刻她只希望这是一场噩梦。 从江到海，五个小时的车程。 叶清欢严重怀疑牧尊这车里的香氛下了迷药，居然睡了整整五个小时都没醒过。 看到蔚蓝色大海波涛汹涌的朝着自己扑来的那一瞬间，叶清欢恨不得将眼前这个男人摁到海水里，让他狠狠地洗洗自己的脑子。 他是老板，翘班没人管，自己就一个广告部的小职员，翘了班再耽误下午的拍摄工作，就完了。 牧尊的车开到沙滩边上，拉开车门的瞬间转身看了叶清欢一眼，“下车。” “我不去。”叶清欢的眼神有意无意的从车钥匙上瞥过。 没人逼牧尊更了解叶清欢的套路，修长的两根手指直接将车钥匙拔了下来，然后抬头冲着她露出一个邪魅的笑， “想趁着我不在，自己开车离开？” 叶清欢自然是抿着嘴不承认。 牧尊也不逼问，往后退了两步，然后跑出去，高高的扬起手，手中一道完美的抛物线，消失在远方海浪中。 身后一阵慌乱的开门声，伴随着叶清欢的尖叫， “牧尊，你疯啦？” 牧尊转过身，阳光下他笑起来的样子，和五年前捉弄自己的时候一模一样。 “你真扔了？骗人的吧？” 叶清欢将信将疑的追上前，捉住了他的手。 手背上传来一阵温热，牧尊嘴角微微一颤，笑意中添了几分温柔。 “钥匙呢？”叶清欢看着他空空如也的掌心，抬眸质问。 “扔了。” 见她一副不信的样子，牧尊索性两手一摊，勾起嘴角笑的痞气十足， “要不，你搜？” 叶清欢缓缓调整呼吸，神情冷漠的盯着他看，“扔哪儿了？” “你说呢？” 话音刚落，便见叶清欢绕过他，径直朝着海滩走去，背影十分决绝。 牧尊原本还笑着，等看她一路脱了鞋踩到海滩上，弓着身子一个劲儿的在海滩上摸索，任凭一浪一浪的海浪打来的时候，他的笑容渐渐凝固起来。 “叶清欢。” 他沉着脸疾步走上前，狠狠拽着叶清欢的胳膊将她拉到胸口，躬身挡住了席卷而来的海浪，而他面朝大海的整个后背被海浪席卷拍打，淋了个透彻。 等海浪退去，他面颊上滴着水，一脸的怒气，不由分说将叶清欢拽离水面，直到将她拽到海滩上，才转过身在轰隆的浪声中冲着她吼道，“你不要命了？” 叶清欢惊魂未定的攥紧了手指，沉着脸望着他，一言不发。 牧尊被她的目光盯的心中发凉，他的手伸进西装裤口袋，从口袋里掏出钥匙，狠狠地摔在沙滩上，怒吼道，“给你！滚……” 黑色的钥匙上还有劳斯莱斯的标记，陷进沙坑里面，露出半边形状，叶清欢一声不吭的蹲下身子，将它从沙坑里拿出来，头也不回的朝着车子方向去了。 素淡的影子在牧尊的眼中越来越远，他狠狠地皱着眉，赌气一般转过身朝着反方向走去。 叶清欢拉开车门，眼角的余光瞥过牧尊原本站着的地方，此刻空无一人，只剩下呼啸的海浪，心中忽然没来由的一慌。 她猛地转过身，朝着远处望去。 牧尊的身影已经只剩下一个白衣黑裤的点，沿着海岸朝着远方走了。 她握紧了车门，心一横便上了车。 他总归不会死在这儿没人管，堂堂一个天盛的总裁，牧家独子，走到哪儿不是万众瞩目，千人吹捧的，她只需要顾好自己就够了。 钥匙插进锁孔里，引擎发动起来，她扶着方向盘，一双眼睛却忍不住朝着远方那个黑点望去，忽的见到那道黑点扑腾了一下，倒在了海浪中。 她脑子里嗡的一下，手忙脚乱的下了车，朝着远方奔去。 等到了地方才看见牧尊白衣黑裤的正站在沙滩上跳脚，双手拿着一只皮鞋正在往外面倒沙子，白衬衫上湿哒哒的粘着砂砾，太阳暴晒后，扑簌簌的往下掉。 转身便看到叶清欢一脸惊魂未定的样子，愕然的盯着他看。 他眼中先是泛起一层欣喜，旋即又沉下脸来，冷声道，“不是让你滚吗？” 叶清欢怔怔的盯着他身上湿透了的衬衫，想到他刚刚追进海浪里面将自己抱在怀里的那一瞬间，身上好像还盘旋着他的气味，经久不息。 一辈子这么长，我一定不会只爱他一个人。 她曾经无数次的跟自己说过这句话。 可现实面前，兜兜转转，又遇到他，还是会心跳，还是会颤抖，还是会眷恋他身上的气味，还是会舍不得他受到一点伤害。 “你到底想干什么？” 她不顾牧尊没好气的脸色，反而是耐着性子问了一句。 牧尊皱眉盯着她，“你忘了？” 忘了什么？ 叶清欢茫然的望着他。 “算了。”牧尊把皮鞋穿好，面色冷淡的看着叶清欢，然后径直朝着他们来的方向走去，“你想走就走，勉强留下来也没什么意思。” 叶清欢只得跟上。 两人走到原来停车的地方，此刻已经空无一物。 牧尊那双漆黑的眼睛里泛着的寒光几乎要将叶清欢全身上下凌迟一遍。 海风中，只听他他一字一顿的问道，“车、呢？” 叶清欢面色尴尬，迟疑道，“好像是，车钥匙，车钥匙没拔下来。” 还不是她以为牧尊被海浪卷走了，一时情急才忘了的，再说了，那车上还有她的钱包呢，钱包里还有她的各种证件呢，她也是受害人啊。 第51章 被记忆掩埋的期待 最后的结果，还是两个人找了个遮阳的芭蕉树下面并肩坐了下来。 幸好牧尊带了手机，打了个电话之后回来，就丢给叶清欢一个字，“等” 至于等什么，等多久，一个字也没说。 抱着膝盖坐在树荫下面朝着大海看去，波光粼粼的海面上有海鸥飞过。 好像有什么片段在脑海里一闪而逝，海鸥再次飞过的时候，她脸色一变，抓住了那个片段。 五年前高三暑假，她与牧尊正式确认男女朋友关系不久，晚上两个人骑着摩托车到江边吹风。 那时候的牧尊还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混混样子，黑色的皮衣，踩着镶着亮晶晶铆钉的马丁靴，将白色的头盔粗暴的扣在叶清欢的脑袋上，抓着她的手环住自己的腰，便踩下了油门。 那时候的他冷酷邪魅，心里却阳光温柔，跟现在完全判若两人。 江边的风吹在脸上，也吹散了她披散在肩头的长发，牧尊的手搭在她的肩膀上，另一只手胡乱的揉着她的脑袋，对着她笑的一脸温柔。 “清欢，毕业旅行想去哪儿啊？” “我想去海边。” “马尔代夫还是巴厘岛，或者大溪地吧，人少点，我带你去。” 十八岁的叶清欢被他揉的不耐烦，劈手打开他的手，没好气道，“你有钱我可没钱，机票和酒店够我大学一学期学费了。” “……” “东海就可以了，我查过路线，坐大巴的话，五个小时就到了，人均二百以内。” 风吹拂过来，扬起她的长发，她竖着食指和中指，比划着一个‘二’的手势，冲着牧尊笑的春光明媚。 牧尊看的入神，想也没想，温柔的托着她的脸颊，在她唇上印下一个吻。 蜻蜓点水的初吻。 还有他在耳边的承诺，“不就是东海么？我骑摩托车就能带你去，都不用二百块。” 那个吻的记忆太过浓烈，以至于后来分手的这五年她没敢再往江边踏上一步，也不敢回忆起当初的任何画面，硬生生的将那份记忆埋藏在心底。 所以她忘了有关‘东海’的承诺。 而他还记着么？ 叶清欢小心翼翼的用眼角的余光去看身侧的男人，他满不在意的躺在沙子上，闭着眼，传来均匀的呼吸声。 睡着了。 想起他刚刚在海边那副别扭执着又恼怒的样子，又想起从海边走时，他那句颇为失望的‘算了’，叶清欢心中有些五味杂陈的。 她相信五年前的牧尊是真的爱过自己，也相信如今的牧尊对自己余情未了，可是他的情分还有多少，对自己的感情究竟是不甘心还是怀念，又或者是二者都有，她无法确定。 他对自己的爱会给自己带来伤害还是庇护，她也无法确定。 五年前或许是年轻气盛，或许是一时愤怒，迫使他做出那样的事情，说到底表面上是她有错在先，所以她认了，无怨无悔。 可五年后，她已经一无所有，她不敢再把自己这颗支离破碎的心再交到牧尊的手上，或许在她交出去的那一瞬间，就会亲眼看着他砸碎。 然后告诉她，这只是延续了五年前的一场报复。 海风吹动芭蕉树，树叶瑟瑟。 吹散了她心中郁结的情绪。 她站起身，赤着脚朝着海浪处走去，傍晚的阳光没那么刺眼，海风吹在身上带着几分凉意，夕阳西下，跟她曾经期待过的一样美。 牧尊醒来的时候身边不见了叶清欢，脸色猛地一沉，再抬起头，却见到远方一道素淡的人影，挽着牛仔裤的裤脚，赤着脚追逐着海浪，笑容好像会发光，她一个人竟然也能和海浪玩的很热闹的样子。 有多久没见过叶清欢在他面前笑成这样了？ 牧尊鲜明的轮廓被夕阳镀上一层金色的光芒，他心里其实很想走到她身边去，可这样一幅画面在他五年来的梦境中出现了太多次，他不愿破坏这份美好，所以就保持着一个观众的视角，静静地望着远方。 承诺她的事情，时隔五年，还是做了， 那么她承诺自己的事情呢？ 芭蕉树后远处两辆越野车前后停在路边，一花哨一暗沉两道格格不入却同样颀长挺拔的身影一前一后的下了车，两人望着礁石下面海滩远处的画面，不由得顿住了脚步。 范思哲摘下墨镜，一脸诧异的看着海滩上的素淡身影，“那是叶清欢吧？” 牧尊打电话给他让他来接，倒是没说跟谁在一起。 萧远脸色一沉，冷声道，“我早说过这个女人是个祸水，留在阿尊身边没什么好处。” 范思哲仿佛没听见萧远说的话一样，摸着下巴自顾自道，“阿尊还真是对这个女人上心啊，丢下公司一堆事儿就跟叶清欢来这儿待着？要度假好歹去个马尔代夫啊。” “闭嘴吧。”萧远冷着脸，不耐烦的呵斥了一声。 范思哲眉头一皱，不悦道，“看你，早知道就不告诉你，你丫要是就这副态度去见阿尊，还不如在车上待着。” 萧远拧着眉，动也不动。 见状，范思哲扯了他一把，“行了走吧，你不喜欢叶清欢那就别提她的事儿，不说话也不会死不是？” 叶清欢弯着腰在海里捡贝壳，已经捡了不少，粉色的，褐色的，还有浅蓝色的，她想找多一点，回去做成风铃挂在窗口。 东海离江城并不算远，叶清欢大学的时候班级活动有一次地点就定在东海，但她没来。 因为没钱，她舍不得那五百块的活动费。 正如牧尊所说，她的大学四年过得乏味无聊到了极点。 可是那岂止是乏味，还有辛苦。 交不上疗养院高昂的费用的时候，她连续半个月，每天只睡不到两个小时，轮轴转着在江城的角落里打工。 所以这是她第一次来东海，也是第一次来海边。 牧尊在树下坐了够久，见她一直弯腰找东西，索性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砂砾，走了过去，她找得太专注，以至于没发现身后走来的人。 看到她手中的粉色贝壳之后，牧尊心中了然了几分，正好脚边就是一枚泛着光的浅蓝色贝壳，他捡起来问道，“在找这个？” 突然传来的声音让叶清欢吓了一跳，脚下一个踉跄，便摔了下去。 牧尊顺着她倒下去的方向环住了她的腰，被她摔倒的力道拉的俯下身去，堪堪的将她抱在了怀中。 第52章 人都有自私心理 海风阵阵，撩动着她垂落在身后的长发，受到惊吓的一双眼睛中似有水雾，正眨也不眨的望着他，露出几分错愕。 牧尊揽着她的腰，这一瞬有些失神。 “哟，看来我们来的不是时候？” 一道戏谑的男声猝不及防的闯入，打破了这无端暧昧的气氛。 叶清欢率先反应过来，挣扎着脱出了牧尊的臂弯，尴尬的望向来人。 穿的一身花里胡哨看不出牌子休闲套装的那位，她勉强算得上是熟悉，高中的时候头一次听同桌说到这位家境优越的大少爷的时候，她手中默写英文单词的笔微微一顿，依稀觉得这个名字在哪儿听过。 后来高中毕业很久，她被舍友拉着去过高大上的商场，看到卖香水的柜台，赫然音译出的中文名范思哲三个字，她忍不住‘噗嗤’笑出声。 当时舍友还纳闷，“你笑什么？” 那时候已经是大二，她的生活刚刚稳定了一些，再回想前一年天翻地覆的那些日子，反倒云淡风轻起来。 范思哲是个标准的富家子弟，却又是个异类，喜欢勾搭女孩儿，但也的确是没什么富家子弟眼高于顶的架子，反而是对身边的人不论家境诸多照顾，尽管这样的照顾比较局限于漂亮女孩儿。 他总是时不时闹出点笑话来，让人想到他时，不得不笑。 高三的冬季，他每天早上都会丢一袋热腾腾的牛奶到她怀里，起先她不肯要，后来还是看到牧尊和萧远甚至于自己当时的同桌都有，她这才收了。 热气腾腾的牛奶，和范思哲吊儿郎当的笑容，是她那段不堪回首的往事中难得能不避讳的回忆。 物是人非，范思哲看着她的时候依旧是当年戏谑的模样，笑眯眯的望着她，“副班长大人，你是又被我们阿尊拿下了？” 叶清欢的目光偏了两寸，冷不防看到范思哲身后跟上来的身影。 一身黑色装束，看向她的时候带着三分轻蔑与冷漠。 是萧远，那个向来不喜欢自己的萧远，那个当年出事的时候站在二楼走廊上冷眼旁观的萧远。 她攥紧了手指，低着头一言不发。 牧尊只当她是不好意思，便瞪了范思哲一眼，沉声道，“车呢？” 范思哲扬了扬眉，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样子，“你们俩难道是走着来的不成？还要我们亲自来接，你车呢？” 闻言，牧尊看了旁边低着头不说话的叶清欢一眼。 从范思哲二人出现在这儿开始，她就低着头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牧尊摸不清她到底是在别扭什么，或许是自己弄丢了车心里不舒坦？又或许是见了当年身边的朋友，觉得别扭？ “行了，不就是车么？车上有追踪，丢不了。” 牧尊说这话的时候，萧远皱了皱眉。 他听得出来，这话不是说给范思哲听的，而是说给叶清欢听的。 范思哲和萧远两个人的车停在路边上，两人一前一后的拉开车门，范思哲单手挂在车门上看着牧尊和叶清欢，“怎么坐啊？” 牧尊看了范思哲一眼，男女之事上透彻如同范思哲，一个眼神就明白了牧尊的意思，直接将钥匙在空中抛过一道弧线，最后落在牧尊的手中。 “阿尊，你开车吧，我跟老三一辆。” 说完这话，也不等叶清欢的意见，便直接上了萧远的车。 牧尊看了叶清欢一眼，面无表情的提醒道， “不上车还站在这儿干什么？你想在这儿过夜？” 叶清欢皱着眉，拉开车门上了车。 高速上，范思哲和萧远的车紧随在牧尊身后。 萧远开着车，拧着眉头一副严肃的样子，让范思哲看着很不顺眼。 “你说你何必呢？跟着我跑到这儿来，看见叶清欢就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我看他们俩挺好，阿尊……” “没看到她看我们的眼神吗？” 萧远冷声打断了范思哲的话，“要是叶清欢真的有本事进了牧家家门，我们跟牧尊的兄弟恐怕也就做不成了，别忘了我们做过什么。” 半晌，他颓然地吐出一口气，“其实时间越久，我越觉得当年的事情有问题，越觉得我们做错了，越觉得对不起他们俩。” 萧远开着车，面上一丝表情都没有，“你是觉得对不起阿尊，还是对不起叶清欢？” 闻言，范思哲脸色一白。 “别告诉我，你还惦记着她。” 车厢里响起萧远幽幽的声音，仿佛是质问，也仿佛是警告。 范思哲敛了神色，偏过头看向窗外，忽的露出几分自嘲的神色来， “开什么玩笑，高中时候打的赌，你还当真了不成？” 萧远冷哼了一声不置可否，车厢里便安静了下来。 范思哲望着窗外失神。 脑子里不由自主的浮现刚刚海滩上那个素淡的影子，挽着裤脚，抬手去拨弄头发，身上当年的清纯不减，却多了成熟的韵味。 这世上谁不存着一点儿自私的心思呢？五年前叶清欢出事的时候，他明明心存疑惑，可还是冷眼旁观了，他不知道自己心里在期待什么，可是最后的结果，却在他的意料之外。 他是个不允许自己后悔的人，所以这些年越发的放纵自己，十里洋场，总有可以填满内心空虚寂寞的地方。 车子开到半途，路过昭阳湖的时候停了下来。 下高速的时候，叶清欢就看着路标觉得不对，忍不住多问了一句，“怎么在这儿就下高速了，不从高速上回江城？” 驾驶座上，牧尊看都没看她一眼，面无表情的吐出两个字，“吃饭。” 车停在昭阳湖附近的一家私人会所门口。 刚下车就有人迎了出来，牧尊将钥匙丢给侍应生，径直走进了会所里。 叶清欢站在门口，有些不知所措，不知道是跟还是不跟。 耳边忽然传来混合花香的香水味，伴随着男人的声音，“这儿的海鲜做的不错，我也很久没来了，今天正好是个机会，看这样子，阿尊是打算请客了。” 海鲜？ 叶清欢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小腹，怀了孕忌生冷，她恐怕没这个口福。 范思哲只说了这句话便自顾自的追赶牧尊去了，只剩下她站在原地，萧远跟了上来，路过她身旁的时候，丢下冰冷的一句话，“我还以为五年前你已经长记性了，没想到好了伤疤忘了疼。” 第53章 兄弟与女人 昭阳湖这家会所幕后老板是席氏财团的大少爷，据说大少爷喜欢吃昭阳湖的大闸蟹，就把最靠近昭阳湖的这块地给拍下来盖了一座私人会馆，会员制，最开始能来的人都是捧席氏的面子，结果后来发现这家会所的海鲜是做的真不错，人也就都留住了。 叶清欢跟在萧远后面进了包厢，进门的时候脸色有些发白。 范思哲正拿着菜单点菜，没注意到什么，倒是牧尊，原本就有些心不在焉，见她那副仓皇的样子，眼中闪过一丝异样的情愫，疑惑地看了萧远一眼。 落了座，范思哲也点好了菜，也不问别人的意见，直接把菜单合起来丢给了侍应生，“就这样吧，挑最新鲜的上。” 侍应生抱着菜单，笑眯眯的问道，“刚空运来了一批海胆，少爷要不要尝尝鲜？” 范思哲大手一挥，“来，当然来，这一批都要了。” 萧远白了他一眼，“你吃的掉么？” “吃不掉给小爷打包，冰镇好小爷我带回家，就当是阿尊孝敬我妈的了。” 侍应生询问一般看向牧尊，见他微微颔首，便喜笑颜开的低头记录。 “几位少爷还有别的需要的吗？” 萧远和范思哲均是摇摇头，牧尊淡淡的加了一句，“另外准备一份你们的药膳汤面。” 侍应生抱着菜单走了，剩下范思哲一脸狐疑的打量着牧尊，“你什么时候对药膳汤感兴趣了？上回来你不是说那玩意儿味儿太怪，还说这玩意儿八成是席幕之弄给他小情人喝了补身子的么？” 牧尊抬起头望着范思哲。 他讪讪一笑，“呵呵，最后一句是我说的，是我说的行了吧。” 会所的海鲜摆了一桌，萧远和牧尊两个人都是斯文的吃相，叶清欢不敢吃太多生冷的东西，意思意思吃了两口蟹腿就放下了，只有范思哲面前堆着一堆蟹壳海胆的，一副吃自助餐的架势。 药膳汤自然是端到了叶清欢的面前，侍应生多聪明多会看眼色，不用人多说，便直接将汤面端了过去，还嘱咐了叶清欢小心烫。 叶清欢原本以为是海鲜汤面，毕竟这会所的招牌就是海鲜，结果开了盖子试探着喝了两口才知道是里面放了一堆当归党参枸杞之类补气补血的东西，还有些奇怪的药包，大约是什么东西磨碎了的渣放在里面泡着。 味道倒是清香的，连平时的孕吐反应都压了下去，喝了之后再吃里面滑溜的粗面，吃的大汗淋漓，身上隐隐的冒热气。 途中，牧尊去洗手间。 范思哲吃了一嘴的蟹黄，也跟着去了。 包厢里就剩下萧远和叶清欢两个人。 “我要是你，就不会厚着脸皮坐在这儿，肯定是有多远走多远，这辈子都不会再见牧尊。” 萧远的神情十分轻蔑，望着叶清欢的那双眼睛里面满是寒意。 叶清欢喝汤的动作微微一顿，握紧了汤勺。 “我知道像你这种家庭出生的人能抓住阿尊足以改变你的命运，所以不管我说什么，你都不打算放手了是吗？就像你面前这碗汤面一样，里面几百种药材加起来抵得上江城郊区的一栋公寓，可能你一辈子赚的钱都不够买这么一碗汤。” “……”叶清欢的脸色发了白。 而萧远只当她是默认了自己的说法，冷笑了一声，“很明确的告诉你，叶清欢，我很不喜欢你，牧家也是，有我在，你绝不可能待在阿尊的身边。” 起初听到萧远这么咄咄逼人的话的时候，叶清欢心里有种屈辱感，可是越听到最后，反而释然了。 她犹豫了几秒，还是将勺子里的汤喝了下去。 萧远沉着脸，“你听没听见我说话？” 直到喝完最后一口汤，吃完最后一口面，叶清欢才抬起头，挺直腰杆，慢条斯理的拿着一旁的纸巾擦干净嘴角，“正如你所说，这汤很贵我一辈子都买不起，所以不能浪费。” 萧远的脸色阴沉了几分，“……” “你也看得出来，为了当年一个我都忘了的诺言，他开车带我来东海，我丢了他的车，他坑都没吭一声，这两天身体不舒服，他也会记得给我点一碗药膳汤面，只要我愿意，我随时可以回到他身边。” 叶清欢的语气平平淡淡，却透露出一种志在必得的自信。 包厢门外，范思哲正要推门，却被一只胳膊拦在了胸前。 包厢里，萧远的脸色彻底垮了下来，气咻咻道，“叶清欢，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叶欢颜冷笑了一声，直视着萧远的双眼，毫无惧意，“我还没说完。” 清澈的双眸中看不出什么情绪，她缓缓道， “我对牧尊没有任何想法，你之蜜糖，我之砒霜，我对他避之不及，你不是最清楚么？如果你有办法让他不再见我，那我先谢谢你。” 萧远面色一变，眼神中透出几分愕然。 门口与此同时的想起一道急促的呼喊声，“哎，阿尊你等等我啊……” 叶清欢脸色白了几分。 攥紧了桌下的手指。 从会所出来，她坐了萧远的车，牧尊已经开车走了， 车上，萧远跟范思哲通了个话，还没说上两句，似乎电话那头就被牧尊强行夺走，冰冷一句“你送她回去”结束了通话。 叶清欢坐在后座上，缩了缩身子，车里开着空调，有些冷。 萧远从后视镜看到她那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嘴角边勾起一抹讥讽。 “自作聪明，就是说的你这种人，你也别把自己在阿尊心里的地位想的有多高了。” 叶清欢皱了皱眉，声音有些沙哑，“在他心里，我的地位能有多高？要真高的话，五年前会让你们做出那种事么？你不是应该比我清楚？现在对我落井下石，有什么意思？” 萧远冷笑，“早知道会这样，当初你就不应该招惹阿尊，你这种家庭的人，普通人都未必看得上，何况是牧家，吃了苦头才知道招惹了什么人，你的聪明都败给一心想攀高枝儿的虚荣心了吧？” 他的话句句都戳在她的痛处。 看着他那副替牧尊打抱不平的样子，叶清欢又想到五年前自己从洗手间里被人拖出来，浑身湿透瑟瑟发抖，他也是这么一副轻蔑的样子，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叶清欢，你也不掂量掂量自己有几斤几两？” 第54章 她的苦衷 萧远把叶清欢送到米暖家公寓楼下，丢下一句冷冰冰的“好自为之”就绝尘而去。 这会儿已经是后半夜，圆月高悬。 小区里响起错落的蝉鸣声，原本应该是燥热的盛夏，叶清欢独自走在小区中，背影却显得有几分冷情。 钱包钥匙全在包里，包在牧尊的车里，车被偷了，所以叶清欢足足敲了半小时的门，才把米暖从床上敲起来，开门口睡眼惺忪的望着叶清欢，说梦话一样呢喃了一句，“你回来了？” 不等叶清欢说话，便又梦游一样蹒跚到卧室，仰头倒在了床上打起呼来。 叶清欢一肚子解释的话全都又咽了回去。 米暖就这点好，睡觉的时候雷打不动，她才没心思问你怎么消失了一整天，大半夜的才回来。 洗洗漱之后已经将近天明，其实叶清欢没什么睡意，一路上萧远的冷嘲热讽将她这一天从牧尊身上找回的一点儿爱意全都磨了个干净。 她抱着膝盖窝在客厅的长沙发上，望着窗外的月色出神。 萧远的话在脑子里一遍遍的回荡，其实不用他说，叶清欢心里也清楚，她跟牧尊没可能了，五年前的事情是彼此心里的一根刺，拔出来鲜血淋漓，拔不出来刺骨钻心。 早上八点多，米暖从床上爬起来，关了闹钟揉眼睛，阳台上传来模糊不清的声音，依稀听得出是叶清欢的声音。 “李姨，我妈最近状态还好吗？” “……” “麻烦您多照顾她，我昨天不小心丢了银行卡，疗养费的事情您帮我跟院方说一声行吗，我下午就去银行补办卡，这周末之前一定会缴费的。” “……” “哎好勒好嘞，谢谢您。” 挂了电话，叶清欢正要去拉窗帘，却看到窗帘后面一个鬼鬼祟祟的影子，一副张牙舞爪的样子。 她抿嘴一笑小心翼翼的往后退了两步，拿起一旁的晾衣架，勾住了阳台上的窗帘，朝着旁边‘刺啦’一声拉了开来。 “哇呀呀……” 米暖猛地跳了出来，呲牙咧嘴的冲着面前的一团空气大喊大叫。 叶清欢隔着老远，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还是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便笑便提醒道， “八点半了，有空躲在窗帘后面吓我，不如想想怎么在十分钟内换好衣服化好妆出门挤地铁。” “你不去啊？还说我。”米暖上下扫了一眼叶清欢是身上的睡衣。 叶清欢眨了眨眼，将手机递给米暖，“喏，你的手机，给疗养院打电话之前，我先给公司打电话请了个假，我身份证和银行卡丢了得去补办。” 米暖一边解睡衣扣子一边义愤填膺的指着叶清欢，“你不早说，我等你呢还……” 叶清欢抬起手腕，不慌不忙的提醒道，“还有八分钟，你要是不出门，肯定赶不上十五分钟后的那班地铁。” 闻言，米暖惊叫了一声，转身朝着洗手间奔去。 “哎，你上班的时候帮我问问公司，公司给配的那部手机丢了，能再配一部么。” “知道了……”米暖一边换鞋一边指着床头柜，“柜子里有一部我的旧手机，你先凑活着用用啊。” 米暖走后，叶清欢换了身衣服，查了公交车路线，去派出所补办身份证。 幸好她没有随身携带现金的习惯，丢的那个包里也就只有三百多块的现金，一部公司配的手机，还有银行卡和身份证。 最值钱的就是那部公司给她配的智能手机了，一想到这个，她有点心疼。 天盛集团总裁办，齐助理将一个女士单肩包拎了进来。 “牧总，偷车的那个人找到了，车刚送到4s店去维护，车里的东西我给您拿回来了，这包……” “放着吧。” 办公桌后面传来一道漠然的声音。 乔助理微微一愣，识相的将那只黑色的小方包放在了茶几上，然后退出了办公室。 牧总昨天消失了一整天，原本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但是乔助理恰好听说广告部那边，原本定的司扬拍摄广告案的事情也推后了，负责人叶清欢也请了一天的病假。 说是病假，但是人事那边似乎没有备案啊。 乔助理走后，偌大的办公室里只剩下纸张翻动和笔头刷刷的声音。 半晌，钢笔猛地被扣在桌面上，震出两滴墨水点，牧尊抬起头，眼神中泛着几分烦躁，偏了两寸，望向茶几方向。 黑色的小方包不大，十分简洁的款式。 忽然一阵敲门声打断了他的思绪，“进来。” 洛心雨一身米白色ol套装，打扮的格外职业化，披散在肩头的长发，自刘海的位置编了一股辫子用栀子花的发卡固定的脑后，干练中透着一股清纯。 牧尊的目光从茶几上收了回去，冷淡的看着她。 洛心雨赶忙扬起手中的点心盒子，解释道，“我上班路过这儿，买了点点心要带给同事，顺便也给你送一点。” 牧尊淡淡的点了点头，吝啬的吐出两个字，“谢了。” 洛心雨抿了抿嘴唇，眼中划过一丝失望，前两天听他问自己怎么这么闲，这两天特意在律师事务所找了份工作。 她的履历很漂亮，想要再国内找个律师事务所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只是想要这么快就定下来，还是让家里辗转帮了些忙。 她有意无意的透露出自己上班的事情，而牧尊却没有半点反应，似乎已经忘了上次说话的内容。 她讲点心放在茶几上，却看到茶几上的女士小方包，她小心翼翼的抬头看了牧尊一眼，微微一笑，将包拿在了手中， “这包我也有一个？” “……” “哎？这包的logo不太……” 牧尊目光一紧，冷眼望着她，“谁给你的权力，随便动我的东西？” 洛心雨脸色一僵，望着牧尊小声的解释，“我只是……我只是好奇。” “放下。” 冰冷的两个字，带着不容置喙的压迫感，不等她解释，一阵开门声响起，硬生生将她所有的解释都吞回了肚子里。 包底的合金扣与茶几碰撞出沉闷的声音，洛心雨松开手，勉强保持住面上的大方端庄，看向来人的目光中带着几分愕然。 来人穿着一身有些稚嫩的背带裙，扎着丸子头，背着手走了进来，连门都没敲一下，大喇喇的望着牧尊，“牧总，你找我啊？” 旋即目光落在洛心雨的身上。 洛心雨避开了她的目光，看了一眼牧尊，小声道，“点心你记得吃，我就先走了……” 第55章 倒霉的一天 “哎，这点心我能吃吗？牧总？” 洛心雨关门的动作微微一僵，旋即听到办公室里响起那道熟悉的嗓音，低沉的，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牧尊独有的嗓音，“嗯，可以。” 她嘴角那端庄的笑容瞬间凝固，但是手还是将那扇门拉了起来。 办公室里，米暖吃的满嘴酥皮扑簌簌的往昂贵的地毯上掉，两个蛋黄酥下了肚，却还没听见牧尊的问话，她正疑惑的，忽的看到面前的小方包。 “哎？”她惊呼了一声，嘴里又喷出一口酥皮，喝了口水之后勉强将嘴里的蛋黄酥咽了下去。 “这不是清欢的包么？” 牧尊望着她，面无表情道，“是吗？” “是啊。”米暖的油手将那只小方包翻过来，指着底面的花纹解释道，“就是这个，这儿有个咖啡印子，是我弄上去的，这个包还是当时我和清欢两个人一起在东关街的地摊上五十块钱买的，后来我在电视上看到正版了，要五万呢……” 米暖煞有其事的眨着眼睛，喝了一口水又接着说道，“当时地摊老板说，这个是尾单，其实就是正品，就是有点儿瑕疵，所以都是残次品的处理价要卖给我们五百，不过清欢不相信，最后砍价砍到了五十，我都惊呆了。” 每次把米暖叫来，不用问她什么，她总能自己东拉西扯一些有关叶清欢的事情，听她说到叶清欢的时候，牧尊总觉得心里面对她的怨恨一点点的化解掉了，她这些年过得并不好，即便是心里面不甘心，面对她的时候，却下不了狠心。 牧尊眼底爬上一层无力感。 看着那只小方包，打消了原本要米暖带走的想法，准备留着自己还给她。 米暖提着点心盒子回到办公室，办公室里一群人凑上来问东问西。 她这两天似乎格外受到总裁办的眷顾，连着被老板叫去问了好几次话，每次回来还都顺手提着点儿名贵的点心，这不是太奇怪了嘛。 “牧总不会是看上你了吧，暖暖。” 米暖眨着眼，将手中的点心盒子拆开，一副意味深长的样子，“你们猜啊。” 众人嘻嘻哈哈的分着点心说笑，没人注意到广告部门外一道秀美的女人身影，听到这句话之后望着米暖的背影皱起了眉头，眼中泛起一层寒意。 从天盛集团出来之后，洛心雨将手中还剩下的点心一股脑儿扔进了垃圾箱，拨了一串号码出去，沉声道，“表哥，帮我查一下，天盛集团广告部的那个米暖是什么来头，跟牧尊有什么关系。” 电话那头传来一道戏谑的声音，“心雨，三天两头的就让我帮你查这个女人那个女人，还都是天盛广告部的，你这还没进牧家大门呢，就要闹得鸡飞狗跳的，你对这个牧少还真是死缠烂打啊？要我说他要是对你没意思，你还是算了吧。” 这话撞在了枪口上，洛心雨的声音顿时冷了几度，“少废话，你查不查？别忘了你现在的位置上是谁给你推荐的。” “查，”男人讪讪的笑了一声，“当然查，哥哥这不是提醒你么，也是为你好，牧尊这小子太不识好歹，哥哥都气不过他这么对你，有机会我一定帮你教训他一下？” 话音刚落，电话里响起女人阴毒的声音，“好啊。” “你……认真的啊，心雨，他可是牧家少爷……” 洛心雨冷笑了一声，“谁让你招惹牧尊了，我是说让你查的那个丫头，不管那个米暖什么来头，给她吃点苦头，警告她离牧尊远一点，也算是杀鸡儆猴了。” 闻言，电话那头顿时松了口气。 “没问题，哥哥一定帮你办的妥妥的。” 洛心雨冷笑着挂断了电话，拉开车门上了车。 反光镜中，一道素淡的身影刚走进天盛集团大楼，跟洛心雨的车错身而过。 叶清欢回到办公室，一脸的沮丧。 米暖立马将还剩下的半盒蛋黄酥递了过去，“吃么？清欢。” 叶清欢顺手拿了一个塞在嘴里咬了两口，随口评价道，“味道不错，哪儿来的？” 米暖眼观天花板， “哦，公司今天的下午茶点心。” 叶清欢压根就没注意到她心虚的样子，恶狠狠的咬着蛋黄酥，一副愤慨的样子。 米暖定了定神，询问道，“怎么了？谁惹你了？” 叶清欢咽下蛋黄酥，长叹了一口气， “我最近可能有点背，不宜出门。” 她把今天出门补办证件的倒霉事说了一遍，去派出所补办身份证，结果今天居然休息，说什么制度调整，每逢周四休息，周六周日上班，银行卡就更别提了，没有身份证根本不让补办。 闻言，米暖拍着她的肩膀安慰道，“哪儿会有人一直倒霉的，说不定是在给你攒人品呢，以后就都是顺利的事情了。” 话音刚落，一沓文件从天而降。 “啪”的一下落在叶清欢的桌上。 米暖和叶清欢还没抬头，便听到赵岚尖利的嗓音，“叶清欢，圣美的广告案就交给你去谈了，今天晚上下班跟圣美的林总吃顿饭，顺便把合约签了。” 叶清欢微微一愣，“圣美的案子，不是您一直在亲自跟进的么，我……” 天盛的广告部除了自家产品广告之外，也会外接别的广告制作回来做，而圣美药业就是他们的长期合作方，每一期的广告都是交给天盛来做的，最近新出了产品，需要派人过去签约。 按照天盛广告部和圣美药业长期合作的关系来说，这并不是什么难的合约。 所以叶清欢反而很怀疑赵岚把这件案子丢给自己的目的。 赵岚笑了一声，意味深长道，“能者多劳啊。叶清欢，整个广告部谁不知道你本事大，这么点儿小案子会难得住你么？再说了，饭局都约好了，那边说了，象征性的吃个饭碰个面，就签约了，我今天嗓子疼，下班想早点回去，所以便宜你了。” 叶清欢犹豫了一会儿，迟疑道，“这广告案就算是签约成功了，也是岚姐的功劳，我最多也就是个跑腿的。” “得了，我们广告部看实力，这些花哨的话也不用跟我多说。” 赵岚摆了摆手，趾高气昂的走开了。 米暖拉着椅子凑到叶清欢身边，翻了翻那一叠资料，疑惑道，“赵岚有这么好心？” 第56章 酒局 司扬的第一期广告拍摄几乎没遇到什么阻碍，下午很顺利的拍完。 收工之后，司扬叫住了叶清欢，“晚上一起吃饭吧，我没通告。” 叶清欢摇摇头，直截了当的拒绝，“谢谢，我有事儿。” 说完这话，她把拍摄的片子拷贝了一份，又朝着司扬抱歉一笑，挥挥手算是告别，便朝着摄影棚门口走去。 走到门口的时候听见身后一阵仓促的脚步声，愣了愣，下意识回过头。 司扬气喘吁吁的跟了上来，“清欢，这个给你。” 叶清欢望着司扬手中的淡黄色香水瓶，眼神中闪过一丝愕然，他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送你的。” 六个字的英文字母logo在叶清欢的眼中分外清晰，尽管她不知道这瓶香水的价格，但是她很清楚这个牌子很贵，这个牌子所有的东西都很贵。 米暖有一条这个牌子的围巾，花了两千多块。 “不用了，谢谢你，我不用香水。” 司扬仿佛知道她在想什么一样，一把拉住她的手，将那小小的淡黄色香水瓶塞在她的手心里，努力解释道，“这个是我自己代言的香水品牌，你收着，很适合你。” 叶清欢皱着眉，不理解他这么执着的原因。 “就当是上一次为蓝月亮的事情向你赔罪。” 闻言，她怔怔的望着他，迟疑道，“蓝月亮的事情……你都知道了？” “嗯。”司扬笑了笑，冰蓝的双眸中一片温柔，“是我不太清楚国内的这些品牌，所以闹了笑话，让你难堪了，我真心的跟你道歉。” 说实话，最开始司扬问她身上用什么牌子香水的时候，她是真的觉得他在找茬，所以当时赌气一样的顺着他的话说了一堆有的没的。 但他竟然记到现在，真是让人哭笑不得。 他态度强硬，她也就不得不收下。 “那就谢啦。” 说不喜欢香水是假的，这世上应该没有女人会不喜欢那些能让自己变得美丽的东西，香水、口红，护肤品，延缓衰老的胶囊，还有那些美容店。 司扬给了她一个足够的理由让她收下他的礼物，而不至于觉得难堪。 赶去饭局的路上，叶清欢回忆起之前司扬说的那番话。 高中的时候，她的确是把司扬当成了跟自己两个世界的人，拒之于千里之外，只做一个副班长该对同学做的事情，甚至于有的时候对司扬有些偏见。 这种偏见，大概类似于仇富心理。 她在牧尊那儿其实一直有些自卑，门户不当她还可以忍受，可是自己家里家庭的原因让她抬不起头来，偏偏这些问题无法在牧尊面前坦诚布公的讲清楚，所以当司扬撞破了她的秘密之后，她便有些失控。 她总觉得司扬这样一个看起来高贵干净不是人间烟火的人，心里面一定很鄙视很瞧不起她这样的人。 所以撞破秘密之后的那段时光里，司扬对她的嘘寒问暖更是让她加深了偏见，让她觉得这个人一定是另有所图，便处处躲着他。 慧极必伤，大约就是这个道理。 聪明人活的太聪明，想的太长远，反而接受不了太过于简单的事情，深受其累。 一件简单的关心在她的眼中就成了有目的性的靠近，直到毕业聚会那件事发生，让她在心里将司扬这个名字彻底的打入了地狱，以至于五年来她甚至没想过，在那件事里，其实他跟她查不了多少，也是一个受害者。 握着香水瓶，她自嘲一般笑了笑。 虚度二十多年，自以为够聪明，从来都是她看人心，没想到却被人心玩了个彻底。 她相信的，伤她至深一走了之，她不信的，多年辗转耿耿于怀。 跟圣美的签约饭局约在一个私人会所，私人会所位于江城松江山山脚下，依山傍水，地理位置十分优越。 出示了天盛集团的工作证之后，门口侍应生很快就放行，带她进了包厢。 来的人却不是圣美的林总。 “您好，我是叶清欢，请问您……” “哦，我是林总的堂弟，我叫林褚，我哥临时有点事，让我来帮忙代签这个合约。” 说话的男人四十岁上下，个子不高，微胖，五官长得还算齐整，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说话的时候总给人一种油腻的感觉。 “您代签？”叶清欢有些疑惑，“这好像跟规章制度不符合吧？” “叶小姐，我带了公章过来，放心吧。” 叶清欢这才放心。 伪造公章可是大罪，恐怕圣美还不敢用这种事情来开玩笑。 “那林先生您看是不是先签约……” “不急，叶小姐应该饿了，先点菜吧，服务员拿菜单过来。” 林褚打断了叶清欢的话，十分自然的看了侍应生一眼让他拿菜单。 吃个饭而已，叶清欢也不是没陪客户吃过饭，她担心的是喝酒。 想到这儿，她摸了摸自己的小腹，忧心忡忡。 点菜的时候，林褚一个劲儿的往她身边凑，问她吃什么，她一直往椅子旁边挪挪到最后退无可退，蹭一下站起身来，“林先生，那个我先去趟洗手间，您按照您的喜好点餐就行了，我无所谓的。” 林褚不悦的看了她一眼，冷哼了一声，“知道了，快去快回。” 叶清欢如获大赦一样一头扎进洗手间，手忙脚乱的从包里掏出米暖的旧手机，在手机里面找了半天，猛地发现一个严重的问题。 没插电话卡。 今天一整天她也没用上手机，根本没注意到这个问题。 在洗手间里面待了两分钟，没找到任何解决办法，最后还是硬着头皮走了出来。 私人会所上菜的速度倒是意料之外的快，就这么一会儿功夫，已经上了好几道菜了，酒也已经开了，叶清欢的目光落在餐桌的那两杯红酒上，面色微微一僵。 “叶小姐，快来坐，不知道你对酒有什么偏好，就自作主张点了红酒，晚上喝点红酒对身体好。” 林褚笑的意味深长，拍了拍身边的座位。 叶清欢攥紧了手中的包带，拉开林褚对面的椅子，坐了下来，讪讪道，“林先生，我坐这儿就行了，就行了。” 林褚笑了笑，倒也没再强求，只端起酒杯兀自对着叶清欢面前的被子碰了一下，发出‘哐当’的一道响声，“叶小姐，我敬你？” 第57章 内忧外患 叶清欢在职场上已经待了整整一年的时间了，说是不知道饭局上这些门道那是假的。 她不否认自己和米暖两个人凭借一个普通非211本科高不成低不就的学历能在千军万马中过五关斩六将进天盛这样的大公司是沾了长得好看的光，所以入职最初，她就清楚广告部把她招进来的弦外之音。 这一年多里，她跟着广告部各大项目经理出去吃过不少饭，被揩油的次数不少，但对方也都是有头有脸的人，喝两杯酒意思一下给个面子也就成了。 但偏偏今天她喝不了酒，或者说有很长的一段时间都喝不了酒。 所以林褚这杯酒端起来的时候，她的脸色有些难看，“林先生，我今天身体不太舒服，所以这酒不如我下次有机会再陪您喝？” 林褚的脸色当场就变了，不悦的放下酒杯，“哐当”一声，红酒杯的杯底与桌面碰撞出一阵刺耳的声响。 叶清欢心中一紧，小心翼翼的看向林褚。 “叶小姐是觉得我人微言轻，这合同没有我堂哥在，怎么着都签不成？” 林褚的声音中透着几分不满，看向叶欢颜的眼神已经是十分不悦，“听我堂哥说，叶小姐酒量不错，怎么到了我这儿，就滴酒不沾了？未免太看不起人了。” 叶清欢连忙赔笑脸，“不是我滴酒不沾，林先生我今天真的是有点特殊情况不太能喝……” 眼看着林褚的脸色已经黑的跟锅底一样了，她咬咬牙，心一横立马改口，“但是既然林先生给我这么大的面子，怎么着一杯酒还是要喝的，这杯酒就当是我给您赔罪了。” 话落，叶清欢端起酒杯，仰头一饮而尽。 见状，林褚眉开眼笑，油腻的面容上泛着光，一副得意洋洋的样子， “叶小姐酒量果然是女中豪杰。” 叶清欢喝的急，放下酒杯后，急忙端起一旁的水杯喝了两口，依旧陪着笑脸，“林先生，要不是今天身体实在不舒服，肯定多陪您喝两杯。” 林褚仿佛没听懂她话里的弦外之音一样，依旧笑眯眯的端着酒杯绕过餐桌，腆着一张油光满面的脸凑到叶清欢的耳边， “我就叫你清欢吧，名字真好听，清欢，” 叶清欢面色一僵，扶住了靠窗的桌角，正要起身便感觉肩膀上一阵压力， “不用起来，就坐着，我吧说话声音不大，还是坐的近点儿好说话。” 说罢，他拉开身后的椅子，紧挨着叶清欢坐了下来。 膝盖有意无意的蹭着叶清欢的大腿。 叶清欢扯了扯包臀裙的裙角，扯了扯嘴角，“林先生，我还有点事，你看能不能先把合同签了，这顿饭我买单，您慢慢吃，我就先走，您看行不行？” “不急。” 林褚一只手搭在叶清欢身后的椅背上，直接将她圈在一个相对封闭的环境里，满脸的猥琐，“清欢啊，你长得这么漂亮，在广告部当个小职员实在是太可惜了，你看不如跟着我……” 说话间，叶清欢觉得大腿上一阵滑腻，这男人的手跟他这个人一样有种厚重的油腻感，她胃里面顿时一阵翻江倒海，再也忍受不住，蹭的一下站起身，几乎将身侧的林褚掀翻，二话不说一头扎进洗手间，打开水龙头便是一阵干呕。 出来的时候，林褚黑着脸，冷眼盯着她，语气轻佻，“叶清欢，你这是什么意思？装什么圣女？你不过就是你们公司广告部养的一个花瓶，你知道花瓶是什么吗？就是出来陪的……” 叶清欢咬咬牙，挤出一个笑脸，“林先生，我今天是真的身体不太好，不是故意让您扫兴的，要不合同下回再签，您好好吃饭，我先走……” “哪儿走？”林褚站起身，将她拽的一个踉跄，跌坐在包厢沙发椅上。 她惊呼了一声，手一挥，桌角的醒酒器和两个被子哗啦啦倒了一地，巨大的响动，让门外三五成群的几个男人顿住了脚步。 为首的黑衣黑裤，梳着背头，一脸的森冷气息，脚步停在包厢门口，“怎么回事？这包厢里面什么人？” 旁边跟着经理模样的西装男人，闻言赶忙瞪了一眼侍应生， 漂亮的女侍应生低着头，唯唯诺诺道，“是两位谈合作的先生和小姐，那位林先生交代了不让我们进去。” “闹出这么大动静还不进去，是要等死了人你们才能有点反应吗？” 男人面色冷峻，不悦的扫了经理一眼。 见状，经理点头如捣蒜，“我这就敲门看看什么情况。” 男人冷哼了一声，招呼身后朋友走了，这边经理擦着冷汗，暗自腹诽道，少爷一个月都不见得来一回，这来一回就碰上这种事儿，真是倒了大霉了。 那‘少爷’走远了，身后经理敲开门，远远地便听到里面传来男人的声音，“谁让你们进来的，我们不需要服务，出去……” 旋即响起一道女人急促的声音，“麻烦你们找人打扫一下，玻璃杯碎了……” ‘少爷’的脚步骤然停在走廊里，缓缓回过身朝着包厢大门看去。 真是冤家路窄。 包厢里，侍应生进门打扫碎玻璃，叶清欢趁机拿了自己的包，急匆匆道，“林先生，我还有事就先走了，合约的事情，我们改天再约吧。” 事情也分轻重缓急，今天这个情况十有八九是赵岚给自己下的套，能不能签合约还说不准，但是自己要是再继续待下去，这个亏是肯定要吃的了。 林褚眉头一皱，瞥了一眼旁边不懂眼色的侍应生， “叶清欢，你今天要是敢走出这个门，合约的事情，想也别想了。” 叶清欢的脚步一顿，一双腿犹如千斤重。 合约意味着什么她心里再清楚不过，天盛和圣美的长期合作要是因为自己吹了，那天盛势必要拿她这个小职员开刀，免得客户寒心。 李如安向来对她有些意见，要是出了这档子事，恐怕他正好找个理由把自己赶出去。 正心慌着，一道颀长的身影迈进包厢，高大的阴影挡住了她的视线，而熟悉的声线，更是让她眼中闪过一丝愕然。 “为难女人的事情我向来看不过去，尤其是在我的会所里看见了，就不能不管了。” 一旁西装革履的经理赶忙介绍，“这是我们会所的老板，萧少。” 第58章 落井下石 一听到会所老板四个字的时候，林褚那张胖脸上肥肉以肉眼可见的频率抖动了两下，赔笑道，“是萧少啊，我这边有点儿事儿吵着你们了真是不好意思。” 萧远的名号在江城是响当当的，这私人会所也不是一般人能进来的，林褚借着堂哥的名头才能进来，所以对这位萧少的来头很是敬重。 萧远不咸不淡的看了叶清欢一眼，“本来我也不是管闲事的人，不过很巧，这位叶小姐，跟我是高中同学，熟得很。” 闻言，林褚不敢置信的看了叶清欢一眼，脸色一白，摸着额头上的冷汗，低下头唯唯诺诺道，“我……这……大水冲了龙王庙嘛这不是，我应该……没没做什么冒犯叶小姐的事情，就是简单的吃个饭而已……” 萧远皮笑肉不笑的看向叶清欢，“是吗？这位林先生没冒犯你吧？” 叶清欢微微一愣，迟疑着摇了摇头。 萧远是这间会所的老板，让她有些吃惊。 林褚是林总的堂弟，圣美药业全凭林总一个人做主，叶清欢只想息事宁人早点拿到合约而已，并不想惹事。 “不敢不敢……”一旁的林褚赶忙接过话来，“我对叶小姐是很欣赏的，绝对没有冒犯。” 萧远点了点头，目光扫了一眼那一桌子菜，皮笑肉不笑道，“毕竟是我的地盘，我送二位一瓶好酒。” 叶清欢摸不透萧远的用意，不多时便见之前说话的那名经理手中托着一瓶洋酒走了进来。 “萧少，酒。” 萧远勾起嘴角，“给叶小姐和林先生满上。” 叶清欢脸色一变，不等她反应过来，经理已经将倒满洋酒的两只酒杯端了过来，递给萧远。 “虽说林先生说没出什么事儿，但我也看出来了，闹了点小矛盾，什么事儿是喝杯酒不能解决的呢，在我这儿没有。” 萧远笑了一声，眼眸中泛着戏谑的神色，胸前两只酒杯碰在一起，发出‘哐当’一道清脆的响声，“这杯酒喝了，两位就冰释前嫌，好好谈合作吧，林先生，您说呢？” 林褚自然是忙不迭的应了下来，只是看着那满满一整杯的洋酒，眼神一颤。 “既然林先生都同意了，那叶小姐呢？不会不给老同学面子吧。” 叶清欢眉头一皱，望着萧远轻佻的笑意，心中咯噔一下。 他果然没安好心。 只是一杯酒而已，喝了就喝了，拂了萧远的面子可比拂了林褚的面子要严重得多。 她心一横，梗着脖子接过酒杯，沉声道，“自然是要给萧少面子。” 一整杯洋酒，顺着食道灌入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再好的酒量也禁不起空腹这么折腾。 等她勉强喝了最后一口，将杯子歪歪扭扭的放在桌面上，叶清欢的脚步已经有些仓皇，扶着一旁椅子不敢松手。 “那林先生……” “我喝我喝……”不等萧远话说完，林褚忙不迭的走上前就要接过杯子。 萧远微微一个侧身，避开了他的手，冷眼盯着叶清欢，“没有让客人罚酒的道理，所以这杯酒，你就替林先生喝了吧。” 叶清欢面色一僵，“萧远，你……” 萧远冷笑了一声，将酒杯放回经理手中的托盘上，“叶清欢，别敬酒不吃吃罚酒，我可是在帮你。” 萧远身后还围着几个富家子弟，都是一脸玩味的望着她。 大约是看热闹看的不过瘾，有人问到，“这妞什么来头啊，挺正啊？” 萧远便有意无意的丢了一句话出去，“阿尊他们公司广告部招的花瓶，陪人喝酒吃饭聊天用的，别打主意。” “那不三陪么？闹成这样别不是价钱没谈拢吧？” 众人哄笑起来，对着叶清欢指指点点。 叶清欢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攥紧了手中的包带，“我先走了，我还有事。” 说着，她便绕过萧远朝着包厢门口走去， 萧远身后那帮富家子弟最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故意推推搡搡的挡在门口，只要叶清欢一靠近，他们便有意无意的一个推搡，被推到叶清欢身上的男人便借机对她又抱又搂的揩油。 叶清欢脸色煞白，惊呼了一声，脚步仓皇的退回包厢内。 “想来就来，想走就走？”萧远的嘴角勾着一抹讥诮， 叶清欢捏紧了拳头，涨红了脸低吼道，“萧远，你到底想干什么？我跟你无冤无仇。” 萧远瞥了一旁托盘中的酒杯一眼，眉眼泛着一层寒霜，“我说了，没有什么事，是喝酒解决不了的。” 叶清欢咬牙道，“是不是喝了酒，你就放我走？” 萧远扬了扬眉，微微颔首，叶清欢二话不说，走到那经理面前，端起那杯洋酒咕咚咕咚灌下去半杯，然后扶着桌角强忍着呕吐的意愿，捏紧了拳头，再次仰起头，辛辣的味道将味觉麻痹，脑子一点一点变得迷糊晕眩。 一杯酒下去，她已经站不稳，扶着桌子身子直打晃，勉强定了定神之后，望向萧远，“我能走了吗？” 萧远打量着她，拍了拍手，“酒量是不错，陪客练出来的吧。” 羞辱的话在脑子里一遍遍回荡，几乎已经麻木。 她背好背包作势要走。 “慢着。”萧远的声音在包厢里回荡，“我说的喝酒，是喝完那一瓶。” 餐桌上那瓶洋酒刚刚被倒了两杯下去，此刻还剩下三分之二的高度，泛着橙黄色晶莹的光泽。 这回连堵在门口看热闹的公子哥儿们都倒抽了一口冷气。 这得是结了多大仇，才会让萧远这么为难一个漂亮妞啊。 人群中有人笑了起来，调侃道，“萧哥，该不会这是你前女友，给你戴过绿帽子你公报私仇来了吧？” 此起彼伏的哄笑声在包厢里回荡。 ‘绿帽子’三个字让萧远的眼神沉了几分，冷冷的扫过门口那群人。 霎时间，鸦雀无声。 林褚在一旁愣了一会儿，看这架势，算是看明白了眼前的形势了，心底冷笑一声，眼中那股子油腻劲儿又冒了出来， 很明显，这两位可不是什么老同学，恐怕过节大着呢。 这么一想，他心里的恐惧烟消云散，肥腻的脸上顿时多了几分狐假虎威的自信，便朝着餐桌走去便开口道，“叶小姐，萧少给敬的酒一般人可喝不上，你还端着个什么劲儿呢，来我给你倒酒，够给你面子了吧。” 第59章 在你的地方，玩我的女人 林褚端着酒杯递到叶清欢的面前，见萧远没有丝毫要阻拦的意思，十分显而易见的验证了自己的猜想。 “叶小姐，请吧。” 叶清欢望着眼前这张油腻的脸，心里面越发的觉得恶心。 门口三五成群的公子哥儿们看她的眼神，就跟看夜店里面跳脱衣舞的女郎没什么两样，她不由得想到，牧尊跟他们又有什么区别？ 自己这种人在他们的眼中，不过是蝼蚁，可怜的手无寸铁的，只能被玩弄的蝼蚁之辈而已。 萧远根本不是要她喝酒，而是要她在众目睽睽之下被他踩在脚底，要她感受这种屈辱，就像五年前一样。 她深吸了一口气，颤抖着从林褚的手中接过酒杯。 半晌，她扯出一个笑容，问道，“萧少爷，如果喝完这一瓶，您能见证一下，让林先生跟我签了合约么？” 她不是没骨气的人，或许骨头硬的在这个时候都应该不畏强权，誓死抗争，书上有太多这样侠肝义胆的女子，身上都泛滥着英雄主义的光芒，可是每当这些女子遇难的时候，总会天降神兵，救她们于危难之中。 叶清欢深信自己没她们那么好的运气。 她低了头，伏低做小，骨气在现实面前不堪一击，五年太久，磨平了她身上所有的棱角。 萧远的眼中闪过一丝错愕，但是很快，便化为轻蔑，他冷笑了一声，“这就要看林先生的意思了。” 林褚接过话来，淫笑着点头，“好说，好说。” 闻言，叶清欢的眼底泛起一丝自嘲的神色，抬起下巴，将那些辛辣酸楚通通咽了下去，呛得眼泪直流，辣的心如刀割。 一杯又一杯，眼前一片模糊。 喝到最后一杯的时候，只觉得胃里涨得难受，酒杯杯底重重的磕在桌面上，她扶着桌子，死死地咬着牙抑制着反胃的感觉。 萧远的眼中闪过一丝不悦。 林褚得了眼色，立马端起还剩下的大半杯酒，递到叶清欢的嘴边，“来来来，就剩下最后一杯了，喝完我就跟你签约。” 他私心打算尽早把萧远这帮人打发走，有他们的帮忙，灌醉叶清欢不费吹灰之力，她醉成这个样子，看来今晚的好事儿是跑不了了。 他淫笑着，一手扶着叶清欢的肩膀，一手对着她的嘴唇给她灌酒，洒出的液体顺着脖颈流入衣领中，看的林褚的眼睛都直了。 门口姗姗来迟的身影迟疑着拨开人群，一米八七的身高在人群中格外瞩目，“萧远，不是吃饭么，你……” 听着来人声，萧远面色一僵。 下一秒，怒吼声响彻整个包厢，“你他妈的在干什么？” “哐当”一声，那个满脸猥琐的男人手中的杯子被打翻在地，‘哗啦啦’碎成一地碎片，四下迸溅。 没等男人反应过来，左脸上已经挨了牧尊一拳，一头撞上桌角，鲜血直流。 叶清欢也跌坐在沙发椅上，满脸的泪痕，怔怔的望着眼前的场景，眼神空洞。 见状，牧尊满脸的狠厉，抬脚就朝着那男人的心窝踹去。 萧远一把将他拽住，皱眉道，“阿尊，够了啊，这是我的地方，看在我的面子上。” 话音刚落，牧尊粗暴的甩开他的手，反身揪住了他的衣领将他提到胸前，面色铁青，一字一顿道，“在你的地方，玩我的女人，萧远，你够给我面子的。” 身后一阵桌椅碰撞声响起，包厢里站在叶清欢身后的几个侍应生惊呼了一声，牧尊眼角的余光扫过身侧，见到叶清欢滑到在地上，身上还压着一张木椅，也没人帮忙挪开，他眼神一沉，甩开了面前的萧远，急转过身，一手提起压在叶清欢身上的椅子便朝着墙壁砸了过去。 椅子撞在墙壁上，一阵稀里哗啦的轰响，砸的稀巴烂。 “都瞎了吗？”包厢里只剩下牧尊的怒吼，“人摔了不知道扶？” 经理惨白着一张脸，急忙走上前想要帮忙，却被牧尊推着胸口摔了个四脚朝天，伴随着怒意滔天的一个字，“滚。” 等经理连滚带爬的站起身，便只看到牧尊打横抱着那个女人在众目睽睽之下走出包厢的身影了。 萧远追了两步上前，站在走廊里，“阿尊，为了这个女人，你打算连兄弟面子也不顾了？” 那高大的背影十分决绝，走廊里回荡着冷冽的声音，不耐烦的，恼火的，甚至是冷漠的声音，“阿远，你过界了。” 萧远的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捏紧了拳头，眼中满是戾气。 牧尊将叶清欢抱出会所，门口泊车小弟赶忙去开车，叶清欢只觉得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喉咙冒着酸水，她猛地挣脱牧尊的怀抱，踉跄着趴在花坛的围栏上吐得昏天黑地。 嘴里鼻子里全是酸楚的味道，涕泪横流。 后背上传来一阵一阵的轻轻地拍打，她渐渐找回一丝清明，缓缓回过头看向身后的男人。 当看到牧尊那张脸的时候，心中忽然一痛，她猛地皱起了眉头，踉跄了几步，跌坐在台阶上。 “起来，”他伸出手。 “别碰我。” 叶清欢侧过身，避开了他要来扶自己肩膀的手。 牧尊眉头一皱，望着她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深吸了一口气，转身从侍应生手里拿过一杯温水，然后蹲下身，朝着她面前递过去。 叶清欢只觉得脑子里晕晕乎乎一片，勉强的清明只让她认清眼前这个人是牧尊而已。 那一杯接着一杯的酒水让她现在看到杯子就有种油然而生的反胃感。 牧尊将杯子递到自己面前的时候，她的脑子里有一根绷紧的神经终于彻底断裂。 ‘啪’的一声，杯子从牧尊手中滑脱摔在台阶上，‘哗啦啦’四分五裂，水流了一地。 叶清欢浑身颤抖，眼泪扑簌簌的落了下来，推着牧尊的胸膛嘶吼道，“你到底还要逼我到什么时候，我欠你再多，也该还清了吧？是不是在你的眼里，我的命就这么贱，既然这么贱，算我求你，放我一条生路……” 牧尊蹲的不稳，被她推得一个趔趄，也跌坐在地上，却皱着眉一言不发，她喝醉了酒，胡言乱语，他可以不当真，她受了委屈，还是在萧远的手上，要是自己不及时赶来，会发生什么更是难以想象。 他们之间为什么会发展到现在这样，不可收拾的地步？ 第60章 爱情也分贵贱 泊车小弟把车开到门口，将钥匙送到牧尊手上，询问要不要帮忙。 叶清欢醉的厉害，说的话颠三倒四语无伦次，反反复复没个逻辑，只要牧尊一靠近就疯了一样的推搡，他没辙，只得让泊车的人帮忙把她搀扶起来送到车里。 等把她安置在后车厢后，牧尊脱下西装外套盖在她的肩膀上，她忽的痛苦呢喃起来，“我不是这种人……” 牧尊面色一沉，在自己来之前，萧远到底逼着她做过什么，不言而喻了。 会所距离晋西大道的别墅很远，路上停了几次红灯，走走停停的一阵颠簸，只听见身后一阵干呕声传来，车厢里便泛滥着挥之不去的酸味。 牧尊转过身，皱着眉看了叶清欢一眼，把车停靠到了路边。 拉开后车门，他将一整包抽纸抽出来丢在叶清欢脚边那一滩呕吐物上面，干完这些，他提了提西装衣角，重新盖到叶清欢的肩膀上。 她却不领情，胡乱的推搡了两下，那款意大利手工制作的西装就掉在了那团呕吐物里。 牧尊攥着西装衣角，拿起来也不是，放下去也不是的，半晌，索性将衣服丢在叶清欢的脚下，隔开了那团呕吐物，然后下车转到后备箱，拿了一方灰色的小毛毯回来，重新盖在她的身上。 来来回回冷风一吹，叶清欢的脑子里多少有些清晰，怔怔的望着牧尊失神。 见她睁着眼，似乎是能认出自己了，牧尊便站在车门前问道，“为什么跑到阿远的会所去了？” 毛毯下面，叶清欢捏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地嵌进掌心，却不觉得疼痛，“公司签合约，约在会所里。” “阿远为什么让你喝酒？” 印象中，萧远不是个会为难女人的人，何况还是自己的女人，牧尊总觉得这件事是有起因的。 叶清欢原本平静的心情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起了一丝波澜，她盯着牧尊，自嘲一般扯了扯嘴角， “你说呢？你的兄弟，你的朋友，为难我需要什么理由吗？在你们眼里，我这种人不就是陪人喝酒的么？” 牧尊眼神一沉，泛起一丝不悦，冷声打断道，“叶清欢，说这种话作践自己有意思吗？” 其实他最想问的那句，只是她出了事为什么不知道给自己打电话。 可是话到嘴边，总是变了滋味。 五年的别扭，让他们都成了口是心非的人。 ‘作践’两个字，好像是在心脏上挖了一个大口子一样，血流不止。 “我作践我自己？我被你的兄弟逼着喝酒，被你的兄弟说成是三陪，被人揩油，你却来质问我为什么？你还说是我在作践我自己？” 她红了眼眶，眼神越发的癫狂，扯了身上的毛毯丢在地上，推搡着上前阻止她的牧尊，挣扎着要下车。 远处是夜晚在路边散步的行人对着他们指指点点，牧尊不耐烦的握住她的肩膀，将她推到车里，低吼道，“你闹够了没有？发什么疯？” “我发疯？”她的眼中蓄满了泪水，怔怔的望着眼前这个男人。 他五官精致，面容俊朗，曾经是她的英雄，可是他也高高在上，家世背景强大，能力优秀，身上没有一点的污点，所以他的眼睛里揉不得一点沙子，所以毁了她的人生。 多么令人痴迷却又令人恐惧的存在。 她心一横，狠狠地推开了他，挣扎着下了车，牧尊沉着脸拽住她的胳膊，却只换来她漠然的一句话，“别碰我，除非你希望我现在冲到马路上撞死在你面前。” 手腕上的力道收紧，攥的她钻心的疼痛，“你威胁我？” 她沉着脸，深吸了一口气，“就当是。” 人命在他眼中重要吗？她不过是赌他余情未了，对自己或者是自己肚子里这个孩子还有些许的怜悯，又或者报复的快感还没在他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他留着自己还可以继续折磨。 牧尊终究是放开了手，怒意滔天的转过身离去。 叶清欢的身后传来一道干净利落的关门声。 高跟鞋在脚下走的歪歪扭扭，她索性脱了鞋，光着脚踩在地上，盛夏的柏油路面还残留着下午的余温，算不上冰凉，但晚风吹在湿透了的衬衫上，却让人瑟瑟发抖。 更凉的是她的心。 她自认配不上牧尊，当初刚开始谈恋爱的时候也没想过能跟他走到最后，只是年少天真，她和所有的女孩儿一样，曾经暗暗期待着一份爱情的到来。 只属于她一个人的王子，骑着白马，带着鲜花和她一起浪迹天涯。 当爱情到来的时候，心脏砰砰直跳，她就冲昏了头脑，遗忘了从小到大心中的那份不为人知的悲痛。 她母亲叶兰是个妓女，从她很小的时候就是，她没有父亲，但家里总是有各种各样的男人常来常往，每次她都被反锁在家门外，一直到后半夜，母亲打开门，拉着她的手把她拉进家门，给她热一份剩下的饭菜。 母女俩相顾无言，谁也不提男人的事情。 叶清欢心智早熟，比一般的孩子更懂赚钱不易，叶兰没什么文化，干的也是下三滥的活儿，但是也含辛茹苦把她供养长大了，从不缺衣少食，街坊四邻看不过的有不少闲言碎语。 有一次叶清欢放学回家又被锁在门外，听着屋里男人吭哧吭哧的耕耘声，她深吸了一口气，僵着脸走到一旁的胡同里面，来来回回的踢石子。 隔壁张婶拎着菜回来，见到她的时候阴阳怪气的问道， “又进不去家门了吧？你妈也真是的，你也大了，什么都懂，何必再避着你呢，我看啊，早点儿教会你点儿事情也挺好，虽说教女儿这种事有点难堪……” 那年叶清欢十三岁，刚上初中，张婶说的话她听得懵懵懂懂，心里却有个大概的清明。 难堪么？ 十三岁的叶清欢还没明白这种工作为什么难堪，都是自食其力，她的母亲对她也很好，为什么要难堪。 可是张婶话音刚落，叶清欢就听到自己家里响起男人急促的喊声，“哎你干什么还没完事儿呢……” 紧接着一阵稀里哗啦的开门声，她母亲叶兰身上裹着一件半旧的浴袍，几乎是袒胸露乳，不管不顾的抄起门边早就枯死了的巴掌大盆栽朝着张婶砸了过去。 “姓张的，你跟我女儿说什么呢，老娘撕烂你的嘴。” 第61章 错失的人生 记忆中，叶兰对待外人，尤其是邻居，总是张牙舞爪全副武装，一副刺猬的样子。 可是对待叶清欢的时候，却总是一副愧疚又忐忑的样子。 那次之后，叶兰不顾她的反对，毅然决然的给她办理了住校，隔绝了领居们频繁的嘲讽，让她安心读书，而那之后一直到高中，六年的时光，除了寒暑假，她每隔几个月才会见到叶兰一次。 叶兰很介意自己的身份，所以从不出现在家长会上，每几个月给她的卡里面打点钱，还都是把她叫到学校外面。 其实叶清欢从未怪过她，一个女人供养她上学吃穿用度已经很不容易，这世界上最没资格责怪叶兰的人就是她叶清欢。 可是这样的家庭背景，注定要让她跟这个世界上绝大多数人格格不入，她必须与他们保持距离，建筑起一层高高的围墙，将自己圈进去，画地为牢。 她骨子里不是个冷漠的人，她愿意帮助身边所有遇到困难的同学朋友。 可初二转学之前，她一直努力帮忙补习数学的同桌的小女生突然指着她的鼻子大声的斥责她，“我妈妈让我离你远点，以后不用你给我补课了，你妈妈是妓女。” 她热心的帮小女生补课，小女生的妈妈想要感谢她，私下托人打听到她家里的住址，就这么知道了叶兰的工作。 校园里谣言四起，那些大人永远无法想象到十几岁的孩子嘴里说出的话会是多么严重的中伤。 她只能转学。 后来她变得冷漠，对身边的一切保持一个让她觉得安全的距离。 不让自己难堪，也不让叶兰担心。 她成了范思哲这类人眼中不食人间烟火的冰冷美人，也成了牧尊眼中不同于旁人进退有度的恋人。 所谓的进退有度，不过是活的小心翼翼而已，小心翼翼的处理友情，小心翼翼的处理爱情，小心翼翼的试探自己，也试探别人。 谁也想不到，那些活的太小心的人，其实身上总是藏着一些足以摧毁她一生的秘密。 五年前纷纷扬扬的一沓照片从厕所隔间的上空丢在她脚下，混合着倾泻而下的一盆污水，浇的她透心凉，隔间外面是高低不同的声音，那些原本熟悉的面孔，此刻都在冷嘲热讽，“就你跟你妈这种货色，也敢高攀牧尊这样的家庭，不要脸。” “她妈妈竟然是出来卖的……” “她不也是出来卖的么？” 回忆太伤人，这五年来的劳累让她暂时性的遗忘，都说一醉解千愁，可醉了以后，怎么满脑子都是挥之不去的片段。 夜色阑珊，路灯昏黄，照着一个摇摇晃晃的影子。 她步履蹒跚，脚底被尖利的石子割破，走得越久疼痛感越发的麻木，她泪流满面，满腔的屈辱感支撑着她不要回头，也不要低头，身后就是牧尊的车，不远不近的跟着她，车灯照着她的背影，照的落寞又倔强。 驾驶座上，牧尊扶着方向盘，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前方的身影， 五年前明明是她负了自己没留下一个解释就一走了之，一别五年，他不过是等着她给自己一个解释而已，等来的却是她反复的指责他的过失。 他反复的回忆当年的细节，一听说叶清欢出事，他就立马从马尔代夫赶回来，却因为路上出了车祸而在医院昏迷了三天。 三天后醒来，被告知叶清欢已经不知所踪。 萧远和范思哲带着那份校报来医院找他，他将医院的东西砸了个天翻地覆，拖着打了石膏的腿赶到学校，学校早已放暑假，空无一人，查她的家庭住址，竟然是空白，而那起开房事件的男主角司扬也已经启程回了东欧，下落不明。 那时候他才发现叶清欢这个女人有多狠心。 他在国内找了她整整一个月，一个月后京都大学公布录取名单，开学名单上赫然没有她的名字，凭她的分数，念京都大学最好的专业绰绰有余， 他找到招生办询问缘由，提到叶清欢的时候，招生办的人竟然有印象。 “叶清欢啊，本来她要是肯来的话就是我们设计院专业第一名了，但是电话里她态度很坚决，说是不想来了。” 至此，原本越好一起考上京都大学的誓言烟消云散。 他满心的愤怒无处发泄，年少意气，你以为就你一个人会玩消失吗？ 他一气之下收拾东西出国留学。 一走就是五年，起初还等着她或许良心发现会主动联系自己，社交软件账号上频频发布自己的动态，可五年了，音讯全无。 从一开始的暗暗期待到最后心如死灰。 其实当年事发之后，他的惊慌与担忧远远超过看到那份校报的愤怒，他坚信那是个误会，他看上的女人绝不是那种虚荣败类。 他只是要她当面解释清楚而已，不管她是不是真的跟司扬发生过什么，只要她能解释清楚，他都不介意。 可偏偏她选择一走了之。 等待京都大学录取名单的那一个月里，他给她编造了各种自己臆想出来的理由，或许是喝醉了以后司扬强迫了她，又或许是那天晚上她跟司扬根本没有在同一个房间，只是早上在楼下遇到了而已…… 他为她想好了一切借口，只等着她回来，告诉他一句，‘我从没背叛过你，我依旧爱你’，那就够了。 可放弃找她后，那五年在国外的日子里，他的脾气越来越暴躁，原本想好的理由一个一个被推翻，最后全部化为恨意落在叶清欢这个名字上。 她要是问心无愧，为什么要走。 恍神的功夫，眼中一直在摇摇晃晃走着的那道人影忽然猛烈的晃了晃，紧跟着一头栽倒在路边。 他眼神一滞，立马停下车奔到她身边。 “叶清欢……” 牧尊揽着她瘦削的肩膀，看着她那张憔悴的脸上满是泪痕，心里面五味杂陈，再多的愤恨，再多的不满与不甘全都压了下去。 怀中，她面色苍白，一只手揪着他的衣袖不肯松手，喃喃道，“我不是那种人，为什么不相信我，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牧尊的眼神一颤，揽着她肩膀的手臂又紧了几分，眼中泛起一片寒霜，到底发生过什么，让她这么难以释怀。 到底是谁不相信她，谁又在怀疑她做过些什么？ 第62章 梦呓 晋西大道别墅，医生做完检查收拾好听诊器之类的医用器械，退出了病房。 “她怎么样了？” “没什么大碍，脚上都是皮外伤，已经处理了，就是有点儿发烧，孕妇发烧还是要稍微注意一点儿，不能随便吃药，晚上发点儿汗，明天烧退了就没问题，要是烧还是不退，就得去趟医院了。” 牧尊松了一口气，皱眉问道，“孩子呢？” “孩子没事，但是您以后可不能让您太太喝酒了，孕妇不能喝酒，这不是常识问题么？” 碍着牧尊的身份，医生也不敢说太重的话，其实刚看到那孕妇醉的不省人事的时候，职业病让他气不打一处来，只是这豪门恩怨的，谁说的请是谁的问题呢，还是不蹚浑水的好。 佣人送走了医生，牧尊推开房门，轻手轻脚的走到床边，想到医生说的话，便给她提了提被子，一直盖到她下巴下面。 刚盖上没多久，被窝里的人忽然梦呓了一声，将被子掀到了一旁。 “别碰我……” 牧尊微微一愣，确认她只是做梦之后，重新给她盖好被子。 耳边传来她的呢喃，“为什么不相信我？” 牧尊皱起眉头，凑到她耳边，轻声问道，“你说什么？” 她喃喃道，“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们……” 说完这句话之后，再也没有了下文。 果果拧了毛巾过来，“少爷，我给叶小姐换条帕子。” 牧尊看了她一眼，伸出手去，“我来，这儿不用你管了。” 果果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赶忙将手中的帕子交到了牧尊的手中。 夜色渐浓，叶清欢只觉得浑身滚烫，迷迷糊糊的感受到额头上一片冰凉，很舒服，夜里似乎总有人不断给自己盖上被子，熟悉的气味，熟悉的体温，熟悉的触感。 好像是阔别了很多年前温柔。 次日天亮，“刷”的一声之后，刺眼的阳光照在脸上，叶清欢下意识扭过脸，挡住了太阳光，睡眼惺忪的从床上爬起来，怔怔的打量着周围的环境。 “叶小姐，你醒啦。” 说话的是果果，她刚拉开窗帘，抱歉的解释道，“不好意思啊，叶小姐，我吵到你了吧，房间要通风来着。” 叶清欢愣了愣，“我怎么在这儿？昨晚……” “昨晚啊，昨晚少爷打电话回来，让管家去接你回来的，您喝了酒，喝的还挺多的呢，对了，您脚上的伤是怎么弄得啊，我们昨晚简单的给您包扎了一下，要不要去趟医院。” 听到果果这么说，叶清欢的心中闪过一丝失落。 她勉强的扯了扯嘴角，“没事，不用了，几点了？” “刚九点半。” 闻言，叶清欢脸色一白，急急地掀开被子要下床，九点半了？ 脚上的伤缠着纱布，刚踩到地板上就是一阵钻心的疼痛，痛的她惊呼了一声，又缩回脚去。 “叶小姐，你别乱动啊，虽说伤口不深，但是你这伤口没结痂之前，恐怕不能这么随意走动了。” “我还得去上班呢。”叶清欢一边倒抽冷气一边试着下床走路。 果果急道，“今天周六啊，叶小姐，周六你要上班吗？” 周六？ 叶清欢愣了愣，回过神后脸上神色有些讪讪。 果果低着头露出几分笑意，“叶小姐，先洗漱吧，过会儿我把早餐给您端上来，您看行不行？” 叶清欢忙摆了摆手，“不用端上来，我下楼吃就行了。” 这可是牧尊的主卧，她可不敢随便在他屋里吃东西。 果果走后，叶清欢试着下床走了两步，脚踩在绵软的拖鞋里面，走起路没有刚刚下床时那么痛，她回到自己之前住的客房里，洗漱用品一应俱全，衣柜里面也都还是自己的衣服，什么都没动过。 望着镜子里面的自己，她有些失神。 昨晚的合约是肯定废了，下周一上班还不知道要怎么被赵岚挤兑，也许她闹得厉害点儿，这工作就丢了，天盛又是牧尊的地盘，自己迟早要走，还是要早作打算的好。 锦丰私人会所，今日有个酒会，各个集团的老总都到场，拓展社交圈，也洽谈一些合作。 牧尊来得晚，刚到场后便径直进了一间包房，齐助理跟了进去。 “牧总，圣美那边林总打电话来道歉，说是昨天的事情与圣美无关，” “无关？” 牧尊眼神一沉，齐助理点点头，“林总根本不知道昨晚的饭局，恐怕叶小姐是中了圈套了。” 牧尊眉头一皱，“这件事跟萧远有关系吗？” “应该没关系，萧少的出现是个意外，如果没有这个意外的话，那个假冒林总表弟男人的目标就是灌醉叶小姐，然后……” 空气中响起一道咯吱咯吱的声音，齐助理的目光落在牧尊捏紧的拳头上，眼睁睁看着骨节都发了白，顿时面色一僵，生生的将后面的话给憋了回去。 “圣美的合约原本应该谁去签？谁通知叶清欢去饭局的？” “这个……”齐助理脸色一白， “因为今天是周六，广告部那边不上班，我还没来得及查，但是问问他们的员工应该清楚的，我这就去问。” “不必。” 冷冽的两个字打断了齐助理掏手机的动作。 牧尊面色铁青的拨了个号码出去，好半天，那边才有人接，因为靠的近，所以齐助理把电话内容听得很清楚。 是个女人的声音，嗓子有些哑，像是刚睡醒的样子，迷糊糊的问着，“喂，一大清早的，你谁啊？” “我，牧尊。” 牧尊沉着脸吐出一句话。 那边立马就精神了，精神抖擞的回了一句，“牧总啊……什么，什么事，今天，今天不是周六吗？” 牧尊直截了当的问道，“米暖，叶清欢去跟圣美的林总签约这件事是谁交代她做的。”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迟疑道，“赵岚啊……怎么了？” 不等米暖问完，牧尊直接挂断电话，抬眸盯着齐助理，“听见了吗？” 齐助理一边擦着冷汗一遍的点头，“听，听见了，是广告部的设计副总监赵岚。” “从下周一开始，我不希望在公司再看到这个人。” “是，明白了。” 齐助理点着头，走之前小心翼翼的问道，“牧总，要不我提醒广告部的李总监一声，以后这种饭局就别让叶小姐参加了？” 第63章 老板的心思你别猜 牧尊眼神一滞，随即看向齐助理的目光多了几分警告的意味， “我这么说了？” 齐助理愣了几秒，观察者牧尊的脸色，迟疑道，“您没这么说……” “哦？那你的意思是？” “我……” 齐助理向来觉得牧尊的心思难猜，说是对叶清欢态度独特吧，出了事他暴跳如雷，想要格外关照一些又挨他冷眼。 老板的心思真是难猜啊。 没等他揣摩出牧尊的意思，这厢牧尊已经幽幽地开了口，反问道，“在你看来，叶清欢适合去饭局上陪酒吗？” 好歹也跟了牧尊一整年了，这么点儿眼色都没有的话，齐助理觉得自己也算是白干了，赶忙摇头道，“我看来叶小姐这样的，的确是不适合参加各种公关的饭局，所以是我要去让李总监格外关照一下。” 齐助理格外强调了‘是我’这两个字，这才从牧尊的眼神中捕捉到一丝满意。 从小包间里面出来的时候，齐助理长长的吐出一口浊气，掏出纸巾擦了擦脑门上的汗，老板的心思难猜，行为更是让人难以琢磨啊。 对一个人好，还非不能让她知道，这是个什么道理？ 私人会所大厅里，刚到场的女人十分引人注目。 一字肩的酒红色曳地长裙，将身材包裹的玲珑有致，前凸后翘，她似乎很享受被人注目的滋味，慢悠悠的从大厅里走过，摇曳生姿。 走过一圈之后，没看到她想要见到的人，这才摘下墨镜，拉过旁边的侍应生问道，“天盛的牧总来了吗？” 侍应生微微一愣，唯唯诺诺道，“您说谁？” 她眉头一皱，露出些许不耐烦的神色，轻蔑了瞥了侍应生一眼，“算了算了，说了你也不知道。” 说话间，她眼角的余光瞥见远处一抹熟悉的身影，顿时眼前一亮，踩着十二厘米的高跟鞋朝着那道身影追去。 “齐助理……” 齐助理正拿着手机准备出去办老板交代的事情，冷不防听到身后传来一道娇滴滴的喊声，顿时头皮发麻，僵着脖子转过身去，不用想也知道是谁了，“艾小姐，”他皮笑肉不笑的冲着艾盈微微颔首。 艾盈笑眯眯的望着她，故作风情的抚了抚耳边的卷发，“齐助理，既然你在这儿，那牧尊也应该在这儿吧？他人呢？” 齐助理点点头，“牧总在小包厢里面休息。” “那我去找他。” “艾小姐。”齐助理赶忙叫住她，“牧总不想见任何人。” 艾盈脚下一顿，疑惑地转过身，“他不想见任何人，来酒会干什么的？” 见艾盈一副打量着自己的样子，齐助理眼珠子一转，低头看着手腕，“哟，牧总让我办事呢，时间不多了，我得先走了，艾小姐，您自便，别打扰牧总，这我可提醒过您了啊。” 说完这话，不等艾盈开口，齐助理便转身跑了个没影儿。 艾盈在原地跺了跺脚，朝着小包厢方向看了一眼，眼中流露出不甘心的神色。 还真就不信了，大周末的出来酒会玩儿，要自己一个人待在包厢里面？ 这是什么道理？ 想到这儿，艾盈心一横，托了托新做的头发上的小卷儿，旋即扭着腰身朝着小包厢方向走去。 敲了两下包厢门，没听见回应，索性直接推门而入。 阳台方向传来熟悉的低沉嗓音，“她醒了？” “……” “这一周的三餐按照怀孕十二周的标准做，以后都这样，注意她的饮食和起居，要是有什么问题第一时间先给医生打电话再通知我。” “……” 听到怀孕两个字的时候，艾盈只觉得脑子里嗡的一下炸开了。 怀孕？ 牧尊的声音是她从未听过的温和，尤其是在提到有关这个女人怀孕的事情的时候。 她咬着牙，盯着阳台上那道颀长的背影，脸色越发的阴沉下来。 哪个女人这么不长眼，敢挡了她的路？ 挂断电话，牧尊转身走进房间，空气中若有似无的一股香水味让他皱了皱眉。 晋西大道别墅，叶清欢洗漱完之后，扶着楼梯栏杆慢慢的下了楼，昨晚喝的断了片，也不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腿上青一块紫一块的，浑身骨头都要散架，走路也是很勉强。 餐厅里，两个负责厨房的佣人已经把早餐准备好了，摆了满满一桌子的中式西式早餐。 放眼望去，豆浆油条包子也有，荷包蛋、三明治、水果沙拉、土豆饼应有尽有。 “叶小姐，您喝什么？” 身后传来一道恭敬的女声，叶清欢微微一愣，侧身便看到一名穿着黑色工作服的短发女佣从厨房料理台方向走来，手里面端着两碟小菜。 说话的这个女佣，叶清欢也记不得名字，约莫三十岁上下，依稀记得是叫什么‘小梅’之类的。 “有什么喝什么吧。”她随口一说，便在餐桌前坐下了。 那位‘小梅’放下碟子，犹豫道，“有咖啡、豆奶、豆浆、蔬果汁、橙汁、豆浆、牛奶……” “额，牛奶吧。” 叶清欢觉得要是自己在不打断的话，她可能要把能喝的东西都报一遍。 “好的，叶小姐，那正餐……” “小米粥就行了，”叶清欢指了指桌上的粥碗，“不用太麻烦。” 牧尊家里的女佣一夜之间对自己变得这么恭敬，让她多少有些吃惊，要说是之前牧尊在新闻里承认她是自己女朋友这件事的后续影响的话，也未尝不可，先前没发觉或许只是因为先前她在这栋房子里待得时间实在是不多。 两个月的时间，白天准时上下班，一天三顿饭基本上都是在外面吃，就晚上回来住那些时间，她连这些女佣叫什么谁是谁都没分清楚。 宿醉醒来，她胃里面空荡荡的，但是实在是没什么食欲，还是想到肚子里的孩子，所以强逼着自己吃了不少东西下去，虽然不知道有没有用，多少垫补一些胃，弥补昨天的伤害。 早餐过后，叶清欢在书房里翻了翻，找了两本书打发时间，午饭过后佣人来回送了几次点心果盘之类的东西，孕期吃的药片也都准备好了，定时定点的提醒她吃。 住在这种地方，不知人间疾苦，难怪牧尊满脑子都只有当年那档子事。 “叶小姐，吃晚饭了。” 书房门口传来一阵敲门声，叶清欢放下手中的书，应了一声，“来了。” 红色的跑车从晋西大道别墅区的南门开进去，门口保安看了一眼车型，没敢拦，直接就放行让车开了进去。 第64章 耳光要这么打，才比较疼 叶清欢刚在餐桌前坐下，院子里忽的响起一道急刹车的声音。 一折急促的门铃声之后，佣人急匆匆的去开了门，紧接着一个穿着一身酒红色露肩针织衫，配着黑色小皮裙的女人便闯了进来。 “艾小姐……” 女佣没能拦住，那女人脚上踩着十二厘米的黑色高跟鞋蹬蹬蹬走到客厅，环顾了一圈之后，径直朝着餐厅叶清欢方向走去。 这人叶清欢认识。 艾盈，三线女明星，上升势头很猛，叶清欢这种平时不喜欢看新闻的人也对她知道一二，这一二还是在牧尊和三线女明星爆出开房事件的新闻上。 “你就是叶清欢？” 艾盈站在餐桌前，居高临下的打量着她，认出是前段时间跟牧尊爆出绯闻的公司女员工之后，顿时一脸的轻蔑，直截了当道，“仗着自己长得有几分姿色，就在办公室里勾引老板？真够不要脸的。” 叶清欢向来不愿意跟这种人计较，在娱乐圈摸爬滚打的，身上大多带着一些不怕死的精神，卯足了劲儿往上爬是他们的必备技能，不用想也知道艾盈是为了什么事儿来找自己的。 而听刚刚果果开门叫她‘艾小姐’的态度，恐怕她也不是第一次来这儿了，在自己住到这儿的两个月之前，没准是这儿的常客。 想到这儿，叶清欢心中有些凄楚，说不出是什么滋味，“果果，打电话给你们少爷让他回来处理，我上楼休息了。” 说完这话，她便起身朝着客厅方向走去，对艾盈的存在视若无睹。 牧尊的花花草草她没心思去铲除，再说了，就算是她铲除了也是为他人作嫁衣裳。 见她这副漠然的样子，艾盈气的牙痒痒，冷声呵斥道，“你站住。” 她的呵斥自然是叫不住叶清欢，只是叶清欢脚上有伤，走不快，所以动作有些迟缓，加上艾盈心中恼火，伸手拽了她一把，她堪堪的站稳身子，扶着餐厅出口的木柱皱了皱眉，“你知道我是谁吗？”艾盈走到她面前，抱着胳膊冷冷的盯着她， “你听好了，我是牧尊的女朋友，新闻媒体都知道，你算个什么东西，真以为自己住在这儿你就是女主人了？” 叶清欢拧着眉，脚心传来的疼痛让她脸色发白，“这话你去跟牧尊说，没必要跟我来说。” “你……” “何况他承认的女朋友也不只你一个。” 说到这句话的时候，叶清欢的眼底泛起一道自嘲的神色，她想起那天在车库，被媒体团团围住，他揽着洛心雨的肩膀，那副郑重其事的样子。 比起艾盈这种倒贴上来的，洛心雨那样的名门闺秀才是正牌女朋友吧，说是未婚妻也不为过。 这个艾盈还真是找错人了。 她正心神恍惚着，眼前忽的一黑。 “啪”的一道巴掌声在耳边轰鸣，半边脸传来火辣辣的疼痛。 她猛地回过神，愕然的望着艾盈，艾盈冷笑着，面色铁青，“不止我一个，你想说你也是是吗？仗着怀了孕就以为自己名正言顺了？你这种女人我见的多了，怀的种是谁的还不知道呢，也想让牧尊给你当冤大头？不打你你就还做梦呢。” 叶清欢只觉得挨打的半张脸有种麻木的感觉，甚至于减轻了脚底的疼痛，她眼中漠然的神情此刻染上一层愠怒。 “你还敢瞪我？”艾盈的脸色更加阴沉，高高的扬起手，落下的那一瞬间却被叶清欢握住了手腕。 “啪”的一道把掌声，十分清脆利落，比起刚刚艾盈的那一巴掌稳准狠的多。 “喜欢打人巴掌吗？” 叶清欢沉着脸，“那我告诉你，巴掌要这样打，才会比较疼。” 说罢，甩开她的胳膊，翻过手又是一巴掌。 “啪。” 耳光的声音清脆的让人皱眉，仿佛打在了自己的脸上一样，能清楚的感受到这份疼痛和屈辱。 “你敢打我！你这个贱人。”艾盈不敢置信的望着叶清欢，眼中一片赤红。 “啪。” “贱人，你……” “啪……” 一屋子女佣捂着嘴不敢置信的望着餐厅门口的场景。 每次只要艾盈一开口，必定不等她说完话，就是一巴掌落在脸上，起初她还会反抗，抬起手来挡着，可是她挡着左边，叶清欢抬起的就是右边的手打的她右边的脸颊。 此起彼伏的耳光声一道道响起。 打到后来，艾盈捂着两边脸颊，瞪着叶清欢，咬着牙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叶清欢这才停了手，冷声道，“打你耳光是因为你这种人不闭上嘴就听不懂别人说话的意思，希望你听得懂我接下来说的话。” 艾盈脸色一僵，捂着脸一言不发。 叶清欢瞥了她一眼，“第一，我不是他女朋友，第二，威胁你地位的不是我这种门不当户不对的小门小户你找错人了，第三，我肚子里是谁的种不重要，他生下来姓叶。” “……” 看着艾盈眼中的愤恨渐渐变为愕然，叶清欢冷声道，“希望你听明白以后，不要再来惹是生非，我没兴趣接待你。” 说完这话，她便要转身，“但你住在这儿，把自己说的这么清高，有本事你别住在牧尊的房子里啊。” 艾盈的声音带着愤怒的颤抖，清高的话谁不会说，说的这么好听，还不住死乞白赖的住着牧尊的房子，享受着牧尊给她的一切？ 叶清欢准备转身的动作微微一顿，声音却又沉了几分，“这件事你应该去找牧尊，你不是他女朋友吗？只要他点头，我一定二话不说就搬走。” 说完这话，叶清欢便要转身离开，当转过身，她一抬头，看到眼前人影的时候，双腿却像是灌了铅一样，一步也走不动。 不知道牧尊什么时候回来的，此刻站在客厅里，距离她三米左右，身材挺拔又高大，正一动不动，冷眼盯着她们。 “一天没回来，家里很热闹啊。” 牧尊的声音十分冷漠，他的目光从叶清欢身上扫过，最后盯着她的双眼，让人觉得压迫感迎面而来。 只要他点头，她就可以二话不说搬走是吗？ 孩子生下来随叶姓是吗？ 孩子的父亲是谁根本不重要是吗？ 第65章 一墙之隔 黑色的劳斯莱斯在门口停的歪七扭八，副驾驶车门上一道深深地擦痕。 当天的酒会原本要到晚上才能结束，但牧尊在晚宴还没开始前就提前离场，车子开快要到小区门口的时候，接到家里女佣的电话。 说艾盈闯到别墅里去了。 他扶着方向盘的手忽然就抖了一下，车子擦着小区的自动门开了进来，刺耳的轰鸣声在耳边不断的回荡。 等他下了车，回到别墅，满心以为她要受到欺凌的时候，落在耳朵里的，就是这么一番狼心狗肺的话。 叶清欢，你可以的。 见牧尊回来，艾盈捂着脸，一副十分委屈的样子，哭哭啼啼的跑到他身边，挽着他的胳膊，便告状道，“阿尊，你看你，再不回来我这张脸就要被她抓花了，这个女人也太狠心了，我不过是想来看看你最近过得怎么样，她就这样对我。” 叶清欢的目光落在二人相挽的手臂上，暗暗地攥紧了手指。 牧尊冷眼望着她，从艾盈的怀中缓缓抽出自己的胳膊，然后揽住了她的肩膀，沉声道，“是吗？你受委屈了？” 艾盈大喜过望，依偎在他的胸膛上，撒娇道，“阿尊，有你这句话，就什么都够了。” “够了？”牧尊勾起嘴角，“原本要晚上好好补偿你的，现在看来是不需要了吗？” 叶清欢眼神一紧，心脏好像开了一道口子，血流不止。 只见得艾盈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满脸的绯红，锤着牧尊的胸膛娇嗔，“讨厌，这么多人呢。” “那又怎样？晚上，我好好补偿你。” 牧尊笑的玩味，一双眼睛一直盯着叶清欢，像是挑衅，像是羞辱。 不管是什么，叶清欢感受到的，只是满身疲惫。 她扯出一个牵强的笑容，“我累了先去休息了，桌上有晚餐，我没动过你们吃吧。” “叶清欢。” 听到这道喊声，叶清欢走到楼梯口的脚步微微一顿。 身后传来牧尊漠然的声音，“今晚，你睡客房。” 心脏骤然收紧，她脚步仓皇，扶着楼梯的手上使了劲，这次啊勉强撑住自己的身子没有倒下去。 她背着身，面色惨白一片，点了点头，“知道了。” 要是她肯回头，只要一眼，就能看到牧尊的咬牙切齿。 那是对她这种逆来顺受态度的不满。 “阿尊，这个菜好吃，你多吃一点。” “……” “阿尊，张嘴，啊……” 楼下餐厅传来女人娇滴滴的声音，不断地传入她的耳中，即便什么也没看见，那样的画面却一直在脑子里面不断的闪现。 楼上客房里传来‘哗啦啦’的水声，餐桌前，牧尊的脸色骤然沉了下来， “你自己吃吧，我累了。” 说完这话，牧尊便丢下艾盈，一个人上了楼。 艾盈深吸了一口气，放下筷子急匆匆的跟了上去。 “我陪你。” 牧尊的脚步微微一顿，想到今天这一切不愉快都是来源于眼前这个不知分寸的女人，心中便是一阵冷笑。 “好。” 那么不在乎自己的一个人。 第66章 有感觉了？ 一直到浴缸的水都凉了，叶清欢扶着浴缸边缘起身，裹着浴巾走进卧室，坐在床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擦着湿漉漉的头发。 隔壁似乎没声了，她脑子里面一团乱，抓着吹风机，用轰鸣声掩盖自己心中的胡思乱想。 一阵开门声响起。 她微微一愣，抬头看到来人，握着吹风机的手僵了僵。 “还没睡？” 牧尊身上穿着浴袍，面无表情的盯着她。 “啪嗒”，她关了吹风机的开关，漠然道，“准备睡了。” “……” 见牧尊久久的站在房间里不走，她低着头，冷声道，“你也回去睡吧，让她等久了，以后还要找我麻烦。” 她态度太冷漠，看都不肯看他一眼，好像他是个陌生人一样。 闻言，牧尊脸色一沉，“叶清欢，你脑子里除了明哲保身，还有别的吗？就这么急着要我跟别的女人上床？” “我不是这个意思。” 叶清欢淡淡的应了一声，然后放下吹风机，攥紧了胸口的浴巾，起身去衣柜里找睡衣，灯光昏暗，看不见她的神情。 在牧尊的眼中，她是无动于衷的，甚至是冷漠的。 “那你是什么意思？” 他大步走到她身后，一把抓住了她的手，“回答我。” 叶清欢被他拽的脚下一个踉跄，胸口的浴巾混散开，她惊呼了一声，攥着浴巾不敢松手，“放开我。” 她的挣扎让他更加烦躁，大手一挥，浴巾扯落在地，叶清欢踉跄着落入他的怀中，被他死死地勒着肩膀，动弹不得，他冷声，一字一顿道，“你的全身上下每一寸皮肤哪里最敏感，求我给你的时候什么眼神，高潮的时候什么体温，我都一清二楚，在我面前，装什么清高？” 叶清欢咬着牙，羞愤难忍，眼中蓄满了泪水，却咬牙道，“想上床你就去隔壁，别碰我。” “现在你这么说，过会儿你会求着我给你。” 话音刚落，叶清欢的双脚腾空，被他打横抱起压到床上，她的身上一丝不挂，摸起来光滑无比，撩动的男人心神大动。 一想到压在自己身上这个男人刚刚就在隔壁跟另一个女人做着同样的事情，她就觉得一阵反胃，想也没想，趁着他解浴袍带子的时候，毫不犹豫的抬起手，“啪。” 一道清脆的巴掌声在卧室里响起。 牧尊的左脸上瞬间印上一道红印，他手中动作顿了几秒，眼神中泛着火光，仿佛要灼烧她一样，死死地盯着她不放。 叶清欢的眼中满是嫌恶。 她在嫌弃什么？ 他心中愤懑不已，压着一腔的怒火扯开了浴袍，拎着她的双腿就要进入，她奋力挣扎，嘶吼道，“放开我。” 她的声音中带着浓厚的哽咽，一时之间让他分了神，手中两条腿刺溜一下滑了出去，叶清欢整个人扯着床单滚落在地上，发出一道闷哼声，“怎么了？” 他手忙脚乱的下了床将她揽到怀中，“撞到哪儿了？” 叶清欢没了挣扎的力气，牧尊的强迫，今日的种种委屈，和脚心传来的疼痛让她的泪腺崩溃，眼泪扑簌簌的落了下来。 她从来都是倔强的，甚至强硬的态度，何曾见过她这么楚楚可怜的模样。 牧尊一下子心软了，将她搂在怀中一言不发。 她瑟瑟发抖，像是受到了惊吓的兔子一样魂不守舍。 过了很久，牧尊将她抱回床上盖好被子，掀开被角查看了她脚上的伤口，看到湿透了的纱布，再看看有些溃烂的伤口，眼神骤然收紧，起身在房间里转悠，转了一会儿大概是想起这不是他的房间，转身道，“你别动，我去给你拿药。”丢下这句话，他走出了房门。 叶清欢半张脸藏在被子里，轻声的抽泣着，一双泫然欲泣的眼眸警惕的盯着牧尊，他穿着一条内裤忙前忙后的身影，不知怎么的，让她想到五年前的一天。 牧尊终于肯好好复习，要跟她一块儿考京都大学，约了她周六出来补习。 被牧尊拉到宾馆房间的时候，她才知道自己上了个大当，气咻咻的指着他的鼻子骂他臭流氓。 他一脸的无赖样，四仰八叉的躺在双人床上，勾起嘴角，“你说的，找个安静的地方，能给我讲题，又不会打扰别人，我能想象到的就是这儿了，你在想什么，什么流氓？” 叶清欢背对着他，愤愤地把书包丢在椅子上，一本一本的往外掏复习资料，把书桌砸的震天响。 “我什么也没说，学习。” 身后传来他的声音，“你刚刚难道不是对我起了觊觎之心？” “你……”叶清欢气不打一处来，想也没想，手里面一本汉语言字典直接朝着他的脑门砸了过去。 床上传来一道凄惨的叫声，他捂着脸滚倒在床下，吓得她魂飞魄散，急急地跑上前去查看他的伤势， “你怎么了？我看看伤着哪儿了？” 他却一把抱住她，翻身把她压在地上，一副气势凌人的样子，压着她的肩膀，凑在耳边呼气，“你伤着我的心了。” 叶清欢作势便要推他，偏偏那年的牧尊已经是一米八多的身高，人高马大的，像是一座山，稳稳地压在她身上，动弹不得。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被他引诱制服了的，最后又是怎么被他哄着上了床脱了衣服的，滚在一处耳鬓厮磨了许久，听着他轻声细语的跟自己科普各种知识，双手不安分的摸来摸去。 “别怕，第一次要是做得好也不会很疼的，前提你你要放松，要是你感觉自己湿了的话，就是准备好了，记得告诉我，我可把持不住太久。” 她脸上红的发烫，狠狠地掐着他的胳膊，“你能不能别说话。” “我怕你紧张……” “我看是你紧张……”叶清欢深吸了一口气，强忍着内心的羞愤，故意别扭道，“怕自己秒射吧，行不行啊你。” 男人最恨女人质疑自己行不行，当年年轻气盛的牧尊也不例外，闻言沉着脸威胁道， “要不是怕你疼，我现在就要给你点颜色瞧瞧。” 威胁归威胁，他手中揉捏摩挲的动作没停下来，叶清欢哑着嗓子喊了一声，然后脸色一僵，咬着嘴唇羞耻道， “尊，我好像……有感觉了……” 牧尊面色一喜，“那我……” 没等牧尊提枪上阵，叶清欢便将被子扣在他脑门上，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捂着肚子跳下床冲进了洗手间，牧尊追上去砸门，“叶清欢，你玩儿我啊。” 洗手间里传来犹豫的声音，闷闷的，似乎难以启齿， “那个，你帮我去超市买袋卫生巾吧。” 第67章 揣度人心 叶清欢永远都忘不了牧尊那天下午给她买了卫生巾之后回来时的脸色。 青一阵白一阵的。 “超市阿姨说，这个牌子的卖得最好。”门缝里面丢进来一包日用，门外传来沉闷的声音。 卫生间里，叶清欢憋着笑，“超市……阿姨跟你讨论这个了？” 难以想象他一米八几的身高在卖卫生巾的货架前一站，理货员阿姨跑过去跟他推销卫生巾的样子。 一晃五年多过去了，她还记得她从卫生间里出去，牧尊坐在桌前握着笔，一脸窘迫的样子。 那是他们最好的年华也是最好的时光。 一阵开门声打断了叶清欢的思绪。 牧尊手里拎着一个急救箱走了进来，他坐在床边，不由分说的掀开被子一脚握住了她的脚踝，给她上药，换纱布，然后盖好被子。 从头至尾一句话都没说。 叶清欢心里很不是滋味，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刚刚不过是演了一场戏，一场连自己都相信的戏，声情并茂，涕泪横流。 她知道牧尊的软肋在哪儿，知道牧尊的底线在哪儿，所以大多数情况下她能把控的很好，即便是处于劣势之下，只要她保持冷静，就总有挽回的余地。 见她半张脸还埋在被子里，眼神有些空洞无力，牧尊心中有些愧疚，刚刚应该是把她吓着了，他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温和一些，“你好好休息吧，我不碰你。” 叶清欢回过神，迟疑着点了点头。 他把急救箱丢在床下，起身朝着门口走去，走到门口，忽然想起什么事一样脚步停了下来，站了几秒，背对着叶清欢，嗓音沙哑，“她已经走了。” 是解释么？ 叶清欢眼神一滞。 该做的都做了，走不走的又有什么区别？ 她不是他的女朋友，也不算他什么人，所以也没资格要他为自己守身如玉，所以他跟什么人上床，跟自己没关系。 叶清欢不断地告诫自己，都跟自己没关系，然后拉上了被子。 牧尊的身后响起一阵拉被子的声音，悉悉索索的，他眼角的余光扫过那张床，却只看到一个裹着被子的侧影，冷漠的背对着自己，他眼中闪过一丝失落，犹豫了几秒，还是关上了门。 夜深，主卧阳台上隐隐绰绰的身影，烟灰缸里堆满了烟蒂，佣人换好新的床单被罩，小声提醒道，“少爷，床单都换好了，早点休息吧。” 牧尊仿佛没听见一样，站在阳台上动也不动，袅袅的烟雾中是一片迷茫的神色。 佣人抿了抿嘴，不敢多言，轻手轻脚的离开了主卧。 次日一早，叶清欢洗漱完换了一身轻便的衣服，在房间沙发上坐了一会儿，翻开手机，望着手机备忘录里面今日日历上‘探望日’三个字出神。 下楼后才发现牧尊已经起了，正在餐厅吃早餐，手里拿着当日的财经报。 见她下楼，淡淡的看了她一眼，问道，“要出门？” 她点点头，应了一声，“嗯。” “吃了早餐再走。” 他的语气并不严厉，叶清欢却不敢拒绝，何况就算自己不想吃，肚子里这个也需要营养。 佣人把火腿三明治和牛奶端到叶清欢的面前。 锃亮的刀叉映着她踌躇的神色。 “去哪儿啊？” 牧尊忽然问道。 她持着刀叉的手微微一顿，咽下嘴里的食物，小声道，“米暖约我出去逛街。” 说完这话之后，也没见牧尊有什么反应，依旧看着他的报纸，时不时端起手边的咖啡杯喝了一口，他的手指十分修长，骨节分明，比一般女人的手还要好看，衬着瓷白色的咖啡杯，显得越发的优雅。 叶清欢深吸了一口气，三下五除二把面前的三明治给吃了，然后搁下刀叉，小心翼翼的打量着牧尊的脸色，“我吃饱了，先走了。” 牧尊放下报纸，“等会儿。” 说完这话，他从搭在一旁椅子上的西装口袋中摸出了自己的钱包，抽了卡缓缓推到她面前，面无表情道，“想买什么，自己刷。” 她愣了愣，有些不知所措。 “不用了，我自己有钱。” 牧尊的眼神沉了几分，“没说给你的，这是给他的。” 叶清欢下意识的顺着他的目光低下头，看着自己平坦的小腹露出一抹苦笑。 出门前似乎听见身后他说了句话，声音很轻，以至于她觉得是自己的错觉。 “早点回来吃晚饭。” 叶清欢走后，牧尊放下报纸，起身离开了餐桌。“少爷今天不回老宅吗？老爷打电话来，让您回去一趟。” “不去，再来电话就说我不在。” 丢下这话，牧尊便上了楼，楼上书房门传来开关门的声音，客厅里几个女佣面面相觑。 江城西郊疗养院，四周荒草丛生，几乎算得上是一个杳无人烟的地方，距离疗养院三公里的地方是方圆三十里唯一的公交站台，每隔一个小时才有一班车。 疗养院四周用铁丝网隔开，说是疗养院，不如说是一个与世隔绝的地方，将一些跟这个世界已经格格不入的人群隔离开来。 叶清欢下了车，提着两大袋东西走了半个多小时才到达疗养院门口，出示了身份证明之后，给门口保安室的两个大叔递了两包烟，打了招呼这才进去。 “李阿姨。” “清欢来啦。”院子里穿着白大褂的中年妇女见到叶清欢，露出慈爱的笑意，“我估摸着你也差不多快到了，你妈妈今天一大早就闹着要起床梳洗打扮，估计是知道你要来，高兴呢。” 叶清欢将手里的一个纸袋子递到李阿姨面前，“阿姨，这个是给你的。” “哎呦，你每次来都还给我带东西，不用不用，我什么都不缺。” “不是什么好东西，就是前段时间公司出差到昆州那边，买了一条丝巾，挺衬您的气质的，您收着吧。” 李阿姨喜笑颜开的接过了袋子，“你这孩子，比我亲生闺女都懂事儿。” “李菲最近还好吗？”叶清欢顺口问了一句。 李菲是她的大学室友，当初把叶兰送到疗养院的时候见过一次面，没想到挺巧，大学开学在宿舍又见到了，难得的是叶兰在疗养院这件事，尽管叶清欢没嘱咐什么，但是李菲一直守口如瓶，宿舍的人也都是快毕业前才知道这些事。 第68章 人间至味是清欢 说到李菲，李阿姨皱着眉眼中泛起一丝愠怒，“她啊，还不是老样子，读个硕士也就算了，前两天说准备直博了，读书都要读傻了，可气死我了。” “读书读得多还不好啊，李阿姨您就省心吧，李菲可是我们宿舍四个人里面成绩最好的了，那会儿每年都拿奖学金。” 李阿姨叹了口气，望着叶清欢的眼神有些怜惜，“那会儿全院唯一一个拿着国家奖学金的可就是你了，系里一个保送研究生的名额原本该是你的，要不是你不去，那丫头也落不到这好。” 说到这儿，便有些伤感。 叶清欢避开了李阿姨的目光，笑着掩饰了自己的情绪，“阿姨，您先忙着吧，我先去看看我妈了。” 大四那年院里面有一个保送京都大学设计院硕士研究生的名额，人选从全校综合成绩排名前三里面选，叶清欢和同宿舍的李菲两个人不相上下，但是要真的往细了说，在条件十分简陋的情况下，叶清欢用最低廉成本的广告设计案拿过两次全国赛冠军，这两个冠军足够成为她获得这次保送机会的资本。 但面试那天，她没去。 她至今都记得李菲面试回来，脸色铁青，气咻咻的把面试资格表拍在叶清欢的书桌上，大声的质问她，“叶清欢你什么意思？看不起我？觉得自己参加就一定能赢了我是不是？去年评选优秀大学生的时候也是，你说不参加就不参加了，你什么意思啊？我不需要你让着我。” 疗养院每个月的治疗费不低，叶清欢那点儿奖学金远远不够，李菲和她妈妈两个人明里暗里帮了多少忙，别人不知道，叶清欢心里一清二楚。 她能做的不多，无非就是知道李菲一心想去京都大学设计院，履历表上缺一个国家级证书而已。 “你想太多了，我没让着你。” “那你为什么不去面试？” “我不想去京都大学。” “为什么，怎么可能？”李菲眉毛一横，一副不相信的样子。 京都大学的设计院是多少学设计的学生挤破头想要去的地方。 “我要是去了京都，谁来照顾我妈啊。” 那时候的李菲，一脸欲言又止的望着她，脸上的神情十分复杂，好像是生气，又好像是沮丧。 后来她如愿以偿拿到京都大学的录取通知书，如愿以偿北上，毕业一年多了，没再跟她联系过。 叶清欢知道李菲在生自己的气，她是个心高气傲的人，大学四年一直想着要跟自己一较高下，从奖学金的评定，到每年学分绩点的排名，再到学校社团组织活动频率，再到社会实践的经历，每一样都在跟她比。 等待了三年多的一场大战，最后却发现对手已经没了，即便是赢了战争，心里面多少也是很憋屈的吧。 叶清欢很无奈，说她不想去京都大学是假的，但现实就是这样，她早就认清了，能安稳读完四年本科就已经是莫大的运气，她需要早点毕业，早点出来工作赚钱，好每个月支付那笔昂贵的疗养院费用。 一名美貌妇人坐在走廊的藤椅上，膝盖上搭着褐色的毛毯，正在晒太阳，她穿着一身藏青色的旗袍，烫了头发，涂了红唇，像是上个世纪的人一样， 台阶下面是一院子的月季花，开的正好，阳光洒在花朵上，也洒在她的旗袍花纹上，妙不可言。 “妈……” 叶清欢小声的喊了她一声。 叶兰回过头，侧身望着叶清欢，打量了许久，眉眼弯弯含着笑意，柔声道，“哪儿来的小姑娘，长得真好看，这要是放在我们剧院里面，一定能培养成个台柱子。” 叶清欢鼻子一酸，眼泪差点掉下来。 “妈，我是清欢，你又不认得我了？” 叶兰愣了愣，“清欢？” 叶清欢满怀期待的望着叶兰，以往来见她，只要提到自己的名字，她总能有片刻的清明，想起来自己是她的女儿。 叶兰自顾自的念叨着‘清欢’两个字，眼神飘得有些远，好像穿过了眼前的花丛，她轻声吟唱道，“细雨斜风作晓寒，淡烟疏柳媚晴滩。入淮清洛渐漫漫。雪沫乳花浮午盏，蓼茸蒿笋试春盘。人间有味是清欢。” “妈……”叶清欢皱了皱眉，“人间有味是清欢……是清欢。” 叶兰自顾自的反复念叨着这词的最后一句，不知道是不是想起了什么，忽的望着叶清欢，“他说，要是生了个女儿，就叫清欢。” “谁说的？”叶清欢蹲下身，扶着藤椅的边缘问道，“是我爸爸吗？” 叶兰忽然拧着眉，“他不是你爸爸，你没有爸爸，你没有。” 说完这话之后，她掀开腿上的毯子，转身进了屋，将房门关的碰碰作响，直接将叶清欢关在了门外。 叶清欢望着走廊上迎风摇晃的藤椅，和面前一院子的花团锦簇，她缓缓吐出嘴里的一口浊气，有些沮丧。 叶兰以前脾气很好，发病之后脾气一天不如一天了，她好像总是在想以前的事情，想的事情越来越早，起先还是叶清欢小时候的，现在想的却已经是没有叶清欢的时候，她年轻的时候。 偶尔也会提到‘那个人’，提到那个人的时候总要念上两句词，苏轼的《浣溪沙》，也是叶清欢名字的由来，那个给叶清欢取名叫‘清欢’的人，大概是自己亲生父亲吧。 叶清欢这么想过。 但是只要自己问道这个问题，叶兰就要发脾气。 李阿姨闻声赶来，见叶兰的屋门紧闭，只剩下叶清欢一人站在走廊下，便走上前安慰道，“又犯毛病了吧，这两天总是这样，平时心情好的时候侍弄侍弄这院子里的花，这两年长得越发好看了，心情不好的时候就关起门来不肯跟人说话，其实也没什么，到了晚上吃饭，她肯定就出来了。” 叶清欢点点头，望着这一院子的花问道，“我妈以前没生病的时候最讨厌家里有花花草草的东西，我一直以为她不会侍弄这些东西。” “她做的可不比专业的差。”李阿姨指着月季花后面那一丛还未开放的郁金香，“上个月疗养院的领导来视察前，院长从外面找了两个专业的园艺师父来，那两个师父说你妈妈这个手艺可是专业的，要不是学过的人，绝不可能做到这么精细。” 说着，李阿姨朝着窗台上看了一眼，“那盆插花也是。” 第69章 盛大的告白 西郊最晚一班城镇公交车在五点半，叶清欢来不及跟叶兰吃晚饭，一直等到将近五点，叶兰也没肯出来，她只能离开。 李阿姨送她到院门口，她又是一番嘱咐，看着时间差不多了，这才赶着去公交车站。 回城的公交车上，空无一人，她靠着窗口，望着窗外越来越远的旷野出神。 每次来疗养院见妈妈，都会加深一次她心中的懊悔。 如果当年没跟牧尊在一起，或许就不会有这么多事情，即便日子过得再辛苦，再被人瞧不起，那她还是她，还可以跟母亲一起好好过日子，一切都不会是现在这个状态。 赶回江城城区时，夜幕已经降临。 周末的夜晚是白领们一周最后的狂欢，街道上人来人往。 公交车停在公交总站，下车后转地铁， 想着早上走的时候跟牧尊撒的谎，她索性搭了二号线去日月光商场，总得买点什么，才能不让他起疑心吧。 她瞒着牧尊也没有什么别的意思，只是觉得没有必要让他知道自己去疗养院的事情，这是她跟他之间不能言谈到的一个心结，也是两个人之间无法跨越的鸿沟，是他亲手拉开的鸿沟。 日月光购物中心是江城市中心最大的三大购物广场之一，大概是因为周末的缘故，人很多，起先叶清欢还以为商场打折，等好不容易进了商场大门之后才发现商场有宣传演出。 富丽堂皇的大厅正中间搭了舞台，主持人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商场的人把舞台围了个水泄不通，主持人的声音在话筒里面断断续续的，不知道是说了句什么，人群忽然热闹起来，欢呼个不停。 叶清欢不喜欢凑热闹，只想着搭电梯直接去四楼买点婴儿用品就离开，在拥挤的人群中被推推搡搡了半天，竟然被推到了舞台前，身边一个女孩儿一脸的惊恐，似乎是被人推了一把，下意识的拽着她的袖子不撒手。 叶清欢赶忙把小女孩儿护着，充当了人墙挡住了拥挤，喊道，“别挤啊……有孩子呢。” 后边儿压根没听见她的声音，不知道是谁一个大力往前冲了一下，整个人群便像是潮水一样朝着叶清欢拍打过来，她脚下一个踉跄，摔倒之前紧紧地护住了怀里的小姑娘。 “别挤别挤了，有人摔倒了……” 此起彼伏的声音在大厅里响起，此时，主持人已经把日月光中心今天的商演嘉宾请上了舞台。 而在众人目瞪口呆之下，一道颀长的身影从舞台上走来， 扶住了叶清欢的胳膊，将她从地上拉了起来，她为了护着怀里的小姑娘摔到了膝盖，正吃痛闭着眼，感受到胳膊上传来的温热力道之后，一抬头，便看到一双冰蓝色的眸子，司扬关切的望着叶清欢，“你没事吧？” 围观的人惊呼，拍照的拍照，录视频的录视频。 人群中传出一道急切的声音，“玲玲，你怎么跑这儿来了？摔着了没有？” 旋即一个穿着红色衣服的女人从人群中挤了出来，俯身扶着小女孩的肩膀。 叶清欢赶忙挣脱了司扬的手臂，面向那女人道，“她应该没什么事，” “真是不好意思，添麻烦了。”女人连忙道谢，一脸的歉意，“都怪我只顾着在收银台结账，连她什么时候跑掉的都不知道。” 主持人提醒司扬演出的事情，他走过叶清欢身边，压低声音丢下一句话，“等我十分钟。” 叶清欢微微一愣，司扬已经走上舞台，从主持人手中接过话筒，为刚刚秩序混乱的事情跟在场的人道歉。 趁着这会儿功夫，叶清欢的身影重新淹没到人群中。 人来人往的，即便有人议论两句，也是转头就忘了，注意力都在司扬的身上，不会有人注意到她。 商场的扩音器里传来司扬温柔的声音，“送给大家一首歌。” 话音刚落，便是柔美华丽的钢琴前奏。 叶清欢乘电梯上了二楼，原本想要避开司扬，却被这前奏的声音打动，怔怔的站在二楼电梯口望着舞台方向出神。 熟悉的旋律，曾是她青春中最美好的记忆。 五年前高三的那个平安夜，在江城中学一年一度的晚会上，司扬便以叶清欢班级的代表，弹了一首‘雪夜’，而当时跟他配合演唱的人就是叶清欢。 “雪一片一片的洒落，就像风呼啸而过的眷恋……” 那年的平安夜对于叶清欢来说意义非凡。 一直以戏弄自己为乐的插班生牧尊在晚会结束后，把她从后台拽了出去，在学校空旷的操场上放了一百响的烟花，隆重表白。 可惜的是没等叶清欢有所表示，两颗烟花弹在天空刚炸了两朵花出来，惯有‘夺命三叔’之称的教导主任小潘就带着两个保安抱着灭火器冲到了现场，把牧尊精心准备的那两桶烟花灭了个彻底。 “哪个班的？明天给我把家长叫过来。” 不知道牧尊用了什么办法，叫家长的事情在第二天就变成了牧尊写检讨，叶清欢全身而退。 第二天周一，牧尊一米八三的身高当着全校师生的面宣读检讨书。 “我错在不该这么喜欢一个女孩儿，我错在准备的烟火隐藏的不够仔细，我错在没有考虑到表白的地点选的太过鲁莽，我错在……” 广播室直接掐断了牧尊手里话筒的线路，但是已经播出的那番话还是让全校哗然，青春年少的学生们，都是对牧尊的勇气敬佩有加。 初中部不懂事的黄毛崽子们更是争相效仿，那段时间学生犯了错，教导主任都不敢让他们当众宣读检讨。 从那天之后，叶清欢的名声更甚，那之后即便是她没同意，也已经成了众人眼中牧尊的女朋友。 时隔五年，她依旧记得那天，那天其实是个阴天，黑云压城，好像随时随地都能从天上泼下来一场大雨，牧尊就穿着那身普普通通的蓝白条校服，笔挺的站在旗杆下面，面色庄严肃穆，丝毫不在意操场上此起彼伏的起哄声。 “我喜欢这个女孩儿，我确定我现在，以后，甚至于一辈子都会喜欢这个女孩儿，不管她答应与否，请各位心怀不轨的男同学，或者心存觊觎的男老师们，离她远一点……” 第70章 他是他的兄弟，不是我的 回忆伤人，曾经有多美好，最后就有多伤情。 钢琴弹唱结束之后不久，叶清欢就接到了司扬的电话，电话里报了自己的位置之后，司扬让她保持通话等他五分钟。 五分钟后，电话里只剩下喘息的声音，叶清欢在二楼电梯出口踱步，“你在哪儿呢？” “你身后。” 司扬换了便装，戴着墨镜和口罩出现在叶清欢身后，气喘吁吁。 “你跑着来的啊？” 叶清欢从包里拿了纸巾递过去，无奈道，“其实你慢点也没事的。” 司扬擦了汗，干咽了一口，问道，“还没吃饭呢吧，走吧，我请你吃饭。” “不用了，我买点东西就回去了，你找我有什么事么？” 叶清欢环顾了一圈，确认没人认得出司扬，这才稍稍放下心来。 听到她这话的时候，司扬眼中闪过一丝失落，却还是强打精神道，“是有点事，关于上次我跟你说的那件事，有线索了，” “有线索了？”叶清欢脸色一怔，“是知道谁暗算我了吗？” 司扬深吸了一口气，正色道，“不是这件事，但是校报的那件事有线索了，基本上可以说找到方向了，我陪你去买东西，边走边说吧。” 闻言，叶清欢点了点头，暗暗地捏紧了拳头。 她向来不愿意得罪人，当年她是副班长，对同学大多是照顾有加，也从来没有得罪过什么人，她想不通，为什么一张似是而非的照片，就突然登上了那一周周报的头版头条。 司扬跟着叶清欢进了母婴用品店，望着店面，他面上僵了几分。 怀孕的事情，牧尊已经在司扬面前说过，叶清欢也没打算瞒着他，索性一起进了店里，只拿了一双婴儿的小鞋子就去结账。 “就买一双鞋子么？”司扬问道，“我看那边还有很多漂亮的衣服，我送给小朋友吧。” “不用了，还没出生的，也不知道是男孩还是女孩儿，我就是随便买一点。” 说话的功夫已经结了账，两人出了母婴用品店，在附近找了一家鲜榨果汁吧，在不引人注意的角落里坐了下来。 “你说校报的事情有线索是什么意思？” 叶清欢将买的东西放在一边，一心只想追问当年的事情。 司扬见她随手将刚买的东西丢在一旁，心里面有些复杂，对她跟牧尊两个人之间的关系也多了几分怀疑。 听她问这话，便正色道，“你记得毕业聚会是哪天么？” 叶清欢毫不迟疑，“出高考成绩的前一天。” 她记得太清楚了，那天她和当时的班长两个人组织了班级聚会，除了牧尊和隔壁班的范思哲他们一起去马尔代夫了之外，班级里所有人都到了场。 但是那天有什么问题吗？ “校报又是哪一天印发的？你记得吗？” “校报？”叶清欢微微一愣， “应该是在我们回学校确认志愿那天之前吧，具体的我不太清楚。” 当时所有高三的学生都已经考完试回家了，学校里面只剩下初中部和高一高二的学生，校报是什么时候刊发出来的，她当时一到学校不久就被堵在了女厕所里面，根本来不及去弄清楚这些。 而后来这些年，对这件事她躲都来不及，怎么还会自己去扯开伤疤细究那些伤痕是怎么一刀刀划下来的？ 司扬翻开手机将保存完好的一份校报扫描图递到叶清欢的面前，皱眉道，“校报印刷出来的日期是出事之后第三天，但是却是在你回学校填志愿的当天才发出来的，中间压了两天发了别的无关痛痒的新闻，直到你回学校填志愿的当天上午，突然发了这么一起新闻，学校都来不及镇压就把舆论扩散了起来，不觉得奇怪么？” 就好像是在故意等着叶清欢回去一样，抓准了校园舆论迭起的最高潮时间，“而且我跟以前的同学问起过这件事，我朋友说当年参加那场校园暴力的人，其实大多数都是高二年级的学生，这就是你跟我说那些人其实你看着眼熟，但是都不认识的原因。” 叶清欢强压着心头的那份伤痛去回忆当时的场景，那些看似熟悉的面孔，嘴里说着肮脏下流的话，往她身上脸上吐口水的嘴脸，那分明是一场有组织有规划的校园暴力事件。 “所有的事情都是冲着你去的，我当时人在国外，没有受到一点波及，我想你大概是得罪谁了。” 司扬关切的望着她，怕自己再多说一点会加深她的痛苦，便及时收住了话题。 叶清欢咬着牙，深吸了一口气将胸腔中那股愤懑压了下去，试着让自己冷静下来，然后正色望着司扬，“你都这么说了，那一定是有把握的，告诉我，当时是谁让校报压下来的？” 司扬的眉头皱的更深，“说出来或许你不会信，但……” 冰蓝的双眸有些复杂，似乎是斟酌了一番，最终还是说出了那个名字，“萧远。” 见叶清欢面色清冷无动于衷，司扬抿了抿嘴，迟疑道，“我知道你不会信，萧远毕竟是牧尊的兄弟，毕竟当时你跟牧尊还在恋爱中，他没必要……” “我信。”她打断了他的话， “我相信是他，他也有足够的理由这么做。” 那场校园暴力事件，萧远就充当着一个袖手旁观的人，高高在上的望着她，望着她被泼水，被强迫脱衣服，被吐口水，被人骂是‘婊子’，他就在二楼最好的观景台上站着，像是一个高高在上的审判者。 “你相信是他？”司扬有些诧异。 虽然校报当年的负责编辑那边给的准确消息中，是萧远给了他暗示让他暂时把校报压下去，并且挪到两天后再发，但是司扬一直没想明白，萧远为什么要这么做？ 毁了叶清欢对他而言有什么好处。 “正如你所说，他是牧尊的好兄弟好朋友，不是我的。” 叶清欢苦笑了一声，“所以知道自己的好兄弟谈的女朋友是这样的身世背景，他会不择手段让我和牧尊分手，就这么简单。” 在那之前，叶清欢送牧尊去机场，萧远已经警告过她，让她自己好好想想分手的事情，牧家，她高攀不上。 “牧尊知道萧远做的事情吗？”司扬问道。 叶清欢愣了几秒，眼中的苦笑之意越发凄楚，“知不知道的有什么意义？都是事实。” 第71章 谎言的漏洞 夜幕降临，叶清欢挤上地铁，周末的夜晚，主城区干线地铁上人满为患，盛夏季节各种气味混在一起令人窒息。 司扬原本要送她回去，被她拒绝了。 担心被拍到是一点，担心回家的时候别牧尊看到又是一点，最重要的一点其实是她的脑子里忽然很乱，她想一个人静一静。 司扬问她牧尊知不知道萧远做的这些事，又问她或许可以跟牧尊坦白，告诉他萧远背着他做的事情，或许事情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糟糕。 可是说了又怎么样？ 五年前那天早上她从宾馆出来的第一件事就是给牧尊打电话，一直处于无人接听的状态，再后来校报刊登，她回学校受辱，牧尊自始至终没有出现。 事后她从崩溃的情绪中缓和过来，也想过即便要分手也该是当面说清楚，但她给牧尊打电话，接电话的却是萧远，见到的也是萧远，她还了牧尊送给她的各种小玩意儿，当着她的面，萧远将那一盒东西丢到了泸江。 晋西大道，叶清欢从地铁站里走出来，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别墅里灯火通明的，大门敞开着，她站在玄关，看到一双精致的羊皮底高跟鞋，正端端正正的摆在门口地毯上。 屋里传来笑声，“阿尊，你们家厨师做饭可比我家的好多了，你在哪儿找的人啊，改天能帮我也找一个么？” 女人的声音十分娇柔，是她熟悉的声音。 叶清欢几乎是想都没想，转身就朝着门外走去， “叶小姐回来啦。” 身后传来佣人的声音。 她后背一僵，缓缓转过身，点了点头，“嗯。” 餐厅的谈话声戛然而止。 “叶小姐吃饭了吗？少爷今天有客人。” 佣人嘴里这两句话前后不搭，似乎是在让叶清欢自己斟酌一样，看似礼貌，其实带着几分轻蔑。 到了家门口，佣人又喊了她，此刻转头就走显得太狼狈，也怕触怒牧尊。 叶清欢索性硬着头皮换了拖鞋走进了客厅。 刚走进客厅，她便感受到来自客厅方向的两道目光。 从听到叶清欢回来开始，牧尊就沉着脸，此刻他的目光落在叶清欢手中的婴儿用品袋子上，眼神忽的缓和了几分。 他左手边斜角的位置坐着洛心雨，一身精心打扮的气质套装，显得娴静优雅，即便是看到叶清欢来，面上也没露出半分不悦。 而她坐的那位置，平时是叶清欢的。 “阿尊，吃饭吧，饭菜快凉了。” 她夹了一块肉放到牧尊面前的碟子里面，面色从容，对叶清欢的存在视若无睹。 这是她的教养，也是她的风度。 叶清欢抿了抿嘴唇，望着牧尊，他那双冷冽的眼睛正盯着自己，不用问也知道，是在等着她解释为什么这么晚才回来。 早上他说，要一起吃饭来着。 可是此情此景，佳人作陪，恐怕也没必要要她一起了吧。 叶清欢攥紧了手中袋子，闷声道，“我先上楼了。” 还没跨出两步，就听到餐厅方向传来牧尊的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平淡的，像是正常的邀请， “坐下一起吃吧。” 一想到要和他这位名义上的女朋友同桌吃饭，叶清欢脸上一白，推脱道，“不用了，我吃过了，不打扰了，你们慢慢吃。” 牧尊眉头一皱，眼角的余光扫过洛心雨，有些不悦。 洛心雨是突然造访的，说是带着爷爷的指令，手里面拿着一份爷爷让她带来的商务合同，说是东西送到就走，偏偏刚来就接到老爷子的电话，要求她留下吃晚饭。 叶清欢迟迟没回家，牧尊心里面也生了闷气，索性顺水推舟，让洛心雨留下吃饭，就是想看看叶清欢回来看到是什么反应。 只要她露出半点儿不高兴，他可以立马让洛心雨走人。 但她晚归也就算了，回来却是这样一副态度。 不咸不淡的，好像跟她无关。 要不是手里面婴儿用品店的袋子给了他一丝慰藉，他心里面那股火真的就压不住了。 楼上传来关门声，听着洛心雨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爷爷交代她做的事情，所谓的面子工程问题，牧尊虽然不反感，但是想到叶清欢那副冷淡的态度，顿时也没了吃饭的心思。 桌上套着粉色手机壳的手机震动了一声，跳出一条短信界面，看到短信内容后，洛心雨的眼中出现一丝异样。 不多时，她翻了翻自己的手机，笑道，“我们家养的那只小贵宾前两天特别好玩，发在微博上好多人点赞呢，我给你看哦。” 笑声在翻着手机的同时渐渐小了下去。 空气忽然安静下来，牧尊眉头一皱看了她一眼，“怎么了？” “没什么……”洛心雨笑的有些尴尬，攥了攥自己的手机， “就是看到点儿八卦新闻，说今天司扬在日月光中心商演的事情，我看错了，以为看见一个熟人呢。” 闻言，牧尊的眼神深了几分。 叶清欢刚刚提着的袋子赫然印着日月光分店的标志。 见他表情不对，洛心雨识趣的搁下筷子，微微一笑，“时间不早了，阿尊，我就先回去了，谢谢你今天晚上的款待。” 牧尊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便让佣人送她出去，连客气一番的态度都没有，洛心雨刚起身，他径直上了楼。 出了牧家别墅，洛心雨的脸色沉了下来，攥着包袋的手指关节都发了白。 叶清欢有什么好？在他的眼里就像是全世界一样重要。 可惜这个全世界，恐怕并不把你当回事。 牧尊的手中攥着手机直接进了主卧，手机屏幕上赫然是今日一则热搜榜三十多名的新闻，“司扬日月光中心商演，主动搀扶跌倒小女孩和观众。” 这样的新闻算不上什么爆点，但是新闻里配的图中偏偏有一道熟悉的身影，大约是长得过分精致清丽的缘故，在人群中显得过于醒目。 那样的精致清丽却让他觉得越看越刺眼。 卧室里，响起他清冷的声音。 “齐安，广告部的米暖今天的行踪发给我，要详细的。” 不多时，收到齐安的回信，“今天江城浦江区美食节，米暖下午两点出门，六点半从美食节现场采购了东西回家，到现在一直没出来过。” 望着短信内容，牧尊的脸色沉了下来。 第72章 凌辱 牧尊推开房门的时候，叶清欢正在浴室里面洗澡。 哗啦啦的水声冲刷着今日给她的所有冲击。 叶兰的病情比以前好像更加严重了，而五年前设计陷害自己的事情，果然跟萧远有关，但是不管是这两者中的哪一件事情，自己都无能为力。 “刺啦”一道开门声，磨砂材质的推拉门在一只大手的力道作用下被拉开，冷风径直灌入水汽氤氲的浴室里，她打了个激灵，瞬间浑身一僵，望着牧尊张了张嘴，却没有惊呼出声。 牧尊的神情太可怕，可怕到让她不敢呼喊。 上一次见到他面色铁青，眸光中满是寒意的模样，还是她躺在医院手术台上，准备把他的孩子做到的那个瞬间。 牧尊不由分说的将她从浴室里面拽出，她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尖叫了一声，“你干什么？” 脚步踉跄中，她顺手扯了一块浴巾胡乱的挡住了私密部位。 最终摔坐在床畔，身下床垫的弹力让她浑身震颤，呼喊的声音带着莫名的颤抖。 “你今天去哪儿了？” “我早上跟你说过了。” 她咬着牙，吃痛的惊呼。 牧尊的眼神十分吓人，那种寒气似乎要将她侵蚀一般，幽冷的望着她，好像是要审判拷打她的心灵。 “叶清欢，你是真的不知死活。” 他咬牙切齿的吐出这么一句话，仿佛已经用尽了所有的耐心。 叶清欢的肩膀被他掐的倒抽了一口冷气，脑子却在飞速运转，她做出泫然欲泣的模样，泪光点点望着牧尊，“我不明白你说的意思。” 见她这副楚楚可怜的样子，牧尊心神一颤，可是在念及她对自己撒谎，事到如今还死不悔改之后，反倒是加重了心中的怒气，念及此，他冷笑道，“还耍什么花样？你跟米暖今天去逛街？为什么会被人拍到跟司扬在商场见面？你撒谎的本事可不太高明。” “你误会了。”叶清欢急忙解释，“我去之前根本不知道司扬今天在商场有宣传活动，真的只是凑巧，我去……我跟米暖很快就离开了。” 听到‘米暖’两个字，牧尊的脸色彻底垮了下来，他摸出手机翻到齐安发来的短信内容，上面赫然写着米暖今日所有的行程。 叶清欢浑身一僵。 “阿尊，我今天只是……” “叶清欢，”牧尊冷声打断了她的话，自嘲一般勾起嘴角，“你这种人，不见棺材不落泪，我喜欢你这么多年，怎么可能是喜欢你肮脏的灵魂，你说我喜欢你什么？” 叶清欢面色苍白，额角渐渐冒出细密的汗珠。 在谎言被揭穿的那一瞬间，她就慌了，临时找不到任何借口来搪塞今日的过错，牧尊有多讨厌别人骗她，她比谁都清楚。 她喃喃，“阿尊，你……” 下一秒，肩膀上的力道松了几分，不等她松一口气，也不等她回过神来，双手便被皮带扣在一起，牢牢地绑在了床柱上。 她的心沉到了谷底，脸上写满了恐惧，“阿尊，我错了，我不应该骗你，啊……别碰我……” 她念着肚子里的孩子，她怕他此刻失控伤害到它。 有多害怕，就有多卑微。 …… 不知道过了多久，窗外繁星点点，体内一阵温热滑过，召回了她的几丝神识，他离开自己身体的时候一股莫名的冷风袭来，让她一个激灵，浑身颤抖，倒抽了一口冷气，狠狠地咬住了自己的嘴唇不肯发出声音。 他一番酐畅淋漓之后提上裤子，看了一眼床柱上的皮带扣，目光顺着那双洁白如玉的手臂滑落，最终落在她那张呈现异样潮红的脸上， 她咬着嘴唇，红唇鲜艳欲滴，像是娇艳的玫瑰，让人窒息。 他眉头一皱，目光迅速避开，故作冷淡的丢下一句话，“今晚你就好好在这儿想想，自己做错了什么。” 开关门带来一阵凉风，吹的叶清欢浑身冰凉。 在这样华丽的一个牢笼里，她早知道牧尊对她并没什么足够的耐心。 将她困在这儿，无非是告诫她，只要他愿意，随时都可以拿捏她的命运，他要她彻底臣服于他，惟命是从，就像熬鹰一样，把她困在这一隅之地里，慢慢的折磨，慢慢调教。 今夜，是他第一次完全不顾她的意愿，彻底的践踏她的自尊。 她望着窗外良久，感知不到身体的疼痛，脑子里回荡着他在她耳边说的那两句话。 “我喜欢的怎么可能是你肮脏的灵魂，不过是你这具身体而已。” 在他眼中，自己这么不堪，那又为什么要把自己留在身边呢？ 夜色凉如水，主卧阳台上，升起袅袅的烟雾。 抽完整整一包烟之后，依旧是没有睡意。 冲了澡换了睡衣，上了床却又翻来覆去的睡不着，最终掀开被子，走到隔壁，推开了房门一角。 灯光下，叶清欢闭着眼，靠着床柱睡着了。 望着她手腕上的淤青，他眼神一颤，忽然有些后悔这么做。 地毯上传来手机震动的声音，寻声望去，她的手机上跳出一条短信。 “你走了之后，你妈妈情况好多了，刚刚还陪我聊天呢，说了些以前年轻时候的事情，你妈妈也不容易，等你下次来，我说给你听。” 牧尊眼神一滞。 第73章 悔意 短信的备注是‘疗养院李阿姨’，她今天是去了疗养院？ 牧尊皱着眉，攥紧了手机。 为什么瞒着自己？ 叶清欢睡得沉，朦胧中手腕上传来酥麻的疼痛感，她皱了皱眉，好在这种疼痛感很快消失，转换成冰凉的触感。 好像有人给自己盖了被子，又好像是有人把她搂到怀里，拍着她的肩膀哄着她入睡，像是小时候母亲常做的那样。 夜里反复做了很多噩梦，梦到过五年前，也梦到过很小的时候家里常来常往的叔叔们，梦到自己的身世被同桌说出来，迫不得已转学，梦到前半生太辛苦，每一步都走的好累。 次日醒来，叶清欢裹着被单下床，一不小心踢到地毯上的药箱，神情一愣。 她抬起手腕，看到手腕上淤青的地方上了药，有些错愕。 洗漱完换好衣服出来的时候，果果正在收拾床铺，见她出来，便恭敬的打了招呼，然后收拾好床角的药箱。 叶清欢也没多想，见她提着药箱便道谢，“上药的事情，谢谢你了啊，果果。” 果果的眼底浮起一丝疑惑，旋即消失不见，她低着头避开了叶清欢的目光，“没事，这是我应该做的，下楼吃早餐吧叶小姐。” “不了，我直接去上班，快来不及了。” 叶清欢在梳妆台上拿了口红，折返洗手间，把化妆的最后一道工序完成，盯着镜子里面的自己看了几秒，确认看着勉强算是有气色之后，便下楼出门。 下楼的时候，牧尊在餐厅吃早餐，左手边还摆着一份没动过的早餐，叶清欢只瞥了一眼，便径直走到玄关换鞋。 经过昨晚那事，正常人都会有点脾气，她可以不生气，但是却没办法让自己若无其事的面对牧尊，与其在发生争吵，不如不见不说话。 她出了小区朝着地铁站方向走，边走便看着手腕上的时间。 还没等她走到地铁站，一股烟尘从身边扬起，黑色的劳斯莱斯停在面前，缓缓摇下车窗，车窗里，牧尊丢出两个字，“上车。” 叶清欢避开他的目光，指着近在咫尺的地铁站道，“不用了，我坐地铁……” 抬眸触及到牧尊那不容拒绝的眼神，叶清欢识相的咽回了后半句话，拉开车门，乖乖坐上副驾驶的位置。 牧尊侧身，长臂伸到两个座椅之间，摸到后座，提了一个饭盒丢到叶清欢腿上。 隔着一层薄薄的衣料，还能感受到饭盒里面的温度。 她愣了愣，错愕的望着牧尊。 “不吃早餐对孩子不好。” 他扶着方向盘，目光盯着挡风玻璃的前方，语气平淡。 叶清欢抿了抿嘴唇，干涩的吐出两个字，“谢谢。” 然后拧开饭盒，拿着勺子把里面的一碗牛奶粥一点点的送到嘴里喝掉。 车厢里沉默了很久，牧尊全神贯注的开车，等上了绕城高速之后，车速平稳下来，他眼角的余光扫过叶清欢的手腕，问道，“手腕怎么样了？” 她神色一滞，攥着饭勺的手哆嗦了一下，半晌才找到自己的声音，“没什么事。” 牧尊缓缓吸了一口气，沉声道，“你去疗养院的事情明明可以跟我直说，为什么瞒着我？” 她手一抖，差点打翻饭盒，见她不说话，牧尊又问道，“昨晚的事情是我不对，我跟你道歉，但是你也不应该撒谎，你以为你告诉我你去疗养院见你妈妈我会拦着你不让你去么？为什么撒谎？” 他习惯跟她坦诚，即便过了五年也依旧如此。 但他却没想过，看似简单的一件事，却让叶清欢冒着被他发现的风险来撒谎，那背后又该是有多少见不得人的原因。 叶清欢咬着嘴唇，脸色发白。 为什么撒谎？他问她为什么撒谎？ 难道要她说自己每个月有两天要去疗养院看自己精神失常的母亲？ 难道要她告诉他自己的母亲以前是个妓女，现在在疗养院里面每天穿的花枝招展唱着小曲儿念着诗词聊以余生？ 难道要她把所有的不堪和盘托出，扒光了自己在他面前接受他高高在上的审视，然后哭着问他，能不能接受这样的自己？ 不管在牧尊的眼中，她的灵魂有多肮脏，自己是个多么随便的女人，她自认自己的骨子里是清高的，曲意逢迎的事情为了生存她可以做，但是自揭伤疤博取同情与怜悯的事情未免太自甘下贱。 “你真的想知道？”叶清欢深吸了一口气，脸色难看。 一旁的牧尊巍峨颔首，“嗯。” 这么一件小事而已，为什么需要撒谎，他需要知道。 “这是我自己的事情，没有必要告诉你。” 话音刚落，一阵急刹车声在车道上响起，尖锐的声音在耳朵里轰鸣，经久不息。 牧尊回过头，冰冷的视线中夹杂着几分不敢置信，定定的落在叶清欢那张惊魂未定的脸上。 “你说什么？” 叶清欢攥着安全带，连呼吸都是颤抖的。 牧尊喜欢激情，喜欢生死时速，喜欢在人来车往的车道上说停就停，她不喜欢，她惜命得很。 “你疯了？”她哆嗦着吐出三个字。 “叶清欢，你再说一遍，什么事情跟我无关。”冰冷的话从他嘴里一个字一个字的蹦出来，他是打定决心要揪着她刚刚那番绝情的话问到底了。 身后传来连绵不断的鸣笛声，此起彼伏，让人心中更加的烦躁。 回头望去，后面已经堵成一条望不到头的长龙。 叶清欢深吸了一口气，气不打一处来，她迅速解开安全带，作势便要下车，丢下不耐烦的两个字，“疯子。” 她一手拉着车门，另一只手却被牧尊拽住，“叶清欢，你到底把我放在你心里什么位置上？” 他嗓音清冷，夹着几分细腻的悲痛，让叶清欢心头不住地颤抖，“我把你放在什么位置上重要吗？”她回过头，眼中一片漠然，“你把我放在什么位置上？或者说你能把我放在什么位置上？” 他做不到让她成为名正言顺的牧太太，甚至做不到在公众面前承认她是自己的女朋友，她怀着他的孩子，他却跟牧家老爷子商量在老宅以外的地方处理掉这个孩子，除了报复心和不甘之外，他又把自己摆在了什么位置上？ “……” “牧总，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你有什么资格问我这句话？ 第74章 接替的位置 叶清欢缓缓将他的手从自己的胳膊上拂下去，下车后干净利落的关上车门，沿着车道朝着最近的地铁站走去。 她与牧尊之间隔着两条鸿沟，一条是最初认识的时候就存在的，那时候她只知道牧尊家境不错，却不知道他是天盛集团的唯一继承人，要早知道，恐怕给她是个胆子，她也是避之不及。 这是他们之间的门户鸿沟，牧家容不下她，别说是牧家，就算是小门小户，要是知道她母亲做的事皮肉生意，恐怕父母都要用自杀上吊的方式逼着自己儿子跟她分手。 这一点她早就想明白了。 还有一条是万丈深渊，是她和牧尊两个人亲手劈开的深渊。 牧尊以为她给他带了绿帽子，作为报复，他的兄弟毁了她的人生。 五年前那场校园暴力事件牧尊知道多少，她不敢想象，但不管怎么样，那事是他最好的兄弟萧远做的，要说他毫不知情，谁能相信。 事已至此，谁欠谁的根本说不清。 她不知道以后的日子会是什么样，但她知道要是不摆脱牧尊，她这辈子永无安宁。 地铁拥挤，一夜的疲惫让她心力交瘁，恍恍惚惚的随着人潮涌动，像是一个破麻袋一样被挤来挤去，她放空了自己的脑袋，想要获得片刻的安静。 地铁里响起中英文的提醒，甜美的女声在广播里通报，“列车即将到达站点，下一站，中央街道站，此站可到达中央商务区，天盛集团总部，华美写字楼……请下车的乘客做好下车准备。” 叶清欢赶在最后一秒打卡上班。 一到广告部，她便不得不响起周五那单合同。 已经过去两天了，即便这两天是休息日，恐怕圣美药业兴师问罪的电话也已经打到李如安的办公室了。 米暖顶着一双熊猫眼，端着咖啡从茶水间出来，见到叶清欢的时候正要大招呼，还是没耐得住先打了个呵欠。 “早啊，清欢……” “昨天晚上做贼去了？困成这样？” “别提了，”米暖摆摆手，搁下杯子往桌上一趴， “昨天下午浦江那边美食节，我去买东西，被做活动的咖啡品牌塞了一大袋各种口味的咖啡，还给我免费试喝了一大堆，结果到了晚上睡不着，这不，看了一晚上的恐怖片，后来是想睡也睡不着，我现在困死了。” “恐怖片，你也不怕半夜吓死。” “我困死了，你有没有同情心啊，帮我盯一会儿，老大要是出来了就叫我。” 说完这话，米暖就像是一摊烂泥一样抱着抱枕瘫在了自己的位置上。 叶欢颜无语的盯着她的后脑勺看了几秒，最后无奈的打开自己的电脑，打开word文档，敲出检讨书三个字。 弄丢了部门的长期合作方，要是还不自己主动去承认错误的话，就等着李如安把她从广告部撵走吧。 李如安这个家伙，向来跟自己不对盘。 洋洋洒洒一大篇检讨书打出来之后，她从打印机里把打印好的检讨书拿出来，最后检查了一遍错别字，只要李如安一叫她，她就把这检讨书交上去，也算是赶在挨骂之前主动请罪。 “岚姐今天怎么没来啊？” 斜对角的小丽忽然问了一句，“我找她有事儿呢。” 叶清欢下意识抬起头朝着赵岚的位置望去，的确是没人，她可从来不会迟到的。 “出差了吧，上月不是说子公司有个项目不错么，估计争取下来了。” 赵岚位置周围传来闲谈的声音，说完出差的事情之后无非就是跟往常一样把话题扯到奶粉二胎的问题上去。 叶清欢正失神，总监办公室门口传来一道清亮的声音，“叶清欢，来我办公室一趟。” 她猛地回过神，抬头望去，便看到李如安站在总监办门口，已经转身回办公室了，只露出宽厚的后背给她，没给她看清神色的机会。 该来的总是要来的。 叶清欢深吸了一口气，起身朝着办公室走去。 “李总监……” “坐吧。”李如安抬头看了她一眼，“最近你手上只有司扬的广告案吧？工作量大么？需不需要再派个人跟你一块儿完成？” 闻言，叶清欢心中咯噔一下，这是要让她移交项目，停职观察的前奏？ 她忙拒绝，“不用，我自己一个人比较清楚广告案的进度，人多了反而不好控制。” “哦，这样啊，我看司扬那个广告案目前进度不是太快，他经纪公司那边给的时间好像不太够。” “我会抓紧进度的。” 叶清欢攥着那张检讨书的手心都在发汗，生怕下一秒这个笑面虎就要说一句‘你可以收拾东西滚蛋了’这种话出来。 李如安意味深长的打量着她，“是要抓紧进度，从今天下午开始，米暖跟着你一块儿完成这广告案。” “李总，我知道我这次给部门惹了麻烦，检讨书我已经写好了，我也充分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了，所以我以后会更加努力工作的。” “检讨书？” 李如安眉头一皱，“什么检讨书？” “圣美药业的合作案，我不是故意要搞砸的，但我知道不管怎么解释都是我的过失，所以要是真的有停职查看的处分我也接受。” 闻言，李如安回过神，若有所思的盯着叶清欢，沉吟了几秒，“这事儿我知道，是赵岚让你去接洽这个合作的？” 叶清欢迟疑着点了点头。 “一天到晚惹事生非。”李如安的脸色沉了下来。 叶清欢神色一僵，正慌着，却听见李如安话锋一转，“算了，不提这事，你还不知道赵岚已经被开除了的事儿吧？” 她愣了愣，“开除？” 李如安一脸无动于衷，靠在沙发椅上淡淡道，“人事部直接下的人事调令，我无权插手，所以我要做的就是把接替赵岚工作的人选找出来，老一批的人年纪太大，混成了老油条，新一批的人里花瓶居多，难有真才实干，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叶清欢的脑子一时间有些转不过弯来，“这不是领导们决定的事情么？您跟我说说这个是什么意思？” “叶清欢，你平时挺机灵，该聪明的时候，脑子放在家里了？” 李如安幽幽地打量了她一番，“论设计你不如米暖，但论管理，这一批里，我看好你。” 第75章 情场失意，职场得意 李如安这话已经说得很明白，却见叶清欢还是一副云里雾里的样子。 他不禁对自己的判断产生了质疑，“我的意思是，米暖协助你完成这次的广告案，你需要试着接下赵岚现在手头的几个案子慢慢研究，听明白了吗？” “明白了。”叶清欢猛地回过神，猛地站起身，欣喜若狂的望着李如安，“谢谢李总监。” 她这态度转变的太快，起身的那架势，吓得李如安差点从椅子上翻下去，他扶着胸口，讪讪道，“这么大反应干什么？行了，出去吧，让米暖先放下自己的工作，这两天配合你司扬广告案的拍摄。” 叶清欢点头如捣蒜，“明白了。” “行，那你先出去吧。” 叶清欢走到门口，似乎是忽然想起了什么，回头问道，“李总监，我一直有个问题，之前不太方便问，现在既然岚姐走了，我想我问问应该也可以。” “问。” “岚姐是你前女友么？” 闻言，“噗”的一声，刚喝下去的一口水全喷在了桌上。 他手忙脚乱的收拾桌子，一边收拾一边瞪着叶清欢，“胡说八道什么？哪儿来的谣传？疯了吗？” “部门里面都这么说，我就是问问。” 李如安脸色一沉，“赵岚她早嫁人了，跟我没关系，你们以为的那些关照，是她老公想办法给她托的关系。” 叶清欢眸光一转，指了指门外，“我明白了，那我……” “行了行了，出去吧。”李如安的语气有些不耐烦。 “吧嗒”一声，办公室门轻轻带上，屋子里恢复了长久的沉寂。 湿透了的笔记本屏幕已经彻底黑了，键盘正在滋滋作响，里面是他加班加点忙了一个月快收尾的设计案，这会儿还没来得及存档就这么毁了，他皱着眉，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收拾东西的时候眼角的余光瞥见桌角飘着一张a4纸，密密麻麻的写着什么东西。 迟疑了一会儿，他俯身捡了起来。 ‘检讨书’三个字颇为醒目，右下角签名的地方娟秀的字体就像她本人一样，仿佛能透过这三个字看到她清丽的笑容。 李如安盯着这张荒唐的检讨书看了好一会儿，办公桌上响起一阵铃声。 他迅速回过神，“喂？广告部总监办，我是李如安。” “……” “嗯，人事调令我收到了，我会尽快选出合适的人选接替赵岚的位置。” “……” “那个，等一下，”对方挂断电话前，他忽然开口，“老田，我想问一下，这次人事部那边直接辞退赵岚是谁的意思？” 即便是赵岚公报私仇故意坑了叶清欢一把，这件事也应该是由叶清欢到他面前来解当面跟赵岚对峙才对，他堂堂一个广告部的总监，却是最后一个知道这件事的，而且知道的时候，手底下的人竟然已经被辞退了。 “是总裁办齐助理亲自来说的，具体的我不太清楚，你们部门这个叶清欢好像挺有背景的啊，这不是齐助理第一次为了她到我们人事部来了。” 电话里传来人事部经理的声音。 他愣了几秒，道了谢，挂断电话。 手中的检讨书让他有些失神，娟秀的字体此刻看起来有些刺目，犹豫了一会儿，他拉开左手边的抽屉，翻出一本《追风筝的人》，将这张a4纸对折，然后平整的放在了书页中。 米暖睡得口水横流，被叶清欢从桌上提溜起来，“暖暖，下午跟我一起去工作。” 她睡眼惺忪的望着眼前人，摆了摆手，“胡说八道什么啊？赵岚那个死灭绝给我的任务还没完成呢，我哪儿有空跟你去工作。” “总监把你发配给我了，赵岚的工作你以后可以不用再做了。” 叶清欢眉开眼笑的望着她。 “什么意思？”米暖总算是找回一丝清醒，睁开眼望着叶清欢，顺手抽了两张纸擦了擦自己的口水。 “赵岚辞职了。” “真的假的？”米暖瞪大眼睛，此刻已经毫无睡意。 见她要喊，叶清欢赶忙捂住了她的嘴，压低声音道，“你别激动啊。” 要是让米暖喊出声来，全世界都要以为是她把赵岚排挤走的呢。 “你要是不喊我就松手。” 米暖眨眨眼，示意叶清欢自己已经冷静下来，叶清欢这才松开手，一五一十的把周五的事情说了一遍。 “所以你是说赵岚因为假传圣旨的事儿被辞退了？”米暖一脸的八卦。 “对啊，李总监说圣美药业那边合约早就签订了，那天赵岚让我去见的那个男人根本跟圣美药业没有半点关系。” “这个恶毒的女人！”米暖愤愤地在心里把赵岚祖宗十八代都骂了一遍，然后正色道，“那你那天没吃亏吧，你后来怎么逃脱的？” 说到这儿，叶清欢皱了皱眉，“你说话啊。”米暖急了，“你不会是吃亏了吧？” “不是，”叶清欢赶忙拉了她一把让她小点声，然后叹了口气，“那天牧尊也在场，算是他救了我吧。” “可以啊，”米暖眼中亮金金的，“英雄救美啊这是。” “什么啊，”叶清欢眉头一皱，“算了，没什么好说的，我不想提他。” “怎么了，他救了你你还不念好，叶清欢，以前你可不是这样的人啊，其实我真觉得牧尊挺好的，长得帅，有钱，对你好，身边还没什么花花草草的。” 米暖念叨的她实在是受不了，她才淡淡的丢下一句话，“我们吵架了，所以现在不要跟我提到他，好好工作，看看司扬的广告案，下午你要跟我去摄影棚。” 闻言，米暖吐了吐舌头，一副了然的样子，靠在椅子上啧啧了两声，然后摇着手指着叶清欢，“你这个不知好歹的女人，你这分明是情场失意，职场得意啊，我呢，啥也没有岂不是要哭瞎了。” 下午，米暖屁颠屁颠的跟着叶清欢去摄影棚。 见到司扬后就完全忘了自己是公司职员，还没等叶清欢主动介绍呢，她就十分厚脸皮的跑上去跟人家要签名要合影，闹得司扬的经纪人一脸的不悦。 叶清欢一个劲儿的给她使眼色，她倒好，全当没看见。 好不容易找了个由头把她遣送到道具师那边去帮忙，叶清欢才能有机会跟司扬道歉， “不好意思啊，我同事平时性格上有点迷糊，不太分得清场合，我会告诉她别乱发照片出去的。” 第76章 逼婚 天盛集团总裁办，落地窗前，牧尊的脸色十分阴沉。 晨会上，整个助理团被骂的狗血淋头，销售部和采购部的经理早上来提交合同方案，也是被骂的冷汗蹭蹭直流。 午休的时候，齐安被叫进办公室，战战兢兢的望着办公桌后的老板。 “江城有多少疗养院？” 偌大的办公室里回荡着牧尊清冷的声音。 齐安微微一愣，“疗养院？应该不少吧。” 江城是港口大城市，繁华之下医疗水平也相当发达，生了病找到江城来治疗的大有人在，需要长期调养住进疗养院的人自然也不会少。 “您是想找什么人么？”齐安迟疑着问道。 牧尊皱着眉，对他的话不置可否，算是默认。 “您只要告诉我她叫什么名字，我立马能给您找出来。” 齐安抬头挺胸，一副自信满满的样子。 牧尊看了他一眼，“一个中年女人，四十岁出头。” 简明扼要。 但是这也太简明扼要了。 全江城四十岁出头的女人一抓一大把，这让他去哪儿找？ “没有名字么？” “要是有名字，还需要你去找吗？”牧尊不悦的看着他，沉默了几秒，吝啬的吐出一句话，“应该是姓叶。” 叶清欢从小没父亲，如果猜得没错的话，应该是跟她妈姓。 见齐助理那副为难的模样，牧尊的眉头皱的深了几分，“实在找不到的话，想办法去公安机构调档案，她是叶清欢的母亲。” 闻言，齐安心中咯噔一下。 一般是感谢老板给自己指了条明路，另一半是诧异老板对这个叶清欢上心的程度远远超过了他的想象。 齐安走后，牧尊坐在办公桌后面陷入了沉思。 宽厚的肩膀后面就是午后的暖阳，洒在身上，却没让他觉得温暖。 刚刚齐安问他那女人叫什么的时候，他再一次意识到自己对叶清欢的了解太少，自以为爱的深沉如火的一场爱情，其实都只爱着对方的表面而已。 五年前他没告诉叶清欢自己的家境背景，而叶清欢也从未主动跟他提过自己的家世，两个人似乎心照不宣，却又各怀鬼胎。 从叶清欢提到疗养院遮遮掩掩的态度来看，他依稀觉得叶清欢的家庭似乎是不一般的，具体不一般在什么地方，他需要见到她母亲本人才能确认。 原本他想要跟叶清欢面对面的谈一谈，但是今早她的态度已经说明了一切。 从两个多月前重新遇到她开始，这个女人就好像在跟他玩猫鼠游戏一样乐此不疲，每当他想要开诚布公的跟她掏心窝子，她就要将自己周围筑起一层高高的城墙，谁也进不去，更别提敞开心扉。 他从未对任何女人这么耐心，也从未对谁暴跳如雷，更从未对任何一个女人有过这么多无可奈何。 即便面对着她虚假的笑容，他依旧抱着一丝期待，觉得她能重新变成五年前那个真诚的叶清欢。 齐安从总裁办出来，盘算着查疗养院的事情应该先大海捞针还是先直接去公安机关查了了事，一心二用的时候，过了走廊拐角，差点撞上一个人。 那人脚下一个踉跄，幸亏被身侧的女人扶住，惊呼了一声， “牧爷爷您没事吧？” 齐安猛地抬起头，见到来人的瞬间吓得面无人色，哆嗦道，“牧总……牧……” “怎么回事？冒冒失失的。”老爷子敲了敲拐杖，脸色阴沉，“我才多久没来，公司乌烟瘴气的，牧尊是怎么管的公司？” 齐安猛地咽了咽口水，想解释点儿什么却见老爷子已经被旁边的女人搀扶着朝着总裁办方向走去。 “牧爷爷，您就别生气了，我看阿尊哥哥把公司管理的挺好的，这个小助理也是没注意，估计忙着工作的事情呢。” 那女人身影和声音都让齐安觉得十分熟悉，他怔怔的站在原地愣了一会儿，忽的想了起来，这不是上个礼拜还来公司给老板送饭的洛律师么？ 这回竟然是跟老爷子一块儿来的？ 齐安只觉得脑子里有些乱，原本觉得叶清欢胜算更大，毕竟老板明显更关心叶清欢的事情，现在又来一个洛心雨，各方面碾压叶清欢就算了，身后还有老爷子撑腰，这可就难说了啊。 办公室里响起一道敲门声，牧尊头都没抬一下，“进来。” 一阵开门声后，“阿尊哥哥，我给你带了早上刚做的点心。” 牧尊眉头一皱，依旧低头翻着手里的策划书，“我不是说了么，你以后不用来了，我忙着呢。” 尽管他对洛心雨不反感，但是她这么来来回回的，也是让他觉得不耐烦。 话音刚落，办公室里响起一道沉闷的冷哼声，“你就这种态度跟心雨说话？” 老爷子的声音十分浑厚，洪钟一样在办公室里回荡。 牧尊眼神一动，缓缓抬起头，看到洛心雨搀扶着老爷子的情形，眼底泛起一丝不悦，“爷爷，你怎么来了。” “是我今天给心雨打电话问她在做什么，她说事务所今天调休，她在家做点心，我非要拉着她来的，我要是不来，怎么知道你平时都是这么一副态度对待心雨？” 牧尊面色一变，看了洛心雨一眼，“你别看心雨，这孩子受了委屈也不肯跟我说，我要不是亲眼见到，怎么会知道她平时在我面前说你照顾她的话都是她配合你编出来的？你真是当我老糊涂了，可以在我眼皮子底下为所欲为了是不是？” 牧尊拧着眉，“您先坐，有话坐着说。” “好，我坐着，我倒是想知道你能给我给心雨一个什么解释。” 老爷子坐在了沙发上，秘书办的人端了茶送进来，离开的速度十分识相，关上门后，办公室里就剩下三人。 牧尊在老爷子对面坐了下来，皱着眉，有些不耐烦。 “现在没外人，我就跟你直说了，我打算这两天让你爸妈从国外回来一趟，谈谈你跟心雨订婚的事情。” 闻言，牧尊脸色一青，“订婚？谁说要订婚了？” “我，我说的，”老爷子面色威严，眼神中透着不容拒绝的笃定。 “你别忘了你答应我的事情。” 想到叶清欢，牧尊的眼神沉了几分，强迫着自己的语气缓和下来，“订婚的事情不着急。” 第77章 世家大族 不管是在牧家还是在天盛，老爷子向来是说一不二，牧家三代单传，牧尊的父亲当年不顾老爷子的意愿非要学医，导致这二十多年来连家门都不能进，父子关系仅靠着牧尊的存在才能有所缓和。 老爷子既然说了订婚的事情，那就说明他已经打定了主意，任何人都更改不了。 洛心雨若无其事的站起身，“牧爷爷，我想出去转转，听说天盛这两天有不少艺人在这儿拍摄。” 懂得在什么时候进退，有什么样的分寸，这是洛心雨自小学习的修养，想要嫁入牧家，牧老爷子的决定权远远大于牧尊本人，这一点她比任何人都要清楚。 所以她要做的只是让牧尊不反感她，而让老爷子很看得上她就足够了。 老爷子点点头，办公室里便只剩下他跟牧尊二人。 办公室里响起牧尊沉闷的声音，“爷爷，这件事我希望您再考虑一下。” “我已经考虑很久了。”老爷子正色望着牧尊，对他这样的态度不是很满意。 生在牧家，并且作为天盛集团唯一的继承人，婚姻大事必定会跟牧家息息相关，怎么可能按照他的个人意愿来。 老爷子自认给他的准备时间已经足够多，时间太久，只会让他觉得侥幸。 “心雨不错，你也看到了，是个识大体的女孩儿，你喜欢那个叶清欢我们没人反对，但是她绝不是可以嫁入牧家的女人。” 牧尊低着头，面色阴沉。 摄影棚内，司扬换了两套衣服接连拍摄了十来遍手表的广告，效果总是不尽如人意。 广告设计案是之前赵岚做好的，叶清欢只在原有基础上做了简单的修改，整体来讲这个广告案的风格与叶清欢心里的勾勒的不太一样，所以怎么拍怎么别扭。 好在除了她之外还有总策划师，策划师和司扬的经纪人两边都觉得拍摄效果不错，毕竟赵岚也是圈内知名的的广告设计师，方案虽然保守，但是错不了，众人都没什么意见，叶清欢也就断了推翻重来的念头，毕竟时间也不够了。 广告完成了四分之一，比起预期的进度还稍微快了一些。 叶清欢正在电脑前看拍摄成片，摄影棚门口传来一道呼喊声，“有人请下午茶，点心咖啡果汁自取啊各位。” 叶清欢跟着众人的目光循声望去，摄影棚的场务小李从门口推着餐厅的小推车过来，小推车上摆满了各种各样的饮料喝点心。 她笑了笑，“大家休息一会儿。” 众人蜂拥过去，七嘴八舌的问是不是老板大发慈悲犒劳员工。 小李站在人群中央，高声道，“是洛小姐送来的。” 听到洛小姐三个字，叶清欢微微一愣，从电脑后面抬起头，朝着小李方向望去。 只听得小李解释道，“洛小姐去别的部门了，过会儿就到我们这儿来，都客气点儿，吃人嘴软啊。” 众人哄笑起来，“能不客气么，洛小姐隔三差五就往咱们公司跑，八成是未来老板娘。” “什么叫八成啊？肯定就是，我听说洛小姐今天是跟老总裁一块儿来的，这是要被牧家承认的节奏了吧？” “……” “怎么样啊？” 叶清欢干咳了一声，掩饰了自己的情绪，“挺好的，今天再拍两条就可以了，按照这个进度的话，应该在这个月月底之前能出广告成片送审。” 米暖扬了扬眉，“你知道我不是在问你片子的事情。” 说罢，她冲着远处努了努嘴， “喏，你就没什么感觉？” 闻言，叶清欢微微一愣，低下头整理桌面上的文件，故作镇定道，“我能有什么感觉。” 米暖翻了个白眼，翻开桌上的拍摄进程表，丢下一句话，“死鸭子嘴硬。” 牧尊对叶清欢的态度如何，米暖自认为很清楚，叶清欢很少在她面前提到牧尊，但她能感觉到这些年她故意对那些追求者视若无睹是有原因的，具体的什么原因她不太清楚，或许是因为家庭，或许是因为以前受过伤害。 又或许更明确一些，是因为牧尊。 叶清欢一直觉得米暖单纯，但是单纯归单纯，认识了五年的好友，这点儿情绪都看不出来的话，也就白当了这么久的闺蜜了。 米暖作为旁观者，最清楚洛心雨给公司众人献殷勤的目的，一献就是整个集团，这土豪的手笔不是一般人能拿得出来的，她图什么？。 这种手腕，对于她这种大小姐来说，用的得心应手。 看叶清欢那么一副失神的样子，尽管只有一瞬间，米暖也知道，她对牧尊的感情远远不是她所表现出来的那样。 司扬换了一套衣服之后，摄影棚里场景也搭设的差不多，导演、道具、灯光各就各位，摄像机在轨道上移动。 一条片子结束，司扬下了幕布，跟叶清欢一块儿看拍摄成片。 经纪人端了杯咖啡过来递给司扬，司扬顺手接过来，递到叶清欢面前，“喝点东西休息一下吧，看你挺累的。” 叶清欢眼角的余光扫过咖啡上的logo，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淡淡道，“不用了，你喝吧，我不渴。” 司扬有些疑惑，却没多想，直到旁边经纪人joy自顾自的念叨道，“司扬你要是不喝咖啡的话，那边还有鲜榨果汁和牛奶可以选，牧总的未婚妻真是大手笔，这请摄影棚还好，据说是请了整个公司呢。” 听到‘牧总未婚妻’这句话的时候，司扬心中咯噔一下，终于明白叶清欢刚刚眼神中那股复杂的情绪是什么意思。 他皱着眉把咖啡塞回经纪人手里，不悦道，“别人给的东西，不要随便拿，我跟你说过多少遍了。” joy张了张嘴，露出愕然的神情，“司扬，只是一杯饮料而已……” 见司扬面色不悦，joy咽下了后半句话，默默地退到一旁。 joy离开后，电脑前就剩下司扬和叶清欢二人，远处喧嚷，似乎跟这里隔绝了一样。 第78章 挑衅，真面目 叶清欢情绪不高，一眼就能看得出来。 司扬犹豫了一会儿，嗓音温和，“这种收买人心的事情做得再多，其实牧尊那样的人根本不会看在眼里，这位洛小姐恐怕要失望了。” “跟我提这个干什么？我跟他有什么关系，洛小姐跟我又有什么关系？” 叶清欢低着头，耳边的碎发遮挡了部分神情，看不出什么情绪。 司扬微微一愣，有些懊悔，“对不起，我不是有意要提到这个。” 闻言，叶清欢忽然意识到自己的情绪反常，扶了扶自己的额头，“抱歉。” 有时候言语会撒谎，但是情绪却能暴露一切。 她深吸了一口气，站起身，“不提这个了，走吧，还有一套片子要拍，我陪你去试衣间选衣服。” 摄影棚里面的喧闹是别人的狂欢，相比较艾盈那种花边新闻，公司上下的人更热衷于看起来更加门当户对的‘绯闻’，洛心雨的本意是什么或许说不清楚，但是在这些人眼中，她已然是牧尊的未婚妻。 米暖在试衣间跟造型师为了一件衣服争论不休，在设计这方面，米暖是天赋异禀，看事物的眼光向来独到。 叶清欢到场之后没多说一句废话，就让造型师按照米暖的想法来。 造型师气哼哼的走了，甩下一句话，“两个什么都不懂的小设计师也来插手我们服装的事情，真当自己是头了。” “你给我回来……” 叶清欢一把拽住要出去理论的米暖，“哎，别追了，都决定用你的选的衣服了，还追什么啊？” 米暖回头甩开叶清欢的手，义正言辞道，“我跟她说清楚广告理念和衣服的搭配啊，她不能全凭着自己的风格来，还说我乡村非主流，她选的那衣服在镜头下面低调过头了，让人找不到存在感，再好看的人也衬不出来……” “行了吧，你看她那样是能听得进去你说话的么，到时候再闹起来，行了行了，暖暖，就这样吧，坐着歇一会儿，等司扬换好衣服，我们拍完最后一条就收工。” 见司扬在旁边，米暖的性子这才稍稍收敛了几分，哼了一声，气咻咻的在沙发上坐下了，一脸余怒未消的样子。 司扬笑着打圆场，“收工之后我请你们吃饭，我知道有一家餐厅很有特色，一起去吧。” 米暖顿时眼前一亮，“真的？大明星请我们吃饭？” 司扬笑着点头，“但前提是你改口叫我司扬，别再叫我大明星了。” 闻言，米暖立马点头如捣蒜。 叶清欢皱了皱眉，“你不忙么？收工后没通告？” “今天没有。” 司扬从叶清欢手中接过衣服，轻松的转移了话题，“我先去换衣服了，拍完片子之后就一起去吃饭。” 更衣室的门关上后，米暖凑到叶清欢身边，“我看司扬好像对你有意思，你怎么看啊？” “别胡说。”叶清欢眉头皱的更深，“我看啊，收工后你最好跟我一起找个理由拒绝饭局，不然被狗仔拍到可说不清。” 昨天的事情让叶清欢心有余悸，她不想再出什么幺蛾子了，只想安安稳稳的过好接下来的日子而已。 正说话呢，一阵敲门声响起，不等两人回过神，门便开了，一道熟悉的身影站在门口，清丽的五官，端庄大方的气度，正一脸好奇的望着叶清欢。 “我听他们说，叶小姐在这儿，所以就不请自来了，不介意吧。” 叶清欢面色一紧，望着洛心雨，眼神复杂，“不介意。” 摄影棚是公共地方，有什么介意不介意的。 米暖没正式见过洛心雨，好奇的打量了洛心雨两眼，然后看着叶清欢迟疑道，“你有事啊？要不我先出去？” 米暖走后，洛心雨在化妆间的环顾了一圈，然后径直走到沙发前，理了理身上的裙子，坐了下来，笑道，“你也坐吧。” 这反客为主的转换速度，在叶清欢的意料之外，她心中咯噔一下，迟疑着拉开了手边的一把椅子，坐了下来。 之前两次见过洛心雨，每一次都是见她落落大方一副大家闺秀的模样。 但就这‘你也坐吧’四个字，已经让叶清欢明白，来者不善。 “之前见了几次面，但是都没有好好打过招呼，所以觉得挺失礼的。” 洛心雨的声音有些甜美，却不失端庄，“主动介绍一下吧，我叫洛心雨。” 叶清欢望着她，面无表情道，“我知道。” 洛心雨面上的笑意凝固了几分，转瞬化开，她低头笑了笑，看着自己手上粉色的镶钻指甲，淡淡道，“其实从身份上来说，我是不应该来找你的，但是我不希望我跟阿尊的订婚宴上出现意外，所以还是决定来见见你。” 订婚？ 叶清欢的眼神深了几分，却依旧是一副无动于衷的模样。 “我对你们的婚事不会造成任何影响，洛小姐，如果是为了这种事的话，我想你的确没有来见我的必要，我不会抢走你的未婚夫。” “的确，是我的未婚夫。” 洛心雨站起身，打断了叶清欢的解释，声音陡然冷了下来，“你既然知道阿尊是我的未婚夫，怎么还能堂而皇之的在我面前坐着，说着这种大言不惭的话呢？” 叶清欢心中一紧。 果然来者不善。 她皱着眉站起身来，深吸了一口气，“不管你信不信，我对你想要的东西，没什么兴趣。” 洛心雨的目光在她身上转了一圈，最后落在她的小腹上，“怀着阿尊的孩子，住在阿尊家里，跟我说你不想要嫁给他，这件事落在谁身上都不会有人愿意去相信的吧？” 叶清欢的眉头皱得更深。 “但我相信，”洛心雨勾起嘴角，皮笑肉不笑的样子让人不寒而栗，“知道为什么吗？” “……” “因为……”洛心雨的声音忽然中断了几秒，她幽幽的目光落在叶清欢的脸上，“这孩子如果出生的话，也是由我带进牧家抚养，你永远都见不到他。” “你什么意思？”叶清欢下意识的捂住了自己的小腹，脸色僵硬。 洛心雨抬起手望着自己的指甲，漫不经心道，“就是你理解的这个意思，说来你应该要感谢我，你以为阿尊为什么会让你留着这个孩子？牧家又为什么会让你留着这孩子？我替你求了情，让爷爷放你一马” 说到这儿，她眸光一转，“条件是生下来的孩子，由我抚养。” 第79章 交换条件 叶清欢脸色一白，“你说什么？” 洛心雨抬起手，叶清欢下意识的避开，却听得她笑了一声，“你以为我要打你么？怎么可能，毕竟以后你肚子里这个孩子要叫我妈妈呢。” 说着，她的手指便轻轻地拂过叶清欢的面颊，将她耳边的碎发理了理，并到耳后。 叶清欢怔怔的望着她，脑子里一遍遍的回想着她说的那番话。 牧尊要别的女人抚养她的孩子？ 耳边一阵碎发理好，洛心雨的眼中忽的泛起一道阴毒的光，她白皙修长额手指从耳边落下，又高高扬起，“啪。” 响亮的耳光声在化妆间里响起，伴随着洛心雨冷冽的声音，“我希望这一巴掌能让你记住，不管你使出多下贱的本事，都不可能踏入牧家的门槛。” 叶清欢脑中嗡嗡作响，脸上的力道带着她整个人摔向一边，脚下踉跄，推倒了椅子，扶住桌角这才勉强站稳。 一阵开门声旋即响起，仓促的脚步声传来，“清欢……” 洛心雨吃惊的回过头，望向身后的更衣间方向。 她没想到这里竟然还有人。 待看到司扬之后，她眼中的慌乱在一瞬间一扫而空，嘴角扬起一抹讥诮。 “你疯了？” 司扬扶着叶清欢，愤怒的望着洛心雨，“你怎么能打人？” 叶清欢靠在司扬的怀中，半边脸已经肿的不像话，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她以为牧尊要留下这孩子多少是念在余情未了上，没想到他竟然会同意让洛心雨抚养自己的孩子，听到这话的那瞬间，她只觉得心脏被撕裂了一个大口子，正在汩汩的流血。 天盛总裁办，牧尊皱着眉，“您应该清楚，叶清欢怀了我的孩子，您答应我不不对她动手，我要留下这个孩子，这一点，洛家恐怕不会轻易接受。” 闻言，老爷子苍老的面容泛着一丝笑意，“如果是因为这件事的话，那你大可不必担心，心雨的气量比你以为的大得多，她愿意帮你抚养那个孩子。” 闻言，牧尊心中咯噔一下，“您这是什么意思？” “听不懂？”老爷子眉头一皱，“意思就是说，那个女人的孩子出生之后入牧家族谱没问题，心雨愿意跟外人说那孩子是她生的，这样一来，你心里也不用对那个女人内疚了，孩子也生了，还是名正言顺的牧家子孙，那女人你愿意养在外面你就养着，大家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你还有什么可不满意的。” 牧尊的脸色沉了下来，“是洛心雨主动找您说的这件事？所以您才这么急着要我跟洛心雨订婚？” 老爷子横着眉头，拐杖戳了戳地板，“还不是你非要护着那女人和孩子，以后后院起火的事情少不了，心雨这孩子是个能持家的，知分寸进退，有几个人能在婚前就做到这样的？” “我不同意。”牧尊沉着脸。 闻言，老爷子手中的拐杖狠狠地敲着地板，“你说什么？” 摄影棚化妆间内，司扬护着叶清欢，将洛心雨隔开，一脸的警惕，“洛小姐，有什么事情不能好好谈，动手打人的事情要是让牧尊知道了，他会怎么想，你不知道吗？” 洛心雨脸色一白，梗着脖子道，“我不过是警告她离我的未婚夫远一点而已，这是我跟她之间的事情，跟你有什么关系？” “她的事情就跟我有关系。”司扬脸色一沉，眼神中的警告之意颇为明显。 “时间不早了，洛小姐还是去找牧总吧，别在这儿浪费时间了。” 司扬一副下逐客令的样子，让洛心雨攥紧了手指，一脸的不甘，“叶清欢你是真的挺有本事的，能让男人都围着你转，但你记住我说的话，我可是帮了你一把的。” 说完这话，她便转身拉开了化妆间的门，径直离开。 她走后，叶清欢挣脱司扬的怀抱，拉起一边的椅子坐了下来，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司扬见她脸上红肿，赶忙找经纪人拿了冰袋过来冰敷，“我自己来就行。”叶清欢的语气有些颤。 顺着她摸冰袋的动作，司扬看到她的之间正微微的颤抖，好像是害怕极了一样，肩膀瑟缩。 想起刚刚洛心雨那番话，司扬皱了皱眉，“还是我来吧，得赶紧消肿，不然外面的人要说三道四了。” 叶清欢眼中蓄满了泪水。 “疼吗？”司扬关切的问道，打在她脸上，他心里疼的不行。 她的语气有些哽咽，“你都听到了，觉得我很可笑吧？” 做着见不得光的情妇，被人家的未婚妻找上门，挨了一巴掌和一番羞辱，却不敢还手，这种撒狗血的剧情真正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时候，连自己都觉得难堪。 何况一个旁观者。 司扬缓缓蹲下身，一只手覆盖在冰袋上，敷着她的脸，另一只手则是握住了她的手，仰头望着她，眸光温和，“我知道你一定有你自己的苦衷，你身不由己。” 泪光朦胧中，听到这样的劝慰，内心或许会出现片刻的安宁，那种安宁是自欺欺人的，无法真正说服自己的，但也好过这种痛苦的时刻再反省自己。 人痛苦的时候其实不需要什么逻辑，只需要一个安慰而已。 她从司扬手中接过手帕擦着眼泪，哽咽到说不出话来。 这副模样，让司扬心疼。 “清欢，如果可以的话，我想照顾你，我也可以照顾你的孩子。” 叶清欢擦眼泪的动作微微一顿，怔怔的望着司扬。 半晌，她嗓音沙哑，“你不用这样，我已经原谅你了。” “我不是……” 不等司扬的话说完，一阵风刮过，与此同时响起的，是清脆的关门声后，紧跟着响起的一道清冷的声音，带着几分愠怒。 “你们在干什么？” 叶清欢缓缓抬起头，望着那道再熟悉不过的身影，眸光漠然。 “叶清欢，我问你，你在干什么。” 牧尊的声音已经极不耐烦。 司扬站起身，挡在叶清欢面前，“你不应该这么对她，你知道她刚刚……” “我问的是叶清欢，不是你。” 牧尊冰冷的视线径直越过司扬的肩膀，死死地钉在叶清欢的脸上。 在别的男人面前，她哭的梨花带雨的这副模样，是想干什么？ 第80章 掌掴小三与痛殴女员工 “滚开。”冰冷的两个字，让整个化妆间的气氛凝固下来。 牧尊盯着司扬，眼神十分冰冷。 司扬面色一沉，露出愠怒的神色，笔挺的挡在叶清欢面前，分毫不让。 “牧尊，你想干什么？今天有我在，你就别想伤害清欢。” 硝烟的味道在两人的眼中弥漫开来。 叶清欢始终抬头望着牧尊，眸光中尽是水雾。 她仿佛想看穿这个男人的内心，想要看清在他心中，自己是不是真的堕落到卖子求荣的程度，真的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孩子被别的女人带走抚养。 “你以什么资格，跟我说这种话？” 牧尊盯着司扬，神情轻蔑。 司扬面色一白，暗暗捏紧了拳头，“只要清欢愿意……” “她愿意？”牧尊沉着脸看向叶清欢，“你愿意什么？” 牧尊身后，叶清欢扶着椅子，缓缓站起身，洛心雨的那番话她现在还没完全消化，对于牧尊的质问，她没有力气去应对，这样的场面，对她而言十分可笑。 “我愿意什么？在你手里，你以为我能愿意什么？有什么可以是我愿意的？” 她的声音不大，充满了绝望。 化妆间外面传来米暖的声音，“司扬，最后一场拍摄，得快点出来了。” 司扬的眉头皱了起来，目光偏了几分，望向叶清欢，“你去拍吧，我没事，很快就来。” 叶清欢低着头，脸上一派漠然。 听到她这话的时候，牧尊的嘴角勾起一抹讥诮，司扬面上有些难堪，暗暗捏紧了拳头，他走到门口的时候，身后忽然响起叶清欢的声音，“拍完记得让米暖晚上一起吃饭的事情，让她提前回办公室收拾东西，她做事比较慢。” 司扬开门的动作顿了几秒，回头望着叶清欢，见她当着牧尊的面，毫不掩饰，顿时心中一喜，认真的点了点头。 “好，我会提醒她。” “吧嗒”一声，大门关上，屋里沉寂下来。 牧尊脸色铁青，“你晚上要跟他一起出去吃饭？” “你不是都听见了吗？”叶清欢扶着桌角，面色沉如水，“我跟谁一起出去吃饭跟你有什么关系？” 她很少这么忤逆牧尊，但是今天的刺激太大，让她连曲意逢迎都觉得恶心。 “叶清欢，”牧尊猛地往前跨了一大步，怒不可遏的掐住了她的脖子， “你是不是觉得我最近对你的耐心太多了？所以得寸进尺？” 叶清欢只觉得自己的后脑勺撞在身后化妆镜上，一片冰凉，牧尊的手上并未用劲，脖子上只是传来一个卡的刚刚好的力道而已。 她僵着脸，面对他的时候眼中竟然是难得的倔强，梗着脖子道，“你对我有过耐心吗？昨晚的事情想要在这儿再来一次？” 牧尊的眼眸红了几分，“你以为我不敢？” “你当然敢。”叶清欢咬着牙，死死地盯着他的双眼，“你有什么不敢的？现在就弄死我，也弄死我肚子里的孩子，免得他将来恨我。” 牧尊的眉头狠狠的颤动着，半晌，拳风狠狠地扫在叶清欢的脸颊上。 “哗啦啦。” 耳边传来玻璃碎裂的瞬间，那些碎片从墙面上剥落的声音，预料之中的疼痛感并未袭来，她迟疑着睁开眼，只见他的胳膊打在右脸的边缘，昏暗的灯光下，看不清他的神色，只觉得阴沉， “看在孩子的面子上，你今天走运。” 好像有什么东西湿哒哒的滴落在手背上，耳边碎玻璃哗啦啦掉在桌面上的声音让叶清欢脸上煞白一片，她怔怔的望着牧尊抽回手，然后转身离去。 脖子上的力道骤然消失，重新找回自己的呼吸。 顺着他离开的方向，看到地面上是斑驳的血迹。 叶清欢抬起手，手背上鲜红的血痕，顺着她的指尖滑落到地面上。 她从化妆间里出来的时候，外面的一切井然有序，场务见她眼眶通红，还递了一张纸巾过来，一脸的同情，“别难受了，牧总的脾气向来不好，这两天天天有部门经理被骂哭。” “我没事……”叶清欢道了谢，接过纸巾，换了只手捂住了冰袋。 场务的目光扫过叶清欢脸上红肿的时候明显冒出一丝愕然，一脸的惊恐，问道，“牧总，牧总他现在还打人啊？不就是广告案有所分歧么？怎么还动手了天哪。” 叶清欢面色一白，“没有，不是，这是我自己擦墙上的。” 她一边解释一遍琢磨场务那番同情的话，忽然一愣，“你们该不会以为……” “以为什么？” “没，没什么。” 叶清欢皱了皱眉，解释的太多反而不好，场务是个大嘴巴，谁出事她都要来插一脚，要是给她说点儿什么，明天一定要闹得满城风雨不可。 这误会就误会吧，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与老板发生分歧挨打，总比被说成是正牌未婚妻掌掴小三来的好听。 好说歹说把场务给劝走。 远处，见她出来，米暖赶忙放下手里的活儿走过来，关切的询问道，“没事儿吧？” 见叶清欢半张脸都肿了，她惊呼了一声，“我靠，牧尊疯了？竟然动手打你了？” 叶清欢朝着刚走的场务的背影看了一眼，明显的感觉到那场务浑身哆嗦了一下，她瞪了米暖一眼，只是这眼眶通红，面目憔悴的，瞪人也显得没什么气势，“别胡说了，你都跟他们说什么了？” 说到这个，米暖扬了扬眉，“我看牧总进去的时候挺生气的，后来司扬出来，你跟牧总单独在里面待着，我怕别人误会，就说你俩因为广告案的事情有了分歧，我这反应够机敏吧。” 叶清欢缓缓吐出一口浊气，脸色依旧苍白，“挺机敏的，化妆间里面玻璃碎了，我脸肿了，加上你说的分歧，这分歧的就大了。” 按照天盛的八卦传递速度，不出一天，牧尊动手打女员工的事情就要闹得沸沸扬扬，最后变成牧尊暴打女员工，或者打死女员工的传闻都不奇怪。 “他真动手打你了？”米暖回过神，拉开她用冰袋捂住脸的手，“没有，我自己擦墙上的。” “擦墙上能擦成这样？”米暖脸色一沉，“你是不是以为我傻？” 第81章 拥护者 叶清欢捂着脸，勉强的露出一个笑意，“别问了，晚上吃饭的时候我有事要跟你说。” 米暖挽着她的胳膊，面露心疼，“要是真的是牧尊打你了，你要告诉我，我就不劝你跟他在一块儿了，打女人的男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给我再多的好处也没用。” 叶清欢面色变了变，狐疑的盯着米暖。 这言外之意就是牧尊给过她不少好处？ 远处，司扬还在广告拍摄中，广告词和动作一气呵成，行云流水，与叶清欢的几次磨合之后，他颇有些配合她风格的心得，如今已经基本上不需要叶清欢在旁边指导，就能拍出她想要的东西了。 “我觉得司扬其实也挺不错的，他刚刚从化妆间里出来脸色很不好，很担心你的样子，唉，怎么好男人都喜欢你呢？” 米暖靠在叶清欢的肩头唉声叹气。 叶清欢心中默默叹气，要是米暖知道自己这一巴掌，还有如今这么尴尬的处境都死因为这些爱慕的话，恐怕她就不会羡慕了。 大概是感受到了叶清欢的目光，司扬转过头朝着她的方向深深地看了一眼，冰蓝色的眸光中，满是关切。 叶清欢点了点头，示意他自己没事，俩人这番腹语的模样落在米暖的眼中，让她起了打趣玩闹的心，戏谑道，“你跟司扬倒还真是心有灵犀啊，眉来眼去的干什么呢？” 天盛集团总裁办，牧尊回到办公室后，先是一言不发的在落地窗前站了很久。 不多时，齐安抱着资料敲门进来，将一沓资料整齐的放到办公桌上，提醒道，“牧总，您要的资料……” 不等齐安说完话，牧尊忽然转过身，将办公桌上的材料全都拂到了地上，“哗啦啦”一片巨大的响声，连同桌上整齐的办公用品一起，在光洁的地板上摔得七零八落。 那一瞬间，齐安只觉得自己的脑神经全都绷了起来，惊恐的望着老板暴跳如雷的模样，一句话也不敢说。 摔了东西后，牧尊冷声问道，“送的什么资料？” “是……是疗养院的资料。”齐安僵着脸，话都说不利索。 闻言，牧尊眉头一皱，眼中泛起一丝愠怒，攥了攥拳头，自顾自的蹲下身捡资料。 “我来，我来就行，您歇着。”见状，齐安赶忙蹲下身，小心翼翼的捡起那些宝贵的资料。 不是刚从摄影棚回来么，谁知道发生了什么啊？ 资料上一块鲜红的血迹让齐安的目光凝结，他怔怔的抬起头，“牧总……” 顺着地上斑驳的血迹，他看到牧尊的右手，骨结上伤痕累累，还沾着碎玻璃渣子，看着惨不忍睹。 “您的手。” “不碍事。”牧尊皱了皱眉，直接把资料丢在了地上，站起身来，“简单说说，疗养院在哪儿。” 齐安赶忙站起身，见牧尊神色如常，齐安心里面稍稍松了一口气，恭敬道，“您说的那位，叶小姐的母亲，名叫叶兰，住的疗养院在江城西郊，条件中等，里面接受的基本上是一些有心理疾病的中老年人。” 牧尊皱着眉，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没等齐安反应过来，便只见到老板大步走出办公室的背影。 他追到门口，“牧总，您去哪儿？过会儿下班后还有个饭局呢……” “改时间。”走廊里远远地丢来三个字。 夏季的夜晚依旧燥热，却已经比白天烈日的炙烤好上不少。 下班后，司扬带着米暖和叶清欢两个人在东城区一家低调的涮羊肉馆里吃了一顿地道的京都羊肉火锅。 三人坐着靠窗的位置，雾气氤氲，铜炉里面热气蒸腾。 米暖一边往锅里下羊肉一边调侃，“司扬，你这可够会投其所好的呀，不像以前追我家清欢的那些人一样，一上来就约去什么法国菜日本料理之类的，我家清欢就好这一口。” 一旁的叶清欢弯着胳膊肘捅了她一下，讪讪道，“吃的都堵不上你的嘴，能不能正常点儿说话，谁是你家的，吃饭就吃饭。” 司扬温和一笑，压了压自己的帽檐， “今天来这儿其实是我一点儿小私心。” “什么私心啊？”米暖眨了眨眼，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问道，“难道你俩还有什么不可告人的过去？这是故地重温？” 叶清欢心中一紧，皱了皱眉。 “夏天吃火锅的人少啊，在这儿比较不容易被人认出来，也免得你们被困扰了。”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叶清欢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错愕。 在这之前，她一直以为司扬这个人其实不太知道设身处地的替人着想，酒店遇到那次要不是她反应快，他就要当着媒体的面说自己是他女朋友，上次在商场的时候也是，不顾那么多人在场，让她等他，后来还大摇大摆的在商场里逛了一圈。 可这会儿，望着对面在雾气氤氲之中，被墨镜口罩帽子裹的严严实实的男人，她心中忽然有些过意不去。 米暖先开了口，“你这么捂着热不热啊？” 司扬摇摇头，“没事，冷气开的挺足的，不热。” “你一直这么捂着也不太好吧，要不先摘了吃点东西，反正这会儿店里就我们一桌。”叶清欢开口劝道。 司扬沉吟了几秒，这才摘了墨镜，又摘了口罩，露出帽檐下面半张精致的脸。 他是真的长得很好看，在叶清欢二十三年间认识的这么多人之中，似乎找不到一个人五官的精致程度能跟他相比，比他硬朗的不如他阳光，比他秀气的又太过阴柔，难得能找到一个长相相媲美的，却没有他那漂亮的淡蓝色双眸。 司扬刚拿起筷子吃了两口，就见米暖拿着相机一顿狂拍，一边拍一边啧啧的感叹着，“吃火锅都这么帅，没谁了，我决定了，以后你就是我的爱豆。” “有完没完？再拍我跟你翻脸啊？”叶清欢赶忙拉住了她。 一路上来的时候，米暖就在人家保姆车里拍个没停，要是眼神可以杀死人的话，司扬的经纪人joy早就把她杀了一千回了，她偏偏还不自知。 “干嘛呀，我又不发出去。”米暖撇了撇嘴，“人家都不介意，你介意什么啊，还没在一起呢，你就这么护犊子，我可生气了啊。” “没事，”司扬笑的十分温和，“只要不发出去，你随便拍，我没意见。” “看吧。”米暖噘着嘴，一副找到靠山的样子，得意道，“就冲司扬哥这句话，以后我就是他的支持者，让那个冷面冰山牧尊死一边儿去。” 第82章 跟他们都不会再有联系 这句话算是戳在了司扬的心窝上，他先是一愣，随后看向米暖的眼神都温和了几分，摆摆手让她随便怕，还一个劲儿问她菜够不够要不要再加点什么。 米暖是一个被叶清欢的追求者捧上天的女人，对于司扬的热情毫不见外。 相比之下，叶清欢就如坐针毡了。 她劈手夺过米暖的手机，威胁道，“再拍以后休想我借你钱。” 米暖瞪着她，压低声音道，“手机还我。” “我去趟洗手间。”叶清欢站起身，抱歉的冲着司扬笑了笑，然后头也不回的朝着洗手间去了。 米暖愣了几秒，旋即追了上去，丢下一句话，“你先吃，再给我加个虾滑，等我回来啊。” 蹬蹬蹬追到洗手间，果然见叶清欢根本没上厕所，就站在洗手台前洗手，见她来了，故意不看她，慢腾腾的打着洗手液，冲了一遍又慢悠悠的抽了纸巾擦了一遍，最后放在烘干机下面吹。 “我也就是开个玩笑，你要是觉得尴尬的话，回去我不开玩笑了还不行么？” 米暖站在烘干机旁边，一脸的讨好，认识叶清欢这么多年，要是不知道她为什么生气就真的是白瞎了。 “每次都是认错比谁都快，犯错再接再厉是不是？” 叶清欢抱着胳膊，一脸质疑的望着她。 “哎呀，我这不是觉得司扬条件不错么？听说他东欧家族背景很大的，比起牧尊也不差，这么好的条件，不要可惜了。” “那你自己怎么不要？” 米暖嘟了嘟嘴，“那他眼睛里看见我又不会发光，要是对我是对你那态度的话，我怎么不要啊。” 司扬对自己的愧疚，或许是这段时间他对自己注意的重要来源，叶清欢不知道该怎么跟米暖解释那些事情，她是个单纯的人，不需要知道这么多她的不堪过往。 沉吟了几秒，她正色望着米暖，“暖暖，你听着啊，我跟司扬不可能，所以别闹了，你这样我会很尴尬。” 闻言，米暖的眼中露出几分茫然，“怎么又是不可能？上回你说牧尊也是不可能，这次司扬也是不可能，都是这么好的条件，怎么到了你这儿就都不可能了？想不明白。” 叶清欢扶着米暖的肩膀，“要是想不明白，你就认为我跟条件好的都不可能吧。” 说完这话，她便朝着洗手间外走去。 米暖转过身追上她的身影，“你该不会是跟男人不可能吧。” 叶清欢嘴角抽了抽，僵硬的看向米暖，“你说呢？” 米暖摆摆手，讪讪一笑，“呵呵，这个应该最不可能……” 叶清欢皱着眉，迟疑了几秒，在走廊里站住了脚步，面向米暖，“我跟司扬有些不好说的事情，等我想明白了以后会告诉你的，所以别想太多了，还有，我要换工作了，以后不会跟司扬或者牧尊其中任何一个人有接触。” “你要换工作？”米暖惊呼了一声。 要不是叶清欢迅速的捂上了她的嘴，她的惊呼声能让司扬都听见。 等确定她镇定下来了，叶清欢才松开手，“怎么这么突然？你找好别的公司了？” 叶清欢摇摇头，“原本打算招聘季之前辞职，但是我最近有些事情，可能不知道那天就辞职了，所以提前跟你说一声，免得到时候你又怪我没跟你说就走。” “一定要走么？因为牧总和司扬？”米暖难得的镇定。 下午的事情，她也看明白了几分，牧尊和叶清欢俩人之间的确不是正常男人追女人的模式，倒像多年是纠缠不清的样子。 “算是吧，本来想吃完饭再跟你说的。”叶清欢眼中泛起一丝无奈。 闻言，米暖有些懊恼。 刚刚自己还想着把她跟司扬凑到一块儿去，这就尴尬了啊。 虽然不明白是发生过什么，但是看叶清欢这么一副一本正经的样子，她便也上了心，不敢再随便开玩笑。 回到餐桌，桌上原本的空盘子已经都撤了，又上了新的菜，都是刚刚米暖要加的，还有叶清欢多吃了两口的东西。 见她们回来，司扬便摘下口罩，问道，“够吗，不够的话，再点一点。” 因为刚刚的话，米暖心里有很多不确定，对司扬的态度也拿不准了，便朝着叶清欢递眼色。 叶清欢的胳膊肘捅了她一下，示意她适可而止。 俩人行为古怪，让司扬有些不明所以，便迟疑着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叶清欢回过神，“刚刚我在跟暖暖说我打算换工作的事情。” “换工作？” 司扬的眼中闪过一丝愕然，“为什么？” 叶清欢神情淡淡，“毕业一年，换工作是很正常的事情，现在的工作做得不太喜欢，就想换了，但我会尽力在你的广告案结束之后再走，保证你的广告没问题。” “我不是说这个，”司扬皱着眉，沉吟了几秒之后，迟疑道，“你想好去哪儿了吗？” “还没。” “要不要我给你介绍，我有朋友……” “不用了。”叶清欢放下水杯，“我还是可以自己找到一份体面的工作的。” 毕竟简历还算漂亮。 司扬是知道叶清欢的性子的，她这么说了，也就没再坚持。 跟着疗养院那位护工李阿姨，牧尊进了一个单独的院子，一院的月季花，门廊上亮着昏黄的灯光，门廊下摇椅微微的摇晃，靠着一名穿着旗袍的中年女人，化了淡妆，看着很清丽。 “叶兰，有人来看你啦。” 李阿姨走上前，推了推门廊下的女人肩膀。 那女人怏怏的抬起头，看着牧尊，“谁阿？” “这是天盛的牧总……” “什么牧总啊？”那女人幽幽地问了一句，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 李阿姨讪讪的望着牧尊，指了指自己的脑门， “她这儿有些问题，不认识人，别介意啊，牧总。” 牧尊点了点头，“我想单独跟她说一会儿话，方便的话……” “可以可以，您说吧，有什么事儿叫我。” 李阿姨忙不迭的从门廊上下来，走之前犹豫着提醒道，“就是您别跟她说太久，她呀，最近情绪不太稳定，要是吓着人就不好了。” 第83章 戏剧院的演员 “阿姨，我是牧尊，清欢的……同事。” 昏黄的灯光下，飞蛾在走廊灯的周围盘旋，照出地上斑驳的倒影。 叶兰从摇椅上坐了起来，手中握着一把蒲扇，扇了扇腿边的蚊虫，“找清欢啊，我不认识什么清欢。” 牧尊眉头一皱，“你女儿叶清欢，你不认识吗？” “女儿？”叶兰忽然柳眉倒竖，瞪着牧尊道，“我女儿跟我不一样，我女儿干干净净，你们休想欺负她。” 来时，负责这一片疗养区的负责人跟他简单的说过叶兰的情况，早年受了重大刺激，精神上有些问题，所以说话颠三倒四，但却都是有迹可循的。 “谁欺负清欢了？”他追问道。 叶兰皱着眉，盯着牧尊的双眼，恨恨道，“你们这些人，都欺负清欢，我家清欢是好孩子，你们的孩子加起来都比不上。” 说罢，她还朝着牧尊狠狠地吐了一口口水，亏的是他站得远，只吐在他脚边地砖上。 “阿姨，你还记得自己为什么会到这儿来吗？”牧尊耐着性子问道。 叶兰低下头，蒲扇在腿边有一下没一下的摇着，低头的时候，耳边有一缕碎发飘荡下来，她抬起手，轻轻地将其夹到耳后，再抬起头的时候，便换了个人，冲着牧尊盈盈一笑，站起身来，“剧院今天演牡丹亭，我演崔莺莺，你帮我看看，我这扮相有哪儿不好的……” 说罢，她便虚甩了一下手中虚无的手帕，原地转了个圈，仰着脸，做了一个亮相俏皮的姿势，盈盈的朝着牧尊方向作揖，嗓音兀地吊起，却又没能起的上去调，故而在昏黄的走廊下尤为凄厉，“张生……” 听得这道声音后，门廊下边匆匆走来那位护工李阿姨的身影，边走便埋怨道，“怎么又唱起来了，别的院子里人都刚睡下……” 说着，她又抱歉的看了牧尊一眼，“牧先生，真是抱歉啊，叶兰她以前是唱戏的，所以这性子来了就这样，尤其是来了陌生人，总是容易让她想唱上一段，要是白天也就算了，这晚上我们这疗养院里病人多，隔壁住的老头子要是听见了，又得闹得不安生起来。” 说话间，叶兰已经持着蒲扇咿咿呀呀的唱到院子里面去了。 李阿姨也顾不上牧尊，生怕她出了院子，赶忙到她跟前，好说歹说的，把她劝回屋，出来时反锁了房门。 房内昏黄一片，窗后剪影，身段妩媚妖娆，牧尊有些恍神， 他的母亲是资深票友，小时候曾跟着母亲在国外的大剧院里面听过几次昆曲巡演，算不上行家，但耳濡目染，多少懂一些。 叶兰的身段动作姿态神情都是上乘，甚至于盖过她嗓音上的缺陷，看得久了，让人为之一怔。 “她以前是哪个剧院的演员？” “剧院？”李阿姨皱了皱眉， “没听说过，她女儿常来，我之前也问起过，说她是在农村里面下乡唱戏的，没有剧院演员那么好的工作，是个不知名的。” 牧尊正疑惑，却又听到李阿姨自顾自道，“不过说她是个农村唱戏的，我不太信，哪个农村妇女有这么好的插花手艺啊？” 顺着她的目光，牧尊看到窗台上一瓶修剪过的月季插花，手法风格似乎在什么地方见过，看着很眼熟。 他随手拍了张照片存在了手机里。 天色太晚，夜幕沉沉，好像随时都会塌下来一样，离开叶兰住的院子很久，还能听见夜幕下有人咿咿呀呀的歌唱，如泣如诉。 满心的疑问，似乎没有一个解的开的。 车厢里响起齐安的声音，“从资料上看，叶兰的身份信息没什么问题，疗养院的李护工说的没错，她以前就是个唱戏的，牧总可能没见过，就是在农村跑场子唱戏的那种，哪家有红白喜事都会叫来唱一两场。” 下午牧尊忽然离开公司，他只得把合作方的饭局调整到下周，偏偏手头上有一份紧急文件需要牧尊签署，牧尊前脚刚走，他后脚就开车追了上来。 牧尊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吩咐道，“行了，这件事先这样。” “您的意思是？不用查了？” “嗯。” 乔安迟疑着问道，“那牧总，我们现在去哪儿？” “回家。” 听到这两个字的时候，乔安微微一愣，旋即回过神，意识到牧尊是在说晋西大道的别墅，赶忙点了点头，吩咐了司机开车。 吃完晚餐后，叶清欢回到别墅，原本以为这个时间，牧尊或许已经回来，但进门之后，却没见到他的身影，佣人对她的态度好了不少，一回来就问她饿不饿需不需要夜宵。 “不用了，我累了，先去休息了。” 说完这话，她便上楼把自己关进了房间。 换工作的事情她其实已经想了很久，原本打算等到今年年底拿完年底的员工年终奖再走，但是今天听了洛心雨那番话，挨了这一巴掌，她不得不清醒一点，清醒的认识到她留的越久，肚子里这个孩子就越留不下来这件事。 房间的衣柜上面是她搬来时带来的一个二十四寸行李箱，角落里堆着两个纸箱子装着她的杂物，搬来这儿快三个月了，她连拆封都没拆过，她总觉得自己有一天会走，来的那天就有这种预感，免得麻烦。 拉开衣柜，她的衣服不多，一眼望去基本都是黑白灰低调简洁好搭配的款式，来来回回就这么几套。 好不容易把行李箱从柜子上搬下来，擦了擦灰尘，拉开之后里面装着一件漆黑色的长款羽绒服，压在箱底，另外还有些零碎的东西，都是当时搬来以后觉得暂时用不到的，就索性没拿出来。 叶清欢把那件黑色羽绒服拿出来，准备腾出箱子到时候塞点夏装进去，拿出来的羽绒服在她手中随意的抖了两下，厚重的本子从衣服里面掉了出来，落在地板上发出厚重的声音。 她微微一愣，抱着羽绒服蹲下身，摩挲着那本子的边缘，眼神中泛起一丝悲伤。 从小到大，她都有写日记的习惯，这习惯从她会认字会遣词造句开始，持续了将近十年，后来搬家的时候付之一炬，只留下这么一本。 这一本，是高三那年，从开学伊始，到毕业。 其中滋味，只有她自己知道。 第84章 我们谈谈 牧尊推开门时，叶清欢正蹲在行李箱前，脚边堆了一堆她的零碎物件。 “你在干什么？” 他的语气有些急促，不等叶清欢反应过来，纤细的手腕已经落入他的手中被他紧紧握住。 叶清欢吃痛挣扎了两下没能挣脱，急声道，“搬过来的东西一直没晒，羽绒服要发霉了。” 牧尊眼神一滞，松开了手，她活动着手腕，避开了他的目光，重新蹲下身收拾那些零碎物件。 牧尊面色讪讪，皱了皱眉，“让佣人收拾就行了。” 叶清欢拿东西的动作微微一顿，迟疑道，“不用，我的东西我喜欢自己收拾，我不像你是从小被人伺候大的。” 这话似乎带着几分嘲讽，让人听着十分不舒服。 牧尊扶着床柱在床畔坐了下来，低头望着脚边的叶清欢，问道，“你的脸是怎么回事？” 说到脸，叶清欢下意识摸了一下自己的脸颊，这会儿摸起来已经没什么痛感了，就是还有一些刺挠的感觉在，之前在火锅店她也照镜子看过，冰块敷脸有效果，回来之前已经消肿，这会儿基本看不出来。 “没什么，墙上擦了一下，” 被洛心雨打了一巴掌这种事情她没必要跟牧尊说，博取同情的事情她不稀罕做，毕竟从一开始，她就没打算跟牧尊旧情重燃，现在这个状况的造成，完全是牧尊的个人意愿，已经严重脱离了她的生活轨道。 她纵使有千万计谋，却没料到牧尊有多了解她，“是吗？擦伤？” “嗯。”她淡淡的应了一声，低头继续整理东西。 牧尊在身后，眼神中泛起一丝不悦，却只是一闪而逝，叶清欢撒谎的时候面不改色，十分镇定，但就是这样的镇定出卖了她，她每次撒谎都是这样一本正经，故作淡定，却有一处纰漏，撒谎的时候，她的右手小拇指会不自觉的跳动一下。 这么多年了，这个习惯还是没改掉。 他只是不愿意戳穿，职场上有点小的摩擦在所难免，让她当面承认无异于让她自揭伤疤，这种事情他自己有的是功夫查清楚。 “这是什么？”他的视线被地上一个米黄色的硬面本吸引。 “没什么？” 没等他手指触到那本子边缘，她便将那本子捡起来丢进了行李箱中，然后动作利索的合上行李箱，‘刺啦’一声拉起拉链，一气呵成。 牧尊的手选在半空，顿了几秒之后不动声色的收了回去，望着叶清欢将行李箱靠到墙角，看着她的背影正色道，“我们谈谈。” 他自认不是一个蛮不讲理的人，即便对太多不相干的人他的确是高高在上的冷漠态度，但是对叶清欢，他绝对是用了这辈子最大的耐心。 叶清欢放好箱子，转身面对他之前，虚无的握了握自己的拳头，空气中什么也没有，她却觉得自己这样抓一抓可以多一些勇气。 “要谈什么？”她站在衣柜前，面色淡然。 牧尊凝神望着她的双眼，“爷爷今天到公司找我，让我订婚。” “跟洛心雨？” “嗯。” 牧尊点了点头，目光晦涩，“天盛集团的继承人，婚姻的自主权向来是被剥夺的，要当这个继承人，就必须放弃一些东西，我这么说你明白吗？” 我并不爱她，这只是一场有名无实的婚姻，你明白吗？ “我明白，你们门当户对，郎才女貌。” 前三个字，是牧尊想听的，后面两句话，却让他的眉头颤抖了一下。 他深吸了一口气，索性把话说得更明白， “不管我订婚还是结婚，你还是可以住在这里，我也是，那场婚姻只是爷爷需要的，天盛集团需要的，说的清楚一些，那张结婚证只是对于牧家和洛家两家的一场利益共享凭证而已，对我们的关系不会有任何的撼动。” 在听到‘撼动’这个词的时候，叶清欢的心中泛起一丝自嘲。 他用了这么严重的一个词来形容他与自己之间的关系，撼动？ “我提前把这些事告诉你，是希望你做好心理准备。” 她和孩子的命都捏在爷爷的手上，没有人比牧尊更清楚爷爷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 叶清欢的反应并不大，尽管牧尊知道她是个惯于掩饰自己情绪的人，但是看到她这么一副镇定自若或者甚至说是无动于衷的样子，他还是忍不住皱起了眉头，露出几分不悦的神情。 “你就没有什么想要问我的？” 叶清欢攥紧了自己的衣摆，小声道，“没什么想问的，既然你已经决定好了，你订婚前我会从这里搬走。” “你说什么？”牧尊脸色一变，站起身。 “你不是要订婚了么？” 叶清欢神色笃定，鼓足了莫大的勇气，正色道，“任何一个女人都有嫉妒心，不管你将来找到的这位门当户对的小姐有多大度，我都不觉得她能容得下我，我不想成为你爷爷的眼中钉，更不想成为你未婚妻的眼中钉，我出身是不太好，但也没沦落到给人做小三的地步。” 牧尊脸色铁青的盯着她，“你没听明白吗？除了那张没用的结婚证之外，别的吃穿用都不会少，我也跟你住在一起，跟我结婚的女人我永远不会领到这里来，你不是小三……” “不是小三？”叶清欢掐着自己掌心的肉，却感觉不到疼痛感，“那是什么？情妇？床伴？生育工具？” “叶清欢，你非要跟我对着干？” 牧尊脸色阴沉的盯着她，“我不会放你走。” 叶清欢倒抽了一口冷气，胳膊上传来收紧的力道让她吃痛，她怔怔的望着眼前这个近在咫尺的男人，五年太久，这三个月却好像更久，久到让她如今一面对这张脸，再也想不起五年前他的模样。 只有恐惧，和下意识的自我防备。 每当这个瞬间，她的脑子里都是迅速运转着此刻说什么话做什么事会让他怒气消减，放过自己。 “如果我说我不喜欢洛心雨，不希望你和她订婚，你会改变你的决定吗？”她问。 手腕上的力道渐渐松弛下来，在她的意料之中。 “我会。” “你可以吗？”她重复的问着，好像是同一个问题，却又不是。 “可以。” 他重新握住她的手，力道很大，却不痛。 第85章 直到我喜欢为止？ “只要是门当户对对天盛有利，是不是洛心雨都无所谓，这一点上，爷爷会尊重我的意愿。” 所以如果叶清欢不喜欢洛心雨，他可以换人。 “如果你不喜欢她，可以换人。” “换到我喜欢为止？”叶清欢的嘴角噙着一抹自嘲的冷笑，眼中似有痛意，“我喜欢？你觉得嫁给你的女人，我会喜欢？” 不管换成什么样的人，不管是对牧尊的私生活多放纵，对一个小三身份的存在者有多宽容，她都不可能会对这样一个身份的人‘喜欢’的起来。 望着牧尊的神色一点点暗淡下去，叶清欢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勉强的弧度，“别再折磨我了，也别在折磨你自己，就当是为我和孩子着想。” 这样的苦命鸳鸯角色不就是他想要的嘛？ 戏剧化的场景和台词，看起来好像很情深义重的悲切神色动作，可当这一切都呈现在他面前的时候，他又能做什么？真的满意了吗？ 不过还是两难而已。 她的胳膊从他手中抽离的时候，牧尊眼角的余光瞥见她精致的脸上划过一抹极尽讽刺的神情，这样的神情在三个月前她初遇到他时也有过一次，那一次，她骗他说五年来一直在找他但是没有联系上，他差一点就心软放过了她，差一点就因为反省自己而让她在自己眼前逃之夭夭。 这一次也一样。 在她的手即将抽离的瞬间，他猛地握住了她的掌骨位置，狠狠收紧毫不手软，她忍不住尖叫了一声，痛出了眼泪，“你疯了？” “你真的是这么想的吗？嗯？” 牧尊的大手紧紧地握着她的掌骨，几乎将她的四个指关节捏碎，一双冷冽的眸子在灯光下越发的寒气逼人，仿佛早已看破了她的演技，她自以为精湛的演技。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话音未落，手掌传来一阵断裂的疼痛感，她整个人被拽的一个踉跄，摔到床上，巨大的弹性将她的胸腔撞得气息紊乱，她握着疼痛的左手倒抽冷气，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牧尊一点点的靠近，声音冷冽，“叶清欢，你了解我，但你忘了，我也了解你，自作聪明有时候只会害了你自己，用尽了我对你的耐心对你而言没有什么好处，所以不要在我面前演戏，你脑子里面所有的计谋统统都给我收起来，你知道我要的不是这些。” “你要什么？我能给你什么？” 她哑着嗓子，声音破碎不堪，“算我求你，放了我。” 牧尊提着她的衣领，将她从床上揪起来，拉到自己胸前，另一只手捏着她的下巴，逼迫她直视自己的双眼，他嘴里吐出冰冷的四个字，“绝不可能。” 让他放过她，绝不可能。 叶清欢的眼中布满了恐惧，两行泪从眼角滑落，晶莹剔透，落在他的虎口，滑入掌心，灼热的，很快又变得冰凉。 她这样一言不发的样子，让他心软，有一瞬间他甚至厌恶这样的自己。 他摔上门，一如很多个夜晚那样。 这样一个简单的摔门动作在叶清欢看来是冰冷绝情，在牧尊看来，却是落荒而逃。 他这辈子所有的不忍都用在了这个女人的身上，她却不自知，对他的宽容忍耐挥霍无度。 他走时丢下一句话，“我要什么，你不清楚吗？” 从始至终，要的不过是她那颗真诚炽热的心而已。 而不是如今那些虚假的笑容、故作温顺的性格和曲意逢迎的每一个动作神态。 他其实不需要她揣摩什么，也不需要她小心翼翼，只要她用真实的自己来面对他，只要她回到五年前，为他哭，为他笑，而不是笑给他看，和哭给他看。 一堵墙，隔开两份岁月。 叶清欢靠在床畔，她摸了摸自己的胸膛，只觉得空荡。 豪门子弟，经济基础足够丰厚，所以热爱追求精神世界的满足，所以她成了笼中鸟，掌中雀，被人玩弄于股掌之间，却还问雀鸟，你可知道我想要什么？ 生死都在你掌握之中，不管你要什么，我又有什么选择权。 还记得高三那年，和牧尊泡着枯燥无味图书馆的那年，她复习之余喜欢读着牡丹亭、西厢记、也读了麦克白、罗密欧与朱丽叶、都是些情情爱爱的杂书，消遣娱乐而已。 当时班级里当时跟她一样全校排名前三，但家境人所共知并不富裕的一位男同学见了她抱着的这些读物，鄙夷一笑，“没想到你也喜欢这些肤浅的东西。” 她向来脾气好，只淡淡的丢下四个字，“我不觉得。” “都是些有钱人家的小姐公子闲得无聊才追求这些情爱，你要是让他们每天为了生计发愁的话，你看他们还有没有心思去想这些……” 言下之意就是让崔莺莺没日没夜纺纱，她就没工夫去惦记人家才貌双全的张生了。 当时叶清欢只觉得男同学的仇富心理太严重，懒得跟他争辩，只等他噼里啪啦引经据典的讲了一大通之后，她丢下一个不痛不痒的‘哦’字便翩然离去，只剩下男同学一人站在原地憋红了脸。 一旁的牧尊抚掌大笑，追上前问她不着调的爱情观。 那时候还没跟牧尊开始恋爱，只是每天被他穷追不舍，她那天心情不错，多跟他说了两句话，其中就有年少无知的爱情观，关于小说里富家小姐总喜欢勾搭外面公子哥的。 “我反倒觉得自小家庭富裕的孩子长大以后对爱情的追求比较纯粹，毕竟没有物质条件作为考虑因素的情况下，爱情显得更加真诚，所以小说里崔莺莺常有，王宝钏常有，都是一腔真情……” 还记得当时这番话后，牧尊望着她笑，“你是在暗示我什么吗？” 时间是一把刻刀，不断修改雕刻你的性格，你的三观，不死到临头，你总不能确定自己到底如何看待这个世界， 现在想来当年的见解不过是站在旁观者的角度看待有钱人的爱情，等自己真的成了雀鸟，才明白肤浅的是自己。 如果你没办法与一个人并肩而立，那你跟他之间根本谈不上爱情，你没有选择权，只是一个附属品而已。 所以牧尊要的那颗心，她不是不想给，而是没有。 关了灯，望着窗外月色，清凉如水。 她的手从胸口滑落，摸到小腹的时候，神情终于从清冷恢复了几分温柔的神态，那孕育的生命让她对生活有了前所未有的期待，也有了前所未有的勇气。 第86章 飞来横祸 那晚之后一连几天，叶清欢与牧尊照面的机会都很少。 上班时间她忙着广告拍摄，下班之后，牧尊要去老宅陪老爷子吃饭，即便他不说，叶清欢也知道订婚这事，在老爷子那儿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没什么可以挽回的余地。 何况她也没打算挽回。 米暖拿着拍摄进度表走进工作间里，将进度表丢在桌面上，“完成四分之一了，剩下的估计这个月底能拍完。” 叶清欢点点头，“行，我知道了，司扬那边准备好了吗？今天还剩下多少要拍？” 电脑上回放已经拍摄完成的片子，已经初具雏形。 米暖往嘴里塞零食，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就剩下两个镜头，现在能找到配合度这么高的大牌艺人已经不容易了，你的面子可真够大的。” “吃的塞不住你的嘴啊？”叶清欢握着鼠标，在广告案上点击，对米暖信口胡言的这些话一概不理会。 “听说为了配合广告进度，司扬那边推了好几个商演，那经纪人这两天天天给我翻白眼，好像我欠他钱一样。” 闻言，叶清欢皱了皱眉，有这事儿么？ 正想着，外面导演喊拍摄，她只得方向想问的话，跟米暖一块儿出去准备拍摄的事情。 经纪人迎面走来，见到叶清欢的时候，叶清欢刚抬起手准备打招呼，他却是一副视若无睹的样子，连招呼都没打，直接皱着眉跟她擦肩而过。 “看吧，我没骗你。”身旁的米暖眨了眨眼，目光揶揄，“虽然我不知道你跟司扬之前发生过什么让你对他拒之千里之外，但他对你还挺上心的。” 叶清欢白了她一眼，“你之前也是这么说牧尊的，除了挺上心三个字，你是没有别的形容词了吧？” 米暖横着眉毛就要掐她的胳膊，被她侧身躲了过去，“拍摄开始了，别闹了。” “少来，拍摄又不是拍你……” 导演那边喊了开始，场上的声音骤然降低，只剩下司扬的声音在偌大的摄影棚中回荡，清亮的嗓音念着广告词，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他的身上，从头到脚，每一个细节都在摄像机的追踪之下。 “砰”的一道巨响从休息室方向传来，摄像师手一抖，转头道，“这条废了。” 叶清欢疑惑地转过头看向轰响声的方向，“叶清欢……” 没等众人反应过来，叶清欢已经被人拉出了摄影棚。 米暖诧异的望着李如安把叶清欢从自己面前拉走，只听得周围议论纷纷，“刚刚那阵风是？” “广告部的李总监？” “出什么事了？” 摄影棚外的楼梯间，叶清欢望着李如安手中手机屏幕上的内容，面色一白，“这是谁发出去的？” 李如安沉着脸，“我要是知道还会来找你？资料保管不是应该都在你手上吗？这是怎么回事？” “传播量大吗？要是不大，现在应该告知公司想办法让各大媒体删除信息，先联系公关部，我会去跟司扬那边……” 李如安气的眉毛都在发抖，直接打断了她的话，“你还有心思管传播量，叶清欢你现在到底知不知道这件事有多严重，资料泄露出去，之前的心血全都白费，公司要赔款，你要承担主要责任，严重的话，背上一个泄露公司机密文件的污点，辞退你不说，上了hr黑名单，简历污点要跟着你一辈子，你以后就别想在这一行里混了。” “我……” 叶清欢面上苍白如纸，怔怔的望着李如安，他色厉内荏的模样她不是没见过，此刻的严肃让她意识到，这件事的严重程度或许真的超出了他的想象。 见她六神无主，李如安拧着眉头，冷声道，“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调整你的广告案，还剩下半个月的时间，你自己看着办。” 网上的事情传得快，天盛广告部和公关部两个部门是对信息捕捉最为敏锐的部门，几乎是跟广告部同一时间发现了网上流传的广告资料，公司上下震惊。 集团总裁办，牧尊刚下了会议回到办公室，下午三个小时的会议开得人头昏脑涨，他压了压眉头，随手翻开了桌上待处理的文件。 齐安匆匆回来，手中拿着牧尊的手机，“牧总，您的电话，刚刚一直在开会，司扬已经打了好几个电话来了。” 听到‘司扬’这两个字，牧尊的眉头皱了起来， “他说什么事了么？” 司扬只是公司请来做代言的艺人而已，跟他之间，并没有什么接触，加上叶清欢的事情，牧尊对他没什么好印象，所以这电话打到他这儿来，还是很让人诧异的。 “好像跟广告案泄露的事情有关。” “广告案泄露？” 牧尊的眼神深了几分。 齐安点点头，“公关部和监察部正在处理这件事，广告部那边职员已经都被隔离开一个个叫去监察部谈话了，这种事情以前也发生过，不是什么大事，公关部就可以处理好，所以没惊动您。” “手机给我。” 黑色的手机在牧尊手中按下回拨键，电话那头迅速接通，传来男人的声音。 “牧尊？” 自己的名字在司扬的嘴里说出来，总有种让人烦躁的感觉。 牧尊承认自己是对司扬有意见，非常大的意见，他不咸不淡的哼了一声，“嗯，你有什么事？” 电话那头迅速接过话，“广告案的事情我敢保证跟叶清欢无关，她一直忙着广告拍摄的事情，你们公司广告部别的人人品怎么样我不知道，但是叶清欢你应该是了解的，你不能任凭别人这么冤枉她……” “……” “喂？” 电话那头一道长长的‘喂’之后，牧尊已经把手机倒扣在桌面上，冷眼望着齐安问道，“广告案泄露的事情到底怎么回事？跟叶清欢有什么关系？” 监察部会议室，监察部的赵经理和吴经理坐在叶清欢的对面，三人的神情均是十分严肃。 赵吴两位经理是天盛集团出了名了金银二老，职员一旦出了什么纰漏要落到监察部门审查的，最后都是被拨了一层皮‘拷打’，没罪也能给你问出三分罪来。 “叶清欢是吧？对于这次广告部资料泄密的事情你先做一下自我陈述。” “我是下午刚知道资料在网上流传，泄密的部分除了公司自己的宣传案之外还有一份完成度四分之一的代言以及广告部自主接单的几个案子没剪辑到成片里面的一些碎片……” 第87章 天盛金银二老 叶欢颜的陈述结束之后，‘金银二老’中的赵经理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面色冷淡的望着她问道，“第一个问题，下午知道资料在网上流传，你是怎么知道的？” “是我们部门的李总监告诉我的。” “也就是说在这之前，你根本不知道资料已经在网上泄露的事情？” “嗯。” 叶清欢问心无愧，自然也不怕他们问的问题里面使了什么绊子。 “第二个问题，这些资料中，除了你手头的广告案处于正在拍摄中之外，别的泄露部分都是广告部已经完成的案子剪辑碎片部分，是不是这样？” 闻言，叶清欢皱了皱眉，迟疑道，“是，但是……” “只需要回答是或者不是。” 斜对面的吴经理抬起头瞥了她一眼提醒道，面色严肃。 叶清欢抿了抿嘴，应声道，“是。” “第三个问题，近期你是否有离职的打算。” 叶清欢皱着眉，“没有，但这跟这件事有什么关系？” “好了，有没有关系现在我们没办法告诉你，我们暂时只有这三个问题，具体情况要等我们技术部的人检查一遍你的电脑邮件往来再做详细一步的调查。” 赵经理看了吴经理一眼，她合上手中的笔记本，点了点头，旋即望着叶清欢，正色道，“技术部对你手上公司电脑的检查，你有意见吗？” “没有。” “好，为了公平起见，你跟着我们一起去广告部。” 公司电脑的检查不属于个人隐私的范畴，叶清欢心里清楚，即便自己有意见也没用，她的电脑里面有什么东西没人比她更清楚，总不可能存在广告资料的传输邮件。 广告部，技术员坐在叶清欢的位置上对她的笔记本进行检查。 快到下班时间，此刻部门外面围着不少人，都在伸长了脖子围观。 天盛集团内部管理制度十分严格，一旦有什么纰漏，那就是简历污点问题，从天盛走出去，也不会有任何一家公司敢再接收，相当于是天盛联合整个传媒业集体封杀，所以机密泄露这样的事情，在天盛集团极少发生。 十分钟后，调出的档案在桌面上分了三个大类，一类是叶清欢电脑中所有广告资料，一类是这半年来邮件往来记录，一类是近日频繁访问的网站。 吴经理看了一遍之后皱着眉回过头，“我想你需要配合我们做进一步的调查，麻烦你再跟我们回监察部。” 来回匆匆，叶清欢甚至来不及跟广告部的人说上一句话。 气氛紧张又压抑。 脚步声渐行渐远，剩下一屋子人面面相觑。 米暖追到走廊上，忽然听见身后一道惊呼声，“天哪，泄密的资料，叶清欢的笔记本上全都有，访问的网站都是招聘网，她要跳槽啊？这事儿真是她干的。”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议论纷纷。 米暖追出去的脚步骤然停在原地，愤愤地转过身拨开门口看热闹的其他部门甲乙丙，蹬蹬蹬走回办公室，把坐在叶清欢位置上的女人给拉了起来， “你是监察部的吗？这么容易就下结论，事情还没查清楚呢。” “还不够清楚啊？哪儿来的这么巧的事情？” 米暖气急，口不择言，“这些资料我们哪个人没有？不都是剪辑素材吗？再说了，看看招聘网站又怎么了？公司待得不开心，还不让人跳槽了？” “米暖，到我办公室来一趟。” 一道呵斥声从总监办方向传来，生生的打断了她的话，望着李如安阴沉的脸色，米暖猛地意识到自己说了句什么，面色一白。 作为叶清欢最好的朋友，她这会儿说的话无疑就代表了叶清欢这段时间的状态，她说叶清欢在这儿待得不开心，明显就是给她加了个犯罪动机。 监察部，来回折腾了这一趟，又回到原来的位置上。 “不用紧张，我们只是例行调查。”赵经理看了她一眼， “问什么答什么，别撒谎。” 一旁的吴经理瞥了他一眼，“老赵，还是我来问吧，你这态度，比起往常过于温和了，有的人恐怕以为能钻空子。” 说完，她抬眸望着叶清欢，眼神冷冽，“近期你有离职的准备？” 叶清欢心中咯噔一下，“我……” “回答有，或者没有。” “有。” “刚刚为什么撒谎？” 吴经理的眼中带着一丝轻蔑，自顾自的答道，“因为你想要洗脱嫌疑，这种小聪明就不要在我们面前摆弄了，看了这么多年的人，这点儿事情都看不明白，那我也就白做这监察部的经理了。” 叶清欢低下头，脸色难堪。 “你的电脑我们查了，目前看来你的确是最大嫌疑人，所以我们会对你做停职处理，这段时间，你离职的事情也得暂停。” “多久？”叶清欢脸色一变。 “一个月之内，我们会尽量吧事情查清楚，这个月月薪奖金财务会扣掉，毕竟广告案的事情你是主要责任方。” “你们怎么能这么轻易就下结论？” 听到扣工资这句的时候，叶清欢猛地抬起头，不敢置信的望着面前的吴经理， “我是想离职没错，但这不代表我泄露公司资料。” 吴经理眉头一皱，“我说了，不只是对你一个人调查。” “但是停职停薪处理是只对我一个人，不是吗？你们这样不分是非，我可以按照劳工合同投诉你们。” “投诉？别忘了你的嫌疑最大……” 吴经理猛地合上手中的记录本，露出不耐烦的神色，冷声道，“叶清欢，请你注意你的态度，天盛集团不缺你这样的人，配合调查是你唯一的选择，我们不会冤枉你，停职一个月你可以当做休假也可以当做反省时间，这事你的确是有过错的，另外还有你的同事米暖。” “这件事跟米暖没关系。”叶清欢急声打断，“她刚参加这项目没几天，手上根本没有广告案的视频。” 吴经理若有所思的盯着她看了一眼，“两个选择，一是你跟米暖责任一人一半，都停职停薪接受调查，限期一个月，二是你负主要责任，米暖扣除这个月奖金，你做停职停薪调查，限期一个月，自己选。” 监察部这些年为了高效率调查，总有些不为人知的手段，利用涉嫌人员的软肋威逼利诱，是其中一种而已。 第88章 潜规则 叶清欢的停职通知迅速贴了出来，在公司内部网站上公示。 从监察部回到广告部的路上，正值下班高峰期，电梯与楼梯间来往的人中不乏认识叶清欢的，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广告部去年招进来的小美女，听说出卖部门资料了……” “真的假的？长得那么漂亮……” “漂亮又怎么了？这年头这些小姑娘为了钱真是什么都肯干。” 叶清欢一路都低着头没有做任何解释，回到广告部后，原本还在窃窃私语的部门里一见她回来，整个办公室顿时鸦雀无声。 她一言不发的回到自己位置上，只看到桌面上一片狼藉，笔记本被技术部带走，笔筒里面的中性笔滚落在桌下，所有的东西都被翻了一遍，甚至几个月前放在抽屉里面的一包没拆封的卫生棉，现在也拆的七零八落丢在座位的各个角落里。 雪中送炭少见，落井下石常有，一包卫生棉里面能藏什么？ 不过是想给她难堪而已。 米暖刚从李如安办公室出来，见到这么一幅场景，脸色登时沉了下来，“谁干的，有病吧？” 米暖虽然长得小小的，但是性格很直爽，快意恩仇，尤其是在办公室，她从来不怕得罪人，李如安又欣赏她的才华所以从不苛责，从上次赵岚的事情就可以看出来，这会儿她被李如安骂了一顿，正一肚子火没处撒气呢。 “都是技术部的人干的，又不是我们。”不知是谁嘀咕了一声。 米暖眉毛一横，扫了说话那人一眼，“技术部那帮宅男没见过卫生巾是不是？拆着玩？要脸吗？” 叶清欢看了米暖一眼，“别说了，暖暖。” 米暖皱着眉，气哼哼的坐了下来。 见叶清欢这么一副逆来顺受的样子，众人也松了口气，渐渐地有些窃窃私语的声音传来，越发的不知收敛。 “监察部直接连名带姓的挂在公告栏上，这件事恐怕是八九不离十了吧？” 说话的是孔晓，正在长桌上画图，手中掂着素描笔，一副嘲讽的模样。 赵岚还在的时候跟跟她关系尤其的好，这会儿时机到了，落井下石也是在叶清欢的意料之中。 米暖正要发作，却被叶清欢按住了肩膀。 大概是从小经历的多，她一贯懒得跟这些嚼舌根的人计较。 东西都收拾在一个纸箱子里面，剩下地上散落的卫生巾，米暖帮着捡了几个，有两个落得远，还沾着几个脚印，叶清欢拉住了她， “我去捡就行了，你今晚不是要加班么？忙你的吧。” 广告部加班是常事，所以别的部门的人都散了，他们却还是灯火通明。 说完这话，叶清欢走到办公室公用画图区域的长桌桌角，蹲下身。 刚要捡起那片粉色包装的卫生巾，头顶一片阴影覆盖而来，猝不及防间，锥形的鞋尖一脚踩在她的手背上，一瞬间，锥心的疼痛从手背上传来，“啊……”她吃痛呼喊了一声，失去重心跌坐在地上。 这一道惊呼声让整个办公室里留下来加班的人均是一愣，朝着叶清欢投来异样的目光。 米暖跑来扶住了她，望着她擦破了皮通红的手背，抬头冲着孔晓吼道，“孔晓你是不是疯了？” 孔晓嗤笑了一声，“抱歉，我不知道她蹲在这儿，我画图呢，谁让她自己把手伸到我脚底下。” “你有病吧，谁没事做把手伸到你脚底下让你踩？” “说不准啊，碰瓷呗，这种事有的人不是驾轻就熟么？” 这说的，无非就是赵岚泼水那件事。 “你……” “暖暖。” 叶清欢反手拽住了米暖，“算了，别闹了。” 米暖心有不甘，却知道此事叶清欢处在风口浪尖上，不好再多出头，只得愤愤丢下一句话，“懒得跟你这种见风使舵的人计较。” 说罢，她把叶清欢从地上扶起来，“清欢，我们走。” 身后幽幽地传来一道讽刺声，“我见风使舵？也比不上有的人玩惯了潜规则这一套啊。” “你说什么？”米暖的脚步一顿，皱着眉回过身去，“心知肚明的事情，还要我说明白么？”孔晓冷哼了一声，俯身继续涂抹她的图稿，一副懒得搭理米暖的样子。 “公司的谣言你也信，清欢要是那种人，会被监察部的人查吗？会上公示栏吗？” “夜路走多了，总会撞见鬼，说的就是这种事吧，玩得太过火，总有鬼找上门。” “你把话给我说明白……” 米暖脾气急，向来不会这种话里有话的说辞，孔晓一番绕来绕去的话让她听得云里雾里，尽管知道是在骂叶清欢，却没听懂什么意思。 此刻叶清欢低着头，望着手背上破皮的地方，正在渗血，碰一下就有钻心的疼痛传来，要说这一脚是无心的，她不信，谁踩你一脚还特意用劲碾一下，这都是无意的话，要是真的故意，她的手恐怕都废了。 她拉开了米暖，转身，“啪”的一声轻响，脏兮兮的一张卫生巾摔在了孔晓的脸上。 或许是被蹂躏的太过分的缘故，从叶清欢手中脱离，沾了胶的部分瞬间外露，从孔晓额头滑落后，竟然贴在了她鬓角的碎发上，悬在脸颊上晃悠，怎么也掉不下来。 办公室里看热闹的人都低下了头，不厚道的捂住嘴忍着笑。 孔晓脸色铁青，将头发上的卫生巾一把扯到地上，指着叶清欢的鼻子， “叶清欢，你疯了？” 叶清欢沉着脸，一字一顿道，“不是我疯了，是你疯了，造谣成本这么低，当着我的面你也能说出这种无事生非的话来侮辱别人，我看你是想跟我一块儿去监察部坐坐？” “我去监察部？”孔晓抱着胳膊冷笑，“我又没有出卖公司资料，我又没有勾搭上司替自己开脱，我没有你叶清欢那么不要脸去勾引男人。” “说这种话，是要负责的，孔晓。” 叶清欢攥紧了手指，面上却一片镇定，冷眼望着面前的孔晓，“听说总裁办那位首席助理齐助理对你不一般，你出事之后，公司代言人司扬更是直接闯到总裁办要为你求情，再往小了说，咱们部门李总监，对你……” “够了。”办公室响起一道冷冽的声音， 总监办门口，李如安身材颀长，修长干净的手指拉着门柄，眉眼间布满寒霜。 第89章 上司的关怀 “李总监……” “公司给你们加班费是让你们在这儿嚼舌根的吗？这个月的奖金都别想要了。” 办公室里安静的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孔晓脸色一白，赶忙解释道，“李总监，我就是觉得叶清欢她做这种事情对不起我们整个部门。” “你没事做吗？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米暖跟着冷哼，“就是……闲的……” “还有你。” 李如安瞥了她一眼，丢下一句话，重新关上了总监办的门。 叶清欢走后，办公室里很久都没人敢说话，不多时，李如安一身西装，拿着车钥匙交代助理晚班的事情之后，便下了班，办公室里压抑的气氛这才缓和了几分。 孔晓盯着李如安离开的方向，眼神深了几分。 夜色深，外面车水马龙，下班高峰期刚过，这会儿车辆也没减少多少。 叶清欢抱着一个大纸箱子站在路边，心事重重的朝着地铁站方向走，刚走到半路，身后一阵汽车喇叭的声音响起，吓得她一个激灵，差点翻了手里的东西。 转过身的时候，隔着一扇挡风玻璃，李如安扶着方向盘，清冷干净的一双眼正望着她，车子缓缓开到她身侧，副驾驶的车窗摇了下来，李如安的声音比起小年轻而言，沧桑了几分，却更有成熟的魅力，“上车吧，我送你。” 这个瞬间，她说不清自己心里是怎么想的，大概是累了太久，生活中偶然遇到的善意让她不忍拒绝，又或者只是单纯的想到要抱着这些东西挤地铁，是对身心的又一次折磨。 扣好安全带后，李如安的车驶入那些车流中，路况不算拥堵，红绿灯的时候停上十几秒，一路走来还算顺畅，上了高架桥之后更是通畅无阻。 “你家住哪儿？”他问。 叶清欢心中一沉，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来，“我不想回家。” “可以理解。”身侧传来沉稳的声线。 下一个路口他调转方向盘下了高架桥，没入绕城公路。 江风徐徐，江边野草丛生，沿岸江景繁华的不像是人间之物。 “刺。” 易拉罐的拉环在李如安的手中拉开，冒出白色的泡沫，沿着边缘泛滥成灾， “你要教我一醉解千愁么？”叶清欢望着腿边一整袋的啤酒罐，勉强的笑了笑，“我不能喝酒。” “这是我的。” 李如安瞥了她一眼，从身侧拿出一个保温瓶滚到叶清欢的脚边，“这是你的。” 拧开瓶盖，硕大的瓶盖当了杯子，江风下冒着氤氲的热气。 她尝了一口，甜的。 先是有些疑惑，后来想到办公室里那些卫生巾，忽的笑了起来，“红糖水？李总监真够细心的，看着可不像。” “你的眼光看着像的人，大多不是什么好人。” 话题终结者，可能就是说李如安这种人了。 叶清欢好不容易对他有点儿好感，又全都碾死在这句话里。 她低头喝水，抬头望江。 身边传来李如安的咳嗽声，“在你眼里，我是什么样的人？” “嗯？”她愣了愣， “我是说，在你们眼里。” 叶清欢迟疑着咽下嘴里的红糖水，“在我们眼里啊，你平时也不怎么喜欢笑，挺严肃的，比较恃才傲物吧，喜欢有才华的人，除了米暖那样天赋极高的入了你的眼，别的人，你应该都看不上，要是再工于心计的话，你就更看不上了……” “我看不上谁啊？” “挺多的吧，没什么设计天赋再努力也追不上来的那种人。” “比如呢？” “比如我……” 叶清欢低着头，声音有些小。 “谁说你没有设计天赋了？” 李如安皱着眉，忽然有些不悦，“你要是没有天赋，我当初为什么招你进来，你自己说说看，如果没有设计才华，你还有哪儿好，值得我们花钱养着。” 叶清欢是个喜欢把很多话憋在心里的人，这是从小养成的习惯，隐忍惯了，心里面发泄一番也是她的排遣方式，但是这样的方式有的时候会不自觉的带到现实中来，比如此刻，没有办公室紧张的氛围提醒她，热气腾腾的红糖水喝着，让她一时间忘了身边还坐着个向来对自己看不顺眼的顶头上司，所以有些心里话，她想也没想便说了出来， “长得好。” “你说什么？” 叶清欢脸色一僵，“我……说话了？” “算了……”李如安仰着脖子喝了一口啤酒，缓缓吐出一口凉气，“你的事情我会想办法查清楚，不用太担心，这段时间就当是给自己放假，回去好好歇着。” “李总监，你相信这件事不是我干的？” “你的脑子，要真的是你干的，他们恐怕查不出来，从一开始就把矛头引向自己这种愚蠢的行为，在我看来，米暖的嫌疑都比你大。” 这话让叶清欢十分尴尬，真不知道这话是夸自己还是骂自己。 而此时，远在中心商务区天盛广告部加班的某人打了个喷嚏，吸了吸鼻子，只觉得汗毛倒竖。 “清者自清，明天我会去问问监察部那边到底怎么回事，但是资料保管不利的事情你有责任，别的都还好，就是你正在拍摄的代言案这事，要是协商追加拍摄日期的话，恐怕司扬的经纪公司那边不会妥协，你晋升项目组经理的事情恐怕希望不大了。” 这些叶清欢都想过，也有了心理准备，她低着头，小口的喝着糖水，“辜负您栽培的心了。” 李如安瞥了她一眼，“这里不是办公室，这种溜须拍马的话我也不喜欢听。” “那您喜欢听什么？” 叶清欢没心没肺的笑着，侧脸对着李如安，晚风摇曳着她的发丝，李如安避开目光，看着对岸江景，淡淡道，“你倒是心胸开阔，还笑得出来。” 今天的李如安跟平时不大一样，又或许是自己早就打定了要离职的主意，所以在看待他的时候少了一份畏惧，叶清欢反倒觉得相处起来自然了不少，说话难免随意，“人总要向前看，反正打翻的牛奶我也捡不起来了。” 身边只剩下喝酒的吞咽声。 半晌，李如安问道，“如果这件事最后还你清白，你还会不会离职？” 第90章 我可以帮忙 午夜，江边渐渐没了游人。 “你一个人在这儿等代驾没问题吧，不早了，我得打车回去了。” 李如安低头看着手腕，“代驾还有一会儿才来，我陪你去打车。” 沿着江边马路走了一会儿，李如安走在前面，叶清欢一步一步的跟着，认识一年，似乎从未这么接近过他。 三十出头的男人，身材高大，肩膀很宽，给人一种成熟稳重的感觉。 听说两年前离了婚，有个孩子跟着前妻去了国外，之后一直单身，一直在天盛集团黄金单身汉的排行榜上排名前三，只是为人严肃，不苟言笑，脾气又怪，所以公司那些如狼似虎的女员工们都是有贼心没贼胆。 “小心。” 一阵风从脸颊上滑过，她脚下一个踉跄，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摩托车从她面前呼啸而过，李如安扶着她的肩膀，她的脸颊擦在他的胸膛上，闻到一股清冽的啤酒香气。 她心有余悸的抬起头，一时间找不到自己的声音。 “没事吧？” 他松开手，不着痕迹的拉开一个相对礼貌的距离。 叶清欢摇摇头，只觉得半边脸颊颤动了两下，似乎还能感觉到刚刚那胸膛剧烈跳动的韵律。 谣言固然不可信，但李如安…… 想到这儿，她心中忽然有些懊悔，真不该随便搭车的。 一路无言，走到可以打车的路口，李如安将她挡在车流后面，一言不发，好像刚刚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样。 叶清欢却忍不住偷偷打量他侧脸，要说心里没点涟漪那是假的。 天盛排行榜前三的男人，长相自然是没的说，成熟男人的魅力对女人来说是安全感的代名词，没人知道叶清欢是个多缺安全感的人，这份安全感，好像在刚刚某个瞬间，得到过。 “车来了……” 低沉的嗓音唤回她的神思，她眸光一闪，避开了他回头的目光，点了点头。 他拉开车门，一只手细心的挡在车顶，目送她上车，车窗缓缓摇上，李如安的身影淹没在夜色中。 其实她有过很多次这样的机会，天生的优势让她的身边从不缺乏追求者，可是每一次，她都忍不住要想到那个从没给过她安全感的男人。 橙黄色的出租车消失在车流中，李如安深吸了一口气，回头朝着江边走去。 说不清楚叶清欢这个女人给自己的感觉，他一个三十岁的人，恋爱谈过，婚也结过，自以为感情的事情自己看的够透彻，却没想到还是不能免俗。 代驾开着车，问他去哪儿。 “随便转转。” 江城的夜景很美，他的眼神却飘在夜景之外，脑子里一直回荡着刚刚在江边跟叶清欢聊天的内容。 “会。” “因为牧总？” “是。” 关于是否要离职这件事，她回答的干脆利落，比起往常总在心里较量一番再跟他说话的样子爽快太多，是他曾经期待过她跟自己说话的样子。 但真见到的时候，场景和谈话的内容却总是与愿相违。 晋西大道锦溪苑别墅区，跟门卫报了楼栋号后，出租车开到a单元别墅楼下。 叶清欢关上车门，朝着别墅大门遥遥的望了一眼，深吸了一口气，踱步走去。 “叶小姐回来啦。” 客厅里只有果果一个人，打了个呵欠，冲着她挤出一个困顿的笑意。 “给你准备的夜宵，还在炉子上温着，我去端给你。” 尽管没什么食欲，但是晚餐除了李如安从车里翻出来的两个面包之外就没吃什么东西，她摸着小腹，点了点头，朝着餐厅走去。 紫薯薏仁粥端上桌，黏稠喷香，刚吃了两口，身后传来下楼梯的声音，脚步沉，一听就知道是谁的，她握着勺子的手微微一僵，还是送进嘴里，咽了下去。 果果站在餐桌前，错愕的望着牧尊，迟疑道“少爷还没睡啊，要不要也吃点夜宵？” “嗯。” 牧尊没有吃夜宵的习惯，吃饭的事情向来有专门的厨师准备，轮不到果果动手，这一道‘嗯’倒是让她受宠若惊了。 “那我再炸点春卷，配两个小菜。” 叶清欢心中苦笑，不知道是不是应该感谢牧尊，晚上还能吃上热腾腾的春卷。 身侧的椅子被拉了开，一道阴影闪过，他坐了下来， “去哪儿了？这么晚回来？” 语气平淡，只是正常的询问。 她低着头，将所有的神情都埋在阴影中，“心情不好，在江边走了走。” “一个人？” “李总监问了我点工作的事情。” 头埋得更深，几乎要戳到碗里。 牧尊眼角的余光瞥过她端着碗的左手小拇指，没撒谎。 果果把粥碗端上来，他沉默了几秒，等果果回厨房后才开口，“广告部的事情我听说了，监察部是董事会直接委任，一切都要按照流程来，如果不是你做的，清者自清，这段时间就当是休假，索性在家待着调理身体。” “……” “为什么不说话？” “……” “你要是有什么不满可以直说，如果你还是想回去上班，这点小事我可以帮你办到，不用你跟上司斡旋。” 叶清欢咽下嘴里的东西，沉默了几秒，搁下了勺子，“我没做过任何违法的事情，我问心无愧，你也不用帮忙，我只是觉得当务之急是尽快调整广告案，而不是彻查是谁把广告案泄露出去的，时间不等人，拖下去查不查得到内奸不说，广告案的时间浪费下来，损失远远超过泄露广告视频的损失。” “你想怎么做？” 牧尊难得耐心听她说工作的事情，她有些诧异，不卑不亢的说了自己的想法， “广告视频泄露第一受害方是我们公司，但是第二受害方是作为代言人的司扬，司扬的经纪公司势必要对天盛的工作能力重新评估，这就会上升到信誉度的问题，所以我们应该尽快补拍广告，甚至于换一个全新的广告方案，而且必须在剩下的半个月里完成。” “剩下的半个月？”牧尊皱了皱眉，质疑道，“就算是按照原有方案也未必拍的完，何况你现在还没有新的广告案，恐怕还是要跟司扬的经纪公司谈追加拍摄时间的问题。” “谈不了。”叶清欢神色笃定，“司扬平时很忙，为了拍摄我们的广告平时已经推了不少通告，就算司扬愿意帮忙，他的经纪公司也一定不会放人，最后闹起来，司扬和我们都会难堪。” 第91章 我只给你三天 叶清欢说话的时候，只想着如何尽快走出目前的困境，却没有注意到牧尊的眼神随着她提到‘司扬’的次数，而开始渐渐地变得阴郁。 “司扬那边是可以协商，但是这样一来，他的损失很大，影响到他的档期之后，势必会引起粉丝群众对我们天盛的指责，况且他只是一个签约艺人，在经纪公司并不会有太多的话语权……” “……” “所以我觉得还是尽快做出一个新的广告案出来，在剩下的时间里加班加点尽快拍完。” “如果时间不够呢？” 牧尊沉着脸问道。 “那就跟司扬协商一下，看看在不影响他行程安排的情况下，能不能挤出一些碎片时间给我们用以弥补未拍完的部分。” “你还真是处处为他着想啊，这么大的一件事还能让你这么镇定，很难让人怀疑你是不是早有图谋。” 牧尊冷笑了一声。 叶清欢心中咯噔一下，自知失言，小心翼翼道，“我只是为公司着想，两手准备。” 桌面一道轻响，银筷被牧尊拍在桌面上，他冷哼道，“是吗？你要是真的为公司着想的话，你告诉我在你这个意外计划之中的第二首准备，新的广告案在哪儿？你别忘了除去你做出初稿的时间，之后层层审批下来，加上反复修改，一个广告案的通过需要少则一个月的时间。” 叶清欢不卑不亢道，“我电脑里有初稿，在接这个案子之前，广告部交过三种方案，其中一份是我出的，但是落选了，我觉得修改之后，不比原来那份差，只要审批程序简略，就完全没问题。” 牧尊沉着脸，“你需要多久修改时间？” “一个礼拜。” “我给你五天时间，给我最终稿。” 叶清欢的眼中溢出一丝愕然，“五天？这不可能……” “那就三天。” 面对他不容置疑的眼神，叶清欢生生的把想要反驳的话咽了回去，迎着他的目光，沉声道，“好，三天……” 说完这话之后，叶清欢皱着眉站起身，朝着餐厅门外走去，牧尊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听不出任何温度，“就算是你急着回去赶广告案，也不少这点吃饭的时间。” 叶清欢在原地站了一秒，重新迈出了步伐，走上楼梯，“不用了，我吃饱了，你慢用。” “……” “少爷，春卷好了，先炸了一盘，您吃着喜欢我再……” 果果端着摆成花色的一盘炸春卷从厨房里走出来，抬头望着空无一人的餐桌，声音戛然而止。 她的目光落在对面那碗纹丝未动的紫薯薏米粥上，原本欣喜的眼神瞬间黯淡了几分。 二楼次卧，叶清欢从笔记本里面调出一个月前在广告部内部小组会议上被赵岚批的一无是处的那份广告案，点开文件的时候，眼神温和了几分。 做广告设计这一行，想要做得好，天赋不可或缺，叶清欢从小到大都属于脑子很好使的别人家的孩子那一类，但是在广告设计这方面，还是欠点天赋，最起码她自己是这么认为的。 即便整个大学四年，她的设计永远都是院系第一名，但是只有她自己才知道一遍遍修改设计稿的无力，还有找不到灵感的时候抓狂的感觉。 米暖恰恰跟她相反，虽然四年一次奖学金都没拿过，就连毕业设计也做的十分粗糙，每次设计都是堪堪的拿个八十分的马虎分数就心满意足，但是真正了解米暖的人才知道，那些八十分的设计，她能通宵三天就赶出来，而同样的水准，同宿舍拿了华东赛区广告大赛一等奖的李菲需要半个月，而叶清欢最起码需要一个礼拜。 牧尊只给了她三天时间，她这份广告案当初是被李如安亲自给毙了的，当时在会议上，李如安指着幻灯片的幕布，语气十分轻蔑，“这种小儿科的东西也能拿到会议上来丢人现眼，这里是广告部，是社会，不是你们的大学课堂。” 简而言之，叶清欢的设计案做的规规矩矩，却总是缺点儿灵气，只适合大学象牙塔那些喜欢乖学生的老师审美，而不是更新换代如此高频率的社会。 那天米暖的设计案同样被毙了，原因是米暖突发奇想，在交稿的前一天晚上突然抽风在广告案里面插入了一段东北社会摇，并且以一段男女艳舞收尾，尺度之大让赵岚脸都青了，直接把设计稿砸在了会议桌上，“米暖，我们这是手表广告，不是ktv招公主小妹！” 米暖的灵气有的时候过重了一些，超过了大众接受度，这也是李如安总对她诟病的一点。 抬头看了一眼笔记本右上角的时间自后，估计这个时间米暖应该下班了，叶清欢摸出手机，打了个电话过去。 电话那头传来米暖打着呵欠的声音，“清欢，什么事啊？” 一阵刺啦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叶清欢下意识将手机拿的离自己耳朵远了点儿，皱眉问道，“你在哪儿呢？怎么这么吵？” 电话那头传来嘈杂的声音，勉强能听清米暖的嘶吼，“你说什么？我在地铁上呢听不清楚，最后一班了，困死了，最后一班居然都没位置，到底有多少人住在江浦啊，都特么快底站了。” 叶清欢只得拔高了声音，“我有个广告案，你回家之后有空帮我看看，给我点修改意见。” “广告案？广告案的事情你别放在心上啊，李总监说了会到监察部帮你问问的，李总监这个人还是很靠谱的。” “不是，我是说我的广告案你帮我看看。” “我帮你看也没用啊，还是李总监去监察部找找关系吧……我们都相信你。” 叶清欢扶住自己的额头，鸡同鸭讲了半天，只讲出了一脑门的黑线。 “算了算了，等你什么时候下地铁我再给你打电话。” 那头传来米暖的嘶吼，“什么？什么时候下地铁？还早呢……” 叶清欢直接挂断电话，把手机倒扣在鼠标垫上，鸡同鸭讲的打电话简直是一种精神折磨。 放下电话之后，她在笔记本上敲了两个字，眼神忽的落在手机背面上。 听不清楚，不是可以发短信么？ 蠢爆了，这一瞬间，叶清欢觉得‘一孕傻三年’这件事可能真的是有道理的。 第92章 你相信一见钟情吗？ 米暖下地铁之前接到了叶清欢的短信，因为只顾着低头看手机，出了地铁之后一直没留神，‘哐’的一下，撞在路灯杆子上了，撞得眼冒金星，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倒抽冷气，臂弯上挎着的手包和带回家加班的文件撒了一地。 她捂着脑门抬起头，没好气的朝着路过的一对情侣吼道，“笑什么笑啊，有什么好笑的啊，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看到别人跌倒了不扶一把也就算了，还落井下石……” 女孩挽着男朋友的胳膊朝着她狠狠地翻了个白眼，“神经病吧。” 一听这话，米暖急了，撑着地面就要爬起来跟人理论，“你再骂一遍……你说我什么，你这是诽谤，人身攻击你知不知道……” 刚一起身，只觉得脚踝传来一阵钻心的疼痛，她吃痛惊呼了一声，眼泪都疼了出来，重新跌回地上，人倒霉的时候，真是喝凉水都塞牙缝。 米暖正低头抱着脚踝哼哼，眼前忽然出现一只干净的手，拿着一方干净的灰白格子手帕递到她面前，修长的手指，干净的指甲，帕子上有淡淡的男士香水味道，柑橘调。 “需要帮忙吗？” 温润中带着几分清冷的男声，在暗夜中显得格外让人安心。 她猜想，拥有这样好听声音的男人长相应该不会太差，抬头的时候，却还是被男人那俊朗的五官惊艳到了。 不多不少的硬朗，不多不少的温润，不多不少的礼貌，不多不少的疏离。 连被他看着的眼神，也是让人舒心的，自然的，让人挪不开视线的。 米暖恍了神，怔怔的接过手帕，脑子一抽，询问道，“你相信一见钟情吗？” 男人的眼中闪过一丝错愕，嗓音低沉，带着几分魅惑，“妹妹，一见钟情，大多是见色起意。” 妹妹这个称呼，深得某人之心，一张厚脸皮不由得染上绯红，拿着帕子擦眼泪的动作都做作了几分。 男人相当绅士，在她做作的擦眼泪的功夫，已经手脚利落的把散落在地上的文件全都捡了起来，并着她的包一同递到她面前。 “你的东西。” “谢谢……”米暖伸手接过自己的东西抱在胸前， “能走吗？” 她试着走了两步，脚步踉跄。 “你住这附近吗，要不，我送你吧。”男人笑了笑，“我就住在那边的清河公寓。” 闻言，米暖眼前一亮， “这么巧？我也住在清河公寓。” 她的反应过于激烈，男人眼中却只是闪过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我刚搬来不久，真是巧，你住在哪一栋？我送你到楼下。” “麻烦你了。”米暖低着头，脸色绯红。 俩人并肩走着，男人扶着米暖的肩膀，姿势暧昧，却不轻浮。 米暖小心翼翼的捂着自己的胸口，只感觉心脏跳得厉害。 “你手机一直在响。”身侧头顶传来男人提醒的声音。 闻言，米暖微微一愣，手忙脚乱的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是叶清欢的电话，她顿时皱起眉，没好气的按下接听键，抱歉的看了男人一眼，然后侧身压低了声音，“干嘛？” “米暖？你到家了？怎么一直不接电话？我给你发的短信你看见了没有？” “我快到家了，到家再跟你说行不行？” “你干什么呢？这么小声？做贼啊？哎我跟你说那广告案的事情……” “哎呀我忙着呢，回家再说，我回家跟你视频。” 不等叶清欢说完，米暖便不由分说的挂断了电话，挂断的瞬间看到短信界面上叶清欢发来的内容，匆匆扫了一眼，看到是让她帮忙看看修改广告案的事情，她疑惑的皱了皱眉，却没多想。 想到身边还有个大帅哥等着送自己回家，她迅速回过头冲着身边的男人抱歉的笑了笑，解释道，“我闺蜜，工作上找我帮忙，耽误你时间了，不好意思啊。” “没事，”男人礼貌的笑了笑，“加班到这么晚还在谈工作的事情，工作很忙吧？” “不算忙，我是做广告设计的，就是有项目的时候忙一点儿，平时还是很闲的，我闺蜜跟我是同事，也是这一行，刚刚是让我帮她看看她的设计案，看看有什么需要修改的地方。” “广告设计，很艺术的职业，”男人的语气似乎颇为欣赏， 米暖脸上发烫，“也没有很厉害，我就是个小透明，你呢，你是做什么的？” 问完，身边的男人沉默了两秒，米暖赶忙改口，“抱歉啊，我就是随口一问，不方便说的话就算了。” “没有，只是我没有什么正经的职业，好像跟你不太能比，”男人淡淡一笑，“我是摄影师。” “哇，那很酷哎。” 米暖抬起头一脸的向往，瞬间被男人的职业吸引，“是不是你会带着单反和三脚架去很多地方拍照，你是拍人还是拍风景？” “都拍，风景居多，还有各个国家风土人情，” “那你都去过什么地方啊？是不是经常出国啊……” “还好，还是在国内居多，偶尔出去一趟会呆很久，拍到自己喜欢的照片就回来。” “……” 公寓楼下，米暖只觉得刚跟人聊了个开头，眼前已经是终点，从来没有觉得地铁口到家是这么近的一段距离。 “你到了。”男人将一直提着的一个小纸袋递到她面前，“这个送给你吧，就当是一个小区的见面礼了。” “不用不用，这太不好意思了……” “是巧克力，朋友从芬兰带回来的，我不爱吃甜的，放在我这儿也是浪费了，你就行行好，收下吧。” 闻言，米暖只得收下，“那，我走啦。” 男人笑着将手插进裤子口袋中，“以后走路要小心一点，不是每次都能遇见我。” 米暖怔怔的望着他的背影，脸上涨得通红，猛地往前追了两步，喊道，“喂。” 那背影转过身，神情疑惑，米暖抿了抿嘴，磕磕绊绊道，“我叫米暖，大米的米，温暖的暖，你叫什么？” 他勾起嘴角，露出一抹笑意，“我叫萧哲，萧萧风声的萧，哲学的哲。” 他的背影淹没在夜色中，米暖捂着胸口在支持着爬上楼梯，进屋之后倒在沙发上，抱着巧克力盒子就是一阵狂亲，激动之情，溢于言表。 手机凑到耳边，她的声音跳跃着，“喂？清欢，告诉你一件事，我遇到真爱了……我有种预感，这就是我的真命天子。” 第93章 真爱理论 米暖在视频那头犯花痴的样子，叶清欢不是第一次见。 她的真爱全世界到处遍布，尽管工作以后因为比较忙所以难得遇见，但是大学四年，她见到的所谓米暖的真爱没有一百次也有五十次了。 “我不管你是不是遇到真爱了，你要是有空犯花痴的话，一定有空帮我看看我的广告案，是不是？” “有有有，我今天心情好，帮你看，还帮你改。” 米暖答应的十分爽快，这是她遇到真爱的一贯表现。 “行了，那我去帮你改广告了，先挂了啊。” 米暖在视频这头挥了挥手，挂断的时候，忽然觉得叶清欢身后的屋子似乎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叶清欢的公寓有这么大么？ 但是这个念头只是在脑海中一闪而逝。 挂断视频之后，叶清欢忍不住打了个呵欠，重新点开自己的广告案从头到尾看了一遍。 牧尊只给了她三天时间，三天之后如果交不出广告案的话，那么这个项目将会转交别人接手，无法将功折罪的话，那就意味着她在广告部没脸继续待下去，尽管她想要辞职的事情已经想了很久，但是绝不是以这样的方式离开。 临睡前，米暖的修改方案发到了邮箱，再给她发消息就属于无人回复状态，不用想也知道是睡着了。 米暖的修改方案是让她险中求胜，给了一大堆意见甚至于还夹杂了一些私货，比如之前在讨论会上被赵岚骂的狗血淋头的脱衣舞概念。 叶清欢哭笑不得的望着那些乱七八糟的修改意见，最后长长的叹了口气，靠在了椅子上，望着天花板出神。 如果说赵岚的广告案发展到现在视频泄露是一种拍摄事故的话，那么米暖这些意见实施出来，无疑会让全公司的人以为她是要破罐破摔。 叶清欢望着天花板的目光渐渐回到笔记本上，脑子里面忽然灵光一现。 破罐破摔？ 如果说赵岚原本给的广告案还可以继续用呢？ 她的眼中泛着奇异的光彩，迅速调整心态将笔记本打开新的一页…… 牧尊在书房里待了很久，原本上楼是打算跟叶清欢谈谈广告案的事情， 给她三天的时间只是一时气话，原本他就不愿意叶清欢个司扬合作，在工作上的交集太多，让他心烦，趁着这个机会直接一刀两断正好，只是这些话好好说出来或许还有的商量，叶清欢那左一句司扬这样右一句司扬那样，让他听着十分不舒服。 话到嘴边，常常变了他原本的意思。 他与叶清欢之间有误会，这一点他一直感觉得到，所以在原本的误会没有解决之前，他并不愿意再加深误会。 从餐厅上楼的时候次卧里传出说话的声音，听得出是在跟米暖说话，他就没敲门，转身去了书房，等他从书房出来的时候已经是深夜，次卧里还有暖黄色的灯光从门缝中折射在地板上。 他在门口站了一会儿，抬起手敲了敲门，却没回应。 迟疑了几秒之后，他拧开了房门，家里的房间不允许叶清欢反锁这一点，是她住进来的时候就警告过她的，她一直做得很好。 书案前，叶清欢趴在笔记本上，睡颜安静，比起平时的各种样子都来的乖巧。 睡梦中只觉得从一块坚硬的地方躺到柔软的地方，睡得更加沉了。 牧尊给她盖好被子，重新走回书案前，翻开了她的笔记本，盯着笔记本上初具雏形的广告案，眉头渐渐皱了起来。 他的手握住了鼠标，右击文件之后直接点击了删除。 屏幕上弹出一个框， “是否确认删除？” 他正犹豫，身后忽然传来一阵梦呓， “我不走……” 他愣了愣，转身看向身后床上的人，被子被踢到了一旁，她神情痛苦，揪着床单，喊道，“让我见阿尊……我求你。” 鼠标在他手中猛然握紧，一不小心点击到‘是’，确认删除，文件从d盘中消失。 而他急匆匆的起身走到床边，俯下身试图从她嘴里听到更多的讯息。 到底是什么时候，有人拦着她不让她去见自己了吗？ 是谁？ 牧家人？萧远？范思哲？还是谁？ 可叶清欢在喊过那一声之后便陷入了沉睡，眼角落下泪水的同时呼吸渐渐平稳下来，睡得很沉，甚至于没有感受到有人帮她擦去了眼泪。 牧尊在她身边蹲守了很久，确认听不到她的梦话之后，抬头望着墙角，想着是不是可以在什么地方安装个摄像头之类的，或许能知道他想知道的事情。 但是这一想法很快被自己否定了， 如果叶清欢知道他这么做的话，恐怕误会就更大了。 他起身的时候看到屏幕上消失的文件，脸色一变，盯着屏幕看了几秒，眼神中闪过懊悔的神色。 岚江市后海酒吧，灯红酒绿，人潮涌动，这是岚江市特有的夜晚，特有的喧嚣繁华。 萧远姗姗来迟，范思哲左拥右抱着两个十八线小女明星，随手推了一个到他身边，“怎么来这么晚？” “有点事。”萧远的神情有些微妙，避开了身侧女人攀上他胳膊的手，起身端了酒杯，跟范思哲面前的被子碰了一下。 范思哲扬了扬眉，朝着那女人摆摆手，那女人十分识趣的端起酒杯递给他，“你天天忙活，真不知道有什么好忙的，阿尊也是，咱们兄弟三个好久没聚到一起了，喝酒喝酒。” 正喝着，范思哲摸到手机，“说曹操曹操到啊……” 顺着范思哲的目光，萧远看到他屏幕上闪烁的来电显示，眼神微微一变。 范思哲已经接了电话，半是调侃，半是揶揄的问道，“大忙人，怎么有空给我打电话啊？” 电话那头传来牧尊的声音，有些低沉，“阿哲，莱恩是不是回国了？” “莱恩？”范思哲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包厢拐角某个一身宅男家居服打扮的男人一眼，“你找他干嘛？” “问问他误删的电脑文件能不能恢复。” “怎么了？公司的机密文件被误删了？”范思哲的神色严肃了几分。 牧尊跟莱恩两个人向来不对付，肯松口找他帮忙，那说明事情应该是很严重的。 牧尊并未正面回答他的问题，只问道，“他现在在哪儿？天亮之前，我需要恢复文件。” 他的语气有些急促，范思哲也不再开玩笑，正色道，“老地方，莱恩正在跟我们喝酒，你直接带着电脑来吧。” 第94章 瞒天过海 凌晨两点，酒吧刚过了喧嚣的高潮。 相比较外面的音浪震撼，至尊vip包厢显得过分寂静了。 没有喝酒划拳的声音，甚至连音乐也没开，悉悉索索的聊天声中，夹杂着敲击键盘的声音。 “这个文件？” 电脑前的男人抬起一只手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抬眸看了一眼坐在一旁的牧尊。 “嗯。” 男人嗤笑了一声，“看起来没什么特别的ppt文件啊，也没加密也没怎么样的，你们天盛现在做事这么不严谨了？重要文件都能随便删除了？” “能恢复？” “已经恢复了。”男人将笔记本递到他面前，“你看看。” 范思哲好奇的探过脑袋，询问道，“我看看，什么文件这么重要，让我们阿尊大半夜的跑来找你。” 刚看到幻灯片的开头，笔记本已经被牧尊合上塞进了电脑包里，他瞥了范思哲一眼，“没什么重要的，我还有事先走了。” “喂……” 在范思哲不满的叫嚣声中，牧尊回头看了莱恩一眼，“谢了。” 莱恩啧了一声，抱着胳膊敲了二郎腿，靠在沙发上，一脸的耐人寻味，“有生之年能从你牧大少嘴里听到这句话，还真是活久见系列。” “哎呀来都来了，文件也恢复了，喝酒啊。” 范思哲倒了酒，冲着身边的女人使眼色，那大胸美女赶忙端起酒杯，款款走到牧尊面前，“牧少，都来了，一起玩吧，我会好好陪你的。” 牧尊的目光从那女人身上扫过，有些冷冽。 角落里，莱恩冷笑了一声，语带讽刺，“牧少是大忙人，自然不屑和我们这帮纨绔为伍，事业和女人对他来说，哪一个都排在咱们前面吧？自然是没时间跟我们喝酒的。” 文件是他恢复的，里面是什么东西他自然知道，何况，叶清欢这个名字对他而言，并不陌生。 莱恩这话落下，包厢的气氛骤然紧张了几分，范思哲闷头喝了一杯酒，情绪有些波动，看向牧尊的时候流露出几分不满。 不光是事业，自从他重新见到叶清欢之后，这帮兄弟在他眼中似乎就只成了摆设一样，呼之即来挥之即去，毫不在意。 一道清冷的声音打破了这份紧张，从角落里传来，“阿尊还要管整个天盛，不像某些人闲得慌，何况我们自家兄弟的事情，也轮不到外人指指点点，我们以后有的是时间聚。” 牧尊的眼神微微一变，落在萧远身上。 他起了身，从角落阴影中走出，走到他面前，眼中带着几分笑意，“你开车来的，不用喝酒了，这杯酒我替你喝了。” 说完这话，牧尊面前那大胸女人端着的酒杯便落在了萧远的手中，他仰头一饮而尽，示威一般冲着莱恩的方向倒置杯口，一滴酒都未落下，“莱恩，够了吗？” 莱恩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的，在场的不只是牧尊这三兄弟，还有不少圈内人，眼睁睁看着他下不来台，都低下了头。 牧尊走时拍了拍萧远的肩膀，低沉的两个字，是他们兄弟之间的情分与信任，“多谢。” 萧远淡淡一笑，“走吧。” 包厢里开了音乐，换了一批姑娘，莱恩喝的东倒西歪，范思哲也是喝的面色通红，搂着刚刚的大胸女人便要走。 萧远送他到门口，路上问道，“阿尊带来修复的文件真是天盛的机密文件？” 范思哲醉醺醺的摆了摆手，红着脸打了个嗝，“什么机密文件，我都看见叶清欢的名字了，文件名，叶清欢-广告案，不就是司扬那个广告案么？网上闹得沸沸扬扬的，我看阿尊啊，还想给她遮掩呢。” 把范思哲送上车后，萧远叮嘱送他走的女人，“把阿哲送到这个地址，至于留不留下陪他，看你自己。” 那女人媚眼如丝，抚摸着范思哲靠在她胸口的脸，温柔道，“阿哲少爷要我陪他，我自然是要陪他的。” 萧远皱了皱眉，眼角的余光落在酒吧门口，一道靠着车门抽烟的身影上， “随你吧。” 他警告过很多女人，但是没人听劝，最后的结果也都是她们咎由自取，与人无尤。 送走范思哲，他折返回酒吧，顺手拉住了刚拉开车门的莱恩，“我劝你现在不要跟上去。” 莱恩回过头，摘了眼镜后的五官显得格外精致，带着几分阴柔，他的眼中一片森寒，“我跟他的事情，我劝你别管。” “他对女人的热情你也见到了，这是他的天性，你改变不了，不是我拦着你们，是你们之间根本没有可能。” “萧远，热衷于对别人的感情指指点点是你的乐趣吗？牧尊和叶清欢倒是有可能，难道你就不插手了？” 萧远的眼神忽的一紧，“谁跟你说的，阿哲？” “别以为别人都不知道你做了什么，自以为是。” 莱恩冷笑了一声，甩开他的胳膊之后，将烟头丢在地上踩灭，头也不回的上了车。 夜色阑珊，萧远皱眉盯着地上的烟蒂，面上一片清冷。 次日一早，叶清欢醒来时打着呵欠收拾桌上的笔记本，摸到还隐隐发烫的后盖时愣了一下，手指微微一顿，疑惑地望着笔记本， 一夜过去了，怎么还是烫的？ 还有，昨晚她什么时候自己上床睡觉的？ 好像一点儿印象都没有了。 一阵敲门声打断了她的思绪，“叶小姐，早餐好了，您在家吃还是打包带去公司？”果果站在门口，神色恭敬的询问。 “打包吧……”叶清欢下意识的看了一眼自己的小腹，为了宝宝，她现在尽量每顿饭都吃，而牧尊似乎有意吩咐过家里佣人，每天早上都会来询问她一遍早餐的事情。 她不愿意跟牧尊同桌吃饭，所以宁愿打包带走。 果果应了一声后，她随口问了一句，“牧尊呢？” 果果的身影顿了顿，轻声道，“少爷一大早就出去了，应该是去公司了。” 闻言，叶清欢松了一口气，“那我在家吃吧。” “好的。” 果果眼中的神色微微一变。 吃完早餐，叶清欢吃了孕期的药，抬起手腕看了一眼时间后，急匆匆的提着笔记本出了门。 手机上闪烁着米暖的电话，她微微一愣，一边接电话一边朝着地铁口走去。 第95章 她只是我的下属 叶清欢刚刷卡进了地铁站，边走便接了米暖的电话，刚接通，耳边就炸响了米暖的声音，“清欢，清欢，我跟昨晚那个小哥哥今天在小区楼下偶遇了，小哥哥还给了我早餐，好好吃的面包啊……” 叶清欢不得不让手机听筒距离自己的耳朵远一些，以免震碎自己的耳膜，“所以你到底是因为遇到小哥哥而高兴，还是因为一个好吃的面包？” “都有啊，小哥哥加面包，难道不是完美的搭配！” “你打电话给我就是为了这件事？” “这难道不值得庆贺么？为了庆祝这一盛事，我晚上请你吃饭，反正你也停职了，先去选地方，我下班就去找你。” 闻言，叶清欢一头黑线，“什么叫反正我也停职了，你能不能盼我点儿好？” “我说的是事实，遮遮掩掩的也没什么意思，我们俩谁跟谁啊，就这么定了啊……就去褚湘缘吧，我想吃那家菜很久了。” 不等叶清欢解释自己还得去公司的事情，就听到那头传来米暖的惊呼声，“我车来了，再联系拜拜。” 来势汹汹的电话，也去势汹汹。 叶清欢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收起手机抓稳了地铁拉环。 天盛集团广告部，李如安比平时来的早，一到部门放下东西就直接去了监察部，找了吴经理询问广告案流出的事情。 “这件事没有挽回的余地吗？叶清欢是我们广告部的，她的人品我可以担保，最起码应该给她一个将功折罪的机会先把广告案完成。” 助理将咖啡递到李如安手上，走时关上了办公室的门，留下他跟吴经理两个人单独谈话。 吴经理四十多岁了，算得上是天盛德高望重的老前辈，比李如安来的时间久得多，向来是对李如安另眼相看的。 见他这副急匆匆的样子，又想到今早打开手机就看到的七八个未接来电，她便笑了笑，意味深长道，“你应该知道，我们监察部也都是按照规章流程办事，让她停职接受检查可不是我们故意为难她，她作为这件事的主要责任方，的确是要对资料泄露的事情负责。” 李如安皱了皱眉，“我是她的直属上司，这件事我的责任更大，她忙着广告拍摄，我可以担保这件事绝不是她做的。” 见李如安紧皱眉头的样子，吴经理放下咖啡杯，正色望着他道，“刚发在公司内部网站的公告你还没看吧？” “公告？” “我不知道叶清欢有什么背景，我接到的通知是暂停对叶清欢的调查，如果不出意外的话，现在这个时间，她应该到办公室打卡上班了。” 李如安微微一愣，显然是没有预料到这个结果。 半晌，他问道，“是总裁办那边下的命令么？” 吴经理幽幽地望着他，“如安，说实话，比起叶清欢跟总裁办的关系，我更好奇你对这个叶清欢的态度为什么这么反常，从你进公司开始，到现在快十年了吧，我从没见过你主动替同事或者员工来我监察部求情。” “吴经理，我只是觉得这里面有误会……” “误不误会现在也轮不到我来调查了，总裁办既然插手，那这件事我会如实呈报董事会，这就是总裁办和董事会之间的事情了，我管不到，也帮不到你，但我想，这个叶清欢本事挺大的，应该不需要你来帮忙。” 李如安的眼神暗淡了几分，“我明白了，部门还有事，我……先回去了。” “如安。”望着他走到门口的背影，吴经理沧桑的眉眼间泛起一丝忧虑的神色，叫住了他，“既然你放下过去，准备重新开始，我原本应该鼓励你的，但作为你的姑母，我还是要劝你一句，换个人，叶清欢这个女人跟总裁办那边，恐怕有说不清的关系，到时候为难吃亏的，只会是你。” 李如安皱了皱眉，“姑母费心了，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她只是我的下属而已。” 回到办公室的时候，整个办公室里除了调休的职员之外，几乎都来齐了，进门后边听到三三两两打招呼的声音。 他的目光忍不住往叶清欢的位置望去，她大概是听到别人说话的声音了，抬起头朝着自己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旋即又低下头，在电脑上敲打着什么。 昨夜似乎是一场梦，一场脱离了办公室里自己的梦。 他站在原地，一时之间有些出神。 这一幕落在孔晓的眼中，顺着李如安的目光，她疑惑地看向叶清欢，眼中的神色逐渐变得嫉恨起来。 “清欢……” 门口响起一道惊呼声，犹如惊雷，唤回了李如安的神思，他的目光在叶清欢抬头的瞬间撤了回来，皱眉望向那惊呼者。 米暖站在门口，嘴角抽动了一下，声音迅速放低，“李总监，你怎么……怎么今天来的这么早啊？” 李如安皱着眉，不悦道，“一大早咋咋呼呼的干什么？今天怎么又迟到？” 米暖吐了吐舌头，小声道，“地铁人太多了，错过了一班没挤上，再说了我没迟到，赶在最后一秒打上卡了呀！” “行了，赶紧去工作。” 李如安瞥了她一眼，她逃也似的溜到自己位置上，冲着叶清欢挤眉弄眼，压低声音问道，“你咋来了？不是说让你停职了么？” 孔晓离得近，没等叶清欢解释便用鼻子哼了一声，声音不大，却落在叶清欢和米暖的耳中，“脸大呗，被停职了还厚着脸跑过来，谁知道是不是想再弄点什么文件往网上上传，你们可都得把自己的资料看好点儿。” 李如安刚走到办公室门口，不远不近的听了个大概，握着办公室门柄的手顿了一下，沉吟了几秒，转过身朝着众人望去，沉声道，“有些事情你们早上刚到可能还不知道，公司内网上刚刚发布了对我们部门资料泄露最新的处理决定，考虑到叶清欢平时工作认真，暂不做停职处理，另外部门所有人配合调查，近期内看好自己手头资料，不要随便互相之间传阅。” 闻言，办公室里一片哗然，孔晓的脸色尤其难看，却又碍着李如安还在场不好发作。 唯独米暖，趴在桌上，一只手挡住了自己的嘴隔开旁边的同事，靠近叶清欢小声道，“我就知道李总监会给你求情的，我听说啊，监察部那个银长老是李总监的姑妈。” 第96章 柳暗花明 见李如安已经进了办公室，叶清欢望着米暖揶揄道，“你这都知道,对李总监的私事摸得很透彻啊！” “那是。”米暖从包里掏出一个小纸袋子递给叶清欢，“想当初我也是对总监动过一点点歪心思的，不过未遂而已，喏，这是给你留的面包，可好吃了。” 叶清欢也不客气，伸手接了过来，拆开之后尝了一口，随口问道，“早上那小哥哥给你的？” “对啊，这面包可好吃了，特意给你留了一半。” “我看你对面包的兴趣比对小哥哥的兴趣都大。” “应该说面包让我对小哥哥的兴趣更大了。” “我不管你有什么兴趣，你再帮我看看我昨晚改的广告案。”叶清欢将笔记本搬到米暖的位置上，调出广告案的后几页，“看看，要是我原封不动的还用原来的广告案，但是只用拍摄的那四分之一，再在后面改成这样一个反转剧情，怎么样？” 米暖颇为沮丧，“没用我给你的那个方案啊。” 叶清欢白了她一眼，“脱衣舞么？你觉得司扬肯跳？” “……” “算了算了，我直接去找李总监问吧，问你也是白搭……” 米暖的脑子里稀奇古怪的东西太多，实在是不适合她这份广告案的修改，她索性抱着笔记本朝着李如安办公室走去，身后的米暖嘟着嘴，愤愤的咬了一口说好留给她的面包，“还嫌弃我，我还嫌弃你呢。” 总监办，李如安将叶清欢的广告案从头至尾看了一遍，将笔记本转了个方向，“构思不错，但是后期反转的张力不够，恐怕还得接着修改，你看这里……” “哪里？” 叶清欢站起来，俯身在办公桌上，聚精会神的盯着电脑屏幕看。 “这个地方如果改个外景的话会好很多。” “以司扬的知名度，拍外景恐怕要增加预算，还有控制场地人员也很麻烦，我们的时间不够。” “这些都可以再商量，毕竟我们最终的目的是需要这个广告给代言产品带来收益，其实视频泄露这件事，对目前的情况而言，并不是完全的弊处。” 叶清欢微微一愣，“您的意思是……” “可以利用这点，当做免费宣传，提前进入手表的宣传期……” “我怎么没想到？”叶清欢眼前一亮，激动道，“谢谢你，总监……” 李如安的目光偏了两寸，落在叶清欢的脸上，此时才发现她离自己很近，细碎的刘海从耳边落下，随着呼吸微微的飘动，甚至拂到了她的脸颊上，他眼神一滞，好像在这一瞬间失去了焦距。 望着她的侧脸失神。 “笃笃笃”一阵敲门声传来，他猛地回过神，干咳了一声，看了叶清欢一眼。 “进来……” 来人是齐安，开门后冲着叶清欢略一点头算是打了招呼，正色道，“李总监，会议室那边需要叶清欢去一趟，广告案的事情。” 李如安微微一愣，看了叶清欢一眼。 他想追问些什么，最终却只说出一个，“嗯，去吧。” 叶清欢起身告辞，抱着笔记本跟着齐安匆匆而去。 李如安的眼神有些落寞，在叶清欢的背影消失之后，却迅速收敛，只剩下两瞳清冷的光。 天盛集团业务会议室，负责与司扬经纪人接洽的天盛集团负责人正在努力跟joy解释这次事故会尽量将损失降到最低，并且保证不会给司扬带来任何名誉上的损失。 joy很不满，不光是对这次事件的不满，他的不满还来源于司扬这么一个大明星的广告代言，天盛竟然交给一个第一次带项目的女人来做。 “joy先生，点明要叶清欢负责这个项目，好像是你们的意思……”负责人讪讪的解释道， 闻言，joy猛地拍了一下桌子，不满道，“什么叫是我们的意思，就算是我们的意思，你们内部也不应该有这种不负责任的人出现，现在视频泄露跟我们谈什么延期，你们知道我们司扬的档期通告都排满了，排到明年了，连王导的戏都推了，你们让跟我说延期，这不是搞笑么？” 负责人满脸的黑线，他遇到过难搞的人，也遇到过难搞的上司，但是还没遇到过被上司和客户两面夹击的情况，上面要他努力谈延期，这边原本就对广告周期不满，一听到延期更是直接炸毛，连要求赔偿的事情都提出来了，态度很不友善。 这还怎么谈啊。 “张哥，叶清欢来了。” 门口响起助理的声音，负责人急忙站起身，“快让她进来。” 将叶清欢送到之后，齐安嘱咐了负责人两句，便先行离开了会议室。 却在会议室的隔壁，拉开了帘子，单面透视玻璃上，清晰的看到会议室里面的情况。 他回过身，将耳机递到牧尊的手上，“牧总，就让叶小姐自己谈判，是否冒险了一些？毕竟那个joy是张庭都谈不拢的人……” 牧尊摆了摆手，一脸的无所谓，“谈得成是她的本事，谈不成是她的命。” 齐安嘴角抽了抽，强行忍住了自己想要吐槽的声音。 真这么不在意，干嘛还要浪费时间亲自跑到这儿来旁听？ 会议室里，joy一见叶清欢，登时横眉瞪眼起来，“你来的正好，叶清欢，你跟我打包票说这案子能提前完成的，现在你们又说要延期，视频泄露跟我们又没关系，责任不能我们担着吧。” “责任当然是我们担着，而且延期的事情可能是他们没说清楚，我的意思是，不需要延期，时间足够。” 叶清欢的话，让joy皱了皱眉，一时间好像把话全都堵了回去一样，有些气闷，他不甘心一样梗着脖子道，“你说不用延期就不用延期了？难道你们的广告案不用重新拍摄？重新拍摄的时间去哪儿填补？” “joy哥，我会做出新的广告案，在规定时间里拍完，绝不会占用之后的时间，这样的保证，你看可以不可以？” 闻言，joy将信将疑的打量着她，“你的保证算数吗？你不是被停职了么？” “公司给我一个将功折罪的机会，现在就看您的态度了，要是您不愿意我再插手这个项目，公司也可以拍别人来，就是别人或许对这个项目的熟悉度不够，磨合还需要十天半个月的，恐怕要浪费时间……” 第97章 她是谈判高手啊 joy能作为司扬的经纪人，自然是有他的过人之处，叶清欢这话里明显是在暗示他如果这个时候换人，只会给双方带来更大的损失而已。 何况如果是他们主动要求换人的话，恐怕到最后延期完成拍摄，还是他们的责任，完全不能从合同上讨到半点好处。 “我们家司扬跟你关系不错，看在司扬的面子上，我也愿意再给叶小姐一次机会，但是我总得先看到你的广告案吧？” “广告案还在修改，我需要时间。” “看看，本来就剩下半个月了，你还需要修改广告案。” “给我三天。”叶清欢直截了当的打断了joy的抱怨。 “三天？”joy面色一僵，旋即狐疑的打量着叶清欢，“你确定？” “我确定。” 闻言，joy扬了扬眉，“好，这可是你自己说的。” 三天时间，谁能凭空变出一个广告案出来，他轻蔑的笑了笑，“叶小姐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别到时候交不出广告案来，到时候就不是我为难你了。” “这就是我的事情了，joy哥，您大可放心，说来说去，责任不会在司扬这边，所以不管我们怎么做，都不会影响到司扬，如果影响到了，您大可索要赔偿。” “叶小姐在谈判这方面倒是挺雷厉风行的。” “好说，祝我们接下来合作愉快。” joy皱了皱眉，讪讪一笑，伸出手和叶清欢握了握。 会议室隔壁，齐安感叹了两声，“叶小姐的谈判口才待在广告部似乎有些浪费啊。” 牧尊摘下耳机，冷淡漠然的瞥了齐安一眼，低下头时，眼底却藏着一丝赞赏的笑意。 叶清欢当年是校辩论队的队长，代表全校参加整个华东赛区星辩，拿的是星辩第一名奖杯，到现在她的团队照片还挂在江城高中荣誉室里面。 下午，摄影棚的人来广告部询问代言广告拍摄的事情。 叶清欢合上笔记本，沉声道，“暂停三天，给所有拍摄案的人员放三天假，三天后要加班，一直到广告案结束。” 时间的确不够，但是加班加点的话，应该不会差太多。 她抓的是合同的漏洞，合同只说了月底之前完工，却没说每天要工作多少时间。 下午下班后，广告部的人走的差不多了，只剩下一盏灯，一台笔记本。 米暖挎着包捏着叶清欢的肩膀，“你真不走啊？这么拼命。” “时间不够，你先走吧。” 米暖嘻嘻一笑，按着她的肩膀一脸的遗憾，“要不是想着要和我的小哥哥偶遇的话，我就留下来帮你了。” “行了行了，你走吧，别在这儿浪费我时间。” 叶清欢连声催她走，她反倒来了劲，非跟她闹了一会儿才离开。 整座办公楼各个楼层灯光渐渐熄灭，剩下总裁办的灯光还亮着，跟五楼的广告部遥遥相隔。 后半夜的时候，叶清欢到茶水间倒了杯咖啡，回来的时候见到广告部门口站着的身影，愣了一下，旋即笑了起来，“你怎么来了？” 司扬提起手中的夜宵点心，“给你打电话你没接，我就自己来了。” 叶清欢拉开门，解释道，“手机放在桌上了，在茶水间里面待了一会儿，没听见。” 司扬跟进去，将夜宵放在她桌上，眼神有些复杂，“我也是刚听说joy在会议上为难你了，只给你三天时间，这件事我可以跟他商量，给你延期的。” 叶清欢面色平淡，“不用了，时间是我自己提出来的，三天够了，我会拿出解决方案的，况且公司的损失已经够大了，我再浪费时间的话，只会造成更多的损失，挽回损失也是我的目的。” “其实你大可以借着这次机会离开天盛的，为什么没有？” 叶清欢心中咯噔一下，压低了声音，“我是要走，但不是用这样的方式。” 司扬的神色隐没在昏暗的灯光下，刚下了通告，有些疲惫，但看向叶清欢的目光中，却更多的是哀伤， “是为了帮天盛挽回损失和名声吧。” 司扬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吐出，眉眼间有些乏累， “即便牧尊根本不相信你，你也要帮他挽回损失，即便这样的损失对他而言九牛一毛，你也不愿意给他造成任何负担，甚至用尽全力去挽回，你对他的付出，真的值得吗？” 在他眼中，叶清欢与牧尊之间的感情从来都不是对等的。 高中的时候人人都说牧尊对叶清欢情深似海，他却觉得叶清欢所承受的，远远超过牧尊所付出的那些。 狂热的追逐并不会比默默的付出来的高贵。 司扬的话，让叶清欢的眉头颤动了一下，脸色白了几分。 “我只是做我一个员工应该做的而已。” 司扬默默地叹了口气，尽管心中不甘，却依旧神情温和，“夜宵你趁热吃，喜欢的话告诉我，有空我再给你带过来。” 叶清欢勉强的笑了笑，“太晚了，以后不用了，你也挺忙的，早点休息。” 司扬的眼神微微一变，“清欢，如果没有当年的事情，你会不会重新考虑我跟你的关系？” 叶清欢面色一僵，“已经发生的事情没什么如果……” 司扬深吸了一口气，“我是说，要是我告诉你当年那个晚上，我们之间什么也没有发生的话，你见到我，会不会不这么刻意的疏离？” 闻言，叶清欢不敢置信的望向他，“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那个早上醒来，她是一丝不挂的躺在被窝里面的，身边的司扬也是，所有发生的事情，她从未怀疑过，甚至没有期待过有任何的回转余地，可是，现在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她的眼底藏着一丝期待，这样的期待，却让司扬心痛，他哑然失笑，半晌，咬咬牙回答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后悔，当初没有把持住，如果我当初没喝酒，足够理智，我一定不会碰你的，对不起，清欢。” 叶清欢眼中那一丝期待的光芒消失不见，只剩下一片黯淡，还有他提起当年事之时难以克制的屈辱，她抿着嘴唇，打断了他的话，“够了，别说了。” 清冷的声线，在办公室里掷地有声。 司扬眼中的痛意难以抑制，其实她从未原谅过他。 第98章 身心俱疲 “对不起，我……” 意识到自己的语气过重，叶清欢偏过头，压低声音道歉。 司扬的身影走近她的位置，“其实你从没原谅过我，是不是？” 叶清欢扶住了额头，避开了司扬的目光，“我现在脑子有点乱，这个时候别跟我说这些，好吗。” 见她心烦意乱，司扬心中懊悔，不该提到当年的事情，定了定神，“清欢，为我刚刚的话道歉。” “算了，你走吧，我没有要怪你的意思，发生的事情无可挽回，我只是不想听到当年这件事了，我想让这件事过去，我现在甚至不想知道到底是谁在背后害我，这些都不重要。” 广告案的事情闹得她心绪不宁，她现在实在是无暇分心来想别的。 司扬的眼神暗淡了几分，走的时候脚步有些仓皇。 楼下司扬的车离开后，十楼总裁办落地窗前的一道身影转过身，掐灭了烟头，转身大步朝着门外走去。 牧尊走到广告部门口的时候，只看到办公室亮着一盏灯。 司扬刚刚的来访他都看在眼里，要说他跟叶清欢之间没有任何关系，他不信。 “还不走？” 冷冽的声音从门口传来，暗夜中显得格外清晰。 叶清欢的肩膀猛地抖了一下，回过头便看到站在门口的高大身影。 她猛地皱起眉头，今夜还真是奇了怪了，一个个的都来找她。 “广告案没改好，我加班。” “这种额外劳动，公司不会给你加班费，所以你在家里做，和在办公室里做没有任何区别。” “我知道。” 叶清欢的眉头皱的更深，“我不会要加班费的。” 简短又仓促的一句话，显得十分敷衍。 一想到刚刚司扬在办公室里停留的时间之长，牧尊的心中就窜起一股无名火，便往办公室里走边嘲讽道，“你当然不在乎那点加班费，大半夜的有人给你送夜宵，这么有本事，恐怕这工作干不了多久，就打算辞职了吧。” 闻言，叶清欢的目光抬了几分，落在夜宵袋子上，她当着牧尊的面，将夜宵丢进垃圾桶，“咚”的一声，夜宵盒子在垃圾桶里发出一道闷响。 叶清欢沉声道，“这样您满意吗？” “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 牧尊站在她面前，一脚踢翻了垃圾桶，“一份夜宵而已，你想要，我可以让人天天晚上给你做，但我说的是这个吗？” 广告案正改到关键节点，叶清欢只觉得牧尊吵得她头疼，不耐烦的丢下一句，“你要说什么等我弄完这个，三天以后再说吧。” 那漫不经心神情，让牧尊眼中的愤怒燃烧到了极点。 昏暗的办公室里响起一阵沉重的脚步声，正当叶清欢以为他走了的时候，面前的电脑屏幕闪了两下，跟办公室里所有的光源一起，彻底的黑了屏。 漆黑一片的环境中，传来牧尊的声音，“你现在可以认真听我说话了吗？” 她猛地攥紧了鼠标，猛地站起身，气急败坏道，“你疯了？我还没保存……” “放开，放开我……”她偏过头，一边喘气一边求饶。 “求我。” 裙摆下伸进一只手。 她颤抖着尖叫，“这里是办公室，这里有摄像头……” 身上的男人喘着粗气，在她耳边压低了声音，魅惑道，“你忘了，整个大楼都是我的，只要我愿意，天亮之前，所有的监控会清理干净。” “孩子……” 她犹如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一样，“我们的孩子，医生说了，你不能这样……” 听到‘我们的孩子’这句话的时候，牧尊的眼神缓和了几分。 话音刚落，叶清欢浑身一颤，那只大手覆盖在了她的小腹上，冰凉的触感让她浑身战栗，好像是一把刀压在那儿一样， “你也知道这里还有我们的孩子。”他的声音十分冷冽，“你真的爱他吗？” “我当然爱他，没有人会比我更爱他。” 叶清欢眼中含泪，哭诉道，“我每天都能感受到他在我身体里的成长。” 牧尊的眼神却越发冷冽，“既然知道，你就应该爱惜他，而不是只把他当做挡箭牌，更不该当着他的面，跟别的男人卿卿我我。” 她怔怔的望着他，沉默以对。 半晌，手腕上的压力消失，一阵摇晃中，他离开了长桌，在偌大的办公室里丢下一句话，命令的口吻，不容置疑，“收拾东西回家休息，你不要命，孩子还要命。” 她颤巍巍的起身，裹紧了外套，像是怕他反悔一样，手忙脚乱的收拾好了所有的东西，提着一个包跟在他身后急匆匆的走出广告部。 牧尊的眼神有些炙热，只得将目光收回，扶着方向盘，心猿意马的望着挡风玻璃前方。 他有些后悔让她怀孕，不管是因为怀孕，她身体变得虚弱方面还是从某些他想做却不能做的事情方面来看，都让他后悔。 “我先上楼了。”叶清欢攥着衣领朝着楼梯口走去。 牧尊没有阻拦，等楼上传来关门声后，他径直进了餐厅，吩咐佣人道，“准备两份夜宵，过会儿送到次卧。” 第99章 夜宵 佣人送了两份夜宵到次卧。 “叶小姐，夜宵给您放在茶几上了，您趁热吃。” 叶清欢上楼后匆匆换了件家居服，米白色的一整套衣服，此刻正在书桌前修改广告案，无暇顾及其他，佣人说的话，她也是左耳进了右耳出，敷衍的应了一声，便继续忙自己的事情了。 佣人有些不满，抬起下巴看着叶清欢的背影，用鼻子哼了一声，“叶小姐，夜宵您趁热吃，不然要是吃了凉的东西跑肚拉稀，连累到了少爷的骨肉，到时候少爷还怪我们呢。” 叶清欢皱了皱眉，却没回头，声音有些闷，“知道了。” 这里的佣人看不起她也不是什么秘密，在她们眼中，自己就是个被圈养的金丝雀而已，没名没分，不过是个玩物。 见她背着身，一副不高兴的样子，佣人脸色更差，眼神中透着毫不掩饰的轻蔑，“真把自己当成夫人了，不过是个下贱的东西而已，别以为自己比我们高贵多少。” 叶清欢拧着眉，依旧背着身，“这是我自己的事情，牧尊要是知道你在我面前说三道四的话，你觉得你这份工作还能干的下去吗？” 脾气好惯于隐忍是一回事，被人欺压而不做任何防备就是蠢。 那佣人一听到牧尊两个字，脸色登时变了变，但是一想到她刚刚回来的时候那副衣衫不整的样子，顿时又嗤笑了一声，“少拿少爷来压我们，我们好歹是这里的正式合同工，你在这儿算是个什么东西？我们都是在牧家伺候的人，大小算是半个牧家人，你恐怕连牧家的家门都不够资格进去吧。” 叶清欢气的身子直抖，她自认与这里的女佣无冤无仇，平时也都是客客气气的，但是总有那么一两个人，习惯性的给她使绊子，三天两头找她的麻烦，言语上也是毫不留情，背着牧尊的时候骂的十分难听。 “谁允许在她面前你说这些话的？” 一道清冷的声音在门口响起，冷冽的像是冬日里的一把冰凌，将整个次卧的气氛都冰冻了起来。 叶清欢迟疑着回头，看到牧尊站在门口，白衬衫外面是一件西装马甲，鼻梁上架着一副金色边框的眼镜，显得他整个人斯文了不少，可是镜片后面的那双眼睛却比以往的任何时候都要锐利，此刻冷冷的盯着那个出言不逊的女佣。 “少爷……我……我没别的意思，我只是想提醒叶小姐趁热吃饭。” 女佣慌张无比，弓着腰一副忐忑的样子。 “我问的是什么？”牧尊的声音十分阴沉。 女佣沉默了几秒，一双腿抖得跟筛糠一样，磕磕绊绊道，“是秀姐……秀姐吩咐的……” “秀姨？” 叶清欢的印象中，掌管牧家如今家族家务琐事的，是跟自己有过一面之缘的那位，依稀记得是叫秀慧，牧尊叫她秀姨。 秀慧跟牧家的关系她不清楚，但是她知道这个秀慧在牧家的地位很高，说是管家，却比管家更深得老爷子的重用。 明显见到牧尊眼中的杀气减弱了几分，瞥了那女佣一眼，沉声道，“明天开始你不用来了，从哪儿来的回哪儿去。” 闻言，那女佣浑身一僵，眼神都跟着颤了颤，抖抖索索道，“我，知道了。” “滚。” 房间里只有这么一个字，静静地回荡。 “吧嗒”一声，房门轻轻关上，牧尊走到书桌前，望着叶清欢的肩膀，“为什么不反驳？” 闻言，叶清欢嗤笑了一声，“怎么反驳？她有什么地方说错了吗？” 牧尊的手悬停在她的肩膀上方，微微顿住，他的眼神也跟着紧了几分，“他们只是佣人，只要你说她是错的，那她就是。” “那是你们这种人惯常会自欺欺人。” 叶清欢深吸了一口气，“她们说的没错，我在这里的身份名不正言不顺的，的确是还不如她们尊贵。” “谁说你名不正言不顺？难道要新闻宣布你是我的女人，才叫名正言顺？” “不是要订婚了么？订婚是什么时候？” 叶清欢回过头，直截了当的打断了他的话，她的眼神黯淡无光，带着几分自嘲。 牧尊收回了手，攥紧了手指，目光悻然。 “很多事情你不知道……” “算了，我也不想知道，不是吃夜宵么？需要我陪你么？” 叶清欢站起身，直接越过他的身影，朝着他身后摆着夜宵的茶几走去。 佣人送上来两份，交代她好好伺候少爷，古代的侍妾大概就是这样的设定吧，端茶送水，暖床叠被之流。 她坐到沙发上，低着头摆弄面前的碗筷点心，直到听到一道关门声之后，握着碗筷僵硬的手指才渐渐松缓了几分。 房间里终于又只剩下她一个人。 四下忘了一圈，装修奢华，每一件家具都是她的工资所无法负荷的奢侈品，与自己是这么的格格不入，她端着碗筷，强逼着自己喝下莲子羹，将一整盘的桂花糕都嚼烂咽下，直到一口也吃不下之后才罢手。 吃完后，墙角的行李箱里又被她塞进几件衣服，然后放回原处，好像从未动过一样。 书房，牧尊坐在偌大的书桌后面，隔着书桌望着弓着腰站在自己面前的女佣。 “除了你之外，还有多少人是秀姨安排过来的？” 那女佣瑟瑟发抖，“我……我不知道……” “秀姨都让你们干什么？” “没有……没什么……” “那随意辱骂叶清欢的事情，完完全全是你自己一个人的意愿去做的？” 牧尊的声音并不大，一双眼睛却咄咄逼人的盯着她，稍一抬头撞上他的视线，便觉得浑身冰凉，犹如一桶凉水迎头浇下。 她回答的磕磕绊绊，胆战心惊， “是我……我是一个人……” “才五分钟不到的时间，就改了口，怎么一从房间出来就给秀姨打电话请示她的态度了？” 牧尊沉着脸，眼神瞬间变得冰冷，“你别忘了，这房子的主人是谁，我姓什么，你该听谁的。” 女佣吓得腿一软，“少爷，我真不是有意要欺负叶小姐的，我明天就收拾东西回山西老家，再也不会出现在您面前了，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带着秀姨给你的养老安家费走？” 牧尊冷哼了一声，“也得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走得了。” 第100章 安插人手 牧家治家以严，由于某些特殊关系躲避了百年间的战火和革命，所以整个家族至今为止内部还是有着森严的登记制度，即便是在如今平等相对的合同工制度下，这些女佣也都是十五六岁就到了牧家工作，多得是工作了几十来年甚至一辈子的。 她们最清楚牧家人的手段，女佣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板上，声泪俱下，“少爷，我十六岁就到牧家工作了，到现在已经二十年了，从来没犯过错，一直都是认真工作，秀姐安排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 牧尊冷眼望着她，眼中没有丝毫的动容之情，只有冷漠，无尽的冷漠，“除了你之外，秀姨还安排了谁在这里？” 女佣抽泣着，咬着牙，“跟我同一批一个家政公司招来的，都是……” 牧尊的脸色一点点泛青，声音越发的阴沉，“具体的。” 当初选这个地方留作自己的住宅，为了避开老爷子的实时监控，他是特意让公司助理分了三次去选的家政人员，没想到就这样，还是安插来了这么多人。 女佣的声音又小了几分，“除了第三批进来后被辞退了又换进来的那个两个女佣之外，其他人都是。” 牧尊的脸色铁青。 牧家老宅，已经是深夜，秀慧端着安神茶从老爷子的卧室走出来，亚麻布料的灰色格子长款旗袍显得她整个人端庄优雅，满身的书卷气。 “秀姐，少爷电话。” 客厅里传来佣人的声音。 秀慧皱了皱眉，这个时间打电话来，恐怕没什么好事。 “喂，阿尊少爷，这么晚了怎么还打电话过来……” “秀姨最近过的怎么样？” “挺好的，劳烦少爷挂心，少爷是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吗？” “没什么事，就是我这儿有个女佣犯了点儿事情，本来打算直接辞退送到警察局的，但是说是您的远房亲戚，所以问问您，以免误会。” 秀慧脸色微微一变，悻然笑道，“怎么可能，你那儿的佣人跟我怎么会有关系，估计是胡说的，想为自己开脱。” “既然这样，那我就放心了。” 牧尊的声音有些冷，透着一丝警告的意味，“正好我觉得这批女佣用着不合适，打算全都辞退，既然跟秀姨您没什么关系，那我全都辞退的话，您也不会有什么意见的，对吧？” “全都辞退？” 秀慧的语气有些愕然，但是很快便恢复了常态，“我就说外面的佣人用着不如自家培训好的顺手，辞退也好，我再从家里给你挑选几个送过去就行了。” “不必了，我这儿还留着两个人，够用了。” “是吗……” “不打扰秀姨休息了。” “阿尊少爷，我能问问，那个犯了事的女佣是犯了什么事么？”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再度开口的时候，语气十分阴沉，“她摔碎了我的东西，很重要的东西。” “嘟嘟嘟……” 电话里响起一片忙音， 秀慧脸色一白，悻然的搁下了电话。 “是阿尊吧？” 身后响起一道苍老的声音。 秀慧赶忙转过身上前搀扶，“先生怎么起来了，吵着你了吧……” 老爷子任凭秀慧搀扶着她回到卧室，“没什么事，阿尊少爷那儿几个佣人用的不大顺手，说要辞退，问问我的意见，让我隔两天重新安排几个人过去。” “是吗？” 老爷子靠在床边，皱起了眉，语气不悦，“你就别帮他说话了，他现在满脑子都是那个叫叶清欢的女人，还肯放心让你给他安排佣人不成？” 秀慧给老爷子拉了拉被子，劝慰道，“先生，别怪秀慧多嘴，既然阿尊少爷都已经答应了跟心雨的婚事，心雨小姐也同意把那孩子过继到自己名下，那孩子到底是阿尊少爷第一个骨肉，现在也算是名正言顺不必再追究了，何况我们要是伤了那孩子，恐怕要伤了跟少爷之间的和气。” “你真的觉得那孩子过继到心雨名下就什么问题都没有了？” 老爷子深吸了一口气，似乎想起了什么陈年旧事一样，“这孩子要是个女孩儿还好，要是生了个男孩的话，以后恐怕为难的事情还多着呢，我不希望阿尊被困在家庭琐事里面，他是要做大事的人。” 秀慧皱了皱眉，有些欲言又止。 “你想说什么？” “没什么，”她淡淡一笑，握了握老爷子的手，“只是忽然很庆幸，遇见您的时间晚了点。” 要是时间太早，她又会不会是另一个叶清欢？ 情情爱爱的事情，只有年轻人喜欢争论，等时光老去，岁月流逝以后，反倒看得淡了，只求个平平淡淡的陪伴而已。 次日一早，叶清欢提着电脑包下楼拿自己的早餐，却觉得餐厅的氛围似乎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直到果果把早餐盒子放到她手上，她环顾了一圈，才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 果果将饭盒放在桌上，神情忐忑，“这是我自己做的三明治，临时才知道今天只有我做饭，所以我没来得及准备，叶小姐你不要介意，明天开始我会改善的。” 叶清欢环顾了一圈，疑惑道，“你做早餐？厨师呢？别的佣人呢？” 果果沉吟了几秒，抿了抿嘴，“别的姐妹阿姨们昨天晚上连夜收拾的东西走了，现在这里就剩下我和梅梅两个人一人一天轮流负责家政工作。” 果果所说的那个梅梅，叶清欢几乎没什么印象。 她皱了皱眉，“只剩下两个人，别的人为什么走了？” 果果抬眸望着叶清欢，意味深长道，“叶小姐不知道吗？少爷把她们辞退了。” “理由呢？” 辞退人总需要理由吧？ 而且这也太突然了，整个房子里面佣人加起来没有二十也有十五，现在就剩下两个了，这也太突然了。 一想到昨晚发生的事情，叶清欢心中咯噔一下，隐隐觉得是跟自己有关。 会是么？ 她望着果果，说不清自己到底在期待些什么。 果果耸了耸肩，“我也不确定，昨天晚上不是我值夜班，好像是有个阿姨打碎了少爷一件东西，然后少爷迁怒了大家，觉得人太多，就都辞掉了。” 闻言，叶清欢的眼神暗淡了几分。 楼上主卧方向传来一阵开门声，声音不大，果果眼神一变，忙问，“叶小姐，今天是在家吃早餐吗？” 第101章 关于七分真心的劝告 叶清欢回过神，拿起桌上的饭盒，“不用了，我先走了。” 楼梯上，牧尊遥遥的望着叶清欢的身影消失在门口。 对叶清欢这种油盐不进的坏女人，他用过很多种方法，威逼利诱都不奏效，最笨的一种方法就是等她主动停下脚步，可是这方法，使用起来才觉得，是真的很笨很蠢。 天盛集团广告部，上班的时候，周围同事热火朝天的讨论着最近大楼附近出没的变态猥琐裸男，米暖忙着给新认识的小哥哥发短信，才两天功夫两个人已经发展的火热。 “清欢，我家阿哲问我今天下班有没有空，你说我回什么？” “你有事么？” “没有啊。” “那你就说有空。” 叶清欢在电脑上做色度对比，没空搭理米暖，语气十分敷衍，米暖靠在椅子上转来转去，一副春心荡漾的样子，“这样会不会显得我不矜持，太上赶着了？” 见叶清欢半天没反应，她索性坐到她身边，拽着她的胳膊追问，“你说话呀。” “哎呀，我的图……” “什么图，我帮你画，你跟我说说话。” 叶清欢被她闹得心烦意乱，先是没好气的白了她一眼，但是见她那么一副无所适从的样子，又叹了一口气，扶住了她的肩膀，“暖暖你听着，不管你多喜欢一个人，对他付出七分真心已经是极限，剩下的三分自己留着，永远别轻易给人。” “为什么啊？喜欢一个人不就是应该真心真意全心全意么？” 米暖是个一旦喜欢谁，都要把自己的全部都送给人家的女孩儿，也不管对方需不需要，所以她之前那些所谓的真爱，十有八九都被她的热情吓跑，大学四年，一场恋爱都没谈成过，可是伤心的次数却比全宿舍恋爱失恋的次数加起来还要多。 眼前遇到的这个阿哲，或许是唯一没被她热情吓到的人，或许是个例外，或许真的是她的真爱， 但却有更大的可能性不是…… 世上哪儿有那么多真爱，哪有那么容易遇到真爱？ 叶清欢正色望着她，“信不信由你，我该说的都说了，对这个阿哲，你该怎么样，还是看你自己的态度。” 米暖皱了皱眉，看向叶清欢的眼神有些复杂，“是吗？可我觉得这样是不对的。” “感情上哪有什么对错。” 叶清欢的眼神暗淡了几分，米暖怔了怔，不再追问，默默地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低着头玩手机，一时间，气氛有些微妙。 朋友的感情不要过问，其实叶清欢早就知道这一点，不过是人际交往中最简单的一个方面而已，她只是忍不住担心米暖而已。 米暖看着聊天界面上的笑脸还有那些温情脉脉的话，最终还是敲下了一行字，“我有空。” 时隔半分钟之后，对方回复了一句，“西街有一家新开的西餐厅，装修风格很好，我想拍摄一些关于江城美食主题的照片，你可以帮我做模特么？作为回报，我请你吃晚餐。” 望着他的回复，米暖想到刚刚叶清欢说的那些话，皱了皱眉。 萧哲的话很有礼貌，符合了一个绅士所具备的一切条件，根本不像是叶清欢所说的那样，别人对你真心的时候，你要是只肯给他七分，这样难道不是错的吗？ 沉吟了几秒之后，她抿了抿嘴，回复了一行字过去，“好的，一点小事而已不用跟我这么客气。” 天色渐渐暗下来，公司的人陆续下班，米暖走之前路过她身边，小声的询问道，“今天还加班么？不早点回家？” 叶清欢摇摇头，“我得在明天下午之前赶出广告案的稿子，后天早上要带去司扬的经纪公司给他的经纪人看方案。” “听说最近这几天晚上，集团大楼附近不太安全，有变态男出没，你小心一点啊。” 闻言，叶清欢回头看了她一眼，“我知道了，你也是，小心一点，别喝酒。” 她迟疑着点了点头，“嗯，我知道了。” 米暖走后过来很久，叶清欢抬起头伸了个懒腰，四顾无人，才发现已经天黑，除了她面前开着台灯和电脑之外，几乎是一片漆黑。 唯独总监办的百叶窗里透着微光，她愣了愣。 这个时间了，李如安还没走么？ 总监办里灯光微黄，李如安靠在椅子上打瞌睡，“笃笃笃”办公室响起一阵敲门声，“进来，”李如安睡眼惺忪的看了门口一眼，打了个呵欠， 开门后见到叶清欢的身影，顿时睡意全无，一下子清醒过来，“是你啊……” “李总监，这么晚了，你还不走么？” 闻言，李如安低头看了一眼手腕，“是不早了，你怎么也没走，今天需要加班么？” “我在忙司扬广告案的事情，您忘了？” 李如安一副如梦初醒的样子，点了点头，“哦，对。” “那我先走了……”叶清欢笑了笑，揶揄道，“您也早点回家休息吧，在办公室睡觉好像不太舒服。” “这么晚了不好打车，我送你。” 一边说话，他已经拿着外套和车钥匙站起身，动作迅速的程度，令人咋舌。 “不用了，我笔记本还没关，还要收拾东西呢，耽误您时间。” “没事，我先去车库开车，你收拾完了在楼下广场上等我就行了。” 盛情难却，叶清欢这才答应。 晚风有些冷，叶清欢有些后悔没把办公室里面那件外套带出来，提着笔记本站在街道上瑟缩。 路灯亮了一排，街道上一眼望去都看不见一个人，中央商务区，这个时间要么是加班到凌晨再调休，要么早早回家休息，再者就是到江边酒吧街狂欢，除了饥寒交迫的乞丐，恐怕没人会在午夜时分在街头徘徊。 远处一道佝偻的身影在垃圾桶旁边翻着什么东西，三伏天，穿着一身破烂的军大衣，因为隔得远，叶清欢倒也不怎么害怕，静静地站在广场边上望着他，还下意识的掏了掏自己的包，想找出点零钱。 那乞丐大约是看到她了，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把什么东西塞进了嘴里，迟疑着朝着与她相反的方向走去。 刚走了没两步，忽然摔倒在地，像是鱿鱼铁板烧一样，在地上痉挛…… 第102章 乞丐与变态裸男 叶清欢愣了两秒，急忙踩着高跟鞋飞奔上前。 之间那乞丐倒在地上，四肢不断地抽动，黑皴皴的一张脸，此刻正翻着白眼，口吐白沫。 “你怎么了？”叶清欢吓得脸色一白，却又不敢靠的太近。 这会儿叫救护车还需要等时间，她想起李如安还在车库，便赶忙转身要去找他， “你等等，我去给你叫人……” 刚迈出一步，脚踝上传来一股大力，拽的她一个踉跄，跌坐在地上，那乞丐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一样，死死地拽着她的脚踝不肯撒手。 挣扎之间，那乞丐的破旧大衣散开，露出里面不着寸缕的身体，此刻堂而皇之的展露在叶清欢的面前，“啊……” 叶清欢吓得尖叫了一声，在夜幕中显得格外清晰。 远处刚走出大楼的一道高大挺拔的身影仿佛是得到了讯号一样，风驰电掣一般飞奔前来，不由分手一拳就将那乞丐打倒在了一旁，揪着他的军大衣衣领便是一阵猛揍。 叶清欢扶着旁边的路灯杆踉跄着站起身，好不容易看清来人。 宽厚的肩膀正对着她，拳风狠厉，砸在那乞丐的脸上，发出闷响声，“敢动老子的女人，你他妈的是活腻了。” 叶清欢心中咯噔一下，知道来人身份的同时也看到那乞丐奄奄一息的样子，急声道，“阿尊，别打了，他快被你打死了……” 高高扬起的拳头在那一瞬间停在了乞丐的头顶。 很多年前，牧尊也曾听过这样一道急促的声音，从自己身后传来，他那从小不听劝的性子就在那一瞬间全都转换了过来。 那时候她还叫他‘阿尊’，那时候她还在他身边，在他受伤的时候会拉着他去医务室，逼着他按时换药吃药。 黑色的劳斯莱斯消失在人烟渺渺的街道上。 地下车库的门口，黑色的轿车车门开着，李如安站在车门前，望着远处那被翻得东倒西歪的垃圾桶失神。 又晚了一步么？ 医院急诊室，穿着破旧军大衣浑身发臭的乞丐被牧尊背着送进来的时候，身经百战的护士都忍不住露出了诧异又嫌恶的神情。 这么一个浑身恶臭的乞丐，被一个西装革履仪表不凡的男人背着，并且从头至尾这个男人都是一副泰然自若的样子。 乞丐被推到急诊室隔离间里面做检查，叶清欢跟牧尊在走廊里等着。 恶臭挥之不去，身边来来回回的人均是捏着鼻子露出怪异的神情，叶清欢迟疑着指了指牧尊的后背，“那个，你的衣服，要不先脱下来吧……” 牧尊皱了皱眉，似乎是才想起衣服一样，将那件昂贵的手工定制西装外套脱下来，卷成一团，顺手丢进了垃圾桶里。 叶清欢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最终还是没说出口。 一件衣服而已，对他来说不重要，何必废话。 “刚刚检查过后，我们急诊科的张大夫说极大可能是急性肠胃炎，要准备手术，，请问您二位谁是他的家属？” 接待的护士拿着记录本，疑惑地打量着牧尊和叶清欢。 怎么看这两个人也不像是跟这个蓬头垢面的乞丐有关。 “我们不是，是路上看到他昏倒了，所以……” 还没等叶清欢话说完，那护士便皱起眉，“不是家属？我们这儿又不是收容所，你们把他送来，没有家属的联络方式你们就把他送到我们这儿来？” 叶清欢脸色一僵，辩解道，“可是他昏倒了，我……” “医药费我出，尽快手术。” 牧尊的声音从身侧传来，语气平淡，措辞简练，听不出任何的情绪。 护士愕然的盯着牧尊看了两眼，点了点头，“行吧，那去那边缴费，这是单子。” 牧尊接了单子，径直朝着交费处走去，留下叶清欢一人站在原地，看着他宽厚的肩膀离自己越来越远。 天盛集团由牧尊接手之后，很多的决断都过于不近人情，比如半年前裁员的时候，许多元老级占股的高管，被统一强制清退，又比如在天盛地产盖度假村的时候，强拆工厂，这些都是牧尊的命令，毫无斡旋的余地。 他是合作商甚至于公司内部高管眼中的‘冷面神’，杀伐果断，六亲不认。 可他也是叶清欢心里的白月光，纯粹又善良，只是很少有人能见到。 牧尊从缴费处回来，将回执单子交给急诊室护士之后，那乞丐便被推进了手术室，剩下走廊里面他们两个人坐在沙发上等待。 等待的时候，叶清欢看到他的手，惊呼了一声，“呀……你的手流血了？” 像是被什么钝器所伤，骨节处皮开肉绽的，看着十分触目惊心。 “没事，军大衣的扣子刮伤而已，”牧尊攥了攥拳头，将手缩回阴影处。 “什么没事啊……破伤风怎么办？” 一听到是军大衣扣子之后，叶清欢登时脸色一白，那乞丐的军大衣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在哪儿捡的了，大衣扣子八成是生锈了，谁知道这会不会感染。 牧尊皱着眉，“一点小事……” “护士，他受伤了，可能需要打破伤风针，请问我们应该去哪边？” “先去挂号，然后去那边找张大夫。” “谢谢。” 不等牧尊反应过来，叶清欢已经朝着挂号处去了。 急诊科清创处，隔着一层白色的布帘，依稀听到病床上传来男人哼哼唧唧的痛苦呻吟声。 医生对牧尊的手进行包扎了之后，在他的胳膊上打了一针做过敏测试。 “十五分钟后没问题再叫我，我会过来给他打破伤风针，先在这儿等着吧。” 说完这话，医生拉开隔离床帘，叶清欢正要去看，刚看到一片血肉模糊的角落，吓得脸色发白，下一秒便被一只大手捂住了眼睛， 耳边传来低沉的提醒声，“别看。” “刺啦”一声，耳边传来床帘被拉上的声音，眼前恢复了亮光。 她回过头，站在床沿，怔怔的望着牧尊，距离他的呼吸很近，只觉得脸上发烫，目光无处安置， 他坐着，白色的衬衫袖口被高高卷起，露出刚刚打了过敏测试针的位置，隆起了一个小小的包，粉红色的。 她明明很了解他，明明知道什么时候说什么话他会有什么反应，摆在眼前的明明有那么多种话题，可是话到嘴边，偏偏选了他最不喜欢的一句，“那个人手术的钱我会想办法还给你的。” 第103章 在你眼里，我还不如一个乞丐 牧尊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沉了下来。 “我知道你不在乎钱，但我在乎，人是我要救的，没理由要你出钱，我会想办法。” 火上浇油一样的话，源源不绝而出。 她明知道牧尊最烦她跟他计较这些在他眼中既鸡毛蒜皮又生分疏离的事情。 但她还是要说，她不是克制不住自己，而是她需要牧尊尽快的认清他们之间的距离，不只是牧家的人不同意这一点，还有三观上的，生活习惯上的，方方面面的。 “在你眼里，我还不如一个乞丐。” 意料之外，他没发脾气，只是丢了这么一句话出来，声音很低，有些沉闷，甚至于听出了几分沮丧，这和他向来强势霸道的性格完全不符。 叶清欢越发的不愿意抬头，她望着自己的脚尖，只觉得胸闷。 你该如何用委婉的方式去告诉一个从小吃穿不愁，佣人成群的人，钱这种在他们看来寻常普遍如同白米饭一样的东西，在她们这种平民阶层中，重要的程度超过他所能理解的范围。 几乎等同于自尊，必要的时候还会超过自尊。 “我不是这个意思，你可能不会理解，我们生活背景不一样，所以做事……” 她小声的解释，却已经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解释。 牧尊露出几分不耐烦的神色，声音沉了几分，“五年前也是为你打架，那时候你怎么不说这些话？” 时间好像是个轮回的转盘，历史总是重演，山山水水四季轮转的那一头，总发生的相似的故事情节，如同老掉牙的烂梗，偏偏总有人嚼的有滋有味。 五年前牧尊还是个看着很朋克的机车少年，贵族学校也有等级制度，学生之间按照家世排名，他作为天盛集团唯一的继承人，又是桀骜不驯谁也不服的性格，当之无愧额成了学校的风云人物扛把子。 那时候流行古惑仔，电影看得多了，课业也不紧张，闲来无事就集聚一群纨绔富二代在校内校外惹是生非，老师想管也不敢管，只敢把火气都撒在一些跟着跑腿家世相对来说没那么显赫的人身上。 一来二去次数多了，总背锅的那些人，恨上牧尊也是可以情理之中。 在贵族学校的时候，他每天被前呼后拥，谁也下不了手，天知道牧家远在海外的那夫妻俩是怎么想的，明明已经安排好了出国留学的学校，可临到牧尊念到高三，却突然把牧尊安排到了江城高中就读，原先学校那些人得了消息以后，新仇旧恨，也就方便一起算了。 所以高三一整年，牧尊的日子过得并不顺当，时不时的需要应付一些上门寻仇的故友们，好在江城高中虽然是个人生地不熟的地盘，但是有萧远和范思哲这两条地头蛇在，一般小混混也不敢上门寻衅。 但总有落单的时候。 比如追到叶清欢之后，约会总不能再带着两个大电灯泡。 叶清欢第一次见识到群架就是拜牧尊所赐。 那天风和日丽，是个约会的好日子，刚确定恋爱关系不久，赶上第一个周末，约在学校附近的公园，叶清欢到了之后，远远地看到牧尊一个人站在公园里面晃悠，正要上前，忽然接到一则短信。 “清欢，抱歉，突然有点事，公园我去不了了，回学校我给你买礼物赔罪。” 她看看短信，再抬头看看远处明明就站在公园长椅前的那道身影，眼神疑惑，好奇的跟了上去。 最后亲眼见到牧尊被五六个染着红毛绿毛的非主流堵在公园后门的巷子里面，她毫不犹豫的报了警，然后拿着公园里捡的粗树枝冲了进去。 事实证明，公园里面掉地上的树枝再粗也别捡，一折就断，打人跟挠痒痒一样，红毛后背上挨了她这一下，棍子就断了，转过身就看到一脸惊恐的她，她像是被拎小鸡一样拎了起来，闭着眼尖叫个不停。 耳边一阵拳肉相博的声音此起彼伏，再后来，等她回过神睁开眼的时候，巷子里面别的人都不见了，只剩下那红毛被牧尊打断了胳膊，正按在地上往死里打，门牙都打断了，正往外面吐血沫子。 警察总是晚来一步，红毛已经彻底晕死过去，生平第一次去派出所做笔录，后来要红毛的爸爸找到学校来，索赔红毛的医药费，叶清欢站在办公室里，心惊胆战的算着自己身上生活费还有多少钱的时候，牧尊刚打完篮球被叫回来，在班主任的办公桌上豪气万丈的拍下了一张金光闪闪的卡。 “那小子的胳膊是我打断的，门牙也是我打掉的，钱当然也是我来出。” 那时候叶清欢没说一句要承担责任的话，跟着他后面出了办公室以后，只是从兜里摸出一对手机扣，递给了牧尊一串。 那是两只小老虎，卡通的，看着很幼稚，远远比她说我会还你钱这样的话来的温情。 可惜温情不过眨眼云烟，转眼就山高水长，岁月悠悠。 清创室里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帘子后面传来杀猪一样的惨叫，不知道那边是何等的惨况。 牧尊的声音不大，却满是质疑，“那个时候，你怎么不跟我说要还我钱？” “此一时彼一时。” 那时候她当真以为这人能跟自己白头到老相守一生，即便最后跟普天之下大多情侣一样草草分手，那也会经历很长一段时间互相慰藉扶持相守的日子，来日方长，不管是金钱还是感情都可以慢慢还。 可如今不同，一眼看不到未来，也不觉得会有未来。 不管是金钱还是感情都容不得拖泥带水。 叶清欢抿着嘴唇，始终低着头。 他的手缓缓抬起她的下巴，逼着她望着自己，“总有个理由。” 她咬着牙，很久很久，才吐出一句话，“那时候我没钱。” 空气中泛着沉默，混合着消毒水的味道，分外庄严肃穆，有一瞬间，叶清欢觉得下巴上的力道是会送她直接去坟墓的。 耳边传来他冷冽的声音，“叶清欢，你总有一天会磨灭掉我对你所有的耐心，到那个时候，你别后悔。” 她眼睁睁望着牧尊眼中泛起一抹自嘲的冷笑，终于丢开了她的下巴，眼中渐渐凉了下来。 第104章 温情之夜 医生回来的时候，只见到这俩人一个坐在床头，一个站在床尾，一副互不相识的样子，只当是情侣闹别扭，便摇摇头笑了笑。 “胳膊给我看看。” 牧尊伸出手，任由医生翻看，“行了，趴下吧，把裤子脱了。” 闻言，牧尊脸色一僵，下意识回头看了叶清欢一眼，正好撞上她愕然的眼神。 “脱裤子？” “不脱裤子，怎么打针啊……” 医生一脸的严肃，拍了拍牧尊的肩膀，“赶紧的，后面还有病人呢。” 叶清欢干咳了一声，绷着脸拉住了床帘，“那个，张大夫我先出去啊。” “行，顺便拉上帘子。” 五分钟后，牧尊脚步虚浮的从清创室里面走出来，面色十分僵硬，看到叶清欢的时候，瞬间恢复了正常走路姿势，可脸上那份僵硬却出卖了他此刻的心情。 要是知道破伤风这针打的位置，他绝不会跟叶清欢来。 叶清欢站在清创室门口，看着牧尊机器人一样的步伐，一个没绷住，“嗤”的一声笑出声来。 牧尊的脚步顿时停下，跟她之间保持着两米的距离，不悦的看着她，“有这么好笑吗？” “没什么好笑的……” “那你还笑……” “我不笑了……” “叶清欢，你有完没完了。” “对不起，我真的不笑了。” 乞丐的手术结束之后，确认手术成功没什么大问题，俩人才离开医院。 护士从急诊室里追出来，不知道是不是跑的太着急，一脸的通红，看着牧尊，语气忐忑的问道，“先生，您留个联系方式吧，要是病人找到家属，或许会还钱给你们的……” 叶清欢眼中一亮，“好……” “不用。” 没等叶清欢说完话，身后的牧尊便直截了当的拒绝了，不由分说的拉着叶清欢朝着停车场走去，直接将那护士甩在了身后。 “干嘛不用？” 叶清欢边走边追问，“这不是做好事不留名，或许人家不愿意欠人情可以还钱呢？” “那你去留你自己的电话去？” “人家没要我的电话号码，要的是你的，再说了，是你给的钱。” 牧尊皱了皱眉，真不知道叶清欢这样的算是有脑子，还是没脑子。 车厢里，叶清欢刚系上副驾驶的安全带，驾驶座上牧尊刚一坐下，便闷哼了一声，露出一脸复杂的神情。 “怎么了？”叶清欢皱了皱眉， 看到他那副耐人寻味的神色之后，她猛地回过神，憋住笑问道，“要不，还是我开车吧？” 牧尊沉着脸，没好气的丢下一句话，“不用。” 死鸭子嘴硬的后果就是开车每到一个红绿灯路口，踩一次刹车他的表情就要变得丰富多彩一次。 起先叶清欢笑的时候，他还黑着脸瞪他一眼，再后来，他似乎是破罐破摔了一样，也不管叶清欢笑不笑了，反正扶着方向盘把车开的四平八稳。 很久之后，他眼角的余光扫到身边副驾驶上熟睡的那张脸，他脸上复杂的神情终于渐渐松缓下来，望着她的时候，眼中的温柔久久不散。 这段时间以来，很难见到她的笑容，尤其是跟自己独处的时候，所以她脸上的笑容对他而言就显得尤为珍贵。 大概是累的急了，车子在别墅门口停了好久，她也没醒转的迹象。 “叶清欢……” “……” “叶清欢，到家了……” “……” “清欢，到家了。” 他轻轻地碰了碰她的脸颊，毫无反应。 他勾起嘴角，露出一个温柔似水的神情，下车拉开了车门，小心翼翼的解开了她身上的安全带，在车门外果果目瞪口呆的神情中，将她打横抱起，从车库抱进屋，径直上了二楼。 她难得有顺他心意的时候，也难得有在他面前放松成这样的时候。 将她放到床上之后，牧尊直接在次卧的浴室里面洗澡。 哗啦啦的水声隔在一扇磨砂门里面，叶清欢躺在枕头上，缓缓睁开眼睛，望着磨砂门上那道不太清晰的人影，眼中是难言的悲伤。 她无法否认自己依旧眷恋他的温情。 刚刚在车上，他第二遍叫她的时候，其实她已经醒了，可是情不自禁，想听到那样温柔的声音，后来想多感受那样温暖的怀抱。 她想用这样含混的态度，偷来几分不属于自己的温情。 浴室里面的水声戛然而止，她迅速翻了个身，背对着浴室门的方向，合眼假寐。 身后床畔陷下去几分，她感受到他的温度，他的一只手穿过枕头和她的脖颈之间，另一只手顺着她的肩膀摸到了她搁置在小腹上的手，将她整个人环绕在了他的胸膛上。 后背传来源源不断的温暖，混合着他身上特有的味道，让她眷恋不已。 没有任何一个瞬间，她会比现在更加希望时间就停在这一秒。 心无杂念地爱着这个抱着自己入睡的男人，共同呵护着属于他们的孩子。 她很累很困，可是却舍不得入睡，这样的夜晚太美好，可天亮却近在眼前。 这一晚，牧尊睡得很好，比之前任何一个夜晚都睡得好。 尽管怀里这个女人昨晚连澡都没洗，身上还带着那乞丐的酸臭味，若有似无的侵犯着他的呼吸，但是他依旧不肯松手，叶清欢难得的乖巧让他觉得比任何一个时候都让他满足。 天明，醒来时房里却还是一片漆黑，床上只剩下自己。 牧尊皱了皱眉，看了一眼床头的闹钟，早上七点。 他从卧室走出，皱眉望着楼下餐厅。 轮班的女佣听见脚步声，抬头一看，正撞上牧尊的眼神，顿时脸色一白，“哐当”一声，装着水果沙拉的盘子撞在大理石桌面上，掉落出半颗草莓。 “少爷……” 牧尊从楼梯上走下来，边走便系好浴袍的带子，似乎根本没在意女佣的失误，皱眉问道，“叶清欢呢？” “叶小姐……叶小姐一大早就走了。” 见牧尊对自己的失误并不上心，梅梅暗暗的松了口气，看来少爷也不像是之前在客厅负责早餐的几个大姐说的那么恐怖嘛。 想到叶清欢这两天忙着广告案忙的昏天黑地的事情，牧尊心里释然了几分，看了一眼桌上的早餐，“走的时候吃早餐了吗？” 梅梅连连点头，“吃了，叶小姐今天吃了两个三明治，还喝了一杯牛奶，后来还让我给她打包了一份水果沙拉带到公司去了。” 牧尊沉吟了几秒，打量了梅梅一番，淡淡道，“以后的早餐都由你负责。” 第105章 见色忘友 天盛集团广告部，李如安一早到了办公室之后在自己的工作电脑上看到今日打卡记录，米暖照旧是最后一秒掐着点打了卡，而与此形成鲜明对比的，是第一个打卡的记录。 早上八点整，集团通电之后广告部的电子门才能打开，时间间隔相差几乎不到一分钟，便是第一条打卡记录，显示的是叶清欢的名字。 如果她不是掐着点八点整到的，那就是已经在门口等了很久。 想到这儿，李如安皱了皱眉，随手点开了广告部的监控记录。 调到七点半，快进了五分钟后画面里面电梯门打开，叶清欢从电梯里面走出，十分自然地把电脑包和自己的拎包一起放在广告部门口接待处的沙发上，然后靠在沙发上闭上了眼睛。 这么早，跑到公司来睡觉？ 联想到昨晚在集团大楼门口发生的那一幕，李如安的眼神深了几分。 广告部办公室里，各小组忙着自己的事情，米暖也接了新项目，拿着刚打印出来的合同正在对比修改。 她转头问了叶清欢一句，“你下午是不是要去司扬的公司？” 叶清欢点点头，“嗯，正在做广告案最后的修改，要是没问题的话，下午我就去一趟，要是他们还有别的意见的话，我也来得及修改。” 米暖眨了眨眼，“那我跟你一起去，李总监给我的这个广告案，我要去他们公司找代言人。” “司扬同公司的？谁阿，出名么？他们公司的经纪人都不太好说话，条款都谈好了么？” 米暖点点头，“不出名，要是出名的话我去他们公司恐怕找不到人，就是个三线小演员，形象跟这个案子挺符合的，基本上都谈妥了，我去签约就行。” 叶清欢皱了皱眉，“谈妥了？谁帮你谈妥的？” 米暖的手机忽然响起铃声，打断了谈话，她抱歉的看了叶清欢一眼，拉开了距离，起身朝着洗手间走去。 “我接个电话。” 尽管她动作很迅速，叶清欢眼角的余光还是瞥见了来电显示上面‘阿哲’两个字。 洗手间里，米暖靠在墙壁上，脚尖在地上画圈圈，脸上泛着一丝绯红，“中午吗？我下午要去签约，中午时间可能不太多，要不还是约晚上吧。” 电话那头的声音有些清冷，听在她耳中却是万般温柔，“没事，你带上你要带去的资料，我开车送你。” “会不会太麻烦你了？” “你是我女朋友，总说这种见外的话，让我觉得很不舒服。” “抱歉，阿哲我不是那个意思，那谢谢你。” 恋情发展的很快，超过她的预期，却又符合她童话一样的期待。 挂了电话之后，她依旧掩饰不住脸上的欣喜，在洗手间的镜子跟前站了很久，做了很久的深呼吸，这才故作镇定的走了出去。 她并不是刻意要瞒着叶清欢的，只是觉得在感情这件事上叶清欢跟她的观念不太相符，甚至可以说是相悖的，潜意识之中，她觉得如果叶清欢知道她的感情进展这么快一定会用一堆大道理来说她的。 她没有叶清欢那么理智，也不想那么理智，陷入爱情的女人是盲目的，既然她也没有伤害到谁，为什么不可以活在自己的童话世界里面自得其乐，她是相信的，相信阿哲是她的真命天子。 中午午休，叶清欢收拾好笔记本和一堆纸质文件，准备带去食堂吃饭，“暖暖，我们先去食堂吃饭，吃完饭再一起去荣发传媒。” 米暖面露为难，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怎么了？”叶清欢询问道。 “我中午约了人，所以不能和你一起吃午饭了。” “那个……阿哲？”叶清欢的语气有些迟疑。 米暖点了点头，幅度很小，眉头也跟着皱了皱。 “直说不就完了，去吧，我还能打扰你谈恋爱不成，下午去司扬公司也是他送你去吧，那我吃完饭就不等你了我直接去坐地铁了。” 米暖错愕的抬起头，犹豫了几秒，问道，“你不是觉得我们进展太快了么？昨天你不是说，我应该多考虑清楚……” 听到这话，叶清欢才明白为什么一早上的时间，米暖跟她说话总是吞吞吐吐目光躲闪的，原来是怕她问起这件事。 她深吸了一口气，放下手里的电脑包，转身扶住了米暖的肩膀，正色道，“暖暖，感情的事情呢，你做决定之前我会给你我的意见，可是那也只是站在我的角度上为你考虑一下，并不是说要你一定按照我说得来，这是你自己的人生，你自己的感情，既然你做了决定，我当然不应该干涉你，而且不管你以后跟他会怎么样，我都站在你这边，所以，别担心也别怕。” 闻言，米暖有些动容，眼眶湿润，急急地抱起桌上的电脑包，“虽然我不跟你一起去，但是我可以帮你减重，你的东西我帮你带到司扬公司那边。” 叶清欢温和的笑了笑，“好，那我们两点见。” 天盛集团前停车场，一辆黑色吉普里传来男人说话的声音，声音十分低沉，“行了，该怎么做我自己知道，不用你提醒。” 电话那头传来一道戏谑的声音，“老三，其实说真的，我不建议你这么做，太伤人家女孩子的心了，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说这话之前，你不如先数数自己之前甩了多少女人，前两天白家那位二小姐是不是为你上吊自杀的？你自己现在泡在夜店不敢回家是为什么自己不清楚，还有……” “行了行了，说你的事情又扯到我身上，有完没完了？” “我不跟你说了，她来了。” 男人直接挂断了电话，下车替急匆匆跑来的女孩拉开了车门，一边开门一边问道，“怎么跑的一身汗？” “我怕你等着急了。” “没事，吃饭的地方不远，你下午还有事是吧？时间是来得及的。” 上车后，男人提醒她系好安全带，看了她怀里抱着的笔记本电脑包一眼，“签合约还需要带着笔记本吗？” “这个啊。”米暖露出一抹灿烂的笑容，“是清欢的，我跟你说过的吧，清欢是我同事也是我闺蜜，我们俩下午刚好要去同一家公司签约，她之前工作上出了点问题，这个是她的广告案。” 第106章 时间应该来不及了 “阿哲，吃饭的地方还没到么？” 米暖抬起手腕看着时间，眉宇间渐渐泛起一抹担忧，“会不会太远了，我要去的公司在宁安区商务中心那边，这个方向好像是相反的。” “赶得上，快到了，吃完饭我就送你走。” “我觉得时间可能不太来得及，清欢的广告案还在我手上呢，我跟对方经纪人约得时间是两点。” “别着急啊，暖暖，好歹跟我的朋友见个面。” “你的朋友？” 米暖微微一愣，诧异的看向他。 “嗯，今天打算把你介绍给我的朋友认识的，还没来得及跟你说，地方都订好了，我两个最要好的朋友已经到了。” 闻言，米暖的脸上泛起一丝绯红，却又担忧道，“你要把我介绍给你朋友认识啊，你怎么不早说，我应该换件好看点的衣服……” “没关系，我觉得你怎么都好看。” 米暖低着头，看了一眼时间，忽然想到了什么，急声道，“那我见了你朋友之后就这么直接走了是不是不太合适啊？要不我先去把清欢的东西送给她，然后我再回来吧。” “前面就到了。” 萧哲微微一笑，“说好的我送你回去，不会耽误你事情的。” 车子离主城区越来越远，萧哲说了很多次就快到了，米暖看时间的频率也越来越高，最后一次看到时间指向一点钟的时候，她意识到车子已经朝着郊区开了一个小时，要是他们再不折返，就真的赶不上了。 “阿哲，抱歉，我真的不能去了，我得先走了，真的抱歉。” “可是暖暖，我朋友都已经到了，在餐厅等着了。” 说完这话之后，只听到身边一阵抽泣声，“对不起，阿哲……” 萧哲转头望着米暖，见她泪眼朦胧的样子，顿时皱了皱眉，“算了，我送你回去。” 车子调转了方向，朝着来时的路原路返回，米暖止住了哭声，低头擦眼泪，小声道，“谢谢你，阿哲。” “你的合约很重要？”萧哲望着前方，眼神中泛着意味不明的光。 “清欢的广告案比较重要，要是这次她的广告案没法儿通过的话，我怕她没办法待在我们公司了。” 话音刚落，米暖耳边响起一道急促的刹车声，十分尖锐，她的整个身子由于惯性朝着前面俯去，好在安全带拉住了她。 回过神之后，她坐直了身子，一脸的惊魂未定，“怎么了？” “车子好像出了点故障，” 萧哲的声音冷静的过分，他动作利索的下车检查了一番，回来之后，沉声道，“车子开不了了，我让我朋友来接，我们在这儿等等吧。” 闻言，米暖慌忙看了一眼时间，“他大概需要多久才能来？” “不远，餐厅就在这附近。” 萧哲的态度有些冷淡，米暖猜想他是因为自己不肯去赴约的事情而生气了，可是眼下也顾不上了，她解开安全带，“阿哲，真的很抱歉，你帮我跟你朋友道个歉，下次我请你们吃饭，我先走了，我坐地铁先走。” 说完这话，不等萧哲开口，她便推开车门下了车，朝着地铁站方向狂奔而去。 望着米暖的背影，驾驶座上，男人的脸色沉了几分。 司扬的经纪公司是国内目前数一数二的传媒公司，荣发传媒，公司拥有目前国内最知名的一线到三线艺人无数，算得上是业界大佬。 所以这也就导致整个公司带艺人的经纪人的脾气都非常大。 荣发传媒接待处会议室，空荡荡的只有叶清欢一个人，助理打扮的女人进来给她倒了一杯水之后，就再没出现过任何人。 叶清欢撸起袖子看了看时间，距离约好的两点只剩下十分钟的时间了，但是米暖除了在二十分钟前给她发短信说在路上之后，就没有任何消息了。 她有些着急，joy这个人平时你没犯错的时候还算好说话，毕竟司扬向着自己，他碍着司扬的面子也不好说什么，但是这会儿她是要将功赎罪的，再出什么幺蛾子，就算是彻底玩儿完了。 两点整，会议室的大门发出一声清响，女助理走了进来，“叶小姐……” 叶清欢从椅子上站起身，面色苍白。 米暖冲出地铁站后，几乎是使出了全身的力气在往荣发传媒狂奔，跑到大门口的时候看了一眼他们接待处挂着的时钟，已经显示两点零五分。 她望向电梯方向，叶清欢的身影十分单薄，刚从电梯里走出，朝着大门方向走来，因为是低头看手机，所以没发现她站在这儿。 口袋里面的手机骤然响起，吓得她浑身一哆嗦，响铃的功夫，叶清欢已经抬起头，寻声看到了她的身影，便挂了电话，疾步走来。 “暖暖……你怎么才来。” 米暖急忙将电脑包塞到叶清欢的手中，满怀歉疚道，“迟到了五分钟，还来得及吗？对不起，我真的很抱歉，我去跟joy哥说，这是我的过失……” “你说什么呢？”叶清欢皱了皱眉，“joy跟司扬出去了，今天没空看我的广告案，让我自己看着修改，我得回公司了。” 米暖微微一愣，诧异的抬起头来。 “倒是你自己，你不是也约得两点么？你已经迟到快十分钟了，我刚刚下楼的时候看到你约的那位艺人和经纪人已经去会议室了，你还不赶紧去吗？” 米暖又哭又笑的望着叶清欢，“太好了……” “好什么好啊？你再不去的话，谈妥的合约现在也要砸在你手里了。” 叶清欢皱眉盯着她，“怎么出了这么多汗，不是阿哲送你来的么？怎么像是跑了个马拉松一样？你没事吧？” “没事，我没事，我好极了。”米暖深吸了一口气，只觉得万幸。 万幸没有因为自己害的清欢丢了工作。 万幸今天司扬和joy不在公司。 “你就签约是吧，我在这儿等你吧。”望着米暖那副莫名其妙的样子，叶清欢目露担忧，迟疑道，“总觉得你今天怪怪的，还是跟你一起回公司比较放心。” 二十分钟后，米暖下了电梯，挥着手中的合约朝着叶清欢坐着等待的接待区跑来，“我签完了。” “签完了？走吧。” 叶清欢松了口气，起身朝着大门走去，走了两步却发现米暖慢吞吞的跟在身后，她疑惑地回过头。 “清欢，你帮我请半天假吧，我得去找阿哲。” 第107章 你愿不愿意跟我走 米暖走的太匆忙，以至于叶清欢当时没来得及问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等到晚上下了班，她在公司加班的时候跟她视频聊天才知道中午时候那一番争分夺秒。 “我出错了地铁站要过马路，等红灯的时候一边数时间一边跺脚，要是没车的话，我可能就闯红灯过去了，阑尾炎都快给我跑出来了，我高中体育老师要是知道我中午那速度和里程，肯定会很欣慰。” 米暖在视频那头喋喋不休，一副已经恢复了元气的样子。 得知米暖是放了男朋友的鸽子来给自己送广告案，叶清欢心中五味杂陈。 “也就是说，如果今天不是我的广告案的话，你就跟他去城郊见他朋友了是吗？” “对啊，阿哲要带我见他朋友哎，你不是说我对他不够了解么？他既然愿意带我见他朋友，是不是说明他对我也没你说的那么不坦诚。” 听到这话的时候，叶清欢先是对她随意请假的态度皱了皱眉，但是听到那句‘没你说的那么不坦诚’的时候，顿时哭笑不得，米暖到底是什么脑回路才会觉得她把她的阿哲小哥哥定义为不坦诚的人。 “所以后来你请假出去，是跟他见朋友去了？” “没有，我是想跟他道歉来着，而且他的车抛锚在路上了，我不太放心。” 米暖嘻嘻一笑，“不过阿哲脾气好，他说他根本没怪我，还说是他自己没把握好时间，不应该在中午带我出来的。” “那见朋友的事情呢？”叶清欢追问。 “我那会儿打他电话没打通，后来打通的时候，他跟朋友已经吃完饭了，就没再约，我就直接回家啦，反正下午半天假已经请了，我也不想回公司了。” “……” “对了，有空的话，清欢你跟阿哲见一面吧，好歹是我男朋友和我最好的闺蜜，我觉得你们也应该认识一下的。” 米暖似乎心情不错，一脸期待的望着叶清欢。 叶清欢也不忍打击她的积极性，“行啊，看你安排吧，明天中午广告案过了的话，我这个月都要加班，但是挤出点时间来还是可以的。” “嗯，那就这么定了，阿哲平时都不忙的，可以顺着你的时间来。” 一口一个阿哲，叶清欢倒是真的开始好奇，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能让米暖这么死心塌地。 毕竟跟米暖认识这么久，她见过的帅哥没有一百也有九十九，要是只是纯粹长得好看的话，她不觉得米暖会这样连工作都不管了，顶着最近监察部金银二老查岗考勤的高频率，一请就是半天假。 刚挂断视频电话，总监办方向传来一道‘咔哒’的开门声，李如安的手腕上搭着西装外套，提着黑色牛津包，顺手关了总监办的灯，回身看到叶清欢，十分自然的打了声招呼，“还没走？” 叶清欢笑了笑，“正准备走呢，总监你这两天怎么总是加班？部门有很多事情忙吗？” “回家也是对着广告案，在这儿还能注意力集中一点。” “果然是工作狂人。” “什么？” “没，没什么。”叶清欢低着头，借着昏暗灯光的遮挡，偷偷吐了吐舌头。 李如安是个工作狂人，这是全部门公认的事情，广告部总监被调到分公司当经理之后，整个广告部就交到了他的手上，虽说还没正式任命为正总监，但是做的事情担的责任有的权力已经是总监的待遇了。 他也不过就三十出头，能出任总部的部门总监，可以说是年轻有为了。 李如安没等她，直接出了广告部大门。 叶清欢收拾好电脑包还有一些文件资料，吃力的提了提，然后慢悠悠的关了办公室的灯，刚出办公室就看到李如安站在电梯里面，电梯门还没关。 “等我一下……”她赶忙加快了脚步朝着电梯走去。 电梯里，李如安的眼底闪过一丝笑意，摁着电梯开门按钮的手悄悄的收了回去。 “谢谢。” 赶上电梯，叶清欢松了一口气，冲着李如安微微颔首。 “明天就是荣发传媒那边给的最后期限了吧，广告案完成了吗？” “完成了，”叶清欢点点头，想到下午的事情又忍不住皱了皱眉，“本来今天要去给joy，就是司扬的经纪人看看广告案他们是不是满意的也好有时间修改，但是joy今天没在公司，所以只能明天去定生死了。” 见她说话的时候眼神疲惫，李如安皱了皱眉，“广告案的事情既然尽力去做了，你也不用担心太多，公司不会真的开除你的，毕竟资料泄露的事情，没有确凿的证据证明是你做的。” 叶清欢感激的看了李如安一眼，点点头后岔开了这个让人心烦的话题，“听说过两天正式的任命书就要下来了，李总监你就是我们部门正式的总监了，提前先恭喜你了。” 电梯到达一楼，李如安神色淡淡，让叶清欢先出了门，身后传来他的声音，在空旷昏暗的集团大堂里显得格外清晰，“你还在考虑离职的事情吗？” 叶清欢心中微微一紧，“嗯。” 李如安两步走上前，与她并肩，问道，“如果我邀请你跟我一起工作的话，你愿不愿意？” “嗯？”叶清欢顿住脚步，愕然的望着他。 “最快年底之前，我准备辞职自己开广告设计公司。” 李如安比她高出一个头，跟她之间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因此没有太多的压迫感，这会儿微微颔首望着她，眼神中似乎有一丝期待，却不太多，不至于让人觉得为难。 他这样的男人，其实远比牧尊招人喜欢，安稳又踏实，有上进心对人生有自己的规划，每一步路都走的很稳。 “这算是上司对我的赏识吗？” 叶清欢眨了眨眼，神情俏皮。 “嗯。”李如安眼中那一抹温柔藏得更深，在公司鲜少见到她俏皮灵动的样子，作为一个刚毕业一年的转正半年的毕业生，相比较米暖那样咋咋呼呼的性子，叶清欢实在是理智冷静的过分，所以这样的狡黠更让人觉得珍贵，最起码对他而言，莫名觉得珍贵。 第108章 我喜欢女孩儿 出了集团大门，门口打着呵欠的保安见到李如安和叶清欢二人，立马站的笔挺，恭敬地打了招呼。 这恭敬的招呼自然是看在李如安在公司的位份以及叶清欢出众的长相上这两大面子上的。 “原本打算送你的，但是我想你应该不需要。” 叶清欢微微一愣，顺着李如安的目光看向集团门口的停车处，一抹挺拔的身影站在黑色的劳斯莱斯车门前，手上夹着根细长的香烟，烟雾缭绕的，看不到神情，只觉得是看向他们这个方向的，大概也是刚看到他们俩，叶清欢心中一紧，下意识的想要跟李如安拉开一定的距离，却发现牧尊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而李如安则是十分坦荡的冲着牧尊点了点头，“我先走了，” 说完这话，李如安朝着自己的车走去，只丢给叶清欢一个背影。 叶清欢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才迟疑着朝着牧尊的车子走去。 “你怎么在这儿？” “昨天晚上你怎么不问我怎么在这儿？” 牧尊掐灭了烟头，丢在地上，双手插进裤口袋里，斜眼看着叶清欢，这副如今难得一见吊儿郎当的样子，让人念起五年前的温柔。 叶清欢低下头，避开了他的目光，蹲下身将烟头捡起来丢进了旁边的垃圾桶。 牧尊靠在车门上望着她，眼中带着笑意，“好学生的习惯，到哪儿都改不了是吧？” 他的态度太亲昵，好像是一夜之间转变的一样，让人觉得恍惚。 上了车，车子在繁华的江城主城区街道上穿梭。 “你跟李如安关系不错？” 他忽然开口。 叶清欢心中咯噔一下，定了定神，解释道，“上司和下属的关系而已，哪个部门都有嚼舌根的话，这也能传到总裁办么？” 牧尊的眉头微微一皱，偏过头看了她一眼，“李如安脾气向来不好，对女人更是不耐烦，恃才傲物的那副清高样子，挺让人烦心的，特别是离婚之后，比以前更孤僻，怪人一个，不过你是说什么嚼舌根？” 闻言，叶清欢微微一愣，疑惑道，“没什么，你跟他很熟？” 牧尊刚到公司一年而已，广告部再厉害，也只是天盛的众多部门中的一个而已，更不是跟总裁办接触很多的部门，不过是每个月部门经理大会上能和总裁见一面，广告部的王总走之前，李如安还是副总监，大会上连发言权都没有。 但是看牧尊这副说话的态度，倒像是两个人私交甚笃的意思。 “算是吧。” 牧尊眼中闪过一丝意味深长的神色，叶清欢有些不解，却也没多问。 洗完澡后，果果端着夜宵送到她的房间来，叶清欢一边擦头发一边问道，“我今天吃过晚餐了，怎么还做了夜宵？” 果果将餐盘放在茶几上，从药瓶中倒了两颗药，放在盖子上递给叶清欢，“只是一碗混沌而已，不占肚子的，正好可以把药吃了，叶小姐最近胃口还好吗？要是还有孕吐反应的话，晚餐应该也吃的不多吧？” 叶清欢点点头，接过装着药片的药瓶盖子，“公司食堂的饭菜是有点油腻，下午吐了两次，晚餐还好，吃的素菜，只是感觉不舒服，没吐。” 果果是一直以来都挺照顾她的，这栋房子里面，也就她能跟自己说上两句话，之前这里的佣人都对自己轻蔑不屑的时候，只有她没有落井下石，这已经是很难得的事情。 想到这儿，叶清欢有些感激，正色道，“果果，谢谢你啊。” “谢什么，这都是我应该做的。，叶小姐，把药吃了吧，这样就不会那么难受了。” “你等一下啊，”叶清欢放下药，转身拉开了书桌的抽屉，从抽屉里面翻出一条银色的手链，“这个给你吧。” 果果微微一愣，“给我？” “嗯，之前跟朋友逛街的时候买的，但是我平时都不待这些东西，买了以后也用不上，我觉得挺适合你的。” 手链是银白色的水波纹，挂着一个指甲盖大小淡黄色的切片柠檬形状饰品。 果果长得很清秀，又很年轻，很适合这种俏皮款式的手链。 说着，叶清欢已经握着她的手，给她戴在了手腕上，“我就知道挺适合你的，喜欢吗？” 戴上之后，她看了一圈，很满意，“喜欢。”果果眼神有些复杂，眼中泛红，隐没在昏暗的灯光下。 “喜欢就好。” 叶清欢笑了笑，转身拿起桌角的药片盖子，将药片塞到嘴里，和着温开水咽了下去。 果果望着她吃药的动作，暗暗地握住了手腕上的手链，抿紧了嘴唇。 其实人生有很多抉择，就在一瞬间凭着某一个动作，定了你这辈子的命数。 夜宵是馄饨，吃完后，果果收拾东西离开了次卧，叶清欢重新打开笔记本，检查了一边自己的广告案，不满意的地方又做了最后的修改，然后刷了牙爬上床。 刚闭上眼没多久，就听到房间里传来“吧嗒”一道清香，紧跟着被子里灌入一簇冷风，她整个人滑入一方宽厚的胸膛。 几乎是掐着点来的，她甚至怀疑牧尊是不是在自己房间里面装了监控，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上床睡觉一样，每次都能掐着她半梦半醒的点来。 说不清楚是累极了不愿意动弹，还是知道挣扎也没用所以索性顺从，他从背后揽着自己，似乎也没有别的动作，她暗暗地放下心来，合上眼没有任何话。 “清欢，我们的孩子，你希望是男孩还是女孩？” 耳边传来他的声音。 ‘清欢’，很久没听到他这么叫自己。 重逢以来，他总是色厉内荏的模样，‘叶清欢叶清欢’的对她叫嚣，像这样的时候几乎没有过，或许有，她却没什么印象。 “女孩儿。” 她回应了一声，声音懒散。 “我也是，”牧尊的声音里透着难言的喜悦，“女孩儿好，女孩儿不像男孩那么难以管束，要是像你最好，聪明理智漂亮都像你，” 说完这些，他搂紧了叶清欢，问道，“你也是这么想的吧？” 叶清欢闷着头，声音很艰涩，“如果是女孩儿，你爷爷应该会放她一条生路。” 那些难得温情美好的气氛在这一瞬间焚烧成灰烬，凉风一吹，便散的一干二净。 牧尊睁开眼，双眸泛红，眉宇间拧着一道‘川’字纹，动了动嘴唇，却没能发出任何声音。 第109章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 次日，叶清欢和joy以及司扬公司的负责人约在荣发传媒会议室见面。 “我和joy哥只有五分钟的时间。” 一见面，荣发传媒的负责人，和joy并肩站着，二十五六岁的男人就对叶清欢表现出了极大的不耐烦。 joy只是淡淡的看了叶清欢一眼，“直接开始吧。” 广告案一帧帧播放在会议室的投影仪上，joy一开始还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态度，看到第三帧开始注意力已经完全被广告案吸引，注意到这一变化之后，叶清欢的嗓音逐渐清晰起来，负责人从一开始就没把注意力放在广告案上，一直低头看手表，大概是五分钟左右，忽然站起身，“叶小姐，五分钟……” joy看了他一眼，抬起手打断了他的话，“叶小姐，你继续。” 叶清欢隐藏住眼底的雀跃，冷静的点了点头，继续自己的分析，“这个位置我打算让司扬变换一套衣服，同时变换手上的腕表的，再到这个位置开始再换一套，连成一个整体，推出整个挚爱系列所有的腕表……” 十分钟后，joy拍手，眼神中颇为赞赏，“叶小姐，将错就错，这个想法好极了，我以前真的是小看你了，今日刮目相看，你的确是个有实力的人。” 在叶清欢的广告案分析中，沿用了之前那段被泄露出去的片段，并且直接强势插入泄露事件，而之后直接接上司扬在拍摄时镇定自若的神情，走位之后瞬间换上另一套西装，转换穿衣风格，脸部特写，配上旁白，“无论世界怎么变换，时间是永恒的爱，天盛挚爱系列，永恒之爱。” 所以在原本已有的镜头中，再补拍后面这一小段就足够，月底之前完成并不是个笑话。 “所以……”叶清欢看着joy，语气迟疑，“我的广告案通过了吗？” “当然，”joy站起身，主动朝着叶清欢伸出手，“把司扬的广告交给你，我很放心，司扬没有看错人。” 广告案谈成，joy亲自送叶清欢下楼，送到荣发传媒大厅之后，joy正色望着她，眼中带着几分歉意，“之前一直觉得叶小姐是靠着关系才能拿到这个项目的，加上长得又漂亮，所以很抱歉，我一直以为你只是个什么都不会的花瓶，资料泄露之后，尽管不明真相，我还是想正好借着这个机会把司扬的广告案交给别人来做。” 叶清欢的目光低了几寸，显得很谦卑，“这样的误会，我可以理解，但错了就是错了，资料保管不到位的确是我的过失，我很抱歉，之后的拍摄中我会更加小心。” “我相信你。”joy笑了笑，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忽的叫住了正准备离开的叶清欢，一边点开自己的手机，一边说道，“对了，之前资料泄露，我有件事一直没跟你们天盛的人说，存放资料的那台笔记本旁边，我看到了这个。” 说着，joy划开手机相册，翻到一张照片，递到叶清欢的面前， 照片中，叶清欢的笔记本旁边usb查扣上插着一只淡粉色色的u盘，透着金属的寒光，尾部吊坠上挂着一个拇指大小的白色的毛绒球，看着十分俏皮可爱。 “这是sim半年前跟动漫业联合推出的定制款u盘，我妹妹一直想买一个，但因为是限量款，所以很难买到，我看到这个的时候，就忍不住拍了一下，这个u盘是你的吗？” 叶清欢望着那只与自己风格十分迥异的u盘，果断的摇了摇头，同时眼神也深了几分。 joy随口道，“我猜也不是你的，毕竟你一直穿地摊山寨大牌，怎么会花好几万买这么一个u盘。” 见叶清欢面色讪讪，joy赶忙停下吐槽，“抱歉啊，我不是那个意思，当时拍下这个u盘是偶然，但是前两天我跟朋友聊天聊到你们公司资料泄密这件事，听说你们公司电脑都是加密的，不是资料保管人的u盘根本没办法拷贝，如果这个u盘不是你的，那么它可以拷贝你电脑里面的东西吗？” “理论上不可以。”叶清欢皱起眉，“除非这个u盘有秘钥。” “秘钥什么的我不懂，但是那天我是看到你笔记本上的东西显示正在传输中。” “你确定吗？”叶清欢瞪大眼睛， “确定，因为周围没人，又是一直显示正在传输中，文件好像很大的样子，本来我想借你的电脑用一用的，也没用成。” joy皱眉盯着叶清欢，“所以u盘不是你的，你后来也没见过这个u盘，但是你的资料被拷贝到这个u盘里面去了，这个u盘的主人，应该就是真正泄露资料的元凶。” “这张照片是哪天拍的？” “就是网上资料泄露前不久吧，具体的不太记得清了，但是你可以查一下监控啊，你们摄影棚里面不是到处都有监控么？” 经过提醒之后，叶清欢猛地回过神，对啊，既然知道是什么时候什么地方被拷贝走的，那直接调监控就行了。 辞别joy，叶清欢径直朝着大门方向走去，她之前不计较只是因为觉得当务之急是要挽回损失，并不代表平白被人泼脏水的事情就这么算了。 天盛集团总裁办，老板近日心情大好，各个部门前来送文件送合同送策划案的，无一不被夸奖，犯了错的也只是略微批评，就连财务部的总监给当月流水上少算了一个零被发现了，老板也只是轻飘飘的说了一句，“以后注意。” 这样的晴天实在是少见，直接导致最近要找老板签字的人几乎踏破了总裁办的门槛，什么策划案收购案财务报表统统送了上来。 齐安抱着策划部刚送上来的南郊地产开发案屁颠屁颠的送进总裁办办公室后，看到老板兢兢业业的坐在办公桌后面埋头看文件，左手边是已经签了字的，右手边是没过关的，比起平时，左手边明显高了很多。 近日到底是有什么大喜事，他很好奇。 “牧总，这是策划部刚送上来的南郊地产开发案，他们的意思是开发一个儿童主题乐园，以国风动漫为主要元素。” 牧尊抬起头，似乎很有兴趣，“我看看。” 第110章 顺藤摸瓜 牧尊看文件向来是按部就班，谁先送来的就先看谁的，平时齐安把文件送进来也就是摆在一沓待处理文件的最下面而已。 主动对什么东西表示有兴趣，这还是头一遭。 “国风主题，儿童主题乐园这个想法挺好的，如果再加上成人陪同也能参与的一些项目会更好，让他们朝着这个方向准备，尽快给我一个完整的方案出来。” 齐安愣了愣，手里已经接过签了字的策划案。 这个效率，比起平时何止是快了几倍啊。 “我这就去通知策划部。” 刚转身，齐安忽然想起他眼中的一件正事，重新转过身，打量着牧尊的脸色，小心翼翼道，“牧总，上回资料泄露的案子监察部那边还查吗？” “不是让他们停手了么？” 牧尊低着头，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 “刚刚监察部那边传来消息，说是广告部的叶清欢主动到监察部去了，说是想调监控录像。” 牧尊搁下笔，抬眸望着齐安，“监控录像？” “嗯，说是想看一个礼拜之前摄影棚的监控，又不说为什么，监察部的人就没同意给她看，但我想，应该还是为了查清资料泄露的事情。” 见牧尊一副若有所思却不说话的样子，齐安大着胆子道，“要不我让监察部的人给个空子，带叶清欢去看看监控？” 牧尊回过神，意味深长的看着齐安，沉声道，“监察部直属董事会管理，我没这个权力让下属去查他们的东西，这属于越权。” 齐安一副狡黠的神色，对这种事情似乎十分有心得，“不用您下令，我们私下跟监察部说说就行了，一个监控而已，只是看看，又不动手脚，他们会同意的。” 牧尊看向齐安的目光深沉了几分，看得他后脖颈子发凉，忽然开始后悔说这种话，这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么？ 半晌，办公室里响起一道幽幽地声音，“我刚刚什么也没听见。” 齐安迅速接过话，“我刚刚什么也没说。” 望着重新关起的办公室大门。 牧尊的眼神又深了几分，齐安这小子，跟监察部走的这么近，是不是代表助理团那些人都是这样，越级管理行为或许可以被阻止，但是私相授受呢？ 等这次办完事，恐怕还得对公司制度做一次整改。 可怜的齐安，自以为自己跟老大提出了一个绝好的意见，且等着下个月涨工资调到分公司当行政主管走上人生巅峰了，却没想到自己的老大背后暗戳戳准备给他下绊子杀鸡儆猴。 监察部的监控室里，叶清欢站在监控调录人员后面，望着满屏的雪花，眉头皱的越来越深，“奇怪，一个礼拜之前的监控都出故障了，打不开。” “怎么回事？你们监察部保管监控录像应该保存三个月以内的，怎么一个礼拜之前的就看不到了？” 一旁的齐安皱起眉头，态度非常不友好。 技术员苦着脸，“齐哥，这也不能怪我啊，这是机器的问题，这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但要是找专业技术人员，应该还是可以恢复数据的。” 齐安还要发火，却被叶清欢拦住了，“齐助理，算了，这么巧监控坏了，恐怕就是有人存心不想让我查到而已，做事这么缜密，这黑锅我是背定了呗。” 说话的时候，她看向那名技术员的眼神有些复杂。 那技术员似乎是心虚一样避开了目光。 从监察部离开，齐安跟上来，压低声音问道。 “你是不是发现什么了？” 叶清欢眼角的余光瞥见监控室的门开了一条缝，故意用不高不低的声音回应道， “对方既然故意不想让我们查到，那首先她得有很大的本事断了我们顺藤摸瓜的路，第一条是抹掉监控，那她肯定要跟监控室的人有来往，第二条就是能拿到u盘的秘钥，那这个人必定跟档案管理部有密切关系，不然无法拷贝，所以我们查查看这两个部门最近都跟谁交往频繁就够了。” 除了摄影棚之外，别的部门监控都可以在部门总监办里看到。 如果不是光明正大的跟档案部的人要到的秘钥，那她就一定是潜伏到档案部，从档案部的电子档案中调出了秘钥，这才有办法从叶清欢的笔记本电脑里面拷贝资料。 齐安自然是懂了叶清华话里的弦外之音，意味深长的扫了身后的监察部监控室一眼，那条门缝，悄悄的关上了。 瓮中捉鳖的事情，叶清欢不必自己动手，自然有该管这件事的人去管，她还得忙着准备司扬广告案的后续拍摄。 叶清欢在广告部楼层下了电梯，辞别继续上楼的齐安，刚出电梯，手机上便闪烁起司扬的来电。 “喂？”叶清欢接起电话， 电话那头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温和，“清欢，早上我被joy安排到电视台赶通告了，没赶上你讲广告案的事情，抱歉啊。” “没事，都谈妥了，从明天开始重新投入拍摄，你时间都安排好了吧？” “嗯，joy都安排好了，”司扬笑了一声，“之前以为你说不用我帮忙是逞强，今天跟joy见到面，他夸了你的广告案我才知道，之前真的是我多此一举了，你很厉害，很有实力。” “所以之前你跟joy哥一样，只把我当成一个花瓶？” “我不是这个意思。”电话那头的语气瞬间变得严肃起来，“清欢，我是很相信你的实力的，你一直都很厉害……” “好啦，玩笑而已，”叶清欢知道司扬不是个会开玩笑的人，很容易把她说的话当真，未免误会，赶忙解释清楚。 以前她跟司扬没什么交集，除了那次改变她整个人生轨迹的事件之外对他甚至没什么印象，只记得他是个没脾气的人，对谁都温温和和的挂着一抹笑意，让人觉得不像是个活生生的人，颇有些不食人间烟火又普度众生的感觉。 现在也算是熟悉了一些，倒是觉得他身上那一份真诚很是难能可贵。 那头松了一口气，悻然的笑了一声，重新恢复了温柔的口吻，“那晚上你有空吗？一起吃饭吧，我也想听听关于明天广告继续拍摄的事情，joy哥跟我讲得不太清楚。” 第111章 防备之心 米暖收拾东西的时候看到叶清欢正在关闭笔记本电脑，吃了一惊，这才想起她的广告案已经过了的事情，笑道，“看你这么早下班我还不习惯，刚准备说我要先走呢。” 叶清欢看了她一眼，“怎么，今天你的阿哲又来接你了？” “是啊，就在楼下。” 想到之前跟叶清欢说的事情，米暖眼中带着几分歉疚，“那个，一起吃饭的事情抱歉啊，阿哲说他最近挺忙的，估计得等上一段时间才能约着我们三个一起吃顿饭了，今天他送我回家之后，就要出趟远门去摩洛哥做摄影展了。” “没事啊，见面而已，”叶清欢耸耸肩，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他不是就在楼下么？见个面就好了，饭的事情，以后有的是机会要你们俩请我。” “那我跟你一起下楼，带你见见她。” 说到这个，米暖原本亮着光的一双眼睛忽然暗淡了几分，脚尖在地上打着圈圈，小声道，“清欢你这么漂亮，阿哲要是见了你，对比一下会不会觉得我很普通啊？就像之前李菲男朋友一样。” 叶清欢愣了一下，收拾东西的动作也顿了顿，嗓音干涩了几分，“要不，我就不去了？” 大学里面一宿舍四个人，当时只有李菲有男朋友，大一时候的李菲跟叶清欢之间没有任何矛盾，甚至连暗暗较劲都没有，因为叶清欢妈妈的缘故，李菲平时也挺照顾叶清欢的，介绍兼职这方面没少帮忙，这一点她一直很感激。 但大二那年，李菲谈了三年的男朋友从东北到江城来给她过生日，李菲非要拉上一宿舍人一起，叶清欢原本要兼职，但是碍着李菲生日，又被她一句‘你不来就是不给我面子，兼职一天的钱我补给你好了’这样的话说的越发不好意思。 一番抉择之后，还是去了。 李菲的男朋友跟她是一个高中毕业的，江城本地人，家里是开医院的，听说父母辈交往很好，算得上是青梅竹马，当时是李菲主动追求，知道这一点的时候，一整个宿舍都挺惊讶的。 毕竟李菲是个看着挺清高的女孩儿，对男生都是爱理不理的。 后来生日那天，叶清欢带着精心挑选的礼物去了，当时用她过来人的经验看来，李菲的这位竹马对她似乎过于冷淡了一些，而李菲在他旁边则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跟平时判若两人，千依百顺的。 其实叶清欢对那天的印象并不是很深刻，她中途离场要去赶晚上的兼职，只是后来早上回宿舍才听说前一天晚上李菲喝大了，抱着她的竹马不肯撒手，即便是米暖和曾柔都暗示她那位竹马可以早点带她撤场了，她的那位竹马却丝毫的不解风情，坚持要送李菲回宿舍，第二天他就回了东北。 后来叶清欢才知道，那晚李菲其实没喝醉，她喝醉的是第二天晚上，从口袋里把房卡掏出来拍在了桌上，抡起酒瓶子就吹，一瓶啤酒下肚，脸上红的厉害，“我都做到这份儿上了，他还是这样，其实他根本不喜欢我，只不过是想要成全我这么些年的感情而已。” 当时姐妹轮番安慰，都喝得不少，叶清欢说了满嘴的大道理，却在一个月后，都成了笑话。 生日那天后，李菲竹马加了叶清欢qq好友，起初她以为是加了全宿舍，也没在意。 后来那位竹马莫名其妙的开始每晚给她发一个晚安，莫名其妙的跟她说一些他跟李菲之间其实不合适的话，莫名其妙的跟她倒苦水，甚至莫名其妙的从东北跑来跟李菲分手，以及跟她告白，当着李菲的面。 这一切，叶清欢都觉得很莫名其妙，甚至是像吃了苍蝇一样恶心。 李菲扯断了她送的手链，自那之后整整两年，几乎没跟她说过话，不管是成绩上，综合素质拓展上还是各种设计大赛上，都要跟她一较高下。 即便叶清欢花了半个月的时间将她跟竹马的聊天记录电话记录短信记录全都导出给她看了，证明自己的清白都没用。 米暖和曾柔也都觉得叶清欢无辜，可是谁也不敢劝，只得劝叶清欢放宽心，也许时间一长，李菲想明白就好了。 可已经过去三年，李菲远走京都，再没了联系，她也没机会知道她到底有没有想明白。 友情和爱情一样容易破碎，最当真的那个人输得最惨。 叶清欢从未怪过李菲，她最清楚李菲的清高和拉不下来脸来是怎么一回事，可是她没想到这件事会让米暖对她有防备之心。 她一直觉得米暖单纯的过分，什么都不会想的。 现在看来，女人一遇到爱情，就都疯了。 见叶清欢脸色苍白，米暖自知失言，赶忙挽着她的胳膊，笑嘻嘻道，“你别当真啊，我就是随口一说，我跟你开玩笑得啦，阿哲是摄影师哎，什么美女没有见过啊，要是他是那种见色起意容易移情别恋的人，怎么会看上我。” 尽管米暖这么说，叶清欢心中依旧有些复杂。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路上，米暖低着头在手机上敲着什么，叶清欢比米暖高半个个头，瞥了一眼，看到是跟阿哲的聊天界面，具体说了什么，她没看清也不愿意去看。 后来到了楼下，她也没能见到那位‘阿哲’。 “阿哲说他临时有事，所以先走了，下次再见吧。” “嗯，好。”叶清欢点点头，努力维持着自己的笑意，努力的不让自己表现出一丝一毫的沮丧，“没事，来日方长。” 我们总说来日方长，可是很多事情一拖再拖，最后天长日久，世事无常。 司扬的车停在街拐角，黑色的轿车十分低调，叶清欢在比对了半天车牌号才确定那个驾驶座上全副武装坐着的人是司扬。 上了车。 “怎么停在这儿啊，这儿人挺多的，你不怕被认出来？” “我怕你找不到。” 隔着口罩，司扬的声音有些闷。 “怎么了？刚刚你从那边走过来，就见你心神不宁的，是不是心情不好？” 叶清欢深吸了一口气，定了定神，“这么明显吗？” “不明显，但我能看出来。” “遇到一点事，忽然觉得这世界没什么阳光，挺晦暗的。” 叶清欢低着头，神色勉强，“不聊这个了吧，去哪儿吃饭啊，或许填饱肚子，就不会这么想了。” 司扬迟疑了一会儿，眼中忽然浮现一丝笑意，“我知道有个地方，既能填饱肚子，又能照到很多很多的阳光。” 第112章 我想成为你的光 夜幕降临，司扬开着车到了江城的城郊荒野。 下车后荒野上的寒风吹的人汗毛倒立，叶欢颜裹紧了自己的正装外套，紧跟着司扬，朝着荒野中走去。 “这地方，连个人都没有……” “很多人呢。”司扬脱下外套，搭在她的肩膀上，语气温和，抬起手朝着远处江边指了指，“你看那儿。” 远处江边，点点火光，远远看去是人头攒动的样子。 “怎么会有人？” 叶清欢眼神一滞。 身侧传来司扬温和的嗓音，“那是江城孔明灯协会的人，每个月十五会在这儿齐聚。” 说完这话，他低头看了一眼时间，“时间快到了，抬头。” 叶清欢下意识的抬起头望向夜幕，他刚说完没多久，江边远远地升起第一盏灯，紧跟着是数不清的灯火，缓缓升上夜幕，像是无数个星星一样，在高空中大放异彩。 “好美……”叶清欢由衷的赞叹着， “虽然没有阳光，但是有时候黑夜中的星光或者是灯光，也都很美，只要你肯抬头看一眼。” 晚风轻拂起司扬额前的细碎刘海，漫天灯火的映照下，他的模样显得格外明亮温暖。 一场灯火盛宴之后，司扬开车送叶清欢回家。 锦溪苑别墅区门口，叶清欢下了车，司扬也跟着下了车走到她身边，“如果你过得不开心，随时给我打电话。” “谢谢你。” 叶清欢低着头，笑的晦涩，将肩膀上的外套还给他，然后转身朝着小区里走去。 手中的外套还留着余温和她身上淡淡的香氛味道。 司扬忍不住握紧，望着她的背影，眼神越发的坚定，做不了你的太阳，那做你的星光也挺好的。 回到别墅，客厅里开着一盏昏黄的灯，她换了鞋子进屋，一只脚刚踏上客厅地板，便听到身后传来一道浑厚的嗓音，“去哪儿了？这么晚才回来？” “出去转了转。”她神情自然，看不出任何的破绽，坐在沙发上，拿着水杯喝水。 佣人被辞退之后，整个别墅安静了很多，牧尊近来对她耐性见涨，她的胆子也大了几分。 说话间，牧尊在她身边坐了下来。 她缓缓站起身，朝着楼梯方向走去，“明天还有工作，我先睡了。” 牧尊皱着眉，若有所思的看着她的背影，原本想跟她谈谈疗养院的事情，现在看来，似乎不是时候。 算了，等她手上的广告案忙完吧。 叶清欢上楼后，牧尊跟着到了次卧。 手里拿着一个藏青色的绒面首饰盒，犹豫再三之后，放在了她的书桌上。 正要离开她房间的时候，忽然听到一阵手机铃声，他寻声望去，目光一滞，最终落在床上。 手机闪烁着微弱的蓝色灯光，来电显示‘司扬’两个字对牧尊而言尤为的醒目。 他毫不犹豫的摁下了接听键，想听听看半夜十二点这个男人给自己的女人打电话所为何事。 “清欢，还没睡吧，抱歉打扰你，你的手表落在我车上了，表链断了。” “……” 牧尊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叶清欢洗完澡，神不守舍的擦着头发从浴室里走出，却看到牧尊坐在床尾对面的沙发上，面无表情的盯着她，沉声道，“你刚刚有电话。” “哦。”叶清欢擦头发的动作微微一顿，看了一眼还在床上摆在原位的手机，“可能是同事吧，我过会儿给他回过去。” “我接了。” “你接了？”叶清欢脸色一僵，“他说什么了吗？知道你是谁吗？” “我没说话。” 闻言，叶清欢松了一口气，迟疑着弯下腰，拿起床上的手机翻看通讯记录。 仅隔着一小段距离，牧尊那双眸子越发的阴沉，直勾勾的盯着她，想要在她的脸上捕捉到所有的情绪，哪怕一点点的波动。 在叶清欢看到通话记录中‘司扬’两个字之后，脸色瞬间苍白了几分。 “司扬的电话，大半夜的，他找你是为了广告案重新拍摄的事情吗？” 床尾传来的声音，让她心神一颤。 不知道该点头，还是该摇头。 很明显，他这样的态度，已然是什么都知道了，想撒谎无疑是火上浇油。 索性冷静下来，她握着手机抬起头，若无其事道，“电话不是你接的么？他没说是什么事？” 牧尊缓缓站起身来，雪白的墙面上映着他的影子，高大的让人不敢直视，叶清欢有些慌，却不敢表露出来。 “他说，你的手表落在他的车上了。” 一步步的靠近，好像是在审视她一样，让她恐慌。 “哦。”她低下头，避开了他的目光，继续擦着头发，甚至不动声色的往书桌旁边挪动了两步，“可能是表带断了吧，我那块手表用了好多年了，表链出了点问题。” 牧尊的脸色已经沉到底，再无任何的变化，“叶清欢，你为什么能用这么冷静的态度，在我的面前谈论你跟司扬在一起的事情，坦荡的让我觉得多问你一句都是我疑神疑鬼。” 此时他与叶清欢之间只隔着一张椅子。 见他脾气有所克制，叶清欢稍稍放了点心，大着胆子道，“我跟他只是谈工作而已，广告案刚确定下来，他的经纪人说不清楚，所以晚上我跟他约见了一下，谈了工作的事情，这一点上，我的确是坦荡的。” 面前的椅子陡然在一张大手中飞起，笔直的砸落在对面的墙壁上。 “砰”的一声，从墙上四分五裂落地而碎。 她惊呼了一声，紧跟着，便听到牧尊冷冽的质问声，“刚刚在楼下我问你的时候，为什么不说是跟他出去？” 叶清欢抿着嘴，往后退了一步，小腿已经抵到了墙壁，她的声音颤抖着，“你没问。” “我不问，你不说，你跟我之间，现在就是这样了？” 肩膀骤然收紧，传来一道大力箍紧，好像要将她的骨头捏碎一样，“你到底把我当成你的什么人？你口口声声说当年是个误会，像你这么聪明的人不会不知道避嫌吧？明里暗里还跟司扬走的那么近，你是故意想恶心谁？” 叶清欢面如白纸，在他又提到当年那件事的时候。 他曾经说过，以后好好过日子，不再提当年的事情，即便这是在给他当一个有名无实情妇的前提之下，即便她嘴上并没有答应。 第113章 产前抑郁 她咬着嘴唇，目光一点点冷了下来，“广告案的事情是公司分配的，不是我自己争取的，这一点你非要把黑锅扣在我头上我无话可说，跟客户之间保持联系是我的工作，你作为上司非要鸡蛋里面挑骨头我也无话可说，但作为上司，你是不是应该放开我？” “叶清欢。”牧尊低吼出声，“你知道我现在是以什么身份在跟你说话，你也知道我跟你谈的是私事不是工作。” “私事？”叶清欢冷静的过分，甚至露出几分轻蔑的笑意，“我不会给任何人做情妇，即便你爷爷容得下我，我也不会待在你身边。” 话音刚落，肩膀上的疼痛再一次加重，她痛的五官变形，却仍不松口。 “你再说一遍。”牧尊冷冽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是逼迫，也是警告。 她却咬紧了牙，倒抽了一口冷气之后，缓缓吐出一句话，“给我个痛快吧，要么弄死我，要么放我走。” “你以为我不敢？” 他眼眶赤红，几乎控制不住手上的力道，没有任何一个时刻，他会觉得被自己牢牢抓在手中的这个女人距离自己这么遥远过。 她直截了当，开门见山，少了很多属于她的弯弯绕绕，直接告诉他要么死要么放。 他怎么会肯？ “你当然敢，你牧家大少爷，什么事不敢做？” 谁又敢忤逆你？顺你者昌，逆你者亡。 空气中泛滥着硝烟味道，没有人肯先低头，牧尊的手从她的肩膀上一点点滑到她的脖颈上，声音冷冽的像是腊月的寒风，“我可以原谅你一次，不代表我可以次次原谅你，叶清欢，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自己选择，是要留在这里，还是死？” “我选离开这里，活着。” 话音刚落，喉咙里的声音骤然被掐断，脖子上猛地收紧的力道掐的她喘不过气来，这一瞬间，牧尊真的想要她死。 让她死在自己的手上，总好过知道她活在这个世界上，但是永远都不肯再属于自己好过，他是这样的人，他想要的东西，就会不择手段的去得到，得到的东西就必定盖着他的烙印，这一辈子都必须是他的，不管是东西还是人。 叶清欢挣扎着，发不出任何的声音，眼神越来越涣散，脑子里面一片空白。 后来她索性放弃了挣扎，摸着自己的小腹，闭上眼落下两行清泪。 宝宝，妈妈没本事，护不住你，别怪妈妈。 牧尊眼角的余光瞥见她抚摸自己肚子的动作，眼神一滞，那些疯狂散去了几分，恢复了清明，手中一松，叶清欢的身子便顺着墙壁滑落在地，像是一只破碎的玩偶一样，瘫倒在了地上不省人事。 牧尊脸色惨白，不敢置信的望着自己的双手，眼中是从未有过的慌张。 他急急地将她从地上扶起来，拍了拍她的脸。 “叶清欢……叶清欢。” “……” 一阵凌乱的脚步声从门口传来，开门的是今日的值班女佣果果，见状慌得惊呼了一声，“叶小姐这是怎么了？” “去打电话叫医生。”牧尊转身冲着她吼了一声，完全没有理智可言。 那那副狰狞的神情吓得果果往后退了几步，最后跌坐在地上，半晌才回过神，连滚带爬的朝着楼梯方向走去，“我去叫医生……” 房间里，牧尊的眼神渐渐空洞，慌张的将毫无人气的叶清欢搂在自己的怀里，声音懊恼不已，他急声道，“你别吓我，清欢……” “……”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有多害怕失去她。 不久，怀里传来一阵咳嗽声，他眼神一滞，急忙扶着她的肩膀将她扶坐起来。 叶清欢的一双眼睛依旧没有焦距，面色苍白的过分，剧烈的咳嗽着，全身上下颤抖个不停。 半晌，“哇”的一声，吐了他满怀。 刺鼻的呕吐物气味迎面而来，昂贵的西装上沾满了呕吐物，他却毫不在意，拍着她的胸口轻声安慰，“没事了，没事了……” 果果领着医生回来的时候，房间里面的气味十分刺鼻，牧尊的西装外套丢在地上，白衬衫和西装裤上是明显的一大片的污渍。 叶清欢却已经换了一身干净的睡衣躺在床上。 叶清欢已经没事，医生也只是简单的看了一下，便把牧尊叫出了房门外，细心的叮嘱他照顾的事情。 “没什么大碍，就是还处在孕吐反应期，不能太过操劳，这段时间饮食上要稍微注意一点，这个时候孕妇的脾气可能不太好，作为家属的还是要稍微包容一点。” 医生说的隐晦，牧尊站在楼梯口点了一根烟，烟雾袅袅中看不清他晦涩的神情中藏着多少懊恼与自责。 叶清欢身上有太多的棱角，他曾发誓要把她身上的一切棱角全都磨平让她安心待在自己的身边，可你真的去磨她的棱角的时候，却发现这些棱角与她血肉相连，甚至于与自己也是血肉相连。 她痛着，他也痛着。 伤人八百，自损一千，两败俱伤。 果果提着垃圾袋从次卧里走出，见到他站在楼梯旁边，愣了一秒，赶忙低下头，小心翼翼的询问道，“少爷，房间里面需要通一下风，要不要给叶小姐换一间客房？” “不用了。” 起先果果以为牧尊说的这个不用是任由叶清欢睡在次卧里不管，等她倒完垃圾回来，却发现原本应该在次卧里面躺着的叶清欢消失不见，找了一圈二楼的客房之后，她望着主卧方向，顿住了脚步。 主卧里，只开着床头一盏昏黄的灯，雾霭蓝的被单盖在叶清欢的胸口，瀑布一样的长发散落在枕头上，医生走之前给她打了一针，让她的情绪渐渐安定下来。 牧尊坐在床边，握着她的手，回想起相隔不久前两天的温柔，渐渐地皱起眉头。 或许正如医生所说那样，阴晴不定是因为怀孕的缘故，他也强逼着自己相信是这个原因。 “放我走……” 她的一道呢喃声让他脸色兀的沉了下来。 她还是想走。 半晌，牧尊把她的手塞进被子里，自己握着手机走出了阳台，拉上了阳台的门，将自己关在了阳台外面，拨通了国际长途。 电话响了很久，那边才接通，传来海浪的声音。 “我有件事，想让你们帮忙。” “……” “跟洛家的订婚我打算取消，有空的话，你们回来一趟。” 第114章 搬到主卧 次日一早，叶清欢醒来的时候，看着四周陌生的环境，愣了好一会儿知道这是牧尊的卧室。 她从住到这栋房子里以来，一直就是住在次卧的，从未在主卧过夜。 下了床之后，房门被推开，女佣梅梅怯生生的望着她，“叶小姐，您醒了？今天的早饭，在家吃吗？” 这个梅梅总是一副胆怯的样子，叶清欢一度怀疑是不是小时候被谁吓破了胆，导致现在看见人连头都不敢抬，说话说不到两句就要低着头看着地面。 “打包吧，有点来不及了。”叶清欢看了一眼床边的黑色闹钟，又沉吟了几秒，问道，“昨天晚上我为什么睡在这儿？” 梅梅愣了愣，小声道，“昨晚不是我轮班，我不知道。” 闻言叶清欢皱了皱眉，摆摆手道，“算了，没事，你忙你的去吧，我洗漱完就走。” 说完这话，她赤脚下床朝着门外走去。 “叶小姐，你去哪儿？” “回我的房间洗漱啊……” 叶清欢回过头看了梅梅一眼，“怎么了？” 梅梅声音很小，不得不靠近一点才能听得清，“叶小姐，少爷早上走的时候交代，您以后就住在主卧了，所以您的洗漱用品我都搬到主卧去了，过会儿您的衣服行李也都要搬过去。” “牧尊说的？”叶清欢的嗓音有些艰涩，下意识额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昨晚的事情她心有余悸，有那么一瞬间，她真的觉得牧尊想要掐死自己。 他的占有欲太强，就因为自己一句不想当他的情妇而已，宁可掐死自己也不肯放自己走，让人胆寒。 一想到昨晚的场景，她就好像是从鬼门关走了一圈一样，心脏砰砰的跳个不停。 梅梅怯生生的点了点头，一副生怕叶清欢为难她的样子。 “你搬吧。” 叶清欢叹了口气，转身一头扎进主卧的洗漱间，牙刷杯里插着牧尊的蓝色牙刷，跟她的粉色牙刷靠的很近，镜子里面那张脸依旧精致漂亮，这样的容貌让她从来没有质疑过自己的魅力。 她有时候会想，要是没有这么漂亮的一张脸，牧尊是不是就肯放她一马了？ 要是没有这么漂亮的一张脸，或许五年前也不至于遭人嫉恨被人暗算了。 红颜祸水，祸的明明是自己，遭了骂名的却还是自己。 一抹自嘲的笑从眼角滑落，她的肩膀抖了抖，终是深吸了一口气，提起精神走出门外。 上午的广告案拍摄十分顺利，前一天重新签订了合同，joy甚至做出让步，愿意让司扬暂时全面配合广告案的拍摄，将原本的下午半天拍摄改成全天拍摄，一直到这个月月底。 司扬接过她递过去的水，站在她身侧看摄像机里面的镜头回放。 “需要再来一条吗？” “再来一条近景吧，刚刚那条已经可以了。” “好。” 正拍着，摄影棚里响起车轮滑过地面的声音，紧跟着是一道熟悉的男声，“各位手里先停一停啊，牧总说广告案的事情，摄影棚的工作人员都辛苦了，所以从今天开始，海悦楼的两位大师傅给各位做饭，想吃什么尽管点。” 说话的是齐安，西装笔挺的走进来，身后跟着两个厨师打扮的人拉着两个铁板小推车，还跟着五六个搬着大箱子的工人，看样子锅碗瓢盆都自备带齐了。 一听到‘海悦楼’三个字，全场欢呼。 “牧总大手笔啊，这么多人，海悦楼，吃半个月啊？” 司扬看着出神的叶清欢，咳嗽了一声，“想不到他还挺照顾你的，我还以为你过得不太顺心。” 叶清欢回过神，低下头避开了齐安暧昧的目光，漠然道，“都说了是给整个摄影棚的工作人员准备的，做人最基本的就是不能自作多情。” 闻言，司扬目光一滞，“自作多情？” 叶清欢愣了一秒，“抱歉啊，我不是说你。” 司扬的目光晦涩了几分，笑的有些勉强。 自作多情这种事情，自己做的也不少，就算是在说自己，那也没什么不对的，说的也是事实。 天盛集团总裁办，洛心雨的到访拦住了牧尊准备去摄影棚的脚步。 “阿尊，我给你带了午餐。” 她将手中的食盒放下，一副满怀期待的样子。 牧尊站在办公桌后，看了她一眼，“不用了，我今天在公司吃饭。” “公司的饭菜都是大锅菜，我给你带的是爷爷特意嘱咐我带来的，是老宅的厨师做的。” “老宅的厨师也是从海悦楼挑的。” 牧尊迈着步子径直走出了办公室，洛心雨皱了皱眉，赶忙跟上他的身影，“我刚来的时候听说今天请了海悦楼的两位师傅在摄影棚的小食堂里开火做饭了，还以为是谣传呢，难道是真的？” 见她跟上来，牧尊的眼中有一丝不耐烦一闪而逝，提醒道，“所以你先回去吧，我要去摄影棚视察。” “我跟你一起去。” 洛心雨一副没听出他话里弦外之音的样子，解释道，“正好，爷爷今天让我给你送午饭来的时候让我多拍点公司内部的照片给他发过去。” 牧尊皱了皱眉，任凭洛心雨跟着一起进了电梯。 老爷子虽然已经不在其位，却还是掌握着整个天盛的把控权，他想要知道天盛今天一天各个部门发生了什么事只需要动动嘴皮子，自然有人会给他送去最详细的报告。 大到策划部刚谈成的几个亿的单子，小到人事部约谈辞退不合适的员工，甚至于哪个员工家里是不是生二胎。 哪儿用得着洛心雨来大费周章的拍照片？ 不过是借着这个由头让洛心雨跟自己多相处而已，洛心雨就代表了老爷子，所以他对洛心雨的态度，就代表了对老爷子的态度，即便他可以不把她放在眼里，也要顾及老爷子的面子，也要想想叶清欢的处境。 还没进摄影棚里，就闻到飘香的饭菜味，牧尊的一只脚跨出电梯，便听到嘈杂声，眼前所见，完全是一片混乱的场面。 海悦楼的大师傅被请到天盛摄影棚小食堂来做菜的事情一传十十传百，导致不少以权谋私偷偷跑到摄影棚来蹭饭的，鉴于摄影棚地方不够大，又怕这些人来来往往的弄坏了机器设备，最后叶清欢只得采取强制手段，限量供应。 这就导致了矛盾。 第115章 罪恶之源（一） 海悦楼是江城数一数二的养生中餐馆，据传其厨师都有宫廷御宴的好手艺。 一般人吃不上也吃不起。 所以当知道海悦楼的师傅在天盛摄影棚里开了火的时候，一上午的时间，整个集团内部就传遍了，高管们自然不会自降身份来蹭饭，男人们也拉不下这个脸来蹭饭，所以来的人都是女人。 公司各个部门的女人们，一个个穿的端庄得体，有的还是中高层管理者，为了点儿吃的东西大打出手，这件事听起来匪夷所思，但是它就是切切实实的发生了。 牧尊到的时候，叶清欢被围在一群女人中间试图调和，但是这帮失了控丢了面子的女人宛如洪水猛兽一样，见人就咬，一番推搡中，她的胳膊都被掐了好几个红印子了。 “各位，各位，别吵了，食材就这么多，按照先后来的顺序不行吗？” “我先来的我先来的……”销售部的小张一双手恨不能举到天上去。 旁边策划部小李白了她一眼，“什么你先来的，明明是我先来的，什么事儿都先紧着你们销售部来不成？脸饭也跟人抢。” 财务部的小王不乐意了，“都别争啊，你们哪个先来的我不知道，反正海悦楼大师傅在这儿开火的事情是我们财务部先知道的，我这菜也是替我们副总监来打的，麻烦两位姐姐先让我回去交差。” “凭什么啊。”策划部小李拦住了小王去路，“你们副总监要吃饭怎么自己不来，现在可是午休时间你又不工作，骗谁呢？” “小李，你好好说话行不行，谁为了点儿吃的东西骗你啊，别血口喷人。” “谁血口喷人了？你为了三瓜俩枣的事情拖延我们部门副总监出差经费的事情自己失忆了是不是？” “哎，你再说一遍。” “……” 叶清欢在一旁站着，眼睁睁看着硝烟味越来越足，生怕这帮不要命的女人把摄影棚弄得乌烟瘴气，情急之下索性关了小食堂的门，站在门口道，“各位不好意思，这里是摄影棚，需要安静，你们要是实在协调不好，要吃饭的话你们还是去食堂吧。” 这话一出，算是触了众怒。 不知是谁喊了一句，“凭什么就特别照顾摄影棚啊，咱们别的部门连个下午茶都没有。” “这你们都不知道，有的人泄露了公司资料都没事，连我们监察部都得让着她三分，你们哪个部门有这种人才？” 叶清欢一下子就成了众矢之的。 司扬远远地看见叶清欢被包围起来，急忙站起身，却被一旁的经纪人一把拉住，“你不能去。” joy的眼中有警告之意，“别忘了你的身份。” “joy哥，她们欺负清欢，你要我眼睁睁看着什么也不做？” 闻言，joy皱了皱眉，“我去就行了，你在这儿待着。” 说完这话，joy朝着叶清欢走去。 七八个女人围着叶清欢，一个个群情激奋的样子。 说的好听是一致对外要求公平，说的难听是假公济私，这些人都是各个部门的，之间多多少少会有摩擦矛盾，借此机会一股脑儿全都发泄了出来，拦都拦不住。 “各位各位，”joy急急地拉开两个围着叶清欢的女人，挡在了叶清欢的面前，“你谁啊？” “我是司扬的经纪人，算是卖我们司扬一个面子，各位能不能稍微安静一点儿，毕竟这是摄影棚，我们外人还在场你们闹起来是不是不太好看，有损公司形象吧？” joy说话是很有分寸的，但是他低估了这群女人的没分寸程度。 要是她们有分寸的话，怎么会跑到摄影棚来蹭饭。 “不是我们公司的瞎管什么啊，有的人本事够大的，连司扬都勾搭上了？” joy脸色一变，“这话可不能乱说。” 叶清欢皱着眉，朝着joy使了个眼色，压低声音道，“joy哥你别管了，这是我们公司自己的事情。” 当事人都这么说了，joy也不好自讨没趣，只得折返回司扬身边。 他这一走，战况越发激烈，叶清欢平白被骂了狐狸精，被卷入一片混战之中，这帮人看着都是冲着叶清欢来的，但其实谁的指甲也没挠到叶清欢的脸上去，叶清欢脸上那些都是误伤。 闹了半天，叶清欢比谁都清楚，这根本就是在公报私仇呢，借的是她的由头。 财务部向来跟各个部门有矛盾，经费拨款方面总是拖延，或者条条款款的限制一层又一层，别的部门早有意见，策划部跟销售部又是两个矛盾的对立方，这会儿算是有仇报仇有怨报怨了。 闹到最后，摄影棚里面不少人都跑来劝架拉架，远远地看去，就像是整个摄影棚里面都打起来了一样。 牧尊到的时候，就是这么一副场景。 小食堂门口踩了满地的烂叶子、胡萝卜、黄瓜，男男女女脸上都挂了彩。 叶清欢试图从财务部会计手里抢过那根胡萝卜，结果被人家顺手推了一下，直接摔在了摄影仪器上，回头的时候，捂着脸一副痛苦的模样。 洛心雨跟在牧尊身后，清楚的看到这一场景，嘴角边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 可是下一秒，身边的牧尊却在她眼皮子底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到了人群中，将叶清欢拉了起来，咆哮声在偌大的摄影棚里回荡，“都干什么呢？” 声音停下的那一瞬间，吵架的，打架的，劝架的，所有的声音戛然而止。 只剩下叶清欢身后的摄影仪器轰然倒塌，发出巨大的声响，好像是对这次激烈的战况做了最后的总结一样。 “砰”的一声，烟尘滚滚。 “你没事吧？” 叶清欢只觉得头晕目眩之后落入一个宽厚的怀抱里，头顶传来的声音好像是穿过乌云一样的光亮，在她混沌的神思中开了一个口子，让她瞬间清明过来。 她费劲的睁开眼，捂着另外一只眼摇了摇头。 牧尊握着她的手腕，强行挪开，看到她右眼下方擦破皮流血的痕迹之后，脸色瞬间沉了下来，转身冲着众人吼道，“都他妈的不想干了是不是？今天闹事的人，全都收拾东西给我滚蛋。” 第116章 罪恶之源（二） 牧尊的雷霆之怒震慑了所有人，甚至没人敢反驳，全都惨白着一张脸，面面相觑。 在齐安的眼神示意下，这帮人忙不迭的从摄影棚小食堂里作鸟兽散，剩下一地狼藉，和一个面色比谁都苍白的洛心雨，望着牧尊的方向，眼神中满是冰凉。 牧尊扶着叶清欢到桌边坐下，冷着脸让齐安去叫医生，仿佛这一刻他的眼中只有叶清欢一个人一样。 人都走了以后，joy才肯放开一直被他死死拽着的司扬，让他上前来查看叶清欢的情况。 “你没事吧？” 见到血迹，司扬的脸都白了。 牧尊瞥了他一眼，面露轻蔑，“现在才来关心，早干什么去了？” 司扬无话可说，只得转身狠狠地瞪了刚刚拦着自己不让上前的joy一眼。 joy则是一脸的委屈。 医生来的很快，给叶清欢清理了伤口，右边眼睛下面贴上了一块纱布，这会儿摄影棚里也都收拾好了。 负责摄影棚安保的王总监也匆匆赶来，一副等着牧尊问责的样子，大气也不敢出，唯唯诺诺的说今天轮岗的保安休假去了。 牧尊看着叶清欢脸上的纱布，气不打一处来。 “我要是不来，你们是打算把整个集团都掀翻是不是？” 见王总监弯着腰的样子，头都快戳到地上去了，一旁的洛心雨忍不住开口劝慰， “阿尊，这也不能怪李总监，谁能想到摄影棚里会出这种事何况也没出什么大事。” 司扬看了她一眼，眼神有些复杂。 恐怕在她的眼中，发生在叶清欢身上的事情都不算是大事。 牧尊皱着眉，一脸的不耐烦，“这是天盛的事情，跟你没关系。” 洛心雨脸色一白，张了张嘴，却不敢再说话。 王总监低着头，满头大汗往地上滴落，唯唯诺诺道，“是我管理不周，我认罚。” “自己去打辞职报告吧，”牧尊冷冷的丢下这么一句话，在场凡是听见这话的，都倒抽了一口冷气，神色各异。 为了一起打架闹事事件，辞退这么多人，未免小题大做了一些，而且这个处理方式也的确是太不得人心了，太过于简单粗暴，看不到一点点管理技巧。 叶清欢刚听完医嘱，便听到这么一句话，急急地站起身来，“这事儿跟王总监有什么关系？牧总，您不了解情况。” 牧尊眉头一皱，周围众人也跟着心一紧。 谁敢当众反驳牧尊啊，疯了吗？ “具体情况我会汇报给王总监，王总监会给您写一个书面报告，您看行不行？” 众人屏气凝神，小心翼翼打量着牧尊的脸色，均是替叶清欢捏了一把冷汗。 半晌，“嗯。”牧尊的声音在摄影棚里响起。 不少深知牧尊说一不二性格的员工都大跌眼镜。 “不过，书面报告，你来写，写完以后亲自交到我办公室去。” 叶清欢原本松了一口气，却在牧尊补充的那句话之后，一颗心沉到了谷底。 她感受到了来自洛心雨嫉恨的目光，也感受到了整个摄影棚在场人员暧昧不明的眼神，这么多人在场，以后还不知道会有多少风言风语。 好在牧尊很快就离开，至于海悦楼的大师傅，第二天直接出现在了天盛集团的大食堂里，被聘请为天盛的临时员工，具体签了多久，没人知道，只是从那天开始，公司所有自带盒饭的员工一致选择了在食堂吃饭。 食堂每天乌泱泱的人在排队，那场面十分壮观。 牧尊走后，摄影棚里拍摄照常进行，只是所有人看待叶清欢的目光也态度均是发生了质的改变。 老板的青眼相加不是闹着玩的，谁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一天麻雀就会变凤凰。 当天的拍摄结束之后，叶清欢收拾自己的东西准备下班，司扬走到她身边，心疼的看着她侧脸上的纱布，“医生说了不能沾水，三天换一次药，你得记着啊，还有给你配的那些药你好像也不能吃。” “为什么不能吃药啊？”joy的声音插了进来。 叶清欢脸色一僵，讪讪的看了他一眼，“没什么，我身体不好，不能随便乱吃药。” 司扬则是没好气的白了joy一眼，怒道，“今天的事情我还没找你算账呢，joy你别跟我笑嘻嘻的……” joy脸色一白，“这也不能怪我啊，我还不是为你好。” 叶清欢也跟着解释，“joy哥真是为你好，也是为我好，你要是冲上来再哪儿受点伤，我的罪过就大了，你的粉丝还不给我寄刀片啊，拍个广告而已，本来就已经出了够多的事情了。” joy躲在叶清欢的身后，一副找着挡箭牌的样子，司扬一肚子气没处发泄，最后看着叶清欢的笑脸，终于败下阵来，无奈的放下手，“行，清欢帮你说话，这次我就不跟你计较了。” 自从joy前一天放下对叶清欢的成见之后，短短半天拍摄时间，三个人玩的反倒越发的熟稔起来，米暖忙着恋爱，叶清欢一到公司就扎在摄影棚里，两个人一天都没见上面，好在有司扬和joy两个人陪着，忙碌紧张的日子里还算有点欢声笑语。 “走吧走吧，作为赔罪，今晚我请你们俩吃饭行不行？”joy一边提议一边已经拎起了叶清欢的包。 牧家老宅，夜幕中高挂着一轮圆月。 牧家家宴，虽说牧家三代单传，但是旁系还是有很多族里的亲戚子弟，长桌上座无虚席，一桌人却没人开动筷子，桌上的气氛很是僵硬。 “阿尊哥怎么还没出来啊？”桌上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小声的问道。 对面坐着一名中年男人，看了少年旁边的美貌妇人一眼。 那妇人赶忙捂住了少年的嘴，压低声音道，“别说话。” 众人的目光都是时不时的瞥向书房的方向。 “这就是在你管理之下的天盛集团？” 一沓照片摔在办公桌上，滑了满地。 正是下午在摄影棚的情景。 正如牧尊所料的那样，没有什么事情可以瞒得过老爷子。 他面无表情的望着滑落到自己脚边的照片，“公司部门内部矛盾，由来已久，想要彻底根除，需要变动公司的陈旧制度，这一点，我两个月前就跟您提过，您没同意。” “仅仅是内部矛盾爆发吗？要不是你干的荒唐事，会引发这么丢人的矛盾？”老爷子的脸色彻底阴沉下来，“请了海悦楼的赵师傅到集团去当厨师，亏你想得出来。” “改善员工伙食，也是为了让员工尽快从资料泄露的阴影里走出来。” “我看你是为了那个女人！” 第117章 罪恶之源（三） 老爷子的拐杖在地上敲出巨大的声响，将整个屋子里面的硝烟味激发到了极点。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请了海悦楼的厨师到天盛去做菜是为了什么，我是看着你长大的，你心里想什么，我要是看不出来，就白活了这么多年了。” 老爷子气的浑身发抖，“你是不是忘了你之前承诺过我什么，今天心雨都还在场，你是不是忘了她才是你的未婚妻，而那个女人最终最多也只是一个上不得台面的情妇而已。” “她怀着我的孩子。” 牧尊面不改色，一双清冷的眸子里面满是笃定之意。 老爷子冷着脸，“那是牧家的孩子，你成婚以后，就是你和心雨的孩子。” 任凭他巧舌如簧，却改不了在这个老宅里，老爷子的话大过天。 屋里安静了很久，响起一道幽幽地叹息声。 “阿尊，爷爷费尽心思把你培养出来，不是让你围着一个女人转的，你应该知道，男人身上肩负着更重要的责任，我了解你，知道你心软念旧情，但有些事，既然你做不了决定，那爷爷帮你做。” “您要干什么？”牧尊脸色一沉。 “只要你安心跟心雨结了婚，爷爷不会动叶清欢一根头发丝，她照样可以待在你身边，生了孩子都是牧家的少爷小姐，可以堂堂正正的出现在别人面前，但是你要是打别的算盘，别怪爷爷心狠。” 牧尊抿着嘴，脸色铁青。 攥紧的手指几乎要掐出血来，没有什么时候会比现在更加让他觉得无力。 一个拼了命不肯妥协想要从自己身边离开的女人。 一个权势滔天威胁他妥协要他跟别的女人结婚的亲爷爷。 两难的处境。 放弃事业护不住她，保住事业留不住她。 身后书房门拉开，苍老的声音带着不容拒绝的威仪， “出来吃饭吧，今天是家宴。” 夜色阑珊，叶清欢睡意朦胧，依稀感觉到有人滑入她的被子里面，带着一身的酒气将她揽住。 她被寒意侵袭，在被子里打了个激灵睁开眼。 依稀听到耳边传来他含糊不清的声音，“清欢……” “你喝醉了？”她问。 没记错的话，今天是家宴，前两天他提到过。 牧尊埋头在她的颈窝，呼出的气带着热流滑入她的脖颈中，滚烫的过分。 “清欢。” 他一遍遍叫着她的名字，叶清欢终究是不忍，应了一声，“嗯，我在。” 之后很久，他沉默下来。 当她以为他睡着了的时候，想要起身给他挤条毛巾来擦脸，刚动了一下，却被抱的更紧，她背对着牧尊，所以看不见他的神情，也不知道他到底是醒着还是睡着，到底是醉着还是清醒着。 “清欢，别走，留下来吧，我们好好生活好不好。” 他的声音很轻，不像是他平时说话的语气，这话里不只是温情脉脉，更多的是悲伤无助。 这样的感觉让叶清欢觉得不可思议，她以为自己听错了，牧尊的身上怎么会出现无助这样的情绪？ “你喝醉了是吗？”她问。 身后是平稳的呼吸声，“算了，睡吧。” 在她放弃质问之后，身后却又响起牧尊的声音，“我不会跟别人订婚，你哪儿也不准去。” 叶清欢愣了愣，终于发现两个人的对话根本不在一个频率上，懒得搭理他，索性闭上眼。 他是老板，宿醉之后大不了就是不去上班在家躺着，而她是员工，还是戴罪之身的员工，风言风语够多了，她不想再沾惹是非。 那晚，牧尊念念叨叨的在叶清欢的耳边说了很多话， 叶清欢入睡很快，起先还听到耳边的声音，后来那些声音都入了梦，等第二天醒来之后再想起，难以分清梦与现实。 梦里牧尊的语气太过温柔，所以那是梦，不是现实。 之后一直到月底，摄影棚拍摄很顺利，广告案完成之后，叶清欢将所有的资料锁进自己笔记本的私密文件夹，在这之后就是剪辑师和她一起共同完成的工作了。 下午四点收工，司扬走到她身边，冰蓝色的眸子中闪烁着光辉，“晚上一起吃饭吧，我请你和工作人员一起。” “不用破费了。”叶清欢一边卷起自己笔记本的电源线，一边摆了摆手，“他们摄影棚还有别的工作，我们撤出去之后，这里还有新的东西要拍，广告部别的组要进来的。” “那你呢？” “我？我跟剪辑师讨论一下怎么剪辑这个广告的事情，要是讨论的不到位的话，恐怕还要加班呢。” “如果我说，我想跟你谈谈跟你们广告部下一期代言签约的事情呢？” 闻言，叶清欢卷电源线的手势微微一顿。 在广告还没有任何播出效应的时候，代言人主动提出愿意签约下一期的代言，这对于广告部来说，是一件求之不得的事情。 叶清欢的脑子里响起李如安跟她说升职的事情，顿时有些心动。 她是打算离职的，但是离职之前如果能先升职的话，对她跳槽也有很大的帮助，否则万一被查到资料泄露的事情，离职应聘的公司对她的能力以及人品提出双重质问，她就走投无路了。 想要升职，就必须为广告部做点什么成绩出来，显然这次广告拍摄的再成功都没用，因为这只是将功折罪，公司的损失已经造成，无法挽回，但是如果能跟司扬续约的话，那就不一样了。 只要她拿到司扬的代言签约，那也就代表以后广告部接到的单子有了司扬这么一个大明星作为后盾保障，别人再去跟别的公司签合约的时候，司扬就成了他们的杀手锏，这一呼百应的流量小生效应，哪家公司都会抢着要的。 斟酌再三之后，她亮着一双眼，望向司扬，“你是说真的？” “真的。”司扬点点头，一副无奈的样子，“joy果然说的没错，除了工作，没什么办法能单独约到你。” “你也不问问我们广告部平时都承接什么广告啊？” “合约是跟你签的，你总不至于把我卖了吧？” 叶清欢扬了扬眉，抹着鼻子道，“你这么没有危机意识，其实是很容易被人骗的。” 司扬耸耸肩，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走吧清欢，我知道有一家旋转餐厅味道很好，还是joy哥推荐的，人不多，已经预约好位置了。” 第118章 冤家路窄 司扬带叶清欢去的那家店位于西郊与城市中心的一座新兴广场上。 广场一个月前刚完工，现在属于试营业中，宣传方面还没到位，所以来往的人不多，适合司扬这样的人来吃饭。 吃饭的位置靠窗，算是半个卡座半个包厢，有两面半片帘子遮挡着卡座位置，从外面基本上看不到里面人，只能听到声音。 落座后，叶清欢先是望着二十层高楼落地窗外，旋即放下包回头笑了笑，“在这儿吃饭你可以不用戴帽子口罩了吧？” 司扬也跟着笑了起来，摘了墨镜口罩，露出一张精致的脸。 点了一瓶红酒，原本司扬的意思是让她点单，叶清欢赶忙摆了摆手，“我对这个没什么研究的，也不太懂，你看着来吧，别点太贵的那种什么八二年的拉菲之类的，我会不太好意思，随便喝一点就可以了。” 司扬指着单子冲着服务员看了一眼，服务员立马会意，点点头，“行，这就去酒窖给您取来。” 司扬点的这瓶酒，鹦哥红系列，这家店的库存也不过寥寥几瓶而已，比起市面上总被人提起的八二年拉菲档次高上很多，他知道叶清欢不在意这些，但是还是喜欢给她自己认为最好的东西。 他很感谢之前的资料泄露事件，让他有机会跟叶清欢有了更多的交集，似乎可以感觉到她对自己的戒备与嫌恶一点点消失，到现在，他可以安心的相信，此刻叶清欢真的把他当做朋友一样对待。 尽管不是很好很好的朋友，普通朋友，他已经很满足。 等餐的时候，有些百无聊赖，叶清欢看着司扬的冰蓝色双眸，随意的找了个话题，也是她之前好奇的一件事，“之前听说你是亚欧混血，可是混血的话，不是没办法改变虹膜颜色么？你眼睛为什么是蓝色的？” 这事儿可以说是江城高中未解之谜。 因为司扬五官深邃，明显可以看出是混血，但是还是看得出总体偏向于亚洲人，不管是从肤色还是从发色来看都是这样，唯独一双外国人特有的蓝眼睛，让人不解。 稍微对生物学有研究的人应该都能知道，不管亚洲人跟外国人怎么混血，眼睛虹膜的颜色是不会改变的。 说到这个，司扬有些诧异，“你好奇这个吗？以前怎么没见你问过我？” “以前大家都挺好奇的，他们问过你吗？” 如果有人问过的话，也就不是江城高中未解之谜了。 叶清欢的说话方式跟一般女孩子不太一样，似乎你总是没有办法问倒她，她不想回答的问题总能用另一种语言方式来转移话题或者让你转移话题。 比如现在，司扬问的是你以前为什么没问过我，尽管是玩笑的语气，却还是带着几分对过往叶清欢对他视而不见的质问。 叶清欢却只用一句别人问过你吗，便轻飘飘的化解了这话题中隐隐藏着的几分尴尬。 这是叶清欢的说话习惯，并不是刻意为之，可就是这一点上，司扬很佩服她。 因为他自认不是个会说话的人。 “没问过，我要是说我这个眼睛其实是因为先天性的眼疾你信不信？” “什么？”叶清欢微微一愣，“这么好看的眼睛，是眼疾？” 这实在是让人难以置信。 “你有没有见过一些小孩子，眼白的位置呈现蓝色，或者淡蓝色？” 叶清欢摇了摇头。 她平时不太注意这些，“怎么说呢，一般这种情况医学上叫做蓝色巩膜。” “可是，你的眼白其实很正常啊，你是眼珠……” “我的情况特殊一点.”见叶清欢面带犹豫，司扬索性接过话来，语气十分温和，“小时候我跟那些孩子一样，也只是眼白的位置呈现淡蓝色，但是年纪大点之后，眼白反而不明显了，眼珠变成了蓝色，十岁的时候，我妈带我去看过一次医生，检查结果除了蓝色巩膜之外什么也没查出来，还留院观察了一段时间，但是还是没查出什么问题。” 说到这儿的时候，服务生过来上了酒，倒上酒之后，司扬接着说道，“后来就回家了，时间久了也没觉得有什么问题，除了视力不太好之外，一直都挺正常的。” 司扬解释的很清楚，叶清欢听得很仔细，她还是头一次听说有眼睛变成蓝色这种眼疾，忍不住问道，“那从小到大是不是会有很多人问你这个事情啊？” “小时候我不懂，长大了也是因为这个眼疾的事情解释不太清楚，别人可能以为你是在胡编乱造，所以起先还说一些，后来就不解释了。” “那我真是荣幸。”叶清欢歪着头，一头乌青的长发披散在肩头，她端起酒杯，朝着司扬笑的灵动又狡黠，“哐”的一声，红酒杯在空气中碰撞出好听的声音。 相处久了之后，叶清欢才意识到这个司扬的确跟高中时候认识的那个司扬不太一样，高中的时候他是学校的艺术生，钢琴王子，有些不食人间烟火的味道在，喜欢他的女生很多，真的敢去靠近的却很少。 那个时候，女孩子基本还都是羞怯的。 而男生又觉得他身上那种对谁都温柔的态度是过分阴柔了一些，不愿意跟他玩，在那个喜欢用拳头证明男人气概的年代，司扬这样的男生，的确是个异类。 叶清欢看的出来他不太会说话，平时也都是有事说事，又很较真，说话总是一本正经的，不太会开玩笑。 习惯了这样的相处模式之后，叶清欢倒也觉得简单纯粹，省去了很多弯弯绕绕的东西，难得的有一说一起来。 距离叶清欢他们卡座不远处的复式小阁楼包厢里，一道清冽的男声响起， “我家老爷子说这边位置有前景，所以把餐厅开在这地方，但是你看，一个月过去了，还是没什么人，我还是觉得太偏了，偏偏把这么个烫手山芋丢给我。” 白色休闲西装背对着门口，歪在沙发椅上一副百无聊赖的样子打电话， “叫你们来就是给冲冲喜啊，你们都是会挣钱的人，给点意见啊，老爷子要看业绩的，我倒是不着急，我妈你们又不是不知道，一天到晚撺掇着我跟我大哥争家产呢。” “……” “哎呦，行行行，不谈公事，我跟你们有什么公事可谈的，时间差不多，你先别上来了，在楼下接一下阿尊吧，他应该到了。” 第119章 捉奸在床 萧远挂断电话，顺手关上玛莎拉蒂的车门，抬头便看到斜对角车位上一辆劳斯莱斯倒车入库，车技相当了得。 想到前段时间的不愉快，他深吸了一口气，朝着刚下车的人影走去。 “阿尊。” 低沉的嗓音在车库里回荡。 牧尊刚关上车门，拿着手帕擦了擦手，循声望去，便看到萧远正望着他，面色悻然的样子。 他的眉头松缓了几分，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三两步走上前，搭着萧远的肩膀，神情十分自然，“好久不见了，今晚多喝两杯。” 萧远先是一愣，旋即回过神，坦然的笑了笑，接过话来，“那是当然，这可是老二的场子，酒那还少得了么？前两天就听他吹嘘他这儿藏着一批上好的鹦哥，今天晚上包圆吧。” 兄弟之间不需要有太多解释。 当初萧远为难叶清欢那次，一句‘你过界了’已经给了他面子，萧远自知理亏，如今既然牧尊主动给了他台阶下来，他也就不好多说什么。 即便他对叶清欢这个女人的意见还是很深。 说说笑笑上了二十楼，电梯门打开后，一排认识牧尊和萧远的服务生恭敬的低头鞠躬，领头的是店长，对着牧尊和萧远道，“二少爷在阁楼包间等二位。” 牧尊淡淡的点了一下头，然后和萧远二人并肩朝着阁楼方向走去。 走到一处卡座门前的时候，一名侍应生掀起帘子，另一名侍应生端着装了牛排的木砧板走进卡座门帘缝隙中，露出一抹侧颜，正低着头，手边的红酒杯微微晃动，嘴角带着几分笑意，温和的望着对面的人。 牧尊眼角的余光刚好扫过这一幕，并且准确的听到了她的笑声。 “是吗？那时候你真的以为他是个哑巴？” 清冽又温柔。 好像重拾了好多年前的一个夏天一样。 “阿尊……”萧远已经走过了几步，意识到身边没人之后，迟疑着回头看了一眼，然后顺着牧尊的目光朝着卡座方向看去，只看到已经落下的麻布帘子。 他皱着眉招手喊过旁边的侍应生，压低了声音问道，“里面是谁？” 尽管声音有种刻意压低的成分在，这话还是一字不差的落在了牧尊的耳中。 侍应生恭敬道，“是明星司扬和一位长得很漂亮的女士。” “女士？”萧远皱了皱眉，意味深长的看了牧尊一眼，追问道，“是艺人吗？” “挺面生的，可能是我电视看得不多，没见过那位女士。” 萧远没有再多问，他从牧尊那双迅速阴沉下来的眼睛里面看到了不悦，不用想也可以知道这个女人的身份了。 这么多年来，牧尊的情绪只为一个女人波动。 红颜祸水，这么称呼她毫不为过。 卡座里面的笑声越多，牧尊的脸色就越难看。 萧远并不急着催促牧尊上楼，他的眼中闪烁着一抹意味深长的光亮，久久没有消散，他在猜想，这会儿牧尊是会冲进去呢，还是会走开。 “喂，你俩干什么呢，半天都不上来。” 范思哲的声音十分不应景的打破了这么一个微妙的氛围。 萧远的眼中闪过一丝不悦，却转瞬即逝。 他给范思哲使了个眼色，又看了牧尊一眼，神经大条如同范思哲，压根没看懂他的暗示，咋咋呼呼的从木质阁楼楼梯上溜达了下来。 动静震天响，“你俩干什么呢？阿尊看什么，美女吗？” 这动静，想不惊动卡座里面的人都难。 司扬是认识范思哲的，这声音他听着并不陌生，商业酒会上见过两次，尽管是老同学，但是有当年那档子事在，碍着牧尊的面子，范思哲和他也就是见面点个头的关系而已。 司扬皱眉看向叶清欢，看到她面色登时白了几分。 有范思哲在的地方，势必会有另外两个人，也许这不是绝对的，但是从刚刚范思哲那句话里，就可以听出，另外两个人一定在场，而且就跟他们隔着一片帘子而已。 叶清欢的眼睛紧紧地盯着帘子下面那双腿，她完全可以辨认出三个人中，哪双腿是属于牧尊的。 她很希望牧尊其实不知道这里面是她，但是当那双腿朝着帘子走来，越来越近的时候，她知道，这种希望只是痴心妄想而已。 侍应生问都不敢问，便撩开了帘子，任凭牧尊走了进去。 他只是径直走到叶清欢的面前，冷声问道，“我记得，你跟司扬的广告拍摄已经结束了，这么敬业，售后服务？” 他的语气中似乎带着几分自嘲，叶清欢并不明白他这份自嘲从何而来，仿佛受到嘲弄的是他这么一位居高临下的人一样。 可是事实上，明明是自己如同案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司扬皱了皱眉，“是我约她出来吃饭，顺便谈谈下一期合约的事情，你们天盛的广告部可以自接代言人，这一点，我想牧尊比谁都清楚吧。” “这么紧张干什么？”牧尊的眼神越发的冷冽，“我问什么了吗？你这么急着解释，让我有一种捉奸在床的感觉。” 话已经相当难听。 叶清欢倒抽了一口冷气，手指在桌下哆嗦。 她不知道牧尊还会说出什么话来，在这大庭广众之下，外面还坐着很多人，帘子一直拉开，随便一张照片配上别有用心的文字，都将拉着她进入万劫不复之地。 何况还有牧尊那句‘捉奸在床’为外面的好事者添油加醋。 “我现在就走。” 她当机立断，站起身就要去拿椅背上的外套。 “坐下，”肩膀上传来一道强有力的按压，生生的将她压回椅子上。 准确的说，是跌坐回椅子上。 “我让你走了吗？” 牧尊的声音并不大，却掷地有声，每一个字，每一个眼神，每一个停顿，都是在对她严刑拷打。 “你是自由身，别一副卖给我了的样子。” 一句句就是凌迟。 他像是卯足了劲想要把她的自尊剥落到地上碾碎给别人看一样，毫不怜惜。 她苍白着脸，攥着手指，声音越发的卑微，“你误会了，我是来谈合约的事情，有合约记录在。” “哦？” 他拖出一个长长的尾音，眼神中像是藏着一个寒冬腊月，“谈合约，谈的这么开心？” 第120章 当众难堪 在牧尊还没说出难听的话之前，叶清欢只觉得自己的一整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因为根据她对牧尊的了解，这种情况说的话只有更难听没有最难听。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一个无名小卒，可以不顾脸面，但她不想连累司扬。 所以当牧尊那些难听的话出口之后，她反而冷静下来。 她走不了，牧尊也不允许，但是司扬是自由身。 所以她看了司扬一眼，尽力保持镇定，却免不了声音沉闷，“你先走吧，我有点事情，抱歉。” 司扬皱着眉，看了叶清欢一眼之后，重新抬眸望向牧尊，一副想要说些什么的样子，在他开口之前，叶清欢急声道，声音猛地拔高了一个度，“合约的事情，我请示过我们部门总监之后会再跟你经纪人联系的。” 急着要他离开的意愿这么明显，即便是傻子也应该看得出来这是什么情况。 这个时候不是逞英雄的时候，只有司扬越是注意明哲保身，对叶清欢才越有利，相反的，要是他这会儿忽然脑子不对劲想要英雄救美的话，那叶清欢十有八九是在劫难逃。 司扬不是没脑子的人，听了她这明摆着不合时宜说出来的话之后瞬间会意，尽管内心不情愿也不甘心，却还是起身准备走人。 叶清欢的眼神稍稍松缓了几分下来，“牧总，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司扬手里拿着墨镜，作势要离开座位。 牧尊没有阻拦的意思，但是场面依旧很胶着。 卡座里面安静的过分，司扬的每一个动作都好像能发出巨大的声响一下一下砸在某些人的心神上。 叶清欢如此，牧尊亦是如此。 “早说是老同学啊，我酒窖里的藏酒就送上来了。”一道爽朗的笑声打破了这份沉寂，也打断了司扬准备起身走人的动作。 范思哲大喇喇的闯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一个拿着酒瓶的侍应生。 牧尊不悦的看了他一眼，眼神有些沉，范思哲仿佛没看见他的表情一样，兀自笑道，“司扬也回来挺久的了，一直没机会聊聊，没想到这么巧，到我这儿来吃饭，正好今天既然到我店里来了，我总得表示表示，这瓶酒是私藏……” 说着，他便转身从侍应生手里拿了那瓶酒，正要说话，眼角的余光扫过叶清欢一侧桌角，那瓶和他手中一模一样的红酒瓶，脸色微微一滞。 他是赶来救场的，这一点，叶清欢看出来了，她不是傻子。 范思哲要帮自己或许是因为不想有人在自己店里闹事，绝不是因为看在他们什么老同学的面子上，仅此而已。 “恐怕我们的老同学没打算给你这个机会，表示你的心意。” 没等牧尊说话，萧远的声音幽幽地插了进来，范思哲揣着一瓶红酒，在听到萧远声音的那一刹那，脸色变了变，卡座内众人神色各异，萧远的声音带着几分探究，而更多的是意味深长，“既然是谈合约，这顿饭应该是你们公司的业务员请吧？挂的是公司的账？这顿饭可不便宜啊。” 萧远话里有话的意思连身边的范思哲都听出了不同寻常的意味，牧尊却是一脸的无动于衷，任凭萧远冷笑着追问，“你们天盛的广告部现在够权力也够有钱的啊。” 叶清欢知道萧远向来看自己不顺眼，闻言赶忙扫了一眼桌上那些菜，她是看过菜单的，贵是贵了点儿，但是也没贵到离谱的程度，“这顿饭是我私人请的，跟部门没关系，我没打算挂公司的账。” 话音刚落，一旁的范思哲扶住了自己的额头。 桌上那瓶鹦哥红酒，市价两百五十万，这会儿在这儿的人，谁不知道这酒绝不可能是叶清欢买得起的，也就她自己不清楚这酒有多贵。 挂公司账的话，再大的公司，也不会请客户吃一顿饭挂上两百五十万的单子。 “你请？” 萧远笑了一声，“是用你的钱请，还是……” 他的目光在牧尊的身上转了一圈。 “当然是我的钱。”叶清欢皱着眉，声音已经小了下来，没什么底气，她已经从萧远这意味深长的话里听出了一丝不对劲。 司扬坐在她对面，因着之前叶清欢的眼神示警所以不敢多说话，这会儿听到她要请客这话，看了那红酒一眼之后，懊恼不已。 “你请得起吗？” 萧远冷笑，“这瓶酒……” “酒跟她没关系。” 司扬的声音急促的插了进来，似乎生怕萧远再出言不逊伤了叶清欢一样，“清欢只是请我吃饭，这酒是我点的。” 他出声替叶清欢辩解的那一瞬间，牧尊原本无动于衷的脸色登时变得铁青，而叶清欢的脸色也苍白了几分。 牧尊是因为他那句过分亲昵的‘清欢’两个字。 而叶清欢是因为只要司扬开口，便势必要把她拉到更加令人窒息的窘境中去。 她要的只是司扬置身事外，这样不管发生什么事，不管萧远或者旁人怎么挑衅侮辱她，牧尊的火气都没这么容易被挑拨起来。 但偏偏事不随人愿，这些日子相处以来，她也算是看出来了，司扬的脑子里没那么多的弯弯绕绕，他对牧尊也没什么了解，自然是看不懂目前的状况。 她怪不了别人，只能怪自己倒霉，吃个饭谈个合约而已，都能撞上这尊大神。 司扬辩解之后，萧远便识趣的不再说话，暗地里拉住了范思哲的胳膊，颇为警告的看了他一眼，示意他不要轻举妄动。 但牧尊的脸色已经相当难看。 “哦？清欢？”他面如寒玉，嘴角边挂着一抹讥讽的弧度，可以拉长了那个语气词，似乎在揣度这两个字里的含义一样，“这么急着帮她撇清关系，这么在意她，你跟她是什么关系？” 司扬下意识的看向叶清欢。 牧尊冷笑，“我问你，你看她干什么？她说什么就是什么，你多大的人了？说句话也要看别人的脸色？还是你当她是你妈？” 司扬面色一僵，他自小生活条件优越，接触的都是上流人士，多得是绅士礼貌彬彬有礼，即便不缺背后给人捅刀子的，却也从未出现过当面给人难堪下不来台的情况。 一时间，他脸色白了几分，脸上浮现一丝难得的愠怒神色，“你怎么能这么说话？” 第121章 够了，我就是你以为的那种女人 司扬对牧尊岂止是不了解，是压根了解为零。 在牧尊的世界里，为达目的是可以不择手段的，这跟他自小在两种截然不同的价值观熏陶下长大的原因有关，性格上多有暴力粗鄙的地方，而这些都隐藏在了留学归来以及天盛集团唯一继承人的光环之下。 在司扬不敢置信的问出那句毫无气势的话之后，牧尊瞥了他一眼，眼神十分轻蔑，冷声道，“我怎么说话，恐怕轮不到你管。” 在牧尊的眼中，司扬这种温温吞吞的人根本算不上什么男人，要不是因为跟叶清欢有一档子不能提的过往在，这个叫司扬的人，压根不会入得了他的眼。 他的目光从司扬身上瞥过后便定定的落在叶清欢的脸上，修长干净的食指与中指之间夹着一张黑卡，递到了叶清欢的面前，声音很冷漠，带着不容拒绝的笃定，“杵在这儿干什么？给你一分钟的时间，收拾好你的东西，拿着这张卡去结账。” 说到这儿，他看了桌角一眼，声音沉了几度，“包括那瓶酒。” 叶清欢抿着嘴，攥紧了手指，“不用，我自己来。” 她不信了，大不了把存款全拿出来，不争馒头争口气，还付不起一顿饭钱了。 门口范思哲的眉头随着她这句话颤了颤，不顾萧远的阻拦，咳了一声道，“难得来我这儿，第一顿饭免单，看在阿尊的面子上……” 这话他已经尽力说的够圆滑了，又给了牧尊面子，又给了叶清欢台阶。 这账单真的不是她付得起的。 “公司员工请客户吃饭，不用你做这个人情。” 牧尊的声音越发的清冷，叶清欢咬咬牙，僵硬的胳膊已经有抬起来的手势。 她无心跟牧尊在这个地方多做纠缠，外面看戏的人看的热闹，这帮大少爷不在乎名声，也没人敢编排他们，遭殃的只会是她和司扬两个人，尤其是司扬。 “这么为难一个女人，你算什么男人？” 牧尊的身后响起一道咬牙切齿的声音，这道声音盖过了所有零碎的声响，在整个卡座里形成一道回音，带着满腔的怒意。 牧尊缓缓转过身，冷眼盯着司扬，“我跟我的女人说话，跟你又有什么关系？” “她是你的女人嘛？”司扬怒不可遏的指着牧尊的鼻子，低吼道，“你把清欢当成什么人了？这么多人你给她面子了吗？一顿饭而已，就算你们现在结婚了，她还不能出来工作了吗？不能跟别人吃饭了吗？你这是什么封建陈旧的思想？你们牧家的人就这么不可理喻吗？” 一口气说完这么多话，司扬的额头上已经青筋暴起，脸上涨得通红，周围是久久的寂静。墙角的范思哲暗暗叹了口气，然后捂住了眼睛。 牧尊望着司扬，“说完了吗？” “……” 司扬喘着气，他长这么大，几乎没有跟人发生过争执，牧尊算是头一个。 “那我告诉你，她可以跟任何人吃饭，但不是你。” 话音刚落，伴随着卡座内外几道错落的女人尖叫声，司扬只觉得一阵拳风迎面而来，紧跟着鼻梁传来碎裂的声音，一股浓厚的血腥气充斥了整个鼻腔，巨大的惯性让他脚下一个踉跄，朝着墙壁地板狠狠地甩去。 “哗啦啦”一阵带着墙角拜访花瓶的高脚凳一同摔落，花瓶摔在地板上，发出‘哐当’的巨响，砸了一地的碎片，眼前一片狼藉。 牧尊动手打人向来是快准狠，不给对方任何反应的余地。 而距离他上一次动手，已经是很久很久之前，这个很久大概是五年。 萧远也愣住了，只听见牧尊活动着手腕上的腕表带子，声音冷酷至极，“这一拳，原本五年前就该给你的，来的有点晚，见谅。” 司扬从地上爬起来，捂着鲜血直流的鼻子，眼眶中一片赤红，似乎是不敢相信牧尊会真的动手打他一样，而这样的不敢置信在下一秒便让他联想到牧尊或许平时也会对叶清欢动手。 这让他更加无法忍受。 “如果这一拳能让你解气，那我愿意挨这一拳，但我还是那句话，你不应该对清欢这样，她……” “谁允许你这么叫她了？” 牧尊蹲下身拎住了她的衣领，毫不客气的打断了他的话，脸色铁青额扬起拳头。 “够了……” 伴随着一道尖声厉吼，一只手握住了牧尊的手腕，用尽全力往后拖拽，才使这一拳没落在司扬那张已经惨不忍睹的脸上。 出声的是叶清欢，拦住牧尊的是范思哲。 听到身后叶清欢声音的时候，范思哲眉头狠狠一皱，却顾不得太多，只能死死地抓住了牧尊的手腕。 “牧尊，你够了没？” 叶清欢两步走上前，面色苍白，身子抖个不停，却不管不顾的冲着牧尊的背影大吼，“我工作谈合约根本没什么见不得人的，可你不依不饶的非要把脏水往我身上泼，我不知道你有多恨我，就算当年是我对不起你，可是已经过去五年了，五年了你还有什么过不去的？我现在跟你有什么关系你要这么给我难堪，” 牧尊已经会转过身，挣开了范思哲的手，居高临下的望着叶清欢，眉眼冷峻，像是两座冰山在盯着眼前的女人一样，“找了这么一个没用的男人，就以为自己有靠山了吗？你是不是太天真？” 叶清欢攥紧了手指，蹲下身将司扬扶了起来抽了两张纸按在他的鼻子上，让他在一旁坐着。 司扬的口鼻里全是血，半句话都说不出来，只得眼睁睁的望着叶清欢肚子支撑。 她勉强将自己的声音控制住，不再抖个不停，深吸了一口气之后，重新对上了牧尊的双眸，语调沉的过分，“我不是你的女人，从五年前开始，就不是了，所以我跟什么样的男人，有用没用，跟你有什么关系?就算我跟他在一块儿了，也比跟你在一起名正言顺。” 牧尊的眼神骤然收紧，同时收紧的还有她脖子上的力道，“再说一遍，你跟他是什么关系？” 脖子上的力道让她窒息，她在尚能发出声音的时候，哑着嗓子撕心裂肺的吼道，“是，我跟他就是你想的那种关系，我不只是五年前跟他睡了，我现在每天都跟他睡在一起，我就是你认为的那种女人，只要给钱，就能随便睡。” 脑海中的陈年旧事再度翻出，现场的人，谁也逃不过这场噩梦。 第122章 把他丢到城郊喂野狗 范思哲见过很多女人的歇斯底里，追着他不依不饶求复合的，哭闹不休的，甚至是以死相逼的，但是哪一种都没有叶清欢的来的让人悲悯。 牧尊掐着她脖子的时候，她吼出的那些话，像是临终遗言一样，完全不顾牧尊听到之后会是什么反应，她绝望的语气带着对这个世界恶意的憎恨， 可谁都听得出来，这是赌气的话。 她不是任性妄为的姑娘，这一点，范思哲很清楚，她很聪明，跟自己认识的那些女人都不一样，很少有丧失理智的时候，即便是五年前在那么一场让人崩溃的校园暴力事件中，她还是能冷静下来自己解决，而不是等待别人给她救赎。 “叶清欢，你不知死活。” 牧尊的声音冷冽的像是一柄寒刃一样，在每个人的心头嗖嗖擦过，擦出一条道冰冷的血痕，他的手又紧了几分，雪白的脖颈上勒出红痕。 服务生们都低着头，大气也不敢出。 司扬要说话，却被范思哲一把摁住，警告一般瞪了他一眼。 确定司扬不会轻举妄动之后，范思哲往前走了两步，刚要开口却被萧远一把扯住，耳边传来他刻意压低的声音， “别管闲事。” 他眉头一皱，瞥了身后的萧远一眼，回过神看向牧尊，故作镇定道， “阿尊，这里是我的店，好歹给我个面子……” 牧尊对他的话置若罔闻，他对叶清欢这种竭力把他的火气往自己身上引的行为表现出了极大地愤怒。 “你们都先冷静一下，赌气的话就不要说了……” 范思哲试图化解，却被萧远捂住了嘴直接拖拽出了卡座前的布帘。 牧尊当然知道叶清欢这会儿说的话都是赌气的话，可是他更知道她说这些话都是为了司扬这个男人。 当着他的面，还敢这么维护一个原本就和自己暧昧不清的人，瓜田李下的道理要他说多少遍，这个女人才会明白。 她面色青紫，却不肯挣扎，死死地盯着牧尊，仿佛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 望着她跟自己较劲的样子，牧尊没来由的觉得烦躁起来，忽然松了手，不顾叶清欢跌坐在上大口的喘气，转身一把拎起因为失血过多已经开始神志不清的司扬， “你干什么？”叶清欢下意识的扯住了他的裤脚，嗓音干涩的像是要冒烟， “心疼了？”牧尊脸色冷情， “我说我要把他丢到城郊去喂野狗你信不信？” 叶清欢拽着他裤脚不肯松手，执着道， “放开他，你跟我之间的事情没必要牵扯到别人，我跟你回去，你要什么我都答应你，” 闻言，牧尊的眼中泛起一抹自嘲，怔怔的望了脚下这个卑微的女人很久，然后转身离去，走到时候裤脚牵绊着她的手，他依旧没犹豫，抬起腿，狠狠的将她扯了个踉跄，眼角的余光瞥见她匍匐在地面上，半晌都没起来。 见牧尊拽着司扬的领口出来，一副要离开餐厅的样子， 范思哲面色一白，急忙挡住了他， “阿尊，人多口杂，出了事不好收拾残局，你要带他去哪儿？” 萧远也皱着眉走上前，压低声音道， “你要收拾他不在这一会儿，换个时间，今天看到的人太多了，不行。” 牧尊不耐烦的瞥了一眼手里的站都站不稳的男人，冷声道， “你们要是再拦着不让他去医院，就等着他死在店里吧。” “……” 萧远力气大，跟着牧尊帮忙扛着人去医院了，剩下范思哲在店里走不开，也顺便照看叶清欢。 外面卡座上的人将刚刚的情形看的一清二楚，他不得不留下来收拾残局。 餐厅经理一桌桌的去跟客人协商删除他们拍摄过的照片，范思哲转身看向叶清欢所在的卡座位置，半片布帘下面，只看到一个勉励想要从地上爬起来的人影。 心中没来由的酸了几分。 “你没事吧？” 叶清欢愣了愣，循着这道声音抬起头，看到范思哲那张白皙俊朗的脸，跟牧尊的冷峻不同，跟萧远的邪气也不同，他的轮廓柔和很多，精致的像个女孩子。 “习惯了。” 她没说没事，也没说有事，本来可以沉默，却也没有沉默，她说的是‘习惯了’。 嗓子里像是堵着什么东西一样，听起来十分艰涩。 范思哲皱着眉，不知道该说什么，把她扶到椅子上之后，避开了她的目光，转向门外，拔高音量喊道， “小沫，把这儿的东西都撤了，重新上一份套餐，先倒杯热水进来。” “谢了。” 叶清欢接过水杯，低头喝水。 刚刚范思哲几次帮她说话，虽然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原因，但总该道一声谢。 “吃完饭我送你回去，你现在……是住在锦溪苑那边吧？” 范思哲的话里有几分犹豫，却不是不确定她住在哪儿，而是不确定自己是不是能问的这么直白。 叶清欢的反应却很坦然直接，她点点头，“嗯。” 侍应生上了一份套餐，她喝完水之后慢条斯理的切着牛排，云淡风轻的样子好像刚刚什么也没有发生一般。 餐厅店长处理好外面的事情之后回来一看，许久不见少爷出来，便吩咐厨房那边送了一份餐进去，摆在了范思哲的面前。 没有过多的解释，或者说整个卡座里并未发出任何说话的声音，只有刀切牛排，还有吃饭时细微的咀嚼声。 范思哲很诧异于叶清欢的若无其事，却不敢深想这份若无其事的背后是经历过多少辛酸后的习惯。 她额前发丝凌乱，有种异样风情，一头乌黑的长发随意的披散的肩膀上，雪纺衬衫衬托的整个人像窗外月光一样皎洁干净，吃了一半之后，自己倒了红酒，端起酒杯看向他， “刚刚谢谢你帮我说话。” 范思哲微微一愣，回过神来，端起酒杯碰了一下，在空气中发出清脆的响声，漫不经心道，“我没帮你说话，只是不想有人在我店里闹事。” 似乎是怕叶清欢不相信，他又补充道， “我家老头子刚让我接手这家餐厅，那么大的集团，就给了我这一间小店面，一来是不相信我的能力，二来是想看看我到底有没有能力，我能做的最起码得让餐厅保持原状，总不能我接手的第一天就闹出事吧？” 说罢，他勾起嘴角，自嘲一般笑了笑，仰头一饮而尽。 第123章 心有不甘 叶清欢没再搭话。 谢意她表示过了，跟范思哲之间也就没什么好说的，说到底，他跟萧远是一伙人，都是牧尊那边的，跟自己没什么交情。 范思哲这样一个平时喜欢在热闹地方待着的人倒也没觉得有什么不适应，两个人各吃各的东西，各喝各自的酒。 叶清欢吃得快，吃完后慢条斯理的擦了擦嘴，喝了一口红酒， “我去结账。” 范思哲皱眉看着她，“不用，我说了免单。” “算我请你的，借花献佛。” 叶清欢很执着，眼中是不容拒绝的神色， “我今天够倒霉了，只想破财免灾。” 闻言，范思哲只得点头，在她出去的时候，私下给餐厅经理发了条短信，然后继续闷头吃饭。 没多久，叶清欢拿着发票单子回来，有些疑惑的看着账单上的价格。 这顿饭只吃了六百多？ “坐着等我会儿，我吃完饭送你回去。” 范思哲的声音响起，她愣了愣，收起了手中的发票，迟疑道， “不用了，我自己打车就行了。” “阿尊把你交给我了。” 听到阿尊两个字的时候，叶清欢的脸色白了几分，没再拒绝。 开车的时候，叶清欢提醒了一句， “你喝酒了，能开车么？” “就喝了一点，无所谓。” 说着，他便发动了车子，敞篷跑车穿梭过城郊的鹿山隧道，光影交错间给人一种穿越时空的错觉。 风吹在脸上，原有的几分醉意也都消减不见。 “冷的话你手边有披肩。”他提醒了一句，依旧是一副目不斜视的样子。 叶清欢摇摇头， “还好，吹吹风能醒酒，不介意的话，兜一圈再送我回去。” 她不想这么早就回去，或者说，其实她根本不想回去。 范思哲有些诧异，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记得你以前不喜欢兜风。” “我也记得我说了我不喜欢，你还是拉着我去了江边。” 叶清欢说的轻松又随意，似乎毫不在意那段荒唐的过往。 五年前的范思哲狂追她的那段过往。 “一个连驾照都没考到手的人，你觉得我当时会告诉你我喜欢兜风么？” 范思哲有些悻然，强行解释道， “但不可否认，我车技其实还可以。” 叶清欢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勉强的笑容，表情已经回应了他的这话。 那次一下车，她就在江边吐了个天昏地暗。 这叫车技还可以么？ 路口调转车头后，偏离了晋西大道的方向，范思哲一路开着车沿着江城的江边大道疾驰，城市里的霓虹灯渐渐远了一些之后，才放缓了车速。 江边风大，车顶棚不知何时升了起来，叶清欢侧对着窗外，车窗上照着她的愁容，留给范思哲一个浅淡的侧影。 她是惯于粉饰太平的人，就像是此刻，明明脖子上的淤青还在，几天也消不下去，她还是可以心平气和，甚至带着几分揶揄的跟身边这个算不上熟悉甚至还有点仇恨的男人说话。 她忍不住想要用些别的话题来将今日的种种屈辱掩埋。 可是她又比谁都清楚，不管此刻掩埋的怎么样，等晚上回去，瞬间就要被挖出来，那些令人生厌的对白又要在牧尊和她的嘴里一遍遍的重复。 历史总是相似的，痛苦也是一个轮回往返的过程。 没有停歇。 范思哲知道她在担心什么，便有些于心不忍， “阿尊他这个人是嘴硬心软，你何必跟他赌气？回去以后服个软就好了，你是聪明人。” “聊点别的吧。” 叶清欢回过头，面色淡淡，眉宇间透着一丝郁色，有种西子捧心的颓废美感， 范思哲有些失神， 正愣着，叶清欢已经靠在了椅背上，漫不经心道， “聊点跟他无关的，比如，你为什么叫范思哲之类的？” 叶清欢只是随口这么一问，范思哲却有些讪讪， “其实我的名字也没什么奇怪的，只是跟姓氏组合起来，就奇怪了一点而已，你可以想想如果我叫李思哲的话，是不是就会好很多？” “所以你其实姓李？” “开玩笑而已。” 俩人东拉西扯的聊了一些不着调的话题，夜色渐深，叶清欢打了个呵欠，裹着披肩在椅子上闭上眼，睡之前丢给他一句话， “到了的话叫我。” 范思哲扶着方向盘，端详着副驾驶上的女人，没有哪天比今日失神的次数多。 五年前，如果那天自己及时赶到，或者后来偷偷帮她一把的话，他们之间是不是可以有别的可能？ 他想过很多次，但没有哪次比今天的感觉强烈。 半晌，她肩膀上的披肩滑落，迟疑了几秒之后，他探过身子将披肩重新盖在她的肩头上，距离她很近的时候，闻到她身上清冽的香气，冷冽的像是山间幽兰。 他停顿了几秒，望着她略显苍白的嘴唇出神。 车里响起一阵手机铃声。 他急忙退回驾驶座上，看都没看便关了静音，任凭它在角落里闪烁。 叶清欢没醒，他却心虚得很，发动了车子，绕着江边转了一圈这才调转方向送她回家。 世界上哪有那么多假如当初？ 假如当初他及时赶到，阻止了萧远对她的羞辱，从那群被买通的学生中把她安然无恙的救出来的话，或许她会对他心存感激，但是那时候的叶清欢，没有伤心绝望的叶清欢，依旧会想办法去找牧尊。 所以他还是没有任何机会。 所以不管当初如何，这都是一个死局。 从他意识到牧尊对她有意，而放弃了对这个女孩儿的追逐开始，他就应该了解到，这是一个死局，而死路也是他自找的，怨不得别人。 先到的人是他，拱手让人的也是他，所以不怪牧尊后来居上。 可他心里多有不甘，这份不甘隐藏了太久，埋藏在他五年来的风花雪月中，因为既不花哨又不悲情，所以连成为谈资的价值都没有，不起眼到只能丢在角落里积灰。 如果不是今天看到牧尊如此对她的这一幕，他大概永远也不会意识到自己内心那份不起眼的不甘，其实已经根深蒂固的存在了这么久，到现在也没有一丝一毫的消减，反而在一点甘霖的滋润之下，便开始疯狂肆意的生长开来。 “到了吗？”副驾驶上的女人睁开眼，睡眼惺忪。 第124章 各怀鬼胎 “快到了。” 范思哲将自己的目光摆正，扶着方向盘望着正前方，目不转睛。 车子已经开进了晋西大道，而座椅缝隙里面的手机又开始闪烁，这已经是牧尊打来的第五通电话。 送到别墅区后，叶清欢拿着自己的包，打着呵欠推开车门。 “等一下，” 范思哲忽然叫住了她，“你的手机给我一下。” 叶清欢愣了愣，递过自己的手机。 他在她手机上拨出了一串数字，直到看到座位下的手机亮了起来，这才还给她，故作轻松道， “这是我的手机号，你存一下，以后有什么事可以找我。” 叶清欢愣了愣，心里面有些疑惑，却什么也没问，只点了点头，笑着道了谢，然后头也不回的朝着别墅里走去。 有些不得不面对的现实就摆在眼前，亟待解决。 她无心顾及其他。 她走后，范思哲在原地抽烟，再看到手机亮起的时候掐灭烟头，接通了电话。 接通电话的那一瞬间，他的语气便轻佻起来，跟抽烟时的深沉判若两人， “人我给你送回去了，之前在店里吃了饭，算你账上啊。” “……” “她没什么事，我也看到合约书了，估计一场误会。” “……” “跟我客气什么？” …… 叶清欢回到别墅里，换了拖鞋进屋。 客厅里没人，二楼书房的们半开着，传来打电话的声音。 她迟疑着上了楼，在主卧和次卧门前站了几秒后，还是进了次卧的洗手间，解开了领口的杏色丝巾，查看脖子上的勒痕。 两道明显的手指印，很明显的淤青，中间勒的狠了，泛着骇人的紫色。 洗手台上是别墅里常备的万能木瓜膏，挤了一点在指腹上之后，在脖颈的淤青处缓缓揉开，冰凉的感觉刺入骨髓，一点点划开灼烧的疼痛，打了一个激灵之后，舒服了很多。 门外的一阵脚步声让她的动作微微一顿。 “刺啦”一声，意料之中的声音，推拉门发出刺耳的声响，被他拉开，俩人之间的唯一的一道屏障就此消除。 她瑟缩了一下，却佯装镇定的站着，继续抹着脖子上的药膏。 牧尊凌厉的目光在触及她脖子上的伤痕后，松缓了几分。 “你手上跟司扬有关的项目都转交给部门别的人，我已经跟李如安说过了，明早直接交接。” 叶清欢低下头洗手，肩膀上飘落下一缕发丝，挡住了她的部分神情， “司扬呢？”她问。 “城郊荒野上，喂野狗了。” “他的伤口需要及时处理，他后面还有很多活动，耽误之后对我们公司没有好处。” “你是担心公司，还是担心他的伤？” 叶清欢抿了抿嘴，终于抬起头，不卑不亢的望着他， “牧尊，我们俩的事情跟别人没关系，你不用把别人牵扯进来。” 这句话，在范思哲的餐厅里，也听到她说过一遍。 “如果你担心的是公司，那我告诉你，天盛完全有能力直接封杀司扬，不管他是死是活，他的经纪公司都不会来找天盛的麻烦，但你真的担心的公司吗？” 牧尊猛地拽住了她的手腕，冷声逼问， 冰凉的水珠顺着她的手腕滑落到他的掌心中，逐渐变得灼热。 叶清欢冷静的一如既往，没有任何挣扎的迹象，直接接过牧尊的话， “但是这对天盛的名声没有任何好处，司扬的粉丝基数很大，没有不透风的墙，今天这件事难保不会透出去，这个关口司扬要是出事的话，一传十十传百，天盛的名声岌岌可危。” 她太过冷静，分析利弊的样子好像是置身在会议室而不是一间卧室一样。 牧尊冷眼望着她， “是吗？那我真应该感谢你，这么为公司着想。” 说完这话，他猛地攥紧了手，捏的她惊呼了一声，瞪大了双眼，然后话锋一转，逼近她问道， “如果我告诉你，我非要封杀他不可呢？” 她疼的冷汗直流，话都说不出来。 “如果我告诉你，除非你留在这儿，给我当情人，即便是我跟别的女人结了婚有了孩子，你也得留在这儿，这样我才肯放他一马呢？” 这样的威胁，对叶清欢而言其实毫无意义。 她也不是圣母心泛滥的人，牺牲自己去救别人这种事，在她的眼中，这世上恐怕只剩下叶兰一个人值得她去这么做。 “随便你。” 简短的三个字，让牧尊眼中的赤焰消减了几分，但是在他想到她不帮司扬或许只是因为她想逃离这里之后，那份怒气，便又烧了起来。 他猛地甩开了她的手，满脸的嫌恶，冷笑道， “他在你心里也不过如此，其实你根本不在乎任何人吧？叶清欢？” 你只在乎你自己。 叶清欢扶着自己被他抓痛的手腕，拧紧了眉头一声不吭。 牧尊转身朝着门口走去，走到门口时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丢下一句话， “晚上睡到主卧去。” 叶清欢躺在主卧的床上，听着楼下车子发动的声音，皱了皱眉，然后闭上眼，强逼着自己睡着。 牧尊去了哪儿她不知道，要去干什么她也不知道。 也不想知道。 次日一早， 天盛集团总裁夜店寻欢的花边新闻在各大热搜上高挂，牧尊怀里揽着的女人赫然就是当红人气花旦艾盈。 看到桌上已经被提前来的员工翻得起了毛边的报纸的时候，米暖眉头狠狠一皱，然后在听到叶清欢进门打招呼的那一瞬间，急忙将报纸揉成一团，丢进了垃圾桶里。 她打量着叶清欢的脸色，没看出什么异常，却还是不敢大意。 “清欢，你没事吧？” “没事啊？” “昨天晚上下班以后你是跟司扬去吃饭了么？我后来给你打电话你都没接。” 叶清欢一边从包里掏东西一边回答道， “是啊，原本要谈合约续约的事情的，但是后来他有点事先走了所以没谈成，这事儿今天要给别人做交接了，我得去找一趟总监。” 见叶清欢没事，米暖只当是自己多疑，很快便忘了花边新闻那档子事，想到自己昨天被放鸽子的事情，顿时唉声叹气起来。 “叹什么气？”叶清欢疑惑的问道，仔细一看，却发现米暖顶着两个乌黑的黑眼圈，“你怎么回事？昨晚没睡好啊？” 米暖托着腮帮子叹气道， “别提了，昨天晚上阿哲原本要出差回来陪我吃饭的，结果说临时有事，我在餐厅等了他半个晚上，最后还是没来。” 第125章 他是整容了吧 叶清欢无奈的看了她一眼， “这我可帮不了你，最多跟你一起吐槽一下。” 米暖嘻嘻一笑，“没事啦，这种事情也只是小事而已，他后来跟我道歉了，说是下次不会再这样了，所以我其实已经原谅他了。” “难道都没有接机端端架子什么的？” “端什么架子啊，这样不好。” “其实有时候你太顺着男人的话，对感情的发展不太好的，偶尔还是可以发发脾气的，也当做是感情生活的调节啊。” 叶清欢拿了合约书，准备去办公室找李如安，跟米暖说的这话也只是随口一说，原本也没当真。 “我跟你不一样，清欢。” 这话让她抱着合约书准备离开座位的脚步一顿，缓缓回过头，望着米暖，眼中浮现一丝愕然， 米暖似乎没察觉到她的异样异样，趴在桌上自顾自闷声道， “我没有你那么漂亮那么多人追，所以你也不能理解其实我们这种普通人遇到一个自己喜欢的人恰好喜欢自己有多难，怎么舍得端架子给他脸色看呢？” 米暖说这话的时候，叶清欢只觉得心脏突突的疼，很不舒服。 她强忍着不适，攥紧了手指。 好久才用艰涩的嗓音开口，“我也只是个普通人。” 要不是米暖谈了恋爱，她还真的不知道其实在她内心深处一直觉得跟自己之间有条鸿沟存在，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她眼中其实不是个普通人。 这很荒唐，在现在这样的公司环境中，除了样貌出众之外，她哪一点都比不上米暖，甚至连大学时候专业比她强到了现在也是一文不值，做个广告案还需要米暖帮她指点，偏偏米暖说她与她不同。 当遭遇爱情之后，女生之间的友谊就开始变得摇摇欲坠。 叶清欢有种感觉，恋爱之后的米暖身上充斥了太多的不安全感。 这一定跟她的恋爱对象有关。 到办公室把合约书材料交接之后，她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工作，看到邮箱的消息，通知整个广告部开部门会议，主要是就之后项目负责的方面做一下探讨。 会议上，她跟米暖并肩坐在末尾席上，很不起眼。 毕竟是按照资历排，她们资历最浅。 没多久，米暖从她胳膊旁边递来一张小纸条，写着简短的一行字， “抱歉，清欢，我没有别的意思。” 叶清欢盯着看了一会儿，眼角的余光能感觉到米暖正在打量着她，她笑了笑，瞬间释然，提笔在纸条后面回复， “我也没有别的意思，所以同样抱歉。” 纸条递到米暖手上后不久，胳膊旁边又递过来一张新的纸条， “这周末一起去逛街吧，我们好久没有一起出去玩了。” 她便回复，“好。” 用纸条一来一回的这种方式像极了高中年代上课传纸条。 “叶清欢，你说一下。” 一道清冷的声音忽然响起，叶清欢手一抖，纸条飘到了脚面上，她迅速站起身，望着长桌首席上的李如安，面色白了几分。 米暖捅了捅她的腰，然后把旁边的记录本推到她面前，硕大的一行字，写着， “司扬广告案总结” 叶清欢立马回过神，将手头准备好要上交的一份总结报告直接口头复述了一遍，甚至还临场发挥看着李如安身后的幻灯片内容加了一些新的观点上去。 李如安点点头示意她坐下。 她这才松了一口气，跟米暖交换了一个逃过一劫的眼神。 次日就是周六，约着跟米暖逛街的日子， 牧尊连着两个晚上都没回锦溪苑的别墅，新闻层出不穷， 叶清欢经常上网，所以难免要看到那些新闻，周五那次看到他喝艾盈搂着在夜店喝酒的新闻之后，她就直接卸载了娱乐新闻客户端，眼不见为净。 周六在商场见到米暖之后，米暖挥舞着手机跑来，一见面就巴拉巴拉说了一堆最近的奇闻异事，只是没听到关于牧尊的消息，不知道是她可以避开的，还是说周五之后新闻全都撤了。 “对了，司扬是不是真的整容了？” 俩人逛到商场三楼女装，米暖忽然说了这么一句话。 没头没脑的，让叶清欢不明所以， “为什么这么问啊？什么整容？” “你没看新闻？”米暖微微一愣， “新闻上连照片都出来了，好像是去垫鼻子了，拍到整个脸都包着的照片，然后鼻子上包的严严实实的，” 叶清欢这才看到当日的新闻头条。 不知道是谁发到网上的照片，照片中司扬的鼻子被纱布包的严严实实，脸上贴了四五处纱布，躺在病床上闭着眼。 叶清欢低着头略一思索，眉头皱的越来越深。 这哪是整容，八成是前天晚上吃饭的时候，被牧尊打了脸，受伤才变成这样的。 “你看是不是整了鼻子？” 米暖还沉浸在自己的八卦世界中不可自拔，并未发现叶清欢眼神的异样。 上午逛完街，俩人找了家韩国料理吃了饭。 叶清欢有些心不在焉。 “这边有一家美甲店，今天打五折，我有会员卡，过会儿吃完饭一起去做个美甲吧，我请你。” 米暖自顾自的说的很高兴，叶清欢皱了皱眉， “暖暖，吃完饭我还有点事，美甲你自己去吧，” “有什么事啊，今天可是周末，你要去看阿姨？” 米暖不悦的嘟起嘴来，“什么情况嘛！说好了今天陪我的。” “我有个朋友住院了，我去看看他。” “住院了，什么朋友啊？严不严重？” “还挺严重的，一直瞒着我没告诉我，我得去看看。” 米暖登时正襟危坐起来，收起了那副撒娇的小表情， “那你别管我了，该去就去了吧。” 大是非面前，米暖其实是个很拎得清的人。 下午三点， 江城第一人民医院住院部vip单人病房， 眉眼清灵的男人靠在枕头上，怔怔的望着窗外飞过的鸟雀失神，床头摆着水果和零食，他却丝毫提不起兴趣。 牧尊对待叶清欢的粗暴蛮横让他愧疚，前所未有的负罪感折磨这他，从住院那晚开始便是连绵的噩梦。 如果重来一次的话，他拼了命也要阻止五年前那段不堪的往事。 第126章 可望而不可即 叶清欢抱着一束马蹄莲推开病房门的时候，司扬毫无察觉。 望着病床上那个苍白的侧影，她皱起眉头，眼中染上几分愧疚之色， 要不是电话里再三逼问joy，她也不知道司扬伤的这么严重。 或许是察觉到脚步声，司扬忽然背对着门口开口道， “我不饿，joy，我只想一个人待一会儿，录视频的事情明天再说吧。” 叶清欢先是愣了一下，旋即开口道， “是我，” 床上那道身影明显的僵了一下，然后迅速的转过身来， “清欢，你怎么来了？” “我来看看你。” 叶清欢把带来的马蹄莲递给他，面带愧色， “之前打电话给joy哥，他还说你没事，是你交代他别告诉我的吧？” “不想让你担心，我真没什么事，就是脸上擦破点皮而已。” 司扬接过花，眼中闪过一抹欣喜， “你怎么知道我喜欢马蹄莲，专门给我买的是吗？” “嗯，” 叶清欢心虚的避开了他的目光，没好意思说医院附近的花店里卖的只剩下马蹄莲的事情。 “给我吧，我先给你放到旁边。” 她把花拿到旁边的柜子上，拉了一把椅子，在床前坐了下来。 “医生怎么说，网上的新闻是怎么回事，你都看了吧？” “没什么大事，住两天院就可以出去了，对了，那天之后，牧尊没再为难你吧？” 叶清欢摇了摇头， 见她神色黯淡，司扬有些后悔问出这话，房间里面的氛围有些微妙。 “你吃水果。” 司扬眼角的余光瞥见床头柜的水果盘，赶忙挣扎着坐起，从盘子里挑了一个橘子出来， “我给你剥，” “不用不用，” 叶清欢连连推拒，见他执着的剥着橘子，她只得顺手从果盘里面拿了一个， “我自己来就行了，你别忙了……” 说着，她抽了两张纸递给司扬，“擦擦手。” “你能来看我，我挺高兴的。” 叶清欢放下橘子，自己也抽了两张纸慢条斯理的擦着手，揶揄道，“你高兴吗？高兴还让joy哥瞒着我住院的事情？分明是不想见我吧？” 闻言，司扬的神色立马严肃起来，正色道， “清欢，我不是这个意思……” “开玩笑的，我知道你什么意思，” 叶清欢知道他这人分不清玩笑和真话，只得就此打住。 “这件事真的很抱歉，新闻的事情，也很抱歉，不知道我有没有什么能做的。” “joy哥已经想好对策了，准备让我在医院录制一个视频放到网上去，证明我不在整容就行了，其实网上的新闻真真假假的，大家也都是看热闹，你不用自责，这件事本来就跟你没关系。” “要不是因为我，牧尊也不会跟你……” 叶清欢皱了皱眉，“算了，反正以后不会了，这次算是我欠你一个人情。” 司扬并没有意识到叶清欢这话里的意思，他只是觉得她跟他太见外，又提到那天的事情，他便气咻咻道， “什么人情？那天就算不是你，是别的女孩子遇到这种事我也会这样的，我以前一直以为牧尊也算是个男人，没想到他竟然会对你动手，太过分了。” 叶清欢还是头次见他发火，脸上浮现一丝错愕的神情，但也是一闪而逝。 “没什么大不了的，” 她已经习惯了牧尊的反复无常，习惯他前一秒对自己温柔似水，下一秒就凶神恶煞，这已经成了常态。 “你好好休息吧，我改天再来看你。” 她准备走，司扬却拉住了她的手，质问道， “即便他这么对你，你还是要留在他身边？” 她皱了皱眉，从司扬的手中抽出了自己的手腕， 语气疏离了几分， “我跟他的事情说不清楚，也不太想说。” 司扬不死心，追问道， “那离职换工作的事情呢？你还想离职吗？” “当然。” 提到离职的事情之后，叶清欢面色十分笃定， “想好去哪儿了？” “还没有，” 说到这个，她的神色黯淡了几分， “但我得等我们部门给我一个升职的机会，否则的话，我出去不太好找工作。” “你要不要考虑来我们公司？”司扬小心翼翼的询问着， “我和joy都可以帮你牵线的。” 闻言，叶清欢迟疑了几秒， “算了，还是不要了，我自己找就可以了。” 荣发传媒的确是业界大牛的公司，但是荣发和天盛交好这是由来已久的事情，她从天盛跳槽去荣发，恐怕是不太可能实现的事情。 见她这么轻易就拒绝了自己的提议，司扬的眼中划过一抹失落。 joy刚好买了晚餐进来，叶清欢背好单肩包，跟joy打了声招呼之后，便离开了病房。 joy放下餐盒，从包里掏出摄像机和三脚架，一边调节三脚架一边问道， “既然清欢来看了你，心情应该不错吧，请司大明星现在告诉我，你能不能把视频拍了？” “joy，帮我找个花瓶把那束花插好吧。” 闻言，joy愣了愣，回过头顺着他的目光望去，看到床尾柜子上那一束不太起眼的马蹄莲，瞬间跳脚， “你花粉过敏，这谁送来的这么没眼力见，我给你拿出去。” “joy。” 司扬的声音叫住了joy。 他正拿着那一束该死的马蹄莲，略一思索之后，回头瞪了司扬一眼， “就算是清欢送来的，也不能留着，你是严重花粉过敏体质，一不小心引发哮喘，命都没了。” “远远地放在窗台上能看见就行，我不靠近。” joy拗不过司扬，最后只得给他跑前跑后的买了个花瓶小心翼翼的把那一束马蹄莲装点起来，摆在了窗台上，并且跟司扬约法三章，不得靠近两米以内，每天换水什么的，都让护工来。 joy的念叨，司扬几乎是置若罔闻，他的目光始终停留在那束花上，眼神悲伤。 看那束花的时候就像是看着叶清欢一样，可望而不可即。 “别看了，拍视频吧，” joy叹了一口气，把早就准备好的稿子放到病床上，苍白修长的手指握着稿子，默念了几遍之后，点了点头，示意joy可以开始录制。 “粉丝和观众朋友们大家好，我是司扬，近日有些关于我整容的不实传闻在网上流传，关于这件事，我的经纪人已经委托律师去处理，我本人因为一些意外现在正在住院，伤到了脸，但是并不算严重……” 第127章 舆论 司扬受伤的消息很快传遍了整个网络。 市人民医院的标志还有医生的合照让整容传闻不攻自破，原先在网上跟风骂声一片，现在又是纷纷跟风心疼司扬工作太辛苦，好像这一批人和之前那一批不是同一批一样。 出院后不久司扬代言的天盛手表在各大电视台循环播放，作为国产老品牌的天盛手表几乎算得上是家喻户晓，这更大的提升了司扬的国民度。 加上之前的整容风波，几乎没有任何阻碍的，天盛这边与媒体打好招呼，再一次将‘司扬代言’这样的话题推上了热搜榜第一名。 牧家老宅， “牧爷爷，听说最近天盛手表的销量特别好，挚爱系列那一批现在都买不到了，我本来还不信，去专柜一看，真的没有了。” “你要是喜欢直接跟阿尊说，让他到原厂给你拿一个不就成了？”老爷子笑的十分和蔼， “这多不好，太麻烦阿尊了。” 洛心雨低着头，目光却偷偷地瞄着桌对面牧尊的反应。 牧尊连日来都是绯闻缠身的状态让老爷子很不满意，在天盛的手表广告即将播出前，老爷子亲自让手下人去把热搜上牧尊跟艾盈的新闻给抹了个一干二净，并且喝令他这段时间回老宅住。 见牧尊对自己说的话毫无反应，老爷子的眉眼间染上一抹愠怒， “阿尊，听见了没有，让你的助理联系工厂，给心雨留一只手表。” 牧尊抬起头，一脸的无动于衷， “这一批卖的太好，专柜没货那就是没货，不是我想要调出来就有的。” “这是什么话？”老爷子不满的放下筷子， “别以为我老了什么都不知道，用脱销的手法做销售，是天盛奢侈品的管用营销模式，库存里那一批你要是真能全卖光，现在我就可以放心直接去养老了。” 老爷子的眼线遍布整个天盛，这一点牧尊心知肚明。 说是退了，其实他这退了跟没退没什么区别。 他深吸了一口气，皱眉道， “你要什么款式，挚爱系列？” “我觉得挚爱系列的风格比较大气，要是方便的话，就这个好了。” “705还是690？” “啊？” 见洛心雨一脸的迷茫，牧尊勾起嘴角，露出一抹轻蔑， “你不是对这个系列很熟悉么？” 真的很熟悉的话，怎么不知道这个系列还分两个款式呢？ 老爷子也看向了洛心雨。 沉吟几秒之后，洛心雨忽的笑了笑， “其实我觉得520更好一些，作为情侣表来说，520的寓意好，而且男款更加商务风，比较适合阿尊。” 牧尊的脸色变了变。 老爷子却笑得合不拢嘴，“那就520这款，毕竟是自己家的手表，正好，你们俩一人一只，算是为自己家做代言了。” 洛心雨低着头笑得十分腼腆。 老爷子俯身靠近洛心雨这边，压低了声音笑道， “心雨你很有眼光，这一款可是阿尊亲自参与了设计的。” “是吗？”洛心雨不敢置信的瞪了瞪双眼，望向牧尊的时候，脸上泛起一丝绯红。 老爷子把这一切都看在眼中，心知肚明一般笑了笑， “行了，我吃饱了，你们慢慢吃，我要出去转转。” 一直站在外间候着的秀慧，在听到这句话之后，便进来递给老爷子拐杖，扶着他朝着门外走去。 餐厅里只剩下牧尊和洛心雨二人。 “阿尊，刚刚的话我只是随口一提，要是你觉得麻烦的话就算了，” 洛心雨小心翼翼的开口试图打破僵局。 这一个礼拜以来几乎每天都可以和牧尊一起吃晚饭，让她一时间有些得意忘形，忘记了他并不是一个好说话的人。 “没什么麻烦的，明天直接去公司找我的助理拿。” 牧尊的声音十分懒散，低头匆匆看了一眼手腕， “我还有事，先走了。” 老爷子每天都会留给他们独处的时间，一开始两天牧尊还会陪她吃完饭，大概是后来发现老爷子并不看着他之后，便松懈下来，只要老爷子一走他也就跟着起身离开。 “阿尊，”洛心雨望着他的后背，不甘心的喊了一声， 他回过头，皱着眉，“你还有事？” 话到嘴边，依旧是温和的语气， “阿尊，我是想说，我可以接受叶清欢的存在，我也不介意你跟别的女人有什么新闻出来，这些我甚至都可以帮你掩盖，但是我们快要订婚了，好歹应该做给爷爷看看，也让他放宽心。” 她对牧尊没有任何脾气，因为她打心眼里觉得问题都在哪些女人的身上。 牧尊面无表情的盯着她看了几秒， “这件事我跟爷爷已经提过了，订婚的事情，不出意外的话应该会取消，暂时还没有对外公布，所以这件事对你应该也没有什么影响。” 闻言，洛心雨的脸色一白，语气急促了几分， “取消？怎么可能？” 大概是意识到自己的语气不够得体，她干咳了一声调整了语气，重新道， “爷爷同意吗？” “不同意，”牧尊拧着眉，正色道， “所以过两天我爸妈会回来谈这件事，你家那方面，要是有人问起来的话，也就不要提订婚宴的事情了。” 丢下这话之后，牧尊头也不回的走出了餐厅。 他是让洛心雨做好心理准备。 既然她也只是也只是因为父母之命的话，那对这桩婚事想必也没有什么太多的期待，提前跟她说清楚也是避免节外生枝。 等他的身影完全消失在夜幕中，餐厅一角，洛心雨终于抑制不住肩膀的颤抖，眼眶中一片通红，她咬紧了嘴唇竭力克制自己的情绪，却无法抑制眼中的恼火。 怎么可能？早就订好的婚事怎么可能说变就变？ 她决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白色的mini轿车驾驶座上，洛心雨望了一眼挡风玻璃后牧家老宅的大门，脸色阴沉的下人， 她冷着脸拨通了手中电话，电话响了几声接通， 车厢里，她的语气十分烦躁， “我给你半天时间，明天中午之前，查到阿尊的父母这两天有没有什么航班，最快的时间告诉我结果，详细的结果。” “……” 第128章 绯闻风波 叶清欢晚上回到家的时候已经累得浑身要散架。 为了离职前升职，她怒接了好几个项目在手上轮着转，每天都觉得自己只剩下最后一口气的时候，才勉强支撑着搭上最后一班地铁回家。 洗完澡，带着一身沐浴露的香气，她在笔记本上查询社会招聘的事情，往不少设计公司投了简历。 邮箱里面躺着两封回信，是简历过了邀请她去参加二轮面试的。 看了一下时间之后，她迟疑了一会儿，将两封邮件从邮箱里删除。 “笃笃笃”一阵敲门声响起。 她随口应了一声，“进来吧。” 果果端着餐盘进来，餐盘上还放着孕期要吃的一些药。 “这么晚了，你还没睡啊。” 叶清欢抬眸望向桌边的夜宵。 “包了点小混沌，素菜馅儿的，吃着应该不会太恶心，晚上吃了暖胃。” 果果的声音很温和。 “你也早点休息吧。” “没事，我下楼看会儿电视，过会儿上来把餐盘收走。” 等叶清欢吃完药之后，果果便下了楼。 牧尊连续一个礼拜之久没回锦溪苑的别墅，对于叶清欢而言，这房子似乎冷清了一些，住的也有些不大习惯，总觉得他会在某个地方突然出现一样，跟她撞个满怀，然后冷着脸问她，‘走路的时候能不能长点心’。 他回老宅的次数越发频繁，大约是婚期将近了吧？ 思绪扰人，她索性带上耳机隔绝了外界的声音，一边听歌一边在网页上搜索最新的招聘信息，全然没有听到院子里一阵轿车停下的声音。 牧尊进门的时候果果刚下楼不久，正看着电视里的综艺节目，采访当红小生司扬的一个访谈。 听到声响，果果赶忙从沙发上站起身迎到门口，惊慌道，“少爷今天怎么回来了？” 牧尊见她惊慌失措的样子，皱了皱眉，循声望去，便看到客厅里面正播放着电视节目。 声音平淡无波，“慌什么，有吃的吗？” “有。”果果赶忙点头， “厨房还有刚包的混沌，刚刚才给叶小姐送上去一份。” “去弄一份来。” 牧尊脱下外套交到她手上，迈着修长的腿朝着客厅方向走去。 果果进了厨房忙活煮混沌，牧尊坐在沙发上，捏了捏太阳穴的位置，眼神中露出几分疲惫。 电视声音不大，起初他并未听清里面在说什么，睁开眼的时候，才看到电视中采访的主角，眼神霎时间凉了下来，摸到遥控器正准备换个体育频道，却听见主持人问了一句话，“司扬先生的择偶标准是什么呢？现在还是单身吗？” 他按住换台键的手顿了顿。 电视里，司扬笑的温和，“其实遇到喜欢的人之后，就谈不上有择偶标准这种说法了，她什么样子你都喜欢，她的样子就是你心里的标准。” 台下观众热情高涨，主持人也跟着露出一张八卦脸，好奇的问道，“那司扬你现在是默认有喜欢的人了吗？有女朋友了？” 司扬摇摇头，笑道，“暂时还没有，但我有喜欢的人，希望自己有这个福气可以让她做我的女朋友吧。” “这是要在全国观众面前表白，”主持人接话道。 “嗯，也可以这么说，希望她给我一个机会。” “那她是一个什么样的姑娘呢？” “很漂亮，也很聪明，我们是高中的时候认识的，她成绩很好……” 牧尊的脸色沉了下来，手中的遥控器直接按到关机键，“啪”的一声，电视屏幕闪烁了两下，变成了黑色。 “少爷，馄饨好了。” 果果端着餐盘从厨房走出来，“您是在客厅吃还是……” 没等她话说完，牧尊就像是一阵风一样上了楼。 开关门的声音在整个别墅里回荡。 果果愣了愣，犹豫着望向已经黑屏的电视。 主卧，叶清欢趴在书桌上睡着了，耳朵里塞着耳机，放着舒缓的音乐，隔音效果很好，没听到身边任何的异动。 牧尊关上门后转身看到书桌前温顺乖巧的身影，便皱了皱眉，心里的怒气没来由的消减了几分，甚至于有些后悔关门的声音大了些。 好在她并未被惊醒。 带着几分疑惑的神情走近了才看到她戴着耳机。 趴在书桌上，表情十分宁静祥和，很温柔。 这幅场景曾经是他理想中的样子。 丈夫晚归，妻子在家里等待，等到靠着桌子或者沙发睡着了，然后丈夫归来，看到这样一副场景，于是一整日的疲惫都消失的无影无踪。 他俯下身一只手搭住了她的肩膀，另一只手则是作势要去抄起她的腿弯，这个动作还未做完，的时候，胳膊肘碰到了桌上的鼠标，原本已经自动锁屏的笔记本电脑屏幕忽然亮了。 网页内容映入眼帘。 他的神情一滞，温柔的眸光瞬间天寒地冻。 叶清欢睡得迷糊，耳机里面忽然一阵嘈杂的摇滚将她惊醒，她打了个激灵，哆嗦了一下睁开眼，下意识扯掉了耳机。 睁眼的这一瞬，正要看到俯身在自己面前的那张人脸。 面若寒霜，一双眸子泛着森森的寒意望着她，在她下意识要起身的时候，一双手按住了自己的肩膀，将她牢牢地固定在了椅子上，冷声质问道，“你要跳槽？” 眼角的余光扫过笔记本网页内容，她脸色一白，心虚道，“我只是随便看看。” “随便看看？” 牧尊的脸色越发的阴沉，握着她双肩的手也不由自主的开始使劲，“随便看看跳槽的事情？” 叶清欢心慌意乱的避开他的目光，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一侧肩膀上收紧的力道忽然消失，轻了几分的同时下巴上传来一道剧烈的疼痛，强逼着她抬起头，不得不对视着那双冰冷的瞳仁，“看着我，解释。” 叶清欢退无可退，避无可避，只恨自己这两日疏忽大意没设防，谁想得到他说回来就回来，一回来就好巧不巧的看到她笔记本上的内容。 “天盛容不下我，你也为难，你爷爷应该也不希望我再留在天盛了。” 咬咬牙，编排出这么一个似是而非的理由。 其实牧尊的爷爷可以说是一个绝佳通用的挡箭牌，在看到牧尊寒意森森的眼神瞬间消减几分之后，她陡然发现这个挡箭牌似乎很好用。 “所以你要走？”牧尊问，手上力道已然松了， “不是走，只是换个工作而已，你别误会。” 第129章 通用的挡箭牌 趁着牧尊失神，她悄悄在自己大腿上掐了一把，鼻头一酸，眼眶中立马出现盈盈的泪光，语气中带着几分不清不楚的哽咽，“之前被资料泄露的事情到现在也没查出来，我身上还背着这么一个罪名，在公司不是很合适，对你对我都没好处。” 摄影棚那件事之后，公司上下对叶清欢多有指指点点，之前公司传闻她和李如安的事情或许还只是局限于部门内部以及和广告部来往频繁的一些人之间，而如今传闻她和牧尊的已经是整个集团上下。 美貌女子的身上不冠上一些风流韵事似乎总不能满足世人的口味，何况她跟牧尊是的事情也不能说是无中生有，李如安的事情她尚可坦然面对，行的正坐得直，可牧尊的事情，她不能。 她说的话三分假七分真，她流露出的委屈真假之意与之相反。 “有人为难你？” 牧尊站直了身子，双手都从她身上撤离，恢复了平时的模样。 叶清欢偷偷松了一口气，摇了摇头，“明面上没有，暗地里别人怎么说，也由不得我自己。” 牧尊皱了眉，“资料的事情我会尽快查清楚，没用的事情少做。” 说到‘没用的事情’这句话的时候，他的目光扫了扫笔记本上的网页内容，眉头又皱的深了几分，依旧是一副不悦的样子。 叶清欢低下头不予辩解，默默地把网页内容关了。 “不早了，睡觉。” 他丢出一句话，便扯开衬衫上的领结朝着浴室走去。 叶清欢愣了愣，对着他的背影问道，“你今晚在这儿住？” 牧尊的身影停在浴室门口，保持着一个拉门的动作，却转过头看着叶清欢，“你有意见？” 叶清欢急忙摆手，“不是，只是你好像很久没回来了。” 话音落下，牧尊似乎愣住一样，半晌没说话，然后拉开浴室门走了进去。 浴室里传来哗啦啦的水声。 在这片水声之中，叶清欢揉了揉自己的肩膀，掀开被子爬上床，枕在枕头上失神。 浴室里，淋蓬头洒落温热的水帘，从锋利的轮廓上流淌而过，男人冷峻的五官在满是水雾的镜面中照的十分模糊，几乎连轮廓都看不清。 他却勾起嘴角，露出一个上翘的弧度，配合弯着的双眼，竟是难得明媚的笑容。 ‘你好像很久没回来了’这句话，也可以理解为‘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牧尊滑入被中的时候，叶清欢还没睡着，清晰的感受到身后一双手将她提到胸前，和她身上相同的沐浴露香气就此交融。 被子下面，牧尊的双手摸到了她的小腹，轻轻地摩挲了两下，“这两天还好吗？” 问的自然是孩子。 叶清欢迟疑着点了点头，发丝随着她的动作拂到牧尊的鼻翼，痒痒的，让他有些心猿意马。 一双手忍不住下滑了几寸。 还未碰到敏感地带，便被她的手捉住，她的嗓音中夹杂着一些慌乱，“医生说不能……” 两人的手僵持着，好半晌，牧尊怏怏的收回，双手重新落回她的肚皮上，语气里已经带了几分不悦，咕哝道，“这么久了，好像也没有大多少。” 叶清欢顿时有些无语，“还不到三个月，没到显怀的时候。” 说罢，不知道是不是怕他失落，忍不住补充了一句，“但我这两天是胖了几斤。” 那双手便有意无意的在她腰上轻轻地捏了一把，疑惑道，“胖了吗？好像瘦了。” “是胖了，昨天在公司上秤称了，胖了四斤多。” 像是这样平和的交谈似乎是第一次，或许是因为一个多礼拜之久没见到他的缘故，叶清欢竟然也耐着性子没说一些让他扫兴甚至于倒胃口的话。 俩人都对过往的不愉快闭口不提，像是约好了一样。 其实牧尊原本是有火气的，因为看到司扬竟敢在电视节目里大胆示爱，这完全是在恶心他，而回来又看到叶清欢瞒着他找工作的事情，更是火上浇油。 可不知道是怎么了，他的火气近日似乎很容易被压下去。 自从那日在餐厅揍了司扬一顿之后，好像该发泄的火气都已经发泄掉了一般，对当年的事情，好像也不是那么耿耿于怀了。 他摩挲着那层布料，感受着自己难得期待的心情，想象以后这个孩子生出来是会像自己多一点还是叶清欢，他希望是像她。 “都长在你肚子上了？” “怎么可能？那还能看么？” “胖点好，你以前太瘦了，硌。” “……” “不是嫌弃你的意思，我的女人太瘦了，别人会以为我虐待你。” 叶清欢只觉得今夜牧尊的话格外多，要不是没闻到酒气的话，她几乎要以为他又喝多了。 听着他说一些有的没的的废话，她是不是应上一两句，仔细听了也都能听出敷衍，许久，牧尊在她耳边问道，“清欢，要是我能给你一个完整的家，你能安心待在我身边吗？” “……” “你睡了？” “……” 耳后没了声音，抱着自己的力道紧了几分。 叶清欢闭着眼，眉心皱了皱，有几分自嘲藏在了被单下。 你怎么可能给我一个完整的家？ 而我要安心待在你身边，恐怕安心不了两天就会要尸骨全无。 次日，晨会之后，牧尊亲自询问了齐安关于之前资料泄露一案的进展。 “最近还没什么动向，监控室那边一直派人留意着，但是听说监控室的几个操纵员似乎有意向辞职。” “加快调查速度，不管你们用什么办法，尽快把这件事的案犯找出来。” “主犯应该藏得很深，而且这半个月里人事部那边备案离职的人也不少，也许主犯已经跳槽走了也说不定。” 牧尊皱着眉，露出一丝不悦，对于齐安近日脑子迟钝一事，他很不满，“主犯一个人干得了这些事吗？” “干不了。” “那你还杵着干什么？抓一个是一个，杀一儆百。” 齐安摸着下巴抬起头，便看到牧尊阴森森望着自己的眼神，登时吓得冷汗直流，脑子一转便会意过来，郑重其事道，“我这就去办，一定不会让无辜的同事蒙受不白之冤。” 第130章 洗刷冤屈 一个案件中想要找出主犯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但是想要找从犯或者说根本不知情而帮了主犯忙的人还是很简单的，说白了就是替罪羊。 有了牧尊的指令之后，齐安在监控室和档案室两边的走动越发频繁，根据之前叶清欢当着他的面分析过的事情，他几乎可以锁定观察目标，没两天就在监控室鬼鬼祟祟要辞职的一批人中揪出了一个参与资料泄密事件的从犯。 正是那天跟他们俩说监控室录像被破坏的监察员小张。 之后甚至顺藤摸瓜，揪出了广告部的一个实习生小妹，拿了档案部的秘钥，动过叶清欢的笔记本。 天盛集团监察部会议室。 因为牧尊的大驾光临而显得素日气场凌厉的两位监察部前辈‘金银二老’低调了几分。 监察部参与资料泄露调查的全体人员都到场，包括两位经理，两位业务员，技术部参与各部门笔记本信息调查的技术员也到场了，广告部档案部监控室三个部门的涉事人员全都到场，坐了慢慢一个会议室。 齐安将所有的证据都做成了一份幻灯片在投影仪上播放，而整个会议的内容全部公开，在各部门直播，“小张交代，半个月前那天他被与他互有暧昧的实习生赵珂叫出去了一趟，回来的时候发现监控室的录像缺了摄影棚以及档案部的一部分，而三天后就出了资料泄露的事情，他没敢声张监控室的事情。” 因为缺少的只是很小的一部分，不在监察部的排查范围内，所以小张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而我去监控室调查了一次之后，小张便惴惴不安，所以一个礼拜之前递交了辞呈，而赵珂因为心虚，偏偏又去了一趟档案部，想要二度销毁那一个礼拜自己进出档案部的记录，被我逮个正着。” 之后威逼利诱不详说，赵珂便把什么事情都招了。 “如各位所见，除了我们被冤枉的叶清欢小姐之外，主从犯两个人我们已经移交派出所了，所以没有出现在这里，这件事的影响之大，以至于外界对我们天盛集团的信誉度增添了平白的误解，特此做出详细的会议通报，为的是告诉全体员工，我们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也不会放过一个坏人……” “咳咳……”牧尊警告一般干咳了两声，这才把齐安拉回主题，“大概内容就是这样，还有什么问题可以提问。” 齐安难得有机会在众人面前演讲，一时间脱稿废话连篇自己都没注意到，牧尊干咳警告之后，他悻然的低了低头。 吴经理望着幻灯片的录像内容，加上齐安的解释，她还是有些疑惑，“那赵珂是怎么盗取你电脑里面的广告案文件的，什么时间？” 这话直接问的叶清欢，众人的目光仿佛是聚光灯一样全都聚集在了她的身上。 她迟疑着站起身来，“这个其实我不太清楚，如果没猜错的话应该是用u盘，拿到了档案部的秘钥，这一点幻灯片里面也讲过了。” “有证据吗？” “有，有一张照片，我的笔记本附近摆着一只不属于我的u盘。” 说着，齐安调整幻灯片，朗声道，“就是这张，这是司扬的经纪人亲自拍摄的，这只u盘很特别，我问过摄影棚其他人了，确认不是他们的，而赵珂自己也承认了，这u盘是她的。” “动机呢？”李经理追问。 “赵珂昨天刚递交辞呈，而我们明察暗访到，她已经在我们对手公司找到一份新的工作。” 众人纷纷点头，而直播之外整个集团各个部门的人也都跟着恍然大悟，更多的人愤慨不已，“这个叫赵珂的实习生真是坏透了，干这种事情出来。” “害的他们同部门那个大美女被人冤枉，还真是蛇蝎心肠。” 在一片议论声之中，会议结束。 叶清欢却皱着眉，闷闷不乐。 牧尊从头至尾都没有发言，完美的扮演了一个旁观者，可是谁又知道，今天这出戏，他才是导演？ 众人都散了，齐安意味深长的看了俩人一眼之后，将闲杂人等都以各种理由带了出去，会议室里剩下叶清欢和牧尊二人，中间隔着长长的会议桌，一个在那头，一个在这头，叶清欢站着，牧尊坐着。 “不是这个u盘，也不是这张图片。” 带着几分犹疑的质问，叶清欢的目光落在幻灯片上。 牧尊面色无恙，缓缓站起身，“不重要，既然有人出来承认这件事，你已经洗刷了嫌疑，是不是这张图片又有什么联系？” 他的回答让她无从反驳。 可是心里面就像是吃了一只苍蝇一样恶心。 “没有了这层顾虑，你换工作的事情可以不用去做了。” 当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她脸色霎时间白了几分，“是因为我要换工作的事情？” “什么？” 叶清欢望着眼前这个男人，心底油然的生出一份畏惧。 仅仅是因为想要让她留在天盛，所以他用了这么快的时间随便抓了一个替罪羊出来顶罪，这种行为跟之前诬陷她的背后主谋有什么区别？ 牧尊面无表情的望着她，见她迟迟不说话，便走近了两步。 她却往后退去，急急地避开了他的目光，“没什么，我还有工作的事情，我先走了……” 说着，她便抱着记录本夺门而逃。 她走后，牧尊皱眉回头看了一眼幻灯片上最后停留着的那张照片，眼底生出几分不悦。 齐安从门口闪了进来，打量着牧尊的脸色，迟疑着关上了门。 “照片怎么回事？” 听到质问，他愣了愣，正色道，“在派出所里给赵珂看照片的时候，我手滑翻的就是这张照片，当时自己都没注意，就给那个实习生看了，她毫不犹豫就承认了，后来我收回手机看照片才发现，这张照片根本不是叶小姐给我的那张，想着先给叶小姐洗刷罪名比较重要，也就将错就错了。” “所以你也认为，这个赵珂是被人买通了自愿顶罪的？” “这张照片上的u盘，跟叶小姐给的那张相差实在太大，她却想都没想就承认了，而且整个过程一点儿搪塞推脱责任的意思都没有，她的供词很值得推敲。” 第131章 表白 “牧总，这案子还需要继续往下查吗？” 会议室里沉默了几秒，响起牧尊清冷的声音，“查，” 既然这人这么只手遮天，能有本事让一个实习生来替他顶罪，如果这人还在公司里的话，那谁也不知道他以后还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叶清欢回到广告部，刚进门，耳边便是‘砰砰’两道炸响。 五彩丝带和碎纸屑纷纷扬扬落在她的肩头和身侧，整个部门的同事都围在门口，庆贺她洗刷冤屈。 “清欢，你可算是沉冤昭雪了。” “之前我们都不信你做了这种事，就是有人乱嚼舌根。” “还不是别的部门的人看热闹不嫌事儿大。” “人事那边招的什么实习生，害惨我们了。” 七嘴八舌的声音淹没了叶清欢内心的不安，她终于挤出几分笑意，被众人簇拥着走向部门内部。 平时用来画图纸的设计桌上摆着一只大蛋糕。 米暖站在桌边点蜡烛，见她来了，连连招手， “清欢，快来吹蜡烛，算是给你驱邪了。” 叶清欢一边拍拍肩膀上的碎屑一边笑着走过去，“是不是在你眼里，吃的东西包治百病啊，蛋糕也能驱邪了？” 人群中发出哄笑，“哎呦，跟吃货谈人生，那就只有吃嘛。” “哈哈哈。” “哼，蛋糕又不是我买的，是总监买的好不好。” 米暖双手插着腰，一副不满的样子，“还有谁是吃货啊，我最近都开始减肥了好不好，好久都没吃好吃的东西了。” 这边叶清欢在众人期待中吹灭了蜡烛，一阵欢呼之后，切蛋糕的切蛋糕，分蛋糕的分蛋糕。 最后盘子不够用了，米暖索性拉了一把椅子坐在设计桌前，直接拿着切蛋糕的塑料刀吃的满嘴奶油。 “刚刚谁说要减肥的啊？” 众人哄笑着推推搡搡的要去掐米暖腰上的肉，整个部门里面好不热闹。 不知是谁干咳了一声，众人像是得了令一样瞬间安静下来，燕归巢一般各回各位，剩下人群中央的米暖和叶清欢二人还愣着，怔怔的望着总监办门口走来的一道身影。 李如安穿着一身笔挺的西装，浓黑的眉毛下一双炯炯有神的大眼睛，扫了办公室一眼，沉声道，“闹也要有个度，这不是休息时间，闹够了就赶紧开始工作，以为自己是实习生呢？” 办公室里鸦雀无声。 米暖悄悄放下刀，老鼠一样拉着椅子蹑手蹑脚的朝着自己座位走去。 李如安训斥完毕，转身朝着办公室走去，走到办公室门口的时候，忽然又转过身来，面无表情的丢下一句话，“晚上部门聚餐，米暖牵头组织一下，看看要去哪儿吃。” 米暖一张嘴上都糊满了奶油，愣了愣，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傻呵呵的问道，“聚餐？要交钱吗？” 李如安瞥了她一眼，“我请客。” 等总监办办公室关上，办公室众人面面相觑，下一秒，爆发出震天的欢呼声。 破天荒头一回，李如安要掏钱请客？ “咱们李总监这是要正式升职为部门总监的意思了吧？” “对对对，一定是。” 晚上聚餐地点定在日料店，地方是米暖选的，叶清欢原本不想去，但是又不想扫了大家的兴，也就勉强跟去了，包厢两条长桌，两边榻榻米上分坐着部门一共四排部门职员，三十多人大小职员包括实习生也都来了。 “这家清酒特别好喝。” 米暖拿着酒壶凑近叶清欢要给她倒酒，却被她挡住了。 “我不能喝酒。” 米暖微微一愣，“那个来了？” 叶清欢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这地方实在是不适合跟米暖坦白自己怀孕的事情，索性点点头，也就糊弄过去了。 席间有不少男同事闹着要来给叶清欢敬酒，说辞无非都是庆贺她大难不死，这些个男人都是平时对叶清欢有点意思的，只不过她向来高冷，尤其是对男性更是敬而远之，所以亲近机会少的可怜。 起先这些来喝酒的，叶清欢都拿着一杯水糊弄过去了，等酒过三巡，叶清欢肩膀一沉，皱眉回头，便撞上扑鼻的酒气。 之前同一个项目组工作的章超端着酒杯盘腿坐在她身后，一只手搭在她的肩膀上，醉醺醺道，“清欢，我还没敬你酒呢，喝一杯。” 她不着痕迹的往身侧挪了挪，拂开了他的胳膊，脸上却还带着几分笑意，照旧端起杯子，“好，你随意。” 没成想章超忽的夺过她的杯子，“这不是白开水么？还热的呢，不行不行，不喝酒你是不是看不起我啊。” 其实叶清欢喝的是白开水这事儿众人也都心知肚明，毕竟冒着热气呢，但是谁也不忍心戳穿一个美女，毕竟要给自己留点绅士风度，也给别人留点好印象。 章超显然是喝多了。 “我不能喝酒，以茶代酒不可以吗？” 叶清欢依旧保持着自己良好的教养。 章超却不肯罢休，转身从自己桌上拿了个新的酒杯，在叶清欢的面前扬了扬， “你看啊，这个杯子我没有用过，我给你倒杯酒，你喝了，咱们就是好同事，你不喝，就是还对我有意见。” 这个‘还对我有意见’字让众人回味无穷。 叶清欢和米暖是去年进的公司，章超比她们俩早一年，在场的人几乎都知道叶清欢刚进公司的时候，有多少男士虎视眈眈，部门这位出身尚可，样貌清秀的章超自然也是其中一个，或者说其中最自信满满的一个。 的确，众多追求者之中，整体来看他的条件堪称最优。 而叶清欢拒绝的很彻底，几乎没给他留一点余地，从一开始就表现的十分疏离客套，这一点众人也都看在眼里，所以这件事上，没人抨击叶清欢。 去年平安夜的时候正逢周五，众人在公司加班，部门忽然停电，叶清欢忙着找手电筒的时候，满地早已精心布置过的小灯泡齐齐亮起，圣诞树上一闪一闪出叶清欢名字的缩写字母以及硕大的‘我爱你’英文缩写，章超手里端着一个可拆卸的水晶球进来，水晶球里面大雪纷飞，悬浮着一颗金亮闪闪的钻戒，场面好不浪漫。 “清欢，我喜欢你，嫁给我。” 要不是周围的圣诞装饰太明显，那天晚上，叶清欢以为自己过了个愚人节。 第132章 负累 叶清欢自认自己没给过章超任何暗示，而且在此之前两个人连朋友都算不上，这种突如其来的求婚对她而言根本就是一种负担。 而周围的同事显然都已经知情，一个个拿着手机狂拍，俨然一副把别人当成动物园大熊猫一样看热闹的态度。 “我想你可能误会了什么……” 没等叶清欢那些委婉拒绝的话说出口，章超便开始自导自演一出精心排练过的舞台剧台词，“我没有误会，我知道我跟你之间还很遥远，但我想用一个男人最真诚的承诺来像你证明我的真心，我……” 长篇大段的吟诗让叶清欢倒足了胃口，“我不喜欢你。” 这样一句直截了当的话从她嘴里说出来的时候，办公室的人目瞪口呆。 她素来平和的一个人，即便是拒绝，意料中也不应该是当面拒绝的没想到这么绝。 当时章超的脸惨白的吓人，而米暖的及时出现更是救了叶清欢。 日光灯打开后，浪漫氛围全无。 办公室里响起米暖诧异的声音，“谁大晚上的不开灯啊，你们干嘛呢？排练今年元旦晚会的节目啊？怎么不叫我？” 后来这事儿算是不了了之，大家都像是约好了一样绝口不提，而章超每次见到叶清欢的时候的都有些悻然，好在听说他两个月前订婚了，之前被分配到一个项目合作的时候，他还特意摊开手给叶清欢看了戒指，划清界限一样跟她保持距离。 叶清欢是无所谓的，在她眼里章超只是同事，能一起完成工作就行，不求其他。 这会儿酒喝多了，不知道又发什么疯。 “我不能喝酒。” 叶清欢皱着眉拒绝。 旁边米暖也跟着劝道，“章超别闹了，清欢今天真不能喝酒。” “什么不能喝酒？”章超伸出手，亮出无名指上的戒指，脸上红扑扑的，“看看，我都订婚了，你担心我会对你做什么不成？给不给面子？咱们以前的事情不是说好都一笔勾销了么？” 众人面面相觑，有好事者偷偷拿着手机在桌底下拍照，估计又是要散播到哪个群里激起一轮新的讨论。 那杯酒就端在叶清欢的面前，章超的神情执着的近乎疯狂。 叶清欢终于抬起头，目光有些冷，“我跟你以前有过什么吗？” 章超面色一僵，手一抖，酒杯中的酒水洒在了叶清欢的裙角，米暖在她身侧看的最近，惊呼了一声，赶忙借机打岔道，“章超你行不行啊，喝了多少你就手抖，不知道的以为你小儿麻痹呢，看把清欢的裙子都弄湿了，你得赔。” 章超愣了愣，尽管不甘心，却也知道这是最好的一个台阶了，赶忙笑了笑，“是，我赔我赔。” “先自罚一杯。” “行行行。” 说罢，原本该给叶清欢的那杯酒，被他仰头倒入自己口中，一饮而尽。 众人都笑起来，场面恢复了之前的热闹。 李如安跟叶清欢之间隔了一个副总监，谁都没注意到他侧着身子已经准备要往叶清欢身边来，见此情景，他不动声色的转过身，端起酒杯喝了一口酒，神色如常。 叶清欢则是起身离座，独自一人去洗手间处理裙子上的酒渍。 她刚走不久，章超捂着肚子说，“这刺身吃的我不太舒服，去趟洗手间……” 李如安眼角的余光扫过离开榻榻米的身影，眉头皱了皱，搁下了筷子。 洗手间，叶清欢捂着嘴趴在马桶上干呕了一阵，胃里面的翻江倒海这才消停下来。 她一向不喜欢吃刺身一类的东西，怀孕之后更是连闻都不能闻。 刚刚并不是她有意要让章超下不来台，只是急着抽身离开而已。 冲水之后，她低着头疲惫的走出洗手间隔间，却看到地上一双黑色皮鞋，皮鞋上方是西装裤腿，猛地抬头，便看到章超那张喝的醉醺醺的脸，正若有所思的盯着她看。 叶清欢脸色一白，“你怎么在这儿。” 这可是女士洗手间。 章超抱着胳膊嗤笑了一声，“你怀孕了吧？” 叶清欢脸色白的更加厉害，却佯装镇定，怒斥道，“你胡说八道什么？” “我未婚妻现在怀孕两个月，闻到点儿荤腥尤其是生鲜就这样，你连一口酒都没喝，吐成这样还佯装没事，不是怀孕是什么？” “……” “几个月了？谁的？李如安？还是别的哪位高层？” 随着他的靠近，叶清欢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冷声道，“章超，你喝多了，我现在不跟你计较，赶紧出去，我会当做什么也没发生。” “叶清欢，装什么清高啊，你以为你自己是什么清纯玉女，你知道公司都是怎么传你的么？你跟总裁办的那位齐助理，还有我们部门总监，不都睡过了么？这孩子是谁的，恐怕连你自己都不知道吧？” 说着，他已经将她逼到墙角。 叶清欢攥紧了拳头，冷声呵斥道，“别过来，章超，你清醒点。” “想让我帮你保守这个秘密，很简单，给我我要的，我他妈的被你践踏的尊严，我要你现在原封不动的还给我，也让我尝尝你的滋味……” 说着，他的双手便扯住了叶清欢的衣领。 “放开我，混蛋，你滚……” 叶清欢挣扎起来，却换来更加大力的反击，她被死死地按在墙上，眼角的余光瞥见洗手间的门被反锁起来，她等不到任何人的救赎，只能自己救自己。 章超满是酒气的一张脸在她的颈窝处乱蹭，她胃里面一阵一阵的翻江倒海。 忽的一瞬，章超脸色惨白，不敢置信的望着叶清欢，然后捂着裆部痛苦的蹲了下去，叶清欢顾不上整理衣服，踉跄着夺路而逃。 在门口撞上一道人影，她满脸泪痕，根本来不及看是谁便匆匆道歉逃走。 李如安的手悬在胸前，保持着一个将抱未抱的动作，怀里还有余温，望着那个仓皇的背影消失之后，他终于回过神，冷眼看向一直反锁着门的女士洗手间，听到了里面男人倒抽冷气骂娘的声音。 叶清欢裹着被撕裂一角的外套径直跑到日料店外面，准备招手打车的时候才发现包没拿，手机钱包还有公交卡都在店里，而此刻让她这幅样子回去，那是绝不可能。 第133章 先去我那儿吧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天空淅淅沥沥额下起雨来，眼看着雨势渐大。 李如安撑着伞从店里追出来的时候，前后找了一大圈，才看到一个小黑点远远地蜷缩在一个已经关门的路边报停廊檐下避雨，肩膀耸的厉害，哭声淹没在雨中，但走得近了，便听得越发清晰。 身侧溅起的雨滴不再落在腿上的时候，叶清欢迟疑着抬起头，怔怔的望着李如安，惊慌中似乎想要擦拭眼泪，而身上却没一处是干的。 “不介意的话，先去我那儿吧。” 李如安望着她，神色复杂。 进屋是简约偏工业风的装修，墙壁刷成了统一的灰色，挂着乳白色或者深黑色的网格，网格上挂着零零散散的装饰，有各色干花也有一些设计图稿。 谁也想不到坐落在胡同错落的古街后面还有这么一个满满工业风的二层小洋楼。 倒是很符合李如安的设计师身份和品味。 丢了一套干净的睡衣丢到沙发上，他面无表情道，“我没穿过这套，你先穿着，浴室里面的东西你看着用，干净的毛巾在柜子里，房门都可以反锁，我没有钥匙。” 李如安的语速很快，似乎是急着要证明自己没有丝毫的不轨之心一样，用比平时快了将近一点五倍的语速说完了这一段话，简洁明了。 叶清欢愣了几秒，只问了一句话，“那个……我住哪间房？” 环顾下来，周围有五个房门，而李如安刚刚絮叨的那一堆，完全没有告诉她住哪间这个最重要的问题。 李如安迟疑了几秒，指了指她背后那间，“那间有独立洗手间，所以住那间吧，方便一点。” “谢谢。” 叶清欢抱着沙发上那套睡衣转过身去，走了两步忽然转身，勉强的扯出一抹笑意， “李总监，其实你不必跟我解释这么多，你是个正人君子这一点整个天盛的人都知道。” 望着她略显苍白的脸，李如安的心中松了一口气，笑了笑，“洗完澡出来吃点东西吧，看你晚上都没吃什么。” “嗯。” 望着叶清欢进屋的背影，李如安深吸了一口气，转身进了厨房，打开冰箱摸出一把挂面，两个鸡蛋。 …… 米暖拎着叶清欢的包站在日料店门口等出租车，冷不防被一阵手机铃声吓得跳脚，半晌才从叶清欢的包里迟疑着摸出了她的手机，刚接通便听到那头传来冷冽的声音，“这么晚了你还不回来，去哪儿了？” “……”她猛地吞了一口口水。 “如果上午公司的处理方法你不满意，回来说清楚你哪儿不满意。” “……”她瞪大眼睛，脸都僵了。 “叶清欢，在哪儿？” “那个，牧总……我是米暖。” 电话那头是良久的沉默。 好一会儿才响起牧尊的声音，“叶清欢跟你在一块儿？” “没有，餐厅服务员说她已经回去了，不过包落在我这儿了。” “哦。” “那个，牧总……你跟清欢住在一起啊？” “嗯。” “哦。” 米暖的嘴角扯了扯，“进展很快啊……” “还可以。” “那……” 没等她说完，那头已经先挂了电话。 挂断电话，米暖脸上的僵硬瞬间变为绯红，那是见到八卦的激动之色，她抱着手机给叶清欢打电话，却发现另一只手上的电话响了，这让她的激动之色顿时萎靡下来。 第一时间兴师问罪居然无法实施？ 这可真是人生的大起大落！ 她往通讯录里翻了翻，瞬间翻到自己男朋友的电话，“阿哲，我跟你说件事哦，下午不是跟你说我要去你推荐的那家日料店吃饭吗，今天晚上我发现了一个惊天大秘密……” 路边的出租车司机摇下车窗，“小姐，你上不上车啊？” “上上，来了……” 日料店二楼临窗包厢，男人敷衍的应着耳边的电话，“嗯，早点回家休息，喝了酒别到处乱跑。” 挂断电话后，他望着手机上刚拍的照片，眼中满是厌恶。 锦溪苑别墅，牧尊在二楼书房床前踱步，已经几次望着窗外别墅区入口方向，都没看到自己想要见到的身影。 距离米暖的那通电话已经过去了一个小时，早该回来了。 书桌上传来一阵手机震动声，他心烦意乱的看了一眼，看了一眼，便挪不开视线，眼神一点点凉透，几乎要将目光嵌进手机上那张照片中去。 弹出来的那张照片是叶清欢跟一个穿着西装的男人抱在一起，看背景环境是一家环境优雅的店面洗手间门口，叶清欢衣衫不整，发丝凌乱衬衫领口大敞，露出里面的黑色蕾丝胸罩边缘。 看不清男人的脸，却清楚的看到叶清欢的侧面，满脸绯红。 发件人——萧远。 “照片怎么回事？”电话里，牧尊的声音阴冷的过分，那头的声音却有些懒散，仿佛很是漫不经心，“别误会，不是我拍的，我一个开日料店连锁的朋友发在群里的，说是员工群里看到的，看到有客人喝多了在洗手间门口……我只是觉得长得像那个谁，怕你被蒙在鼓里，所以……” 日料店…… 挂断电话，萧远晃着手中的红酒杯，看着对面的男人，“照片上男人是谁？” “谁知道啊，反正不是我们店里的人，面生得很。” 对面坐着一个翘着二郎腿的男人，满脸的揶揄，“那妞谁啊？长得挺带劲的，但是竟然值得你特意嘱咐我让人盯着点，还亲自跑来我这儿这么大费周章的跟踪，哎，我说你最近该不会有什么奇怪的癖好吧？” “去你的。”萧远喝了一口酒，面色平淡，“不过是帮一个被女人迷了心智的朋友找回点理智认清这些女人而已。” “谁啊？” “不该知道的东西别问。” “好好，我不问，弄得跟谁不知道你说的是谁一样，”男人笑的揶揄，“那我能问问看你是怎么知道这妞今晚要来我店里吃饭的吗？” 闻言，萧远的眼神微微一滞，对面吊儿郎当的男人笑了一声，靠在椅背上望着对面的萧远，“之前听阿哲说，你最近似乎走桃花啊？哥儿几个开的场子也不怎么去了，你这状态，怎么跟牧大少爷有点像，你也被女人迷了心智？。” 萧远原本皱起的眉头松缓下来，望向窗外，眼眸中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复杂，“玩玩而已。” 第134章 他并不在乎 次日一早，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撒在窗台上，叶清欢从噩梦中醒来，惊出了一身冷汗，门外传来滋啦啦的声音，一缕煎蛋的香味从门缝中飘了进来。 她愣了愣，反应过来这是在李如安家。 洗漱完开门后，桌上摆着简单的早餐，三明治和牛奶。 “衣服在沙发上，她跟你差不多高，换了之后来吃早餐，然后我送你回去。” ‘回去’这两字，李如安咬的很重，似乎刻意在强调什么一样，叶清欢以为是自己的错觉，点点头，抱着衣服重新回房。 镜子前，叶清欢看着自己身上的衣服，正好合适，米色的简洁款连衣裙，拆过吊牌，尽管很新但还是看得出来是有人穿过的，想起之前李如安结过婚的事情，她便猜测或许是他前妻的衣服。 吃早餐的时候，李如安一直在手机上敲打着什么，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叶清欢喝完最后一口牛奶，百无聊赖的玩着袖口上的蝴蝶结，一个不留神，拆了开来，两条白色的飘带散落下来，怎么也没办法单手系上了。 她忙着跟两条飘带较劲，没注意到对面李如安已经收起手机，正望着她的侧脸失神。 半晌，他站起身，“走吧，送你回去。” “不，不用了，我自己回去就行了。” 叶清欢连忙抬头，李如安已经拿着车钥匙走到了玄关。 锦溪苑，李如安直接把车开进了别墅。 叶清华抬头才发现已经进了小区。 “我在这儿下车就行了。”她的语气有些慌乱。 身侧却传来一道淡定的声音，“是怕牧总看见么？不必担心。” 车子停在别墅楼门前，远处果果在门口张望却没过来，而是进了屋，大概是去告诉牧尊去了。 “我到了，你，你走吧……” 叶清欢急着去开门，却发现车门上锁。 “我说了不用担心，牧总不会怀疑什么，手伸过来。 李如安面色平静的望着她，还有她手上那两根系了一路都没系好的飘带。 鬼使神差一般，叶清欢伸出了自己的手。 他便一手一边捏住了飘带，在她袖口绕了一圈，然后打了一个相当漂亮的蝴蝶结。 “好了，走吧。” 叶清欢抬起头，想要说谢谢，眼角的余光却看到牧尊已然站在别墅的院子里，正朝着她走来。 以往的经验告诉她，这种时候要连滚带爬的跑到他面前，才能勉强保住自己。 而李如安，最好是立刻消失。 她推开门，连道别的话都没敢说，便跌跌撞撞的朝着牧尊去了。 她的尊严在司扬面前已经丢光了一次，可司扬毕竟不是公司的人，她不远在李如安面前丢脸，也不愿意把李如安牵扯到这些让人作呕的事情中来。 “那是我公司的上司……” “我知道。” 牧尊扶住了她的肩膀，隔着挡风玻璃冲着里面的李如安微微颔首，然后目送他调转车头离去，竟然没有一丝怒意。 她只觉得不可思议，甚至于想掐一把自己的大腿来看看这是不是做梦。 而下一秒，她便看到了院子里一辆白色的mini跑车。 而进屋之后，便不意外的见到如同女主人一样坐在沙发上，端着精美的骨瓷杯喝茶的洛心雨，果果一脸恭敬的站在一侧，根据她的命令扶着一个瓷白色的花瓶在做插花。 叶清欢脸色一僵，她什么时候来的？昨晚？今早？ 牧尊没对自己的夜不归宿生气是因为什么？不在乎？还是……公平？ “阿尊，你来看看这个花插得怎么样？” 洛心雨放下杯子，微微侧过身来，笑吟吟的望着牧尊的方向，仿佛当站在他身边的叶清欢是一团空气一样。 叶清欢一言不发的上了楼。 牧尊望着楼上紧闭的房门，然后扫了一眼茶几上的花瓶，声音冷淡，“花送到了，你可以走了。” 一大早来就为了送一束花，明明已经说得够清楚了，但是这个女人似乎还是没听懂。 “阿尊，你是不是生气了？” 洛心雨赶忙站起身来，委屈道，“这花是爷爷非要我送来的，我只是觉得要是拒绝的话，爷爷该怀疑我们之间有什么问题了，毕竟之前……” “没有。” 清冷的两个字，打断了她的解释。 没有生气也没有任何别的意思，只是想让你走而已。 他对女人向来不是很耐烦，这一点是深受自己那个不着调的母亲的影响，向来觉得大部分女人女人动不动就哭动不动就发脾气这件事实在是让人烦，而他平时的冷淡，也没有别的意思。 洛心雨却咬着嘴唇落下眼泪来，手忙脚乱的从包里掏出一个绒面盒子，递到牧尊的面前，“我只是想帮你掩盖这件事而已，虽然你说我们的婚约不作数了的，但是在叔叔阿姨回来之前，还是得做给爷爷看的，你别误会我，这个我也给你带来了，我之前只是以为你要跟我结婚，所以才要的，是我想多了，对不起。” 那盒子是之前在牧家老宅她开口要的‘520’系列情侣表，一个盒子里面装着两只。 男人向来都是见不得女人哭的，尤其是哭的委屈的时候。 牧尊皱了皱眉，半晌才找到自己的嗓音，“我没有别的意思，还有，给你的就是你的了。” 安慰女人这种事，他不会。 洛心雨哭的越发梨花带雨，低着头将盒子推到牧尊怀中，哽咽道，“她可能误会了，你把这个给她吧，爷爷那儿，我就说我不喜欢这个系列，晚上吃饭之前重新拿个别的手表好了。” 叶清欢在房间里转了一圈，忽然想起自己的笔记本还丢店里，尽管她知道米暖一定帮她带回家了，但是总得打个电话问一下，碍着楼下那两个人，她不得不在房间里多坐了一会儿这才开门。 小心翼翼的开了门之后，隔着二楼的栏杆，便看到客厅的场景。 洛心雨正在给牧尊戴一只手表，姿态亲昵，靠的非常近，而那款男士手表和她手上佩戴的那只赫然是同一款。 广告部的代言案子接了那么多，自家的产品要是不认识的话，那也就是白瞎了，那款手表，即便隔着这么远的距离，叶清欢依然看清了它的款式。 ‘天盛520挚爱一生系列情侣款’，正是海报上司扬代言的那一款。 第135章 失落 他们亲昵的姿态让叶清欢觉得刺目。 那一瞬间心里面空荡荡的，即便早就反复暗示过自己千百遍，人家才是名正言顺的未婚夫妻，可是当真的见到恩爱的一幕，却发现再多的暗示都是自欺欺人。 她颓然的关上门。 忘记了自己原本要做什么，脚步虚浮的走到沙发跟前，然后瘫坐下来，怔怔的望着窗台出神。 无数个嘲讽的声音在脑中激荡。 无数个理智的声音在她心头敲打。 可是情绪从来不撒谎，你沮丧就是沮丧，失望就是失望。 楼下客厅，洛心雨拍完照之后，柔声道，“我把照片发给爷爷看就好了，晚上你要是不想去的话就不用去了，我就说你今天不舒服想休息。” 牧尊抽回自己的手，沉声道，“谢了。” “不用跟我客气，我们是……朋友啊。” 说完这话的时候，洛心雨眼中的泪光又有些泛滥。 纵使牧尊不解风情也不愿意去解洛心雨的这份风情，他也知道一个女人不会平白为你付出，想到这些日子以来她明里暗里的确是帮了自己不少忙，看向她的时候，已经没有了先前的那份抵触。 “嗯。” 他终于应了一声。 送走洛心雨之后，他低头看了一眼手机，手机上是李如安发来的短信。 “她在我那儿待了一晚上，之前在日料店聚餐被醉酒的同事骚扰了，事情我已经处理过了，你不必再插手惹人闲话。” 合上手机朝着二楼走去。 昨夜的愤怒在收到短信之后已经荡然无存。 他第一次真正意识到自己对叶清欢的信任少的可怜，也许是自己的问题，又也许是当年那根刺扎的太深至今都拔不出来，或许是应该给她一点时间和空间。 信任感的修复，真的太难。 他在主卧门前流连了一会儿，听得里面一阵脚步声，他鬼神神差的闪身进了隔壁次卧，立在门口靠着书架听得她的声音近在咫尺，“果果，你手机接我用一下可以吗？” “好的，我给您送上去。” 一阵上楼的急促脚步声响起，随即是叶清欢的声音， “我一会儿就还给你，给我朋友打个电话问她我的包在不在她那儿就行。” “没事，您用吧。” “那个……牧尊呢？” “少爷啊？刚刚还在屋里呢……” “没事，你去忙吧。” 又是一阵下楼的声音。 牧尊勾起嘴角，昏暗的房间里，他的一双眸子十分亮。 隔壁一阵关门声之后，连带着牧尊面前的次卧房门也跟着微微震颤了一下。 他正要离开，不知怎么的碰到了手边的书架，带着书架上的两本书落在地毯上，发出不轻不重的闷响声。 叶清欢喜欢看书，之前给她搬家搬来的东西里一大半都是书，那些书堆在纸箱子里面怕转潮，所以她难得整理东西的一个人，却把书全都有条理的摆在了原本十分空荡的书架上面。 地上掉的两本书牧尊也读过，《麦田里的守望者》还有一本《百年孤独》。 俯身捡起来之后他随手翻了两页，倒是有些吃惊。 叶清欢看的是原版，一本是英文版还可以理解，她一直英文不错，高中的时候还差一点被派到美国去交流。 但是百年孤独是西班牙语版本，要是没有点语言功底，读起来可以说是相当晦涩难懂。 他皱了皱眉，倒也没有想太多，把书塞回原来的位置上去了。 书架上密密麻麻的摆着不少书，牧尊的脑子里忽然闪过一丝片段，目光迅速从书架上面扫过，微微弯腰。 不出所料，在离地三层的位置抽出了一本厚厚的硬面日记本。 这是叶清欢的习惯，日记本藏在最显眼的地方。 牧尊第一次听说她写日记这个习惯还是在高三那年，终日随她泡在图书馆的日子，两个人隔着书架聊天，叶清欢抱着日记本在书架上写什么，警告他不许偷看。 “这么神秘，那你日记本写完一本都藏在哪儿啊？要不要我送你一本带锁的？” “放在我家书架上。” “书架？你不怕你妈妈偷看啊？” “放在最下面一层，大概在这个位置，”叶清欢抬起手在自己的大腿上比划了一下，“这个位置属于视线盲区，不管你是站着找书还是蹲着找书，一般都不会喜欢注意到这个位置的书。” “有点冒险吧？” “最显眼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如今一本日记就在自己手中，上面花纹都已经模糊，看不出原本的面目，依稀能看到似乎是个小熊的卡通造型。 随手翻开一页，稚嫩却端正的字体映入眼帘，“今天学校要开亲子运动会，只有我和小米的爸爸妈妈没有来，小米哭的很伤心，我安慰她说我的爸爸妈妈也没有来，她还是哭的很伤心，我说我没有爸爸，她才不哭了还给了我一根棒棒糖，后来体育老师吴老师带我们出去了，虽然没有参加比赛，但是我们玩的很高兴，但我一直想问，小米也没有爸爸吗？” 牧尊皱了皱眉，下意识抬起目光看了一眼年份日期。 这是十二年前的日记了，那会儿叶清欢还在念小学五年级，写的一手漂亮的钢笔字，碰上一些小学生不常用的字却也都写了出来，没有用拼音。 一想到五年前的小清欢，牧尊的眼中露出一抹温柔。 再翻开一页，他皱了皱眉，“今天才知道，吴老师就是小米的爸爸，因为要当裁判所以没有时间参加比赛，她的妈妈是我们的班主任，要组织活动，所以也没有办法参加，我还以为小米跟我一样也没有爸爸，其实她的爸爸妈妈每天都跟她生活在一起，她应该很开心的呀，为什么总是哭呢？” 五年级的叶清欢，在日记里总是有很多个疑问结尾，好像是十万个为什么一样。 可是童言童语，贵在真诚额表露一个孩子的内心，却越发的让人不忍卒读。 越往后看，牧尊的眉头拧的越深。 “我们又搬家了，这好像是我记得的第三次搬家了，妈妈说不是邻居阿姨不喜欢我们，是因为我们不应该和那些说话没礼貌的人一起住……” 他以前并不知道，叶清欢的过去过得这么让人心疼，她的患得患失，她的倔强清高，甚至是她如今对他的曲意逢迎，都跟她的家庭她的童年有关。 第136章 属于她一个人的过去 翻完最后一页，牧尊将日记端在手中，心情十分复杂。 小学的日记，文笔稚嫩，每一篇日记都喜欢用一个问句作为结尾，好像对这个世界充满了疑惑，很难想象平时总是一副不动声色模样的叶清欢也有托腮在书桌前对着日记本满脸疑问的模样。 他将日记放回到原处，手指缓缓顺着那一排书架划过去，最后落在一本半旧不新的笔记本书脊上，从书脊的花纹上来看，很眼熟，没猜错的话，就是叶清欢高中时候总带在身边的那一本。 正要抽出，却听到外面的对话声，“叶小姐，午餐准备好了，您下楼吃饭吗？” “抱歉，果果，忘记跟你说了，我要出趟门，这是你的手机。” “没事没事，您忙就行了。” “对了，晚餐也不用准备我的，我可能会晚点回来。” “好的叶小姐。” 前后间隔不久的下楼梯声逐渐消失，门外恢复了安静。 牧尊望着已经抽出的日记本，眸光柔和了几分。 别墅餐厅，果果正准备把午餐收拾起来，却看到一道挺拔高大的身影走来，端着一本书，直接坐在了餐桌前。 “少爷，您……您在家啊。” “嗯。” 果果赶忙放下正要端走的菜，“那我给您盛汤……” 牧尊的心思都在手中那本日记上，果果说了什么也都没听进去，不咸不淡的应了一声，也只是喝了两口汤垫了垫肚子，便又端着那日记本上楼去了。 “你在家的吧，我大概五分钟到你楼下。” 叶清欢出了地铁口，正对着手机说话。 那头传来米暖的声音，“正好阿哲在我这儿呢，你们俩可以见一面。” “是吗？”叶清欢愣了愣，“他在你家？” “昨天晚上他喝多了，在我这儿睡了一晚，别多想啊，睡得沙发……” 听米暖这么解释，叶清欢反而笑了起来，“我多想什么啊？都是成年人，我就是想问我现在去是不是不太合适……” “有什么不合适的，哎，阿哲你去哪儿？” “……”叶清欢疑惑地皱了皱眉，“清欢，我先不跟你说了，挂了啊。” 那边匆匆挂了电话，不知道是出了什么变故。 进小区的时候，叶清欢跟门口保安打了招呼，之前也在这儿住过一段时间，保安大叔都认识她，笑眯眯的寒暄了两句。 走到楼下，一个穿着黑衣服的男人从她身边擦肩而过，她看了那人一个侧面，依稀觉得在什么地方见过，转身后却只见到一个远远地背影。 那人似乎着急去哪儿一样，跑的飞快。 再回头的时候便见到了米暖的身影，刚从楼栋里跑出来，一脸的着急，见到叶清欢愣了一下打了招呼，但是心思明显不在这儿，一个劲儿的冲着叶清欢的背后看了好几眼，最后有些沮丧的低下头盘弄着一个黑色皮夹。 “不是迎接我的吧？”叶清欢冲着她眨眨眼。 米暖叹了口气，“阿哲的钱包落在我这儿了，哎，清欢你刚刚见到他了没？” “谁？你男朋友？我都没见过哪知道哪个是他？” “算了，下次见面再给他吧。” 跟着米暖上了楼，不知怎么的，叶清欢忽然想起刚刚从自己身边风一样掠过的那道身影，迟疑道，“你男朋友今天是不是穿了一身黑？” “他平时基本上也都是一身黑。”米暖纠正。 “那我刚刚是看见他了，走的那么匆忙干什么？逃命一样？” 米暖正掏钥匙开门，顺手把钱包丢在叶清欢手里，“说是朋友出车祸了，急着走，所以都没来得及好好说句话。” 叶清欢握着钱包，摸到一块轻易看不出来的logo，微微一愣。 这个钱包牧尊也有一个一模一样的。 男人的品味都差不多吧。 进门后，钱包被她随手放在餐桌上，便环顾了一圈，“我的笔记本呢？” 米暖指了指书桌方向，念叨道，“大周末的不好好在家休息，专门跑到我这儿来拿笔记本，你难道周末还要工作啊？” “比不上你，还有男朋友能陪你荒废周末……” “什么叫比不上，你跟牧尊不是住在一起么……” 叶清欢猛地回过头，米暖正眨着眼，一脸狡黠的望着自己。 “你……都知道了？” “还以为你要跟我装呢，”米暖一屁股坐在沙发上，露出一个失望的神情，“这么容易就招供了，没劲。” 见叶清欢面色复杂，米暖便老实把昨晚牧尊打电话打到她这儿来的事情说了一遍。 “之前还以为你俩没戏了呢，没想到你都瞒着我跟他复合这么久了，还好闺蜜呢，能不能行了你？” “我跟他……” 叶清欢觉得像是有什么东西堵在自己喉咙里面了一样，半晌说不出话来。 “你跟他怎么了？秀恩爱的话我不想听啊，我正气着呢，本来阿哲今天下午要陪我去滑冰场的呢。” “没什么。” 叶清欢扯了扯嘴角，嗓音中带着几分涩意，“之前没说，也是没找到机会说。” 能说什么呢？ 说自己跟牧尊其实根本不算是复合，他不过是在报复自己？ 米暖是个八卦非常的人，追问了两句之后，叶清欢有些招架不住，看到手机上的回信之后，登时眼前一亮，便话锋一转，“我约了司扬三点一起吃饭，你想不想一起？” “想啊。”米暖猛地窜了起来，眼中闪烁着亮光，“三点？三点吃什么饭，先约出来一起玩吧，我想去游戏厅，玩一会儿正好一起去吃晚餐。” 叶清欢无奈的笑了笑，“我得先问问他之后有没有空。” 司扬受伤的事情毕竟是因为自己，她想要请他吃饭已经考虑了很久，既然现在牧尊对自己跟男人出去过夜的事情都不在意的话，那恐怕她跟司扬一起吃顿饭也没什么要紧。 电视台后台化妆间，司扬挂断叶清欢打来的电话后犹豫着看了joy一眼，嗓音有些艰涩，“joy，晚上那个饭局帮我推了吧，临时有点事。” 第137章 如果下雪的话，我就答应他 joy抬头看了他一眼，不敢置信道，“开什么玩笑？晚上那是个大投资商，很看好你，要是跟他打好关系的话，有他当靠山，以后接剧本就不用看公司脸色了呀。” 司扬皱了皱眉，却不妥协，“我有事。” “什么事，什么事比得上你自己的前途更重要？你要知道巅峰时期就这几年，再不抓紧挑到好剧本就赚这几年快钱，之后你很快就会被观众遗忘的，你知不知道？” joy是金牌经纪人，之所以是金牌，是因为他不仅仅是对艺人的现状有要求，他手上的艺人都是打算往长远了发展的，并不会只限于目前的流量小生现状。 司扬先天条件好，一双冰蓝色的眸子转一转便容易让他打开市场被小姑娘们追捧，但是也就是这样的先天条件，是他在演艺圈的一个阻碍，局限性太大了。 见司扬不说话，joy的眉头拧的更深，“算了，最后一次，你要是再这样的话，经纪人你另请高明，我干不了。” 说是这么说，其实这种最后一次的话，joy不知道说了多少次了，最后还是耐不住他那双真诚的眼睛冲着他看一眼。 苗子是个好苗子，就是心思太重，性格又太轴。 这条路，恐怕走不长。 出租车上，米暖正在讲电话，身侧的叶清欢将头偏向窗外，望着窗外的天空，一如既往的蒙着一层灰扑扑的面纱，江城的天空不是很蓝，常年有霾，不知道多久没见到湛蓝的天空了。 “我跟清欢去吃饭呢，你朋友没事吧？” “……” “没关系，你也是急事，不过歪打正着，正好我下午可以见到司扬哎，司扬你知道的吧，就是那个代言天盛手表的明星，最近很火的呢，我有朋友想要他签名的，今天得多要几个。” “……” “那你忙吧，我快到了。” 挂断电话，米暖还依依不舍的抱着手机敲敲打打，时不时发出一阵痴汉笑。 叶清欢忍不住回头翻了个白眼，“你差不多行了啊，秀恩爱在人眼皮子底下秀，惹急了我不带你去玩了。” 米暖赶忙挽着她胳膊一阵撒娇，“哎呀人家这不是热恋期么？体谅一下，过了就好了，想想你自己的热恋期，当时你的朋友肯定也快跟你绝交了是不是？” 闻言，叶清欢的神色微微一滞，“是啊……” 她这辈子就拥有过一次热恋期，好像就是从答应牧尊的那天开始，一直到跟他分手前，都是热恋。 锦溪苑别墅二楼次卧，牧尊靠在次卧的沙发上，翻阅着手中那本日记。 他猜得不错，这本最眼熟的就是当初叶清欢拿着在图书馆里写写涂涂的那本，藏着掖着不肯给他看的那本。 翻开封面第一页后，便是一行漂亮的瘦金体小字，“今年的愿望是，平安健康。” 平安健康这四个字明显是后来写上去的，跟前面的墨迹颜色比划粗细都不一样，而先前写了什么，都被修正纸盖住了，贴的很整齐，。 他无心探究这个新年愿望，算算时间，高三那年元旦，学校的元旦晚会上叶清欢在台上唱歌，司扬在她身后弹钢琴，表演他没看，那时候自信过头的他觉得不管前面多热闹，都是为了他的精心策划做铺垫。 而他也的确成功了，用俗套的剧情，俗套的求爱方式，俘获了一个女孩子的心。 日记的第一页上写着日期，是元旦当晚，“今夜江城下了几十年难得一遇的大雪，覆盖了整座城市，白茫茫一片很干净，在台上唱歌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一直在台下找他的身影，我知道我不是紧张，我是期待，我想要是我唱完这首歌之前能在礼堂找到他的身影，我就答应他，我被自己这个想法吓到了，唱错了一段歌词，幸好弹钢琴的同学帮我掩盖了过去。” “可他一直没有出现在我的视线范围内，我想他大概是没来吧，突然有些不甘心，也有点生气，可是还是忍不住冒出另一个想法，要是晚会结束能看到他，就答应他吧……只要他在礼堂里就答应他……天气预报说今夜下雪，所以今夜要是下雪的话，就答应他。” 叶清欢的字跟她本人一样漂亮，不只是漂亮，还很大气，每一个标点符号都染着她身上的清灵气质，洒脱不已。 可是牧尊却在字里行间，捉到了她当时心中的纠结。 难得一见的不洒脱。 “雪花落在他肩膀上，我点头答应他了，这是我在礼堂里面对自己的承诺，缘分这东西真的很奇妙，我跟他应该是说不清的缘分。” 一段日记结尾处画了一个笑脸。 牧尊忍不住勾了勾嘴角，露出一抹浅淡的笑意。 什么缘分，说了那么多要是他怎么样我就答应他，要是不下雪的话，就是下雨答应他，要是今天没见到的话，那就明天答应他，说来说去，都是给答应自己找个理由。 十分敷衍的理由。 所以她不是被他精心策划的浪漫感动，也不是被他当初深情款款的台词俘获，而是在此之前，已经准备好要答应他了。 念及此，牧尊握着日记本的手微微一颤，心中忽然泛滥着一股暖意，传遍了血管一样，好像一瞬重拾那个下雪的夜晚，少年沸腾一样的心情。 这本日记里几乎都是两个人相爱的点滴，看得久了容易把人拉到回忆里去，沉沦不起。 米暖和叶欢颜到的时候，司扬已经换好了游戏币，他今天倒是没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不过换了一身低调的衣服，白t恤黑裤子，戴着鸭舌帽。 叶清欢见到他的时候吃了一惊，“你不怕被人认出来啊？” “没事，待得不太久的话，被认出来也没什么关系，裹得太严实的话，更容易引人注目。” “这话我同意，”米暖已经从他手上接过装满了游戏币的篮子，“走吧走吧，去抓娃娃。” 叶清欢与司扬交换了一个无奈的眼神，然后跟了上去。 米暖是娃娃机发烧友，大学时候的梦想就是去一趟日本把日本的娃娃机全都抓一遍，不过到现在也没实现，因为存不下来钱，连买机票都不够。 “你身上伤怎么样了？” 叶清欢问道。 司扬低着头微微一笑，“早就没事了。” “这两天还很忙吧？” “嗯，还可以，之前跟你说的那份合约已经签约了，但是joy觉得你们广告部这次派来的这个人能力不如你，所以还费了点儿劲，估计闹得不是太愉快。” 第138章 倾慕（一） 跟司扬闲聊了两句之后，叶清欢便被米暖拽着要去抓娃娃。 在抓娃娃这件事上，叶清欢似乎有种天赋，算不上是百发百中，但是三次下去，必有一次是中的。 所以米暖称她为‘游戏厅杀手’。 “我要这个，蓝色那个海豚。” 米暖指着角落里面那只躺的歪七扭八的海豚，一脸兴奋的拍着叶清欢的肩膀。 叶清欢挪开被她蹂躏的不像话的肩膀，“那个太远了，抓到一半肯定会掉的，旁边这只行不行？” “旁边只有粉色的，我想要蓝色的。” 米暖一副不依不饶的样子。 叶清欢只得放弃跟她讨价还价，也就是多浪费几个游戏币的事情，她只是觉得麻烦而已。 抓下去，抓了一半，从钩子里面脱落下去。 “不行，这个爪子也太松了吧？”司扬皱着眉，眼中有些愕然，“这个不可能抓的上来的呀。” 米暖重新塞了两个币下去，然后回头看向司扬，“对别人来说是不太可能，但是对清欢来说，是小菜一碟。” 当年大学的时候，附近大学城游戏厅的老板一看见叶清欢就恨不得关店停业。 “你不知道，有段时间我跟清欢没钱花了，就去游戏厅抓娃娃，十块钱三十个游戏币，能玩一下午，最后一人还能揣五百块钱走。” “你们玩什么了，博彩么？” “不啊，清欢说那些都是小概率事件，我们先拿三十个币抓两个最大的玩偶出来，转手五十一个卖给游戏厅里一直想要这两个玩偶的小姑娘，然后再用一百块换三百个币抓一下午的娃娃，再转手卖，剩下的钱就都是自己的了。” “出来了。” 叶清欢丢给米暖一个蓝色海豚，面上泛着一丝绯红，“别听她胡说，我们也就干过那一次，实在是两个人月底都没钱吃饭了才干的。” “是啊，本来我还以为能靠着这个发大财呢，结果后来清欢死活都不愿意玩了。” 米暖抱着她心爱的海豚，笑眯眯的挽住了叶清欢的胳膊。 司扬笑了笑，“你们那时候很缺钱吗？” “是啊，穷学生嘛，一个月要是买两件衣服，基本上就喝西北风了。” 说话的是米暖，却是一脸漫不经心的样子，忽的拉着叶清欢拐了个弯，“去那个机子吧，我看那对情侣抓了快十分钟了，投了五十个币得有了，一个没抓上来，我们去秀一把。” 装了一柜子粉色凯蒂猫的娃娃机前，站着一个带着贝雷帽的短发女孩儿，穿着卡其色的格子背带裙，正掐着旁边男孩的胳膊，还一脸愤慨的踢了机子一下，动作不大，也是雷声大雨点小的类型，“都抓了好多次了，你都没抓到，哼，你之前说会抓娃娃都是骗我的吧。” “没骗你，这家店钩子太松了呀敏敏……” “那就是骗我……” “哎呀有人来了，要不我先看看别人怎么玩的……” 男孩儿说的有人，就是指以米暖为首他们这三个人。 叶清欢下意识的回头看了司扬一眼，他已经带上口罩站在了另一侧，避开了小情侣打量的目光。 “清欢，试试。” 米暖塞了游戏币便直接将叶清欢推到了机子面前。 叶清欢无奈的拨动手上的方向，随手调整了两次之后，等着钩子自然落下，抓住凯蒂猫之后又加重力道按了一下，在短发女孩儿的一道惊呼声中，那凯蒂猫颤巍巍的升到半空中，抖了一下，晃出来半个身子，大头被卡在钩子上，晃悠悠的送到出口，然后‘咚”的一声安全着落。 “你看！”短发女孩儿跺了跺脚，又掐了男孩一把，“女孩都能抓出来。” “这是巧合，巧合……敏敏，这真的是巧合。” 米暖是个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没等叶清欢说话呢，就又塞了几个币进去，“清欢，再来一个。” “你不是有了么？”叶清欢瞪她。 “我想要两个。” 叶清欢无可奈何，只得再来一遍，这次抓了边缘的一个，是之前几乎已经被这对情侣抓上来的一个，钩子依旧是松松垮垮的搭在边缘上，但偏偏被抓住的玩偶就是抖不下来，又是安全着陆。 “再来一个。”米暖又塞了一把币。 一个， 两个， 三个， …… 眼看着旁边的少年都快被女朋友掐哭了。 叶清欢叹了一口气，从米暖堆得拿不住的怀里拿了两个，直接递到那女孩儿面前，“给你们吧……” “谢谢谢……”少年语无伦次，闹了个大红脸，急忙伸手去接。 旁边的短发女孩儿嘟着嘴，虽然不太开心，但是还是时不时往那两只凯蒂猫身上看一眼，没有发表什么意见。 见状，少年赶忙道，“那个，多少钱，我们买了。” “不用，女朋友长得很漂亮，所以我送你们的。” 闻言，那短发女孩儿不好意思的露了个脸，冲着叶清欢笑了笑，脸上红彤彤的，嘟嘴道，“谁是他女朋友，姐姐，谢谢你啊，你抓娃娃好厉害。” 叶清欢笑了笑，“多练练就好了。” “这是你男朋友吗？” 几人的目光都落在了一旁的司扬身上。 一米八三的身高，身材这么好，即便是挡住了脸，依旧是会让人挪不开视线多看两眼的。 叶清欢微微一愣，连忙抓住了米暖的手，“不是，我有女朋友。” 丢下这话，叶清欢便拽着米暖转身离去，“哎，清欢，谁是你女朋友，你……” “你手上都抱不下了，再想抓也得先找个袋子吧？” 司扬冲着呆若木鸡的那对情侣点点头，然后迅速追了上去。 短发姑娘咽了咽口水，感叹道，“我的妈呀，这么漂亮的姐姐，是个蕾丝哎，蕾丝也很酷啊。” 旁边的男朋友莫名的吃醋起来，“还看呢，你又不是蕾丝，看了也没用，我们走吧。” 闻言，短发姑娘瞪了他一眼，“要是那么漂亮还会抓娃娃的姐姐喜欢我，那我当蕾丝也行啊。” 游戏厅二楼窗口，一道玩味的视线从那对拌嘴的情侣身上收回，深邃的眸子里，泛着很久没出现过的浓厚兴趣。 第139章 倾慕（二） “joy亲自打电话来说，今晚可能没办法跟席总一起吃饭了，说司扬之前受伤还没好，需要去趟医院。” 这是十分钟前，助理说的话。 而此刻，助理的脸色也是白了几分，皱眉道，“joy真的是越来越不知道分寸了，竟然敢帮着艺人跟您撒谎。” ‘席总’勾起嘴角，从窗口踱步回来，忽然问道，“司扬身边那个女人，是她女朋友？” 助理愣了愣，“您说谁？哪个女人？” 他压根没注意到司扬身边有谁。 ‘席总’瞥了他一眼，并未露出任何情绪。 “很久没出去溜达了，我去看看，让你的人别跟着。” 米暖找得这家游戏厅叫‘雷霆万钧’，全国连锁，是‘倾慕集团’旗下的产业之一，也是整个集团在全国范围知名度最广的连锁产业。 “这儿的射击不错，最近的vr技术，我早就想试试了。” 米暖手上的两个装玩偶的袋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堆到司扬的怀里，这会儿正兴致勃勃的拉着叶清欢排队等vr射击的装备。 叶清欢回头看着司扬被两个塑料袋淹没的情景，便皱起眉，“你们俩玩吧，东西给我就行了。” “不用，你们去吧，我在这儿待着，这儿人少。” 司扬的大半张脸都被口罩挡住了，但还是能从他眼睛里看出笑意。 vr体验是两个人一组分配一个房间，米暖率先进去了，之后叶清欢被分到了隔壁，装上设备之后，便看到眼前是空旷的射击场，并排有几个靶子，离得很远。 耳麦中有工作人员提示，“打一枪中了之后，靶子会自动往后挪，直到脱靶。” 叶清欢掂量了一下手中的枪，沉甸甸的，不知道是什么做的，她抬起手瞄准了靶心，准备随便开一枪就赶紧走。 没等她开抢，身后忽然一道温热传来，紧跟着她握住枪的手便被人从下往上托了托，“左手托住，然后再瞄准。” 大概是工作人员，声音还挺好听的。 她点点头重新瞄准，“这儿，这个位置托稳了，这把枪后坐力强。” 说话间，她的双手均被握住了，这个人似乎很高大，将她整个人圈在了怀里，但除了一双手之外，她的后背却并未感受到肢体的接触，倒也不让人排斥。 大概是自己实在是太不专业了，工作人员实在是看不下去才来帮忙的。 她只得硬着头皮跟着他说的话再次重新瞄准。 右手食指传来轻轻的压力，“啪”的一道响声后，只觉得耳朵里轰鸣声一片，耳麦中模模糊糊的传来机械的声音，“十环，”紧跟着，视线中的靶子自动往后挪了十几米，不用瞄准镜几乎已经看不见靶心。 “枪口往上提一点。” 耳边传来那人的声音，时间久了，叶清欢只觉得鼻翼间闻到若有似无的男士香水味，在意识到这一点之后，她几乎没有迟疑，瞬间抬起胳膊肘，冲着身后狠狠地捅了过去。 “哎……哟……” 她的胳膊肘捅了个空，但是并未妨碍她的肩膀抬起的时候，狠狠地砸在即将搁在她肩窝上的下巴上。 一击得手，叶清欢一把扯下脸上的眼镜，然后退到安全距离之外，冷眼盯着眼前的男人。 先入目的是锃亮的黑色皮鞋上白皙的两只脚踝，时尚的七分裤配着骚气十足的酒红色衬衫，个子很高，目测一米八五开外，看不清脸，因为这个男人也戴着vr眼镜挡了半张脸，而且此刻正捂着下巴发出夸张的叫声，“你……谋杀啊。” 叶清欢不悦的拧着眉，随着他抬起手指着自己的动作又往后退了一步，“你是谁？” 男人一副下巴要掉了的样子一只手托着下巴，做了几个咬合牙齿的动作，斜眼盯着叶清欢，“我还想问你是谁呢？我好心好意教你开枪，你二话不说就动手，你……” “……” 叶清欢的眉头皱的深了几分，沉吟了几秒之后摘了身上全部的装备，然后从随身的钱包里掏了五百递了过去。 “这什么啊？” 那男人愣了愣，“赔你的医药费。” 手心传来的温度让他闭上了嘴，原本要说的话好像在叶清欢握住他手的时候都堵在喉咙里面了一样。 “席总，人走了。” 助理从门口进来，小声的提醒。 话音落下不久，助理怀中被丢入一道装备，撞得胸口闷疼却不敢哼一声，耳边已然灌入老板的声音，“查一下，这女人跟司扬什么关系。” 叶清欢回到等待区的时候看到米暖和司扬两个人并肩坐着，一副百无聊赖的样子。 “你可算是出来了。” 米暖瞪圆了眼睛，“人家都开一枪就玩结束了，你怎么这么久，可别告诉我你射击也是一流水准。” 一想到刚刚莫名其妙被一个男人搂着肩膀暧昧的玩射击的场景，叶清欢只觉得鸡皮疙瘩掉了一地，当下不悦道，“碰上个神经病，碰瓷的。” “什么人，还在里面吗？你没事吧？”司扬原本一直没说话，闻言赶忙追问，冷不丁的吓了米暖一跳，拍拍胸口暧昧不清的看了司扬一眼，“大明星你真是够了，跟我在这儿待了半天一个字都没有，不知道的以为哑巴呢，怎么一碰到清欢的事儿就一惊一乍的，清欢这不是没事儿出来了么？” 叶清欢眼角的余光扫过体验室那边，依稀看到一道身影就站在离他们不远处，隔着两个人挡住了所以没看太清，赶忙道，“别闹了，走吧走吧，我饿了，去吃饭。” 五张鲜红的钞票在手中掂量了几下，望着远处急匆匆离开的一行人身影，男人的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意，“有意思。” 虽说是叶清欢请客，但是周六去哪儿吃饭都很难订到位置，又怕司扬被认出来，最后还是司扬给joy打了个电话，joy先是把司扬劈头盖脸臭骂了一顿，这才切入正题，没好气道，“现在想到我了，司扬你真是要气死我，城西老街那边，九八八巷子走到头有家烤鸭店，味道挺好的，也没什么人。” “谢谢joy哥，饭局的事情，您下次再约，我一定去，都按照您的来。” “不去就不去吧，这圈子里面人脉多得是，今天晚上这个……算了，你也是运气好没去，我也是刚知道……” joy的话前言不搭后语，说的司扬一头雾水，“什么意思？” 第140章 倾慕（三） “没什么，以后再说吧。” joy叮嘱了两句，“注意别被人拍了，你是跟叶小姐在一块儿是吧？还有别人吗？” “还有米暖，清欢的闺蜜。” “那就行，但是也小心点儿，现在这些无良媒体指不定能写出什么东西来恶心人呢，自己当心，有问题第一时间给我电话。” 挂断电话后，一行人直奔城西。 叶清欢看着被米暖随意丢在脚下的那两大袋玩偶，随手揪了一个机器猫出来摆弄，忍不住吐槽道，“你说你，要的时候拼命的要，这还没过几个小时呢，就丢这儿了。” 米暖看了一眼，“我是享受看你抓娃娃的那个过程，给你拍了段视频，可厉害了。” “你还拍了视频？” “就几分钟，正好够你抓两个凯蒂猫上来的，酷毙了，我要发给阿哲看。” 张口闭口都是阿哲，叶欢颜索性不再搭理她，抬眸看向正在开车的司扬，“司扬，刚刚听你打电话好像晚上有事的是不是啊？” “嗯，原本是有的，不过对方临时取消了。” 米暖忙着跟男朋友发消息，嘴却没闲着，插嘴道，“大明星，你不会是为了跟我们出来吃饭特意取消的吧。” “不是。”司扬笑了笑，“真是对方没时间，不过这饭局我也是不太想去就是了。” 米暖扬了扬眉，暧昧的看了叶清欢一眼，却又不说话了，完全是故意的。 “为什么不想去啊？”叶清欢问道。 “这个投资商的风评不是太好，虽然我自己没见过，但是听说他喜欢男人，joy哥提醒过我，让我自己注意分寸。” “哇哦，潜规则啊，”米暖发出一声怪笑，“娱乐圈还真是复杂啊。” 后视镜中映着司扬略显尴尬的模样，叶清欢瞪了米暖一眼，“别胡说八道。” “也不算是胡说八道，这种事情我见的多了，只是自己运气好，一直没碰上而已。” 司扬的语气依旧很温润，像是一杯温度放的刚好的白开水一样听着十分舒适。 聊天的功夫，到了城西。 按照joy说的，司扬带着两个姑娘在九八八号巷子走到头，便看到一家烤鸭店，人不多，但也算不上冷清。 司扬报了joy的名字之后，老板十分热情的把他们送到包厢里面，装修很普通，比起市中心那些堪比艺术大楼的店铺，可以说是过于普通了一些。 “这地方的东西，能好吃么？” 米暖有些怀疑。 但十分钟后片皮烤鸭送上来，沾着酱汁作料吃下一口之后，她就失忆了一般开始连连夸这家店多么的出彩了，连带着古朴的装修一起夸了一遍。 “味道真的挺好的，清欢你尝尝。” 比起米暖这种只知道动嘴皮子的，司扬就是实干派，已经戴着一次性的手套包好了一个送到了叶清欢面前。 “我自己来就好了，谢谢……” 叶清欢有些受宠若惊，她不太习惯在别人的帮助下做任何事，包括吃饭夹菜，总觉得麻烦了别人。 烤鸭确实不错，叶清欢这种平时胃口不好的人也都多吃了两口，要不是有些油腻怕吃坏肚子，她还愿意再吃一点，米暖则是一人承包了大半只鸭子。 “之前说找工作的事情怎么样了？” 司扬给她盛了一碗鸭架汤，顺势问道。 叶清欢摇摇头，低头对着热气腾腾的汤碗吹了吹，“还没找到合适的，这事儿不着急，我想等等看能不能先把升职的事情办了，换工作的事情，估计还是要等到年后。” 公司人事变动通知都是在年底的时候下达，到那个时候不管给不给升职机会，她都得考虑跳槽走人了。 现在不想去是因为之前邮箱收到的那封邮件让她陡然意识到一件事。 她还怀着孩子，即便面试的时候不问到这个问题，后面体检那些仪器对孩子是有辐射伤害的，她不敢冒这个险，也不想给跳槽的公司带来任何不好的印象。 毕竟怀着孕去找工作这件事，听着就不太靠谱，哪有人刚上班没几个月就要休产假的。 一碗鸭架汤喝的脾胃暖畅，米暖喝完了大半盆不说，最后走的时候还要求人家老板打包，也不管路上会不会把汤撒出来，就这么甩着膀子拎着走了。 锦溪苑和江浦是两个方向，叶清欢直接交代司扬送米暖回去。 “我打车就行了。” “我可以先送米暖回去，再送你的。” 司扬迟疑着说出自己的想法，并且看了米暖一眼。 吃人嘴软，米暖的机灵劲儿都用在了这种地方，见状直接挽住了叶清欢的胳膊，“大晚上的在城西打车，你是嫌自己经历不够丰富是不是，就你这小脸蛋和身材，碰上一个算一个，直接给你拉到荒郊野外去信不信？” 米暖这番话说的叶清欢汗毛倒竖，最后没辙，还是一辆车。 先送米暖再送叶清欢。 江浦到锦溪苑有一段距离，要经过江边，车窗开了一条缝透气，晚上的江城温度低，空气质量好了不少。 “你最近过得怎么样？” 司扬问道，大概是怕叶清欢没明白，又补充了两个字，“跟他。” 叶清欢坐在后座，闻言神情一滞，嗓音带着几分涩意，“就那样。” 就那样吗？ 司扬眼中闪过一丝悲痛和怜惜，声音有些闷，“他配不上你，清欢。” “……” 叶清欢愣了愣，缓缓吐出一口浊气，笑了笑，“还是头一次有人跟我说是他配不上我，谢谢你。” “我真心这么认为。” “但我跟他之间不只是配不配得上的问题，我跟他……问题很多。” 问题很多这种形容，听起来好像早该老死不相往来了，但偏偏就是纠缠不清。 车厢里沉默了几秒，半晌，又响起司扬的声音，“你打算就这么一直跟他这样吗？我听人说，他好像跟洛心雨……” 司扬的话并未说完，因为从后视镜中看到叶清欢的神情，在她提到洛心雨三个字的时候，眉头猛地颤了颤。 “抱歉。”他嗓音沙哑，“我没别的意思。” “没什么，是我自找的，” “所以我觉得他配不上你。” 如果连一个正当的名分都给不了你的话。 “最迟到他正式订婚，我会离开他的。” 后座忽然飘来这儿一句话，不轻不重的，像是梦里传来的一样，有些缥缈。 第141章 缠绵 楼下传来车子熄火声音的时候，牧尊手里还捧着叶清欢的日记。 一下午的时间，他仔仔细细的看了很多。 “我进去了，今天谢谢你了。”叶清欢看到司扬动安全带，赶忙道，“你别下车了，我就进去了。” 司扬的手从安全带上放回方向盘，面色如常，“谢什么，不是你请我吃饭的么？” 她笑笑，干净利落的关上车门，微微俯身，朝着车内的身影挥了挥手，算是告别。 司扬走后，叶清欢抬起头望着别墅楼上， 书房灯亮着，窗帘后面人影绰绰，站在窗口半天没有动弹。 不用想也知道是谁。 她心中紧了几分，说不出是什么感觉。 潜意识觉得牧尊应该会生气，但是想到早上李如安送她回来的时候，牧尊那样淡定自如的反应，她又不确定了。 叶清欢径直回了主卧，内心的忐忑越发的明显。 “笃笃笃”一阵敲门声响起，她心一提，嗓音都跟着颤了颤，“谁？” “是我，叶小姐，夜宵做了酒酿圆子，热在锅里呢，您是下楼吃还是在房间吃？” 回来的时候并未见到果果，大约是在自己房里，这会儿才听见动静出来。 叶清欢刚松了一口气，没来得及回应，却听到门口另一道声音响了起来。 “送到房里。” 隔着房门都能听到果果声音中的颤意，“是……是，少爷。” 他的脸色应该很难看吧？ 叶清欢猜想。 门口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渐渐远了，而后牧尊便走了进来。 她赶忙站起身，看向他的时候说不出的紧张。 房里只开了书桌前的一盏小灯，光线十分昏暗，他走来的时候只觉得是黑影袭来的压迫感。 “这么晚才回来，晚饭跟米暖一起吃的？” 从声音里，没听出什么情绪。 “嗯。”她迟疑着应了一声。 “明天没事吧？”他问。 “没……怎么了？” 她忽然有些害怕。 “我陪你去医院做孕检。” “……”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她猛然抬起头，牧尊已经出现在了光线的范围内，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灯光的缘故，他的脸上线条都柔和了很多。 “啊？” 她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请到家里来的医生带的器材不够齐全，正规检查还是要去医院做，明天我有空，陪你去医院看看，之后也是。” 他的语气很平淡，没有预料中的愤怒，甚至还带着几分温柔。 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这些话是牧尊会说的吗？ 也不对。 他刚刚见到司扬送自己回来，突然说这样的话，怎么回事？ 叶清欢的脑子里面乱的一团糟。 没等她想明白什么，一阵短暂的敲门声后，牧尊应了一声，果果将酒酿端到了茶几上，然后恭敬的退了出去。 房间里很安静。 牧尊拍了拍身侧，示意她过去。 她迟疑着走了过去，在他拍的位置坐了下来，嗓子有些干涩，“你不吃吗？” 问完之后，又有些后悔，想起他似乎不太喜欢吃甜的东西，便咳嗽了一声，“当我没问。” 牧尊面无表情的拿了桌上的杂志翻开，没有任何话说。 她端起酒酿吃了一口，丝丝甜意在舌尖上划开，让她找到了一丝现实的存在感，也莫名的觉得，有些失落。 说不清是为什么，是为了李如安和司扬送自己回来，而牧尊都没发火？ 这个想法出现的时候，她觉得自己可能是疯了。 期待一个人对自己发火？ 她赶忙吞了几大口酒酿，将脑子里这种乱七八糟的想法消灭。 “这么好吃吗？” 身侧忽然传来一道低沉的嗓音，她猛地回过头，发现牧尊正望着她，目光中带着几分探究。 她迟疑了几秒，小心翼翼的点了点头，“挺好吃的，你要不要尝尝看？” 后半句话只是客套一下，牧尊不吃甜食，就剩下她手里舀着的这一勺酒酿，青花瓷勺子里窝着两个指甲盖大白呼呼的小圆子。 “嗯。” 她怔怔的望着他，从他点头的动作中确认自己没耳鸣。 没等她反应过来，手腕上便覆盖了一层温热的力道，将勺子调转方向送到了那两片薄唇边上，微微张嘴，便咬住了勺子。 她猛地咽了咽口水。 即便是这么一个动作，也依旧不能削减牧尊身上那股与生俱来的矜贵气质。 喉结滚动了一下，他舔了舔嘴唇边的残留，然后认真的点了点头，“还行。” 叶清欢扯了扯嘴角，今天晚上，要么就是自己疯了，要么就是他疯了。 “那个，我先去洗澡了。” 她放下碗，转过身想走。 可握着勺子的那只手还被牧尊攥着，稍一使劲她便重新跌坐回沙发上，勺子也掉落在了沙发与茶几之间的地毯上，发出一道闷响。 她没来得及去探究勺子碎了没，便被揽住肩膀，嘴唇被一道滚烫所覆盖，酒酿的甜香扑鼻而来。 闷哼了一声之后，便沉溺在了他的温柔之中，无法自拔。 他细细的咬着她的唇畔，在她忍不住酥麻张开嘴的那一瞬无缝对接的滑入一片湿软温热，压抑着她的呼吸。 叶清欢能感受到隔着衣料摩挲她身体的那双手有多炙热，有多渴求，可是就是没有力气去拒绝。 “衣服很适合你。”他咬着她的耳垂，发出沙哑的声音，她穿的还是李如安给她找的那件连衣裙，袖口是蝴蝶结的飘带，一字肩的设计显得她的锁骨越发性感。 他的手托着她的腰，舌尖划过脖颈，他的发梢划过皮肤，酥酥麻麻像是电流一样滑遍全身，传来战栗的快感。 “嗯……” 叶清欢忍不住低呼了一声，后背的拉链滑动，从脊柱上滑落到后腰，一字领顺势滑落在臂弯，衣衫半褪，一字领的衣服不好穿内衣，她里面只贴了两朵雏菊形状的乳贴，颤颤巍巍，摇摇欲坠。 触及牧尊沸腾的目光，她手忙脚乱，抬手作势要捂住胸口，却被他握住了手强行挪开，只听见他在自己耳边呢喃，“我更喜欢你不穿衣服的样子。” 是做梦吧？应该是。 第142章 甜蜜再恋 …… 想到五年前，叶清欢越发的觉得这是个梦。 浑浑噩噩中洗了澡，被抱上床，她翻了个身，望着浴室方向，几次闭眼又几次睁眼，最后耐不住困意还是睡了。 她这个人在工作和生活上是两种人，工作上她喜欢问到底，可生活上，她想不明白的事情就直接搁到一边去，不再想了。 哪怕是五年前被那么陷害，这五年时光她也没想过要去查清。 说的好听些是逃避现实，说的难听些就是骨子里的惰性。 牧尊洗完澡出来，叶清欢已经在床上侧身睡着了，他握着手机走到阳台上，打了个越洋电话。 “你们尽快回来吧，先回来一个也行，我这儿很急。” “……” “一个礼拜，不能更多了。” “……” “我确定，你们见了她一定会喜欢的。” “……” “不喜欢？不喜欢也没办法，我喜欢。” 电话打完后，他轻手轻脚的摸回床上，将她捞到自己怀里，生怕吵醒她，她却只是在怀里翻了翻，大概是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发出平稳的呼吸。 他在她额头上落下一个吻，笑了笑，然后闭上了眼。 一夜好梦。 牧尊在那本日记里面看到了太多他当初未曾来得及去了解的叶清欢，或许在她眼中那是不堪入目的历史，可是在他眼中却只剩下心疼与怜惜。 尽管日记中没有详细写，但是从片段中也能猜出她母亲之前的工作并不是那么的好听，大约是为人所不齿的那种，所以伴随着她童年乃至少年时光的，都是不断地搬迁，不断地远离，远离邻居，甚至于最后远离母亲。 她的寡言少语，还有她的聪慧狡黠，甚至于她对别人情绪的捕捉能力，还有那些他曾当着她的面指责不齿的那种滴水不漏的演技，都是她从小耳濡目染养成的。 不怪她。 所以过去正式翻篇，我只要你爱我，我会想尽办法让你留在我身边。 次日一早， 江城成立最早的第一大娱乐纸媒，风行传媒。 “主编，这是早上快递员刚送到的。” “这些都是？”办公桌前，白胖的男人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望着笔记本上的内容，露出愕然的神色。 脖子上挂着风行传媒编辑工作牌的女人一脸的兴奋，“都是啊，您看视频，照片，工作人员录音，甚至还有路人的采访录音，都在这儿，内线外线，明线暗线四大线全都有，证据确凿。” “……” 白胖的男人有些犹豫，手指一直在桌面上敲个不停。 女人一眼看出他的心思，便询问道，“咱们直接发，还是先给荣发传媒那边透个风？” 白胖的男人沉吟了一会儿，“不用，这次直接发，太久没爆出大新闻了，需要挽回点公众信誉度，将话题做足，别急着发出去，一点点透，看看能不能顺手调出别的坐不住的艺人自己找上门来的。” “好，明白了。” 说完这话，那女人已经两眼泛光，一幅摩拳擦掌跃跃欲试的样子，感叹道，“司扬可是如今正火的小生，这一消息要是爆出去的话，绝对要高悬热搜好几天，继之前爆出白月出轨之后，咱们公司又要一战成名了。” “还不是板上钉钉的事。” 白胖的主编不知道在盘算些什么，眉宇间隐隐泛着一层忧虑，望着插在笔记本上的u盘，分析道，“这东西哪儿来的还不知道，另外之前不是还听说倾慕的席总对他有点意思的么？先不着急，试试水，要是那边没人拦着，咱们就大胆放出去。” 第143章 你说谁是狐狸精 周六日医院妇产科排队的人向来很多，现在几乎都是职业女性，不到预产期之前半个月都不敢回家待着，赶上周六日才能做孕检。 牧尊拿着单子去交费，叶清欢坐在休息区的椅子上等着医生叫号，前后左右都是大着肚子的孕妇趁着周末来做孕检。 “周小燕……” 科室的门打开，探出一名护士的脸。 “这儿。” 男人浑厚的声音从叶清欢的身后传来，“小燕，走吧，到你了。” 男人拎着包扶着一个肚子看着有六个月大的年轻女人走到科室门前，不知道说了句什么，只听得护士不耐烦道， “家属不能进，在外面等着。” 那叫周小燕的年轻女人似乎有些害怕，握住了男人的手，男人低声安慰了两句什么，那女人这才跟着护士进了科室。 关上门后，男人不放心的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回来的时候原本的位置已经被另一对夫妻给占了，他的目光迟疑的扫到叶清欢身边。 “请问……” “坐吧，没人。” 叶清欢将自己的包拿起来放在腿上，淡淡一笑。 用包占着的是牧尊的位置，但是他迟迟没回来，就这么占着也不合适，索性让别人坐，免得被人指指点点。 男人道了谢，坐下的时候长吁了一口气，似乎很紧张。 叶清欢忍不住安慰了一句，“只是常规检查应该没什么问题的，看着都有五六个月了，挺稳定的吧。” 那男人微微一愣，大概是想到孩子了，露出几分幸福的笑意，“嗯，六个月了，她胆儿小，一点儿动静都听不得，最近又开始失眠，反倒还比一个礼拜前瘦了几斤，能不担心么？” “挺正常的，平时多陪陪她就好了。” “我……也想啊。” 男人又叹了一口气，眼神中带着几分悻然。 叶清欢打量他起码也是四十岁上下的年纪了，而刚刚那女孩儿顶天也就二十二三岁，虽然看着柔柔弱弱的，但无意中流露的目光却让叶清欢感受到一股精明。 念及此，她的目光低了几寸，笑的有些了然。 “你自己来的？老公没有陪着你么？” “他去交费了。” “你看着挺年轻的，大概跟我家那位差不多大吧？” “嗯。” “你丈夫比你大吧？”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叶清欢抬眸扫了他一眼，从他眼中看到了属于男人对女人特有的轻蔑，不太明显，但是叶清欢看的很清楚。 “哦，我就是随口一说，没别的意思，抱歉。” 男人脸上挂着一丝尴尬。 “没事。” 叶清欢并不愤怒，甚至连一丝丝不悦也没有，只是自嘲一般笑了笑。 大一还没跟李菲闹掰的时候，她最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就是，‘清欢你这模样走出去看着就像是被包养的’。 男人见她并不急着辩解，似乎是印证了自己心中的猜想一般，看她的眼神便轻浮了几分，语气自然也轻松下来，“其实也没什么，找个大点儿的才好，男人的心智成熟比较晚，年纪大了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什么，这也是现在男人常出轨的原因……” 叶清欢嘴角扯了扯，发现自己笑不出来。 在男人眼中出轨的原因还真是扯淡啊。 叶清欢不置可否，索性直接偏过头不再搭理他，眼角的余光却瞥见男人的衣角朝着自己的方向挪了挪，似乎有意要和她搭话，正皱着眉，走廊里忽然爆发出一道凄厉的尖叫声，“齐昊你这个王八蛋……” 叶清欢寻声抬头，迎面便扑来一个女人，圆盘一样的大饼子脸涂得跟刷了白漆的墙壁一样，张牙舞爪的朝着她抓来，一边抓来一边还喊道，“狗男女……” 情急之下，叶清欢随手朝着那女人狰狞的脸上丢了一样东西，东西脱了手她才看清那是自己的手提包。 比叶清欢的脸大一圈的一个单肩小包，却比那女人的脸还小了一圈，砸在她脸上后还能看见两边肌肉的抖动。 包自然是应声而落，砸在地上的瞬间休息区贯彻了那女人怒不可遏的声音，“我操你这个臭婊子……我跟你拼了……” 一爪没中，第二爪要下来的时候，叶清欢意识到自己手里已经没东西了，但是这会儿她已经脑子清醒，逻辑清晰，撤退了两步，从狭窄的两排座位之间退到了宽阔处，所以这第二爪，也没击中她。 而那女人也不管她，索性直接揪住了原本坐在叶清欢身边男人的衣领，另一只手手起爪落，一道指甲血痕瞬间在男人的尖叫中冒了出来。 “你他妈的疯了？” 那男人捂着脸低吼道。 女人的吼声比他更大，几乎是骑在男人身上劈头盖脸的就是一顿乱扯，“我是疯了？齐昊我嫁给你二十年了，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带这个不要脸的女人到医院做产检，想要恶心谁啊，我操你妈的……” 打的激烈，围观的人指指点点，周围原本坐着的一圈孕妇都被各自的家属带着撤离了好几米远生怕误伤自己。 叶清欢却退不了，众人明显是把她当成了那个所谓的小三一样，躲着瘟疫一般跟她隔开了距离。 牧尊姗姗来迟，从人群中挤出后皱着眉走到叶清欢身侧，“怎么回事？” 见一名身材颀长，模样不凡的男人走到这个‘小三’身侧，举止亲密，众人的目光越发讶异。 在一片叫骂哭喊中，叶清欢眸光浅淡，声音不大，“没什么，被人当做小三了。” 牧尊眼神一紧，循着打骂声望去，脸色登时沉了下来。 “这个长得狐狸精一样的贱人能养出什么贱种来，你说啊……” 那大饼脸女人扯着男人的头发，一只手还不忘朝着叶清欢的方向指来。 那男人看着还算健硕，此刻却被揍得鼻血横流，屁都不敢放一个。 “你骂谁狐狸精？” 牧尊的声音十分冷冽，穿透了嘈杂的叫骂声议论声，将整个休息间的氛围冷凝下来。 那女人愣了愣，手上动作一慢，猛地被男人推下去，踉跄的跌坐在地上。 “好啊，你敢推我……” 那女人作势还要站起来，却被那男人狠狠地瞪了一眼，“闹什么闹？看清楚，我根本不认识人家。” 女人爬起身来，抓住了男人的胳膊，吼道，“你说不认识就不认识，你跑到妇产科来干什么？你当我是傻子啊？齐昊你……” 第144章 息事宁人 “吵什么呢？这是医院。” 科室门口一道严厉的声音传来，众人的目光齐刷刷的转过去，刚刚那个护士正站在门口，冷眼扫过闹事的夫妻俩，明知故问道，“谁是周小燕家属，” 男人明显哆嗦了一下，抬头纹都皱了起来。 医患关系如今正紧张，医院的护士医生一个个都学的十分鸡贼，见没人应答，也就打算作罢，轻蔑的瞥了那男人一眼，一边转身一边故意发牢骚道，“自己媳妇儿怀孕不好好在门口待着，想干什么呀？” 护士还未走开，叶清欢眼角的余光扫过身侧，便见到牧尊的衣角动了动，想要阻止的时候已经来不及。 “喂，叫你呢。” 他的声音中带着几分冷冽的寒意，让人无法忽视。 男人松了一口气的神色明显一僵，额头的冷汗直接落了下来。 “你说……什么呢？” “叫你呢，周小燕的家属。” 牧尊脸色清冷，紧盯着面前鼻青脸肿的男人，他的嘴角边勾着一抹轻蔑的冷笑。 邪肆极了。 他向来是个睚眦必报的人，这一点没有人比叶清欢更清楚。 “你他妈的胡说八道什么？” 男人作势便甩开女人的膀子要冲上来，眼中的恐惧似乎战胜了他的教养，此刻满脸痘写着要让牧尊闭嘴。 而下一秒他就应该开始后悔这个决定。 牧尊只一抬手，便捏住了他的手肘，骨节发出咔哧咔哧的声音，让人不寒而栗。 “阿尊……”叶清欢出声，拧紧了眉头。 男人面目狰狞，只顾着倒抽冷气，连半句话也说不出来。 牧尊却没有丝毫要松手的意思。 “你干什么？” 那女人隔着自家男人，冲着牧尊吼着，脸上满是焦急却不敢上前。 叶清欢的目光却落在了科室方向，大门紧闭，不见那个‘小三’的身影，喊号的护士正站在门口打电话，约莫是要叫保安来。 “啊啊啊……松手。”男人呲牙咧嘴的喊着疼，脸色煞白，此时他的胳膊已经被牧尊拧的转了个方向，看都角儿疼。 “你……你你什么人啊，你快放开他。” “他出轨了，带着小三来这儿孕检，被你当场抓获还不肯承认，你还要我放了他？” 牧尊抬眸瞥了那女人一眼，“这是我的家事，跟你有什么关系，再不放开我报警了啊。” “哦？既然是家事，却闹到医院来，还差点误伤了我太太，算是怎么回事？” 听到‘太太’两个字的时候，叶清欢心中莫名一暖。 而人群中也此起彼伏的发出恍然大悟的讨论声。 解释身份么？ 叶清欢的眼中泛起一丝柔和的神色。 正僵持着，人群中忽然挤出一道身影，熟悉的声音插了进来，“嫂子……” 叶清欢和牧尊同时抬头，便见到一身休闲服的齐安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 叫那个大饼脸女人‘嫂子’。 齐安喘了两口气，忽然看到叶清欢，眼神一滞，再看到牧尊，整张脸都吓白了。 “这……这……” 牧尊皱了皱眉，甩开了男人的胳膊，将他摔得一个踉跄，自顾自掸了掸手，挑眉看了齐安一眼， “你嫂子？” 大饼脸女人似乎没发现齐安脸色异样，扶住自己男人之后便开始一致对外，气咻咻道，“小安你来的正好，这个人对你哥动手，快把你哥胳膊给拧断了，走走走，把他送到警察局去。” 齐安猛地咽了咽口水，一脸悻然的望着牧尊，“牧总，这，我嫂子我哥……家庭矛盾，怎么跟您发生冲突了？” 牧尊脸色一沉。 叶清欢往前走了一步，开口道，“没什么，一场误会。” 她是习惯是息事宁人的人，见是熟人索性卖个面子，原本就没打算计较。 “保安快来了，你现代他们走吧。” 齐安小心翼翼的望着牧尊的脸色，牧尊皱着眉冷哼了一声，不置可否。 叶清欢朝他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可以走了，齐安这才麻溜的提着身后俩人往走廊深处走去，边走边数落那不着调的哥嫂俩，热闹看过了，当事人也都走了，走廊上三五成群的人也都各归各位。 叶清欢深吸了一口气，朝着远处被丢在地上的包走去，正要蹲下身呢，一只胳膊抢在她前面将那只黑色的手提包捞了起来。 “没事吧？”他问。 声音就在耳边，他的胳膊十分自然的扶住了她的肩膀，一如今天一整个早上一样。 叶清欢摇摇头，“没事。” 原以为睡一觉起来就会烟消云散的温情，却已经在她周遭盘旋了一上午。 她不明白牧尊的态度为什么突然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一副贤良夫婿的模样，又是帮着拎包又是陪她开单子等医生的。 “牧尊。” 她忍不住开口，“为什么这样？” “什么？” “为什么突然对我……这样？”她的声音中染着几分涩意。 “不好吗？” 牧尊语气柔和，“我说过，我想跟你好好过日子。” 你说的过日子是指让我安心给你当小三吧？ 叶清欢这么想，却没敢问出来。 她见过太多次牧尊的反复无常，也许这一次又是心血来潮，又或许只是因为给不了她名分的一些弥补。 见她神思恍惚，牧尊皱了皱眉，解释道，“我是说，订婚的事情……” 科室方向传来一阵嘈杂声，是齐安的那位大饼脸嫂子去而复返，不用想也知道是回过神了，想起那‘小三’还在科室里，回头抓人来了。 叶清欢眼睁睁见着那个长的很水灵的姑娘被大饼脸女人从科室里面拖出来，尖叫挣扎，一双手紧紧地护着自己的肚子，半点反抗的能力都没有，男人似乎想帮忙，最后却被大饼脸推了个跟头。 后来来了很多人，大约是大饼脸的娘家人，更是把那个女孩儿连拖带拽的给带走了，没有人阻拦，甚至连个报警的人都没有。 “当小三，活该啊……可怜了孩子。” 身边人的议论，让叶清欢心中一颤，忍不住护住了自己的小腹。 牧尊正要说点什么，被护士的声音打断了，“叶清欢……” “这儿。” 身侧的女人急忙站起身，离开的时候背影仓皇，像是逃避什么一样。 牧尊皱了皱眉，眼神深了几分。 她是又想到了什么吧？ 第145章 晚饭吃饺子 “身体各项指标都偏低，有在吃药吗？” 一番检查下来之后，医生做了简单的询问。 叶清欢点点头，紧张道，“叶酸片，维生素片之类的，别的没吃。” 她有点小感冒都不敢吃药。 医生摸着下巴点点头，“那就正常吃就行了，再给你开点药辅助吸收的，也是按时吃，一天三次，先吃半个月，再来做一次检查。” “医生，我的孩子，没什么问题吧？” 叶清欢一听他说指标不正常，心里面就打鼓一样担心是不是因为自己这段时间工作太忙影响到了孩子。 医生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从鬓角的白发以及说话的严谨态度来看，可以看出这位女医生是十分有资历的。 “目前来看没什么大的问题，发育初期营养跟不上也是很正常的现象，不用太过担心了，后面还有其他检查呢，别担心。” 叶清欢这才松了一口气。 医生抬起头看了她一眼，“你丈夫来了吧，让他进来我跟他讲讲注意事项。” “额……” “小叶……” “不用了，那个，”叶清欢打断了医生叫护士的声音，“什么事项您跟我说就行了，他平时忙，顾不上的。” 医生神色复杂的看了她一眼，“再忙也要顾着点儿老婆孩子啊。” 说着，他亲自拿着病历本站起身走到门口，“谁是叶清欢家属，来一下。” 这医生，丝毫不顾及病患意见，还真是…… 牧尊来的很快，仿佛就等在门口一样，医生喊了一声便跟着进来，在叶清欢身边坐了下来。 “你太太身体的情况我刚刚已经大概跟她说了一下，总的来讲不是太理想，饮食休息方面都要注意点，你这个做丈夫的平时要多关心。 “嗯，好。” “叶酸片和维生素继续吃，这是单子，另外开了帮着吸收的药，去缴费后到窗口等着排队拿药就行了，半个月后再过来检查，最好是陪同一起过来。” “嗯。” “孕期忌讳的东西你们知道么？现在还没到稳定期，”医生看了牧尊一眼，“我知道你们年轻人血气方刚，但是有些事情最好别做，控制的不好，可就得不偿失了。” 叶清欢瞪了瞪眼睛，匆匆看了医生一眼，旋即回过神来，猛地又低下头，恨不得把脑袋埋在桌子底下。 “之前有过撕裂伤，你知道吧？”医生问的越发露骨，“嗯，怪我。” “当然是怪你，你们年轻人喜欢玩刺激的这个无可厚非，但是也要考虑孕妇和孩子，既然准备好要孩子了，就要做好当父母的准备，刚刚你太太说你工作忙，工作忙也不能忽视家庭，我多说两句，也是当医生的本职工作，不爱听我也没办法。” “您继续。” “……” 牧尊足足被医生数落了十来分钟，伴随着叮嘱他的孕期注意事项，他这种火爆脾气的人，倒也能忍，着实是让叶清欢吃了一惊。 从医院离开，叶清欢坐在副驾驶上研究刚拿到手的那些药，自言自语的念叨了一句，“是不是得定个闹钟啊，不记得吃这些怎么办。” 有的是一天吃两次，有的是一天一次，有的是饭前有的是饭后。 “清欢，你辞职吧。” “嗯？” 叶清欢愣了愣，下意识看向他。 牧尊的视线穿过挡风玻璃，望着前方路况，侧面的轮廓鲜明立体，脖颈上的喉结带着一丝微红的性感，修长的手指搭在方向盘上，用的是商量的语气。 “为什么？” “工作太忙，你得不到适当的休息，对你对孩子都不好。” 沉默几秒后，叶清欢的嗓音带着几分试探，“我可以说不么？” 如果牧尊用强硬的态度让她辞职，她毫无办法。 牧尊却眉头都没皱一下，眼中还带着几分笑意，“算了，只是随口说说，你不愿意就算了，自己注意就行，对了，中午吃什么？” 他这种反应，倒是让叶清欢更加不安，愣了几秒才匆匆应了一句，“随便吧，我都行。” “中餐西餐？” “中餐。” 牧尊看了她一眼，“我想吃饺子，你呢？” “我都行。” “韭菜鸡蛋还是荠菜香菇？” “荠菜香菇。” 对答如流，问的人嘴角噙着一抹笑意。 …… 车子开了一会儿，叶清欢百无聊赖的望向窗外，却发现路标有些不对，迟疑道，“去哪儿啊，这不是回家的路吧？” “买点东西。” “哦。” 尽管疑惑，她还是没问什么。 牧尊似乎从来没去商场过，他的东西都是佣人买了，或者店铺直接送到家里的，这还是头一次见他主动出来买东西。 “我也要去么？” 停车场，叶清欢迟疑着望着车门。 牧尊一手搭在车门上，一副请她下车的样子。 商场的地下停车场，因为是周末，原本很难找到车位，下了车之后，叶清欢才看到车位旁边承重墙上挂着一方金色的牌子，刷着一个黑金大写字母‘m’,牧尊专用的意思。 有钱人的世界还真是方便啊。 站在商场进口超市蔬果区的时候，叶清欢忽然意识到牧尊所说的买东西，似乎跟之前问她要吃什么是挂钩的。 “你是打算自己做饭？” “嗯。” 牧尊低着头忙着研究那一堆长得差不多码的整整齐齐放在货架上的蔬菜，十分敷衍的应了一声，然后问道，“这是荠菜吧？” 叶清欢看了一眼，“那是香菜。” “哦。” “你确定是你要自己做饭？” “嗯。” 一米八七的身高站在这属于女人的天下似乎有些格格不入，他重新拎了用网兜装好的一捆绿色蔬菜，放进了篮子里面，看着叶清欢道，“我认识香菇，在那边，走吧。” 叶清欢站在原地，抱着胳膊道，“但你现在拿的是芹菜。” 牧尊愣了愣，脚步停了下来，微微侧身，望着叶清欢，眼神中露出几分悻然，摸着下巴道，“你等我一下啊，我换一下……” “算了算了，” 叶清欢也懒得再问他关于谁做饭的问题了，直接将那一捆芹菜拿回去，隔了两个货架拿了一捆荠菜丢进小推车里。 “走吧，香菇在哪儿？” 反正买回去也有果果或者敏敏做饭，她从一开始就不应该怀疑牧尊有想要自己动手的这种意图。 他一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少爷，能会干什么啊？ 葱姜蒜都不认识。 第146章 荠菜和香菇 拿荠菜的时候，叶清欢并未注意上面贴着的标签，但是拿香菇的时候她稍微瞥了一眼，在看到上面的价格之后，倒抽了一口冷气。 “简直是抢钱。” 牧尊正在看五花肉，闻言回头看了一眼，“你说什么？” 叶清欢压低声音道，“一盒香菇卖一百二，干嘛要到这儿来买菜啊？” “这里比较近。” 好吧，无懈可击的理由。 那么点儿香菇，一小把荠菜，再加上一小盒装的很漂亮的五花肉，和一些零碎的东西，最后结账的时候，叶清欢都不忍心往价格屏幕上看。 牧尊倒是很干脆利落的刷了卡，看都没看价格，就拎着两个塑料袋招呼叶清欢走人。 回到家后，敏敏开了门，还是一脸怯生生的样子，“少爷，叶小姐，那个，面揉好了，也擀了一部分饺子皮，剩下的你们是自己擀还是我帮忙……” “不用了，你今天休息吧，可以走了。” 丢下这话，牧尊便拎着两个袋子进了厨房。 剩下叶清欢站在玄关跟敏敏两个人大眼瞪小眼。 什么意思？什么叫敏敏可以走了？ “那个，叶小姐，那我就先走了。” 正愣神呢，敏敏已经解下围裙塞进了玄关的柜子，换了鞋拿了外套一副要走的样子。 叶清欢也来不及阻止，在门口愣了好一会儿，这才挪着步子朝着厨房走去。 “你让敏敏走了？晚上吃什么？” “饺子。” “谁做？” 牧尊站在厨房里，个头比调料柜子还高，整个人的体格就不大能适应这个厨房。 “你，和我。” “你会？”叶清欢扯了扯嘴角。 牧尊的反常或许可以归结为心血来潮，但这心血来潮干嘛要折腾别人呢？ “你会。”他目光笃定。 “所以？”叶清欢有些迟疑。 “你可以教我，” 好吧。 十一点半买完食材回来，现在饿的前胸贴后背，他突然不耻下问，要开始学包饺子，这心血来潮的也不挑时候。 叶清欢深吸了一口气，“其实，你可以让敏敏做的，她做的混沌很好吃，饺子应该也不会差。” “她已经走了。” 牧尊望着她，眼神淡定，“而且我想和你一起做饭。” 叶清欢抿了抿嘴，避开了他的目光，敷衍道，“我记得上次敏敏包了混沌放在冰箱了，应该还有，够我们吃的我去看看。” 说着，她便转身朝着冰箱方向走去，果然在冰箱最下面一层里找到了冷冻的馄饨。 她眼前一亮，转头想要告诉牧尊，却看到他的背影，一个人站在厨房里面，折腾呢着购物袋里的那些东西，一样样拿出来拆封，看着执拗的过分。 叶清欢皱了皱眉，关上了冰箱门。 “冰箱里没有，还是自己做吧。” 她挽起袖子走进厨房， “剁馅儿你会吧，把荠菜香菇还有肉全切碎越碎越好，我洗干净之后你切吧。” “……” “加多少盐？” “哎你别动，完了，要齁死了。” “要不再加点糖？” “牧尊你口味太重了……” “……” 饺子下锅已经是一个小时之后的事情，下锅之后，牧尊就不见了人影。 等到叶清欢端着出锅的饺子到餐厅，便看到牧尊拿着一瓶红酒和两个杯子走了过来，淡蓝色的衬衫袖子紧实的卡在了手臂处，米色休闲长裤将他的双腿修饰的笔直又修长。 “我不能喝酒。” “我知道。” 说完这话后，牧尊转身从吧台上拿了水壶在其中一个高脚杯中倒了下去，是牛奶。 “你什么时候加热的？” “刚刚。” 叶清欢望着桌上一盘饺子一红一白两杯子，有些哭笑不得。 说不出是饺子配牛奶还是配红酒更合适，或者说，两个都很不伦不类。 饺子咸了点儿，要不是叶清欢拦着，那半缸盐都得被牧尊放下去，只是两个人都饿了，一盘饺子被分的一干二净。 见牧尊那副意犹未尽的样子，叶清欢站起身，“案板上还有，我再去下一锅。” “清欢。” 他忽然攥住了她的手，将她拉住，“这样真好。” 叶清欢回过头，在牧尊的眼中找到几分醉意，“两杯红酒就醉了？” “嗯，醉了。” “我去下饺子。” 锅里的饺子在热水中沸腾翻滚，叶清欢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脸，大概是厨房里面太热了，又或者是刚刚饺子吃的胃里太暖了，这会儿身上有些烫，脸上也是。 怀孕快三个月了，在这儿也住了三个月了，牧尊用过很多不同的方法，强硬的，怀柔的，胁迫的，还有软硬兼施的，看得出来都只有一个目的，就是让她心甘情愿留在这儿，不管是用什么样的身份，牧尊希望她留在这儿。 叶清欢曾经扪心自问过，自己到底愿不愿意留在这儿，答案是不愿意，华丽的牢笼再华丽那也只是个牢笼，改变不了它只是想要囚禁一个人的本意，虽说她不是不羁放荡爱自由的人，但是也不会是自甘被囚的人。 但后来她又问过自己想留在哪儿？ 某个夜里，噩梦醒来，一身冷汗，身旁有牧尊身上沐浴露的清香，她往他怀里缩了缩，那一瞬间忽然找到了答案，或许是很久之前就找到的，但是一直不愿意承认， 我想留在你心里。 想法总是天真又美好，她这么想过之后次日，艾盈和牧尊的绯闻便在江城闹得满天飞，而牧尊的态度也告诉她，她和艾盈那样的人其实没什么两样。 “饺子好了吗？” 叶清欢回过神，牧尊的头已经搁在了她的肩膀上，一双手从身后圈住了她的腰，姿态亲昵，却和从前的亲昵大不相同。 “嗯，快好了。” 叶清欢点点头，她是牵着不走打着倒退的人，有过那么多血泪经验在，想要真的放下所有谈何容易，何况她只想明哲保身，只想护住自己和肚子里这个孩子而已。 牧尊似乎很高兴，喝了一整瓶的红酒，被叶清欢架着胳膊送到卧室床上，非要搂着她入睡，她拗不过，陪他躺了一会儿，手机铃声忽然响了，她只得挣扎着爬起来。 “去哪儿？” 牧尊从侧边圈着她的腰，打断了她下床的动作。 “电话，我接个电话。” “谁的？” “齐助理，估计是要说医院的事情。” 叶清欢怕他不放心，还特意把来电显示给他看了，这才被放行。 第147章 他是老爷子的人 电话的确是齐安打来的，也的确是为了早上在医院的事情向她道谢。 但也不仅仅是为了那件事。 “叶小姐，老爷子希望你能跟他见一面，聊聊孩子的事情。” 这话从齐安那儿说出来，对于叶清欢而言也算不上太惊讶。 天盛的实际控制权在谁手中，这一点大家都心知肚明，要说天盛有谁是牧尊的心腹，恐怕连牧尊自己都没办法确认。 “好，什么时间？地点呢？” 叶清欢的淡定倒是在齐安的意料之外，他的语气似乎有些悻然， “在老宅，老爷子这次是诚心想跟你好好谈谈，所以才让我来说，怕你不愿意去。” “那老爷子又怎么确定你来说的话，我就一定会愿意去？” 就因为齐安平时在公司总是会帮衬她一些么？ 她现在倒是不得不怀疑那些帮衬是不是故意为之，就为了今天这听电话所做的准备了。 “齐助理，套路我没什么大不了的，我只是一个无名小卒，但是你的立场，牧尊知道吗？” “我……”憋了半天，齐安有气无力的说了一句话，“别告诉牧总，我也是身不由己，何况，我不会做对不起他的事情的。” “我会去的，就这样吧。” 挂断了电话，叶清欢的脸色有些发白。 人前看起来呼风唤雨的天盛少总裁牧尊，是否真的像表面看起来的这么光鲜亮丽，真的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她从阳台上回到屋里，牧尊已经睡着了，大约是喝的不少的缘故，这会儿也没醒来，想到齐安那通电话，她眉宇间的忧虑久久的化不开，说不清是为了明天老爷子要见自己的事情，还是因为知道了牧尊身边的得力助手其实是个内线。 她在床前站了一会儿，给牧尊提了提被子，走的时候关门也关的很小心。 豪门争端，还真是让人恶心。 醒来时，外面正在下雨，秋天快要来了，小雨淅沥沥的拍打在窗玻璃上。 牧尊拥着被子从床上坐起来，看了一眼窗外，脑仁有些疼，伸手摸到床边，眼角的余光瞥见了床头柜上的白开水，摸到手心还是温热的。 眼角忽然化开一丝暖意。 他提起嘴角露出一抹笑意，喝了水，起身朝着外面走去。 厨房里传来滋啦啦的油炸声，刚一开门，一股油香味窜入鼻子里，牧尊摸了摸肚子下楼去，看到厨房里面忙碌的身影之后，眼角的笑意又深了几分。 叶清欢穿着一身白t恤和灰色短裤，一头青丝松松垮垮的挽在脑后，细长的一双腿掩映在藕荷色的围裙下面，穿着黑色的人字拖，左腿膝盖弯曲顶着柜子，一只脚从拖鞋里脱了出来，脚尖抵在鞋上，姿态慵懒随意。 她耳朵里塞着耳机，大约是没听见他下楼的动静，这会儿晃着脖子，嘴里哼着温柔的曲调，时不时用锅铲把饺子翻个个儿，很是惬意。 牧尊看的有些失神，再遇到以来三个月了，这也是头一次见到她在自己面前有这种随意放松的状态。 他忽然觉得自己脑子有问题，为什么不早点把那帮碍事的佣人都给辞退呢？ 或许他会更早的发现叶清欢的这一面。 晚餐是煎饺，是中午吃剩下的荠菜香菇馅儿饺子，油煎之后色泽金黄，更加诱人。 “不喝点酒吗？” 叶清欢拉开椅子，笑着问他。 如沐春风的笑容总给人几分不真实感。 牧尊拿了酒，俩人坐在落地窗前的沙发上，盛着煎饺的瓷盘摆在玻璃茶几上面，散发着香气，窗户上都是淅沥沥的雨点，让整个屋子的氛围越发温馨。 随便闲聊了两句，话题总是绕不开工作。 “下周六我们还包饺子吧？” 牧尊的声音带着几分沙哑，在沙发旁边落地灯的照耀下，他的眼神中好像笼罩了一层微黄的光晕。 “还吃饺子，你不腻啊？” “我喜欢。” 牧尊挑了挑眉，“下周吃三鲜馅儿的。” “你做？” “嗯，我做。” “哪三鲜？” “……” 叶清欢端起手边的花茶杯子，忍着笑， “算了吧，你也挺忙的，没必要为了这种小事儿来浪费时间，还是让果果或者敏敏做吧，她们做的你也会喜欢的。” “我不觉得是浪费时间。” 叶清欢眼中带着漫不经心的笑意，朝着他望去，却愣在他眼神的郑重中。 灯光昏暗，气氛微妙，气味，感觉都刚刚好。 他捏着她的下巴凑近落下唇的时候，手上没用什么力道，不像是平时总会为了防备她逃避，而下狠手逼着她直视自己。 事实上，叶清欢只觉得纸片一样的力道托在了自己的下巴上，有些酥麻，而在她忽然迟缓的神经接受中，意识到牧尊正在靠近。 这是一个满怀爱意的吻，缠绵悱恻，让她没有拒绝的理由。 最后将她揽在怀中，略有不甘的叹了口气， “不能继续了，我怕我控制不住了。” 他说话的时候，下巴搁在她的头顶，呼吸也撒了下来，炙热难挡。 她猛地红了脸，却没力气挣脱。 最后闷哼了一声，以示自己的不满。 不知道牧尊是意会到了什么，忽然咬着她的耳垂道， “乖啊，再等几个月，我们很多时间，慢慢来。” “什么几个月，来什……” 等她回过神的时候，脸上的红晕又上升了一个度，嗓音沙哑，带着几分恼羞成怒的意味，“喂……” “嗯，在呢。” 第148章 百闻不如一见 夜里一场秋雨过后，醒来时整个江城都染上几分寒意。 周一果果轮班，早餐是豆浆和培根煎蛋。 “叶小姐早。” 果果端着小菜碟子从厨房里走出来。 “早。” “少爷还没醒，您是在家吃早餐还是打包？” “在这儿吃吧。” 叶清欢拉开椅子，接过果果递过来的豆浆喝了一口，感觉整个人充电一样有了精神。 “叶小姐，这个是饭后的药，您吃完饭记得吃，这个盒子按照每次的分量装好了，什么时候吃上面都标注了时间，给您放到包里。” “嗯，谢谢。” 果果拿着药品分装盒朝着玄关走去，叶清欢的手提包挂在玄关的架子上，拉链开着，里面的东西清晰可见，一支口红，一盒粉饼，都是很平价的牌子，她刚要将分装盒放到包里便听到身后传来一阵下楼的声音，手一抖， “啪”的一声，药盒摔在地板上，发出了响声，她忙蹲下身。 原本朝着餐厅走去的脚步忽然调转了方向，一双卡其色格纹的家居拖鞋出现在面前，果果脸色一白，头顶传来低沉的声音，有些不悦，“怎么回事？” “少爷，是我不小心，把药盒掉地上了，我这就捡起来……” “拿来我看看。” 牧尊的语气不容置喙。 果果的肩膀颤了颤，颤巍巍的将圆柱形的分装药盒捡起来，朝着上方递过去。 “怎么了？” 餐厅方向传来一道询问声。 伸到半空的药盒没人接，果果迟疑着抬起头，却见牧尊的注意力已经不在她这儿，而是望向了餐厅方向， “没什么，药盒掉地上了，我看看她有没有给你装错药。” 装错…… 果果的后背僵了僵。 “我来不及了，我要走了。”餐厅的声音忽然急促了几分，紧跟着是一阵收拾东西的声音，窸窸窣窣的。 “饭前饭后吃的都标注了？”牧尊一脸的严肃。 果果点头如同捣蒜。 叶清欢已经急匆匆走来，越过二人，神色仓皇，“我来不及了，我先走了。” “我送你。” “不用，地铁更快。” “等一下。” 果果只觉得手上一松，药盒便被牧尊抽了出去， “药盒没带。” 叶清欢回头，见牧尊举着一个盒子站在自己面前，她笑笑接过药盒，随手塞在了包里，“我走了。” 走了两步之后，她又回头道，“我晚上可能有点事，会晚点回来。” “嗯。” 一整天机械一样的运转，手头项目的方案这次的修改又没能让客户满意，李如安在例会上又发了火，指桑骂槐话里有话的把在座的人都给骂了一遍。 整个广告部都有些低气压。 “见鬼了今天，李总监是不是上火啊？” 米暖靠在椅背上刷指甲油，一遍看着叶清欢吐槽， “上周五还好好的呢，请大家吃饭，这周一就翻脸不认人了，翻脸比翻书还快……” “两码事，工作归工作。” 叶清欢忍不住为李如安辩解了两句，也是实事求是。 的确是这次的方案做的太敷衍，自从赵岚走了之后，少了一个喜欢对别人耳提面命吆五喝六的人，广告部的人明显是松懈了不少，今天这个方案，别说是李如安要发火，要是搁在叶清欢身上，她也没办法接受。 “清欢，你最近怎么突然帮着李总监说话了？”米暖怪异的看了她一眼，“好奇怪啊？” “我有么？只是实事求是而已。” “不对。” 米暖张着十个手指头小心翼翼的用掌心拧上指甲油瓶子，屁股拖着椅子挪到叶清欢身边，压低声音道，“我前天就想问你了，那天晚上部门聚餐，你去了洗手间就没回来，后来去哪儿了。” 叶清欢面色微微一僵，“我有点事，提前走了。” “那后来章超怎么也没回来，你该不会是跟章超走了吧？” 说到这个，叶清欢愣了愣，迟疑道，“章超今天来公司了吗？” 按照章超那种人的性格，那晚在她这儿吃了亏，今天怎么着也要在公司闹一闹败坏她的名声，她原本还在为这事儿想退路，但是被牧尊闹了一天，反倒把这事儿给忘了，现在才想起来。 “不知道啊，出差了吧，他不是一年到头都不会在公司几天么，估计又被派出去了。” 米暖还张着十根手指头，一副张牙舞爪要抓人的样子，朝着叶清欢凑了凑，“你不会真跟章超好了吧？” 叶清欢翻了个白眼，“暖暖，你是觉得我瞎了？” “哈哈，没有，我就随口一说，章超那人一看就不是什么好鸟，我都看不上更别说你了。” 东扯西扯了一番，倒是把问李如安的事情给忘了个一干二净，乐呵呵的张着手指头去补指甲油去了。 米暖就是这样一个人，天性单纯，不喜欢刨根究底，这样活的开心。 下班后，在公司前门跟米暖挥手告别， 叶清欢在门口站了一会儿，看到远处一辆正在打双闪灯的黑色轿车，迟疑了几秒，看到手机上弹出的窗口，这才快步走上前去。 来接她的人她没见过，看着三十出头，一身休闲装扮，卡其色的工装外套搭在副驾驶上，戴着一副斯文的眼镜，看着不像是保镖助理之类的人。 上车之前，叶清欢小心翼翼的在远处拍了车的牌照，存在了手机里面。 “我叫迟悠，阿尊的表哥，老爷子让我来接你。” 这个表哥的亲疏，叶清欢看不出来，只能从后视镜中依稀辨认出这个人跟牧尊却有几分相像，只是眉宇间少了几分凌厉的气场，显得有些优柔。 不问别人家里的长短，是叶清欢的习惯，因为这么多年来这也是她对别人的期待。 “谢谢。” 上车后，迟悠也没有多说废话，直接发动车子没入车流之中。 “阿尊的绯闻女友似乎不是你。” 等红绿灯的时候，前面传来迟悠的声音。 叶清欢皱了皱眉，“我不太看新闻。” 这是事实，但也是此地无银。 说完后，她有些后悔。 特意说自己不看新闻，还不是暴露了自己知道牧尊那位绯闻女友是个公众人物？ 但其实她的本意也只是不想跟这个人谈论牧尊的私生活而已。 迟悠果然笑了笑，笑意中带着若有似无的轻蔑，“我还挺好奇的，能让外公亲自来接到老宅去的人，是什么样的人，百闻不如一见。” 第149章 拿人钱财，与人消灾 挑衅？ 亦或是试探。 叶清欢笑了笑，目光偏了几寸，穿过车窗。 见她不应答，迟悠的眉头明显皱了起来，露出几分不悦，但很快也就消失不见了。 一路无话。 到牧家老宅的时候，夜幕已经沉了下来，金框蓝底的牌匾在老宅的正大门上挂着，这次叶清欢有幸看清了门上的牌匾 漆金的三个大字沉淀着百年风霜——穆王府。 上次来的时候狼狈至极，只记得听说过牧家百年之前是皇亲国戚，住的这个老宅子也是个著名景点，只是如今还有后人所以还是私宅，不对外开放。 迟悠的车只能停在门口，有佣人来领着他们从东边的角门进了宅子，走的那条路，叶清欢有点印象，似乎跟上次来的是一条路，但是仔细去想，又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太一样。 穿过两个花园和蜿蜒的长廊之后，记忆已经彻底混作一团。 佣人扣了扣一扇房门，“先生，表少爷带着人来了。” 开门的是秀慧，迟悠恭恭敬敬的叫了一声‘秀姨’。 叶清欢则是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她对这个头一次见面就逼着自己吃堕胎药的女人没什么好感，也实在不应该有什么好感。 “先生在里面等你，”秀慧看了叶清欢一眼，跨出了门槛，示意她进去。 叶清欢迟疑了几秒，走进了屋子。 身后传来秀慧和迟悠的谈话声，越走越远了。 “麻烦表少爷跑这一趟了，没吃晚餐吧，阿尊少爷也快回来了，这边走。” 牧尊今晚要来这儿么？她有些失神。 “坐吧。” 一道苍老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她微微一愣，循声望去，书案后面坐着一道谈不上熟悉，但也难以忘记的身影。 尽管只见过一面，但是老爷子那副不苟言笑的样子还是很深入人心的。 叶清欢料想这场谈话时间不会短，便走上前，拉开了书案前的椅子，坐了下来。 “你就不想知道我叫你来，是为了什么事儿？” 老爷子凝神望着她，面色冷淡。 “我不问您也会说。” 叶清欢的脸上挂着几分笑意，却只是礼貌疏离的笑意。 “你的意思是说我多费口舌？”老爷子的语气明显不悦。 “您自己说的，我可没这么说。” “你……” 老爷子深吸了一口气，似乎有些气结，最后总结，“巧舌如簧，逞一时口舌之快。” 他终究是牧尊的爷爷，叶清欢不愿跟他发生冲突，语气稍稍谦卑了几分，“您有什么事，说完的话我也早点走，免得耽误了您家庭宴会的时间。” 话音刚落，老爷子冷哼了一声，“你知道就好。” “……” “我找你是打算跟你谈谈你肚子里这个孩子的事情，既然你不肯打胎，而阿尊也执意要留着这个孩子，你有没有想过今后怎么办？” 跟预料中的没差多少，叶清欢抬眸望着老爷子，“您不是都帮我安排好了么？” 等孩子生下来，就交给洛心雨抚养，这种好主意，真不知道是谁想出来的。 老爷子眉头一皱，沉吟片刻后，冷眼盯着她，“我问的是你的想法。” “我的想法？”叶清欢的眼神炙热了几分，眼中染着怒意，“您觉得天底下稍微有点良知的母亲会把自己的孩子交给别人么？” 老爷子冷笑，“交给心雨抚养，你的孩子就会名正言顺成为牧家人，会跟别的兄弟姐妹毫无嫌隙的一起长大，甚至连牧家的继承权都可以公平竞争，而你依旧可以享有现在的一切，住锦溪苑那栋房子，乃至于拥有更多别人这辈子望尘莫及的东西。” “我不需要，我想我的孩子也不需要。” “我倒觉得你是想要的太多。” 老爷子盯着她，“如果我现在给你另外一个选择，你可以选择这个孩子呢？” “……” “我会给你一笔钱，安排你远离江城，到一个阿尊绝对找不到的地方去生活，以后你和孩子怎么样，没有人再会过问，你觉得怎么样？” “是吗？这么的……有人情味。” 叶清欢的眼中凝着一丝自嘲的意味，在老爷子还要开口说一些补偿条件的时候打断了他的话，“不必了，” “装模作样对你没有任何好处，阿尊不在这里，你不用表现出清高的样子，你最好考虑清楚。” 叶清欢笑了笑，“您说的这话，偏偏十六七岁情窦初开的小女孩儿或许可信，但对我而言，太假了。” “……”老爷子眼神一冷。 叶清欢的语气十分冷静，眼神讥诮，“您刚刚说的话，对我没有一点点保障，我凭什么相信您安排我去的地方一定安全，又凭什么相信您不会在派人送我走的时候，想办法除了我肚子里这个对您而言是眼中钉的孩子？我手无寸铁，在江城待着，最起码还能得到牧尊的庇佑，看在牧尊的面子上，您还会顾忌三分，不是吗？” “你这种心机深沉的女人，我绝不会让你留在阿尊身边。” 闻言，叶清欢深吸了一口气，扯出一抹笑意，面色十分幽冷，“别急，我没说不答应，只是想换个条件，您觉得怎么样？” 老爷子的脸色沉了下来，“你到底想怎么样？” “给我一笔钱，不低于一百万，” 叶清欢语气随意，好像是在跟自己的家人伸手一样，好像要的不是一百万，而是十块二十块一样，“至于什么时候走，去哪儿，我自己决定。” “你说的这些，我有凭什么能确定你会履行。” “我走的时候你就会确定了。” 她将嘴角的笑意扯的开了一些，“我想您应该也不需要知道我去哪儿，不是吗？” 老爷子的脸色十分阴沉，比起牧尊生气时候的样子有过之而无不及。 “您要是不同意就算了。” 她低头笑笑，原本也没打算得到什么，不过是看不上老爷子仗着自己有点钱就对人吆五喝六的而已。 半晌，房里响起纸张翻动的声音， “一百万你想买个房子都不可能，开个具体的数吧。” 叶清欢微微一愣，望着老爷子手中压着的支票本，眼神中爬上一层讽刺之意， “不用了，四线城市安个家，一百万绰绰有余了。” 刷刷几笔，一百万的支票递到她面前，在她伸手去接之前听到的是一句胁迫性十足的话，“糊弄我的后果是什么你恐怕难以想象。” 叶清欢接过薄薄的纸张，“拿人钱财，与人消灾。” 第150章 滴水之恩报之以烤红薯 从牧家老宅离开的时候，外面起了风，吹的衣角飒飒作响。 叶清欢将那张支票揣进兜里，吸了吸鼻子走进夜幕中。 俗套的故事走向，俗套的爱情，但在现实面前，俗套总比残酷好。 此刻老宅灯火通明的餐厅里正在举办家族宴会，既然自己永远无法融入那场属于牧家人的盛宴中去，何必要等到他对自己厌倦的那天再被扫地出门呢？ 或许有人愿意为了爱情赌一把，但叶清欢向来不是赌徒，所以她不愿意把自己的后半生赌在一个男人身上。 路边随便招了一辆出租车，她上了后座，靠在车窗上失神。 “姑娘，去哪儿啊？” “嗯？” “一上车就走神，您还没告诉我去哪儿呢。” 叶清欢愣了愣，去哪儿呢？手指摸到口袋里那张支票。 “随便转转吧。” “那也说个方向啊，您这是东南西北哪个方向走啊？” “西边吧。”她忽然笑了笑，西方有大乘佛法，取经人之路，去西边。 “西边，那边是老城区，古建筑可多，还有个影视城呢，就去那边说吧？” 司机有些唠叨，一路上天南海北的扯了一通，叶清欢不搭理他他倒也自己一个人还能说得兴致勃勃的。 计价器跳到四十五的时候，叶清欢摸着口袋咳嗽了一声，“那个，就这儿吧。” “还没到呢？” “我走走就到了。” 叶清欢掏了五十块钱出来递给司机，然后直接下了车，“谢谢师傅啊。” “甭客气。” 出租车一骑绝尘，扬起路边的黄叶，沾着昨夜未干的雨滴，叶清欢摸了摸口袋，只剩下一张支票。 远处西郊影视城门口灯火通明的，这儿叶清欢来过，去年刚进天盛实习，组织公司素拓活动，第一次来就是这儿，这影视城有天盛一半的股份在。 白天门口都是一群等着当群演的，基本五十一天，包盒饭，晚上人少，这会儿门口三三两两的都是出来的，路边支着一个卖烤红薯的摊子，散发着阵阵甜香。 她站了会儿，肚子十分应景的叫了叫，这才恍然想起自己其实并不是想来这儿，只是转转而已，可身上说是有钱，却也没钱了。 “两个烤红薯，谢谢。” 一身嘻哈装的马尾辫女孩儿隔开了她与红薯摊儿，但却没能隔开香气，尤其是在卖红薯的老大爷吆喝了一声掏红薯的时候，她深吸了一口气，肚子叫的更厉害了。 “咕咕咕……” 这声音在夜幕中格外清晰。 那马尾辫女孩儿疑惑地回过头，一眼便看到路灯下站着的叶清欢。 她讪讪的避开目光，干咳了一声揣着兜准备走开。 “清欢姐？” 她脚步一顿。 这会功夫那女孩儿已经拎着烤红薯一溜小跑到她面前来了，“清欢姐，真的是你啊，你怎么在这儿？” “你是……” 有点眼熟，但是…… “嗨，小米，司扬哥的助理，你忘啦，我们在天盛的摄影棚见过一次，那会儿司扬哥招助理，没时间到公司去看，就把我还有另外三个应聘的女孩儿叫到工作的地方去了，就在天盛那个摄影棚，还是你保荐的我。” “我保荐你了吗？” 叶清欢十分怀疑这个说法，她不至于连这么大的事儿都不记得，而且自己权利大到能决定司扬的助理？ “对啊。” 见叶清欢一副将信将疑的样子，小米急中生智，索性把装着红薯的纸袋子塞到叶清欢手中，忽然退后了一米远，露出一脸严肃，指着叶清欢道，“那个女孩儿打扮不矫情，不容易被记者乱写。” 这话，倒是有点耳熟。 “记起来了吗？清欢姐，你当时就是这么说的。” 叶清欢迟疑着点了点头，“好像是有这么回事儿。” 但是既然都不记得的事情，八成是她随口一说，怎么就成了保荐了呢？ “您贵人多忘事，但我爸教育我滴水之恩，要涌泉相报的，所以我不能忘。” 小米冲着叶清欢笑出了后槽牙，有些傻乎乎的。 “那……” 叶清欢咽了咽口水，有些不好意思， “报恩就算了，那个，烤红薯能不能给我一个，算我跟你借的。” “哎呦清欢姐，你随便吃，够不够，我再去给你买十个。” “哎哎哎，够了够了。” 谁一次吃十个啊，猪啊？ 这姑娘真是…… 叶清欢掰了半个烤红薯，递给小米一半，“我吃半个就够了。” 外面的东西，以前她很热衷，但是现在她不是很敢乱吃，尤其是昨天孕检过后，要不是现在饿极了，也不会想要吃这个。 小米叹了口气，“唉，苗条的都在保持身材，我们这种胖妞只会喊着要减肥。” “你也不胖啊。”叶清欢笑了笑。 “谢啦，不过清欢姐，这么晚了，你怎么在这儿啊，是来找司扬哥的吗？” 说到这个，叶清欢微微一愣，“司扬在这儿？” “今天拍夜戏，你不知道啊？” 小米咬着红薯，哼哧哼哧的呼气，忽然意识到了什么，猛地跺了跺脚，“joy哥就给我十分钟时间，完蛋了……” “清欢姐……”她回头看着叶清欢，忽然挽住了她的胳膊，“都来了，要不你跟我一块儿进去吧，见到你，joy哥肯定就不会骂我了，我再请你吃一个红薯。” “不……不了吧，我不吃红薯了……” “那皮蛋瘦肉粥，司扬哥自己带的厨师煮的可好喝了。” 这个脑回路。 “行吧……” 司扬正在拍戏，满心念着都是对人物表情的拿捏，但是对着对面这个下巴能戳死自己的蛇精脸，却怎么也提不起情绪来，一场戏从白天拍到天黑，反反复复越拍越不满意。 导演挥着帽子扇风，压低声音道，“司扬，你多担待，那位是咱们投资商的小姨子，今儿这场吻戏过去之后，你跟她基本上就没有对手戏了，多担待多担待……” “行吧，导演我再试试。” 硬着头皮上场前，他深吸了一口气，打了腹稿，见到那位蛇精脸走出来之后，便开始念台词，“小雅，抱歉，我来晚了，我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没有用，但我求你看我一眼，你看我一眼。” “你走，我不想见到你……” 蛇精脸不说话还好，一说话这浓浓的舞台剧夸张风格过于明显，一句话说的人心肝脾肺都在颤，司扬扯了扯嘴角，嗓音艰涩，“小雅……” 第151章 与蛇精脸作战 “乔伊，你走吧，我真的不想再见到你了……” 司扬的嘴角僵了僵，每次都是拍到这儿卡壳，蛇精脸的声音实在是让人难以接受，即便知道后期会配音，但是现场听到简直就是煎熬， 全场都捏着一把汗等着这场戏结束呢，正是危急存亡的关头。 司扬闭了闭眼，有些绝望，再睁开眼打算喊停的时候，视线范围内忽然出现了一道浅淡的身影，藏在人群中，手里抱着一个淡黄色的纸袋子，小口小口的抿着，神情很是惬意。 他微微一怔，顺着台词走向说了下去，“我必须在这里，不管你恨我也好，爱我也罢，我既然回来了，就不打算再逃避一次，你扪心自问，对我是不是真的一点感情都没有了，如果你还有，就让我留下来。” “如果我没有呢？” “那我会逼着你留下来，我们重新来过。” 蛇精脸猛地转过身，转身的幅度太大，以至于司扬踉跄了一下，他脸色白了几分，重新站稳，一步步朝着‘小雅’或者说是叶清欢的方向走去。 “别过来……我……” “我爱你，我们重新来过。” 镜头里，昏黄的光晕中，司扬捧着女人的脸，深情吻下…… “这场过，咔……” 导演在对讲机里面喊了一声，全场忍不住鼓起掌来，掌声哗啦啦的像是潮水一样涌动，叶清欢不明所以，也跟着拍了拍手。 旁边小米却扯了扯她的衣袖，笑道，“可算是完了，拍了一整天了，司扬哥快被折腾的没气了，导演才满意。” “这场戏很难吗？不是演得很好么？”叶清欢问道。 “难倒是不难，就是女演员浮夸的演技和台词真的让人抓狂，你信不信，她这会儿还要去找导演要求再来一条呢，我总觉得她是在趁机对司扬哥揩油。” 正说着呢，司扬已经三步并作两步的走了过来，一脸的惊喜，“清欢，你怎么在这儿？” 叶清欢愣了愣，“呃……巧合……那个，你拍完了吗？” “拍完了。”司扬忙点头，“吃晚饭了吗，我请你吃晚饭。” 一旁小米笑的狡黠，朝着导演那边挑了挑眉，“司扬哥，你别忙着请客，导演那边，未必肯让你走呢。” 司扬微微一愣，叶清欢也跟着望去。 蛇精脸正缠着导演念叨个不停，“导演，人家觉得刚刚情绪没有到位啦，司扬哥演的这么好，我都没反应过来，再来一条，再来一条啦。” 不只是小米，这会儿叶清欢也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掉了一地的鸡皮疙瘩。 “现在你知道司扬哥今天一整天有多煎熬了吧。”小米憋着笑。 司扬脸色一白，瞪了小米一眼，“再胡说八道，让joy收拾你。” “joy哥才不会，joy哥见我把清欢姐带来了，他已经先走了，让我看你拍完戏也赶紧走，我要去问问导演刚刚那条过没过了，免得当电灯泡。” 小米这话里有话的，让人好不自在。 司扬怕叶清欢不舒服，赶忙解释，“那个清欢，小米这丫头喜欢胡说八道，你别介意啊……” 叶清欢只笑笑，“性格挺好的，你这么闷的一个人，有她在身边叽叽喳喳的，还热闹点儿。” 刚刚那场吻戏自然是过了，不管蛇精脸小姨子是想要揩油也好，还是真的敬业也好，导演还有现场的工作人员都已经到了极限，所以小米过去问了之后，导演直截了当拍板收工。 叶清欢坐在副驾驶上，手里是小米给她的一份皮蛋瘦肉粥，用保温盒装着，抱在手中十分温暖，清香四溢。 司扬戴着黑色的鸭舌帽，谨慎起见还戴着口罩，说话的时候声音都有些闷。 “怎么突然跑到这儿来了，这地方挺偏远的，连车都不太容易打的到。” “有点事要办，本来打了车的，但是钱没带够，就下车了。” 司扬皱了皱眉，迟疑了几秒还是没问出想问的。 “就吃这个不够吧，我带你去吃晚餐。” “不用了，就这个行了，”叶清欢放下勺子，从包里拿着纸巾擦了擦嘴，声音中带着几分笑意，“小米说你拍了一天都快崩溃了，麻烦你送我回去已经很不好意思，改天吧，改天我请你吃饭。” “也行。” 司扬没坚持，的确是累了，而且从影视城出来就觉得后面有人跟着，甩了好几个拐角才甩掉，他不太放心，怕连累叶清欢被拍到。 锦溪苑，家里就果果一人，牧尊还没回来。 叶清欢放下包，跟果果打了招呼之后直接上楼去了，脚步有些虚浮，身上都是冰凉的，一直到脱了衣服将自己泡在浴缸里，这才找到了一丝暖意。 水汽氤氲中，她坐在浴缸里面，环抱着自己的膝盖，想到今天的事情，眼角渐渐湿润。 半晌，听到外面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她眉心一颤，猛地吸了吸鼻子，仰起头，红着眼眶盯着天花板看了很久，终于将眼泪逼了回去。 “笃笃笃” 伴随着敲门声的，是牧尊的声音，“清欢，你在里面？” “嗯，快好了，就出来。” “没事，我就是，有句话想跟你说。” “什么？” “等你出来，等你出来。” 他的气息不稳，染着明显的醉意，话音落下不久，外面便响起哗啦啦的声音，不知道是什么东西被碰倒了一般。 叶清欢皱了皱眉，湿淋淋的站起身，扯了一块浴巾将自己裹起来，深吸了一口气之后，拉开了浴室门。 看到地毯上四仰八叉躺着的人之后，她的眼中染上几分愕然，迟疑着走上前拉住了他的一只手臂，“牧尊，起来，你要不要洗澡？” 手臂忽然被反握住，房间里响起一声惊呼后，叶清欢回过神的时候，自己的脸颊已经砸在了牧尊的胸膛上，整个人被锢在他的臂弯中，动弹不得。 他准确的摸索到了她的唇，探过头便是一记深吻，没有太多的计较，裹挟着果酒的味道，缠着她的唇细细的吻着，好像是对自己最亲密最珍重的爱人的吻。 “牧尊，你喝多了，放开我……” 叶清欢喘着气，急急地想要脱离他的禁锢， 她有些害怕，怕喝醉酒的牧尊会伤了她。 “清欢，我有话跟你说……你陪着我躺会儿……” 手臂上的力道松了几分，她忙不迭的爬了出去…… 第152章 她成了司扬的绯闻女友（一） 叶清欢知道喝醉酒的牧尊要是发起狂来的话，她毫无办法，所以她只能让自己尽量的远离他。 刚爬了没两步，脚踝处猛地一紧，她尖叫了一声，便被拉了回去，一道阴影闪过，她回过神的时候已经被他压在了身下。 “牧尊，你清醒点，你清醒点。” 她的眼中写满了恐惧，浑身颤抖，战栗不已。 牧尊的手滑到她的腰侧，她绝望的闭上眼，已经预感到接下来要发生什么。 身子忽然一重，他整个人卧在了她身上，将她压得几乎喘不动气。 “清欢，等我爸妈回来，” 耳畔传来他的呼吸，难得的温柔，不急不躁，带着几分暖意。 她愣了愣，小心翼翼的睁开眼，他已经趴在她的肩膀上，闭上了眼睛。 一场虚惊。 她迟疑了几秒，刚刚太害怕，一时间没听清牧尊到底在她耳边说了什么。 好像叫了她的名字，还说什么回来？ 次日一早八点，叶清欢便到了公司。 孕检之后医生的嘱咐还历历在目，她需要调养好自己的身子，保证每天晚上能早点睡觉，所以为了不加班，她打算以后都提前一点来公司，早点开始工作。 八点四十之后，部门的人陆陆续续的来了，不管关系远近，稍微懂点人情世故的，大多都会打个招呼，面上笑呵呵的。 同事之间想要相处出什么真感情着实很难，她从毕业实习一个月之后就悟出了这个道理，所以跟同事的关系一直都是不远不近，她不麻烦别人，别人让她帮忙的话只要不是太过分，她也帮一把。 办公室需要这种默契，上司只看你的工作效率，并不指望你在公司跟所有人都混的亲如一家，上司有时候还会很反感下面的人结党营私。 如果总监不是李如安的话，恐怕米暖就要被上司划入结党营私的黑名单里面去了。 可叶清欢总觉得今天同事看她的目光不大一样。 “清欢，这么早就来啦！” “嗯，你也挺早。” 第一个来的同事张雪看了她一眼，有些欲言又止，没等她说话，后面紧跟着来了另一名同事，看到叶清欢的时候眼睛亮了亮，“清欢，今天衣服搭的不错，那包什么时候买的？限量款吧。” “东海夜市地摊上买的，不值钱。” “对了，你男朋友晚上来接你吗？能不能让他带我一程？”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叶清欢皱起了眉头。 “我男朋友？” 目前唯一一个能跟她扯上男女关系又被公司众人所猜疑的就是牧尊，可是牧尊的闲话，这些人什么时候敢这么光明正大的说了？ “哎呦我们都知道了。” 张雪笑的意味深长，“虽然打了马赛克，但是你都跟我们一块儿工作一整年了，我们还能认不出来你么？” “马赛克？” “你不知道？” 张雪盯着叶清欢，回头跟后来的几个同事交换了一下眼神，都是神色古怪的样子。 “上周六你去霹雳电玩城了吧？跟米暖一块儿是不是？” “嗯。”叶清欢皱了皱眉。 “那昨天晚上周一见的那条视频八卦爆料可不就是你么？你不是跟司扬在谈恋爱？网上都传疯了，我们都认识你才认出那打了马赛克的是你和米暖来着。” “什么？” 叶清欢猛地从位子上站了起来，“哪家媒体胡说八道，无中生有的事情。” 她的反应让张雪吓了一跳，怪异的扫了她一眼，皱眉道，“同事一场，你以为我们这点儿口风都没有么？瞒的这么严实干什么啊，你跟司扬在摄影棚拍戏的时候，大家就觉得你们关系不一般了，要是正常谈恋爱，你大大方方承认怎么了？” “我真没有，我跟司扬就是普通朋友。” 闻言，张雪回头与几个看热闹的同事交换了眼神，再看向叶清欢的时候，眼中带着一抹若有似无的讥诮，显然是根本不相信她说的话。 “好吧，普通朋友，当我什么也没说。” 叶清欢皱着眉，想解释，却发现除了张雪之外，后面看热闹的同事都像是约好了一样各回各位，没人再搭理她了。 她在原地怔怔的站了几秒，拿着手机，端着咖啡杯去了茶水间。 她得先弄清楚出了什么新闻，还有拍了什么视频，才知道怎么应对。 回想跟司扬认识这么久以来相处的时间，俩人从未有过亲昵的举动，即便是被拍了视频，应该也不能证明什么，最多是无良媒体出来用大标题博人眼球。 想到这儿，她稍稍松了一口气，将杯子放在咖啡机下面，转身靠在大理石的操作台上，纤细的手指熟练地划开了手机屏幕搜索当日新闻。 果然，‘周一见，司扬恋情曝光’此类标题占据了热搜前十名足足三条。 点开后便是粉丝疯狂的转发情况。 “看视频身材不错，这女的是干什么的？” “一起去电玩城玩，司扬帮她拎包，真好男人。” “相恋多久了啊，是不是就是之前司扬在电视上告白的那个？” 此类还是正常的询问，而点赞数评论数最高的一个，是一个id名为‘世上总有贱人作妖’的微博号，“我知道我知道，我跟这个女的同公司，狐狸精一个，勾引上司勾引老板，是个男的对她有帮助就能上，根本就是个公交车，司扬怎么看上她了？粉丝快告诉司扬揭穿她的真面目啊。” 下面的转发回复足足有三万多条，当之无愧的热评第一名。 跟风黑的营销号更是不少，甚至于网上已经一夜之间整理出了各种鸡汤文。 一篇名为“女人只要一副好皮囊，世界自有男人为你去打拼”的营销文被疯狂的转发，其中就杜撰了司扬女友的身份经历，将叶清欢的人生描述的风生水起，好像是一个祸国殃民的大妖孽一样不要脸但是却又站在世界之巅俯瞰众生。 叶清欢没闲心去看完整篇文章，随手评论了一句“连姓名都没有，全是杜撰。”便关了微博，点开通讯录翻找司扬的号码。 事出突然，风行传媒的那条‘周一见’新闻已经酝酿了两天了，周六晚上就在他们知名狗仔的微博发了文，就三个字‘周一见’， 他们传媒的主编还卖弄文笔的写了一首狗屁不通的打油诗，暗暗暴露了司扬的名字，不少粉丝都猜出来了，已经在他的微博下面骂了两天。 第153章 她成了司扬的绯闻女友（二） 流量小生的粉丝普遍年龄偏小，而愿意在网上发声的更多的是不理智粉，一看到‘周一见’暗讽司扬地下恋情，便全体出动，炸了锅一样在网上骂开了。 说是风行没凭没据就知道出来瞎博人眼球。 而昨晚十一点五十九分，发出了周六那天在霹雳电玩城的小视频以及图片，都是高清大图，除了给叶清欢和米暖打了马赛克之外，只要是认识叶清欢的人一眼就能认出来。 这是第一弹，而今天早上五点，风行又陆陆续续发出了不少司扬和‘神秘女子’约会的图片，有在餐厅单独吃饭的，也有跟有人通行的，还有多次深夜司扬送她回家的。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 司扬的电话打不通。 叶清欢皱着眉在茶水间里站了一会儿，正要端走咖啡的时候，听到茶水间门口由远及近的谈话声。 “难怪之前不肯答应章超呢，想想章超那个长相跟司扬差了十万八千里。” “但章超有钱啊，叶清欢是颜控么？她这种长得漂亮骚气的不是都喜欢钱么，被人包养那是分分钟的事情。” “你以为司扬没钱啊，听说他的家族在东欧挺有名气的，是大集团，家族企业。” “真是好命……” “我要是长了那么一张脸的话，也好命啊，长成她那样，可不就是老天爷赏饭吃么？” 要是平时的话，听到这些闲话，叶清欢也就避开了，偏偏这会儿这两位在外面，正要进来，她总不能穿墙走，所以她们进来的时候，便正面相遇了。 叶清欢面不改色的跟她们打了招呼，“打水啊，早。” 闲话二人组均是一脸的讪讪，一个脸色白了又红，另一个扯了扯嘴角，前后脚说了个‘早’就忙着从叶清欢身边走过，一头扎进了茶水间深处。 俩人偷摸着回头往茶水间门口望去的时候，叶清欢已经走到走廊尽头，头都没回一下。 职场上别人越是诋毁你，你越要做出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 回到座位的时候，叶清欢看了一眼米暖的位置，忽然想起米暖昨晚给她发了短信，说是让她帮忙请个假，深夜发的，那会儿她刚把牧尊拽上床安置好，整个人都快累的散架了，她还以为是开玩笑。 抬起手腕看了一眼，已经九点十分了，她赶忙给米暖回了一条短信过去。 “什么情况啊？你今天真不来上班了？” 米暖几乎是秒回，“我跟阿哲去郊区泡温泉，总监那儿我出勤记录太低了，不敢去找他，你帮我求求情，他肯定就答应了。” 叶清欢气结，噼里啪啦的在键盘上敲字，“什么叫我求情总监就答应啊，你是不是疯了，快月底了，这个月奖金你不想要了？再跟我借钱我没有啊！” “你见我哪个月拿到过全勤奖啊，反正我现在已经在郊区了，回不去，帮我啊帮我求你了。” 隔着屏幕都可以看到米暖嘟着嘴撒娇的样子。 叶清欢皱着眉，无奈的发过去一个发怒的表情，“等着请我吃饭，我要是替你挨骂了，那就是两顿。” 那边回了一个笑嘻嘻的表情，“阿哲说那边大螃蟹特别好，我给你带点儿回来啊。” 叶清欢懒得搭理她，搁下手机抬头盯着电脑看了一会儿，又抬头看向总监办，心里面打着腹稿酝酿措辞。 李如安刚来不久，从百叶窗里可以看到他正站在书案后面，把包里的东西一样一样的往桌子上摆。 “笃笃笃”敲门声传来。 他抬起头看了一眼，玻璃门外映着叶清欢的身影。 办公室隔音效果极好，他没说话，只微微颔首示意她进来。 “李总监，我有件事跟你说。” “正好，我也有事找你。” 李如安拉了拉身后的椅子坐了下来，看着书案对面的椅子，道，“坐。” 叶清欢关上身后的玻璃门，小心翼翼的在他对面坐了下来。 “李总监，你找我什么事啊？” “你先说吧，我是私事，不着急。” 叶清欢抿了抿嘴，心想着我这好像也算是私事。 “米暖生病了，今天来不了，我给她请个假，您看能不能先不报人事那边？” 撒谎的事情，叶清欢做起来行云流水，拿捏表情十分到位。 李如安眉头一皱，不悦道，“这个月，你帮她请了几回假了？这次还想不报人事？” 叶清欢早知道有此一出，叹了口气，“四次了，米暖她一直都体弱，抵抗力不好，一有点风吹草动哪怕是吓着都容易生病，这次……” “行了。” 李如安看了她一眼，“月底人事清查的时候，就说是漏打卡了，扣她几十块钱了事。” 每个月人事清查，出差公干不算，工作日全打卡加上每周抽查确认打卡人员都在，就算全勤，全勤奖励一千，这个一千，叶清欢几乎是每个月都拿，从未间断，但米暖从未拿过。 而每个月请假次数超过三次，全勤奖是肯定没有，工资还要倒扣一半。 就米暖那点儿工资，再给她扣了一半，下个月就等着喝西北风吧。 请假一般是要部门总监签字，然后交由人事部留存，人事部将出勤情况汇总送到财务部门做月结单。 所以只要部门总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底下员工偶尔划划水也没什么大的关系。 米暖是李如安的得力干将，相比较别人而言已经是得天独厚，被偏爱一方了，要是这会儿是别人来请假，还明着告诉李如安让他徇私不报人事，早就被骂的狗血淋头了。 听到李如安这话，叶清欢松了一口气，连连道谢，心里不免也羡慕米暖在设计方面的天赋异禀，太多优势了啊。 “道谢的话就不必了，你让米暖给我收敛一点，下个月一次假都不准请，再有下次，我一定会让她吃个大亏。” 叶清欢连忙点头，“我一定转达。” 李如安微微颔首，敛了脸上不悦的神色，迟疑了一会儿，“新闻里面那个是你跟米暖没错吧？” 叶清欢愣了愣，没想到他问的私事是指这个。 第154章 她成了司扬的绯闻女友（三） “总监，你别误会，那只是……我跟司扬只是朋友，绝没有借着工作跟他做什么。” “我知道。” 简单的三个字打断了叶清欢的辩解。 “我只是想问，这件事你想好应对方法了吗？” 李如安的声音很沉稳，但也很干净，没有太过沙哑的沧桑感，不是很像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 叶清欢脸上的神色微微一滞。 这句话很耳熟，上一次司扬的广告案资料泄露，李如安在第一时间也是跟她说了这句话，问她你想好应对的方法了吗？ 态度从容又淡定。 叶清欢心里有些迟疑，摇了摇头，“没想到，我还没遇到太麻烦的状况，我想能认出是我的也就是公司比较熟悉的同事，外面对我的影响可能不会太大吧。” “天真。” 李如安皱起眉，用更加简短的两个字表达了自己对叶清欢这番毫无远见想法的态度。 “第一，你都已经知道公司同事认得出是你，为什么不想办法跟他们沟通好让他们不要出去乱说？第二，即便你以为你沟通好了但是他们真的不会去乱说吗？第三，如果他们出去乱说会引发什么样的后果？第四，你的身份信息是否都会被曝光？甚至于是公司地点，还有，司扬的疯狂粉丝会不会开始人肉调查你，并且在网上抹黑你……” 说到这儿的时候，李如安停了下来，“还要我继续说嘛？” “不……不用了。”叶清欢的眼中满是愕然。 她没想过这么多，毕竟那些视频算不上什么实锤，只是捕风捉影的事情而已。 她试图辩解，“可是视频里面最亲密的不过是他送我回家，谁能确定的说一个男人送一个女人回家那就是在跟她谈恋爱呢？这太没道理了。” 李如安幽幽地望着她，“别的男人是不会引起这么有引申意义的猜测，但是他是司扬。” 短短半年里在内地掀起狂潮的一线流量小生，他和任何一个女演员有过合作都会掀起微博上的一片浪潮，何况是冒着这么大风险送一个长相身材都不错的女人回家。 李如安的重点抓到很好，叶清欢也不是傻子，只用这一句‘但是他是司扬’便听明白了其中的利害关系。 “我明白了。” 她抿着嘴点了点头。 “所以，你想好处理办法了吗？” 又是这句话。 叶清欢沉吟了几秒，抬眸道，“我想办法联系司扬，让他那边出一个澄清公告，虽然不知道管不管用，但是多少能让眼前这个尴尬的情况缓解。” “司扬出澄清公告，只会导致一种结果，就是他的粉丝会群情激昂一边倒的指责你，说你费尽心机想要倒贴，结果被司扬直接拒绝……” “……” “所以你要想办法赶紧联系到司扬，但是让他单方面出澄清公告，是你跟他一起去开一个记者发布会直接当面做澄清，记者发布会上你要说的话，记者有可能问你的问题都在这儿了，自己回去看。” 李如安将一份透明文件袋装着的白色a4文件纸递到她面前。 叶清欢怔怔的望着那份文件袋，似乎是不敢置信，那里面装着装订好的一沓a4纸，边角干净整齐，统一的四号字宋体，看着赏心悦目。 “你……什么时候做的……” 叶清欢是有一颗玲珑心的人，也是敏感的人，李如安对她有意思她不会不知道，而李如安也是聪明人，她几次暗示拒绝都被他看在眼里，谁也不说破，但是双方都去清楚。 她原以为李如安是个理智果断的人，从不会在不可能的女人身上浪费时间的。 可眼前这一袋东西，却刷新了她的看法。 “昨晚失眠，正好看到新闻，就顺手做了，我不希望我的下属员工因为这种小事儿耽误工作，或者是影响别人的工作。” 李如安面无表情的望着她，“你还有事吗？没事的话我要工作了。” 叶清欢忙站起身，“我没事了，您忙，我先走了。” 走到门口的时候忽然想起自己还没道谢，又赶忙转过身冲着李如安鞠了一躬，“谢谢你，总监。” 其实女人活得太聪明没什么意思。 你活得太聪明的话，就会知道这世上谁对你好，谁对你哪怕有一丝一毫的好你都能感受得到，而这个人情你就在心里记下了，总有一天要去偿还。 傻一点如米暖，别人悄悄对你好，你几乎看不出来，所以很多时候心安理得的享受了优待，却又没有任何的心理负担，一生轻松。 叶清欢走的时候，李如安一直低着头望着自己的笔记本电脑。 屏幕是黑的，还没开机，等她走后，他缓缓抬起头，视线穿过百叶窗，穿过窗玻璃，落在她的位置上，失神了片刻。 昨晚突然失眠，看到新闻，写了点东西。 昨晚看到新闻，突然失眠，写了点东西。 有些话重新组合了，就是两个意思，却也算不上撒谎。 城郊温泉山庄，米暖泡在温泉池子里面，一张小脸被蒸的粉扑扑的，手机撞在防水袋里挂在了脖子上，她打开了相机，朝着萧哲喊道，“阿哲，你看这边，笑一下啊。” 萧哲抬起手挡住了脸，“暖暖，我不喜欢拍照，你知道的。” 米暖嘟起了嘴，“你是我男朋友哎，我手机里面都没有你的照片，而且我们都没有合照。” 她生气的时候总是气鼓鼓的样子，像个小朋友。 萧哲笑着揉了揉她的脑袋将她新理的短发揉的一团乱，“好啦乖，待会儿带你去吃海鲜大餐。” “我要吃很多。” 米暖兀的抬起头，一双眼睛亮晶晶的，刚刚不高兴的样子早就丢到九霄云外去了。 望着她穿着小黄鸭的泳衣抱着小黄鸭的游泳圈，‘萧哲’忍不住拿着自己的手机想要偷拍一张照片，刚打开相机，发现开的是摄像功能，而小黄鸭后面的米暖已经发现了他的举动，“哗啦”水珠泼了过来，她大笑道，“不让我拍照，你自己倒是拍的很开心，你这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萧哲’也不恼，随手抹了一把眼睛上的水珠，将头发翻到头顶，仔细的端详着镜头里的人，泼着水，笑容好像能融化一整个寒冬。 其实有这么一个女朋友，好像也挺好的。 很好哄，生气了带她吃点好吃的就好了。 他忽然冒出了这么一个念头。 第155章 你的计谋，我的童话 水池氤氲，米暖玩的高兴，一个不留神脚下打滑，尖叫了一声摔进了水里，一阵胡乱的扑腾。 萧哲忙丢了手机一个猛子扎了下去，将她湿淋淋的捞了上来。 “咳咳……” 她伏在岸边剧烈的咳嗽。 “半米的水你也能溺着……暖暖，你够可以的。”萧哲拍着她的后背，眼神宠溺又无奈。 米暖咳的满脸通红，闻言气呼呼的转过头，试图推开他的胸膛，“你嘲笑我，还不是因为你要拍照……” 她一头干净的短发此刻湿漉漉的滴着水，皮肤白皙，被嫩黄色的挂脖式泳衣衬托的更加粉嫩，生气的时候鼓着脸颊，让人忍不住伸手去戳一戳。 萧哲有些恍神，俯身吻了上去。 窒息的战栗感传遍全身，像是有一簇电流，带着火花一样在身体里燃烧。 这是她和萧哲的第一次接吻。 这个吻持续了很久，久到结束的时候，米暖的整个嘴唇都红肿不堪，伏在岸边大口的喘息。 萧哲的眼神变得炙热，喉结滚动了一下，“暖暖，回房间吃饭吧。” 米暖感受到了他眼神中的炙热，也对‘回房间吃饭’这话有了更深层的解读，她愣了愣，竟然没办法拒绝。 这世上有很多水到渠成的事情，她和萧哲的相遇，闪电相恋，刚刚的深情拥吻，或许还有不久之后的情难自禁。 回到房间后，米暖先冲了个澡出来，萧哲进了浴室，房间餐桌上已经摆好了各种海鲜，米暖却有些心神不宁，这大概是她头一次面对食物的时候没有兴致大发了。 第一次，会不会很痛啊？ 她有些慌乱，胡乱的划开手机查找资料，在看到那些令人脸红心跳的搜索结果的时候，她只觉得整个脸都烧了起来，“嗡嗡嗡……” 手机忽然震动了一下，吓得她手一抖，差点摔了手机。 “假请好了，但是李总监说了，下个月你一天的额外假期都没有，否则后果自负，这次看起来很认真。” 自己看一些羞羞东西的时候突然有来电或者短信，总是会有种做贼心虚，被人窥屏的感觉，米暖只觉得自己的整个心脏都要从胸口跳出来了。 好半天才抚平了自己突突直跳的胸口。 “我知道了，谢谢你清欢。” 打完一行字发过去之后，她咬着手指沉吟了一会儿，又噼里啪啦打出一行字，“清欢，我问你一个比较隐私的问题哦，那个第一次啊，是不是很疼啊……” 打到这儿，她又摇摇头，喃喃自语，“不对不对。” 好像问清欢这种问题不太合适。 念及此，她一个字一个字的都删除了，长叹了一口气，打开了微博，准备刷刷热搜来调节一下心情。 点开热搜榜第一条的时候，她猛地坐直了身子。 “靠……” 视频里那身穿的十分扎眼的碎花裙的人不就是自己么？ 被误认为司扬女友的神秘女子不就是叶清欢么？ 咦？她眉头一皱，不对啊，为什么三人一起出去玩，她是友人，而叶清欢就直接成了神秘女子呢？ 刚有这个疑惑，评论里面就看到一条跟她一样的老实人。 点开回复，一溜儿十分整齐的回答，“看脸啊。” “靠……” 这个看脸的世界还让不让人活了。 叶清欢被误认为司扬女友上了新闻这事儿，米暖虽然诧异，但是更多的是兴奋，她的小脑袋瓜一时之间还没意识到这事儿是个麻烦，只觉得既然是误会都能解得开，上上热搜还挺过瘾。 当下她翻了翻微博，便打算以神秘友人的身份写点儿什么，给自己微博涨点儿粉丝，也蹭一把热度。 刚翻到一个简短的小视频，她的手指微微一僵，没能继续翻下去。 眼神也跟着僵硬了几分。 她愣了好几秒，像是不敢置信一般，退出微博，打开微信，点开了置顶聊天记录，翻到周六那天。 紧盯着她曾经发给阿哲看的那几个小视频，然后再退出微信，登上微博查看。 反反复复的确认，反反复复的对比，反反复复的想要照出一点不一样的蛛丝马迹。 用以证明，这个微博里面爆料的视频，不是她亲手拍摄的。 可是没有，严丝合缝，连司扬拉下口罩冲着视频镜头笑起来的时候露出的牙齿颗数都一模一样。 这个角度，除了当时特意站在桌边的自己，谁还能拍得到？ 她怔怔的抬起头望向洗手间方向，那一瞬间觉得一丝凉意从脑子里开始蔓延，逐渐浸透了全身上下每一个细胞。 …… 天盛集团广告部，叶清欢刚整理完项目资料，手机叮的想了一声，她收到米暖发来的一张图片，只有一张侧脸，正在开车，是从斜后方拍的，拍到了男人冷峻的眉峰挺拔的鼻梁，和紧抿着的嘴唇。 “这个人你认识么？” 图片后配着米暖问的话。 叶清欢眉头一皱，迅速打过去一行字，“是牧尊的一个朋友，怎么了，你在山庄遇到他了？你离他远点，他很危险。” 那头半天没回消息。 叶清欢有些着急，心里面隐隐不安。 正当她打算直接回个电话过去的时候，消息又弹了出来，“哈哈，就是这个人想跟我搭讪，我没理他，被阿哲抓着胳膊带走了，阿哲说的话跟你差不多，说他看着就不像是好人。” 叶清欢松了一口气，“阿哲看人眼光挺准的，还好有他在你身边。” “嗯嗯，不说啦，阿哲要带我去吃大闸蟹了，回去给你带。” 叶清欢笑了笑，打出几个字，“给我带一个就行了，我肠胃这两天不太好，不能吃多少生冷海鲜，别浪费了。” 米暖没回，她也没再多想。 手机的另一端，是四季如春的温泉山庄。 米暖握着手机，睡衣外面只胡乱的裹着风衣外套，脚上还穿着酒店的拖鞋，一边朝着山庄门口跑，一边泪流满面，泣不成声。 如果你以为的童话只是别人的一场计谋，如果看似缘分天定的邂逅只是精心安排的‘偶遇‘，如果阿哲不是阿哲，只是一个为接近你随口起的假名。 你该怎么办？ 第156章 公关方案 下班的时候，叶清欢难得准时收拾东西，踩着下班点儿打卡离开公司。 一溜烟的功夫就从集团大楼里跑到了路边，鉴于李如安给了她提醒，她出门的时候就把衣服拉到最高挡住了自己半张脸，加上有头发遮挡，一般陌生人是认不出来的。 进地铁站之前，她还小心翼翼的朝着身后集团大楼门口看了好几眼，还真发现了几个鬼鬼祟祟拿着相机的人，有男有女，藏在下班的人潮中，却是逆流。 过了地铁闸机她才真的松了一口气，这日子过得。 正等地铁呢，口袋里面的手机响了起来。 掏出来一看是司扬。 她赶忙按下接听。 她给司扬打了一下午电话，那边要么是占线要么就是暂时无人接听。 刚接通，那头传来司扬满怀歉疚的声音，“喂，清欢，抱歉，下午一直在公司开会，joy哥把我手机没收了，一直锁在柜子里没接到你电话，你现在在哪儿？没事吧？” “我在地铁里呢，我没事，”叶清欢想了想，还是觉得不用太胸有成竹，所以又补充了两个字，“暂时。” “我们见一面吧，我跟你说一下公司的处理方案，这个事还挺着急的，你方便吗？” 见面的要求听起来是有些冒险，但是却也是无可厚非。 这事儿的确着急，一般艺人出了这种事儿，都必须是二十四小时之内公关，过了二十四小时就丧失了公关的最佳时机，几乎就会让事件发酵到最大化影响状态。 “我方便，但是你呢，你能出来吗？要不直接在电话里说吧，” 叶清欢有些犹豫，毕竟要是再被记者拍到，就更是说不清了。 电话那头的声音十分笃定，“我没什么不方便的，正好我有东西还给你，你昨晚在我车里落下了一样东西，你还记得吗？” 落下东西？昨晚？ 叶清欢微微一愣，仔细回想了一番。 几秒后，她面色一僵，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风衣口袋。 除了一包纸巾之外，再无别的东西。 那张支票丢了。 “我现在在巢湖路，你在哪儿，我去接你。”电话那头响起司扬的声音。 叶清欢回过神，抬头看了一眼地铁走向，赶忙道，“不用过来，你在巢湖路是吧，那你去京都大街地铁站附近吧，我下一站就是，那边人少。” 从地铁出来，叶清欢拧着眉，心情低落。 你越是藏着不想让人知道的事情，就越是会容易被人轻而易举的发现。 你作则心虚，别人看来此地无银，像是看一个跳梁小丑。 司扬的车很低调，不是昨晚那一辆，停在离地铁还有段距离的路边，朝着叶清欢的方向打了双闪。 “不用担心，这车是公司同事的，记者认不出。” 一上车，司扬就忙着解释。 “没事，来都来了，以后也要澄清，多一件少一件也没什么太大的区别。” 叶清欢拉下副驾驶的安全带。 车子驶入车流中。 京都大街尽管是cbd的下一站，但还是下班高峰期的堵车区域，车子走的很慢，足够司扬把荣发传媒那边公关部给的公关意见详细的跟叶清欢说一遍。 “公关那边给了两个方案，其中一个方案是直接在微博上澄清，需要你和米暖跟我一起公开合照，就说我们三个人都是朋友。” “这个好像有点站不住脚。” 明星一被拍到绯闻，只要没有亲密举动，基本都说是朋友，久而久之的，大众也就不相信朋友这种说法了。 “嗯，joy哥也是这么说的，所以第二种方案是直接承认你是我女朋友，” 叶清欢脸色一变，“这不行……” “你别急，暂时的，只是暂时的，眼下其实澄清的话对你伤害太大了，我怕我的粉丝会抹黑你，所以不如承认，我会在微博上发声明，让他们理智一些，我想他们会理解的。” 偶像承认了女朋友，粉丝再不理智也无可奈何。 “如果他们不理智呢？” “joy哥也说了，这也是一个洗粉和固粉的好机会。” 流量小生有流量的烦恼，比如话题度太高，但是粉丝低龄化所以总是导致路人缘差到爆表，也容易得罪合作演员，如果通过公布恋情清除一部分不理智粉丝的话，对长远发展而已，其实有好处。 “这行不通，司扬，你知道我的意思。” 叶清欢还是果断的摇了摇头，“你知道我的情况的。” 她的手盖在小腹上，这一举动已经说明了她的态度。 不只是她不允许这种情况的发生，牧尊更不可能答应，恐怕要是知道她有这种想法的瞬间就会把她撕碎。 司扬的眼中闪过一丝黯淡，“其实我也跟joy哥说了，你不会同意的，他不知道你的情况，总是劝我试试，我就试试了，果然还是……” 他望着前方挡风玻璃，侧脸轮廓鲜明，冰蓝的眸子里泛滥着失落。 叶清欢低下头，避开了视线。 …… 夜色阑珊，锦溪苑别墅书房，牧尊手里捧着叶清欢的日记本读的津津有味。 一阵敲门声响起，“进。” 梅梅的声音有些怯生生的，“先生，饺子皮需要我给您擀好吗？” “不用，放在那儿你就可以走了。” 牧尊没抬头，语气十分敷衍。 他正看到高中时候，很多很多，关于他们的甜蜜回忆。 如果不是有这本日记的话，他都不确定是不是真的有这么多，厚厚的一整本，已经翻下去一大半了，还没结束。 “今日晴天，因为毕业典礼，从朋友那儿得知，牧尊这个疯子想要在毕业典礼上当众求婚，好不容易才劝住他，但我知道他有这个想法，为我们的未来做了打算是真的很高兴……” “今日暴雨，因为我心情差，原本约好一起去东海作为毕业旅行的，但是牧尊这个混蛋说他跟兄弟约好了要去马尔代夫，去就去了嘛，还装模作样的跟我叹气，说什么一帮纨绔子弟的世界真的是难以融入，我看就他最纨绔……” “……” “今日无风，晴天，副班长打电话说明天晚上有ktv局，班级聚餐，其实我不是很想去，感觉没什么意思，几乎可以看得到，那些人跟我以后都不会再有联系了……” 翻过一页，“今日，心情……” 第157章 今日，心情 翻到这一页的时候，牧尊微微一愣，随手又翻下去一页，后面都是空白。 于是又翻回前面的这一页来，只看到一个日期，以及叶清欢习惯作为日记开头的四个字。 今日，心情。 可今日天气怎么样，心情怎么样，都没写，下面是空白，牧尊摸着这一页与前一页之间的缝隙，眉头微微一皱， 明显是被撕过的痕迹，但最后这一页的日期是紧跟着前面那一天的。 这一天……是毕业聚会的后一天， 发生了什么？ 后来怎么没有再写过日记？ 正想着，手机忽然叮的一声跳出一个对话框，是范思哲发来的消息。 “叶清欢怎么成了司扬女朋友了？新闻怎么回事？要管管吗？” 看到这句话的时候，牧尊面色一变，瞬间抓起手机给范思哲回了个电话。 那头是震天响的夜店背景，伴随着范思哲撕心裂肺咆哮的声音，“一听说叶清欢三个字，你就跟打了鸡血一样，喊你出来玩你怎么没这么带劲呢？” “你短信什么意思？” “新闻你没看啊？很明显是叶清欢啊，风行的人说是司扬的女朋友，我这儿刚好有两个朋友是风行的人，随口问了两句，说是有人爆料啊，我还以为你看过新闻了呢。” 范思哲这一番话说的前言不搭后语的，听声大着舌头就知道他又喝多了。 牧尊也没心思跟他废话，直接挂了电话自己翻开了手机新闻。 司扬女友的热度居高不下。 这新闻他早上看过一眼，没什么兴趣就没点开看。 这会儿一点开，一张张图片，一个个视频翻过去，脸色一点点沉了下来。 周六她是找米暖去了没错，但是同行的人里有司扬，但是她什么也没说。 昨晚她去了城郊的影视基地，是司扬送她回来的，但是她也什么都没说。 零零散散还有很多他们之前见面的图片，尽管不清晰，牧尊还是一眼就能认出叶清欢的身影。 骗了他这么多次，撒谎成性，他却还以为她已经知道自己心中的逆鳞，不会再敢私下见司扬。 他握着手机的手指渐渐收紧，眼神越发的冷冽。 就这么离不开那个男人嘛？ 楼下一阵引擎声响起，他走到窗口，凝神望着院门口停下的车。 从他的角度可以看到挡风玻璃里前排二人。 在他的眸光中，清晰的印出俩人在车内拥抱，叶清欢下了车，车内的男人朝着她递出一张卡，她收下了。 不管是哪一个举动，都在牧尊的眼中揉成了一团血红，随着叶清欢在车前待得时间，这片血红变得越发浓郁。 叶清欢在玄关换了鞋，却没在屋里见到梅梅，她下意识的喊了一声，“梅梅……” 无人应答。 厨房里飘来韭菜鸡蛋的味道，她吸了吸鼻子，闷了一天的心情忽然有所回转，换上拖鞋便朝着厨房里走去。 案板上是发好的面团，擀了几张饺子皮在旁边，韭菜鸡蛋闷在锅里，看着架势，牧尊还真把佣人支走了，打算自己做个韭菜鸡蛋馅儿的饺子？ 叶清欢的脑子里响起周末在超市，他连菜都认不全的模样，无奈的摇摇头，自己卷起袖子，找了围裙，开始擀饺子皮。 一阵下楼的声音传来。 叶清欢没注意到脚步声比起平时沉闷了许多。 “你还没吃晚饭吧，我也没吃呢，等着啊，今天的饺子应该会很快的，韭菜鸡蛋本来就是熟的。” 牧尊站在餐厅里，餐厅的椅子上是叶清欢随手放下的包，拉链没拉，露出了边缘小口袋里的卡身。 他看了一眼，直接抽了出来握在掌心。 “你今晚去哪儿了？” “没去哪儿啊，下班就回来了。” “司扬送你回来的？” 叶清欢手上的动作猛地一顿，一整天的忙碌让她无暇顾及其他，包饺子的氛围又太过温情，以至于她忘记了一件事。 牧尊也是极有可能看到热搜新闻内容的。 她面色一僵，赶忙道，“不是你想的那样，他也是跟我说新闻的事情，打算要澄清一下，顺路送我回来。” “是吗？为了新闻，那你告诉我，为什么会有这个新闻，新闻里拍的东西又都是怎么回事？” 牧尊脸色阴沉，质问的声音已经带着逼迫。 叶清欢的手里还拿着擀面杖，闻言一时间手足无措，“只是，只是朋友吃个饭而已，很简单的吃个饭。” 话音刚落，牧尊已经两大步走进厨房，直逼她身前，“朋友？简单的吃个饭？朋友之间，送银行卡吗？我没看出来，叶清欢，你这么缺钱吗？是我没给你钱花？还是别的男人的钱，你用起来更加心安理得？” 他将那张金色的银行卡摔在了叶清欢的脸上，叶清欢只觉得额头被砸的火辣辣的疼痛，“啪”的一声，那张卡从叶清欢的额头弹出，落在地砖上发出一道清响。 “解释。” 冰冷的两个字，咬牙切齿的从他嘴里吐出来，像是在压抑着愤怒一般，反倒是更加让他的面色趋向狰狞。 叶清欢低下头，怔怔的望着那张卡，深吸了一口气，半晌，故作轻松的吐了出来，“没什么好解释的，是我跟他借的钱，我需要钱。” “叶、清、欢。” 自己的名字从他嘴里一字一顿的说出来，几乎是咆哮，几乎是喷薄而出的咆哮。 两边肩头传来他那双大手的压迫感让她的脸上瞬间失去血色，吃痛惊呼了一声，“啊……” “他的钱你用着更爽吗？” 牧尊抓着她的肩膀咆哮着，几乎丧失了所有的理智，眼前的这个女人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啊，明知道他所有的软肋，明明懂得他所有的心思，明明知道他的期待，却还能面不改色的说出这样的话来。 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啊？ 他真的想把她的心挖出来看一眼，是什么颜色。 叶清欢被他推得踉跄，大腿撞在料理台上，吃痛皱紧了眉头，额角流下冷汗，想起医嘱，她挣扎道，“牧尊，你放开我。” “放开你？”牧尊的眼中染上一抹狂躁，“你就这么放不下司扬？” “我没有……” 牧尊攥紧了她的双肩，怒极反笑，冷眼盯着叶清欢，道，“那就用实际行动让我知道，你没有。” ‘刺啦’衣料撕裂的声音在空气中发出刺耳的轰鸣。 “啊……” 女人的尖叫点燃了厨房里所有的怒火。 第158章 银行卡的来源 他攥着她的衣领，连同围裙一道撕开，一股凉风从脖颈处灌入，还没等叶清欢反应过来，身下顿时一片冰凉。 牧尊将她拎在料理台上，面粉在身下飞舞。 叶清欢尖叫着，想要把他从自己身上推开，这一举动却让牧尊更加狂躁。 凄厉的尖叫声响彻了整个厨房。 疼痛让两行泪从叶清欢的眼角飚出，她的尖叫哽在了嗓子里，发出呜咽的咳嗽声。 牧尊丢开了叶清欢，径直朝着客厅走去，只丢下冷冽的一句话，“上楼，我给你时间想好怎么跟我解释这件事。” 叶清欢攥紧了手中粘腻的饺子皮，肩膀剧烈的抖动，起伏的胸口久久不能平息，她望着地上泛着光的金色银行卡，死死地咬住了自己的嘴唇。 那张卡是司扬的没错，但里面的钱却是牧家老爷子给的。 司扬将卡递给她的时候，她也一脸的茫然。 “我帮你把钱提出来了，那张支票上的取款时间只有三天，没写收款人，我怕到时候出什么问题，就直接给你提到这张卡里了，密码是你的生日。” 司扬只是好心帮她，帮到这份儿上，她还有什么好说的。 谁能想到牧尊怎么知道的？而且会发这么大的火。 解释？ 叶清欢双腿打着颤，从料理台上滑落，一下子便跌坐在地上，嘴唇几乎要咬出血来，好半天，才勉强支撑着自己站起身。 她拿什么解释？ 钱的由来是牧家老爷子，这是她准备逃命的钱，不管是哪个理由，都不是能说给牧尊听的。 主卧，灯光昏暗。 浴室里哗啦啦的水声在叶清欢进屋之后不久便戛然而止。 她站在床边的地毯上，身上还沾着黏腻不堪的面粉，怔怔的望着浴室方向，神色中布满了疲惫。 她什么也不愿意去想，她只想将自己整个人泡在温暖的浴缸里面静静地放空自己。 就像以前一样，不管受了什么委屈，不管处境有多让人倒胃口，只要泡个热水澡，只要在水汽氤氲中放空自己，她依旧可以活过来，依旧可以生存下去。 牧尊洗完澡出来，见她衣衫不整站在房内，眉头微微一皱。 “想好借口了？” 叶清欢低着头，攥紧了手指，声音低哑，“我想先洗个澡。” 房间里安静了几秒，响起牧尊低沉的嗓音，听不出什么情绪，“嗯。” 她没有解释，也想不到借口，只想先放松自己的心情而已。 这几天的温馨，就当是一场梦吧。 “哗啦啦”的水声从浴室传来，不知道放了多久，恢复了沉寂，只听得到稀稀拉拉的水花声。 牧尊端起房间里的水壶想给自己倒杯水，却没能倒出来。 水壶是空的。 下楼的时候听到一阵手机铃声，从餐桌上传来。 叶清欢的手机。 看到来电显示的时候，牧尊的脸色微微一变，‘疗养院李阿姨’ 他盯着手机看了一会儿，正犹豫是否要接，电话已经自动挂断。 不多时，“叮”的一声，一条短信息跳了出来， “小叶啊，这么晚了别怪阿姨打扰你休息哦，是这样的，疗养院这个月的费用得赶紧交了，院里财务那边催我呢，你要是手头紧张的话，阿姨可以先帮你垫付一部分的，你要是有困难就跟阿姨说。” 牧尊眼神一滞，她急需用钱，是为了交疗养院的费用么？ 一想到这个可能，牧尊微微滞住的眸子里泛起一丝难以言喻的悔意。 叶清欢将自己泡在浴缸里，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动了动自己淤青的手臂，水流顺着浴缸的边缘溢出来，洒在地上发出哗啦的声音。 跟司扬借钱的理由么？ 牧尊一定会问她的。 她深吸了一口气，有些无措。 不管说什么，只要是牵扯到司扬，总是没什么好结果。 她原本以为牧尊被订婚的事情牵绊住，没空再理睬她的事情，正如那天她在李如安那儿过夜，回来的时候他一句话都没多说一样，可是今晚是怎么了？ 除了司扬，别的男人他都无所谓，是这个意思么？ 浴室门外响起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她的身体条件反射一般僵硬了几秒，很久之后，浴室的门都没有发出任何动静，她这才慢慢的松了一口气，将半张脸没入水中，吐了吐泡泡。 她是惯于自我安慰的人，也是惯于在痛苦中找乐子的人。 人生已经够艰难了，痛苦的活着，亦或者是假装不痛苦的活着，后者最起码有自尊一些。 第159章 嘲讽与反唇相讥 叶清欢洗完澡出来的时候，意料之外，牧尊并不在房内。 她在床前站了很久，也没等到他，后来实在是挨不住困意，心一横，掀开被子爬上床睡了。 书房内彻夜通明。 牧尊抱着那本略泛黄的日记，指腹摩挲着书页上娟秀的字迹，好像是在触摸那些年属于他们的回忆一样小心翼翼。 次日一早，叶清欢睡得迷迷糊糊，醒来的时候头痛欲裂，看了一眼床头的闹钟，指着九点半的方向。 她揉着眼睛，不敢置信的去床头摸自己的手机，摸了个空。 这才想起，昨晚手机丢在楼下餐桌了。 “我去……” 她几乎是打了个激灵，从床上跳了起来，刚跳起来，那种脑袋昏沉的感觉让她腿一软，差点一个跟头重新栽在床上，好在床很软，她膝盖弯了一下，虚扶了床沿一把，勉强站稳。 刷牙的时候，她看着镜子里面面色绯红的自己，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有些烫，大概是发烧了。 对着镜子刷完牙，她缓缓吐出一口浊气，热毛巾擦干了脸，勉强清醒了几分。 车子的引擎声在楼下响起。 她微微一愣，这个时间，牧尊刚走么？还是又回来了？ 一楼客厅，一身浅咖色香奈儿套装的女人站在玄关，环顾了客厅一圈后，目光落在发出声音的餐厅方向，眉头微微一皱。 “洛小姐……” 果果的眼中露出一抹诧异的神色，端着盘子的手抖了抖。 “嗯。” 洛心雨踩着十三厘米的高跟鞋，直接踏进了客厅，径直朝着餐厅走去。 “阿尊走了？” “少爷……少爷刚走不久。” 果果放下手中的小菜，声音微弱，眼角的余光扫过二楼主卧方向，暗自祈祷叶清欢这会儿不要出来才好。 桌上的手机忽然震动起来，吸引了洛心雨的目光。 天盛员工的专用手机，右上角都有一个天盛的定制logo，洛心雨的眼神骤然一紧， “她还没走？” “还……还在……” 洛心雨眉头一皱，朝着二楼主卧方向看了一眼，顺手抓起桌上的手机，朝着楼梯走去。 果果望着她气势汹汹的背影，忍不住为叶清欢捏了一把汗。 洛心雨的手按下主卧房门的弧形门柄，粗暴的将门推开。 一阵冷风灌入，给正在房内换衣服的叶清欢冻得一个激灵，惊呼了一声，捂住了胸口，惊慌的转过身来。 雪白的后背上布满了欢爱的红痕，密密麻麻昭示着她所拥有的宠爱。 仿佛是示威一样，展露在洛心雨的眼中。 她的目光一触及那些红痕，骤然收紧，面红耳赤，怒骂道，“不要脸……” 叶清欢眉头一皱，哑着嗓子道，“请你出去。” “我出去？” 洛心雨眯起双眼露出一抹危险的寒光，抬起纤细的手指指了指自己，又指着叶清欢，语气轻蔑，“你使用什么资格什么身份命令我？你知道我才是要跟阿尊订婚的对象吗？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的样子就像是被人养在笼子里面随意逗弄的一只狗。” 叶清欢脸色一白，捂着胸口的手指逐渐收紧，僵着一张脸望着洛心雨，说不出话来。 见她不说话，洛心雨越发的得寸进尺，“你这种下三滥的女人也就是在床上能套的男人欢心，你以为阿尊宠着你，你就可以谁都不放在眼里了，我告诉你，我跟阿尊结婚之后，绝不会有你一寸的地方让你待着，你跟你肚子里这个孽种，都没有好下场。” “够了吗？” 叶清欢面色阴沉，缓缓转过身盯着洛心雨，“我肚子里的是孽种，有本事的话，你也怀一个不是孽种的出来，在这儿跟我逞一时口舌之快有什么意义？” “你……” 洛心雨的脸色涨得通红，“我没有你那么不要脸，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只会在床上勾引男人？” 叶清欢的目光低垂了几分，深吸了一口气，再抬起头的时候，看向洛心雨的目光已经十分压迫，一字一顿道，“勾、引、男、人，也是一种本事，没错，就像你说的那样，我是靠着我的脸和我的身子在床上勾引男人，这种天生的本事，可不是谁都有的，我为什么不好好利用？” 叶清欢说话的时候，目光在她胸口扫了一圈，嘴角勾起一个轻蔑的弧度。 洛心雨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胸口，恼羞成怒道，“你，你这个贱人，你嘴里不干不净……” “是谁一个一个贱人，嘴里不干不净。” 叶清欢直接打断了她的话，不耐烦道，“滚出去，我要换衣服上班了，没闲心跟你这种大小姐在这儿闲扯。” “我凭什么走，你凭什么要我走，你算什么东西？” 洛心雨俨然已经被叶清欢的反唇相讥激怒，嘴里说的话也开始失了章法，全靠着一腔怒意。 “好，”叶清欢扬了扬眉，抬起下巴看着她，“不走是吧，都是女人，我也无所谓。” 说罢，她直接放下一直捂着胸口的手，大大方方的露出胸前雪白的丰盈，在洛心雨不敢置信的目光中，拉开衣柜，然后不急不躁的找出自己的内衣和衬衫，甚至还回头向她展示了一下自己的黑色蕾丝胸衣，“欣赏够了吗？如你所说我是要靠自己的身体换取报酬的人，再看下去，你是不是应该掏出支票砸在我脸上了？高贵清白的大小姐。” 洛心雨气结，新做的水晶指甲几乎要嵌到肉里，扬起手臂，作势便要将她的手机摔下。 “别摔，”叶清欢冷声呵斥，打断了她的动作，“摔坏了我的手机，我会如实告诉牧尊，你那高贵冷艳的形象可就崩塌了。” 洛心雨的手臂高举在半空中，摔也不是，放也不是，最终朝着沙发方向狠狠一掷，那手机在沙发上弹了两下，滑落在垫子夹缝中。 她狠狠地瞪了叶清欢一眼，愤然离去。 随着摔上房门的那一道震天巨响，叶清欢攥紧了胸衣边缘，胸口郁结的那股气息久久不散。 逞一时口舌之快，对她而言并不会带来神清气爽的效果。 她向来是宁愿息事宁人的人，可今天不知道是怎么了，看着洛心雨堂而皇之的闯到卧室来，心头郁结的那股火气就窜了上来，怎么也压不住。 洛心雨走后，叶清欢在原地站了很久，直到一股凉风吹在身上，她冻得打了个激灵，浑身一颤，这才回过神来，看了一眼床头闹钟的时间，猛然醒悟，手忙脚乱的穿上衣服，匆匆下楼。 第160章 我打算封杀他 天盛集团总裁办，李如安将还没签字的解约书丢在牧尊的书案上，面色清冷，不卑不亢，“牧总，我想知道您让齐助理送到我办公室的这份解约书是什么意思？” 牧尊面无表情的扫了一眼，“还能有什么意思？我觉得司扬的形象并不合适跟天盛长期签约，风险太大，所以提前解约。” “风险太大？提前解约？” 李如安的脸色沉了下来，“司扬为天盛代言的手表销量数据我看过，五年来季度销量最高，而且你这个提前，未免也太提前了，他跟我们广告部签约才几天？” “……” 牧尊的眉头皱了起来，“这么点小事，也要你亲自跑来说，舅舅，你们广告部是不是太闲了？你们部门就签了这一个艺人？” 听到舅舅两个字的时候，李如安的面色微微一变，“我说了，在公司不要叫我舅舅，公司的事情就是公事，公事公办。” 牧尊正襟危坐，“那好，既然这样，那我就直接通知李总监你一声，司扬我不打算用，不只是长期合作要毁约，以后也不准备再让他为天盛做任何短期代言，这个人，我会把他拉到天盛的合作黑名单里面。” “理由。” “没有。” “是没有，还是难以启齿。”李如安沉着脸，直截了当道，“我不管你跟司扬之间有什么私人恩怨，广告部自由签约长期合作艺人，这是部门的独立权利，从制度上来看，即便你是公司总裁，也没这个权利干涉。” “那如果我告诉你，我的下一步计划是在传媒界封杀他呢？” 牧尊幽幽地吐出一句话。 李如安僵在当场，不可置信的盯着牧尊，半晌，他猛地站起身，摔门而去，丢下冷冰冰的两个字，“疯子！” 总裁办助理团办公室的人从李如安气势汹汹的进去开始，就都捏着一把汗，在听到李如安摔门的那哐当一响之后，更是都吓得腿软。 要说整个天盛有谁敢跟老板对着干，那也就是广告部这位素来眼高于顶恃才傲物的李总监了。 秘书助理抱着文件挡住了半张脸，羞涩的跺脚道，“天哪，李总监刚刚摔门的那个动作好帅啊！” 一旁的齐安干咳了一声，悻然道，“我觉得不管是谁，敢摔这扇门，都挺帅的！” 李如安回到广告部，路过外面格子间办公室的时候扫了叶清欢的位置一眼，眉头一皱，低头看了一眼手腕，冷声道，“叶清欢还没来吗？” 听到这一声咆哮，坐在叶清欢对面的女职员吓得手一抖，洒了一桌子水，忙不迭的点头，“没……没来……” 李如安的目光又落在米暖的位置上，语气更加暴躁，“米暖呢？” 女职员抖抖索索摇头，“也……也没来……” “她们来了以后，直接让到我办公室来一趟。” 丢下这话，总监办的大门被摔得哐当作响，留下一屋子炮火硝烟味。 众人面面相觑，均是朝着那两个空荡荡的座位投去一个同情的目光。 在李总监跟牧总意见不合的时候翘班，算是撞在枪口上了。 叶清欢抵达办公室的时候，已经十点半，众人都是一副同情的目光盯着她，对面的同事咳嗽了一声，小声道，“李总监让你一来就去他办公室，” 叶清欢愣了愣，冲着提醒她的同事道了谢，放下手里的东西，硬着头皮敲响了总监办的门。 “进来。” 开门的那一霎，李如安还未来得及收起的尾音落在众人耳中，分外冷冽严肃，众人都是倒抽了一口冷气。 叶清欢跟着打了个哆嗦，随手关上门，战战兢兢的走到李如安的办公桌前。 李如安正低头喝水，她深吸了一口气，梗着脖子道，“李总监，今天迟到的事情，是我的过错，我没什么理由要解释，就算我旷班，我也认了，我愿意一切都按照公司的规章制度领罚……” 李如安喝完茶，吹了一口茶杯上的茶叶沫，皱着眉抬起头，“什么旷工？你今天没跟人事部请假？” 叶清欢微微一愣，嘴角抽了抽，“我……额，好像是，没有……所以您找我，不是为了我旷班的事情。” 闻言，李如安沉吟了几秒，注意力似乎不在叶清欢迟到这件事上，“不是这件事，我是想告诉你，之前你签的那个单子黄了。” “哪个单子？” “司扬的合约。” 李如安拧着眉，露出一副不悦的神色，“被牧总否了，所以关于跟司扬解约的事情，如果我让你去荣发传媒谈的话，你愿不愿意。” 牧尊那副独裁者的样子，李如安拿他没办法，他也是头一次见他把私人恩怨带到工作中来，尽管心中不满，却也不能说什么。 只是司扬这件事，不只是他个人的事情，还牵扯到他们广告部对待单独承接业务的信誉度问题，既然无法挽回，那就只能让事情尽量安静的解决。 考虑到叶清欢跟司扬之间的交情，加上这单本来就是叶清欢签的，李如安觉得没有比她更合适的人选。 但叶清欢的反应却在他的意料之外，她几乎是还没听完他说话的瞬间就站了起来，一脸的不可置信，拔高音量道，“为什么否了？” 按照司扬现在蹿红的力度和他的号召力，想要和他签一个长期合作约是一件多难的事情，而且当初签约的时候，价格压得那么低司扬都去签了，这次要是否了，再后悔恐怕就是成十倍的价格。 “牧总的意思。” 李如安有些不悦，“我们照做就是了。” “我去找他。” 丢下这话，叶清欢便风风火火的转身离去。 李如安皱眉盯着她的身影，眼神中泛起一丝愕然。 叶清欢向来沉着冷静，遇到事情都喜欢先分析对自己的利弊关系，所以在他眼里，叶清欢一直都是个精打细算着明哲保身，却也无可厚非的人。 这大概是他第一次见到她在某件事情上突然这么执拗。 第161章 你这是感情用事 去总裁办的路上，叶清欢的心中就是一腔怒火。 要是牧尊能给她说出个所以然来，那这件事还有的商量，要是只是凭着他的个人喜好，或者说因为她而导致广告部信誉平白受损的话，她不服。 她宁愿用自己辞职这件事来避开跟司扬的交集，也不愿意整个广告部跟着她受委屈被人诟病。 叶清欢气势汹汹的推开总裁办大门的时候，门外吃瓜助理团再一次瞪大了眼睛，齐刷刷的朝着大门望去。 “你为什么强行要求广告部跟司扬解约？” 叶清欢清冽的声音在偌大的办公室里回荡，夹杂着距离奔跑的喘气声，显得有些气势不足。 牧尊抬眸望向她，眼中的一抹诧异一闪而逝，转而化为不悦，“你就为了这件事这么急着来找我，这里是公司，别忘了你自己的身份。” 叶清欢见他还一副故作正经的样子，顿时气不打一处来，站得笔直，气咻咻道，“公司？身份？牧尊你最好拍着自己的良心问问你自己，你做的事情是不是对得起这两个词，跟司扬解约你要是能说的出个正当理由出来，我二话不说现在就去监管部领越权私闯你办公室的责罚，要是你说不出来，你就应该收回解约的决定。” 见她如此激动，牧尊拍案而起，脸色阴沉道，“叶清欢，你别不识好歹，念在情分上我不计较你私闯办公室，我做的决定也不是你有资格指手画脚的，现在给我滚出去。” 叶清欢不退反进，嗔怒道，“你果然是因为我才这么做的，牧尊，你是不是疯了？这是天盛集团，不是过家家，你能不能不要这么任性妄为，跟司扬解约对你有什么好处？你到底要我怎么样你才肯相信我跟司扬的所有接触都是为了工作？” 质问道到这儿，她举起右手三根手指，正色道，“我发誓，我跟司扬之间要是有一点越界的行为，我天打雷劈！” 见她言辞凿凿，牧尊的眼神有所缓和，扶着桌角的手也松了几分，却依旧做出一副岿然不动的神色，冷声道，“叶清欢，你未免自视甚高，你以为你自己有多重要？因为你公报私仇，这种理由你也往自己身上生搬硬套，自己不觉得可笑吗？” 闻言，叶清欢神色一滞，眼中一抹痛意一闪而逝，她攥紧了手指，像是一根笔直的杆子一样站在原地，语气冷冽，“好，既然是这样算是我自作多情，但是为了公司和我们部门着想，我还是希望牧总您能慎重考虑，收回解约的决定，如果您愿意考虑，我会将这份合约所有的交接事项都转给米暖，我保证，不管以后还有什么样的广告洽谈，我跟司扬绝不会再有工作上的任何接触。” 牧尊皱了皱眉，眼中的一抹疑虑终究是消减下去，避开了叶清欢的目光，沉声道，“我会考虑。” 叶清欢站在原地，朝着他弯腰九十度鞠躬，声音沉闷，“那谢谢牧总，能听得进去我这么一个默默无闻小职员的建议。” 等牧尊回过神想说点什么的时候，叶清欢已经转过身，拉开了总裁办的大门，背影有几分落寞。 她走后不久，齐安从门外敲门进来，手里抱着一堆资料，小心翼翼的打量着牧尊的脸色放在书案上。 “牧总，绯闻的事情，按照您的吩咐我打电话给风行的人暂时压下去了，他们说看在您的面子上，后续曝光正面照的料就不爆了，也打招呼说不知道您在意这件事，所以抱歉了。” 牧尊心不在焉的点了点头，不做他话。 叶清欢回到办公室，心烦意乱的整理桌上的东西，将近午休时间，办公室里的人有提前去吃午餐的，走的七七八八，偌大的一个屋子里，空旷了许多。 她看了一眼身边的座位，想起从昨天下午到现在，米暖还没给她任何消息，便翻出手机，给米暖发了一条微信。 “今天怎么又没来上班？我只给你请了一天假。” 等了很久那边都没回信，米暖向来都是秒回，一天二十四小时，恨不得抱着手机入睡的网虫。 叶清欢皱了皱眉，心中有些不安，直接打了电话过去。 熟悉的手机铃声在耳畔响起，她忍不住勾起嘴角，露出一抹笑意，“我有一头小毛驴，我从来也不骑……” 可是铃声播放完毕，自动切入忙音状态，无人接听。 叶清欢握着手机反复看了好一会儿，最后还是决定先不管，等下班以后直接去米暖住的地方看看。 下午，广告部照旧按部就班的工作，各人面对着自己的电脑做着自己的工作，也有人偷懒，看一眼手机玩个游戏，或者刷个微博当做消遣。 角落是公司的八卦小妹，八卦程度丝毫不逊于米暖的小妹妹白玲，而白玲还是司扬的死忠粉，司扬在天盛拍摄广告的时候，各种假公济私跑到摄影棚去送温暖，后来几乎成了司扬经纪人黑名单里的头号私生饭。 这会儿白玲正翘着二郎腿刷微博，不知道刷到了什么爆炸新闻，一下子就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我的天哪……” 惊呼声响彻整个办公室。 众人都循声望去，均是不解，也有被吓到了的，捂着胸口埋怨‘你疯了，一惊一乍’的。 白玲站在办公桌前跳脚，夸张的哽咽道，“司扬宣布恋情了，微博服务器都炸了……” 闻言，叶清欢对面的同事带头，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她的身上。 她面色一白，手忙脚乱的摸出手机想要看看情况。 白玲还在一脸愤怒又纠结的跳脚中，不敢置信的望着叶清欢的方向，“天哪天哪，我的司扬哥哥怎么就宣布恋情了，天哪竟然还是跟我身边的人，天哪……” 一连喊了十来个天哪出去，白玲那份激动劲儿都没过去，捂着胸口一副要晕厥过去的样子，仿佛是要心脏病发了一样。 司扬突然宣布恋情的新闻，犹如浪潮一般瞬间席卷了整个娱乐圈。 顶级流量小生的号召力不容小觑，微博服务器数度瘫痪刷不出任何内容。 百万粉丝疯狂转发，嚷嚷着要脱粉的有，喊着要给司扬女朋友寄刀片的有，不理智的更是直接拉了条幅围堵到司扬公司门口抗议。 第162章 我女朋友的男朋友 叶清欢盯着办公室众人的目光，一个劲儿的刷着微博热搜动态。 持续了五分钟之后，终于刷出了热搜第一名。 “司扬女友米暖” 这六个字中，不管哪个字，叶清欢都认识，但是连在一起，她猛地咽了咽口水，点开了热搜内容。 置顶第一条就是司扬本人的微博号，“跟大家打个招呼，这是我女朋友，暖暖@逛吃的暖暖暖，请大家以后多多照顾，具体情况，晚些会跟大家说明。” 叶清欢只觉得声音哽在了喉咙里，愕然、不解、不可置信，不管是哪个情绪，似乎都不足以表达她此刻看到这段话的心情。 司扬跟米暖在一起了？ 米暖的男朋友不是叫萧哲么？ 米暖昨天不是跟阿哲去温泉山庄度假了么？ 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啊？ “司扬的女朋友居然是暖暖姐！” 办公室里终于爆发出白玲的怒吼声，“米暖姐瞒的我们也太深了吧！太过分了！难怪她消失了整整两天！” 众人神色各异，不敢置信的发出各种‘咦？’、‘啊？’的语气词，然后不约而同的拿起手机开始刷微博。 司扬本人给米暖的微博盖章，导致米暖的微博在半小时之内粉丝狂涨到几十万，而米暖却像是早有准备一般，以前所有的微博，全都清空了，只剩下一个微博的空壳子在。 叶清欢握着手机走出了办公室，一边朝着茶水间走一边给米暖的手机打电话。 无人接听。 她转而拨通了司扬的电话。 那边响起司扬的声音，有些急促，“喂？清欢，你是看到新闻了吧。” “嗯。”她咳嗽着应了一声。 司扬的一番抢白让叶清欢原本要说的那句‘新闻是怎么回事’咽了回去。 “原本应该早点跟你说的，但是暖暖早上才来找我，事出突然，没来得及跟你说，对了，暖暖现在在我公司，你应该是给她打电话了吧，不用担心她，她情绪不太好但是没什么事。” “情绪不好？”叶清欢面色一变，“她怎么了？” 对，她是要问米暖的，她昨天还在温泉山庄，今天怎么突然就跟司扬宣布恋情。 “这个我也不太清楚，她早上来找我的时候，眼睛都是肿的，好像是受了什么刺激，还跟我说等正式接受恋情曝光采访之后，就辞职回老家。” “什么？” 叶清欢拔高了声音，直觉告诉她米暖的状态很不好，这岂止是情绪不好，这根本就是受了大的刺激了。 她沉吟了几秒，断定十有八九跟那个阿哲有关。 “司扬，你现在在公司吧，让米暖别走，我去找你们。” “别……”司扬急声打断， “她说她现在不想见任何人，清欢，你别担心了，joy哥会安置好她的，天盛那边，你先帮她请假吧。” 叶清欢顿住脚步，皱着眉沉默了几秒，“那……麻烦你们了。” “没事，米暖也是帮了我的忙。” “你们恋情的事情……” “当然不是真的，”司扬急忙解释，“只是joy哥说公布恋情对我转型有好处……” “我知道了。” 叶清欢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吐出一句话，“那个，你不用跟我解释，对了，之前你跟我们广告部的合约，我都转交给米暖了，你跟她说说这件事，这是个很好的晋升机会，或许她能对离职的事情回心转意。”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传来一个字，“嗯。” 挂断电话，司扬靠在墙上，冰蓝色的双眸中染着失落。 ‘你不用解释’ ‘你的合约我转手了’ ‘麻烦你了’ 所有客套疏离的话从叶清欢的嘴里说出来，对他而言都是一种打击。 她那么聪慧剔透的人，怎么会不明白自己的心意。 一再的疏远，只是为了拒绝而已。 她的心里，自始至终都只有一个牧尊吧！ 司扬忽然很后悔，他忽然想到，如果他可以像牧尊那样果断，那样不顾一切，一意孤行瞒着叶清欢先斩后奏宣布她就是他的女朋友的话，他的等候是否会出现一丝转机？ “清欢她，没过来吧？” 角落里传来一道沙哑的声音，拉回了他的思绪。 “没有，”司扬摇摇头，拿起沙发上的外套，“走吧，今天晚上你住到我那里去。” 米暖神色一滞。 “别误会，我那儿有客房，你可以反锁房门。” “难道我反锁了你就没有房门钥匙了么？” 司扬微微一愣，正要解释，忽然看到米暖脸上带着一丝调侃的笑意，便露出了不可置信的神色，瞪大眼睛道，“你还笑得出来。” “为什么笑不出来，”米暖伸了个懒腰，从沙发上站起身，“哭也哭够了，再不笑一笑的话，可能我的脸这辈子都要丧着长了。” “也是，哭了一晚上加半个早上，估计你这辈子的眼泪都哭干了。” 司扬收起愕然的神色，拍了拍她的肩膀，“你是真的很开朗，虽然不知道你遇到了什么事，但是我很佩服你的自愈能力。” “是吗？” 米暖耸了耸肩，一脸的无所谓，“我从来不觉得自己有什么自愈能力，只是胆子小，自我保护机能也很强，每次在即将有危险的时候，就跑的比谁都快，所以你看到我哭成那样，到不一定是受了伤，极有可能是受到了惊吓。” 司扬望着她，半晌没说话。 “怎么样，很佩服我这番话吧，是不是觉得我很睿智？”米暖瞪着那双桃子眼，一副得意的样子。 司扬叹气，正色道，“清欢以前跟我说，你最大的机能是贫嘴和胡搅蛮缠。” 果不其然。 其实米暖是昨晚就来找他的，他送完叶清欢回家之后不久就接到了joy的电话，说是下班路上在公司门口遇到了米暖，绯闻的事情有救了。 他没告诉叶清欢实情，只是米暖这么要求，他猜测大概是米暖怕叶清欢过度担心吧。 司扬这么评价自己，米暖倒也不生气，只是冲着他丢了个白眼，然后吸吸鼻子道，“不是要回你家么？你家有吃的吧，我饿了。” 司扬抽了抽嘴角，看了一眼休息室茶几上那一排只剩下包装袋的零食。 怪不得米暖的微博id要叫‘逛吃的暖暖暖’。 逛到哪儿吃到哪儿，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吧！ 第163章 我女朋友的男朋友 司扬公开女友是米暖这件事，在娱乐圈掀起了轩然大波。 司扬的粉丝对司扬的不满网络上全然化作了对米暖的言语攻击，从相貌身材到还没见过面也没几个人知道的性格贬低的一无是处。 一直到电视采访上，米暖公开露面，叶清欢才真的相信，这件事是真的覆水难收了，她不知道米暖是受了什么刺激突然让自己置身于这样的风口浪尖之上，而之后米暖的做法，更是让她担心不已。 “你说，暖暖她昨晚已经给您递交了辞呈？” 站在李如安的办公室里，叶清欢的眼中写满了震惊，“那她说她以后工作去哪儿了吗？” 李如安与米暖之间的关系就像是师生，老师和自己最心爱的弟子一样，而米暖尽管平时对李如安诸多抱怨，但是对他却还是尊敬有加的，怎么也应该跟他汇报一下自己的去路。 但李如安只摇摇头，“没有，她现在这个情况，恐怕不太适合在外面工作了。” 叶清欢深吸了一口气，愁眉不展。 成了司扬的女友，不管是真的还是假的，你想要当个普通人，想要再一家广告公司或者随便哪个行业当个小职员，这都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别人会对你指指点点，你言行举止都会有所顾忌，米暖大大咧咧惯了，怎么受得了这个，这一切joy恐怕在准备公关之前就已经跟她说过了。 “总监，我明天想要请个假，您看行不行？” “去见米暖么？” “嗯。” “如果能把她劝回来最好，告诉她一声，别的公司我不知道，但是在我的部门，她要是回来，司扬那边所担心的非议，我可以保证她不受到太大的困扰。” 叶清欢微微一愣，点了点头，“话我会带到的。” 从总监办出来之后，叶清欢回到自己的位置，看着旁边空荡荡的位子，幽幽地叹了一口气，眼神中布满了忧虑。 从前天事情公布开始，她就没联系上米暖，中间给司扬打了几个电话，司扬也只是说她没事，别的事情，似乎是米暖有意不让他多说，所以什么也没问出来。 事情来得太突然了，叶清欢翻开手机里跟她的聊天记录，除了她因为新闻给她发出的几个疑问句之外，前面还是米暖发来的一个搞怪表情包。 她心烦意乱的往下拉了拉聊天记录，正好拉到米暖说自己要去温泉山庄让她帮忙跟李如安请假的事情，再往下看，是她拍到的萧远的一张照片。 “你认识这个人吗？” 叶清欢看了一眼，没打算点开大图，但是正要往下拉的时候，指腹触及了图片，直接点开，她眼神一滞，目光聚集在萧远脖子上搭着的那条浴巾上。 边角印着蓝色的房间编号“1024”。 她脑子里闪过一个想法，这样的想法让她觉得可怕极了。 下一秒，她快速点击图片缩小，翻到之前米暖给她发过的一张温泉山庄单独照上，她穿着浴袍站在房间落地镜前摆出一个歪着脑袋姿势的照片，胸口的浴袍编号，赫然是“1204”。 叶清欢脸色一白，几乎是瞬间明白了米暖为什么突然做出这么反常的事情。 萧远，范思哲，萧哲？ 叶清欢攥紧了拳头，想也没想便攥着手机出了部门，直接朝着电梯走去。 真是可笑，为了捏造自己不堪的证据，不惜下了血本用美男计接近自己身边的朋友了是吗？ 电梯上行，叶清欢却忍受不了这样的速度，一个劲儿的在电梯按钮上按个不停，路过的人侧目而视她也一副全然不在意的样子。 她的脑子里现在只有一个想法，找到牧尊，问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到底知不知道这件事？ “叶小姐，您现在不能进……” “叶小姐……” “砰”的一声，总裁办的大门在叶清欢的手中狠狠地砸在墙壁上，发出震耳欲聋的响声。 “牧尊，我有事问你。” 略带几分尖锐的吼声响彻了整个办公室。 牧尊正坐在沙发上，正对着叶清欢的方向，而他的对面，背对着叶清欢的，是个西装革履的男人，正悠闲的喝着咖啡，似乎对这样的场景并不感到诧异。 牧尊的脸色一沉，望向叶清欢，皱着眉呵斥道，“叶清欢，谁让你进来的，是不是疯了……” 叶清欢沉着脸，站在原地动也不动，一副僵持的样子。 “看来，今天牧总有事？” 男人放下咖啡杯，声音十分玩味，“不如，改天再约吧，正好我今天，还有点事。” 说罢，也不等牧尊说话，他便站起身，掸了掸身上不存在的灰尘，扣上小腹的西装扣子，转过身，面朝着叶清欢的方向走来。 叶清欢的注意力都在牧尊的身上，丝毫没有意识到这个男人的目光一直落在她的身上，眼神中，落满了玩味的笑意。 走到她身边的时候，他站住了脚步，压低声音道，“没想到，叶小姐快人快语，在你们牧总面前，也敢这么的……不拘小节啊。” 叶清欢微微一愣，这个男人明明靠自己不近，却让她有种压迫感，这种压迫感与牧尊的压迫感不同，这个男人，给她一种危险的感觉。 “席总。”随着牧尊的声音，叶清欢的手腕微微一紧，紧跟着便被拉到了他的身后，叶清欢挣扎了一下，没能挣脱却换来更加大力的箍紧，似乎是警告一般。 她抿着嘴，不敢再挣扎。 牧尊背对着她，声音清冷，不卑不亢，“我有点私事，就不远送了，改日亲自到倾慕集团登门道歉。” 倾慕集团？ 席总？ 叶清欢脸色一白，迟疑着抬头朝着被牧尊挡住了一半的那道身影看去。 身高与牧尊齐平，甚至还高一些，一身笔挺的暗金花纹西装，灯光照射下泛着粼粼的光，眉宇冷峻，嘴角勾着一抹若有似无的弧度。 “改日登门的时候，带着这位叶小姐，想必我们会聊得更加顺畅。” 丢下这一句话，他的身影消失在总裁办门口。 手腕上的力道再一次收紧。 叶清欢吃痛惊呼了一声。 “你想干什么？”牧尊冷着脸回过身来，一字一顿道，“叶清欢，谁给你的胆子随意进出我的办公室？” 叶清欢攥紧了手，咬牙道，“你的好兄弟，萧远给的！” 第164章 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 “你们怎么招惹我，我都可以忍，但是你让萧远去招惹我的朋友，就真的，太过分了，牧尊。” 叶清欢咬着牙，眼中满是不屈的寒光。 牧尊皱眉，手上力道松了几分，道，“你在说什么？” 叶清欢趁势甩脱了他的桎梏，嘶吼道，“你难道要告诉我，你完全不知道萧远暗中接近米暖？难道完全不清楚，他用一个叫萧哲的名字，把我最好的朋友玩弄的团团转？难道不是你唆使他，用这种卑劣的手段，监视着我的一切？” 牧尊站在原地，随着她歇斯底里的嘶吼，脸上的神色越发的难看，声音越发的冷冽，“你觉得，我卑劣？” 他朝着叶清欢走近了一步，冷冽的声音打断了叶清欢的歇斯底里。 她找回了一丝理智，却不肯退缩，梗着脖子，脸色沉的越发的厉害，“牧尊，你不卑劣吗？我以前以为不管你怎么对我，那最起码只是我们两个人之间的私事，你没牵扯到工作，也没牵扯到我的家人朋友，你最起码还是个男人。” “现在呢？” 他攥紧了拳头，冷眼望着她。 “现在？” 叶清欢的眼中浮起失望之色，字字清晰，“现在的你，就像是一个神经病，一个变态的神经病，工作上徇私要跟艺人解约不说，为了监视我，不惜让你自己最好的朋友做出这种恶心的事情，你让我觉得恶心。” “说够了吗？” 牧尊的脸上满是戾气，已经走到她身前，居高临下的身影挡住了她眼前所有的光线，一片阴暗，正如他带给她的人生一样。 她几乎已经预感到他会做什么，可再多的挣扎，再多的求饶，也从不曾唤起过他的半点怜惜。 所以这一次，她没有退后，她仰起头，眼中的戾气不比他少半分。 “你可以在这里对我做任何事，你甚至可以不顾及我肚子里这个孩子，别再让人接近米暖，这是我对你最后的期待。” “最后的……期待？” 牧尊的眼中忽然出现狰狞的笑，“在你的眼里，我就是这种人？让你恶心的人？” 叶清欢眉头一皱，试图避开他这种压迫的目光，却被他狠狠的掐住了下巴，逼迫她盯着他的脸，“你以为你自己又干净多少？” 牧尊捏着他的下巴，手上的力道几乎要将她的下巴捏碎，“在这里对你做任何事？是你自己在期待什么不该期待的事情吧？” “唔……” 她闷哼了一声，下巴传来的疼痛让她痛的无以复加。 “我让你觉得恶心？” 他接着质问，手上的力道直接将她推到办公桌上。 “哗啦”一阵巨响，桌面上的笔筒文件夹倒了一片，凌乱的洒落在地板上，零散的物件咕噜噜的滚个不停。 她惊呼了一声，一双手触及身后冰凉的桌面。 “你现在这副是非不分，毫无逻辑没脑子的蠢样子，才让我觉得恶心。” 牧尊的眼中满是赤红的光芒，他居高临下，盯着身下那张足以让绝大多数男人心动的脸，眼神越发的阴鸷。 眼角的余光终是从她小腹上扫过，看到她的一只手从桌面上颤抖着挪到小腹上，明明恐惧，却不肯再开口对他求饶，他狠狠地甩开她的下巴，收回手，眼神冷冽至极，“不想死，就滚出去。” 叶清欢支着桌面站起身，腰疼的厉害，仿佛是不敢相信他就这么放过自己了一般，怔怔的在原地站着没动。 “在我后悔之前，你最好用最快的速度从这里消失。” 牧尊的背影肃杀的吓人，仿佛下一秒就会暴怒而起，将她打入地狱。 叶清欢攥紧了手，咬咬牙，离开了办公室。 要是再多一点理智，要是不是米暖的事情，她早该想到，来这里质问他根本毫无意义可言。 即便质问到了结果又怎么样？ 他承认了又怎么样？ 男人眼中，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 何况自己在他的眼中连自己的女人都算不上，只是一个玩物而已。 叶清欢，你还真的相信那几天的温情脉脉，你还真的沉溺其中，当真了呀！ 随着一道关门声响起，“咔哒”一声，办公室恢复了久久的沉寂。 牧尊沉着脸转过身，望着紧闭的大门，脸色铁青的摸出了手机，拨通了电话。 那边人声鼎沸，范思哲的声音淹没在音乐声中，“喂？阿尊啊，阿远喝多了，接不了电话，他手机在我这儿呢，什么事儿？” “你让他清醒以后立马滚到我的面前来，最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什么玩意儿？” 范思哲声嘶力竭的吼着，“你说什么呢？声音大点儿，嗨着呢，什么滚到你……唉我去你大爷的，别吐泳池里面啊，恶心炸了你娘的……” 牧尊皱着眉，不耐烦的吼道，“你们他妈的现在在哪儿，几点啊，就喝酒。” 这句话，范思哲倒是听清了，他吼道，“林薇薇生日趴啊，也给你发了邀请函，我就知道你忘了，倒是萧远这丫的难得给人家面子，刚来蹭蹭蹭喝了一条长龙，这会儿趴在水池上吐了，真尼玛恶心。” 这么一说，牧尊倒是想起来了，林薇薇是萧远的青梅竹马，跟他也玩的不少的，富家千金身上总有些他不喜欢的臭毛病，比如傲娇任性之类的，所以牧尊一般不跟她们这些女人玩。 “在那儿等着，看紧了萧远，我有事找他。” 即便知道跟一个醉鬼没什么好说的，但是他刚刚被叶清欢骂的浑身是火气，总要找个地方找个人发泄一番。 他不知道萧远到底干了什么，能让平时理智的叶清欢失控成这样。 但是这黑锅他也不能平白背着。 冤有头债有主，谁惹得谁担着。 夜深，别墅里灯光微弱，只开了主卧一盏灯。 叶清欢将自己的行李箱拉到主卧，简单的收拾了几件衣服，耳朵里插着耳机，跟司扬通话中。 “这么晚会不会太麻烦你了，我也可以明天一早坐公交去的。” 电话那头的声音分外温和，“去那儿的班车一天只有一趟，早上七点去，次日晚上七点回，而且那地方太偏僻了，你一个人去不安全，我这两天正好调整工作，joy给我放假了，让我出去休息两天。” “……” “不说了，我快到晋西大道了，你收拾好了吗？” “嗯，好了。” 第165章 避于村野 叶清欢拉着一个小箱子到楼下的时候，司扬正在门口等着。 见她一个人出来，他愣了一下，“牧尊没拦着你？” 叶清欢皱了皱眉，“他不在，不管了，走吧，反正也是要走的。” 最后那句‘反正也是要走的’让司扬的目光微微一滞，帮着她拎箱子的动作也顿了顿，他似乎感觉到了叶清欢对这个地方的厌恶，也感受到了她刚刚那句话中的等待已久。 或许只是在等待一个恰当的时机。 “joy哥跟她说这样一来她的工作应该是没办法继续下去的时候，她的镇定在我的意料之外，因为之前你跟我说她是个真的很有天赋的人，在广告设计这方面也很热爱，我没想到她这么轻易就放弃了。” “她说过为什么吗？”叶清欢拉着副驾驶的安全带，脸色沉闷，“是不是因为男朋友？” “好像是失恋了吧，但是又不太像，说不出来哪儿不对，她主动要求joy帮她安排一个偏远的地方住着，joy哥也不敢随便把她安排到深山老林里面去啊，就给安排到江城下面最穷的一个县城里面了，听说那边人家家里电视机都少，估计不会认识她的。” “joy哥送她去的么？” “嗯，她本来要自己去，我们不放心，她那副失魂落魄破罐破摔的样子，还是让人担心的。” 叶清欢几乎已经确定，米暖就是受了情伤，所以才把自己折腾成这个鬼样子的。 一想到记忆中那个冷酷残忍的男人萧远，她就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那样的一个男人，怎么会成了米暖口中温润儒雅的阿哲？ 而米暖也一定是发现被风行发布在网上的那些照片与视频来源不对，所以这才开始怀疑萧远，那天下午，她突然给她看到萧远照片的时候，她就应该察觉到不对的呀！ 想到这儿，叶清欢的心中满是自责。 “你刚刚说，反正也是要走的是什么意思？” 司扬的声音打断了她混乱的思绪。 叶清欢微微一愣，眼神黯淡下来，“牧尊要跟洛心雨订婚的消息，应该不是什么秘密吧，你觉得我愿意待在他身边给他当情妇么？”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 “我知道，不管他要娶谁，要跟谁订婚，要把我摆在什么位置上，我跟他之间心里面都有一根刺，拔不出来，也消化不掉，所以迟早有这么一天，我不知道他是不是在等，反正我在等，等我该走的那天。” “是因为那张支票么，他爷爷逼着你……” “没有。” 叶清欢深吸了一口气，缓缓转过头看向司扬，“可能在你的意料之外，支票是我自己要的。” 司扬愣了愣。 “很意外吧，你可能觉得我应该跟所有那些不被他们这种家族认可的女人一样，铮铮傲骨，不要他们家给的一分钱，自己养活自己，不争馒头争口气嘛！” “……” “但我是个很现实的人，我知道如果我真的想走，不依靠老爷子的力量是完全做不到的，牧尊很快就会找到我，而我也许根本没办法养活我的孩子。” “……” “这样的现实，是不是让你对我很失望？” 叶清欢的嘴角勾起一抹惨淡的弧度，笑的十分勉强。 司扬摇了摇头，很缓慢的摇了摇头，“不是的，比起那些铮铮傲骨的女人，你这样的，才是真的干净利落，不拖泥带水，你是故意的，你知道只要你拿着钱走了人，牧尊一定会在他爷爷那里看到支票的副页，你想让他对你彻底的死心。” 相处时间越久，他对叶清欢的了解越深。 她不是爱财如命的人，如果那一天她真的做了这种事情，那一定是有她的道理和苦衷，在他的心中，叶清欢是这样的人。 叶清欢的神色微微一滞，似乎是没想到司扬把她的心理分析的这么清楚。 “没这么高尚，谁都有自己的私心。”她辩驳了一句。 “那你的私心呢？” 沉默良久，“我想重新开始。” 她扶着自己小腹的手指攥了攥，偏过头看向窗外夜色。 车子已经开了三个小时了，偏离了江城，将繁华的江景远远地抛在了身后。 她只想带着叶兰从江城离开，远远地找个没人的地方重新开始，不需要大都市的繁华，哪怕就是在农村荒野的地方种点东西，围着一个小院子，也就够了。 总比如今这副狼狈样子过得好。 快天亮的时候终于开到了地方，司扬的眼中露出几分疲惫。 “我就不进去了，在车里睡一会儿，要是你打算留在这儿，再叫我，我帮你拿行李。” 叶清欢点点头，推开车门，下了车。 车停在她刚刚幻想过的篱笆栅栏外面，院子里面有个大树桩切割的树根当做了桌子，旁边摆着几个做工粗糙的木墩充当了椅子。 正屋是平房，面朝南，正对着一座山，左右两侧一侧是厨房，一侧是洗手间，洗手间大概是刚盖完没多久，看着还很新。 栅栏门轻而易举的就推开了，里屋大门却关着。 叶清欢抬起纤细的手指，在木板门上拍了拍。 屋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然后传来一道沙哑的女声，“谁阿！” 听到声音的时候，叶清欢心神一颤，她知道这是米暖的声音，可是也不敢相信这是米暖的声音，沙哑的像是一个暮年的老者，全然不似她的灵动活泼。 “暖暖，是我。” 开门的动作迟缓了一下，但是锁扣落下的声音已然落在叶清欢的耳中，她手一使劲，推开了门。 米暖站在门后，身上穿着一件素淡的睡裙，面色苍白，头发蓬乱，一双眼睛肿的像是桃核一样，怔怔的望着她，一脸的不敢置信。 半晌，她哑着嗓子道，“你怎么来了？” 叶清欢的胸腔里面没来由的窜起一股怒意，吼道，“你把自己搞成这个鬼样子，还问我怎么来了？谁让你自作主张跑去找司扬，当司扬的女朋友很开心吗？上电视很开心吗？你知不知道，你要是再敢回广告部，白玲能把你撕了？” 米暖被她吼得浑身一个激灵，后退了两步一脸惊魂未定，在听到最后一句的时候，诧异的抬起头来。 第166章 你真的不打算回去了？ 叶清欢自顾自道，“白玲是司扬的骨灰粉你又不是不知道，从微博上司扬宣布你是他女朋友那一刻开始，她就开始磨刀了，等你回去，你就全完了。” “清欢……” “所以你现在……在这儿待上一段时间也挺好的，让白玲冷静冷静。” 米暖抿着嘴唇，眼眶泛红，原本以为早就干涸了的泪水，在这一瞬间夺眶而出，她低着头，使劲擦着眼泪，却怎么也擦不干。 “清欢，呜呜呜呜，对不起，我要是早知道……呜呜呜，现在我这样，都是咎由自取，你不用管我真的……你不用管我的……” 叶清欢也没劝她，任凭她哭的稀里哗啦，到最后已然是趴在她的肩膀上嚎啕大哭，那些哽咽的话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叶清欢没提起萧远，只拍着她的肩膀，低声安慰道，“不就是失恋了么？有什么大不了的，日子还长呢。” 米暖哭哭啼啼的抬起头，一副试探的样子，“你怎么知道我是失恋了？” “你要是没失恋，你男朋友能同意你去给司扬当绯闻女友啊……” 说完，叶清欢撇了撇嘴，“现在是坐实了，是真的了，不是绯闻。” 米暖抽了抽鼻子，有意避开了这个话题，“司扬呢，他送你来的吧，怎么没进来？” 耳畔传来一阵敲车门的声音，司扬从梦中醒来，迷迷糊糊的看见窗口一道明媚的影子，正冲着他笑。 他揉了揉眼睛，看清了叶清欢的脸，赶忙起身，摇下车窗，“怎么了？” “你进去睡吧，米暖说屋里有客房，你现在估计也走不了，休息好了再说吧。” 看着叶清欢手里拉着行李箱的时候，米暖露出错愕的神色，“你要住这儿么？你不上班了？” 叶清欢白了她一眼，“我怕你想不开自杀，死在这儿没人管你，就现在这天气，三天就臭了。” 米暖嘴角抽了抽，不满的嚷嚷道，“你能不能盼我点儿好？我怎么就要自杀了？我正准备出门在镇上找个工作呢，你赶紧的，让司扬把你的东西给搬回去，哪儿来的回哪儿去，广告部竞争多激烈，你这撒手不管，明天就有人接手你了。” 说着，她还拦住了司扬，“别给她拿进去，这女人疯了，快把她带走。” “你才疯了。” 叶清欢的拇指扣着中指弯曲成圈，在她脑门上弹了下去，在她吃痛的惊呼声中，招呼司扬把自己的行李箱送进了卧室，正色道，“我只请了今天一天的假，明天礼拜六，你是不是过傻了？” 米暖揉着脑门，皱眉盯着叶清欢，核桃一样的两只眼睛眯缝起来更是一点儿光都没有，看着跟没睁开一样，“你打算在这儿住几天啊？我告诉你，你周末就得走，我真没事。” 叶清欢抱着胳膊靠在门框上，“看情况吧，确认你没事儿，我就走，总得意思意思待几天，才好回去跟李总监交差吧？” “李总监？” 米暖咽了咽口水，提到李如安，她就果断心虚了。 “他……交给你什么任务了？” “还能是什么任务？”叶清欢扬了扬眉，“自己的爱徒就这么撒手辞职了，怎么着也心中悲痛不已吧，让我来务必把你抓回去，等着三堂会审，你也尝尝也骂的狗血淋头的滋味吧。” “我……我不回去。” “我知道你暂时不回去，所以我就在这儿待两天，周一回去上班会跟他说清楚的。” 暂时不回去和不回去其实是两个意思。 米暖并未注意到叶清欢偷换了概念，事实上，她一听到李如安的名字就有些慌了，吓得六神无主。 李如安对他的提拔和偏爱整个广告部有目共睹，不少人到李如安面前告过她的黑状，但是都被李如安给骂了出来，只一句‘要是你们能做出米暖那样的设计，你们也能像她那样混吃等死’。 虽说听着不像是什么好话，但是这一年多以来，她作为一个新人，相比较叶清欢的举步维艰而言，她在部门里面也算是横行无阻了。 “那你……那你别让他给我打电话啊。” 她小心翼翼的望着叶清欢，眼中满是恳求。 “还知道怕啊。” “不是怕，是……没脸见他。” 米暖低着头，摸到桌边坐了下来，一副神色黯淡的样子， “我不想回江城了，我在那儿待着难受，也不能回老家，新闻的事情我爸妈在电视上都看到了，让我有空把司扬带回去一趟，家里亲戚多，回去一趟好麻烦，我想等事情结束，再回去跟我爸妈解释。” “当初意气风发跑到司扬公司说你要替我背黑锅的时候，没考虑到这些吧。” 叶清欢拉了挑板凳，在她对面坐了下来，“让我欠了你这么大个人情，怎么还呢以后？” “是我欠你的。” 米暖皱着眉。 “嗯？” 叶清欢故作不知的样子，疑惑的望着她。 米暖自知失言，忙道，“我的意思是，你对我很好，总是借我钱，还帮我在公司收拾烂摊子，这么点小事，反正我也单身，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我……” “好了，别说了，换身衣服，跟我出去走走。” “啊？” 米暖愣了愣。 “你几天没出门了？饭吃了吗？” 叶清欢皱眉盯着她，“就你这样的，丢在荒野里面，狗都不啃。” “饭吃了，”米暖扣着自己睡裙上的一个小洞，眼角的余光若有似无的扫过桌子角落那一排泡面桶。 “服了你了。” 叶清欢站起身，不由分说就将她推进主卧，“换身衣服，最好收拾一下你那张女鬼一样的尊容，然后跟我出去走走，司扬还要睡觉呢，我们在这儿聊天打扰他了。” 将米暖推进屋子之后，叶清欢回头，将次卧的房门轻轻的打开一条缝看了一眼，司扬睡在沙发上，闭着双眼，睡得十分安静。 她蹑手蹑脚的走进去，从床上拿了毯子，轻轻地在他身上盖了下去。 如果不是当年那件事，她跟司扬也许可以是很好的朋友。 她起身关上门，沙发上的男人缓缓睁开眼，一双冰蓝的眸子里泛滥着柔情暖意，他忍不住拉了拉身上的毯子，低头嗅了嗅，似乎还有她指间的余香，茉莉花的味道，他心满意足的闭上了眼。 第167章 那只是你自己的事情 “其实这儿风景是挺好的。” 叶清欢深吸了一口山村的新鲜空气，感慨道，“以后有机会的话，我也找这么一个地方生活。” 米暖住的这地方十分偏僻，山的另一面一年前开发做了风景区，而这一面还没有人工开发过，偶尔会有驴友过来登山野营。 米暖拉着她踩过一条小溪，踩到安全地面之后，长吁了一口气，“这地方其实挺破的，你长得这么好看，还是比较适合在繁华的大都市里面生活。” “这跟长得好不好看有什么关系，长得好看就不能在这儿生活了？” “长得好看，很多人都会喜欢你啊，像是牧总，像是司扬，像是我们总监，还有办公室那些男的……” “可是，不管你长得有多好看，你的先天条件有多么的优越，你不可能同时选择很多个人，暖暖。” “有很多选择总是好的吧。” 米暖有些心不在焉，似乎不是很想继续这个话题。 叶清欢抿了抿嘴唇，“但暖暖，所有人都只有一颗心，只住的下一个人，所以，我也只能选择我心里的那个人，上天是公平的，有多少人喜欢你，你就有多少负担，可其实你跟很多人没什么区别，最终的结果只是选择一个你喜欢的人而已。” 叶清欢不知道自己说这些，米暖能不能听懂，感情上的事情向来说不清楚，她无法避免别人的误解和异样的目光，但她希望米暖能从失恋的阴影里走出来，最起码不要跟她之间产生隔阂。 “因为我以前那段失败的感情，所以导致伤害到了你，我真的，真的，很抱歉。” 终于还是不可避免的提到了这个话题。 叶清欢心中叹了一口气，正色望着她，“关于萧……哲，如果你有什么要问我的，我现在都可以如实回答你。” 米暖咬着嘴唇，低头不语，一直拿脚尖戳着地上的石头。 见她不说话，叶清欢知道她是默认，深吸一口气后打了腹稿，轻声道，“他叫萧远，你应该……已经知道了，牧尊从小一起玩到大的朋友，对我，有很大的敌意，但我从未想过他对我的敌意深到这种程度，竟然会想办法接近你。” 树林中刮起一阵风，树叶嗦嗦作响，“我跟是高三的时候认识的，那时候，他是隔壁班的学生，跟我原本没什么交集，后来高三第一学期，牧尊忽然转学来，分到了我在的班级，后来我跟牧尊恋爱，跟萧远也就正式认识了。” “……” “他对我的敌意来源于什么地方，我不清楚，高中的时候，我跟他的接触就不太多，毕业那年，出了点事情，我跟牧尊分手，分手的时候，我曾求他让我见牧尊一面，他拒绝了，他说，我这样的女人，他见的多了，配不上牧尊。” 叶清欢讲得简明扼要，省略了大段过程，而那些过程，却是她人生中最大的阴影。 米暖在听到‘配不上牧尊’五个字的时候，脑子里浮现阿哲那张温润的脸，始终没办法将那张脸与这样恶毒的话放在一起。 她认识叶清欢五年有余，就算脑子再笨，情商再低也能知道叶清欢是个什么样的人，明明漂亮的让人嫉妒，偏偏对你好的让你无法嫉妒她。 “他为什么……说这样的话？” 问出这话的时候，米暖有些后悔，这种话似乎应该去问萧远本人才对，她偏偏问了叶清欢。 “是因为，不只是他，在我毕业那年，我所有的同学，学弟学妹，都这么觉得。” 叶清欢的眼中渐渐浮起一丝痛意，尽管她极力掩饰，但眉宇间的颤抖还是出卖了她的紧张，当年出了那样的事情，她不是完全没有责任的。 “我跟牧尊分手的原因，是因为毕业聚会那天，我喝多了酒，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我跟别的男人睡了……” 米暖面色一僵，怔怔的望着叶清欢，似乎是不敢相信这样的一个回答一般。 半晌，她忽然意识到叶清欢这话有多严重。 什么叫所有的同学，还有学弟学妹都知道？ 显然，叶清欢知道她的疑惑，勉强的扯了扯嘴角，“好巧不巧，我跟那个男人从宾馆出来的时候，被拍了照片，发到了校刊上。” “……” 难堪的往事，是她心中一辈子的阴影。 她曾经以为逃离高中所有的人所有的聚会，跟他们都不再联系的话，也许可以重新开始自己的人生，即便辛苦一些，重新认识的那些人，也不会直达她的过去。 米暖简单又豁达，从不询问她以前的事情。 但命运偏偏总是喜欢翻云覆雨，笑看你进退两难。 进一步是悬崖万丈，退一步是刀山火海。 左右都是折磨。 “那个男人，是司扬？” 米暖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叶清欢毫不意外。 她曾经信誓旦旦的跟米暖说过，她也许会跟任何一个人在一起，却不可能是司扬，接触了这么久，如此一对应，不是难事。 “嗯。”叶清欢低下头，咬紧了嘴唇，眼神黯淡。 这种被审视的感觉，很久不曾有过了。 上一次，还是在五年前，校刊发出来的那天，她在学校见到萧远，想要跟他解释，让他帮忙带话给当时不知所踪的牧尊。 萧远也是这么问她，“那个男人，是司扬吧？” 当时的难堪，不比现在少。 “为什么没有早点告诉我？” 质问的声音来的迅疾猛烈，陡然拔高的声线微微的颤抖，甚至带着哭腔。 叶清欢怔了怔，错愕的抬起头，见到米暖挣红脸的模样。 “你身上发生过这种事情，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告诉我牧尊是你前男友的时候，还有我想要撮合你跟司扬的时候，你明明有这么多的机会可以告诉我的，为什么没有说？” “我……我只是觉得……” “你只是觉得这是你自己的事情，跟别人无关。” 米暖几乎是吼出来的，整片树林的叶子都在颤抖，“大二那年你一个人去打工，我找了你一整夜，找到你的时候，你就是这么说的，叶清欢，这么多年了，你还把我当成是当年那个刚跟你认识的米暖！” “暖暖……” “我所有的事情都会告诉你，可你从来都是报喜不报忧，哪怕在我面前，要面对司扬强颜欢笑，你也不肯告诉我实情，事情不可收拾了，你才肯告诉我这些，是想要表达你这些年默默忍受了多少煎熬吗？” 第168章 姐妹，兄弟 米暖的一番抢白，叶清欢无话可说。 她浑身颤抖的盯着她，一双明媚的眸子此刻满是赤红的血丝，“暖暖，我真的，很抱歉。” 生而为人，很抱歉，祸及好友，很抱歉。 米暖似乎没听到她的话一般，忽然在原地捂着脸蹲了下去，肩膀不断地抽动，声音忽然小了下来，语气中满是哽咽，“因为一个不相信你的男人和一个暗中作梗的兄弟，你这些年，都受了什么煎熬啊？” “……”叶清欢愣了愣。 米暖的呜咽声越发的急促，几乎喘不上气来，“大学四年，没谈恋爱，也没好好享受，就因为这两个男人……” “暖暖……” “牧尊这个渣男……” 米暖忽然嚎啕大哭，哭声在整个树林里回荡，发泄一般，嗓音洪亮的吓人。 叶清欢手足无措的站了好一会儿，终究是默默地蹲下身，拍了拍她的后背，“哭吧哭吧，哭够了就好了，其实人生也没什么过不去的坎儿。” 米暖回过身搂着她的脖子嚎啕了好一阵子，终于哭的流不出泪来，抽抽搭搭地抬起头，红着眼望着叶清欢，愤愤地擦了擦眼睛，“我以后绝对不会再见那个什么萧远了，也不会再回公司的，那种渣男开的公司有什么好去的，清欢你也应该早点辞职。” 叶清欢还沉浸在她悲惨的哭声中，这么一番慷慨激昂赌咒一般的陈词让她有些措手不及，一时之间竟然没能找到接茬的话。 半晌，她愣愣的点了点头，“好。” 俩人挽着手回去的路上，米暖又小心翼翼的问了几个问题，无非是后来遇到牧尊以后的事情，她刻意避开了当年的事情，叶清欢心中泛着暖意。 米暖人如其人，虽然性格迷糊了点儿，有的时候又偏执了点儿，但是她很善良，她愿意站在你的角度为你着想，她会为你悲伤，为你流泪，为你感同身受。 所以叶清欢只愿意跟她分享喜悦的心情，而不是让她跟着自己痛哭流涕。 “那你现在还住在他那儿吗？” “嗯，但是，我会离开他的，等一切都准备好的时候，我就会走了。” “一切都准备好的时候？” “他会跟洛心雨订婚的，到时候，我非走不可。” 米暖咬着牙，一副恨得牙痒痒的样子，“走，必须走，有未婚妻了还敢霸占着你，真以为自己有多么了不起，出了江城，他什么也不是。” 人在愤怒的时候，需要一个发泄口。 米暖的发泄口不能是那个一提起就会让自己心口作痛的萧远，也不能是身边这么多年来亲密无间的闺蜜，所以就只能是与她没什么干连的牧尊。 即便在叶清欢的陈述中，提起牧尊的次数寥寥无几。 她的骂骂咧咧一直持续到了院子门口便戛然而止。 俩人走进屋，心照不宣的压低了声音，米暖下意识大看了一眼司扬睡着的那间屋子，皱了皱眉，原本想说点什么，可念及刚刚叶清欢的那番话，最后还是又咽了回去。 司扬其实挺好的，如果没有当年那件事的话。 …… 江城假日酒店温泉会馆内，围绕着泳池一片喧嚣。 震耳欲聋的音乐声显然将整个氤氲的场子变成了迪厅风格，所有人手里都举着酒杯，跟着音乐疯狂的摇摆，水池中是比基尼的美女来回游泳嬉戏，时不时发出一声娇嗔，“讨厌……” 牧尊赶到生日会现场的时候，见到的便是这么一副情景。 “你有什么问他的，现在恐怕也问不出来了。” 范思哲把萧远架在肩膀上，试图将他带到休息室里面去。 “哎，帮个忙啊阿尊，我弄不动他……” 牧尊皱了皱眉，心中愤怒，却又不得不给他收拾烂摊子，是以到了休息室之后，将他砸在沙发上的力道毫不手软，直砸的萧远闷哼一声，捂着头缩在沙发角里颤抖了好一会儿。 “多大的仇恨啊，阿尊你吃枪药了？这给他脑袋磕坏了，他姐姐是要跟你拼命的。” 范思哲忙着翻开萧远查看他的伤口。 身后冷不防传来一道质问声，“萧远最近在干什么，你是知道的吧？” 范思哲微微一愣，回头的时候已经换上一副玩世不恭的神色，“喝酒泡吧，替她姐姐跑腿，他这么多年不都这么过的么？能有什么新鲜的？” “是吗？” 牧尊的脸色沉了几分，“没什么新鲜的？女人呢？” 范思哲神色一变，“女人……阿远他不玩女人……你……你知道的呀。” 正说话，身后传来一道含糊的声音，悲痛不已，“暖暖……” 范思哲猛地闭上了眼睛，扶着额头猛烈的咳嗽，牧尊却俨然一副暴怒的样子，直接揪住了萧远的衣领，作势便要一拳挥下去。 “阿尊……”范思哲尖叫了一声。 情急之下，回身抱住了牧尊的腰，急声道，“别动手，有话好好说，阿远他现在喝多了，你跟一个醉鬼计较什么啊？” “他是不是脑子有问题，去招惹米暖干什么？” “他还不是为了你，阿远也是为了你着想，才回去接近叶清欢的闺蜜。” “我说过。” 牧尊低吼出声，猛地将范思哲从身上甩开，脸色阴沉，“我跟叶清欢的事情不需要任何人插手，你们以为自己是谁？有什么资格插手我的事情？” “阿尊……” 范思哲被他掼到地上，拧着眉望着他，眼中满是愕然，叶清欢对于牧尊的意义是什么，不会有人比他更清楚，萧远的眼睛里有多么的揉不得沙子，也不会有谁比他更了解。 这些年来，因为叶清欢这么一个提都不能提的女人，他在这两个人之间充当了多少次和事老，多少次绞尽脑汁嘻嘻哈哈的将尴尬与一触即发的战争含混过去，他已经数不清了。 “你骂萧远可以，可我……什么时候插手过你们的事情？” 范思哲攥紧了拳头，眼神渐渐敛起寒光，“你跟萧远两个人，谁也不比谁好到哪儿去，都是见色忘义，让人……心寒。” 第169章 要主动出击 范思哲的话，让牧尊脸色微微一变。 休息室里的沉默与室外的喧嚣是一个鲜明的对比。 漫长的沉寂之后，范思哲从地上爬起来，脸色是难得的清冷，似乎对牧尊的存在视若无睹了一样，自顾自的去将萧远扶好，给他盖上毯子。 “你以为阿远不知道你反感他插手你的事情么？他为什么还要这么做，你自己想过没有？” 只不过是因为当你是兄弟，亲兄弟一样的亲人，所以见不得你身边有他看不顺眼的女人存在，何况这个女人劣迹斑斑。 身后传来牧尊的声音，很低沉，有些无力，“抱歉。” 范思哲的脸色松缓了几分，安置好萧远后，转身拉过一把椅子坐了下来，“坐吧，你还有什么想问的，都问我好了，阿远他喝酒的时候，基本上把他最近干的事情全都跟我说说了一遍，说实在的，他这种做法，根本就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牧尊解开西装扣子，扯了扯脖子上的领带，在沙发上坐下的时候，略显几分疲惫，看了半死不活的萧远一眼，“他怎么回事？” “还能怎么回事，打算给人来一出仙人跳，结果吧自己搭进去了，被人反套路了。” 范思哲皱着眉，看了萧远一眼，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思，“你说的那个米暖，我不知道是什么来头，前两天跟阿远去了一趟城郊的温泉山庄，当天去的，下午就消失了，隔天跟司扬公布恋情，然后人间蒸发，从消失到公布恋情再到彻底消失，总共不到二十四个小时吧，而且做事太绝了，手机都丢了，全球定位系统都找不到她，够牛逼的。” “他用什么身份接近米暖的？” “萧哲，这么明显的名字，你说他是不是傻？得亏是叶清欢什么都没跟她那个闺蜜说过吧，那姑娘也真的是好骗，从认识到恋爱一共没几天。” “接近了多久？” “一个月都不到吧，有半个月么？大概就是司扬在你们公司拍广告那会儿……” “跟她的进展？” “屁都没发生，估计也就牵个手接个吻，全垒打正预备呢，人跑了。” 范思哲絮絮叨叨的能说出一大箩筐的总结陈词来，牧尊却只需要他每段话里最简单的那一部分，并没有什么闲心听他絮叨。 等问完了该问的，忽略耳边范思哲的絮叨，他没来由的松了一口气。 因为萧远没动米暖，也算是他能给叶清欢一个交代，因为这个原因，所以才松了一口气。 “你这么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至于吗？” 范思哲皱眉望着他，“叶清欢对你而言，重要到了这种程度了，连她的朋友，你现在也要照拂，你还打算跟洛心雨结婚么？” “不打算。” 牧尊直截了当的开口道，“我爸妈快回来了，到时候，我会让他们跟爷爷提出婚约解除的事情，所以我跟洛心雨的婚事作废。” “你连你爸妈都搬出来了？” 范思哲咋舌，“动真格的啊？叶清欢知道了？” “还没说。” 想到白天的冲突，牧尊心里便一阵烦躁，语气也不耐烦了几分。 “感情这东西，还真是……一物降一物。” 范思哲扯了扯嘴角，“所以你这么气急败坏的找到这儿来，是没少背黑锅吧？今晚，还回去么？” “……”牧尊意会到他的意思，看了一眼休息室大门方向，不用想也知道外面现在乱成什么样子，他哑着嗓子道，“不回去，在这儿待着么？他们这帮人的场子，我向来不喜欢。” “谁让你在这儿待着呢，不把萧远送回去，等我们回来，他可就被某位寿星给吃干抹尽了。” 范思哲眼中冒着狡黠的光，还十分不安分的在萧远的脸上捏了一把，笑道，“把这个搅屎棍先找个酒店扔进去，你跟我找个酒吧坐坐，很久没聊天了，喝两杯。” 何以解忧，唯有一醉方休。 牧尊深吸了一口气，站起身，“走吧。” 黑色的劳斯拉斯消失在酒店门口，追出来的一道娇媚身影眼睁睁看着轿车绝尘而去，咬了咬牙一脸的不甘。 “艾盈，你怎么出来了？” 经纪人王姐追了出来，一脸的着急，“外面指不定有记者呢，你是不是疯了？” “我好不容易才拿到这个生日宴的邀请卡。”艾盈攥着裙边，满脸的不甘心，“好不容易等到他来，好不容易……” 再多的好不容易，在牧尊的眼中，也是视若无物。 王姐见她脸色难看，揣摩她话里的意思便瞬间明白过来，安慰道，“别难过啊，一个牧尊走了，这里面还有那么多少爷小姐，把他们哄得开心了，以后资源大把大把的有，你还愁什么啊？” 经纪人的絮叨，让艾盈越发的不耐烦，她没好气的回头瞪了王姐一眼，“我要那么多资源干什么？拿那么多奖杯是能喝水吗？女人这辈子不就是指望着嫁个好人家么？自己混的再好有什么用？” 连珠炮弹一样的发问让王姐一脸的懵，还没来得及回答她任何一个问题，她已经提着裙角气哼哼的上了台阶，朝着酒店里走去。 王姐的眼中划过一丝讥诮。 说着不想靠自己，不愿意去哄着那些少爷小姐，还不是去了。 自命不凡的人不少，可娱乐圈里太多人像艾盈这样，心比天高，命比纸薄了。 艾盈踩着十三厘米的高跟鞋，回到混乱不堪的生日宴上之后，便猛灌了自己两杯酒，最后也不知是醉倒在了谁的怀中。 谁都好，今夜她需要一点安慰，今夜之后，她不打算再等了。 机会稍纵即逝，要主动出击。 …… 司扬这一觉睡了很久，一直到叶清欢和米暖散步回来都没醒。 中午吃饭的时候，叶清欢做了三菜一汤，示意米暖叫他吃饭。 米暖敷衍的敲了敲门，自从知道五年前的事情之后，她对见到司扬这件事有些抵触，尽管她知道那件事并不能怪他。 “吃饭了。” 简单平淡的三个字，连个语气都没有。 叶清欢解下围裙，无奈的摇摇头，准备自己去喊。 刚转身呢，房门便开了，司扬站在门口，神清气爽，身上的衣服连个褶子都没有，看着压根不像是刚睡醒的模样。 第170章 娱乐圈最近不太平 “醒了？吃饭吧。” 叶清欢笑了笑，撤回了刚迈出的脚步，回头摆碗筷。 司扬应了一声，“需要我帮忙么？” “不用了，坐下吃饭就行。” 司扬正要入座，米暖忽然横插了一杠子，在他原本要坐下的位置坐了下来，将他和叶清欢隔开。 “我想坐的离排骨近一点。” 米暖抹着鼻子掩饰自己说谎时不自然的神色。 司扬不是会多想的人，便拉了椅子在叶清欢的对面坐了下来。 一张四方桌，一荤两素一汤，对于三个人来说，已经足够丰盛。 “难得司扬不用戴着口罩跟我们一起吃饭。” 叶清欢将饭碗递过去，语气轻松。 米暖却不领情，“你什么时候走啊？” 一句话问的十分突兀，司扬微微一愣，“哦，我过会儿就走，明天早上还有个综艺节目要录制……” “哦。” 米暖点点头，隐隐有松了口气的感觉。 对于这突如其来的逐客令，司扬有些不知所措，愣了半晌。 “排骨挺好的，你尝尝。” 叶清欢夹了菜到他碗里，温和的声音打破了微妙的气氛。 米暖失恋，心情不好，这些都可以理解，司扬便没多想，吃完饭收拾收拾后便直接离开了小屋。 “要是缺什么随时给我打电话。” 走之前，司扬摇开车窗跟米暖说话。 米暖低着头，声音有些闷，“嗯，谢了。” 她和司扬之间其实是交易，她帮他摆平绯闻风波，他帮她找一个安身之所。 车子绝尘而去，消失在村口方向。 “其实司扬也挺好的。” 米暖幽幽地叹了一口气，“清欢，其实也不是不可以考虑他，是不是？” “他是挺好的，但是不适合我。” 叶清欢面色平淡，“我可以跟这个世上任何男人在一起，女人也行，最好是个普通人，丢在人群里面都找不到的那种，但不能是司扬。” 这些日子以来，她要是还不明白牧尊的想法，那就是真的蠢了。 司扬是他心里面的一根刺，随时随地要让他绞痛，所以他甚至可以公私混为一谈，想要将他封杀。 …… 牧尊宿醉酒醒时已是天亮，头痛欲裂。 刚动了动便摸到一方滑溜溜的东西，他猛地睁开眼，将趴在自己身上的女人推到一侧，脸色迅速沉了下来。 一道女人的闷哼声响起，娇媚的双眼缓缓睁开，“牧总……” “你怎么在这里？昨晚？” 艾盈靠在枕头上，拉了拉胸口的被子，白皙光滑的肩膀暴露在光线下，胸前沟壑若有似无。 “牧总您吃干抹尽就什么都不记得了吗？” 牧尊眉头一皱，眼神冷了几分，“吃干抹尽？” “你昨晚弄得人家好疼呢。” 艾盈鼓起嘴，露出一副含羞带臊的样子，面若桃花。 牧尊不由分说便掀开被子下了床， “牧总……你去哪儿？” 身后传来疾呼声，却没能挽留住他。 牧尊用最快的速度穿上衣服，捡起沙发上的领带和西装外套，大步流星的走到门后，在艾盈的一道惊呼声中，直接拉开了门。 刺眼的闪光灯照耀伴随着按快门的声音，迅速在走廊里形成热潮，此起彼伏。 “牧先生，您跟艾盈小姐共度春宵，恋情告破，请问什么时候结婚呢？” “此前传出您跟洛家联姻的消息，婚事会取消吗？” “牧先生，艾盈小姐在里面吧……” “砰……” 一声巨响，关门声将蜂拥的记者和摄像机关在了门外。 牧尊回过神，冰冷的目光落在艾盈的身上，“记者，你叫来的？” “我哪儿有那么大的本事啊，牧总……”艾盈急忙爬起身来，拥住了被子，“我刚刚就想提醒您，外面可能会有记者，昨天您喝多了，我把您送到酒店的时候，后面就有车在跟踪我，所以我也没能走的成。” “哦？” 牧尊打量着她，“你是因为有记者堵在门外没走的成？” 闻言，艾盈面色一滞，迟疑了几秒之后，扯出一抹笑意，“一开始是因为记者，后来……后来还不是因为您么……非要人家说出来……” 牧尊面不改色，掏出手机拨电话，连看艾盈一眼都觉得多余，“我在酒店，过来清理一下走廊上的人。” “……” “还有，这两天可能要出新闻，稍微压一下。” “……” 床上的女人拥着被子，似乎是不敢相信男人的绝情一般，死死地咬住了嘴唇。 等牧尊走后，艾盈攥紧了手指，镶了水钻的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面去。 她的眼底划过一道寒芒。 牧家老宅，从酒店离开后，助理便直接将牧尊送到了这里。 每周来跟老爷子汇报一下集团的情况，是基本的流程与工作。 即便谁都清楚，牧尊就算什么也不说，老爷子也对整个集团一清二楚。 聊完工作，老爷子看了他一眼，“晚上留下来，跟心雨的父母一起吃顿饭。” 牧尊眉头一皱，“爷爷，这就不用了吧。” “既然你要跟心雨订婚，订婚前双方家长一起吃顿饭也是应该的，你父母还没回来，你先见见洛家的人，总没什么害处。” “我见过。” 洛家也是江城著名的企业，在商业酒会上见面的次数不少，洛心雨的父母，对于牧尊而言虽说不是太有印象，但是也不至于见了面不认识。 老爷子对他的态度十分不满，敲了敲拐杖，“在外面见面能跟在家里一样嘛？你到底有没有把这门婚事当回事?” “爷爷，这门婚事，我本来就不同意。” “胡闹。” 老爷子的脸色迅速沉了下来，“你要是敢提那个女人，明天就从天盛辞掉你总裁的职位，回来待着哪儿也不准去。” 牧尊攥紧了手指，不发一言。 失去天盛总裁的这个位置，他谁也保不住。 “晚上穿的正式点儿，见到洛家的长辈态度要客气，这不是你的工作，是你以后的生活。” 老爷子的语气稍稍缓和。 牧尊心不在焉的听着，昨天一夜未归，也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是不是还生着闷气。 晚上家宴，洛心雨坐在牧尊身边，俩人对面是她的父母，男人看着年纪大一些，约莫五十岁上下，女人保养得好，看着只有三十来岁，但实际年龄应该在四十多岁。 “我们家小雨，有时候会比较任性，还希望阿尊，你多包涵。” 第171章 娱乐圈最近不太平（二） 牧尊不咸不淡的应了一声，“嗯。” 再无他话。 洛心雨的父母对视了一眼，眼中露出几分不满，却又不敢表现的太过明显。 女儿能攀上天盛集团这样的高枝儿，也算是三生有幸，给家里帮了大忙，他们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老爷子看了牧尊一眼，并未对牧尊这样冷淡的态度表现出不悦。 “心雨脾气很好，能力也强，以后一定能帮衬着阿尊……” 牧尊听了两句便觉得乏味之极。 饭后，众人都到客厅沙发上坐着闲聊，洛心雨的父母简单的询问了一些俩人之前在国外留学的事情，保持着场面不至于尴尬冷场。 “在国外大学的时候，学校里好多女孩子喜欢阿尊呢，当时跟我一个班的女生有一天说她在学校看到了一个华人帅哥，非要给我看她偷拍的照片，结果我一看，是阿尊。” 众人都笑，洛心雨的妈妈看向牧尊和老爷子，笑笑，“这事儿我也是头一次听到心雨提起。” “我有照片呢。”说着，洛心雨便将自己的手机拿了出来，解锁后翻了翻相册，刚要说话，手机忽的‘叮’的一声，跳出一则新闻通知标题。 “影星艾盈昨日与天盛集团少总裁酒店春宵……” 这则新闻恰好就落在了洛心雨父母的眼中。 洛心雨的父亲脸色一青，抬眸扫了牧尊一眼，正要说话，却被女儿拉了拉胳膊，“这张照片是从侧面拍的……” 洛心雨一副没事人的样子，指腹一滑，便将那则新闻给压了下去，划出照片，递到众人中间，声音平和，甚至于眼中还带着几分笑意。 这是她早就想想要要嫁的男人，所以她不需要家人来评判他的好与不好，他的好她都知道，他的不好，那都是别人的不好。 饭后闲谈在计划的半小时内完成，仿佛是公事公办一样，到了时间之后，围着沙发坐了一圈的人都不约而同的开始看手表。 洛心雨的父亲站起身来，恭敬的看着牧老爷子，“时间不早了，我们就先走了。” 旁边的佣人给老爷子递上拐杖，“阿尊送送你们，以后常来玩。” 在老爷子的眼神授意之下，牧尊敛了眼中的不耐烦，起身送了洛心雨的父母到门外，直等到车子消失在夜幕中，他才皱了皱眉，转身回屋。 “这么晚了，你还要回去？” 老爷子拄着拐杖，站在门口望着他。 “嗯。” 牧尊拿着自己的外套，面色淡淡，“您让我做的事情我都做到了，所以，对于我晚上睡在哪儿这件事，您也要过问了么？” 老爷子眉头一皱，冷声道，“你在外面有多少事情我不想管，心雨也是个懂事的，但是距离定下的婚期不远了，所以你跟那个女人最好不要来往的太频繁，面子上不好看。” 牧尊攥紧了外套，“您不是说她很懂事么？那还在乎什么面子上好不好看？她应该不在乎吧。” “你知道我说的不是心雨，是洛家的面子。” “面子，是要靠自己挣的，这么上赶着倒贴，就别想着要面子。” 牧尊走入夜幕中，丢下这么一句话。 洛家的家族企业在江城也算得上是知名企业，只是相比较天盛集团而言，那还是望尘莫及，门当户对这种说法其实倒也有些勉强，要不是因为老爷子当年跟洛家已故的老夫人有些旧交情，洛家对牧家，还是高攀不起的。 老爷子站在原地气的脸色铁青。 秀慧赶忙送上茶杯，将他扶到沙发上坐了下来，连声劝慰道，“先生，别生气了，少爷也是今晚太憋屈了，您也知道他是真的不喜欢心雨那丫头，能顺着您的意思来已经很不容易了。” “要是没有那个女人，他现在听话的多，也不会在婚事上有这么多没用的想法。” 秀慧安抚着老爷子，低声道，“小齐已经在偏厅等了一会儿了。” 老爷子喝了口茶，面色松缓了几分，点点头，起身由秀慧扶着，朝着偏厅方向走去。 齐安在偏厅等了半小时了，每隔一段时间来跟老爷子汇报牧尊的行踪，这是老爷子交给他的任务，也是他当初能破格进入天盛的条件之一。 “牧总这个礼拜签署了一则关于封杀艺人司扬的文件，还有和司扬解约的文件，但是最后都没有实施，广告部的总监到办公室分析了一次利弊之后，这件事算是不了了之了。” 齐安刻意避开了叶清欢在这其中的作用，直接将所有扭转局面的功劳加在了李如安的身上，他是有私心的，牧尊对他不错，叶清欢也没在牧尊面前挑明他的身份，所以动动嘴皮子的事情，能帮点忙算是一点。 老爷子沉着脸，“封杀一个艺人干什么？他最近都做了什么没用的东西，这些事情到底有什么意义？” “对了，还有，今天下午刚出的新闻，牧总可能不在意，但是这新闻对集团多少有些负面影响，所以我来请示您的意见。” “说。” “有个女明星，就是之前提过的跟牧总闹过绯闻的女星，叫艾盈的，宣布说自己怀孕了，孩子是牧总的。” “……” 绕城高速上，司机将车开的四平八稳。 后坐车是四人座的对坐位置，洛心雨与父母对坐，中间隔着一方固定好的茶几，上面摆着一些简单的糕点，随着车子的行驶正轻微的波动着。 车内的气氛十分僵持。 “你非要嫁给牧尊不可么？小雨？我觉得他对你，不像你说的那样上心。” 说话的是洛心雨的母亲，正一脸担忧的望着女儿。 “说什么呢？这么多人在场，你要他对女儿怎么上心？” 洛父沉着脸，不悦道，“牧家是什么家庭，要不是沾了妈的光，怎么也轮不到我们女儿，结婚不就是过日子么？你觉得比起牧尊，小雨还能找到更好的不成？” “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觉得牧尊对咱们小雨没那么好，以后结了婚日子怎么过啊。” “妈，这不用你操心了。”洛心雨不耐烦打断了母亲的话，“这是我自己的事情。” 闻言，洛母微微一愣，瞬间敛了神色，面色清冷，质问道，“你是真没看见那则新闻还是就打算这么装聋作哑？” 第172章 娱乐圈最近不太平（三） “好了。” 洛父沉声开口，“哪个男人在外面没点花边新闻，这你也信。”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回去好好给小雨准备订婚的事情，有的你忙的，忙起来就不会顾得上这些东西了。” 洛家向来是男权主义，洛父开了口，洛母自然也就再没有反驳的权力，只是看向女儿的时候还是免不了一脸的担忧。 母亲的担忧，洛心雨并不领情。 她自认为自己跟母亲并不一样，她是独立女性，并不是依附男人而生存的女人，她的存在对于牧尊来说，不会是个附属品，她可以帮他做很多事情，不管是家里的，还是工作上的。 锦溪苑别墅，牧尊回到家的时候家里只有客厅开着灯。 果果听见声音，急急地从卧室里披着外套走出来，“少爷，您回来啦，我给你倒茶。” “不用了。” 牧尊皱了皱眉，看了二楼主卧方向一眼，“她睡了？” 果果微微一愣，“叶小姐么？” “……” “叶小姐前天晚上就拉着行李箱走了，我以为您知道呢.” 闻言，牧尊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站起身道，“什么？她去哪儿了？” 果果大概是被牧尊的声音给吓到了，脸色微微一变，“不……不知道。” 一阵急促的上楼声充斥了整栋别墅，牧尊几乎是一道闪电一般，冲进了楼上主卧，将所有的衣柜翻得哗啦作响。 半晌，翻东西的声音终于消失。 牧尊坐在沙发上，扶着额头的手缓缓滑落垂到身侧，眉宇间露出一丝疲惫。 只带走了一些衣服，应该不是离开。 “少爷，喝点水。” 房门口传来一道小心翼翼的声音，果果手里端着托盘，托盘里放着一只玻璃杯和透明的玻璃水壶，泡着柠檬片。 牧尊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吐出一句话，“你刚刚说，她是前天夜里走的？” “嗯。” “自己走的？没说去哪儿？” 果果放下托盘，面色紧张，“是……是一个男人来接她的，那个叫司扬的男明星。” 牧尊的脸色陡然沉了下来，又是他。 “哐当”一道巨响，刚到手中的柠檬水杯从他手中狠狠砸落到地板上，四分五裂。 在果果的一道惊呼声中，碎成了无数片，在地板上四处迸溅。 金黄色的柠檬片浸在碎玻璃渣子上，十分颓然。 次日上午，叶清欢乘坐了最早的一般城乡公交车回江城，到江城郊区之后，又换乘地铁，前后坐了一整天的时间，差不多到了半夜才回到锦溪苑。 行李箱轮轴转动的声音从楼下传来，牧尊拉开书房的窗帘一角，看到熟悉的身影，米色的风衣，费力的将行李箱提过门口那段鹅卵石小路。 他眉眼间泛起一丝寒霜，转身下楼。 梅梅听到声响，急匆匆的开了门，要帮叶清欢提箱子。 “叶小姐，你快别动了，我来就行了。” “这箱子不重的，只有几件衣服在里面。” 走到玄关，叶清欢换了自己的鞋子，一边脱外套一边朝着客厅走去， “有水吗，我渴死了。” 梅梅正要说话，却被一道冷冽的声音打断，“怎么，出去一趟，司扬都没肯给你喝水吗？” 循声望去，楼梯上站着一道高大的身影，正虎视眈眈的盯着叶清欢看，脸色铁青。 “司扬只把我送到我要去的地方而已，你如果非要误会什么的话，我无话可说。” 萧远接近米暖的事情，叶清欢心里面还憋着一口气。 她不愿意跟牧尊多费口舌，只丢下这么一句话，便径直朝着厨房餐桌放着水杯的方向走去。 “站住。” 牧尊下了楼，追到她身后，一把抓住了她的手，将她拉着转过身来，面对着自己，脸色沉的更加厉害，“你消失了两天，回来就跟我说这些？” 叶清欢冷眼盯着他，“如果你再让你所谓的那些兄弟接近暖暖的话，我就不是消失两天了，我可以消失一辈子。” “叶清欢，”牧尊双眸赤红，狠狠地瞪着她，似乎是不敢相信她能对自己说出这种威胁的话一般，所有的怒气都冲了出来，“威胁我？你以为你自己算什么东西？” “我是不算什么东西，丢了一个养了两个月的宠物大概会有一点难受吧，反正对你而言，大不了就是再找一个宠物而已。” 叶清欢从未露出过这种决绝的神色。 仿佛是慷慨赴死一般，毫无惧色。 牧尊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人，知道她下决心要珍惜的东西，任何人都不能随意触碰，所以萧远这次，真的是越界了。 “我说，萧远接近米暖的事情，我不知情，你信还是不信？” 叶清欢眉头一颤，只是沉默了几秒，依旧咬着牙道， “你们兄弟之间的事情，有秘密吗？” 脖子上传来一阵冰凉，她的声音瞬间卡在了嗓子里面，牧尊的大手掐着她的脖子，将她逼退到餐桌前，声音冷冽至极，“叶清欢，你别不识好歹。” 叶清欢攥紧了手指，嗓音艰涩，“为了报复我这么一个不要脸的女人，你跟萧远他们还真的是煞费苦心了。” “报复你？” 牧尊沉着脸，“我说过，过去的事情已经翻篇了，你听不懂吗？” “翻篇了？” 叶清欢冷笑，“那你现在在干什么？你要是心里真的翻篇了，你会掐着我的脖子，跟我说你不知好歹这样的话吗？你高高在上的样子，我真的是高攀不起。” 为了她，自己跟兄弟反目，跟从小培养自己的爷爷闹翻，想尽办法想要给她一个名正言顺的位置，她却说自己高高在上？ 牧尊怒从心起，眼神冰冷，手上猛地一使劲，便见到她脸色涨红，喘不上气，“呃……” 勉强溢出的沙哑声音唤回了他的一丝理智。 手机适时地响起，牧尊脸上的寒意敛了几分，忽然松开手，狠狠地将她的胳膊摔下，接听了电话之后摔门而去。 叶清欢捂着自己的脖子大口的喘气，等牧尊离开客厅之后屋里响起一道关门声，震天响，“叶小姐，你没事吧？少爷……少爷出去了。” 梅梅走上前来，一脸的惊慌。 “水。”她哑着嗓子瘫倒在沙发上。 梅梅回过神，赶忙倒了杯温水递过去，她脸色苍白地端起桌上的白开水一阵猛灌，那种缺氧的感觉终于舒缓了几分。 第173章 她的孩子 牧家老宅，一份报纸狠狠的摔在牧尊的面前。 “你最好说清楚，这个女人是怎么回事？” 报纸上今日头版头条，是艾盈昨晚参加影响力峰会接受记者采访时候，所接受的采访内容全部文字版本。 “艾盈，你在微博上公布你怀孕的消息，是说你已经结婚了吗？孩子的父亲是谁？” “孩子父亲是圈外人，所以各位就不要多问了。” “孩子的父亲是天盛集团少总裁牧尊吧？” “大家别忘了今晚的主题，今晚还是主要讲讲这一年拍戏的成果……” 艾盈的避重就轻和似是而非直接导致了当日头条新闻大标题，“知名女星艾盈未婚有孕，默认男方为天盛集团少总裁。” “婚期将近，闹出这样的事情来，你觉得是牧家脸上有光还是洛家？” 老爷子的声音，伴随着一阵阵拐杖敲击地板的响声在整个屋子里面回荡。 牧尊面不改色的将那份报纸推到一旁，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漫不经心道，“我跟她之间没关系。” “没关系？” 老爷子早知道他要这么说一般，又将另外一份报纸摔了下来，“这上面的人不是你吗？” 风行传媒独家报道，‘艾盈与天盛集团少总裁牧尊酒店过夜，当场被拍全过程’。 牧尊的眼神微微一动，依旧是将那份报纸丢进了垃圾桶，“这是个意外，您觉得我有这么大的本事，就跟她睡了一晚上，第二天就能查出来让她怀孕么？” 秀慧也跟着劝道，“少爷是敢作敢当的人，他说没有那就是没有，先生，别气坏了身子，这种娱乐圈的女人，见的多了，还不是为了博人眼球。” 老爷子的脸色缓和了几分，却依旧不悦的瞪了牧尊一眼，“这事儿你打算怎么处理？” “不用管。” 牧尊冷声道，“脏了自己的手。” 娱乐圈的新闻焦点基本上都是在艺人身上，他不是圈内人，只要不自己正面出来回应，这把火怎么也不至于烧到自己的身上。 何况长时间的不回应之后，倒霉的是博人眼球的那位，不知道如今网络舆论压力下，会成为什么样的笑柄。 闻言，老爷子气咻咻道，“不用管？那洛家那边呢？也不管了？” “正好，要是他们不满意的话，直接来提出退婚吧，我没意见。” 牧尊端着茶杯，语气敷衍。 “你做梦。”拐杖在地板上狠狠地敲了两下，老爷子的声音十分严厉，“心雨那丫头有多识大体你也不是没见过，这么点儿事情，她绝不会做出这么冲动的决定。” “那不就得了，”牧尊扬起下巴，唇畔勾起一抹自嘲的弧度，望着老爷子道，“您依旧可以得偿所愿。” 说完这话，他站起身，作势要走。 “你去哪儿？” “既然您这儿不需要我帮什么忙，那我回家，明天周一，我还要上班。” 佣人将牧尊的外套从衣架上拿了过来，帮他穿上，他面无表情的回头看了老爷子一眼，终究是语气柔和了一些，“事情我会处理好，您没必要着急上火。” 离开老宅，牧尊开着车绕着城郊转了一圈，心里面的烦躁丝毫没有缓解。 他的烦躁不是来源于艾盈的花边新闻，这种新闻他见怪不怪，范思哲和萧远身上不知道上演过多少回，甚至于不需要他们出马，家里的人自然会想办法去摆平这些想要攀上高枝的女人。 他烦躁的是叶清欢。 先前他厌恶的是她的逆来顺受，是她惯常揣摩自己心思而后做出顺从乖巧的做作虚伪模样，而现在他憎恨的却是她把一个米暖看的那么重要，而他的印象中，还见过她为了司扬气势汹汹的来指责自己徇私，缺从未见过她为了自己而与任何人争辩的模样。 她究竟把自己摆在了一个什么样的位置上。 不如闺蜜，不如暧昧的男性友人。 不如与他的从前。 锦溪苑别墅主卧。 叶清欢将行李箱里的东西都收拾了出来，梅梅已经将衣服洗干净挂在了阳台上，刚刚在她的催促中回房休息去了。 偌大的一栋别墅里，只剩下她抱着膝盖坐在床上望着手机出神。 新闻是司扬发来的，配了简单的一行字，问候的语气。 “你没事吧？” 媒体总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将新闻标题用了红字加粗，生怕别人忽视怀孕那两个大字。 她望着新闻标题，望着牧尊与艾盈在酒店房间被拍到的那些照片，一只手忍不住伸到被子里，摸了摸自己的小腹。 除了自己，别的人也可以怀上他的孩子，不是吗？ “我没事，明天还要上班呢，我睡了，别担心。” 司扬看着手机上刚收到的信息，耳边传来造型师的声音将他的思绪拉了回来， “司扬哥，这么晚了还跟女朋友发短信呢？” 他关了手机，面色柔和，“嗯。” “大半夜的被喂了一口好大的狗粮，这个姑娘也真的是上辈子拯救了银河系，所以才能跟你谈恋爱吧。” “她挺好的，我很喜欢。” “喜欢哪儿啊？”造型师笑了笑，将发胶揉了揉，涂抹在他的头发上， “我看那姑娘长得也不是很漂亮，现在好像也不工作了吧，你的粉丝好像都不太喜欢她呢。” “她很漂亮，而且很聪明，工作能力也很强，是我以前，上学时候的女神呢。” “真的假的？” 造型师露出一脸不可置信的神色，“女神？司扬哥，你就别跟我开玩笑了，在娱乐圈你是不是美女见得太多了，想换换口味啊？” “她真的很漂亮。” 冰蓝的双眸泛着丝丝暖意。 有些喜悦是无法与人分享的，他甘愿独享。 造型师扬了扬眉，一脸的无语，“好吧，你开心就好，司扬哥，那边催了，应该可以录节目了，走吧。” 汽车的引擎声在别墅车库中戛然而止，一阵干净利落的开关门声后，牧尊下了车，佣人已经警觉地惊醒，披着外套来开了门等着他进去。 “少爷，我去给您泡茶。” “不用了” 丢下三个字，牧尊直接上了楼。 他觉得有必要把萧远的事情解释清楚，他与叶清欢之间的鸿沟不只是门第，还有偏见，这些偏见，是由于什么样的误会造成的，他并不清楚，但是眼前这件事，已经足够清楚。 第174章 告诉我米暖在哪儿 主卧房间里灯光昏暗，只开了床头一盏小台灯，拧到了最暗的开关。 牧尊推开门的动作下意识的轻柔了几分，看到床上熟睡的人之后，嘴角边勾起一抹自嘲的弧度。 还以为她会辗转反侧睡不着觉，事实上会为了他们之间的事情辗转的，大概也就是自己一个人而已。 站在床边盯着她的侧脸看了一会儿，原本烦躁的心情并未得到多少缓解，他甚至有种冲动，把她从床上拉起来，质问她到底是怎么想的，为什么米暖出了事，她的第一反应就是自己设计的。 模糊中，似乎听到她咕哝了一句什么。 他眉头一皱，低下头却只听见‘孩子’两个字。 心心念念的都只有这个孩子，要是没这个孩子的话，还不知道身上有多少刺要对着他生长。 牧尊拉开阳台门，从怀里摸出香烟点燃。 “吧嗒”一声，打火机在夜幕中格外明亮，闪烁着蓝色的火光。 烟雾随着风向在空气中散尽，牧尊的面色归于冷寂。 他知道自己跟叶清欢分开太久了，长达五年的时间，足够将一个人完全改变成为另外一个人，而他从叶清欢身上看到的改变，就是一堵将自己完全保护起来的围墙。 围墙的外面布满荆棘，只要一有人靠近，就会生出无数的尖刺，内外生长，刺伤别人，也伤了自己。 他始终不明白，五年前那件事分明是她的过错，是她劈腿在先，是她没留下一个字就改了高考志愿，从他的世界里消失的无影无踪。 为什么五年后，反倒是自己成了那个坏人。 夜空像是一片巨大的幕布，倾泻下来，将整个江城覆盖其中，有喧嚣的地方，就有落寞。 口袋里手机震动，萧远的电话。 牧尊看了一眼，直接挂断。 对方锲而不舍，又打了一个过来。 牧尊觉得烦了，索性直接拉黑。 从司扬公布女朋友是米暖之后，萧远大醉一场，醒来后给他打了很多个电话，他一个都没接。 萧远插手的事情太多，为了避免他做出更多过激的事情来，他必须要用这次的事情来提醒他，不是什么事情，都可以让他随意插手的。 次日一早，叶清欢醒来的时候，别墅里只有她一人。 她只当是牧尊一夜未归，想到那些新闻，她拥着被子缓缓吐出一口浊气，莫名的生出几分失落。 照旧刷牙洗脸画个淡妆，然后出门。 公司一切如常，她到李如安那儿汇报了米暖的情况。 “她不愿意回来，我也想了想，她现在的情况的确是不太适合回来工作。” 李如安面色淡淡，“不回来就不回来吧，辞职信先放着，我过会儿再看。” “嗯，好。” 放下手里的信封后，叶清欢便走出了总监办。 回来的时候，米暖让她带了一封亲笔写的辞职信，里面言辞恳切，都是对李如安的诸多抱歉。 天盛总裁办，齐安正在汇报周六日期间收购案加班的进展，汇报完成之后，他小心翼翼道，“这两天的新闻愈演愈烈，艾盈在多个节目上都默认了与您的恋情，媒体那边见天盛没什么动作，写稿子也是越来越夸张了，您看，这真的不需要我们管管么？” 牧尊面不改色的在文件上签了字，“没必要浪费时间在这上面，做好你自己的事情，收购案的事情多盯着点，不要让下面的人在里面做手脚。” “是，我明白了牧总。”齐安眼中划过一抹悻然。 下午五点下班，叶清欢背着包从大楼里走出来，还没走到地铁口，就被一辆蓝色宝马拦了下来。 “萧远？” 叶清欢皱眉盯着从车上下来的男人，警惕的往后退了两步。 “你别走，我找你有事。” 萧远走到她面前，胡子拉碴，眼中布满了红血丝，“米暖呢？” 听到米暖两个字，叶清欢提了提肩膀上的肩带，脸色冷冽，“你还想干什么？” “我找她，告诉我她现在在哪儿？” “你有什么资格找她？” 叶清欢，一边摸着包一边小心翼翼的往后退，“找到她以后你又想干什么？萧哲这种名字，你以为还能再骗她第二回不成？” “这是我跟她的事情，你只需要告诉我她在哪儿就够了。” 萧远的语气十分不耐烦，似乎跟叶清欢说话对他而言是一件迫不得已的事情一样。 “你别做梦了。” 叶清欢感觉到自己的小腿肚抵在了路边花坛边角上，眼神微微一紧，望着萧远露出几分嫌恶， “你这辈子都不会再见到米暖的。” “叶清欢，你别给脸不要脸。”萧远大步走上前来，一把拽住了她的肩膀，“新闻我已经全都撤了，不管是之前你跟司扬出去鬼混的还是司扬宣布恋情的，我都已经在撤了，我只要见米暖，你告诉我她在哪儿。” 扑鼻的酒气熏得叶清欢脸色发白，她顺手掏出早就在包里摸到的防狼喷雾对着萧远的脸就是一阵猛烈的攻击，还不忘冲着人群大喊，“抓小偷啊……” 美女还救命或许没人救，但是美女喊抓小偷，路边奋不顾身的群众可就多了。 刚喊了没两句，便有个壮汉从人群中冲了出来，揪着萧远的后脖领子就将他惯在了地上，直接掐着他的脖子低吼道，“把偷得东西交出来。” 萧远被摁在地上挣扎，脸红脖子粗的冲着大汉叫嚣骂娘，偏偏大汉掐着他的脖子，他说的话都是支离破碎的，压根听不清他都说了些什么。 “丫的说什么玩意儿？喝了多少酒出来撒酒疯？” 大汉皱着眉抬眸看向叶清欢，担忧的询问道，“姑娘，你没事吧？他偷了你什么了？” 叶清欢忙摆手，“没呢，他，他要抢我包，没抢到，可能是喝多了，把我当成他女朋友了吧，这不是你来的及时么？谢谢你。” “不用客气。” 大汉抬起一只手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露出一副不好意思的样子，顺手给了地上的萧远一耳光，凶神恶煞的吼道，“丫的让你喝了酒出来撒酒疯，活该挨揍。” 这一巴掌打的不清，叶清欢嘴角抽了抽，没来得及阻止，眼睁睁的看着萧远的一边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肿起来。 围观的群众指指点点的，不知是谁喊了一句，“警察来了。” 第175章 尴尬的会晤 江城市中心警署，叶清欢坐在办公室里，旁边相隔不远就是见义勇为的大汉。 大汉一直念念叨叨的跟警察道歉，“我这给你们添麻烦了，但是我真不是故意扰乱公共治安的，我就是看那人抢了姑娘的东西，我才帮忙的。” “没说你故意干什么啊，这事儿你没错。” 警察耐着性子跟他解释。 “那我怎么就不能走呢？” “能走啊，但是你得等你家属来带你走。” “别啊。”大汉急的抓耳挠腮的，“这是规定。” 叶清欢起初并不明白为什么大汉这么抗拒让人来领，直到一起在警署里面待了十五分钟以后，大汉的妈妈来了。 “赵刚，你这臭小子，又给我惹事儿是不？” 尖锐的大嗓门在警署里面响起，几乎要将房顶都给掀翻了。 紧跟着，这个叫赵刚的大汉就被一个瘦弱的妇人给拎着耳朵给从椅子上揪了起来，“你是一天不给我惹事儿你是手痒痒是吧？” “妈……妈妈……我这是见义勇为……” “你见义勇为个奶奶，少在这儿给我扯淡，今天安排你的相亲又不去，我看你是想让我剁了你。” 整个警署的人都在看热闹，只有刚刚给赵刚做笔录的警察有些看不下去，起身劝了两句，“阿姨，阿姨，别在这儿动手，赵刚他今天真是见义勇为。” 那妇人眉毛一挑，“真见义勇为了？” “可不是么，您看，这当事人还在这儿呢，就是这姑娘，差点被一个醉鬼给抢东西了，您儿子救了她。” 警察指着叶清欢，叶清欢也赶忙点头，接过话来，“是我，是赵刚帮了我，阿姨，真的是抱歉，耽误您儿子的事情了。” 那妇人抬眸看向叶清欢，一眼便看到一个清清亮亮的姑娘，眼神登时就变了，语气也跟着缓和了几分，“赵刚就是救了你啊？” “是，是。” 妇人松开了赵刚的耳朵，盯着叶清欢好一阵打量，忽然问道，“姑娘，你觉得我儿子怎么样啊？” 叶清欢微微一愣，迟疑了几秒，道，“挺好的，见义勇为，仗义相助，是个有真性情的男人。” 闻言，那妇人眼前一亮，“姑娘，你还没结婚吧？” “妈……” 不等叶清欢说话，大汉赵刚急忙打断了自己母亲的话，拉着她就要走，急声道，“您别胡说八道了，快走，快走，人家姑娘在这儿陪了我很久了，天都要黑了。” “那正好啊，你别拽我，你正好送人家姑娘回家啊。” 那妇人一甩手，甩开了儿子的胳膊，笑眯眯的望着叶清欢，“我儿子今年二十六，在市中心广袤集团写字楼里面上班，是个行政主管，月收入大概在两万五左右，在江城有房，现在跟我住，但是有套闲置的新房是……” “妈……你有完没完了。”大汉急的抓耳挠腮，“您报户口呢。” “臭小子，你都二十六了，相亲一个个的全都飞了，我现在恨不得把你论斤卖出去。” 这母子俩倒是好玩。 叶清欢笑了笑，正色道，“阿姨，真的很谢谢您和您儿子，您儿子真的是个很好的人，二十六岁年纪还不算大，各方面条件都挺好的，其实您不用着急，不过我有男朋友了，所以……” “你真的觉得我儿子不错啊？” “真的挺好的。” “那你试着跟我儿子处处……” “那个，阿姨，我刚刚好像说了，我有男朋友了。” “那有什么关系，既然是男朋友那肯定就没有结婚对不对？” 妇人慈爱的打量着叶清欢，“你这姑娘，我就越看越喜欢，嘴甜模样好，要是嫁到我们家啊，肯定不亏待你……” 叶清欢露出几分无奈的神色，静静地听着阿姨介绍自己儿子的好处。 不知道过了多久，身后忽然一道阴影挡住了光线。 “抱歉，公司有点事，来晚了。” 熟悉的声音，熟悉的气味。 打断了妇人的絮叨，也断了叶清欢难得轻松愉悦的心情。 她怔怔的转过头，先看到自己肩膀上的那只手，正揽着自己，然后才看到他的脸，正一脸警惕的望着面前的母子俩，皮笑肉不笑道，“是你今天救了我女朋友吧，很感谢，方便的话留个联系方式，改天登门拜谢。” 我女朋友这四个字，不是她第一次从牧尊的嘴里听说，但是每一次都觉得有一些意外的感觉，说不清的感觉。 “不用不用，举手之劳。” 赵刚一脸的尴尬，拼了命的想要把自己老妈带走。 那妇人倒是不死心，望着叶清欢道， “那，姑娘留个微信吧，以后好联系。” 在牧尊冷眼相加下，叶清欢硬着头皮跟赵刚互相加了好友，那种芒刺在背的感觉久久未曾散去。 妇人跟赵刚并肩走到门口，远远地还能听到他们的谈话声，“妈，你到底想干什么，人家男朋友都来了。” “来了又怎么样，那男的一看就大男子主义，指不定这姑娘怎么受苦呢，现在流行暖男，你给我暖点儿，以后常跟人家联系，都市中心工作，中午约出来吃个午饭，别舍不得花钱。” “妈……你小点声，人家听得见啊……” “……” 警署里，剩下叶清欢浑身僵硬，不敢抬头去看牧尊的神色。 半晌，头顶传来一道清冷的声音，“走吧。” 萧远因为酒驾被扣留在警署暂时走不了，电话是叶清欢打的，如果可以的话，她宁愿打电话给范思哲，但是可惜，她没有范思哲的电话。 即便再怎么讨厌萧远这个人，她也没办法做到对他不闻不问。 毕竟，他是米暖真心爱过的一个男人。 “就把他丢在这儿么？你不把他带走？” 上了车，叶清欢拉着副驾驶的安全带，迟疑着问道。 “他自作自受，应该让他在这儿反省两天。” 驾驶座上传来牧尊冷漠的声音，仿佛里面这个人并不是他最要好的兄弟而是一个仇人一般。 “你跟他……”叶清欢想要询问些什么，却只是说了一半，便咽了回去。 牧尊正在给车子掉头，并未听清叶清欢说的话，回头问了一句，“你说什么？” “没什么……” “手机给我看一下导航。” “哦……” 叶清欢赶忙把手机递过去。 牧尊修长干净的手指在她的手机屏幕上滑动了两下，直接点开微信通讯录，几乎是一瞬间，便点击删除，确认。 第176章 她在乎这件事 从叶清欢的角度，并未看到他在她的手机里干了些什么。 随着手机导航中甜美的台湾女生声音导航响起，车子从警署门口离开，朝着晋西大道的方向行驶而去。 一路上，叶清欢一直偏过头看着窗外。 天已经黑了，外面霓虹灯渐次亮起，将整个江城装点得繁华似锦，热闹非凡。 她能感受到牧尊对萧远的怨气，这么大的怨气总不至于是来源于他喝醉酒闹事，他们兄弟之间，这点事情几乎都算不上是什么事。 所以他的怨气，或许真的是来源于米暖那件事，他不知情。 但这一切都只是她的猜测而已。 晚饭后，牧尊到书房处理公务，叶清欢一人在房里打电话，电话是米暖打来的，用的是村里的公用电话，这是她走之前对米暖的要求，要求她最起码三天打一个电话，让她确认她的安全。 “难得你这记性还能记得。” 叶清欢的声音很轻松，“不过我这走了还没三天呢，你是不是每天在家里闲得慌啊？” 那头米暖的声音有些沙哑，“你还笑得出来？” “……” “昨天我去镇上买东西，看见新闻了，艾盈怀孕了是不是？你知道这事儿么？” 闻言，叶清欢脸色一白，眼神瞬间黯淡了下去。 “你看见……新闻了啊？” “这么说，是真的了。” 米暖的声音里透着几分不悦，“叶清欢你怎么回事？这种大事儿你也不知道告诉我，她怀孕了，你打算怎么办啊？你质问牧尊了没有？” “没有。”叶清欢皱着眉，语气中满是踌躇，“暖暖，我的处境，其实没什么资格质问他，我比艾盈好不了多少，谁也不是名正言顺的存在，我可以怀孕，别的女人也可以怀孕，牧家不肯让我的孩子留下来，自然也不会让艾盈的孩子留着，其实我比她好很多了，最起码到现在为止，我的孩子还安全的活着。” “大道理倒是一套一套的，我要是你啊，就逼着牧尊娶我，不娶我我就把这孩子打了，王八蛋真不够他不要脸的，他到底想要多少女人给他生孩子啊。” 电话这头，叶清欢抚摸着自己的小腹，面色黯淡无光，“即便他现在要跟我结婚，可艾盈的孩子又怎么办？” “你还有闲心管这个呢？自顾不暇了好吗？清欢，你这真的是过于圣母了啊。” 米暖在电话的那头，态度十分气愤。 “只是觉得同病相怜吧。” 叶清欢扯了扯嘴角，笑的苦涩。 房门外，一道阴影后退了两步，收回了原本准备推门的手。 他原本以为这种事情对于叶清欢而言，不过是习惯性的置身事外，她根本不会在乎也不会相信。 却没料到她想的这么多。 牧尊皱着眉，回身走回书房，关上了书房门。 两天时间，艾盈怀孕的新闻居高不下，加上萧远对司扬谈恋爱这则热搜的强行压下，艾盈的热搜几乎成了他的挡箭牌一样稳定在热搜榜前三名。 随便点开一条，都是他喝艾盈在酒店房间门口被拍的照片和视频。 常人眼光来看待这件事，的确是有了实锤，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次日，叶清欢上班的时候，忽然看到集团大堂里面聚集了很多记者。 还不到九点，这些记者三三两两的聚集在休息区，似乎是在等待着什么，一见到有新的员工进来，便一拥而上试图把他们带到休息区去。 叶清欢避开人群从侧门进去，随手抓了一个同事问道，“那边是在干什么啊？” 同事看都没看，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风行为首的几个传媒业记者，今天牧总要召开新闻发布会，说是要对绯闻风波做出回应呢，这不，一大早都来了，都想抢在新闻发布会之前拿到第一手的消息，这会儿逮着我们员工就瞎采访，别搭理他们。” 叶清欢微微一愣。 “回应？什么回应？” “要么是承认艾盈的身份，要么是承认儿子的身份，就这么两种回应吧？” “有什么区别么？” “当然有。”女同事推着眼镜神秘兮兮道，“承认艾盈的身份的话，就代表她有机会嫁入牧家，成为咱们的老板娘，要是只承认了儿子的话，那其实就是变相的说我只承认儿子，但是艾盈这样的人是进不了我家的，话当然是捡好听的说。” 叶清欢愕然的望着眼前这位穿的跟教导主任一样的女同事扯了扯嘴角，“真厉害，你是我们公司哪个部门的啊？” “我不是你们公司的。” 女同事扬了扬眉，变戏法一样从身后掏出一把话筒，笑嘻嘻道，“我是风行的记者，我能采访你一下吗？单独的那种，放心我们不会透露你的个人信息的。” 叶清欢顿时脸色一白，双手推在胸前，试图院里那只话筒，“不了，我……我赶时间上班，再见。” 说着，她便急急地踩着高跟鞋朝着电梯口方向走去。 身后传来女记者的疾呼，她也全是充耳不闻，像是躲着瘟疫一样好不容易挤上电梯，躲开了女记者的追踪。 现在的这些记者，真的是无孔不入。 广告部，叶清欢放下包，端着茶杯去冲了一杯咖啡后回到座位上，开始自己的工作，同事陆陆续续的都到了办公室，都是在谈论新闻发布会的事情。 “这艾盈还真是飞上枝头了，要是能凭借着这孩子嫁入牧家的话，一辈子还愁什么啊，估计就直接退出娱乐圈不工作了吧。” “我看未必，豪门哪儿能这么容易接受得了女明星啊，你不知道么，这些女明星的私生活要多混乱就有多混乱。” “那也是母凭子贵啊……” 热烈的讨论，在耳边嗡嗡作响，叶清欢觉得嘴里的咖啡没滋没味的，心里面倒是五味杂陈。 昨晚挂断米暖的电话之后她又想了很久。 艾盈毕竟是公众人物，现在也算得上是二线的女艺人了，上升势头很猛，要是在外面说点什么的话，恐怕对天盛集团的外部宣传形象不利，牧家老爷子应该不敢随意对她动手。 新闻发布会，或许只是一种安抚的手段，即便是不愿意承认艾盈，那也会承认一下她肚子里那个孩子，也算是对外界的传言有个交代。 第177章 关于喜当爹这件事 又或者，老爷子有打算把艾盈肚子里这个孩子也带回牧家，交给洛心雨抚养也说不定，反正这种事情他们也不是没考虑过。 李如安的到来让办公室里的叽叽喳喳归于沉寂，他不悦的咳嗽了一声，目光扫过整个办公室，瞬间鸦雀无声，各回各位。 叶清欢也回过神来，扶着额头轻轻地甩了甩头发，试图放空自己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然后深吸了一口气，点开了电脑上的文件存储盘，准备投身于工作，暂时忘记这些让人烦心的东西。 李如安的目光最终在叶清欢的位置上停留了几秒，这才大步流星的走进了办公室。 江城广播电视台，艺人独立化妆间内，艾盈正一脸不悦的指责造型师给自己画的眉毛不够契合她的脸型，“看看，我说了不要这种柳叶眉，给我画一个韩式平眉，最近流行这个，你这搞的什么东西，土死了。” 经纪人王姐急匆匆的开门进来，朝着造型师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出去，造型师忙不迭的收拾东西出去了。 “哎他走了我这眉毛怎么办啊？”艾盈皱着眉。 “姑奶奶，别管你的眉毛了。”王姐拿着手机，刷出新闻给她，急声道，“看看这事儿你知道不知道，天盛集团这会儿正在开记者招待会呢，说是要对之前的传闻做个说明。” “记者招待会？” 艾盈脸色一变，“没人通知我啊，谁召开的？是牧尊还是他们公司别的什么部门？” “你傻啊？”王姐恨铁不成钢的盯着她， “牧尊是老板，要不是他授意，天盛集团谁有权利做这件事？你到底跟没跟他联系啊？怀孕的事情跟他说了吗？” 艾盈咬着牙，怔怔的盯着新闻发布会的宣传看了几秒，转身拎着自己的包便朝门外走去。 “哎，你去哪儿？” “发布会现场。” “你疯了？” “我没到现场才是疯了。” 她隐隐知道牧尊要说什么，但是她还是不敢相信为了这件事他会专门开个发布会，这太不符合他的行事作风了。 宣布怀孕这件事之前，她是决定赌一把，这把有两个可能性，赌赢了，牧尊会迫于舆论压力加上肚子里这个孩子娶她，赌输了，那她也可以增加曝光率，也是为了之后的新剧做宣传。 其实算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从她发出微博宣布怀孕以来，牧尊就没跟她联系过，她已经做好了输的准备，正拼命抓住现在的机会接了无数综艺节目和新剧。 可她怎么也没算到，牧尊竟然把这件事当了回事，却瞒着她自己召开记者招待会。 天盛集团大礼堂，记者在礼堂宾客席位上坐的满满当当。 台上一排桌子，铺着白色的桌布，摆着三个话筒，正中间坐着牧尊，左右两侧是天盛集团公关部和宣传部的两位经理人。 落座之后，拍照的声音一直没有停下来过。 助理调试了话筒后，清了清嗓子道，“关于之前的一些不实传闻，对于我们牧总的私生活有了一定的影响，所以借着今天这个机会，对各大媒体统一做一个回复，陈述就免了，各位有什么问题依次举手提问。” 说完话之后，齐安回头看向牧尊，见他点头，他便看向台下，随手指了一名女记者，让旁边的人将话筒递过去。 “你好牧总，我是风行传媒的记者，我想请问的是，您的助理说之前的新闻都是不实传闻，您的意思是您跟艾盈小姐结婚的事情不属实，还是说她怀孕的事情不属实？” 牧尊抬眸看向那名女记者，不慌不忙道，“第一，我现在单身未婚，第二，我跟她不熟，所以她怀没怀孕这件事，除了她自己喝医生，应该没人能确认是不是属实。” 女记者忙追问道，“您说您跟她不熟，那之前酒店被拍到过夜，您经常会跟不熟的女性过夜么？” 此话一出，全场哗然，拍照声此起彼伏。 牧尊身侧的公关部主管眉头一皱，不悦道，“这位女记者，请注意你的言辞。” 女记者扬了扬眉，“请牧总正面回答。” 牧尊面不改色，沉声道，“那天晚上什么也没有发生。” 女记者不依不饶，“您是说，孤男寡女同处一室，一整个晚上什么也没有发生吗？” 牧尊看了她一眼，眼神中泛着寒光，“我自己的身体，发生过什么，没发生过什么，难道你会比我更清楚？” 场面已经有些混乱。 齐安示意广播那边将女记者手中的话筒声音掐灭，然后朗声道，“这位记者的采访时间到了，麻烦把话筒给下一位。” 女记者似乎有些不甘心，可手中的话筒没有一点声音，她只得将话筒传给身后的人，然后坐下来在随身的笔记本上敲敲打打些什么东西。 记者们问的问题大同小异。 牧尊的回答十分简明扼要，基本上总结起来只有三句话， “什么也没发生。” “我跟她不熟。” “孩子不是我的。” 也有记者问到之前跟他穿过一些绯闻的女星，均是被他一口否认了。 “我对传绯闻这件事没有什么兴趣，这些事情对天盛或者对我个人而言没有任何的好处，但是对谁有好处你们应该很清楚。” 没等记者继续发问，牧尊忽然对着镜头道，“今天顺便一起解释一遍，我没有跟娱乐圈任何一个女艺人交往过密，你们所曾经拍到的那些画面，也许只是我们的第一次见面，甚至也是唯一一次。” 记者问的差不多了之后，齐安在牧尊的耳边说了些什么，他便起身离开了礼堂，将后续事宜交给对外公关和宣传的两个主管。 “她现在就在您办公室，说不见到您坚决不走。” “保安呢？” “牧总，她是公众人物，就这么赶走她的话，对您的声誉不太好。” “行了，我知道了。” 牧尊一边走一边将西装上的扣子扣好，电梯上到顶楼，秘书办的两个秘书正挡在他的办公室门前，耐着性子劝说艾盈。 “艾小姐，您真的不能进，牧总现在不在。” “什么不在？你们发布会在哪儿举行，我这肚子里面可怀着你们牧总的孩子呢，要是让他知道了，有你们好看的。” “喜当爹这种事，你找错对象了。” 一道冷冽的声音从电梯方向传来，众人顺着走廊望去，裁剪得体的西装，仿佛是行走的衣架一般走在地毯上，冷眼望着艾盈，看不出任何情绪的波动。 第178章 狗急跳墙的反扑 牧尊站在艾盈面前，比她高了整整一个头，居高临下的盯着她，眉眼如霜，“你肚子里的孩子究竟是谁的种，自己不清楚吗？” 艾盈脸色煞白，“你凭什么说不是你的，我跟你……” “你想说你跟我睡过了？” 牧尊冷笑了一声，完全不顾现场还有整个助理团和秘书办的人在，直言道，“我的身体，做过什么，没有人比我自己更清楚，跟我在一起的那几个晚上，如果你非说自己被谁睡了的话，那个人，也不是我。” “你……” 艾盈的脸上毫无血色，语气也开始慌张，却依旧梗着脖子道，“房间里，就我们两个人，怎么可能什么也没发生，别人不会相信的。” 牧尊站直了身子，脸上满是漠然，进办公室之前，丢下一句哈，“那你可能是，被鬼压床了。” “……” “艾小姐，你不能进……” 办公室里传出冷漠的声音，“董秘书，直接叫保安。” 拉着艾盈的秘书微微一愣，立马回过神，点头道，“好，我这就去叫。” “不用，”艾盈甩开了另外一名秘书的手，脸色铁青，“我自己会走。” 比起在这儿受过的屈辱，要是再被保安扔出集团大堂的话，那她这个艺人也就不要做了，或者说这一行估计都没得干了。 她咬着牙，几乎要将牙齿咬碎。 牧尊，你竟然这么不顾情面。 …… 广告部，白玲端着茶杯几乎是冲进来的，一进门就嚷嚷了起来，“听说了没，发布会刚结束，牧总澄清了绯闻的事儿，直接打脸，说他跟那个艾盈根本不熟。” 叶清欢正在整理资料，闻言手中的动作微微一愣，诧异的抬头看向白玲。 “真的假的？”几个八卦的同事瞬间围了过去，“孩子不是牧总的？” “牧总没承认，还说跟艾盈什么都没发生呢。” “那酒店那些照片是什么啊？”有人质疑道，“不是逗拍到一块儿过夜了么，孤男寡女大晚上的共处一室能干什么啊？” “可能是玩儿飞行棋吧？”不知道是谁说了一句，全场爆笑。 “哈哈哈，飞行棋。” 牧尊不承认艾盈和她肚子里孩子这事儿，有人怀疑也有人相信，更多人是对这事儿持着一个看热闹的态度。 整个办公室，也就叶清欢坐在原地没发表任何评论，嘴角却弯了弯，似乎是松了一口气一样，露出一抹浅淡的笑意。 不管怎么样，牧尊是个敢作敢当的人，他既然没承认，那就是说明他是真的什么也没做过，不管艾盈怀孕的事情是真是假，那孩子都跟他没关系。 这点信任，她心里还是有的。 天盛总裁办，齐安急匆匆的拿着平板电脑敲开了办公室大门。 “牧总，出事了。” 书案后面正在看招标文件的牧尊抬起头，面无表情道，“什么事？” “发布会刚结束，各大媒体都在网上发稿，但是艾盈已经抢先一步在网上发了一篇长文，里面全是……全是骂你始乱终弃的……” “……”牧尊扫了齐安一眼，“你觉得这是大事？” 该澄清的都已经澄清了，她有点儿暴怒反应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不是。”齐安的语气有些急，“不知道哪儿来的水军，网上这一片骂声全都是朝着您来的，我怕要是压不下去的话，会影响到天盛的股价。” 最近天盛正在做慈善，牧尊需要出席不少公众场合，现在这个时候要是出现声誉方面的问题，对于天盛的形象绝不是个好事情。 听到‘股价波动’四个字，牧尊眉头微微一皱，“给范思哲打电话，让他联系一下微博那边的人，调查清楚，压下去。” 董事会的人这几年对整个公司的外部形象十分在意，这些年在形象工程上面投出去的宣传费用几乎够养活一家广告公司了，这点，牧老爷子重点提醒过他，千万不能出差错。 齐安得了牧尊的命令，忙不迭的拿着电话出去了。 范思哲朋友多，尤其是娱乐圈这方面的，想让他帮点忙不成问题。 晚上，牧尊回到锦溪苑，扑鼻的一股清香让他神色一滞。 厨房方向传来的味道，饺子的味道。 “叶小姐，你看这个饺子可以吗？” “你这是东北水饺的包法，我们这种现成的饺子皮不是这么包的，这样会散开的，就成了饺子汤了。” “哦，那我这个就不要下锅了。” “没事，到时候就给你自己吃吧。” “……” “叶小姐，你今天不是上班么？怎么还专门去买了饺子皮啊？” “突然想吃饺子了，就买点呗，你也知道，怀孕的人嘴比较馋的呀。” “……” 厨房里的声音十分轻松和谐。 牧尊久久的站在门口没挪动步子，他怕自己走进屋去，这样的氛围就会在瞬间破灭，叶清欢身上那些刺就会瞬间生长出来，刺的彼此血肉模糊。 急促的手机铃声在客厅里响起。 厨房的声音戛然而止，梅梅惊呼了一声，脚步声响起，“少爷回来了好像。” 牧尊皱眉望着手机，一边按下接听一边朝着后院方向走去，直接朝着梅梅摆了摆手，压着手机话筒对她低声道，“去忙，不用管我。” “哗啦”一阵后院玻璃门的关门声，屋里几乎已经听不见他打电话的声音。 从小厨房的窗口，叶清欢能看到客厅后院门外一个踱步的身影。 甚至可以看到他皱着眉，不悦的神色。 大约还是因为上午发布会的事情吧，叶清欢心中叹了一口气。 后来她也去看了后续新闻报道，艾盈显然是狗急跳墙了，在网上接连发了两篇长文，写的是她跟牧尊之间的爱恨情仇，堪称是一步狗血大戏。 叶清欢只看了两行，便退出了微博。 逻辑不通，前后矛盾，也就是部分低龄网友喜欢跟风骂，稍微有点逻辑性的人，都能看出来，那些长文基本上都是信口胡诌，然后配一些正好被记者拍到过的会面用来彰显这份长文的真实性。 后院走廊，牧尊的声音十分低沉，眉宇间有些不耐烦，“爷爷，我已经说了我正在处理这件事，给我三天时间，三天后，我保证可以让这件事彻底解决，行吗？” “……” “今晚？今晚我没时间，我有事。” 第179章 鱼子酱的食用方法 牧家老宅。 “喂？”电话里面传来一阵忙音，老爷子脸色一沉，直接将电话摔在了桌面上，“砰”的一声巨响，整个屋子都跟着颤了颤。 “真是疯了，鬼迷心窍了！” 秀慧推开房门，皱眉望着被摔落在地上的电话机，微微一愣，“先生，这是怎么了？” 老爷子脸色阴沉，气咻咻道，“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他一句我会处理好就完了，我还怎么放心把整个集团交给他。” 想也知道敢用这种态度对老爷子的人，除了牧尊别无他人了。 “少爷办事你还不放心么？他什么时候让你操心过。”秀慧无奈的摇了摇头，走上前将电话机从地上捡起来放回桌面，“洛小姐还在客厅坐着呢？少爷今晚回来吃饭吗？” 说到这个，老爷子的脸色沉的更加厉害了。 秀慧皱了皱眉，“那，还让洛小姐留在这儿吃晚餐吗？” “算了，”老爷子站起身，面色冰冷，“我亲自去跟心雨道个歉，这饭谁还吃得下。” 客厅，洛心雨正低头看着桌上的杂志，娴静优雅，丝毫没有因为等了太久而表现出一丝一毫的着急。 “心雨啊，今晚阿尊有点事，我就不留你吃晚餐了。” 听到声音，洛心雨忙站起身来，“牧爷爷，我没事，阿尊是有什么事啊？” “工作上的……” “是这两天的风波么？” 洛心雨试探着问道，“是跟那个女明星的事情吧。” 老爷子皱了皱眉，“心雨，你别放在心上，外面那些个花花草草，牧家一个都不会承认。” “我知道的，牧爷爷，”洛心雨笑的落落大方，“其实我觉得这件事其实不怪阿尊，阿尊的新闻发布会我也看了，他都已经撇清关系了，他向来是个敢作敢当的人，所以这个叫艾盈的女艺人，大概就是想借着阿尊炒作。” “你真的这么想？”老爷子诧异的看了她一眼。 “当然，”洛心雨弯腰放下杂志，“牧爷爷，这事儿要是时间久了恐怕要影响到天盛集团声誉的，还是尽早解决了的好，要是您放心的话，我可以出面去解决的，也免得让你们烦心。” “你有办法？” “爷爷，您是忘了我的工作了么？”洛心雨眨了眨眼，“我在国外主修这么多年的，可是法律啊，要说这件事本来就是艾盈倒贴，毁谤了牧尊哥的名声，打个官司并不是什么难事。” “你出面打这个官司，你家里面父母是不是……” 说到底，洛心雨即将成为牧尊的未婚妻，这个身份用来打官司的话，对牧家倒是没什么影响，只是洛心雨恐怕要遭人耻笑的。 洛心雨却不在意的笑了笑，“爷爷您放心吧，我有很多朋友都是干这一行的，我一定给您找个放心靠谱的。” 当事人都不介意了，老爷子也不好再多说什么，经过这事儿之后，心里面对洛心雨是更加的赞赏。 锦溪苑别墅，叶清欢端着饺子从厨房出来的时候，一眼便看到坐在餐桌前的牧尊。 她神色一滞，脚步也跟着顿了顿，“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刚。”牧尊抬起头，神色淡淡，“今晚吃饺子么？” 梅梅端着饺子从叶清欢身后走出，依旧是一副怯生生的样子，将一盘饺子放在了桌上，另一只手上是碗碟，摆在了牧尊的面前，“是叶小姐亲自做的，我就不打扰少爷和小姐了。” 叶清欢回过神，将自己手中的一盘饺子也放了下来。 “什么馅儿的？” 牧尊的询问让她愣了几秒，迟疑道，“香菇荠菜和白菜猪肉。” 原本她是想做韭菜鸡蛋馅儿的，但是韭菜鸡蛋馅儿的饺子吃起来味儿太大，想了想还是算了。 梅梅收拾好了厨房便离开了，一副神色匆匆的样子，佣人轮岗之前她就不在别墅里面住，一直都是都是每天很晚走，然后早上再很早就过来。 叶清欢在桌边坐了下来，将筷子递给牧尊，“饺子皮是现擀的，跟上次比可能稍微好了点儿，上次吃的太硬了些。” “嗯。” 牧尊接过筷子，直接夹了一个饺子送进嘴里。 “怎么样？” “淡了。” “拌馅儿的时候没敢多放盐，对身体不太好。”叶清欢一边说着一边站起身，“蘸点儿醋或者生抽吧，你要哪种？” 牧尊抬眸看了冰箱一眼，“冰箱里有前两天刚带回来的鱼子酱。” 叶清欢扶着厨房调料柜门差点一个踉跄，饺子配鱼子酱，亏牧尊想的出来。 冰箱里面的鱼子酱还没拆封，上个礼拜周末叶清欢不在家，也不知道是谁送来的，不是齐安就是秀慧派人送来的。 都是好东西，配三文鱼或者别的什么生鲜吃应该不错，偏偏牧尊这突发奇想要用来配饺子。 冰箱最上面一层冷藏，一排六个同样只有掌心大小的瓶子，像是金属材质的，上面是法文，叶清欢大学的时候旁听过一学期法文课，能认出其中的一些字，勉强看出是鱼子酱，瓶身上绑着标价签，看到价格的那一瞬间，叶清欢的嘴角微微一抽，咋舌道，“这个东西好贵啊。” 如果她不是眼花的话，标签上面写的是两万三美元。 叶清欢一边咋舌一边从厨房找了小勺子，拿着勺子又研究了一会儿，“我听说吃这个有点讲究的，是不是不能用金属勺子？” 牧尊抬头看了她一眼，“是吗？没研究过。” “你等一下，我查一下。” 说着，她把瓶子放在桌面上，掏出手机开始百度鱼子酱的食用。 “最好是用贝壳汤匙，金属汤匙会严重损坏鱼子酱的味道……” 她正小声读者百度出来的内容，牧尊已经伸手直接将那瓶鱼子酱打开，拿着金属汤匙挖了一半搁在自己面前的碟子里。 “哎，上面说不能用金属汤匙。” 叶清欢疾呼了一声。 牧尊持着汤匙，抬眸盯着她，“吃个饭而已，有这么多讲究么？” 叶清欢微微一愣，眼中泛起一丝悻然的神色，小声嘀咕道，“还不是你们这些有钱人喜欢搞这些穷讲究的东西。” 牧尊瞥着她，“你嘀咕什么？” “没，就是想问你这个东西一般配什么吃。” “不清楚，秀姨送来的，这东西就是卖得贵点儿的一瓶酱而已。” 第180章 感情走到尽头的缘故 牧尊漫不经心的应了一声，将饺子随手在碟子里滚了一圈，勺子里混着颗颗饱满的黑色颗粒然后慢条斯理的送进了嘴里。 卖的贵的一瓶酱？ 看着牧尊十分粗鲁的将那些鱼子酱混着饺子塞进嘴里，叶清欢眼角的余光扫到望手机百度刚搜索到的内容，‘食用鱼子酱的时候一定要保证他颗颗饱满分明，体会用牙齿碾压的质感，千万不能在食用之前就将其破坏……’ 她默默地将原本要说的话给咽了回去。 牧尊向来不是个婆婆妈妈的人，这也是当初跟他谈恋爱那么久，从没在他身上找到半点有钱人家矫情习惯的缘故。 “还要么？”叶清欢手里拿着剩下一半的玻璃瓶， “不用了。” 牧尊缓慢的咀嚼着。 “那剩下的我收回冰箱里面去。” 叶清欢拧上瓶盖，还没起身，便听到身后一道不慌不忙的提醒，“开封就得吃了，盖上明天就坏了。” 叶清欢微微一愣。 牧尊喝了口水，补充道，“所以那些你吃了就行了。” 叶清欢迟疑了几秒，问道，“贮藏这么短么？那冰箱里面那些……” “差不多半个月以后就不能吃了。” 牧尊看了她一眼，“吃不了的半个月以后秀姨会来换上新的。” 两万多美元一瓶的东西，大多数人这辈子都没机会享用，但在牧尊眼里就是个普通的酱，配着成本几块钱的饺子，就这么吃下去了。 叶清欢深刻的体验了一把什么叫‘朱门酒肉臭’。 剩下的一半鱼子酱，叶清欢自然也没跟他客气，这些东西在牧尊的眼里什么也算不上，难得有机会品尝美食，她尝了一口之后，被美味惊艳的同时，心里面默默地叹了口气。 要是米暖在的话，这东西能让她乐疯了的。 牧尊吃着饺子，眼角的余光扫过叶清欢的面色，见她面带忧虑，神色便稍稍变了几分，“想什么？” 叶清欢微微一愣， “没什么……就是想到暖暖了，她很喜欢吃各种好吃的东西，鱼子酱也是她最早跟我说的，说一直想吃呢。” 牧尊皱了皱眉，正色道， “米暖的事情你不用担心，他们俩之间没什么实质性的事情发生，等风声过去以后她如果愿意回国内公司上班，照样回公司，至于萧远，不会再骚扰她了。” 万幸萧远没对米暖做出什么实质性的伤害来，否则的话，这会儿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跟叶清欢交代。 叶清欢的脸色忽然一变，望着牧尊的眼神忽然生出几分疏离，“在你们眼中看来，是不是只有肉体上发生了什么，才算是实质性的事情？心里所受的伤害其实都是矫情？” 牧尊眉头一皱，“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 叶清欢忍住了心中的怒意，攥了攥手指，搁下了筷子和勺子，她不想跟牧尊争辩什么，也争辩不出什么来。 “说清楚。”牧尊的脸色沉了下来，“什么叫在我们的眼中，叶清欢，你自认自己有多清高？” “我没这么说。” “但你就是这个意思。” 叶清欢深吸了一口气，站起身来， “如果你非要这么理解的话，我也没办法。” “站住。” 牧尊面色铁青，冲着她走到楼梯口的背影冷声质问道，“我让你走了吗？” 叶清欢的一只手扶着木质楼梯扶手，指甲几乎要嵌进木头里面，闷声道， “我不想跟你吵架，我没有别的意思，你想多了。” “是我想多了，还是你心怀鬼胎认为我想多了？” 牧尊站在餐桌前，与叶清欢之间隔着三四米的木地板，拧着眉头盯着她，仿佛是想要从她这略显单薄的背影看出什么来。 他目光低垂，缓缓吐出一口气，试图平和自己胸口的愤懑，再开口的时候语气稍显缓和了几分， “叶清欢，如果你认为我想多了，你可以解释，甩手揍人算什么？你知不知道，今天我……” 话还没说完，一阵手机铃声打断了他的话， 急促的铃声响起后，叶清欢转过头看了他一眼，略微欠身，然后头也不回的上楼去了。 老爷子的电话，他不得不接。 刚接通，那头便是气急败坏的声音， “你说的会处理就是到现在为止任凭新闻发酵，影响到今天整个天盛股价跳水吗？” 牧尊面色一僵，追问道，“天盛股价跳水？” “你别跟我说，你到现在还不知道股市的情况，你干的好事，现在立马给我滚到老宅来……” 电话挂断，伴随着老爷子气急败坏的喘息声。 牧尊攥紧了手机，手指的关节握的咯吱咯吱作响，他眼角的余光瞥见桌上的饺子，怒从心起，攥着整个餐桌布将桌上的东西统统扫到了地板上。 “哗啦”一声巨响，杯盘碗盏哐当作响，摔得四分五裂。 楼下传来的声音让叶清欢心神一颤，腿一软，想起过往的种种，攥着衣领跌坐在沙发上，可半晌也没听到上楼的声音，倒是庭院传来引擎声，让她微微一愣，站起身摸到了窗口。 黑色的劳斯莱斯很快消失在路灯下，绝尘而去。 她的眼中泛起一丝凉意。 感情起源于对对方的各种喜欢，她的不好都是好，而结束于对对方的各种厌恶，她的好也都成了不好。 那些言不由衷的话无法克制，那些胡乱猜测的疑心也无法阻止。 她轻笑了一声，笑的苦涩。 终究是快走到尽头了。 忽然一阵腹绞痛袭来，她闷哼一声，露出痛苦的神色，捂着小腹，缓缓蹲了下去，拧着眉头滑坐在地毯上，一阵一阵敲击的痛感从小腹传来，白皙的手指攥紧了地毯的边缘，半晌都没能松开。 她有些慌张，手忙脚乱的到口袋里面摸自己的手机，窒息的痛感从小腹蔓延到喉咙口，怎么也无法消散。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 “……”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 “……” 牧尊的电话打不通，叶清欢的额头上滴落豆大的汗珠，握着手机，重新翻开通讯录，不知道是滑到了哪个号码，随手按了下去。 电话响了两声，接通， 手机里传来一道温暖的声音，“喂？清欢？” “……” “清欢？” “……” “是清欢吗？” 电话那头的声音越发的急促，而电话的这头，叶清欢的脸上已经毫无血色，晕倒在了地毯上。 第181章 昏迷不醒 叶清欢是被一阵争吵声吵醒的。 醒来的时候，周围满是消毒水的气味，冰冰凉凉的，入目均是一片苍白。 她只记得自己迷迷糊糊中似乎是做了个梦，梦里一直有一只大黑狗在追着她，她一直跑，跑的好累，好累。 病房门口，司扬盯着牧尊，面色铁青，“如果你不能照顾好她的话，那我恳请你，别再为难她了，有的是人愿意好好照顾她，还有她肚子里的孩子。” 牧尊沉着脸，声音冷冽，“这么喜欢给别人的孩子当父亲，你这种癖好未免有点剑走偏锋，你是不是忘了，你现在的身份，是她闺蜜的男友。” “那根本就是公司公关，我不信你看不出来。” “我对你的私事没兴趣，”牧尊瞥了他一眼，“还有，你要是想在国内发展，就老实点，我的东西，你没这个资格去碰。” “你把清欢当成一样东西？”司扬怒不可遏的盯着牧尊，“你知不知道她在家里晕倒，要不是我及时赶到的话，她可能连命都没了，那个时候你在哪儿？就算是一样东西，一个宠物，也不能这么随意对待吧？” 牧尊冷眼盯着他，缓缓吐出一句话，“我的东西、宠物、还是女人，跟你有什么关系？” “你……” “齐安，让他滚。” 牧尊冷哼了一声，身侧的齐安赶忙走出来，拦住了司扬，急声道，“司扬先生，这里是医院，您也是公众人物，你想连累叶小姐上头条不成？” 司扬挣扎了几下，眼角的余光扫到路过的医生护士还有病人都在往他这个方向看，神色顿时一滞，愤愤地甩开了齐安的手，“我自己会走，但我告诉你，我还会来的。” “不想活的话，你就来。” 丢下一句话，牧尊推开病房门，将他和一切的嘈杂关在了门外。 知道叶清欢进了医院的第一时间，他就放下手头的事情赶了过来，但偏偏守在病房门口的是司扬，这一点让他连日来的恼火越发的旺盛。 医生刚做完复查，从病床前走来，“有点发烧，但是是体虚导致的晕倒，她身体调养的不太好，要是继续这样下去的话，恐怕生孩子比较困难，还有，这两天换季，流行性感冒特别严重要特别注意，叶小姐又是孕妇，药不能乱吃，所以只能靠着食疗养养了。” 牧尊拧着眉，点了点头。 医生走后，病房里就剩下牧尊一人站在床尾望着病床上的人出神。 被子盖到了下巴上，素淡的颜色衬托的她面色越发的苍白，一点儿血色都没有。 要不是扇尾一样的睫毛正在微微颤动，几乎要让人怀疑她没了呼吸。 睡得太安静了。 手机在口袋里面震动个不停，他低头看了一眼，微微皱起眉头，按下接听键走上了阳台。 “喂？爷爷。” “我看你是真不把我放在眼里了，说走就走，你眼里还有我还有天盛集团吗？” “爷爷，昨晚有点急事，您是要跟我说股价的事情吧，我会处理的。” “急事？”老爷子的声音越发的阴沉，“是那个女人住院了吧，为了留住你，她的花样可真够多的，我看你现在被这个女人迷得一点儿脑子都没有了，这样下去，整个天盛都要毁在她手上。” “爷爷，天盛这次的意外跟她没关系，您不应该牵连无辜的人……” “无辜？”老爷子气咻咻道，“心雨不无辜吗？为了你跟那个叫什么盈的女艺人那些绯闻到处奔走，你连句谢谢都没有，我苦心经营了一辈子的天盛不无辜吗？股价跳水跳成什么样了，你自己去看看。” 牧尊扶了扶额头，露出几分疲惫，“爷爷，我说了这件事我会……” “你什么也不用说了，”老爷子冷声道，“这个礼拜天盛股价恢复不到原来的样子，你就从董事长的位置上给我滚下来，让你表哥接手。” “迟悠？” 牧尊脸色一变。 这次是真把老爷子气着了。 迟悠是牧尊嫡亲姑妈的儿子，比他大五岁，老爷子是个固守传统思想的人，家业传男不传女，所以当年即便是自己唯一的儿子跟他闹翻，一气之下跑到国外去，他也从没动过让大女儿回来接手家业的想法，而是悉心培养了孙子牧尊这么多年，等他一毕业，就将整个集团交到了他的手上。 要论经验，迟悠这样被父母带在身边从小接触商业管理的人，怎么也比他一个初出茅庐的人做得好。 但老爷子是个注重血脉的人，所以天盛集团的继承人就从未有过疑义，而此时，却在老爷子嘴里听到了要将天盛交给迟悠的说法。 挂断电话，老爷子气的说不出话来，身边是秀慧递过来的茶杯，“喝点茶，先生。” 老爷子不悦的推开，‘哐当’一声，茶水洒了一地，四下迸溅。 秀慧惊呼了一声，眉头一皱，握着被烫伤的手背不敢言语。 老爷子抬眸看向她，神色一滞，“烫着了？” “没有，”秀慧将袖子往下拉了拉，将手背到身后，“您这么大火气，是为了少爷的事儿吧？” 老爷子深吸了一口气，朝着秀慧身后不悦的呵斥道，“把烫伤药拿过来，一点儿眼色都不会看，秀慧平时太惯着你们了是不是？” 几个女佣连忙点头，一溜小跑着出去拿了烫伤药膏来， “我来。” 老爷子朝着女佣伸出手，将药膏拿了过来，又拉过了秀慧的手，见到手背上通红的一片，眼神登时紧了几分， “烫伤了就吱声，怎么什么事都闷着不说？” 秀慧抿了抿嘴唇，嘴角边扯出两条细微的法令纹。 要说漂亮，她算不上，毕竟也是快五十岁的人了，但是气质绝佳，常年穿着一身旗袍，头发从来都是盘的一丝不苟，笑的时候也只是露出一丝弧度，只是从未见她笑的开怀过，除了见到老爷子能有几个笑模样之外，见了别人大多数时候都是面无表情的模样。 “只是觉得先生心情不好，多说无益，免得再给你添堵。” 老爷子给她擦烫伤膏的动作微微一顿，声音沧桑沙哑，“我这辈子，最没给我添堵过的人，也就是你了，亲儿子给我添堵一添就是二十来年，如今孙子也这样，真不知道是我造的什么孽。” 第182章 她的公关手段 秀慧等着老爷子说完，收回手，轻轻地将袖子放了下来，又去收拾药箱，“很多事情，换个角度想想也许就没这么糟心了。” “你觉得阿尊现在被女人迷得不像话这件事也能换个角度？” “患难见真情，”秀慧将药箱交给旁边的女佣收起来，回头看向老爷子，“医院那位真病了也好，装病的也罢，能帮着少爷解决眼下问题的人，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来，少爷还年轻，旧情难忘也实属正常，时间久了就知道身边谁最珍贵了。” “你是说心雨那丫头……” “您光看了今天股价跌停的事儿，还没看新闻吧？” 秀慧翻开身侧的平板电脑，翻到今日头条新闻上，递到了老爷子面前。 老爷子翻了两页，眉宇间的忧虑化解了几分。 “那个女艺人私生活混乱，流连夜店，在遇到少爷之前就跟多个富商不清不楚，这些事情他们娱乐圈里倒也不是什么秘密，是个艺人都有这些新闻，只是毕竟她现在上升势头好，经纪公司都帮着把新闻压下去了，这次被翻上来，怎么也是要费一番力气的，洛小姐已经很用心了。” “是她做的？” “您不是让我联系一下媒体那边，压新闻么？那边是今天早上给我的消息，说在我之前，洛小姐已经先我一步买了头条，放的就是这个女艺人的黑历史。” “……” “与其花心思把新闻撤下来惹得网名生疑，对天盛更加没好感，这种釜底抽薪的方式，倒是更加稳妥。” 老爷子听着秀慧的话，盯着平板上那些不堪的评论，脸色越发的难看， “这个叫艾盈的女人真的这么不堪？竟然也能跟阿尊扯上关系？” “娱乐圈的女人，都是卯足了劲儿往上爬，还不是都一样。”秀慧面色淡淡，“只是这些新闻真真假假的大概也有部分是记者捏造的，就像之前这个女人捏造她肚子里怀着少爷的孩子一样，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您不是很清楚么？” 老爷子眉头一皱，这话乍一听没什么问题，却经不起推敲。 秀慧自顾自道，“成王败寇，自古以来的道理。” 老爷子的眼神复杂了几分，半晌，缓缓吐出一口气来，“就这样吧，能解决这件事最好，心雨这丫头也算是费心了，你给她打个电话，就说要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开口好了。” “嗯，好。” 之后的一个礼拜，尽管天盛的股价连续三天跌停，但是却在第三天的时候急剧回升，网络舆论一边倒，关于艾盈的黑历史陆续被放出，先前被艾盈买通了的微博大v博主们也都临阵倒戈。 甚至于艾盈与前男友的私密照也被放了出来，凌晨两点上了热搜第一名，艳照视频满天飞，而向来禁黄十分快准狠的微博也在当晚破例将视频停留了整整一晚的时间，次日一早才匆匆撤下热搜。 艾盈从高台滚落已经是必然趋势，一时间人人喊打，娱乐圈素日与其不和的艺人均是跟风踩一脚，即便是有几个关系好的姐妹，这个风口浪尖上也是急着撇清关系，不敢出来说话。 搜索引擎只要一搜‘艾盈’两个字，出来成千上百条不堪入目的新闻标题， “当红花旦艾盈一路睡上红毯” “艾盈与男友激情一夜小视频打包” “为嫁豪门假装怀孕反被炮轰” “……” 艳照视频抖出之后，天盛的股价渐有回升趋势，老爷子亲自打电话给洛心雨，在电话里面将她夸了又夸， “心雨啊，这事儿多亏了你，阿尊要好好感谢你，” “爷爷，您跟我说这样的话就见外了，” 洛心雨的声音听不出任何的波澜，依旧是一副云淡风轻端庄娴雅的态度，“这件事还是我处理的太慢了，之前天盛的损失应该不小的。” “按照这个趋势，周五停牌之前应该就能恢复原来的稳定股价了，心雨你不用推脱，是你的功劳就是你的，这周五晚上来老宅吃饭吧，阿尊也在。” “这周五么？”洛心雨迟疑了几秒， “怎么，你有事？” “还是新闻的事情，是这样的，虽然那些新闻都放出来了，但是以防万一，还是要把官司打完，这周五晚上我约了律师想要详细谈一下，关于艾盈损害牧尊哥名誉权的事情。” “这样啊，难为你了。” “没什么的，做事就要有始有终嘛，所以这周五您跟牧尊哥好好吃顿饭就好了，对了爷爷，还有件事要麻烦您。” “有什么麻烦不麻烦的，一家人，你说就是了。” “牧爷爷，我做的这些事，您就别说了，要是我爸妈听说了，该不高兴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传来老爷子叹气的声音， “心雨，委屈你了，” “只要是为了牧尊哥做的事情，我都不觉得委屈的。” “你放心，在我这儿，只承认你一个人是我们牧家的孙媳妇儿，别的女人休想踏进门来，不管是生了几个孩子，是男是女，都没用。” “谢谢牧爷爷。” 挂断电话，洛心雨的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 收起手机在洗手池洗了手，然后朝着餐厅位置走去。 “抱歉啊，刚刚接了个电话。” 餐桌对面，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正襟危坐着，看得出来来之前精心打理过头发，西装也是崭新的，甚至还喷了香水，只是神色似乎有些拘谨， “没事，你应该挺忙的，当初咱们在高中，你可是学霸女神。” 洛心雨抚了抚耳边的碎发，“别说笑了，我哪是什么女神啊，就只会读书而已，” “真的，本来还以为你要考京都政法大学，高三那年，我们当时班好几个的男同学都填报了京都政法，没想到你后来说出国就出国了。” “也是家里的安排，没办法。” 洛心雨淡淡一笑， “我也是刚回来不久，一直没找到机会跟老同学联系，抱歉啊。” 男人局促的笑了笑，十分腼腆， “哪有，你能找我我真的是觉得受宠若惊了，还以为你都不记得我们了呢。” “怎么会不记得，年纪榜永远文科第一名的齐晟，你可是大神啊，也是当时我们班唯一一个全额奖学金考上京都政法大学的，全校表彰呢，虽然我去了国外，这些消息都知道的。” 第183章 我只是想站在他身后看着他 洛心雨的一番夸奖，让齐晟面色通红，局促的低下头，不敢直视她的眼睛， “哪有哪有，没这么好。” 他一个农村出来的穷小子，要不是因为成绩好被私立高中破格录取，哪会有什么机会跟洛心雨他们这些含着金汤匙长大的大小姐大少爷们一起读书。 在私立高中的那三年，他几乎是不与人交流的，洛心雨是他们文科班的班长，对人和气，比起别人异样的目光与言论，对他总是多了一份温和。 不管在别人眼中她是如何，在他眼里，洛心雨就是他这辈子高攀不上，但是谁也不能取代的女神。 “对了，我听说你现在在为证律所里面工作，是首席律师呢，好厉害啊，为证律所应该是所有律师梦寐以求的地方了吧。” “也只是运气好。” 齐晟笑了笑，神色腼腆， “还是没你厉害，你有海外留学经历，想要进为证的话，应该是比我轻松很多的。” “想要进为证，得有三年的工作经验，并且案件的胜诉率为百分之八十以上，其实我到现在还没正式打过官司，也只是帮人做点咨询而已，我也很好奇，你不是跟我一届去读大学了么，怎么就有三年经验了呢？” “我大一的时候就在京都那边的为证律所实习了，后来大学毕业直接就在那边工作，但我还是比较喜欢江城这边的环境，所以就申请调回来了。” 齐晟抿了抿嘴，沉默了一会儿，终究是没说费尽心思回来其实就是想等待一个能再见到她的机会。 “我听说，你要结婚了。” 他们商界圈内的事情，哪儿这么容易听说，除非是有心打听。 洛心雨眼神微微一变，端起咖啡杯，掩盖了自己的神色，淡淡道， “还早呢，只是订婚，” 眼角的余光见齐晟皱起眉头，她叹气道， “而且这婚，我爸妈未必同意呢。” “怎么了？”齐晟果然追问。 “最近的新闻你应该都看了吧，我……男朋友风评其实不太好，但我知道他人挺好的，娱乐圈那些逢场作戏的事情，谁都知道是假的，但我爸妈不愿意我嫁给这样的一个人。” “那你呢？”齐晟拧着眉，问的急促。 “我？”洛心雨放下杯子，抬起头来，“我跟他一起长大，我这辈子没想过除了他之外，我还会嫁给别人，所以不管他是跟别人逢场作戏也好，假戏真做也罢，我能做的，只是跟在后面收拾烂摊子，然后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这……这太欺负人了。”齐晟急了，“他根本配不上你。” “你不了解他，他其实挺好的，只是我一厢情愿而已，喜欢他是我自己的事情，他心里有人，所以总是误会我，” 齐晟沉着脸，一言不发。 “但是最近这些事闹得太大了，要是没有一个真正撇清的结果出来的话，我爸妈恐怕不肯同意的。” 半晌，齐晟抬眸问道，“心雨，你非要嫁给他不可吗？” 洛心雨微微一愣，沉吟了几秒，笃定道，“嗯。” “那我帮你。” “你帮我？” “一个公正能大白于天下的结果，只有依靠法律的手段，” 说到打官司，齐晟的眼中泛起一丝光亮，原本局促紧张的声线也平稳了许多，“你说他是清白的，我相信你不是感性用事的人，那他就是清白的，最近的新闻我也关注了，那些新闻虽然有很多看着就是假的，但是艾盈这个人肯定也不干净，这个官司，能赢。” 齐晟说到那些假新闻的时候，洛心雨眉心一颤，却用了几分笑意掩盖了下来。 “原本没打算麻烦你的，你这么一说我倒是过意不去了，只是想请老同学吃顿饭，叙个旧的。” “能帮到你，我很高兴。” 齐晟面色笃定，“这件事就这么定了，对了，我需要那位的联系方式，有些问题得当面向他询问清楚的，毕竟是当事人。” 洛心雨微微一愣，“那个，齐晟，这件事我不想告诉阿尊，你能不能帮我瞒着，别说我是委托你的。” “为什么？”齐晟眉头一皱，露出不解的神色。 “我不想让他知道是我在帮他做这些事，他未必肯领情，” “那委托人……” “叶清欢。” 洛心雨抿了抿嘴唇，露出几分难堪的神色，“我当你是朋友，所以也就不瞒着你了，他有喜欢的女人，叫叶清欢，对她千依百顺，所以如果是以她的名义作为委托人申诉的话，他都会接受的，还有，他很忙，这件事他根本不想管的，所以你要的那些资料我给你就行了，别找他了。” 齐晟拧着眉，“你为他做了这么多，还不肯让他知道，这个男人到底有什么值得你这样为他的。” “喜欢一个人，哪有什么值得不值得。” 齐晟微微一愣，望着对面这个长相甜美，气质娴雅的女人，心中越发的不是滋味。 是啊，喜欢一个人，哪有什么值得不值得的。 “好，我明白了，那再找个时间出来，我跟你详细谈谈官司的事情吧。”齐晟的语气十分艰涩。 洛心雨点点头，“你看你什么时候有空？我都行的。” 齐晟迟疑了一会儿，“是这样的，我周一到周四都有预约，周五晚上有空，你……” “可以的。” 洛心雨一口答应下来，露出一脸的感激，“你都帮我这么大忙了，我还有什么问题不成？你放心，律师费什么的你是什么价格我都照样给的，” “不用了，心雨，这点小事我还是可以帮忙的，要跟你还收钱，我成了什么人了？” “谢谢你。” 结账的时候，齐晟抢着要买单，却被告知洛心雨已经买过了。 他回过头，皱眉望着洛心雨， “心雨，这……” “哪好意思让你请客啊，下回吧。”洛心雨微微一笑。 “像你这样的女孩子，真的不多见，你未婚夫真的是有福气，却不知道珍惜。”齐晟有些愤愤不平，眼中泛起一丝愠怒，“可能是时机不对吧，也许以后他会明白的。” “对了，你刚刚说的那个叶清欢……” 第184章 人人唾弃的小三 俩人并肩走出餐厅，听到‘叶清欢’三个字的时候，洛心雨忽然停下了脚步，露出几分难堪的神色。 “抱歉，心雨，我提起你伤心事了……” 洛心雨抿了抿嘴唇，“没什么，都是事实，你想问什么，直接问吧。” 齐晟沉默了几秒，正色道，“为什么他答应了跟你订婚，却还在外面跟这个叫叶清欢的在一起，他要是真如你所说是个真性情的人，为什么不跟那个女人在一块儿……” “他以前，不这样的。” 洛心雨笑的苦涩，“在遇见她之间，我们俩挺好的。” “你能容忍这种小三的存在？” “我相信他有一天会迷途知返的。” “心雨，你何必……” 洛心雨忽然笑了笑，眨眨眼道， “放心吧，最起码我不是小三啊，不用背负道德枷锁，我活的问心无愧的。” “你怎么会是那种人人唾弃的小三。” 齐晟一脸的正色，“那种女人，跟你根本就是云泥之别。” “……” 洛心雨的眼底划过一丝讥诮。 虚与委蛇了这么久，这句话倒是真的难得说到她心里去了。 叶清欢跟自己根本就是两种人，她靠男人，总有一天色衰爱弛，而我靠自己，总有一天，阿尊会看清谁才是能有资格站在他身边的人。 …… 医院病房，直等到牧尊离开，叶清欢才睁开眼。 这些天以来，牧尊几乎每天都来，让佣人一块儿跟着，带来各种滋补的汤，然后在沙发上坐一会儿，她不睁眼，他也不叫她只坐一会儿到了时间就走。 时间久了跟来的佣人果果也就知道叶清欢的习惯了。 “叶小姐，少爷走了，起来吃饭吧。” 叶清欢睁开眼，果果帮着将病床靠垫抬高，然后将小桌板放下来，带来的饭菜和滋补营养汤一一摆上桌子。 “今天是党参乌鸡汤，上好的党参呢，慢火炖了一个晚上。” “谢谢你啊果果。” “没什么，您要是喜欢的话，以后天天做。” 叶清欢喝着汤，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询问道，“之前的叶酸片这段时间都没吃，是医生说断了的么？” 果果摆弄饭菜的动作微微一顿，嗓音有些沙哑，“您正调养身体，所以那些药也不敢随便给您吃，就暂时不吃吧，免得冲了药效也没什么效果，过段时间等您好些了再说。” “这样啊，”叶清欢露出一抹温和的笑意，“还是你想的周到。” 病房门外的探视窗口，一抹高大的身影驻足良久，直等到病房里叶清欢仰着脖子将一碗乌鸡汤都喝完，那道身影这才离开。 齐安在医院的停车场等候良久， 牧尊上车后，他便发动车子，一边去往集团一边汇报近日的一些事情，“天盛的股价已经渐渐恢复平稳了，网络舆论对艾盈造成的影响是真的不小，他们公司现在对她也是半封杀状态了，而且法院那边刚立案，为证律所一名律师直接以损害名誉权将她告上了法庭。” 闻言，牧尊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爷爷安排的？” 齐安微微一愣，目光低了两寸，落在方向盘上，“听说是洛小姐安排的。” 牧尊微微一愣，眼中露出几分错愕，他倒是没想过洛心雨会插手这些事，毕竟是一个大小姐，还不是他正经的未婚妻，上赶着来做这些事，怎么也不像是她能做出来的， 半晌，他淡淡道，“不用管，随便他们折腾吧，你也省事了。” 回公司之后就是频繁的开会，讨论收购案，签署各种文件。 枯燥无聊的工作早已得心应手，下午开了会之后，老爷子的电话打到了办公室， 声音是一如既往的冷冽，“新闻和股价的事情，都解决了。” “嗯，我看到了，谢谢爷爷出手。” “谢我有什么用，知道这些事都是谁帮你做的么？” “……” “都是心雨，忙前忙后的用新闻转移视线，又请了最好的律师来帮你打这场名誉权的官司，这孩子还不肯邀功，本来我约了她周五来家里吃饭，她都推脱了，说是官司的事情还没解决。” 牧尊静静地听着，面色平淡，“那您替我谢谢她。” “我替你谢谢她？”老爷子的语气中夹着一丝愠怒，“我谢的着吗？人家帮了你这么大的忙，你怎么也应该对人家表示点谢意，最起码以后见面别总是板着一副面孔，心雨这孩子，够省心得了，要是换了别的人，谁能放任你在外面养个女人，还主动为你干的混账是收拾烂摊子？” 牧尊皱了皱眉，“我知道了，有空的时候，我会约她出来吃顿饭，算是感谢。” “一顿饭就够了？” “那两顿？” “你……” 老爷子似乎气得不轻，那头传来秀慧的声音，“先生别动气，少爷肯跟心雨小姐一块儿吃饭已经很难得了，很难得了。” 半晌，电话那头老爷子深深地吐出一口气，旋即冷声道，“记住你说的话，好好感谢心雨，请她出来吃顿饭，要是让我知道你是在敷衍我，有你好看。” “嗯，我知道了。” 挂断电话，牧尊低头望着桌上的文件，忽然觉得有些烦躁。 这些日子忙的脚不沾地，老爷子没再提过要让迟悠来接受天盛的事情，但是他却没有高兴的起来。 所有的不愉快都是来源于那个此刻躺在医院的女人。 从她住院那天开始，就没再跟他说过话，每次他去医院，她总是在睡觉，好像时间都能掐的很准一样，从无例外。 偏偏他知道她都是装睡，等他走了，她又会醒来，吃饭喝汤去洗手间，仿佛没事人一样，他站在门口的那些时间里，从未听到她询问过一句关于他的事情。 她对自己的存在，就这么的漠不关心么？ 手机乍响，范思哲的声音炸了出来，“阿尊，救命啊，萧远这孙子又他妈的喝多了，这一天天的，不够他折腾的，他妈的喝多了又上高架飙车，这个礼拜撞坏第三辆跑车了，我他妈的看着都心疼。” 没等牧尊说话，那头传来范思哲的吼声，“握草测什么测，都说了老子没他妈的喝酒，身上的酒味儿是他的，握草你们这什么测试仪，一股味儿，前面测试那大哥吃大蒜了吧？” 第185章 为情所困 萧远酒驾开车撞高架桥护栏，已经是这个礼拜第三回，不用想也知道又毁了一辆全球限量版跑车，娱乐版头条这两天除了艾盈的事情，就是富二代酒驾撞豪车这事儿上的最勤快。 自从上回把萧远丢在警署后，他就没敢再找过叶清欢，但是买醉的事情越发的严重，整个人颓废的不像个人，原本管在手里的几个子公司全被他姐姐收了回去，日子相当惨淡。 出事的高架距离天盛集团不远，牧尊换了外套开车一眨眼功夫就到，到的时候高架上已经拉了黄线封锁。 一辆红色兰博半挂在高架桥护栏上，前面半个车头都撞烂了，里面的减压气囊软趴趴的挂在方向盘上，萧远像是一滩烂泥，在警车里挣扎。 范思哲正插着腰跟交警理论自己没喝酒这件事。 “握草鸡尾酒能他妈的算酒啊？就这么点儿酒精含量能算数？不够我漱漱口，警察叔叔，你别闹了，我这绝对没酒驾，我是看我朋友喝大了，才开车追上来的，怕他出事啊……” 牧尊下了车，才看到范思哲的吉普也停在旁边，倒是没损伤。 “哎，阿尊，你来了……” 范思哲疾呼了一声，“快快快，来解决一下啊。” 牧尊皱着眉，沉着一张脸走过去。 “怎么回事？” 范思哲絮叨起来，“这是谁你们知道吧，牧尊，天盛集团少总裁，他们家背景你知道不，那网上数三代，那是江城穆王府的后裔，现在在你们面前这个就是皇亲国戚，贝勒爷……” “穆王府？” 在江城，谁不知道穆王府。 但是知道穆王府那也只是仅限于知道穆王府是个旅游景区，没太多的普通人知道穆王府如今有部分地方还住着人。 “真喝多了吧。”几个交警皱着眉嘀咕。 牧尊懒得解释，朝着交警伸手，“酒精测试仪呢？” 他气场大，穿着一身黑色风衣，一开口，几个警察竟然没能拒绝，鬼使神差的交出了酒精测试仪，“就是这东西，他们非要往我脸上怼，特么的一股大蒜味儿，阿尊……” 话音未落，范思哲只觉得脑门上传来一股压力，牧尊强压着她的脑袋，在一众交警的目瞪口呆中，冷冷的吐出一个字，“吹。” 范思哲骂娘的话还没蹦出来，嘴上就被怼了测试仪，憋了一口气只能吹下去。 刚吹了几秒钟，测试仪上的红灯就开始疯狂闪烁，伴随着尖锐的蜂鸣警报。 牧尊瞥了范思哲一眼，将测试仪丢回交警手中，“测试值大于零点五，重度酒驾，带他去警察局吧。” 范思哲大口的喘着气，气急败坏道，“牧尊，你他妈的，是人吗？兄弟一场，你这就要亲手送我去局子了啊？是不是人是不是人？” 牧尊看都没看他一眼，转身朝着自己的车走去。 几个交警强行拉着范思哲上了警车，牧尊跟着警车，一前一后的从高架上开了下去。 到了警局，范思哲大概是酒劲儿上来了，就开始发酒疯，拽着牧尊的衣领大吼大叫道，“你他妈的叫你来干什么啊？帮我和萧远摆平事儿的，你特么就这么干啊？要是嫌我们麻烦早说啊，你他妈的飙车这事儿不是你带着我们玩儿的吗，现在给我装什么正义化身……” 牧尊将他的手腕掰着翻转过来，直接给他一脚踹到了地上，面色冷冽，“老子酒驾飙车的事儿你倒是记得清楚，结果呢？不记得了？” 范思哲摔在地上，剧烈的疼痛让他清醒了几分，闻言一愣，五年前牧尊也酒驾过，就在国外，差点没了命，没人比牧尊更清楚喝醉酒后飙车出事，从鬼门关走一遭回来的感觉是什么，所以范思哲和萧远俩人干出这种事，他心里面窝着火。 半晌，他颤巍巍的从地上爬起来，酒意消减下去几分，讪讪道，“我的错，但我真的没想飙车，老二喝多了，我怕他出事才开车追上来的。” 这会儿萧远还没醒，歪在警局拘留室里面，隔着铁栅栏能看见他烂醉如泥的倒在墙角，胡子拉碴，一副颓废样。 身上那套衣服看着眼熟，牧尊脸色一沉，“他多久没换过衣服了？” 范思哲长叹一口气， “别提了，上回我把他从警署捞出来，他就是这身，之后就特么长在酒吧了，天天喝大，就没个清醒的时候，特么的不喝死也臭死了，就我这从小泡在酒罐子里的人跟着他喝了这么多天，也觉得自己半条命快给耗了。” “哎，说你呢，来做笔录。” 说话的是个女人，穿着一身警察制服，略施粉黛，长得十分清丽，手里抱着一个记录本，正一脸不悦的盯着范思哲。 范思哲眉头一扬，顿时来了劲，“哎，好，就来就来。” “少嬉皮笑脸的，叫什么，身份证拿出来。” “身份证，这儿，我手机号码是……” “还没问你手机号码呢。” “我这不坦白从宽么，努力配合调查，争取在你这儿留点儿印象分。” “多少印象分我们也就事论事，酒驾要被拘留，这事儿改不了。” “我知道啊，我说的是在你心里留点儿印象分。” “你……” 勾搭女人这事儿，对于范思哲而言向来不分时间地点，坐趟飞机能勾搭上一半的空姐，开个餐厅隔三差五去溜达一圈就能拉着洗手间门口碰见的女顾客上床，更别提进趟局子能勾搭里面唯一的警花了。 后面的话，牧尊懒得听，转身走到拘留室门口，透过铁栏杆看着里面衣服落魄样的萧远，眼神有些复杂。 感情这件事真让人说不清楚，萧远这么一个向来对女人不上心的冷酷家伙，也有一天深陷情网不能自拔。 他忽然很想问问萧远，此时此刻的他还会不会对别人的感情指手画脚，还会不会对感情这种他曾经嗤之以鼻的东西不屑一顾。 身后传来范思哲的声音，让人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姐姐，这个酒驾大概要拘留多少天呀，我是第一次，不太懂。” “咳咳，” 警花干咳了一声，明显闹得不太好意思，脸都红了，“那个，一般是十五天，要是一年内两次酒驾的话，就得被吊销驾照了。” “那你查查我的记录，是不是第一次。” 第186章 好一出苦肉计 “你别嬉皮笑脸的。” 警花皱了皱眉，露出几分不悦，手上却没闲着，在笔记本上敲敲打打输入了范思哲的身份证，“我没骗你吧，我真的是第一次。” “你……” “你身上有我的味道哎，姐姐。” “胡说八道，你。” “范思哲晶钻女士香水，这个味道很适合你。” 范思哲一脸无辜的拿着自己的身份证，修长干净的手指指着自己的名字一栏， “嘿嘿，姐姐，你看我没跟你开玩笑，” 警花被气的满脸通红，一副无话可说的样子。 眼看就要得手了，这会儿偏偏牧尊走了过来，将这暧昧美好的氛围直接打破， “你今晚走不走了？” “走不了吧，好像，我要被拘留十五天呢。” 牧尊看了警花一眼，沉声问道，“你们公安厅的吴局知道吗？” “吴局长么？”警花一脸的茫然。 “是他二舅。”牧尊一手拍在范思哲的肩膀上，拍的他吱哇乱叫，“有什么事汇报给他就行了，这个人我带走了。” “哎，我要被拘留十五天呢。” “我看十五天不到你就玩腻了人家姑娘闹着要走了，收收心行不行？” 牧尊扯着他的后脖领子直接将他塞进了副驾驶，拍着车门道，“系上安全带。” 范思哲依依不舍的望着警局大门，一脸的失望，“我还没谈过警花呢。” “集邮好玩儿么？” 牧尊上了车，瞥了他一眼，冷声道，“能在这儿当警花的，身手不会差，到时候玩腻了，再被人揍得鼻青脸肿不会有人同情你的。” 范思哲撇了撇嘴，“那老二呢，就这么不管他了？” “不然呢？”牧尊发动了车子，开出了警署大院，“你把他捞出来，再让他拉着你去喝酒？再进来？让他在这儿清醒两天吧。” “要不想办法让他见那个米暖一面吧，我总觉得他们之间有误会。” “误会？新闻不是他一手策划的？” “额……” “视频不是他跟踪米暖拍到的？” “额……” “还是说，他没有用萧哲这个名字去骗人？” “额……” “错了就是错了，你以为他就算见到米暖能说什么？米暖不是你们以前认识过的那些姑娘，买个包就能哄回来的。” “老二这回真动心了啊。” “动心也没用，人都走了。” “你就真不肯帮帮忙？米暖好歹是叶清欢的闺蜜啊，她肯定知道米暖在哪儿的对不对？” 牧尊沉默下来。 “真的知道是吧？” 范思哲竖起手指指着牧尊，“好歹兄弟一场，你不能眼睁睁看着阿远这么痛苦下去，好歹给他一个弥补人家姑娘的机会啊，我看你就问问叶清欢，米暖去哪儿了。” “……” “要我说的话，叶清欢肯定要去见米暖的，要不索性别告诉她了，她那性格刚正不阿的，八成不肯说，我们跟踪她就行了……” “……” 一阵剧烈的急刹车声在窗外响起，范思哲惊呼了一声，要不是安全带拉着，整个人几乎扑到挡风玻璃上去。 “你他妈的也喝酒了啊？” 牧尊双手握着方向盘，面不改色，声音冷冽，“苦肉计，好玩吗？” 范思哲露出几分茫然的神色，眼底却藏着一丝慌乱， “什么意思啊你……” “玩这么一出苦肉计，其实都只是为了向从我这儿打听米暖在哪儿吧？” 牧尊的脸色渐渐沉了下来，说完这话之后，就一言不发的盯着范思哲。 他的目光太过阴沉，范思哲打小就有些怵牧尊那杀死人不偿命的眼神，这会儿被他这么赤裸裸的盯着，活像浑身上下的衣服都被扒光了一样难受。 “行行行，我承认，”他举手投降，“但是他不也是走投无路了吗，你警告他不让他再接近叶清欢，司扬那边他都想办法了，就是不松口，而且最近他姐姐都放话了，谁都不准搭理他，想威胁司扬一把都不行。” “萧远是自作自受，你觉得我凭什么帮他？” “就凭我们是兄弟啊，有难同当。” “手。”牧尊看了一眼范思哲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皱了皱眉。 范思哲讪讪的收回手，“毕竟是兄弟啊，哥。” 只有在有事求他的时候范思哲才会叫他哥。 牧尊的脸色稍微缓和了几分，却依旧不肯松口，“就算我愿意帮，叶清欢凭什么要帮萧远？你别忘了他都干了些什么。” 这话问的范思哲哑口无言。 “那我们就这么不管么？”他小心翼翼的望着牧尊，“好歹萧远跟我们从小一块儿长大呢，叶清欢看在你的面子上，说不定肯帮忙呢，他对米暖是真心的，也知道错了。” 牧尊望着他，正色道，“你不了解叶清欢，我了解，她一个字都不会信。” 范思哲抿了抿嘴，终究是没再说什么。 不只是你了解叶清欢，我也了解，的确，出了这种事以后，不管萧远说什么，她一个字都不会相信。 她就是这样的一个人，看着温柔大方，什么都好商量，其实防备心很强，要是有什么事情做得过激了，触到了她的底线，你在她心里就成了一个一个大红叉，很难再取得她的信任。 即便当初爱的山盟海誓如牧尊，经历了那些事之后，她到如今也是这么一副冷冰冰的样子，何况萧远。 想到这儿，范思哲心里有些愧疚，迟疑道，“阿尊，其实五年前，学校里面出事之后，我跟萧远见过叶清欢。” 牧尊面色一僵，声音骤然冷了下来， “你们见过她？” 见他神色冷冽，范思哲眉心一颤，“是见过，当时她主动来找我们，就在学校附近的咖啡馆里，她……” “她找你们干什么？” “她……” 她来求他们，让她见牧尊一面，她想当面跟牧尊解释，宾馆里跟司扬的事情其实是个意外，她不是有意的，是那天喝多了，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我不管他听了我的解释以后是不是还要跟我分手，但我不想这么不明不白的离开这儿，我跟司扬之间发生了什么我没印象，但是我跟他绝对没有私情，你们让我见他一面，我想当面跟他说清楚。” “……” “如果他介意，他要分手，我以后一辈子都不会再出现在他的面前。” “……” 第187章 进退维谷 五年前的那一幕，至今好像只是昨天发生的事情。 范思哲曾反复梦到过无数遍，那个清冷孤傲的女人，就跪在他跟萧远的面前苦苦哀求，最后却被萧远断然拒绝。 “阿尊让我们转告你，他这辈子都不想再见到你，你这种女人做出这种事情还有脸要解释？想恶心谁？” …… “她说了什么？”牧尊急切的询问声拉回了范思哲的思绪。 “她说……”范思哲攥紧了手指，“她让我们转告你，她要带着她妈妈离开原来住的地方，大学也不去京都了，以后就不要再找她了。” 牧尊皱了皱眉，“就这些？” “嗯，就这些。” 范思哲的手指越攥越紧，避开了牧尊的目光，“我跟萧远当时都觉得这事儿没必要再告诉你，惹得你伤心，所以就没说。” 牧尊深吸了一口气，嗤笑了一声，“的确是没什么必要，这种无关痛痒的话，要不是听你说，很难让人相信是她这种自命清高的人能说得出来的。” 范思哲只觉得掌心很疼，却忍不住将手指攥的更紧，他怕这种疼痛感一消失，他就要忍不住将所有的事情都说出来。 当年拿到那些照片的时候，连他也以为叶清欢是真的背叛了牧尊，一切都发生的太突然，到后来叶清欢声泪俱下跟他们说那都是一场醉酒闹出来的乌龙的时候，他的脑子里都是懵的，甚至忘了阻止萧远继续讲事情恶化下去。 这么多年，将错就错，他以为牧尊可以释然，可以忘记叶清欢的。 也以为叶清欢可以重新开始，忘记以前那些事的。 可事与愿违，谁也没放过谁。 “你到了。”牧尊的车停在范思哲的公寓楼下，声音平淡，听不出什么波澜， “回去洗个澡早点睡，以后喝了酒再开车我就替你爸打断你的腿。” 范思哲扯了扯嘴角，强撑着心里的五味杂陈耍嘴皮子， “你可比我爸关心我多了，肯定舍不得。” 牧尊嫌恶的瞥了他一眼，“滚下去。” 范思哲一如既往的嬉皮笑脸，拉着车门忽然转头道，“其实你要是真相跟叶清欢以后好好过的话，以前的事情就想办法让自己释然吧，不管是对那件事还是对司扬，何必为难自己又为难她？你也不痛快。” “……” “人都会犯错，除了那件事之外，叶清欢真的……是个很不错的女人，真的。” 牧尊皱眉盯着他，半晌，警惕道，“范思哲，你不会是当年的贼心还没死吧？” 闻言，范思哲恢复了吊儿郎当的样子，“是啊，毕竟也有我追不到的女人呢，可不得多惦记惦记么，你要是哪天不喜欢了，就送给我啊，我给接盘。” “滚。”牧尊没好气的吐出一个字，语气十分冷漠。 “好嘞，大爷。” 挡风玻璃前，范思哲双手插在口袋里面，哼着歌摇头晃脑的进了公寓楼，牧尊勾起嘴角，露出一抹无奈的笑，发动了车子，出了小区朝着医院方向开去。 一直到牧尊的车消失在小区门口，公寓楼里面那道颀长的身影才松了一口气，缓缓蹲下身，从兜里摸了一把，点了根烟，蹲在台阶上吞云吐雾。 被良心折磨的感觉真的很难受。 他自认自己这辈子花心的很过分，爱繁华爱美人，糟蹋了不少好姑娘，可真的打心眼里让他觉得对不起的，至今只有叶清欢一个。 “草……” 黑暗中，他掐灭了烟头狠狠地丢在地上，不知道是跟谁置气，转身一拳砸在了墙壁上，手指关节瞬间传来一阵剧痛。 他咬着牙，忽然笑了起来。 自作自受啊，范思哲。 医院，夜幕降临，果果收拾完刚吃完的饭菜盒子，叮嘱了叶清欢好好休息，便收拾东西离开。 叶清欢睡不着，这两天躺着的时候太多，休息的太过了，跟她之前的生物钟完全背道而驰，今天已经达到了临界点，怎么也睡不着了。 她走到窗台边上，‘哗啦’一下拉开窗帘，她住的这家医院位于市中心，周边正是最繁华的街道，车水马龙，华灯初上，正是江城夜生活的开始。 前些日子晕倒在家里的时候，她一度以为孩子要保不住了，第一反应是给牧尊打电话，但是他没接，就因为跟自己发生了口角，所以没接，不顾她连续打了那么多的电话过去。 桌上是她拜托果果带来的自己的洗漱包。 拨开那些瓶瓶罐罐，下面是个黑色的暗兜，里面是一张金色的银行卡，存着司扬帮她从支票里转出来的钱，一百五十万，够她离开这儿，找个新的地方重新开始。 她摸了摸自己的小腹，好像能感觉到他在里面的生命迹象一样，神色温柔了几分。 “宝宝，要是没有爸爸的话，你会怪妈妈吗？” “……” 牧尊到的时候，透过探视窗，可以清晰的看到单薄的背影，站在窗口，宽大的病号服穿在她身上像个硕大的袋子，显得她越发的瘦削。 如果没有当年那件事的话，也许他们现在很幸福。 他想到了范思哲说的那些话。 你要真想跟叶清欢好好过下去的话，当年的事或者人，最好都释然。 有的时候想要生活过得去，不能钻牛角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最好。 他握着房门把手，迟疑了很久，终究还是没进去。 窸窸窣窣的声音传入耳中，叶清欢迟疑着回过头，朝着门口看了一眼，探视窗窗口窗明几净，门口不见半个人影。 她皱了皱眉，心里莫名的有些失落。 今天晚餐的时候牧尊没来，也许是终于厌倦了这种被她漠视的相处模式吧。 牧尊站在门边，站了几秒后，大步朝着电梯走去。 那晚叶清欢给他打电话的时候，他正在开车去老宅的路上，老爷子打了电话把他骂的狗血淋头，他不耐烦挂了电话的瞬间手机滑入了座椅的缝隙中，而后手机一直再响，他也只当是爷爷的怒火，没做理会。 而等到之后司扬给他打电话的时候，老爷子正在气头上，他挂断了司扬的电话，终于看到手机上来自叶清欢的未接来电。 他知道叶清欢心里有气，所以这些日子不管她怎么无视自己探病的行为，他全盘接受，只等她消了气态度缓和一些以后再做解释。 第188章 名誉权维权官司 ‘艾盈毁谤天盛集团少总裁名誉’维权一案，不久后便开庭一审。 法院难得办事神速，这其中少不了洛心雨的功劳。 艾盈原本只是想在网络上搞臭牧尊的名声以泄愤而已，并未想过这件事会闹得这么大，接到法院传唤的时候，就已经自乱了阵脚，而当她四处请律师的时候，才发现连个有声望的辩护律师都请不到。 齐晟是江城为证律师事务所的金牌律师，自拿到律师证上岗以来从未落败过，何况这次艾盈方的所谓证据漏洞百出，除了那些只想挣点小钱的律师之外，有点名望的都不愿意去蹚浑水。 开庭当日，记者将整个法院团团围住，但是出庭的当事人却只有艾盈一位。 法庭上，齐晟拿出的证据十分齐全，除了在社交软件公布怀孕让牧尊背锅的事情之外，还包括了多日流连夜店的照片，以及两年前疑似在澳门赌博欠债的视频，甚至是出道前曾经在广深某夜店当脱衣舞女郎的身份证明，直接将艾盈的黑历史扒了个干净。 “试问，这样的一个污点重重的女人说的话能让人信服么？在社交软件上哭诉被我方当事人侵犯后不负责任，还用了假怀孕这种令人不齿的方式威胁我方当事人，威胁不成，就在社交软件上买通打量水军对我方当事人人身攻击，直接导致天盛集团股价大跌，造成的损失不可估量。” 齐晟步步紧逼，法官点头的动作已经表明了这场官司毫无悬念。 中场休息的时候，齐晟的休息室大门被敲响。 来人是艾盈的经纪人王姐。 “判决还没下来，申诉也没结束，您似乎不应该出现在我这里。” 齐晟警惕的望着王姐。 王姐脸上堆着笑，“是这样的，齐律师，你也知道娱乐圈打拼很不容易，要是这场官司输了的话，艾盈她这辈子也就没有发展了，您看能不能高抬贵手，放她姨一马，她不方便过来，所以托我来求个情。” 齐晟冷笑了一声，“她忙着雇佣水军在网上肆意谩骂我当事人的时候怎么不想想会有今天，你们经纪公司的人都是法盲吗？任凭她胡作非为？” “我们也知道错了，您就大人不记小人过，放过她这一回吧，她保证以后绝不会再对牧总造成任何困扰了，还有，牧总给了您多少诉讼费，我们给双倍，您看行不行？” “那你们是承认网上那些话都是假的了？怀孕的事情也跟我的当事人无关了？” “怀孕，”王姐连连堆着笑，“牧总哪是那么好接近的人啊，意志力太强了，几回喝醉酒都是素的睡，艾盈她压根没跟牧总上过床，所以也没存在算计他这档子事啊，您看这事儿……” “放你们一马？”齐晟勾起嘴角。 “是是是，您看行不行？” “行啊，当然行。” “那您把账户告诉我，我立马转钱过去给你。” “……” 重新开庭后，王姐在观众席上一副松了口气的样子，时不时的给齐晟投去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齐晟面不改色的望着法官，将手机录音播放，“被告的经纪人就在刚刚，到我的休息室里试图贿赂我，我想这段录音足以说明一切了。” 王姐的声音在大厅里响起，清晰无比。 艾盈脸色惨白，跌坐在椅子上。 判决结果下来，自然是牧尊胜诉，艾盈面临着一大笔名誉损失赔偿费用，从法庭出来的时候，已经魂不守舍。 齐晟一身笔挺的西装站在法庭门口，仿佛是闲庭信步一般，掸了掸身上莫须有的灰尘，朝着大门方向走去。 艾盈眼前一阵恍惚，在看到他即将消失在走廊尽头的时候，不知道哪儿来的力气，拔腿跌跌撞撞的冲了上去，拉住了他的胳膊，尖叫道，“你为什么这么逼我？” 尖叫声响彻了整个走廊。 齐晟面色一沉，试图甩开她的手。 艾盈力气很大，眼中满是癫狂，“我已经认错了，你为什么还这么逼我？我跟你有什么深仇大恨？谁让你这么干的？” “放开，还能是谁？你在网上骂我的当事人，难道还指望我的当事人给你留情面吗？” 齐晟奋力的甩着她的胳膊，可即便是将她甩的踉跄倒地，她还是死死地揪住了她的胳膊不肯松手，“牧尊根本不是这样的人，他根本不在乎我怎么说他，是谁让你这么干的？是谁？” 艾盈歇斯底里的大喊着，几乎崩溃，她不相信牧尊会对一个女人赶尽杀绝，这一年来，她好歹也跟着他一起出入过很多重大场合，好歹也从他的眼中看到过温柔的神色。 她以为，最起码念在旧情上，他会放她一马，任凭她在网上撒气够了就算了的。 她是真爱过这个男人。 望着这个女人疯狂的样子，齐晟心中一紧，努力让自己保持镇定，正色道，“只是委托人让我打好这场官司而已，我跟你没有任何深仇大恨，你应该清楚这一点，就算有一天你想要我帮你打官司，也只是你出钱我出力而已。” “委托人？什么委托人？谁是委托人？” 艾盈抬起头，似乎是刚回过神来，怔怔的望着他。 齐晟握紧了手，深吸了一口气，缓缓道，“叶清欢。” 即便不是洛心雨吩咐她这么说，他也不能把她的名字说出来，眼前的这个女人有多疯狂他已经初步见识到了，而后背负这债务的她是否会狗急跳墙已经显而易见，他决不允许这个疯女人去影响洛心雨的生活。 “叶清欢？” 艾盈不敢置信的望着他，仿佛是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一样，又重复了一遍，“你说什么？叶清欢？” 是，她跟叶清欢有过节，她想要致自己于死地落井下石，都是理所当然的。 “为什么，她都跟你说了什么，你告诉我。” 艾盈抓着齐晟的衣袖，面色惊疑不定。 齐晟不悦的皱着眉，“具体的事情我不清楚，我们做律师的只是拿钱办事而已，你有什么问题自己去问吧，跟我无关。” 说着，他用力甩开手，艾盈失去支撑，跌坐在地上，望着齐晟仓皇离去的背影，眼中渐渐凝聚起一层阴冷之意。 同样是进不了牧家大门的女人，谁也不比谁高贵，竟然跟我玩这招阴的，够有本事的。 第189章 功臣 牧家老宅，“这次股价的事情看在最后处理结果还不错的份儿上我就不跟你计较了，但是你也最好记得，这都是心雨的功劳。” 牧尊坐在老爷子对面沙发上，接过秀慧递过来的茶杯，听到这番话的时候面色如常，并未有什么波动，但心中却还是对洛心雨多了一份感谢。 的确，这场名誉权的案子没他什么功劳，他向来不屑于跟艾盈这些人计较，娱乐圈原本就是个大染缸，真真假假的事情，围观的人也就是看个热闹而已，真过了一段时间也就不会有人在意了。 只是洛心雨既然有这个闲工夫出手帮了忙，他也不能不领情。 尤其是现在做了这件事之后，她在老爷子的心中地位越发的稳固，要是他依旧是一副不冷不热的态度的话，牧尊心里面担心老爷子会再次把矛头对准叶清欢。 “别忘了你自己在电话里承诺过的事情。” 老爷子意有所指。 牧尊点点头，一脸的平淡，“我约了她明天晚上一起吃晚餐。” “定好地点了吗？” “定了，在公司附近，范思哲之前新开的西餐厅。” 老爷子眉头一皱，“范思哲？曙光集团董事长范文远在外面那个私生子？” 听到这样的评价，牧尊的脸上泛起一丝不悦。 老爷子最是心思敏锐的人，很快便捕捉到了牧尊脸上的异样，瞥了他一眼，“那小子不会有什么大出息，你跟他来往我不反对，只是不要浪费太多的时间在他们这些人身上，” 牧尊沉默了两秒，面无表情道，“那您觉得，我应该跟什么样的人多走动？” 老爷子看了他一眼，“萧远，萧家就他这一个儿子，上面两个姐姐对他没的说，我看你这些朋友里面，也就他是个最上进的。” 牧尊的目光低了两寸，点点头，“我明白了。” 说完这话后，他将手中的茶杯搁在茶几上，然后起身，“爷爷，我晚上还有点公司的事情要处理，就不陪您吃晚餐了。” 老爷子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是吗？最近公司这么忙？” “度假村开发案到了最后关键时候。” 老爷子没再说什么，佣人看了牧尊的脸色，拿着他的外套来给他穿上，之后他的身影便消失在了门口夜幕中。 秀慧从隔壁餐厅出来，正看见牧尊的身影沿着小路离开，便没再追上去，转身进了屋，望着老爷子道，“这晚餐都做好了，阿尊少爷没留下么？” 老爷子嗤笑了一声，“他留得住么？叶清欢现在是不是还在医院住院呢？” 年轻人的把戏，自以为能瞒天过海，其实不过是自以为是。 秀慧皱了皱眉，“也是，算起来，她现在身孕得有四个月了，要开始显怀了。” 老爷子对叶清欢肚子里这个孩子似乎不感兴趣，攥着拐杖，面色冷冽。 “您看我需不需要送点补品过去，先前您跟少爷闹得挺僵的，既然现在什么都安排好了，少爷也愿意听您的话，那不如趁着这个机会把关系好好修复一下吧，先生。” 闻言，老爷子面色一紧，“这个女人在这么让阿尊紧张，你觉得，真的能留着么？” 秀慧微微一愣，“您的意思是？还要派人……” “暂时不用，先前她来这儿的那次，已经答应我离开阿尊了，我不过是要派人去提醒提醒她，别忘了答应过我的事情而已。” 这个人，自然是秀慧去，最为合适。 最能代表老爷子，也最能让叶清欢有所警惕。 夜幕沉沉，医院病房，惨白的灯光将整个屋子打的透亮，却没半点儿鲜活的气息，叶清欢忍者胃里的不适，吃完了晚饭，将果果带来的汤喝的一干二净。 “果果，医生说了我什么时候可以出院么？” 果果正收拾东西，“上午来的时候医生说得等明天检查指标出来才能确定，要是再像之前那样的话，身体太虚了，免疫力低下还是会容易发生发烧这样的事情的。” 叶清欢的眼神暗淡了几分，掀开被子便要下床，“叶小姐，你要去哪儿，我陪您过去……” “不用了，我就是觉得太闷了，想下楼走走。” 叶清欢避开了果果要搀扶她的手势，衣架上拿了自己的外套，朝着病房门口走去。 这段时间住院实在是太难受了，果果每天送来三顿饭，剩下的时候除了护工和医生之外，见不到任何人，她打电话给李如安，原本是想问问自己工作的事情，但电话里面李如安似乎对这件事毫不惊讶一般，说是人事部那边已经备案请过假了，而且是带薪假。 想也不用想，就知道这是牧尊做的。 住院部与门诊之间有一方很大的花园，江城渐渐入秋，花园里的秋海棠开的很好，在地灯下映照的十分辉煌灿烂。 叶清欢披着外套在小亭子里面坐了下来，初秋的风吹的花园里面瑟瑟作响。 远处有三两个住院部的病人在散步，身边陪着的大约是亲属，有说笑的，也有满面愁容的，喜怒哀乐，生老病死，在医院这个地方表现的淋漓尽致。 时间渐渐晚了，散步的人也三三两两的朝着来的方向回去，小亭子里面就剩下叶清欢一个人。 “姐姐，你也是生病了吗？” 一道清脆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几分稚嫩。 叶清欢愣了愣，回过身，便看到一个八九岁左右的小男孩站在台阶上，穿着一身灰色的条纹病号服，身形单薄，清修的面色有些苍白。 “嗯，”叶清欢笑了笑，“算是吧。” 小男孩也不怕生，自顾自走上前来，手脚并用的爬上了石凳，凑近叶清欢，笑眯眯道，“姐姐你长得真好看，比我妈妈还要好看。” “是吗，谢谢你夸奖。” 叶清欢想起口袋里面有果果给她缓解孕吐反应的一些陈皮糖，便摸了摸，果然摸到了两颗，便递给了小男孩一颗。 小男孩迟疑了几秒，“我妈妈说，不可以随便吃别人给的东西的，姐姐，对不起。” 叶清欢笑了笑，自己拆了一个，然后当着他的面放进了嘴里，“你看，我吃啦，没什么事的。” 淡淡的薄荷味在嘴里蔓延，小亭子都变得清新了许多。 小男孩迟疑了几秒，小心翼翼的伸手拿起了剩下的那颗。 第190章 借刀杀人（一） 小男孩撕开糖纸，正要把糖往嘴里送，却被叶欢颜拉住了手腕，阻止了他下一步的动作。 她嘴里含着糖，笑的温和，“呐，既然你妈妈说不可以吃别人给的东西，那你就拿着这颗糖回去问你妈妈，等你妈妈允许了以后才可以吃。” 小男孩微微一愣，“你看，你妈妈跟你说不可以随便吃别人给的东西，是为什么呢？” “妈妈说，吃的东西不安全。” “你妈妈说的很对，”叶欢颜指了指自己的嘴，又指了指他手中拆了一半却没来得及放进嘴里的糖，“现在呢，我吃了一颗，但是并不能完全保证说你手里面这一颗是安全的，对不对？” 小男孩愣了几秒，似乎是终于反应过来了一样，“对，” “真聪明。” 叶清欢摸了摸他的头，“所以这颗糖如果你喜欢的话呢，一定要回去问问你妈妈，可不可以吃，要听妈妈的话哦。” “嗯。”小男孩重重的点了点头，眼眸中闪烁着几分亮光。 “好啦，那现在来告诉姐姐你叫什么名字吧？” 叶清欢一脸的温柔，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怀孕的缘故，她现在看到小孩子都挪不开自己的目光，总是想要多亲近亲近。 看着不同年龄段的孩子，她总会去想象，自己肚子里面这个孩子长大的时候会是什么样子。 “小雨……” 花园里面远远地传来焦急的呼喊声，眼前的小男孩抬眸看了叶清欢一眼，忙跳下石凳，“姐姐，我叫小雨，我妈妈叫我了，我得走了。” 叶清欢点点头，看着他小小的身影小时在石子路上，远远地传来母子二人的谈话。 “医生说了你不可以到处乱跑的呀，小雨。” “可是医生叔叔也说，我应该适当运动，呼吸新鲜空气的。” “空气是早上的比较好。” “可是我早上起不来呀。” “小懒猪，明天早上起不来我就直接掀开你的被子，” “……” 声音见见消失，叶清欢怔怔的望着消失在住院部门口的身影，心里面忽然一阵温暖，她抚摸着自己的小腹，“宝宝，妈咪小时候也没有见过爸爸是什么样，虽然可能跟别的小朋友不太一样，但是妈咪可以保证，给你的生活一定不会比别的小朋友差的，好吗？” 话音刚落，小腹忽然一阵绞痛，她闷哼了一声。 绞痛很快便消失，她从疼痛中回过神，怔怔的低头望着小腹。 刚刚似乎是胎动了。 直到这一刻，她才真的感觉到，肚子里面这个生命是真实的存在的。 一道身影从住院部匆匆走出，站在花园入口处环顾了一圈之后，径直朝着她走来，身形高大，修长笔直的双腿走出的步伐十分稳健，匆匆几步便走到了亭子里。 “这么晚了，你怎么跑出来了？” 牧尊的声音有些低沉，藏着一丝不易被人察觉的焦急。 叶清欢抬起一双泛滥着水雾的眸子。 他神色一滞，语气一顿，“你……怎么了？” “我刚刚感觉到他动了，他……动了。” 几乎是想也没想，她就将这么一个足以令她喜极而泣的消息与牧尊分享了。 她潜意识中觉得这样的消息是要与他分享的，她的潜意识，在此时此刻战胜了她的理智。 牧尊在原地站了几秒，神情讷讷，从叶清欢那副喜悦的神色中确认，她所说的那句话，就是他理解的那样。 然后在下一秒，往前走了两步，将她揽入了自己的怀中。 晚风轻抚发梢，她坐在石凳上，牧尊的一双手轻轻地抚摸着她的后脑勺，仿佛这样的一个拥抱，是在回应她的喜悦一般，告诉她，你分享给我的这份喜悦，我感受到了，并且感同身受。 “我听听。” 牧尊蹲下身，将自己的耳朵小心翼翼的贴近她的小腹。 叶清欢没有以往的抗拒，甚至有些期待。 她期待肚子里面这个宝宝能动一动，证明一下她刚刚说的都是真的。 “动了……” 牧尊小声道。 叶清欢皱了皱眉，露出疑惑的神色，从侧边摸了摸自己的小腹，“没啊，没动呢，你自己动的吧？” 牧尊摸了摸自己的鼻子，眼中一抹悻然一闪而逝，“是吗？那我可能听错了，你饿了吧。” 叶清欢嘴角抽了抽，“你才饿了……” 气氛和谐又温暖，大概是上次一起包饺子之后，过了很久都没能出现过的温暖。 一丛海棠花后面，一道纤瘦的人影，正死死地掐着一株海棠，眼中露出几分阴毒的神色来。 夜色深沉，将女人的神色，照的越发狰狞。 次日中午，秀慧提着一堆营养补品，到医院探望叶清欢。 敲门的时候，叶清欢看了一眼时间，还以为是果果。 “进来。今天怎么这么早啊？” “是我。” 熟悉又陌生的声音，让叶清欢打了个激灵，猛地抬起头来。 秀慧长得很温婉，人如其名，只可惜这些都是表面文章，她是个多决绝果断的女人，叶清欢已经领教过，不需要再靠第二次的领教来看清这个女人。 “冒昧拜访，我想你大概不是很愿意见到我，但是这也是先生的意思，毕竟你肚子里怀着的是牧家的骨肉，所以先生让我带点东西来看看你。” 叶清欢抿了抿唇，根本笑不出来，项庄舞剑意在沛公，秀慧这趟是来干什么的，从她进门的那一刻起，叶清欢就心知肚明了。 “答应牧老先生的事情，我不会食言，您回去就这么跟他说吧。” 秀慧微微一愣，似乎是没想到叶清欢会这么开门见山，讪讪道，“叶小姐是聪明人，一点就透。” “说的清楚些，也免得您多费口舌。” 叶清欢看了一眼她带来的那些东西，包装精美，上好的燕窝山参，她知道牧家不在意这些，所以拿得出手的都是好东西。 但她不稀罕，“至于东西，您还是拿回去吧，您应该知道您带来的这些东西我也不敢吃，免得浪费了。” 秀慧淡淡一笑，一脸的端庄大方，“这些东西牧家多得是，收不收在叶小姐，带不带在我，来探病总不好空手，这也是我们的规矩，东西我就不带走了，叶小姐是留着还是扔了都随意。” “带不带东西给我不重要，想做给牧尊看看，才是真正的目的吧？” 第191章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秀慧看了叶清欢一眼，态度冷淡，“阿尊少爷到底是牧家人，先生跟他是嫡亲的爷孙，叶小姐，让你摆正自己的位置这样的话我就不多说了，你是聪明人，阿尊少爷那儿，关于牧家的事情，你能说什么，不能说什么，也不用我提醒吧？” 说完这话，也不等叶清欢说话，她便掸了掸黑白素色旗袍上不存在的灰尘，便转身朝着门口走去，丢下一句话，“我亲自送来的东西要是有问题的话，恐怕这几十年就都白过了。” 叶清欢抬眸盯着秀慧消失在门口的背影，皱了皱眉，攥了攥身下的床单。 秀慧的态度无疑代表了老爷子的态度，她无心在牧尊的身边多留，可不管怎么样，被人就这么毫不客气的喝令卷铺盖走人，还是憋屈。 医院门口，聚会路与文汇路的交叉口。 果果开着一辆黄色的小型mini轿车，副驾驶上稳稳当当的扣着两个蓝色的保温盒，对于牧尊而言，这不过是在别墅工作的女佣可以随意使用的一辆买菜车而已。 红灯倒数五秒，果果掐准了时间，刚发动了车子，整个车身忽然剧烈的一阵抖动。 “砰”的一声，车尾传来一阵猛烈撞击。 她脸色一白，猛地回头看去，从车后面的挡风玻璃上看到一辆白色的轿车追尾，撞在了她的车后面。 短暂的惊慌之后，她扯下安全带拉开车门下车查看情况。 肇事车主也下了车，是个女人，穿着一身黑，戴着口罩和墨镜，一下车就十分不好意思的道歉。 “抱歉，抱歉，我平时不怎么开车的，这真的是，” “没事，让保险公司理赔吧。” 果果无心跟她多扯皮，只拿出自己的手机站在两车相撞的位置拍了照片，又将她的车牌照拍了下来，“这位小姐，贵姓。” 那女人将墨镜往下拉了拉，露出一双漂亮的大眼睛，紧张兮兮道，“艾。” “艾小姐，我赶时间，”果果甚至没多看她一眼，只顾着研究车尾处的损伤，“这样吧，互相留个联系方式，有时间之后，我把车送到4s店维修，具体费用，保险公司会跟您谈的。” 那女人微微一愣，打量着果果的目光也变了几分。 尽管轿车追尾，却没发生什么严重的事故，不过是将果果那辆车的车尾撞得裂了一部分而已，开车没什么问题。 俩人留了联系方式，十分干脆果断的分道扬镳了。 而到了下午，果果回到别墅，将车停在车库里面，刚走到别墅门口，便看到一道窈窕的身影，这次没戴口罩。 “艾小姐？” 果果面色一滞。 她是见过艾盈的，她来过别墅几次，只是印象不太深刻，白天戴了口罩和墨镜，又是在人多车多的路口，她急着给叶清欢送中午的午餐，所以没能认得出来。 “果果是吧？中午的时候路上人多，我就没敢认你，抱歉啊撞了你的车。” “艾小姐为了撞车的事情，亲自来找我？” 果果的眼中露出几分愕然。 艾盈以前也来过，对他们别墅的佣人向来是不屑一顾，如今为了这么点儿事情费劲的来找她，用脚趾头也知道是醉温之意不在酒。 而从艾盈对她态度的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上，完全可以看得出来，她如今落魄成了什么样子，恐怕这次来，还是为了牧尊。 别墅客厅。 果果习惯性的给她倒了杯茶，态度恭谨，“这儿还是跟以前一样，”艾盈环顾了一圈，眼神中隐隐有几分嗔意。 果果望着她，“艾小姐，你恐怕不能在这儿呆很久，最近少爷会突然回来，要是看见你的话，恐怕不会高兴的，您也别为难我。” “我只是来跟你探讨那辆车赔偿的事情而已，你不用这么紧张，我不会闯进哪个房间，也不会破坏任何东西，今天的事情只是一个巧合。” “如果是您的话，我想，少爷或许不会计较撞坏车子的事情，我到时候会问问少爷。” “不必了，这么点儿维修费我还是出的起的。” “那我会尽快把车子送到维修店，我有您的联系方式，到时候我会把账单给您。” 见果果油盐不进，艾盈皱了皱眉，“除了这件事，我还有件事，想跟你谈谈。” “少爷的事情，我无权插手，您跟少爷的官司输了，这件事我帮不了您，我只是一个佣人，不管是什么事，您找我都没用的。” 又听到案子的事情，艾盈面色一白，咬牙道，“第一，我不是来找牧尊的，他对我做的那么绝，我要是还找他的话，岂不是真的成了没自尊的女人，第二，案子的事情过去了就过去了，我也不怪牧尊，我知道是谁从中作梗。” 果果皮笑肉不笑的神色算是回应了她的这番话。 没见她有骨气到哪儿去，至于她知道什么从中作梗的事情，倒是让她皱了皱眉，“这些应该够了。” 不等她问出自己的疑惑，艾盈已经自顾自的从包里摸出一张金色的卡推到茶几上，盯着果果道，“这里面是五百万，除去那辆车子的维修费用之外，剩下的，都是你的，只要你帮我做一件很简单的事情。” 果果眉头一皱。 “您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很简单，” 说完这话之后，艾盈深深地看了果果一眼，从包里掏出一个白色的瓶子，郑重其事的放到桌面上，声音冷冽，“把这个，给她吃了，每天最少一粒，至于你具体要给她吃多少，全在你自己。” 果果皱眉盯着艾盈，眼神中满是抵触，“这是什么东西？你凭什么觉得我会帮你？” “你不是牧家编制内的佣人，只是从家政所介绍来的临时工，说到底干什么事情都是为了赚钱，要是哪天牧尊或者叶清欢对你一个不满意，你随时都有可能下岗，所以我们的合作，对你而言百利而无一害。” “我没做错任何事，少爷和叶小姐不会对我怎么样……” “是吗？”艾盈冷笑了一声，“那之前走的那一大批佣人又犯了什么错？别说是犯错，他们还是牧家编制内的佣人，最后又何去何从了，你都打听过吗？” 被牧尊赶出去的佣人，都从牧家拿了遣散费，直接回老家了。 望着桌上的卡和盒子，果果的眼神深了几分。 …… 第192章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二） 艾盈从别墅离开之后，果果在沙发上坐了很久，盯着桌上的白色药瓶，正失神，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打断了她的思绪，“喂？” “……” “嗯，我在家里。” “……” 果果脸色一僵，额头上滴落一丝冷汗，“是，她……她刚走。” “……” “是让我帮她忙，但我还没答应……您别误会，我我是打算给您打个电话，询问您的意见。” “……” “是，她是给了我一瓶药，您怎么……” “……” “不是，我只是不知道那药的药效，不敢随便答应。” “……” “好，我……我明白了，” 挂断电话，果果的手掌中泛滥着冷汗，脸色也跟着苍白了几分。 电话里最后那句“药效没什么问题，那药是我找人配的。”在她的脑海中不断的回荡。 江城长安街，百年老街，在如今商业化的驱使之下变得十分繁华，成了夜生活的主场，不少老总晚上喜欢在这地方聚会，最出名的猎艳酒吧都在这儿聚集。 只要你有钱，什么都买得到。 蓝坊酒吧包厢，清雅茶座一样的设计风格，没有灯红酒绿的躁动，却依旧弥漫着一股子俗艳的脂粉气，茶座上传来爽朗的笑声，“廖总的确不是俗人，品味独特，能找到这么好的地方，装修不俗，就是这地方是不是让人乏味了点儿，点两壶茶在这儿喝到半夜，有什么意思？” 那位被称作廖总的，是江城一批企业家中草根一类的，白手起家，没什么文化，向来是不受待见，偏偏他又爱附庸风雅，所以凡是他组的饭局，必定是哪儿高雅往哪儿走，偏偏他这高雅却又成了名流们嘲讽的对象。 这会儿廖总却面不改色，“你们喜欢的那些东西，酒吧里面到处都是，也不知道干不干净，你们就敢用，我今天带你们来这儿，就是真的把你们当朋友，这地方可高档的多，你们喜欢的那些，也是一个都不少。” 一桌人面面相觑，眼中均是藏着几分不屑。 “lucy，早跟你说了别让各位等的太久，都准备好了吗？我要的人和东西。” 廖总说话的功夫，一直在门口候着的旗袍女人便笑盈盈的拉开了包厢门，笑的千娇百媚的，“早给您备好了，您且说话就来。” “来，姑娘们，奉茶、唱曲儿、给各位爷亮个相了。” 说话间，门口走进来一串儿穿着旗袍的女人，领头的抱着一扇琵琶，后面跟着的均是双手提在腰侧，做出一个万福的姿势，笑吟吟的望着茶座上的一桌男人。 前后走进来不多不少十二个女人，乍一看领头的姑娘长相并不俏丽，顶多算得上是清秀而已，茶座上就坐的各位老总却并未来得及失望，便见到后面排在了第二位的女人。 一身天青色旗袍，前凸后翘却不显得过分妖艳，妆容素淡却不显得过分庄重，耳边挂着两串翡翠水滴状耳坠，长发盘起，巧笑嫣兮，眉眼间均是一片潋滟水光，只看的一众男人春心荡漾。 后面紧跟着的十个均是如此千娇百媚之人。 “金陵十二钗啊。” 不知是谁赞叹了这么一句。 廖总笑了笑，“听个曲儿，要是喜欢的话，就自己选一个姑娘作陪，这周围各位想要的酒吧多得是，至于之后是喝酒还是喝茶，也就全看各位老总了。” 揽着这么一个穿着旗袍的古典美人儿去逛酒吧，怎么也是面上有光的事情，廖总深知这帮人明面上是风雅十足，其实内里也不过就是一帮色中饿鬼而已，蓝坊提供的这种特殊服务极大地满足了这帮自认清高却又实质上草包的有钱人。 一曲琵琶之后，各人均是选了自己的心头好。 之前长相清秀抱着琵琶的那姑娘在各位老总准备选姑娘的时候，便十分自觉地抱着琵琶准备退场。 有位老总大约真是爱才，便问了一句，“这位小姐不留下么？” lucy笑了笑，“莉莉只是我们这儿弹琴的，不陪客。” “卖艺不卖身，”廖总笑的有些轻蔑，“在以前青楼里面不也总有这样的女人么？怎么，老李，你想图个新鲜？” 老李皱了皱眉，“随口问问而已。” 被称作莉莉的那位低着头，始终保持着卑躬屈膝的态度。 直到出了包厢，这才抬起头来，仔细看，她的五官其实很精致，只是颧骨和下巴上刻意的用修容粉打出了不和谐的阴影，将整个五官拉的莫名怪异，像是瘦的皮包骨一样。 lucy从包厢里面探出头来，对着莉莉的背影喊道，“对了莉莉，里面廖总还在等着呢，你赶紧去那边休息室把艾小姐叫过来。” “好，” 莉莉淡淡的应了一声。 不一会儿，不远处的休息室里，一道窈窕的身影走了出来，也穿着一身旗袍，与包厢里面吹拉弹唱的欢场女人不同的是，她的脸色带着几分阴鸷与不情愿。 走到包厢门口被lucy推了一把，“还磨磨蹭蹭的，以为自己是大明星呢？也不想想昨晚要不是我介绍，你哪儿来的本事一晚上挣两百万，赶紧进去陪着廖总，别耷拉着一张脸。” 艾盈攥了攥手指，面色苍白了几分，想到前一天晚上后半夜非人道的折磨，只觉得浑身的骨头都在打架，不知道是鼓起了多大的勇气，她推开门，露出一张勉强的笑脸。 “哟，小艾来啦。” 廖总肥头大耳，笑起来十分油腻，望着艾盈的方向，眼中更是猥琐。 其他各位见到艾盈均是眼前一亮，“这不是那谁么？” “艾盈啊，什么那谁，之前她演的电影我很喜欢呢……” “这打扮这是……”有人露出疑惑的神色。 廖总淫笑着将她的腰一把搂过，将她拉入怀里狠狠地亲了一口她的脖颈，抬起头，在一众诧异的目光中，得意笑道，“怎么？就许你们找个姑娘陪着，我就不能了？” 这话让众人想起前不久闹得沸沸扬扬的‘天盛总裁名誉权案’，均是会心一笑，娱乐圈就是这样，你有了这样的污点在，那些原本拥护你的粉丝基础可以在一瞬间土崩瓦解。 然后你就什么也不是了。 在众人戏谑的目光下，艾盈脸色一白，心里面好像有什么防线崩溃了一般，原本攥紧的手无力的垂落下去，任凭身旁的油腻男人在她身上乱摸，再无半点反抗的意思。 第193章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三） 蓝坊一楼更衣室，“莉莉，今天下班这么早啊？” 刚换上旗袍的一名‘小姐’正在往自己的衣柜里挂衣服，转头看见莉莉抱着琵琶进来，笑着打了声招呼。 莉莉微微颔首，低低的应了一声， “嗯。” “莉莉啊，你这活儿可真轻松，要是我也会弹琵琶就好了，每天带着姐妹们进去弹个小曲儿就收工了，不像是我现在还得熬到后半夜，真羡慕你。” 旁边儿路过已经换好衣服的另一名‘小姐’妆发浓厚，年纪稍微大了些，但也不过二十五六上下，显然是在这儿工作了一定的年龄了，眉眼神色均是十分沧桑老道，这会儿抱着胳膊斜眼瞥了莉莉手中的琵琶一眼， “嗨……羡慕个什么呀……你就算是琵琶能弹成人家莉莉那样，莉莉那工资，你拿着够你买个包么？” 莉莉只低着头并不反驳什么，自顾自的走到自己的衣柜跟前拉开柜子将自己的衣服拿出来更换。 比起这儿小姐们平时的穿衣打扮，莉莉的衣服十分素雅，白色薄毛衣，蓝色牛仔裤，灰色运动外套，再戴上一副黑框眼镜，整个一个稚气未退的学生妹。 更衣室里面的人走的差不多了，之前说羡慕她的那个小姐还没走，也不过就是二十出头的年纪，穿着一身锦缎苍青色的旗袍，身材傲人，趴在衣柜门上露出半个脑袋，笑嘻嘻的望着莉莉， “莉莉，之前我问lucy姐，她说你还是个学生呢，你是哪儿的学生啊，怎么也要到我们这儿来打工，缺钱花吗？” 莉莉微微一愣，淡淡道，“就这附近的学校，不是什么好学校，打工挣下学期的学费和平时的生活费。” “你家里不管你吗？怎么还自己打工啊？” “家里穷。” “少来，”小姐只当她是开玩笑，这地方也不只是莉莉一个卖艺不卖身的，也有不少这附近传媒大学的学生来兼职的，大多数不是缺钱花，来这儿碰碰运气遇上大导演的几率倒是非常高的， “看你可不像是穷人家的孩子，再说了穷人家谁学的起这玩意儿？” 小姐的眼神轻飘飘的扫了墙角那琵琶一眼。 莉莉的目光低了两寸，落在装琵琶的盒子上，换衣服的动作没停下来，淡淡道，“学得早，后来，父母去世以后姐姐供着没荒废。” “那你姐姐怎么不供你上大学了？” 提到这话，莉莉眉头一皱，半晌没说话。 “问你话呢？” 蓝坊的小姐大多心直口快，有点儿什么都直接问出来，尤其是对这儿这些所谓卖艺不卖身的姑娘们，向来是势同水火，两拨对立。 莉莉沉吟了几秒，缓缓道， “十点半了，你还不去上工么？lucy姐刚刚让我下来催你们来着。” 那小姐微微一愣，倒也没再继续执着于之前的话题，低头看了一眼手机，惊呼一声，“呀，还真是，糟了……” 说罢，便火急火燎的撩着旗袍裙摆蹬蹬蹬朝着外面跑去。 莉莉拉上运动卫衣外套的拉链，熟练地将琵琶背到后背上，然后双手插进卫衣兜里，低头走出了蓝坊，身影很快便淹没在了夜幕中。 医院， “今天的汤我总觉得有股怪味。” 叶清欢忍住胃里面的翻江倒海，抽了一张纸在嘴上捂住， 一旁正在收拾餐桌的果果神色一滞，“有吗？” “……” “可能是孕吐期还没结束吧。” “不会吧，”叶清欢靠在枕头上，一脸的不适，“都四个多月了，还没结束么？” 果果低着头，将神色隐没在昏暗的光线之中， “对了，我中午来的时候，医生说身体的各项检查指标都正常，叶小姐您应该很快就可以出院了？” “怎么，现在不行么？”叶清欢追问道。 “少爷的意思可能是希望您能在医院多住一段时间，这里也比较方便调养休息。” 闻言，叶清欢皱了皱眉， “不用了吧，这么麻烦，我明天就出院，还得上班呢。” 中午牧尊也来了，却没跟她说检查结果出来的事情。 把自己当个金丝雀一样养在笼子里面真的是他的爱好么？ 她不是甘愿被人豢养的人，所以根本待不住， 请了这么长的一段时间假期，公司的事情也不知道怎么样了，原本李如安有意帮她申请副总监的职位，可这段时间的频繁请假以及项目上毫无建树的状况已经让她十分焦心了。 叶清欢忽然的焦虑，果果都看在眼里，却没表露出什么，只将餐桌收拾的一尘不染，提着保温盒准备走， “叶小姐，明天想吃什么？” 叶清欢正凝神想工作的事情，闻言微微一愣，“随便吧，这个汤就不喝了，有点怪味，我暂时接受不了，喝多了想吐。” “嗯，好。” 果果转身的时候，神色变了几分，仔细看，能从她的眼神中捕捉到几分惊慌。 墙上的挂钟指着十点半的位置， 果果走后，叶清欢抬头看了又看，也看了病房门口很多次。 除了来往的病人和医生之外，再无别的动静。 最近这段时间牧尊几乎每天都来，但今天似乎是晚了点儿。 手机忽然震动了两下，跳出一条短信， “一张照片，换米暖的消息，公平交易。” 没有备注的同城陌生号码，但是叶清欢扫了一眼便知道是谁。 这号码发来的短信太过于频繁，以至于她不得不眼熟，这段时间萧远几乎天天给她发短信，电话她是不接的，他用了各种方法，威逼利诱，金钱事业样样都来了一遍，试图从她这儿套出米暖的所在。 但要说嘴巴严这事儿，谁也比不上叶清欢。 今天跟往常一样，她根本懒得搭理，直接删除了短信。 不一会儿，手机忽然又‘叮’了一声， “你就不想知道牧尊现在到底是真心要跟你重新开始，还是只是玩玩而已么？” “……” “他今晚跟洛心雨在阿哲的店里吃饭，除了我之外，所有朋友都在，包括阿尊从小到大的朋友，这意味着什么，你知道吗？” “……” 叶清欢皱了皱眉，拇指在短信上长按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按下了删除键。 “叮”的一声，一条彩信跳出。 清晰明亮的餐厅，熟悉的温馨花束摆设，是范思哲开在cbd附近的旋转餐厅，包厢里是围坐的五六个男女，有说有笑，其中，洛心雨坐在牧尊的身侧，笑的十分温婉，也十分刺目。 第194章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四） 那张常年冰封的脸上，难得的化开了几分暖意。 可这份暖意，却让叶清欢的手指在手机的边缘攥紧了几分。 “我这次绝对没有任何恶意，只是提醒你，把你当做米暖的闺蜜一样提醒你一句，如果有可能的话，尽早抽身，你跟阿尊在一起，不会有什么好结果，你们之间的结解不开，现在掺和进来的这个洛心雨，你也不是她的对手。” 望着萧远发来的短信，叶清欢的嘴角渐渐提起一抹弧度，是一个嘲讽的冷笑，直接按下了回拨键，将电话拨了回去， 电话那头传来一道低沉的男声，有些沙哑，疲惫中却透着难言的喜悦与期待， “喂？你想好了？” 叶清欢却深吸了一口气，将这份期待直接击碎， “是，我想好了，你这个号码我会直接拉黑，以后不要再给我发任何东西，我不管你是好心还是假意。” “叶清欢，你……” “我打这个电话给你只是想提醒你，你别太把自己当回事了，萧远，你到底知不知道你跟米暖为什么走到今天这一步？” “我跟她的事情不需要你来评价。” 萧远的声音瞬间冷冽下来。 即便是有求于她，他依旧是这么一副冷冰冰的样子，倒也是让人无语。 叶清欢冷笑一声， “这话说到点子上了，没错，这是你跟米暖的事情，我无权过问，那牧尊跟洛心雨怎么样那是他的事情，我要不要离开那是我的事情，关你什么事？你万事都要插一脚对自己而言又有什么好处，而你自以为是的觉得你是为了牧尊好，为了我好，为了米暖好，其实全都是自欺欺人，你只是为了一切如你所愿，让你看起来顺眼而已。” 叶清欢这番话说的又气又急，像是积攒了很久的一份怨气一样，直接劈头盖脸的撒在了电话里。 说完后，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没有任何的声响。 叶清欢正要再说点什么，电话里响起‘滴’的一声，那头挂断了电话。 挂断电话的那一刻，她忽然有些后悔。 是，这些事情都跟萧远没关系，但是这一切都不是她可以拿他撒气的理由。 要是平时的她，不管别人干了什么，那都是别的人事情，她不是好为人师的人，对于别人的错误也不是善于出来批评指正的人，她不爱管闲事。 所以今天这通电话，气从什么地方来，她自己心里最清楚。 手机屏幕上是那张照片。 男才女貌，门当户对，如果牧尊没遇见她，原本婚嫁，就该是这样的女人。 大约是近日以来牧尊对自己的态度有所好转吧，她竟然多了太多不切实际的期待。 当晚牧尊没出现。 意料之中，期待之外。 次日上午，叶清欢自己办了出院手续，换了自己的衣服，正在病房里面收拾东西的时候，身后小响起一道惊呼声， “叶小姐，你要去哪儿？” 是果果的声音。 叶清欢回过头，看见果果手里提着两个保温盒，照旧是平时送饭的样子，站在门口一脸的不知所措， “您这是打算出院了？” 叶清欢点点头，“既然检查没什么事，那就出院。” 说完之后，她皱了皱眉， 要是记得不错的话，出院这件事，她前一天晚上是跟果果说过的。 不至于忘得这么彻底吧？ “你要出院？” 清冽的声音响起的有些突兀，在叶清欢的准备之外。 这会儿还早，不是他该来的时间。 正愣着，牧尊的身影已经越过果果，站在了她身前一米远处皱眉盯着她，只隔着一个床尾。 “嗯。”她点点头，嗓音有些干涩。 不知道该说什么。 “为什么？”牧尊追问。 “为什么？”她反问了一句，反倒是在他这莫名其妙的询问中平静下来，攥了攥手指，“还能是为什么，有病就住院，没病就出院，干嘛占着……” 话说了一半，她将原本带着几分怨气要脱口而出的话给咽回去了一半，改口道，“医院的位置不放，本来病房就紧张。” “你担心这个？”牧尊的眉头皱的更深，“你以为这儿是谁想来住就能住的上的？” 他说的没错，这儿是贵宾病房，不是有钱就住得起的，即便是她出院了，这里也不会很快就住的进来人。 叶清欢抿了抿嘴，试图让自己的心情平静下来，却发现有股怨气一直在胸腔里面盘旋，好像是从听见牧尊说话开始的，又好像是从一开始就有只是这会儿忽然想要爆发的。 “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出院的事情谁让你决定的？” 牧尊的态度有些强硬，脸色不悦， “我要回去工作。” 叶清欢拧着眉头望着他，“我请假太久了，我得回去工作了。” “你觉得我现在会让你回公司上班？你身体没好，哪儿也不准去。” “我自己的身体我心里有数，” 叶清欢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试图表现出平静的样子来， “你不能干涉我的工作。” “工作？你觉得是工作重要还是我们的孩子重要？” “都重要，”叶清欢想都没想，便脱口而出， “孩子是我的命，但我靠着工作才能生存，我跟你不一样，牧尊。” “不一样？” 牧尊脸色沉了下来，几乎是低吼出声的， “那你知不知道那天晚上，只差一点孩子就没了？” 那晚的一场高烧，几乎要了孩子的命。 尽管前半夜是司扬守着的，可他接到电话之后几乎是发了疯一样的赶到了医院，，他是从司扬那儿听到关于她进手术室的情况， “医生说，孩子可能保不住。” 司扬坐在手术室门前的长椅上，冷眼盯着他， “如果这个孩子没有了，我会全力追求叶清欢，我说的全力，恐怕你没这个本事拦得住。” 司扬是艺人不错，他有全力封杀他没错。 可他还有家族，只要他放弃了演艺事业，靠着家族在东欧排名前三的商业帝国，司扬的家族背景，与天盛集团相比，毫不逊色。 他从一开始就知道司扬对他而言是个大的威胁，不仅仅是因为当年的事情。 而是因为同为男人，他看得出来司扬对叶清欢的余情未了，也看得出来，要是真有一天他下了决心，自己未必留得住叶清欢。 第195章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五） 牧尊的话仿佛有回音一样，在叶清欢的脑子里面激荡不已。 “你说什么？” 从她住院以来，并未听从医生和护工甚至是果果的嘴里听说过任何有关肚子里孩子不好的消息。 “没什么，”牧尊皱了皱眉，脸色清冷，话锋一转，“你要是真的在乎这个孩子，出院这样的事情，最起码要做到的一点是不是跟我商量？” “我的孩子怎么了？” 叶清欢执着于上一个问题，不肯罢休，见牧尊一副避重就轻的样子，顿时脸色变了，色厉内荏，“医生说了什么？你为什么不早跟我说？” 牧尊的脸色沉的更加厉害，拔高了声音道，“叶清欢，你不要得寸进尺，你给我说的机会了吗？” “你有机会去跟洛心雨吃饭，没时间跟我说我孩子的事情？” 话说出口犹如是覆水难收，即便是一时冲动，却也是内心深处最直接的反应。 牧尊面色一变，望着叶清欢的眼神中露出几分怔色，“你怎么知道？” 叶清欢咬了咬牙，再怎么后悔自己的不理智也只能梗着脖子做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来，“还不是你的好兄弟上赶着来通风报信，可能是在米暖身上没玩够吧。” 牧尊沉下脸来，“萧远又找你了？” “我现在问的是孩子的事情。” 叶清欢的目光低了两寸，避开了牧尊的目光，面露不悦。 情绪爆发出来之后，向来难以收回，即便冷静理智如同叶清欢，那也无法左右自己的心情，或者说是感情。 牧尊皱了皱眉，却不解释之前的话，“现在已经没事了，” 最危急的时段已经过去了很久，他不愿意把那样的场景重现在叶清欢的面前，对他而言，过去的事情只是提醒他让他警惕而已。 叶清欢却只当他是圆不上之前的谎话了，便冷冷道，“是吗？既然孩子没什么事，那我办出院手续有什么问题？” 这副咄咄逼人的态度让牧尊心生不悦，却碍着被她知道自己跟洛心雨私下吃饭的事情不好发作。 半晌，他丢下一句话便负气离去，“你愿意出院就出院，回家待着也是一样的休养，工作的事情在孩子生下来之前，你想都别想。” 摔门的声音将整个医院的走廊震的一阵颤动，发出的巨大响声让叶清欢浑身一僵，好半天都没回过神来。 他还生气么？他有什么好生气的？ “叶小姐，要不还是别出院了，在这儿住着吧。” 果果站在墙角，面露怯色。 叶清欢深吸了一口气，“都这样了，还不走，等着他再回来嘲笑吗？” 最终是按照原来的计划出院了，搬回锦溪苑别墅，多日没回来，这里的陈设一如之前毫无变动，空气中也浮动着自己熟悉的气味。 梅梅在厨房里面忙碌，听到声音后赶了出来，“叶小姐回来啦，您先坐会儿，今天晚上吃饺子。” 从叶清欢住院后，别墅里一直都是两个女佣一起值班，梅梅负责做饭，果果负责送饭，回来之前，叶清欢坐在果果的车里听她给梅梅打了电话，交代了晚饭的事情，只是没听说是饺子。 “饺子么？” 叶清欢换拖鞋的动作微微一滞。 “怎么了？叶小姐不想吃饺子？”果果率先发现了叶清欢面色不对。 叶清欢愣了愣，老实点头道，“嗯。” 关于饺子，她有很多糟糕的回忆，都是在这个房子里的。 “那这样吧，梅梅，你陪着叶小姐上楼，晚饭还是我来吧。” 果果朝着厨房方向喊了一声。 梅梅似乎有些不知所措，半晌才应了句话，“哎，好……” 厨房， 梅梅陪着叶清欢上楼后，果果将已经包好的饺子收拾了起来，从冰箱里面拿出新鲜蔬菜的时候，口袋里面的手机响了起来。 她连忙在围裙上擦了擦手，“怎么这会儿打电话来了？” “……” “什么钱？” 果果脸色一变。 电话那头传来一道女人的声音，有些沙哑，却十分沉稳，“我攒够学费钱了，不需要你再给我打钱，所以你给我的那三万块钱我已经转回你卡上了。” “你胡闹呢？你能攒够什么学费钱？” “你能攒够我怎么不能？好歹也是正经音乐学院毕业的，去哪儿挣钱挣不到？” 果果沉吟了几秒，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眼神登时冷了下来，“你是不是去学校附近打工了？” 电话那头许久没有声音。 “张莉莉。”果果拔高了声音，“我是不是警告过你，学院周边那些店你一个都不要给我去沾，你打了多久的工了？” “一个月。” “一个月你能攒够学费？你以为你弹得是仙乐啊？张莉莉，你……” “一个朋友给我介绍的地方，价钱高，只弹琵琶，不做你以为的那种交易。” 电话那头的声音分外倔强，直接打断了她的话。 “朋友？什么朋友？” 果果露出紧张的神色。 她就这么一个妹妹，从小性格孤僻，长这么大还没听说过她有什么朋友。 “我们上次吃饭的时候，跟你打招呼的那个。” 果果脸色一僵，“你说什么？” “算了，说了你也不相信，我晚上还有兼职，先挂了，本来想告诉你我在你工作的小区这附近兼职，问你有没有空出来跟我吃个晚饭的。” “喂？” 不等果果说话，电话那头已经挂断，响起一片忙音。 想到莉莉说的话，她心头一紧，忙翻开通讯录找到熟悉的号码拨了出去。 “……” 夜深，cbd中央商务区附近的旋转餐厅， 范思哲刚从侍应生手里抢过一瓶红酒，呵斥道，“说了多少遍了，以后他来绝对不准上酒，酒精饮料都不行，你是新来的啊？这么不懂事儿？” 侍应生吓得面色惨白，话都说不清楚，勉强听出说是里面这位先生点的酒。 值班经理听见声音赶了过来，将侍应生一把拉到身后，冲着范思哲弯腰道，“范总，抱歉，他是新来的，不知道规矩，这瓶酒我马上就给您送回酒窖里去，萧远少爷那边，还麻烦您多解释。” 值班经理是个美艳漂亮的江城本地大妞，为人直爽，很是对范思哲的脾气，见她这么一副严谨恭敬的样子，范思哲一下子就消了气，乐呵呵的把红酒递给她，还不忘瞥了她身后那瑟瑟发抖的侍应生一眼，“学着点儿，看你们王姐怎么工作的。” 第196章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六） 阁楼包厢里，萧远面前摆着的都是餐厅的特色菜，但是纹丝未动。 楼下一阵嘈杂，不用多想也知道是范思哲拦着侍应生不让他们送酒上来，这也不是第一次了，原以为这两天换了一批侍应生能瞒天过海的，没想到半路杀出来个程咬金，还是被截胡了。 “玲玲，你看晚上下班以后有时间吗？一起出去喝一杯，我知道一家酒吧装修格调非常好，很符合你的气质。” 范思哲忙着跟酒吧的女经理调情，眼神都飘了起来。 “范总，我晚上值班到十二点，恐怕没什么时间，您还是约别的小姑娘去玩吧。” “我要是说今天给你休个带薪假呢？” 正说话，身侧一阵冷风穿过，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 “萧远呢？” 范思哲转过头看了一眼，见是牧尊，露出几分诧异的神色，迟疑道， “二楼包厢，老二今晚约了你了？” 话音刚落，便见牧尊大步流星的朝着二楼去了。 范思哲还没反应过来，见牧尊走了倒也没什么感觉，回过头跟女经理调了会儿情这才猛地意识到刚刚牧尊那副气势汹汹的样子似乎来者不善。 二楼包厢，范思哲赶到的时候，萧远已经肿了一只眼睛倒在地板上闷哼。 牧尊下手重，三两下下去，萧远已经鼻青脸肿，范思哲根本没来得及阻拦。 “哎，好了好了，这又是怎么了？” 范思哲冲上来忙着将两个人分开，他力气小，扯了半天也扯不开牧尊，索性直接扑到在萧远的背上，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撅着个屁股对着牧尊，回过头嚷嚷道，“你有完没完了？这个月你揍了他两回了，他从小到大都是他们家的宝贝金疙瘩，除了你谁敢揍他啊？差不多得了。” 牧尊锤了两拳也算是出了气，站在原地收回了手，脸色铁青，“要是你知道他做了什么，你就不会拦着我。” “做了什么？他还能做什么？心爱的女人不知所踪，求你办事又求不到，你又警告他不准他再接近叶清欢，他无非是瞒着你偷偷去找了叶清欢呗，多大的事？” “他只是找叶清欢吗？” 牧尊反问。 这会儿萧远已经捂着眼睛从地上坐了起来。 范思哲挡在他面前，一脸的紧张。 “不然还能是什么？” 萧远的手拨开了他的肩膀，声音沉闷，“是，我不只是找了叶清欢，我还告诉了她你昨晚在这儿跟洛心雨吃饭的事情。” 范思哲微微一愣，回头看向萧远，满脸的不敢置信。 “但这次，我说的是事实。” “萧远，你疯了？”范思哲拽住了他的胳膊，“不是说好不管阿尊跟叶清欢的事情了吗？你自己都是泥菩萨过江了……” “我没管，我只是告诉叶清欢这个事实，我帮她认清现实，她给我米暖的消息，公平交易。” “疯了，真是疯了……” 范思哲反复念叨着‘疯了’两个字，看看萧远又看看牧尊，一脸的痛心疾首，“全是为了女人，你们俩真的是疯了。” “但她没给我任何消息，”萧远目露寒光，“我早说过这个女人不简单，套了我所有的话，但是我想要的东西她什么也没给。” 牧尊冷眼盯着他，“她答应跟你交易了吗？手机给我。” 萧远微微一愣。 这个神色准确的落在牧尊的眼中，于是他眼中的冷笑更甚，“我最后一次警告你，不要再用任何方式接近叶清欢和她周围的一切，摆正你自己的位置，否则的话，兄弟也没得做。” 这是他头一次对萧远说出这么决绝的话。 一旁的范思哲也是一脸的不敢置信，却不敢再帮着萧远说话。 那种恨铁不成钢的感觉，在他心中尤为的强烈。 牧尊来的匆匆，走的也匆匆，来的时候带着一腔怒气，走的时候这份怒气也并未化解，就连范思哲打圆场让他留下来喝杯酒他也果断的拒绝了。 范思哲看了萧远一眼，沉声道，“理智一点吧你，为了一个女人，你把自己弄得人不人鬼不鬼的，你都知道自己最近在做什么么？” 萧远沉默着，眼角的淤青越发的明显，半晌，蚊子一样的声音在包厢里响起，“我想见米暖。” 范思哲神色一滞，这么多年了，从未见萧远对任何女人动心过，他和牧尊还打过赌， 他赌的就是萧远这辈子都是一尊冷面佛，对女人提不起半点儿激情来，牧尊与他的赌相反，赌的是萧远总会遇到一个女人让他要死要活，大约是因为那时候刚跟叶清欢热恋的缘故，似乎是牧尊对感情的事情看的更加透彻一些。 如今一语成箴。 “你真的，非米暖不可？” “嗯。” “那我帮你。” 萧远抬起头，眼中满是错愕，“你有什么办法？” 范思哲攥了攥手指，望着刚刚牧尊离去的方向，“他只说了不准你接近叶清欢，没说不让我接近。” 要论关系，范思哲自认除了五年前那件事之外，没做过任何对不起叶清欢的事情，从认识她开始，也算是照顾有加，他去说话总比萧远来的容易。 锦溪苑，自下午吵了一架之后，牧尊一直没再联系过她，也没回来，叶清欢吃了药后在床上随意的翻着一本母婴教程，原本是平心静气的东西，却莫名的看的有些心烦意乱。 床头柜上的闹钟指着十一点半的方向，外面的夜色已经沉的像是一潭死水了，阴风阵阵，预兆着一场暴风雨的来临。 一阵手机铃声响起，她忙合上书，抓起了手机。 却是陌生来电。 她皱了皱眉，迟疑着接听了电话，那头响起一道熟悉的声音，带着几分戏谑玩味，“最近过的怎么样啊？” 叶清欢微微一愣，“范思哲？” “叫的这么生疏客套干什么？叫阿哲就行了，阿尊在你身边么？” 叶清欢皱着眉，“你找我有什么事么？” 范思哲当然知道牧尊不在叶清欢身边，因为五分钟前牧尊刚走，就算是直接回锦溪苑，能到家也得是半小时以后的事情了。 “听说你住院了，我最近没什么事，你住在哪家医院啊？我派人送点东西过去聊表心意。” “我没什么事，已经出院了……” 第197章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七） “出院了啊？” 范思哲故作出几分惊讶的语气来。 “嗯。” “那就好。”范思哲松了一口气，“之前阿远做的事情他很抱歉，但是阿尊已经警告他不让他再接近你了，所以抱歉的话他也说不出来，我作为朋友，就替他跟你道个歉了，你跟阿尊的误会也别再加深了，这些事，他并不知情。” 叶清欢微微一愣，之前她并不是没有怀疑过牧尊是不是真的不知道这件事，范思哲没必要跟她撒这个谎，也没必要帮着牧尊隐瞒什么，在她看来，范思哲和萧远是一路人，都希望她这种人远离牧尊罢了。 听完范思哲这话之后，她有些恍惚，后来他说了什么也没听得太清楚，挂断电话后也没来得及细想，便听到楼下传来果果的声音。 “少爷，您回来了啊，要准备夜宵吗？晚上有馄饨。” “不用。” 牧尊的声音有些沉闷，停顿了几秒之后又问了一句，“叶清欢吃饭了吗？” 卧室房门半开着，楼下的谈话听得一清二楚，叶清欢握着手机站在床边，不多时便听到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声音很轻，是果果的脚步声，“叶小姐，夜宵有馄饨，您需要下楼吃一点吗？” 叶清欢迟疑了几秒，“嗯，好。” “那我下楼去做了，少爷也回来了正好。” 叶清欢点点头，回头看了一眼衣柜旁的落地镜，理了理鬓角的碎发，在房内待了几秒，终于迈开步子走出了房间。 牧尊坐在沙发上，背朝着楼梯方向，刚脱了外套，只穿着一件白衬衫，从背影也能看得出身上还带着几分初秋的寒意。 很多年前的他，其实是个挺阳光的少年，穿着白体恤和镶着铆钉的皮衣，骑着一辆重机车在学校外面的机动车车道上疾驰而过，引得学校里面的姑娘红着脸一个个争先恐后的观看。 叶清欢有些恍神，说不清是想起了什么往事，只觉得如今穿着衬衫沉稳的过分的他跟五年前那副浮躁的样子相去甚远。 想起五年前，她曾经希望他能稳重一些，不要像个小孩子一样不问前程，只求当下。 “馄饨很快就好了，叶小姐您先坐会儿。” 厨房传来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她扶着楼梯扶手的手指微微一僵，牧尊已经回过头来，看了她一眼，薄唇微微启，“下来了。” “嗯。”她应了一声，语气艰涩。 毫无意义的问话，毫无意义的回答。 她在原地站了几秒，终究是忍不了这种莫名僵硬的气氛，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吐出后朝着厨房走去，道，“果果，有什么要帮忙的么？” “不用了，您坐着就行了。” 果果把两碟小菜端到桌上，笑眯眯的望着叶清欢，“今天您吃的可不多，夜宵多吃点没什么关系，馄饨也不怎么占肚子的。” 说着，果果已经将碗碟都摆好了。 叶清欢迟疑着点点头，拉开椅子坐了下来。 “少爷，您也吃一点吧，今天的馄饨都是刚包好的，剁了虾仁，很新鲜。” 果果端了两碗馄饨来，一碗搁在叶清欢面前，另一碗搁在了叶清欢的身侧斜角的桌上。 两碗馄饨，面上撒了一层香菜末，正氤氲着散发清香。 依稀听得身后牧尊合上杂志的声音，脚步声不大，却能感觉到已经朝着她身后走来，不多时，目光所及之处一只手拉开了身旁的椅子，宽厚的肩膀映入眼帘。 她低着头，慢吞吞的喝着馄饨汤。 果果解开了围裙，挂在厨房里，“少爷，叶小姐，你们慢慢吃，吃完以后，我会过来收拾的。” 说完这话，她便进了自己的屋子，丢下叶清欢和牧尊俩人，餐厅里面一下子没了声音，叶清欢吸溜着馄饨汤汁的声也刻意压低了几分。 “叶清欢。” “嗯？”她慌张的抬起头，一双眼睛像是小鹿一样清澈，诧异的望着他。 牧尊眼角的余光扫过她嘴角沾着的香菜末，眉头微微一皱，“以后如果萧远再联系你的话，直接告诉我，不用跟他废话。” 叶清欢讷讷的点了一下头，“哦。” 正要低头接着吃馄饨，牧尊的手忽然伸到她眼前，干净修长的手指，指腹滑过她的嘴唇，她身子一僵，忘记了动弹人，任凭那一丝凉意从唇畔滑过。 随即他另一只手抽了一张纸巾，十分自然的擦了擦手指，然后低头吃馄饨，仿佛刚刚只是做了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情一样。 叶清欢愣了好几秒，看到被丢在一旁的纸团上绿绿的某物，顿时脸上有些发烫。 “谢谢啊。” 牧尊眼神中泛起一丝不悦，半晌皱着眉抬起头，“你跟我之间用不着说这个。” 叶清欢微微一愣，“抱歉。” 牧尊眼中的愠怒更深，搁下筷子的声音不大，却让人觉得散发着几分寒意，“抱歉，谢谢，这样的话，你觉得我听着会高兴么？” “……” “还是你故意要跟我说这些话，来让我生气？” “……” “别跟我说这是你的礼貌修养，五年前的你，可不把这两句话挂在嘴边上。” 叶清欢握着筷子，有些无措，眉宇间拧着几分难以言喻的复杂神色。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甚至不知道该不该说什么。 牧尊站起身，身下的椅子随着他的动作往后推移了几寸，发出与地板摩擦的声音，分外的突兀。 “你慢慢吃，我去书房还有点事要处理，不用等我，早点睡。” 望着他的背影，叶清欢攥紧了手里的筷子，你总是拿五年前来与现在相提并论，可你想过没有，五年对于江城来说，是车水马龙，科技创新，经济高速发展，一个城市尚且如此，何况是生活在这个城市里面的人。 我们都不是五年前的我们了。 你偏执如此，把我留在你身边，究竟是为了叶清欢，还是说，只是为了五年前的叶清欢，五年前那份草草收场的感情呢？ 你可曾，认真的想过呢？ 书房的门关了起来，声音不大，好像是关上一扇心门一样，让人觉得压抑。 书房门内，牧尊握着房门门柄，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踱步走到书架前，抽出了一本厚重的日记。 这些日子以来，靠着这些日记，他发现自己能做好心绪平和，能克制自己，不再跟她发生言语上的冲突。 第198章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八） 书房与卧室之间相隔一堵墙，一面是辗转反侧，一面是彻夜难眠。 牧尊抚摸着最后一本日记最后一页上撕裂的痕迹，迫切的想要知道，这被撕碎的日子里究竟发生过什么。 叶清欢是个防备心很重的人，这么久没提过这些事，所以不管他问与不问，恐怕都没办法从她那儿知道半点儿消息。 他随手拉开抽屉，抽屉里面是一张皱巴巴的校园日报。 制作粗糙，谈不上正规排版，却十分张弛有力的突出了那段时间的最大新闻。 尽管过去了这么久，看着报纸上的内容，牧尊依旧是眉宇间狠狠地颤抖了一下。 不管事出什么，她的确是背叛过自己，而且从未给过他一星半点儿的解释，就人间蒸发了，这个结要是解不开的话，还谈什么未来。 次日一早，牧尊从书房出来，回到卧室里换了件衣服，叶清欢还睡着，没有半点儿醒来的迹象，只在他拉开橱柜门的时候翻了个身，咕哝了一句什么，大概是梦话。 果果推门走进来，正要说话，牧尊忽然摆了摆手，示意她出去。 拿了一套新的西服出来后，牧尊反手关上房门，“让她多睡会儿，昨晚吃了不少夜宵，应该不会太饿，到中午吃午饭的时候再叫她就行了。” 果果点点头，“您对叶小姐真是关心。” 想起刚刚看到她在床上熟睡的那一幕，牧尊眼中泛起一丝暖意。 叶清欢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中午，果果敲房门的声音将她惊醒，房间的窗帘遮光效果太好，昨晚又拉的太过严实，所以半点儿微光都没透进来。 “怎么没叫我啊。” 叶清欢打了个呵欠从床上坐起来，果果正在拉窗帘，窗帘拉开的那一瞬间，刺眼的阳光照了进来。 她下意识的抬起胳膊挡了挡自己的眼睛。 “医生说了，您这段时间可能会嗜睡，多睡点也没什么关系的。” 果果系好窗帘搭扣，转身道，“午餐已经准备好了，您洗漱一下，下楼吃饭还是我端上来？” “下楼就行了。”叶清欢掀开了被子，又打了个呵欠，最近大概真的是像医生说的那样嗜睡吧，怎么也睡不够的感觉。 “好的，那我先下楼了。” “嗯。” 她没精打采的应了一声，裹了一件羊绒开衫去洗漱，咬着牙刷满嘴的牙膏沫盯着镜子里的自己打量。 人说怀孕要是怀的是女孩的话，皮肤也会跟着好很多，最近皮肤似乎是好了很多，也不知道是因为这段时间休息的多没熬夜的关系，还是说真的是因为怀孕。 下楼吃饭的时候，别墅来了客人。 看着范思哲大包小包提来的东西，叶清欢的眼中露出几分错愕。 “怎么看起来好像很诧异的样子，昨晚上我在电话里面说的事儿，你该不会是忘了吧？” 范思哲挑眉望着她，“真忘了？” 果果是见过范思哲的，以前叶清欢没住到这儿来的时候，范思哲和萧远俩人经常来，有时候是因为牧尊喝多了送他回来，有时候是三人都喝多了在这儿住一宿，但叶清欢住进来之后，这还是头一次见他。 “阿哲少爷。” 她将拖鞋找出来，放在玄关，面色恭敬。 范思哲换了鞋朝着叶清欢走来， “正好我还没吃饭，不介意让我在这儿吃一顿吧？” “当然……” 叶清欢看了饭桌一眼，“坐吧。” 昨晚电话里面，范思哲说了什么，她早就忘得一干二净了，这会儿看见他人倒是想起来，他似乎是说过要择日拜访。 可是这个择日，也没说就是今天啊。 来者不善吧？ “味道还不错，是营养餐吗？”范思哲问道。 叶清欢却并未回答，“你来这儿，牧尊知道吗？” “他需要知道吗？” 叶清欢皱了皱眉，“这是他的房子。” “可我找的是你。” 范思哲搁下筷子，“电话里我说了，择日拜访，拜访的是你，跟阿尊没什么关系，我来这儿的事情，也希望你看在朋友老同学一场的份儿上，别告诉他。” 牧尊和萧远之间已经闹得够僵了，他知道叶清欢是牧尊的逆鳞，谁也动不了，所以他之前不敢答应帮萧远的忙，也是为了自己这中间和事老的立场，要是牧尊知道他也帮着掺和这件事，那兄弟恐怕就真的做不成了。 这么多年，他身边女人来来去去，都没放在心上过，唯独这两个兄弟，是真的掏心掏肺的处着。 “朋友？” 叶清欢的眼中划过一抹自嘲，她不愿意提起当年事，可却不得不想起，如果他真把自己当朋友，或者哪怕是给一点同学情面的话，当年也不至于配合萧远把那件事做的那么绝。 范思哲深知叶清欢脸上那一抹嘲讽的寒意，神色悻然了几分，“我知道我在你这儿跟阿远一样，没什么面子可言，可米暖呢，你看在米暖的面子上，能不能再给阿远一次机会，他对米暖是真心的。” “这就是你来的目的？” 叶清欢的眼神登时冷了下来。 无事不登三宝殿，她自认跟范思哲毫无交集，唯一的一个联系还是牧尊，这会儿他避开牧尊来找她，除了是为了自己的好兄弟来求情之外，还真是想不到有什么事情能让这位目空一切的大少爷屈尊降贵。 “如果你说的萧远真心爱着暖暖的表现就是利用她偷拍我跟司扬的会面发到网上大肆宣扬的话，那我还真是不了解你们这些人所谓的真爱到底是什么了！” “……” “最起码我知道暖暖对真爱的定义，跟萧远不同，他们走不到一起。” “你这么笃定的替米暖发言，到底是真的为了她着想，还是只是因为萧远的身份？仅仅是因为萧远当年对你做的事情？” “有什么区别吗？不管是当年还是现在，都只能说明他这个人是个不择手段，心机深沉的男人而已，这样的人，我能把自己最好的闺蜜托付给他，除非我是疯了吧？” “可米暖有什么错？” 范思哲面不改色，语气平和，“她只是喜欢上了一个男人而已，所有的过失都是因为萧远跟你和阿尊的事情有关，他对米暖又做错过什么？” “他没做错吗？”叶清欢反问， “他后悔了。”范思哲将自己的手机递到叶清欢的面前。 第199章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九） 手机屏幕上是萧远与范思哲的聊天记录。 时间是新闻出来的当日，米暖跟叶清欢说她要跟萧哲去温泉山庄的那天。 “老三，帮我想办法把新闻撤下来吧。” “什么意思？新闻真是你弄得？” “先不说这么多了，你先给杂志社那边打电话，不管他们要多少钱，让他们先把新闻稿压下去……” “风行哪有那么容易撤回已经发出来的新闻稿？做事儿之前你能不能先考虑清楚后果啊？是阿尊知道这事儿是你干的了？” “……” “怎么不接电话……” “不方便，我在洗手间，回去再跟你说吧，暖暖在外面呢。” “靠，你还真……” 两张聊天记录截图，萧远的话并不多，目的却很明确，要范思哲帮忙撤回新闻稿，但圈内人都知道，新闻稿这种东西一旦发出来，为了杂志社的名誉着想，不到万不得已，是绝不会撤回的。 尤其是风行，尽管这几年买新闻的人不在少数，那都是在发稿之前干的事儿，想要在风行发稿之后撤回的，前无古人。 “材料是之前寄出去的，等到真的发稿的时候，阿远已经后悔了。” 叶清欢的目光从手机上抬起，落在范思哲的脸上， “你觉得用这两张似是而非的聊天记录就能让我帮你，不，帮萧远联系暖暖么？” “这是真的。” “就算是真的，我凭什么帮你。” 叶清欢站起身，“你走吧，我跟你们没什么好说的。” “你再……” “做人不能太贪得无厌。”叶清欢直接打断了范思哲的解释，“萧远不是想要搞臭我的名声，加深我在牧尊心中水性杨花的印象么？他做到了，做到了以后再来哭着说他后悔了，因为不能接受他做这些所付出的代价是失去自己一不小心当成工具利用的女人？你自己不觉得可笑么？” “清欢……” “范思哲，我知道你女人见得多，可能打心眼里并不把女人当回事，也不把感情当回事，可是在我们这种人的心里面，真的玩不起。” 在拥有的东西原本就很少的时候，感情几乎是唯一的寄托，所以真的玩不起。 说完这话之后，叶清欢背过身指着大门方向，“所以你走吧，别再来找我了，今天的事情我当没发生过，不会跟牧尊说的。” 身后，眼角的余光扫过桌角，范思哲缓缓站起身来，迟疑了很久，从她身边走了过去，身上有淡淡的香水味，柑橘调，有几分苦香。 走到大门口的时候，范思哲换好鞋，扶着门框忽然开口道，“我没玩弄过任何人的感情，也不像你说的那样什么都拿得起放得下。” “……” “高中的时候，我喜欢过一个女人，后来无疾而终，原本想继续努力的，但最后为了兄弟感情放手了，谁都以为我不当回事，女人如衣服，兄弟如手足，可只有我自己记得，放手那件我没得到的衣服的时候，比断手断脚的疼痛，少不了几分，你一口一个我们这种人，可你对我们这种人，又了解多少？” 他的声音在门口回荡，屋子很大，似乎在他走后很久，耳朵里还是充斥着他的那番话一样，久久的不能平息。 这世上偏执的人何止她跟牧尊两个。 勉强吃了两口饭后，一整个下午都有些恍惚。 最近太清闲，牧尊不让她工作也不太让她出门，整天的胡思乱想，好像把自己这前二十多年翻来覆去的都理了一遍一样。 晚上，牧尊回来的很早。 赶上吃晚饭。 叶清欢始终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怎么了？”牧尊问道。 叶清欢皱了皱眉，“没什么，家里太闷了，想出去走走。” 牧尊只当是她还对回公司上班的事情耿耿于怀，便松了口，将下午跟李如安商量过的事情说了出来，“我跟你们总监说过了，这段时间你可以留在家里工作，他会把少量的工作发到你的邮箱，你大概会有每天两个小时的工作量。” 叶清欢微微一愣，“两个小时？” “这是底线。”牧尊以为她要得寸进尺，声音便严厉了几分，“两个小时的工作量是我的底线，也是你身体的底线，要是讨价还价的话，就不要工作了。” 叶清欢却不是这个意思，“我想出去一趟。” 牧尊眉头一皱，“去哪儿？” “萧远的事情，你没什么想跟我说的吗？” “他又找你了？” 牧尊眼神紧了几分。 “没有。”叶清欢搁下筷子，正襟危坐起来，“说实话，你们是兄弟，关系这么好，他这段时间疯了一样的找我，你就没什么想替他说的么？” “没有。” 牧尊缓缓吐出一句话，“他是成年人，应该为自己所做的事情付出代价，对于这件事，你有你自己的选择，我无权干涉。” 他的心情其实不似表面的这么平静，当他知道这一切都是萧远在背后策划害得他误会叶清欢，大吵一架还动了手的时候，恨不得将萧远大卸八块。 “其实我跟你谁都没有选择，选择权在暖暖。” 叶清欢凝神盯着他，“我打算去问问暖暖的意见。” 牧尊皱起了眉头，“你要去见米暖？” 米暖住的有多远他不知道，但是从上一次叶清欢为了去找她消失了整整一天他也差不多能猜出来，米暖大概是hi躲在哪个偏远的山村里面，距离这里一定很远。 “我送你。” “我会很快回来。” 叶清欢望着他，这话的言外之意就是不需要他跟着，也不需要他派人跟着。 牧尊的，眉头皱的更深。 半晌，闷声道，“去多久？” 叶清欢微微一愣，她已经做好了牧尊会发火阻拦她的准备，可他的情绪却很平淡，除了眉头皱的深了一些，却没表现出什么不满来。 犹豫了几秒，她迟疑道，“大概两天。” “那地方环境怎么样？” “挺好的，有山有水。” 牧尊沉默了几秒，不知道在想什么，再抬头的时候仿佛是做了什么决定一样，沉声道，“明天齐安送你过去，环境不错的话，多待一段时间，不用着急回来，我会让齐安再去接你。” 第200章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十） 牧尊如此爽快的态度，让叶清欢心里面生了几分疑惑出来。 以往他恨不得把她锁在家里面哪儿也不让去，更别提是去一个他根本都不清楚是什么地方的偏僻山村了。 带着这样的疑惑，晚上她有些难以入眠，半夜的时候忽然想起上周的电话里面，米暖让她帮忙带套护肤品过去的事情，便一咕噜爬起来蹑手蹑脚的去衣帽间里面找没拆封的护肤。 这东西这里很多，翻了半天之后，找了一套全套的海蓝之谜护肤套装出来，是住院之前，牧尊带回来给她的，她怀着孕，即便是高端大牌，她也不敢卵用，护肤品基本上都停用了所以一直没拆，要是以前给米暖，她恐怕能跳起来。 准备从衣帽间离开的时候忽然听到一阵说话的声音，窸窸窣窣的，从窗台方向传来。 “明天去机场之前不用来接我了，我有事，直接去接洛心雨。” ‘洛心雨’三个字，听得分外清晰。 叶清欢手里抱着几个盒子，仿佛是一盆凉水从头浇到脚了一样，全身冰凉。 机场？ 洛心雨？ 难怪松口的这么爽快。 一夜无眠，次日醒来的时候，叶清欢显得没什么精神。 齐安早早的到了楼下等着，她刚将行李箱拉出卧室，便被刚从书房出来的牧尊拉住了行李箱拉杆，帮她提下了楼，交到齐安手上， “我不送你了，齐安会把你送到地方的，到地方之后给我发短信。” 叶清欢扫了一眼餐桌，淡淡道，“你不吃早餐了么？” 牧尊面不改色，“公司有个会，恐怕来不及了。” “你是老总，开会他们等着你也是常事，应该没什么大不了的吧，我想吃完早餐再走，你呢？” 牧尊抬起手腕看了一眼，“嗯，好。” 他明明答应了，叶清欢的心里面却是一阵冷笑。 先前牧尊对她的态度独断专行，霸道无理，这些她都能理解也都能忍受，不过是出于报复，出于不甘心，可如今非要做出一副温情人设，背地里却暗通曲款，这种事却让人恶心。 一顿早餐，牧尊频频看着自己的手表，向来冷静的人，却露出了几分焦虑的神色。 试探够了，叶清欢越发的烦躁，搁下筷子道，“我吃饱了，走吧。” 眼角的余光扫过身侧男人那副如释重负的神色，她只觉得心口有种绞痛感袭来，怎么也不敢再多看他一眼。 在公司第一次遇到他的时候，她曾经无比期待他另结新欢放过自己。 可事到临头，放不下的也是自己。 叶清欢走的很干脆，关门的声音都干脆利落，仿佛这一走，就不打算再回来了一样。 在她走后不久，牧尊便接到了老爷子的电话，电话那头怒气冲冲，“你怎么回事，几点的飞机，你还没到机场？心雨等了你多久了你知道吗？” “出发了，路上堵车。” “红星的收购案要是这次再没有任何起色的话，我真的要考虑把你身边那帮吃干饭的人换掉一批了。” “您不是已经开始换了吗？” 牧尊的脸色沉了几分，“从我的代表律师开始。” “心雨给你当代表律师，还委屈了你不成？” “好了，爷爷。”牧尊打断了老爷子气急败坏的声音，语气冷酷，“开车呢，不说了。” 挂断电话的那一刹，他扶了扶自己的额头，露出几分疲惫。 父母回国的事情遥遥无期，马尔代夫那边不知道是出了什么事情，给他们耽搁了下来，爷爷这边又步步紧逼，似乎是想着急催着他们赶紧培养出感情来，非把洛心雨安排到了天盛集团的律师部门来，这次还要随同他一起出差。 整整一个礼拜的时间，他原本还在犹豫，怎么跟叶清欢说这次出差的事情。 好在她也需要休养，把她送到米暖那儿去呆上一段时间，避开工作也避开老爷子，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果果在窗口叮嘱叶清欢吃药的事情，将一个装了一个礼拜量的药盒递到车窗里面， “这个蓝色的药是每天早晚吃，白色的药是每天三顿饭后吃，多喝水。” 叶清欢收起了药盒，抬起头望向车库方向，牧尊已经把车开了出来，先她一步开出了小区。 “还有这个。”果果的声音不大，将一个白色小药瓶递到她手里，“这个每天吃一个，睡前吃的，里面一共只装了七片，够一个礼拜的了。” 叶清欢心不在焉的点点头，缓缓摇上了车窗。 去山村的路上，叶清欢一直沉着脸闷闷不乐。 从后视镜里面，齐安见她脸色不对，便试着问道，“叶小姐，不舒服吗？” 她摇摇头，“牧尊今天几点的飞机？” “十点半。” 齐安想也没想便脱口而出，等意识到自己暴露了牧尊行踪之后，猛地改口道，“不是……会议是十点半……” “洛心雨也一起去？” 叶清欢却问的更加直接。 齐安愣了愣，似乎是不明白她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半晌，他迟疑着问道，“你是听说公司的传言了么？” 公司里面因为洛心雨空降律师部的事情已经传的沸沸扬扬，说什么洛心雨十有八九就是以后天盛的老板娘了，这样的传闻恐怕也传到她的耳朵里了吧。 叶清欢不置可否，似是而非道，“人言可畏，当局者没什么避讳的，别人的嘴当然也管不住。” 齐安是聪明人，可有时候聪明反被聪明误，被叶清欢套路两句就什么也藏不住了，“其实也是老总裁给她硬塞进来的，她一刚毕业的姑娘哪有什么经验啊，我看牧总其实不大乐意，这次红星收购案很重要，整个团队都跟着一起去的，洛律师的那个位置其实也就是帮忙看看合约条款的修改而已，大体方向我们还有首席律师把着关呢。” 红星收购案，是天盛前后忙了一整年的项目方案，从叶清欢进公司开始就听说了，这么大的一个案子，老爷子把她塞进去无非是想要给她开路，为未来的老板娘树立点儿威信出来。 要是连这都看不出来的话，她这么多年也就白活了。 可牧尊的态度呢？ 尽管齐安说了他并不乐意，可作为项目总裁，要是真的不乐意的话，总不至于连这点发言权都没有。 第201章 自欺欺人 牧尊默许了洛心雨的加入，正如他默许了洛心雨是他传说中的未婚妻一样。 这段时间经过他默许的事情不胜其数。 很多事情，你不开口反驳，别人只会当你是乐意的，而你的内心，其实也并不排斥，这么简单的道理谁会不明白呢？ 说不明白的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齐安还想说点什么，叶清欢却已经不愿意继续这个话题。 “太阳下山之前应该能到吧。”她问。 齐安开的慢，大概是顾及她是孕妇的关系，速度慢的离谱。 “嗯，路上都是高速，不会堵车，下午就能到的。” 绩溪县是江城边缘上的一级贫困山村，马路几乎都不太通畅，大一点的卡车开都开不进去，路上颠簸了好久，齐安开到地方的时候已经是一手的冷汗。 来之前已经跟米暖通过电话，米暖在村口等着，穿着背带裤套了个短外套，一副小孩子的样子，完全脱离了原来的职场风格。 招呼齐安把东西归置到屋里之后，他便匆匆离去，连喝口水的功夫都没有。 “齐助理走这么着急干什么？” 叶清欢看了车子绝尘而去的方向一眼，“公司最近在忙红星收购案的事情，牧尊出差了，他要回去整理大小事务。” “那牧尊还挺关心你的吗，这种关键时候还让贴身的助理送你来。” “是吗？这算是关心吗？” 叶清欢眼中泛起一丝凉意，“怎么了你？” 米暖意识到她神色不对，赶忙问了一句。 “没什么。” 叶清欢想起此行的目的，回过神来，“我来找你，是有事跟你说的。” “我都知道了。” 米暖大手一挥。 “你知道了？”叶清欢露出一脸的错愕。 “广告部的事情吧？”米暖叹了口气，“李如安是真的神通广大啊，我都说了我不想干了，他费劲巴拉的从司扬那儿弄到这儿的公用电话，我也是真服了他了，现在还让你来当说客，也不管你是不是怀着孕呢，话说他知道你怀孕的事情么？” 叶清欢皱了皱眉，听着米暖絮叨了一通后，正色道，“不是这件事，我要说的，是萧远的事情。” 听到‘萧远’两个字的时候，米暖脸上的笑意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凝固在了脸上。 她皱了皱眉，脸色甚至有些难堪。 很多事情并不是你说过去就能过去的，痛苦的往事在你神志清醒的情况下被人提及，难堪无法避免。 “我不想提他了，清欢。” 米暖的声音有些哑。 因为萧远她跟叶清欢发生过认识以来最多的矛盾，也害的叶清欢差点就被推倒风口浪尖上面去。 因为自己亲生经历了身为‘司扬女友’的那些风波与麻烦，所以她才更加对叶清欢抱有愧疚。 萧远曾经利用她，试图往她最好的闺蜜身上捅刀子这件事，太难释怀了。 每一次想起，都是一次对自己愚蠢的忏悔和自嘲。 “你离开以后，他在我公司附近堵过我不下五次，电话无数，我拉黑一个他就换一个号码打，原本在他名下的公司都被他家里人收回，现在他住在朋友那儿，酒驾被扣光了分，拘留所进了无数次……” “够了。” 米暖偏过头，“我不想听，最不该劝我的人不就应该是你么清欢？” 叶清欢皱着眉，“没错，最不希望你再给他一次机会的人是我，但我觉得你有权利知道他为你做的事情，我想如果你现在能见到他的样子的话，会很心疼。” “不会。” 米暖拔高了声音，“他是个渣男，没什么好让人同情的。” “我会在这儿陪你一段时间，不管是回去工作也好，还是再见他一面把所有事情说清楚也好，你好好想想吧。” 多说无益，叶清欢沉默下来。 她知道米暖是个心思单纯一根筋的人，她需要时间来消化所接收到的所有信息。 米暖在椅子上坐着，头低的很深，似乎是不想让叶清欢看到她的神色一般，抱着椅背垂头了很久。 半晌，她抬起头来，“晚上吃点什么，我得去买点肉回来，还得去菜园子里面摘菜，早点吃完，晚上会有小孩子到这儿来看电视。” 这里十分落后，米暖住的地方好歹还有一台电视机，大概也是全镇上最好的一台电视机了，每天傍晚镇上那些小孩子下了学就会趴在她的窗口看电视。 时间长了之后，天气也冷，米暖就让他们都进来看，每个人发一把瓜子或者几个糖，倒也热闹。 晚上，叶清欢第一次见到这些镇上的小孩儿，一个个都是灰头土脸的，出来玩后面也没跟着大人，一进门就轻车熟路的拉了椅子到电视机跟前，颇有几分‘刁民’的既视感。 但就是这群刁民，一个个从口袋里面掏出各种小玩意儿来，争先恐后的放在桌上。 “这是我做的弹弓。” “这是我今天掏的鸟蛋，有三个，但是我只拿了两个，姐姐你记得吃啊，好好吃的。” “我阿妈从镇上买来的麦芽糖，姐姐。” 转眼的功夫，桌上已经堆满了小玩意儿。 叶清欢正愣着呢，一个小孩子急声道，“暖暖姐姐，动画片快开始了，开电视吧。” 米暖笑着开了电视，退到人群后面，从柜子里面翻了盒巧克力出来，看了目瞪口呆的叶清欢一眼，“吃嘛？” “不吃。”叶清欢摆摆手，“腻得慌。” 米暖也就是随口一问，问完便将巧克力递给了离她最近的小孩子， “喏。” 小男孩皮肤黝黑，约莫十三四岁了，笑起来的时候露出一口大白牙，腼腆的接过巧克力，道了谢，拆开后掰了一块下来，然后自觉地将剩下的递给旁边的孩子，依次传递过去，到最后一个小朋友的时候不多不少，还剩下一块。 “你看，其实人要知足，物质匮乏的时候，没人追求太多情情爱爱的东西，每天烦恼的只是一日三餐，每天高兴地也就是能期待一部动画片，或者我们觉得腻得慌的一盒巧克力。” 米暖说的这番话，让叶清欢吃惊不已。 她以前为了一个奢侈品包包能忍一个月吃馒头咬咸菜，实在不行就跟她借钱，现在怎么突然就看破了呢？ “你要成仙啊？” 叶清欢错愕的看着米暖， “该不会是在这山上哪个寺庙出家了吧你？” 第202章 佛系避世 “我刚刚吃的是肉。” 米暖看了她一眼，“出什么家，不过是现在觉得以前喜欢的那些东西都没什么意义了而已。” 这话明里暗里，似乎意有所指。 叶清欢心里有了几分了然，却有些想笑。 米暖是什么样的人没人比她更清楚了，嘴上说着这番佛家大道理，其实不过是死鸭子嘴硬，在这儿陪上她两天，恐怕还得原形毕露。 晚上那帮小孩子看完动画片以后就自觉离开，米暖搬了两把椅子，一人一把，躺在门口看月亮。 “快中秋了吧。” 米暖问道。 “嗯，”叶清欢偏过头问她，“中秋你总得回趟家吧，你妈说没说让你带着司扬一块儿回去？” “我疯了才回去。” 米暖撇撇嘴，“我跟司扬什么关系你不知道么？跟着瞎起哄，本来就是想平息事端的，再把司扬带回去，以后还得了，我还真跟他走下去啊？” “那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分手？” “我无所谓啊。” 米暖笑笑，“反正我也不是娱乐圈的人，现在在这儿住着，一个认识我的人都没有，过年我回趟家，就跟我妈说已经分手了。” “你妈追问你俩的事情怎么办？” “你以为我要在家呆多久啊，年三十回去，初二就走。” “这么早？” “嗯，初二开始就有亲戚上门了，不想见。” 叶清欢皱了皱眉，“跟司扬的恋情，让你连家都不能回了，你真不为自己考虑考虑，早点把这件事解决了么？” “怎么解决？” 米暖反问，“木已成舟，生米都煮成熟饭了，总比这脏水泼在你身上让我愧疚一辈子的好。” 叶清欢叹了口气，沉吟了几秒，“我给你看样东西，” 米暖皱了皱眉，“什么？” “喏。” 叶清欢递过手机，上面是来之前跟范思哲要的聊天记录截图。 米暖看着截图，半天没说话。 叶清欢解释道，“昨天范思哲来找我，说其实那天萧远已经后悔了，只是事情无法挽回。” 不知道沉默了多久，米暖的声音有些艰涩，“无法挽回的，不只是是事情，还有我现在处境，还有我跟他的感情。” 正如她刚刚说的那样，木已成舟。 她现在的身份是司扬的女友，所有的资料都被网友人肉扒了个一干二净，无可挽回。 “所以你真的决定了，不再见他了？哪怕是你跟司扬确认分手以后，也不再见他了？” “以后再说吧。” 米暖坐起身，“你累不累啊，我要回屋睡觉了。” 转移话题，明显心虚的表现。 叶清欢仰头望着天空，“你去吧，我再坐会儿就回去了。” 江城后海酒吧，范思哲穿过人群中不断拉扯他的各路夜店小野猫，染了一身的脂粉气，好不容易才挪到了吧台跟前。 萧远端着一杯威士忌，喝的满脸通红。 “怎么又喝上了？” 范思哲不悦的夺过调酒师刚调好的一杯鸡尾酒，顺手送给了旁边的姑娘，“美女，这个送你。” 姑娘媚眼横生的瞥了他一眼，“小帅哥，你朋友好像是喝多了，不如我帮你把他送回去啊？趁着你还没喝酒。” 范思哲正要搭话，便听见身后一道含糊不清的喊声，“再来一杯。” 闻言，他气不打一处来，“来你大爷，萧远，跟我走。” 说罢，他便忍痛撇下了美女，拖着拖把一样将萧远拽出了酒吧。 这些日子以来，他酗酒成性，在这么下去，心肝脾肺肾全得糟践完。 “你答应我什么了？我帮你找米暖，你戒酒是不是？” 听到‘米暖’两个字，萧远甩开了范思哲的胳膊，一手拍在酒吧门口扶栏上，笑的癫狂，“你帮我找米暖？你拿什么帮我找？这种话你们就别说了，我知道，我干什么你们都不领情，也不相信……” “清欢已经去找米暖了，她会想办法让你们见一面说清楚的。” “叶清欢？” 萧远站的歪七扭八，一脸的冷漠，“她会帮我？她根本巴不得我滚得越远越好，你还相信她？” “你听不懂人话吗？她已经去了。” “去了也不会帮我！” 萧远几乎是吼出来的，一身的酒气，熏得范思哲扭过脸去，“你他妈的有完没完？清欢答应我了，她什么样的人我比你清楚。” “清欢？”萧远冷笑了一声，“你叫的还真是亲热啊？这么多年了，我就知道不只是阿尊，还有你，也对那个女人念念不忘呢，你，牧尊，都他妈的是疯子，是非不分，好赖不认，你知不知道，叶清欢跟她妈一样，就是个出来卖的妓女，你们还……” “妈的！” 随着范思哲嘴里飚出的脏话，一拳到肉的声音十分清晰，萧远被这股巨大的力气砸的跌坐到地上，脸颊上传来剧烈的疼痛，他的脑子登时清醒了几分，怔怔的望着范思哲。 “真他妈的喝多了你，”范思哲深吸了一口气，怒不可遏的盯着他，“叶清欢帮不帮你都是人家的本分，你至于说这种话出来诋毁她吗？你还嫌当年的谣言造的不够乱是不是？你他妈的当初就是这句话，害得我跟你一块儿差点毁了她所有的前途你知不知道？” 萧远低着头，擦了擦嘴角的血，闷声道，“我说的是事实，她妈是干什么的，不是你去查的么？年级主任跟她和她妈的关系……” “够了……” 范思哲的声音冷了下来，脸上一片阴沉，“过去的事情我一个字也不想听了，你不肯跟阿尊解释没关系，我就当是没发生过，全都咽下去，谁也别提，你要是再插手他们俩的事情，不光是阿尊跟你翻脸，我跟你也玩儿完了。” “……”萧远拧着眉头，半晌吐出一句话来，“你真的还惦记着她。” “我惦记是我的事情，我什么也不会去做。” 萧远勾起嘴角，扶着一旁的栏杆站了起来，身形不稳，摇摇晃晃，“是，你这么多年贼心不死，真不知道是这件事对阿尊的打击更大，还是当年我做的那些事……” “谁也别说谁。”范思哲面色冷峻，“米暖的事情我说了我会帮你解决，我就会做到，但是这件事结束之后，别再靠近叶清欢，也别再插手他们之间的任何事情了，除非你真的要逼着阿尊跟你翻脸，叶清欢对他是什么意义，你应该清楚。” 第203章 她说她根本不在意 “你别不识好歹。” 范思哲的眼中泛起一丝愠怒。 他向来嘻嘻哈哈，从没个正行，在朋友的印象中几乎连生气的时候都没有，即便是现在被萧远一番话惹急了，也只是皱着眉，冷眼瞪着他而已。 萧远扶了扶自己的额头，顺手捏着眉心的位置，眼神中有一丝懊恼一闪而逝，一只手搭在范思哲的肩膀上，“抱歉，阿哲，我不是这个意思，谢谢你。” 范思哲皱着眉，不耐烦的推了他一把，“行了，别喝了，回去等消息吧。” 夜深，叶清欢端着茶杯站在窗口望着窗外的月色，另一只手抚在小腹上，神情柔和。 从桌上的药瓶中倒了两颗药出来之后，身后传来米暖的催促声，“早点睡觉吧，对孩子也好。” 她应了一声，仰头将药片吞了下去，就了两口水，吞咽了下去，然后拧紧了瓶盖，转身朝着床边走去。 这里的夜色很美，没有被高楼大厦挡着，一眼望不到边际。 她本意是愿意在这儿多住一段时间的，可一想到来之前，牧尊的态度，便莫名的觉得心里面很膈应。 就算是要跟洛心雨出差去谈公司收购的事情，有必要瞒着自己么？ 他向来不是这样遮遮掩掩的人，除非是，心里有鬼。 “四个多月了吧，医生有说预产期是什么时候么？” 耳边传来米暖的声音，带着几分羡慕。 叶清欢的手隔着被子放在小腹上，缓缓吸了一口气，“运气好的话，应该是在春节的时候。” “什么叫运气好啊？” 米暖有些不解。 “就是运气好，他能有这个福气被我生下来的话。” 米暖越发的茫然，半晌，翻了个身侧对着叶清欢，脑袋枕在自己的胳膊上，故作诧异的问道，“难道你不想要这个孩子？” 叶清欢神色一滞，半晌，幽幽道，“可以做选择的话，在他存在之前，我是不想要的。” 人生轨迹已经乱的不可收拾了，再掺和进这么一个小生命，她真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 昏暗中，米暖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自己的事情都一团糟呢，闺蜜的感情，自己又有什么资格指三道四的。 叶清欢并未在小镇上待太久，陪着米暖住了三天后，便告辞要离开。 “萧远的事情，你考虑一下。” “行了，这三天你就反复替他说话，不知道的以为你收了他多少好处呢。” 米暖的脚尖扒拉着地面的石子，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我不是来给他当说客的，只是觉得，即便是再见和分手，也该好好说。” “……” “当年我和牧尊分手的时候，连彼此面对面坐下来谈谈的机会都没有，最后在我们俩之间造成的影响，只有愤怒，遗憾，和不甘。” 回程坐的是早班公交车，并没有跟之前约好的那样打电话找齐安。 公司忙成什么样不用想也知道，叶清欢并不愿意为了自己的事情麻烦别人，何况说到底，齐安是老爷子的人。 长途车摇摇晃晃一路从山间小路上开出去，窗外景色很好，秋天了，满地黄叶飘落，像是金色的地毯一样，铺陈出一大片的光芒。 沪上商务酒店，牧尊刚开完会，站在套房卧室的窗口，拨了号码出去。 “最近怎么样？” 电话那头传来齐安的声音，“公司都挺好的，叶小姐也没打电话过来，在那边应该住的还挺习惯的，那边我看过了，条件不太好，但是米小姐住的地方还不错。” “嗯，好，有什么事随时联系我。” “明白。” 挂断电话的时候，房内响起一阵敲门声，牧尊神色一滞，看了房门口一眼，“进来。” 白色的身影推开了门，单手提着一瓶红酒，指间挂着两个高脚杯，也不进来，只站在门口朝着他遥遥的举了两下。 “要喝一杯吗？项目初期进展这么顺利，总该庆祝一下。” 牧尊低头看了一眼手腕，质疑道，“早上七点，喝酒？” “不然呢？” 洛心雨微微一笑，“我想你肯定是不愿意晚上跟我喝酒的，免得引起不必要的误会，早上喝，喝完各自回去休息，这样谁也不会说什么，不是吗？” 牧尊神色一滞，想到这段时间她所做过的一切，原本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势收敛了几分，淡淡的点了点头，看着窗台空着的单人沙发一眼，“嗯，坐。” 三天的合作，牧尊见识到了洛心雨的专业，高智商的女人的确让男人欣赏，即便不是男人对女人的欣赏，那也行业精英之间的惺惺相惜。 他不喜欢欠别人人情，之前‘名誉维权案’虽说不是他主动要求的，但最后落到实际好处的的确是他自己没错。 洛心雨是帮了忙，减免了不少不必要的麻烦。 “之前的事情，还是要跟你说一声谢谢。” 洛心雨正在倒酒，听闻这句话的时候手上的动作微微一顿，迟疑了几秒，没抬头，依旧盯着红酒杯，慢条斯理的将杯底倒满，“我们的关系，用不着说这两个字，而且你不是已经请我吃过饭了么？还是跟那么多你的朋友一起，我很高兴。” 牧尊皱了皱眉，范思哲餐厅里吃饭的那次，原本并未约那么多人，只是一顿单独的答谢晚餐而已，偏偏那天范思哲约了一大帮狐朋狗友在那儿聚会，一听说他在楼下，直接就将人都拉到了包厢里面。 萧远和范思哲都喝的人五人六的，跟他们也说不清什么，好好的一场答谢宴，原本也是想找机会跟洛心雨划清界限，却成了一场闹剧。 “我想我一开始就说的很清楚了，我们之间的关系。” 相处的久了，又承了人家的情，有些话就不能说的太过分。 洛心雨是聪明人，一点就透，闻言攥着酒杯的手指登时紧了几分，关节处隐隐发白，“我知道。” 她故作镇定，抬起头来，将其中一个高脚杯递到牧尊面前，“但是你不是都想好了么？等叔叔阿姨回来，你就有办法取消婚约了，这话你已经跟我说过了不是么？” 见她这么坦然，牧尊反倒神色一滞，不知道该说什么。 “像我们这种家庭长大的，自然是家族安排婚事，我们照做就是了，我不是执着于跟你的婚约，只是照着我父母的命令行事而已，要是有什么地方过界了，你见谅。” 第204章 醉酒迷情 房间很大，俩人都站在窗边，显得越发的空旷。 洛心雨的声音原本是甜美的，这两天会议开得多，说话也多，所以这会儿显得有几分沙哑，但依旧是好听的。 她说‘你见谅’的时候，牧尊心底有种负罪感油然而生。 他不是铁石心肠的人，否则也不会这么多年对一个叶清欢念念不忘。 取消婚约这件事对洛心雨的伤害有多大，且不论心灵上的，就算是面子问题，洛家也不会善罢甘休，他们奈何不了牧家，所有的矛头自然就都指向了洛心雨，而与牧家无辜悔婚之后，势必让她今后的政治联姻之路坎坷多磨。 接过高脚杯，他敛了神色，恢复了之前平淡无波的样子，抬眸望向窗外。 昨晚开了一夜的会议，凌晨才把最终的方案修改敲定下来，这会儿所有人都回房休息去了，而下午还有一场攻坚战。 红星那边负隅顽抗，对收购的事情拖着不松口，偏偏又时不时给你一个缺口让你以为能攻入，毕竟是百年老企业了，不是那么容易就能拿下的。 高脚杯在空气中碰撞出清脆的声音，“哐”的一声，好像是有什么东西破碎，但是又恰到好处的完整保存了下来，这种声音是让人愉悦的。 洛心雨笑了笑。 “笑什么？” 牧尊问道。 “北岛有句很出名的诗，那时我们有梦，关于文学，关于爱情，关于穿越世界的旅行，如今我们深夜饮酒，杯子碰到一起，都是梦破碎的声音。” 洛心雨端着酒杯念着北岛的著名诗句。 这场景让牧尊有些失神。 从前叶清欢也喜欢这些诗句，梦里雾里一样的句子，但她很少读出来，也很少读出什么韵味，他曾经在图书馆里追问过一句，“你看的什么书？” 那时候，她才抬头，十分敷衍的丢下一句话，“致橡树。” “你喜欢北岛吧。”洛心雨问道。 牧尊回过神，皱眉打量着她，似乎是对她这话存疑。 “我之前在你办公室的书架上看到北岛的书。”洛心雨解释。 “除了财经报刊之外，我几乎不看书，是她喜欢。” 他办公室的书架上，几乎都是叶清欢喜欢的书。 牧尊的回答十分简洁，洛心雨神色一滞，瞬间低下头，掩藏了眼中的嫉恨。 在她面前毫不隐藏自己对叶清欢的感情，这是一种变相拒绝她并且提醒她的意思，她不是傻子，听得出来。 为了那个女人，竟然可以做到这种地步么？ …… 锦溪苑别墅，叶清欢拉着行李箱从小区门口走回来。 出门的时候身上没带什么钱，手机也没电了，没办法打车，只能坐地铁到这附近，然后自己徒步走回来，走的够呛。 锦溪苑别墅的院子门关着，一看就是果果不在，门口一道素淡的身影吸引了叶清欢的目光，她拉着箱子的动作停了下来，在原地站住了，冲着门口那个探头探脑的身影询问道，“你找谁？” 那身影猛地一僵，缓缓回过头来，警惕的目光在看到叶清欢微微隆起的小腹之后收敛了几分。 叶清欢打量着眼前的姑娘，约莫二十出头，穿着一身素淡灰色的运动服，双手插在开衫卫衣的兜里，戴着黑色边框的眼镜，扎着马尾辫，一身的学生气。 “你找果果？” 叶清欢试探着问道。 “你怎么知道？” 那女孩儿露出诧异的神色。 “姐妹么？看着挺像的。”叶清欢笑了笑，拉着箱子朝着她走去，“跟我进来吧，院子门锁了，她这会儿应该不在家。” 见叶清欢身子不便，那女孩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那个，我帮你提箱子。” “谢谢啦。” 锦溪苑客厅，叶清欢轻车熟路的从冰箱里面拿了果汁出来，倒了两杯，端到茶几上，“这应该是果果早上鲜榨的，放一会儿再喝，有点儿凉。” “我跟我姐长得像么？别人都说不像呢。” 那女孩有些拘谨，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疑惑地看着叶清欢。 “看眼睛，一家人的眼睛是最像的。” 叶清欢笑了笑，顺手又将一盘点心放在茶几上，这才坐了下来，“我这几天都没回来，所以你姐干嘛去了我也不太清楚，你可以在这儿等她的，要不你打个电话问问也行。” “电话？” 那女孩儿迟疑了几秒，摇摇头，“还是不用了，每次打电话她都说忙，我就是想来看看她的工作环境，你是这儿的女主人吧。” 叶清欢微微一愣，点点头，“嗯。” 暂时算是吧，女主人，反正这儿也没别的女主人了。 “我姐她在这儿还好吧？” 见面前这姑娘一副小心翼翼的样子，叶清欢笑了笑，“挺好的，没人欺负她。” 那姑娘登时不好意思起来，又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我不是这个意思。” “没事。” 叶清欢又笑了笑，“我叫叶清欢，以后要是想见你姐的话，随时来就行了，不用顾虑太多，这里不吃人。” “叫我莉莉就行了。” “你年纪不大，在上学么？” “嗯，在江城戏曲学院。” “那可是八大音乐学院之首，听说那边的民族乐器是教的最好的，你是学什么的？” “主修弦乐器，琵琶，古筝，三弦儿，都学的，第一年都学的很杂，过完今年就要选定方向了，我以前是学琵琶的，以后也打算一直学这个。” “好厉害。” 叶清欢露出崇拜的神色来，“我小时候一直都很羡慕会乐器的同学，我妈会弹琵琶，但是一直不肯教我，而且我自己也手笨，所以学不会，你是真的很厉害。” 莉莉被她这一通夸，反而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其实也没你说的那么厉害，干我们这一行的，大多数长得漂亮的最后都进了娱乐圈，天赋高的里面再几个运气好能当个艺术家，剩下的最后也就是当个乐器老师而已，没什么出路，也不大被人看得上。” 她课余时间都在蓝坊唱曲，尽管赚钱不少，可是她自己心里明白，在那些男人眼中，自己跟手里的乐器一样，都是个玩物，好在自己长相一般入不了他们的眼，这才落得个洁身自好。 第205章 人生的路要自己走 “人活着，要是都想着能被全世界的人看得上的话，那不是太累了么？” 叶清欢的声音很清冽，像是山泉一样缓缓地流淌而过。 莉莉怔了怔，“既然人生的路是自己走的，那凭什么人生的评价要交给别人？做自己想做的事情，给自己最真心的夸赞或者反省，那都应该是自己的事情，这世上多得是喜欢对别人指手画脚的人，但这样的人，自己的人生未必过得有你精彩。” 正愣神，没来得及对叶清欢的安慰报以回应，门口一阵滴滴滴滴按密码的声音传来。 果果提着两个购物袋站在玄关抬起头，看到客厅俩人的时候，面色一僵，“莉莉？你怎么在这儿？” “姐。”莉莉忙站起身，笑嘻嘻道，“我来找你，正好遇见清欢姐，她就带我进来让我在这儿等你了。” 果果面色一白，连连道歉，“叶小姐抱歉啊，我妹妹不懂事，我这就带她走。” “不用，没事，牧尊这两天应该不会回来的。” 叶清欢拿了搭在沙发上的外套，淡淡一笑，“你们姐妹俩聊吧，我上楼了，刚回来东西还没收拾。” 果果的惊慌是因为什么，叶清欢心里有数。 锦溪苑是牧尊的私人领地，没人可以私自进出，何况只是佣人的家人。 叶清欢上楼之后，果果一把拽住了莉莉，压低声音道，“我不是说了不让你来我工作的地方吗？” “姐，你弄疼我了，” 莉莉奋力挣脱了果果的手，不满道，“我就是想看看你工作环境啊，之前那个老板对你那样我不放心，换了工作以后，你每次都说工作忙，每次都没空跟我吃饭，钱倒是打了不少，我能不担心吗？” “你担心什么？你有什么好担心的？” 果果拔高了声音，“你才应该担心担心自己吧？跑到蓝坊去工作，你脑子坏掉了？缺钱缺到什么程度了你说啊？” “我是去弹琵琶，我跟你那时候不一样！” “啪。” 一个响亮的耳光，在客厅里响起， 将一切争吵淹没在这个耳光声中，万籁俱寂。 莉莉捂着半张脸，怔怔的望着果果。 半晌，深吸了一口气，闭了闭眼，好不容易找回自己颤抖的嗓音，“姐，对不起，我不是那个意思。” 果果攥紧了手指，整个手臂都在颤抖。 “好了，我不想说这件事，你走吧，回学校学习，做你学生该做的事情，你有你的前途，不应该浪费时间在这些没用的事情上，钱的事情，你完全不用担心。” 莉莉捂着脸走到玄关，出门前，闷声道，“姐，我就是不放心你的工作环境，现在看到这里的女主人，人还挺好的，她好像真的很尊重每一个行业，我就放心了，所以你那么高的工资，也是她给的吗？” 果果背对着她，忍住了眼眶中的泪水，“嗯，所以你不用担心了，好好学习。” 莉莉一步三回头的出了锦溪苑，心里面总有些疑惑，可是一想到刚刚叶清欢那张温和的脸，原本有块悬在心里的大石头也就落地了。 工作环境应该是没什么问题的，可是为什么总是觉得姐姐不开心呢？ 比起之前的工作更不开心。 叶清欢在卧室里面收拾自己的行李，小镇上都是泥地，走走鞋子上就沾满了土，带去两双运动鞋，回来的时候都不像样了，裤子也都是一样。 正把脏衣服分门别类的往脏衣篓里面丢，卧室响起一阵敲门声。 “进来。” 她随口应了一声。 不用想也知道是果果。 “叶小姐，我妹妹的事情抱歉啊，她年纪小不懂事，所以……” “没事，我正好回来，遇见她了，是我让她进来的。” 果果点点头，转移了话题，“那个，您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先生走的时候说您最起码要一个礼拜才会回来来着。” “在那边待不惯，医疗设备太差了，最近的医院只能走路过去，要一个小时，我怕我要是有点什么事来不及去医院，就赶紧回来了。” 叶清欢收拾完衣服，起身坐在了沙发上，端起手边的茶杯喝了一口茶，“这两天家里一直是你么？梅梅呢？” “梅梅休假回家了，她家里有点急事。” “哦。” 另一个佣人梅梅一直都是不住在家里的，似乎是因为家里有病人，每天都要回去照看的缘故，一个刚成年的小姑娘，每天风风火火的，但是胆子又特别小，尤其害怕牧尊，牧尊说句话，能吓得她手直抖。 所以牧尊向来不太喜欢她，有什么事情都是吩咐果果去做。 “对了，药我按时吃了，但是你给我的这一瓶我回来的时候车子太颠簸，我给弄丢了，还有么？” “有的。”果果低下头，眼神中有一抹惊慌一闪而逝，“晚上吃饭的时候我给您拿新的。” “嗯。” “那这些衣服我先拿去洗了，您休息吧。” “麻烦你了。” “不用客气，这都是我的本分。” 说着，果果忙低头提起了两个脏衣篓，深浅色的衣服叶清欢都已经分开放了，地上的两双运动鞋也用塑料袋扎了起来，拎着就能带下去。 其实正如莉莉看到的那样，伺候叶清欢并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相反还很省事儿，很多时候，她甚至会在洗澡的时候就顺手把自己的衣服手洗了，导致她们当佣人的第二天早上收拾洗手间压根找不到她的脏衣服。 “果果，其实你不用妄自菲薄。” 走到门口的时候，身后传来叶清欢的声音，她脚步一顿，停在了门口，诧异的回过头。 “我听你妹妹说，你以前是学古筝的，现在年龄也不大，要是喜欢的话，还是有机会继续学下去的。” 果果抱紧了手中的脏衣篓，面色白了几分，答非所问道，“叶小姐，我先下去了。” 很多事情不是你想继续就能继续的，音乐有灵性，和人不一样，你觉得自己脏了以后，就再也没有那份心气儿，也就不敢再碰了。 果果的异常，叶清欢并未当回事。 人活一世，谁没点儿不能与人说的隐晦历史，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只是今天听莉莉提起琵琶，叶清欢忽然想到了自己母亲，以前家里也有一把琵琶，只是一直搁在客厅里面，从没响过。 她以为只是个摆设，直到有一天晚上半夜醒来，亲耳听到母亲弹奏。 第206章 往事悬念 叶清欢至今都记得那是个夏日的夜晚，那时候还没空调，就在逼仄的弄堂里面住着，窗户都开着，吝啬的晚风从窗口吹出来，她被热的受不了，醒来的时候听到一曲宛转悠扬的琴声。 小时候的她，很多时候都以为那是一场梦。 叶兰弹奏琵琶的时候，声调婉转，面上神情柔软，着一袭天青色旗袍，坐在客厅一把红木椅子上，手指蹁跹，婀娜多姿，非是凡人能比。 小小的叶清欢站在门口，偷偷地将门打开了一丝缝隙，揉了揉眼睛，望着那个仙女一样的女人，好像不是平时嚣张的可以跟邻居打起来的泼妇，好像不是那个偏执到不管她怎么哭闹都坚决不去学校给她开家长会的妈妈。 关于琵琶的记忆，就在念高中的时候，某天回家，看到满地的琵琶残骸的时候，戛然而止。 叶兰没跟她解释，只收拾了屋子，擦干了眼泪，说晚饭待会儿就好。 后来她曾经从左邻右舍嚼舌根的女人嘴里听说，那天下午来了个男人，最后被叶兰拿着琵琶给砸了出来，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还能为什么，嫖客婊子没谈好欢钱呗。” “哎呦亏你说出口人家姑娘在这儿呢……缺不缺德的呀。” 那时候，叶清欢背着双肩包，目不斜视的穿过弄堂，将自己关进家门。 往事总让人伤神。 叶清欢伏在沙发上凝神想了很久，想起自己有段时间没去看叶兰了，尽管她大概也想不起自己来。 次日一早，叶清欢在附近超市买了些黄桃罐头，和一些蜜饯零嘴，都是挑的老牌子，叶兰喜欢的口味，然后大包小包的提着这些东西去了疗养院。 到疗养院门口的时候，她拢了拢身上的毛衣外套，挡住了微微隆起的小腹。 出门前她刻意穿了件宽大的衣服，不那么的引人注目，尽管知道叶兰未必能看出什么端倪来，但还是有些心虚。 叶兰以前清醒的时候，曾三番五次的警告过她，女人这辈子最忌讳的就是被自己喜欢的男人瞧不起，所以自尊自爱真的很重要。 说这话的时候，叶兰咬着牙，一副不甘心的样子，“我知道我没资格跟你说这些，但是女儿，你听好，我没资格，但是我又是最有资格跟你说这些的，听妈妈的话，没错。” 叶兰是个有故事的女人，叶清欢一直都知道。 她曾经以为总有一天叶兰会告诉她关于她的故事，也许是关于一个男人负心的故事，也许是关于一个女人痴心的故事，但是她没等到，只等到了她神志不清，疯疯癫癫被送到了这里。 李阿姨早早的迎出了院子，穿着白大褂，气色十分足，见到叶清欢便十分亲昵，“清欢，好久没见你来了，最近工作忙吧。” “还好。” “你妈最近精神状态不错呢，一天总能有两三个小时清醒的时候。” “是吗？” 叶清欢微微一愣，“哎呦我骗你干什么，快去看看，这会儿正教咱们院子里护士们修剪花枝呢，去看看。” 李阿姨的话，让叶清欢一脸的不敢置信。 上回来的时候，叶兰还疯癫着唱曲儿呢，现在就清醒了？ 她脚步匆匆，走进了院子，还没走近，远远地听到了熟悉的声音，十分轻灵，却带着几分沧桑感，听得出年龄的质感。 “这花儿要是这边叶子都修剪掉的话，会显得简单好看很多，留太多叶子反而冗杂了些，不好看。” “兰姐，你看我这个。” “小王这个好看。” 叶清欢生怕惊动了叶兰，提着东西站在院子门口，久久的不敢发出动静。 不知道有多久没见过叶兰这副清醒的样子了。 “哎呦不早了，我那院子的赵大爷该醒了出来遛弯儿了，我先走了。” “可不是么，我也是得走了。” 护士门作鸟兽散，剩下一院子的花枝花叶，叶兰拍了拍膝盖上的叶子，起身欲走，抬眸便看到了站在院子门口的叶清欢，登时目光一滞。 “您说您也是，清醒了，什么都想起来了，怎么也不让李阿姨给我打个电话啊？” 叶清欢开了一罐黄桃罐头，倒了半罐在瓷碗里，推到叶兰的面前，一副埋怨的样子。 叶兰只是低着头，不说话。 “好了，你最喜欢的黄桃罐头啊，妈。” “我不清醒的时候，你都在哪儿啊？” 叶兰接过勺子，却又拿了个碗，将剩下的一半都倒了出来，推到叶清欢的面前，迟疑着看了她的小腹一眼，“你能吃么？这个太凉了。” 顺着叶兰的目光望去，叶清欢微微一愣，这才发现衣服扣子开了，隆起的小腹这会儿毕露无疑。 她很瘦，想说是自己胖了一圈都不行。 何况这会儿叶兰清醒的很，心思细腻敏锐的很。 “妈，我……” “那小子对你好吗？准备什么时候结婚啊？”叶兰自顾自的问着，似乎也不着急等叶清欢回答。 叶清欢却有些诧异，“妈，您不骂我？” “我知道你们现在不比我那个年代，奉子成婚很正常，你李阿姨说那小子人挺好的，对你也好，我也就没打扰你，你工作忙。” 叶清欢皱了皱眉，眼中浮起一丝狐疑。 但是很快她便当做这是李阿姨哄骗叶兰的一些话，没再当回事了。 “工作还好，最近这段时间歇着呢，他对我也挺好的，要是有机会的话，我带他来看您。” “不用了，”叶兰的声音有些闷，“别带他来了，让人知道你有我这个妈，不好。” “说什么呢？您是我妈呀。” “我知道。” 叶兰低着头，勺子搅动着黄桃罐头，碰在瓷碗壁上，发出哐当的碰撞声，像是撞在人心上一样，让人觉得没来由的焦虑。 “我不想见他，我自己在这儿过得挺好的，小护士们都很喜欢我，没人知道过去的事情，丫头，其实我看你现在过得好，也就放心了。” “我过得挺好的，妈，您别内疚，那件事跟您没关系的。” “怎么会没关系呢？” 说着说着，叶兰的眼眶便红了，“这么多年，我活的混混沌沌也就一了百了了，我可怜的姑娘，自己一个人扛着，还要照顾我这个疯子这么多年，哪儿容易啊，摊上我这么个妈，我姑娘你上辈子是造了多少孽？” 第207章 变故 叶兰背过身擦眼泪，却忍不住抽泣起来。 叶清欢望着她耸动的肩膀，心里面难受至极，半晌，她拿了勺子，在碗沿儿上碰了碰，“妈，您要是在这样，等您哭完，我这可就吃完了，一个都不给您留着，您就只能喝汤了。” 叶兰这才破涕为笑，“死丫头，我还能跟你抢点儿黄桃罐头么？倒是你，孩子几个月了，能吃这个么？” “我也不知道啊，先吃了再说吧。” “这里面都有防腐剂什么的，你不能吃。” 说着，叶兰便抢过了叶清欢面前的碗，“这些有防腐剂的东西你都别吃，有人照顾你么？平时都吃什么啊？” “有，家里有佣人呢，每天各种汤，喝的我都快吐了，我男朋友家里家境挺好的，您就别担心我了。” “家境好有什么用啊，关键是要心疼你。”叶兰抿了抿嘴，语重心长道，“丫头，妈妈也不求你这辈子大富大贵的，就想你能嫁个普通人，平平淡淡的过一辈子，以前的事情，咱们都别想了。” “那我嫁个家徒四壁的，您现在可就只能跟着我喝西北风了。” “你真看上人家钱了？” “哎呦，妈，我是那样的人么？您快吃吧，凉了……” “罐头本来就是凉的。” “行行行，恢复清醒以后，嘴皮子比以前还溜，我看弄堂里面那几个阿姨这辈子都吵不过你了。” 生活原本负累，叶清欢跟叶兰之间有自己的相处之道，苦中作乐就是其中一种，叶清欢不是什么乐天派的人，也只有跟母亲相处的时候，会互相打趣，好像只有这样，才能将生活的所有疲惫不堪抛诸脑后。 可现实就是现实，无法改变，无法更迭。 五年前那场噩梦，依旧挥之不去。 见完叶兰之后一连三天，叶清欢都在做噩梦。 梦到五年前，梦到千夫所指，梦到身边有个赤裸的男人，梦到萧远不屑的目光，和范思哲的冷眼旁观，还有这些年的梦中，始终梦不到的人，用一个背影，回应了对那件事的态度。 “果果，有孕妇能吃的安眠药么？” “有，之前医生说雌性激素分泌过多，会导致失眠，给配了点儿，只是剂量上说要克制，您确定要用药么？” 叶清欢扶着额头，靠在床上，一双眼睛乌青的严重。 “嗯，给我吧。” 夜深，噩梦依旧侵袭，梦里的场景依旧是高中校园的那间厕所，外面被人反锁了，一盆凉水从天而降，将她淋的彻底。 好不容易开了门之后，迎来的是那些疯狂的学妹们的拳打脚踢。 “婊子” “不要脸” 伴随着阵阵的腹痛，叶清欢从噩梦中醒来，惊除了一头的冷汗。 而更让她恐惧的是，腹腔传来的剧痛，并不是一场梦，此刻小腹好像翻江倒海一样，发出剧烈的绞痛。 “啊……” 她闷哼了一声，蜷缩在了被子里面，脸色苍白。 “果果……” 她尖叫了一声，却没得到任何回应。 “哗啦”一声巨响之后，床头柜上的东西均被扫落在地，包括她的手机。 她忍着痛苦，趴在床沿上，伸手够到了手机。 巨大的恐惧席卷而来。 她开始怀疑今晚吃的安眠药是不是有什么问题，剂量上的问题，还是药效上的问题。 几乎是想都没想，她拨了熟悉的号码出去，几乎没有等待，电话很快接通，她眼中泛起一丝光亮，在电话接通的那一瞬间，惊呼道，“阿尊……” “抱歉，我不是牧尊。” 电话那头轻柔的女声打断了她的话，“我是洛心雨。” 疼痛感暂时麻木。 叶清欢嘴唇嗡动，好半天才发出几个音节，“阿尊呢？” “听不见么？在洗澡。” 电话里是哗啦啦的水声，十分清晰。 叶清欢狠狠地闭上眼睛，攥紧了手机，哑着嗓子道，“我不信，你让他接电话。” “咔哒”一声，电话切换视频，等待接受中。 几乎是颤抖着的一双手，指间好几次点在接通上，才出现了让她心神俱损的画面，酒店的大床上，洛心雨裹着被单，露出半边肩膀，看得出来一丝不挂，在视频的那头充满挑衅的望着叶清欢，“他现在恐怕接不了电话，我可以给你看看，让你相信。” 画面一转，面对的是洗手间方向。 磨砂门后面是若隐若现的人影。 即便是化成灰，叶清欢也能认出来的身影。 最后一丝希望也被打碎，再无任何期待。 眼泪从脸颊上滑落。 电话挂断，手机从掌心滑落，砸在地板上发出巨大的响声，清秀的眉宇狠狠地抽动，身体的疼痛的无以复加。 她艰难挪动着去捡手机的时候，下身忽然传来一阵濡湿感，她的瞳孔猛地一阵收缩，似乎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猜想一般，好半天，颤抖着将手伸进被子里，摸到了一手的鲜血，触目惊心。 叶清欢顾不得多想，死死地咬着牙，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爬到床边，一下子滚落下去，发出一道闷响，然后紧紧的握着手机，在手机通话记录中随手拨了一个电话出去。 电话很快接通，而那头，却是音乐鼎沸的嘈杂声。 震耳欲聋的“喂？”字在电话里频频响起。 却没得到任何的回应。 “阿哲，来跳舞啊，今晚的妞正着呢……” “等会儿啊，我有个电话。” “妈的，什么电话？你妈打来的啊？” “你大爷的，你妈打来的啊，关键时候掉链子，这儿还有一排酒等着你喝呢啊。” 范思哲握着手机随手开了一间包厢，隔绝了外面的鼎沸人声，却依旧没听到电话里面的回应， “喂？叶清欢，你听得到吗？” 回应他的只有越发微弱的呼吸。 他拧着眉头，挂断电话后，重新拨出了另外一个号码。 暗夜中，客厅里的铃声分外的诡异。 果果打着呵欠从屋里出来，接通了电话，小心翼翼的问道，“喂？您好，哪位？” “是我。” “阿哲少爷……这么晚了，有什么事么？” “那个，叶清欢是不是回家了？这会儿睡了么？” “三天前回来的，这会儿睡了啊，最近叶小姐都睡得挺早的，您有什么急事儿找叶小姐么？” 电话里的声音十分平静，听不出任何波澜。 “哦，好，没什么事，可能是串线了吧，你回去休息吧。” 第208章 孤立无援 挂断电话，范思哲越想越不对劲，皱眉重新拨了叶清欢的电话，除了忙音之外，什么回应也没有。 串线？这么巧么？ 沪上温泉酒店，浴室的水声戛然而止，牧尊穿着酒店的灰色浴袍走出来，头发还湿漉漉的滴着水。 看到洛心雨的时候，他眼神一滞，哑着嗓子道，“你醒了。” 洛心雨坐在床上，身上拢着被单，露出身后雪白的脊背，闻言抿嘴道，“你不用内疚，昨晚我们什么也没发生。” 声音艰涩，带着几分委屈。 牧尊皱了皱眉，“抱歉。” 昨晚是红星收购案完美收官，项目结束，是所有随行人员的狂欢，定了最豪华的温泉酒店，举办了最放肆的狂欢酒会，所有人都喝醉了，牧尊也不例外。 这段时间，手机上一个她的电话也没有，短信也没有，要不是齐安说她在镇上过得很好，他几乎要以为，这是叶清欢在时隔五年之后，又一次的人间蒸发。 所以昨晚来者不拒，喝了个痛快。 而后的事情，几乎没什么印象了。 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深夜，几乎接近凌晨，臂弯中躺着赤身裸体的洛心雨，什么也解释不清了。 洛心雨深吸了一口气，“项目结束，你还记得昨晚庆功宴之后跟我说的话吗？” “……” “你说回去就回取消婚约，算是你欠我一个人情，这个人情你折算成一个承诺，也算是对我这段时间给你的帮助还债，让我记着，有什么想要的，只要你能做到，都会满足我。” “……” “牧尊，我本来可以不爱你。” 洛心雨攥紧了胸前的被单，面色隐忍，“但你所做的一切让我原本打算潇洒离开的愿望落空了。” 牧尊闭上了眼睛，紧皱的眉头宣告他的疲惫与无奈。 这太荒唐了。 “三天，陪我三天就够了。” 洛心雨低着头，声音沉闷，“我只要你陪我三天，逛逛沪上之后婚约的事情，不用你说，我回去解除。” 她说完这番话之后，房间里面一片寂静。 窗外月色正浓，万籁俱寂。 牧尊缓缓睁开眼，“抱歉，我做不到。” 洛心雨猛地抬起头，不敢置信的望着牧尊，她不敢相信，在这种情况下，他还会拒绝自己这么一个小小的请求。 牧尊捡起地上自己的外套，转身朝着门口走去，“今晚你先住这儿，我回酒店。” …… 锦溪苑别墅，果果挂断范思哲打来的电话后，抬眸看向二楼主卧方向，拢了拢身上的外套，借着昏暗的灯光，扶着楼梯，一步步走上楼去。 拧开房门的那一瞬间，躺在地上的身影让她猛地捂住嘴惊呼了一声，满地血泊，浸染了一整条灰色的地毯。 叶清欢像是死了一样趴在地上动也不动。 而偏偏在此时此刻，手机铃声炸响，她愣了好一会儿，才发觉是自己的手机，手忙脚乱的按下了接听。 电话那头传来冷冽的女声，“叶清欢出什么事了？大半夜的给牧尊打电话。” “我……我不知道啊。” 果果脸色苍白，几乎不敢去看卧室里的场景。 “怎么回事？”电话那头很快传来质疑的询问，“叶小姐躺在地上，都是血……” “都是血？” “药效，药效不是慢性的吗？不是还没到时间吗？” “你冷静点，说清楚，她今天还干什么了？” 果果攥着手机在门口记得团团转，忽然想起睡前的事情，急声道，“安眠药，她睡前吃了一片安眠药，是不是药性相冲？”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听我的，先别慌，把之前我给你的那瓶快速堕胎药放到床头柜上，现在立刻清理掉所有关于其他药品的痕迹……” 果果苍白着一张脸，抖抖索索道，“要不要先打急救电话？我看她快不行了。” “打急救电话谁给你时间收拾？你疯了吗？” “我……” “想想你妹妹，再想想你自己，是谁把你从那个鬼地方救出来的，你别忘了自己欠我什么。” 闻言，果果脸上唯一一点颜色也消退了个干净，眼神冷却下来，“我……我知道了，洛小姐。” “放心，医院那边我会打点好，你不会有任何责任。” 夜色阑珊。 窗外的月光颜色越来越浅淡，将整个锦溪苑笼罩在一层淡淡的光晕之下，显得格外冷寂，毫无生气。 就在果果站在门口打电话的时候，叶清欢从一阵剧痛中苏醒，忍者痛苦，听完了门口的对话，直等到门口的脚步声走远，这才摸着手机，靠着触觉，拨通了第三通电话。 “清欢？” “司扬……是……是我……你能……你能来一趟吗？” “喂？清欢……清欢……” 一辆保姆车停到院子门口的时候东方刚露出一抹鱼肚白，噼里啪啦的砸门声响彻了整个院落。 果果披着外套打开门，见到司扬的时候露出一脸的诧异，“司扬先生？你这是……” “我找清欢。” “叶小姐已经睡了，您不能进去。” “睡了？” 司扬冲着二楼方向喊道，“清欢，清欢……” “您别吵，大晚上的，您在这样，我叫门口保安了啊……” 大概是早料到有这一出，司扬回头看了一眼，身后两个保镖会意，直接一边一个将果果拎到了旁边，清出一条道来。 司扬急匆匆的上了二楼，推开房门的那一刹那，他浑身的每一个毛孔几乎都在颤抖。 东方日出，已经照亮了半边天空， 司扬满脸铁青，怀里躺着一个苍白的纸人，好像已经失去了所有的生命一样动也不动，连呼吸都很微弱，倚靠着他的胸膛，双手垂落在身侧。 “这就是你说的睡着了？” 路过果果身边的时候，司扬低吼了一声，眉眼间满是愤怒，“恶毒的女人，我不知道牧尊是怎么吩咐你的，我要代替清欢起诉你，你有谋杀嫌疑。” 保姆车绝尘而去，消失在远方尚未照的透亮的雾气中。 沿着楼梯到地板，再到门口的鹅卵石小道上，遍布着血迹，斑驳不堪。 保镖丢开果果之后，她便跌坐在了地上，动弹不得的望着眼前触目惊心的血迹，仿佛看见了满手鲜血的自己一样。 有些事情，做了第一步开始，哪里还有什么挽回的余地。 第209章 黑暗与恐惧 浓浓黑雾在眼前弥漫，好像怎么也看不到终点。 昏迷中似乎落入了一个怀抱，只能拼了命的往角落中蜷缩拼命的感受那份温暖，和这个世界给自己仅存的一丝善意。 身下是硬邦邦的手术台，有人掀开了自己的眼皮，强光照射之下，什么也看不清。 冰冷的器械在体内进出，初开始有些疼痛，后来逐渐麻木，耳边机器运转的声音混合着周围人的谈话。 “镊子……” “……” “扩宫器……” “……” “钳子……” 那些陌生的器具名称在她的半梦半醒中出现在耳畔，用在她的身上，她很希望这个时候自己的昏迷不醒的，可偏偏那些场景记录的无比清晰。 她能记得那个生命从身体中流逝的时刻。 太痛苦了，远远超过了那些器械在身体中搅弄的疼痛。 一如五年前一样，在她最孤立无援的时候，牧尊消失无踪，在她最痛苦绝望的时候，他在跟别的女人共处一室。 不论发生了什么，或者将要发生什么，都跟她没关系了。 可牧尊，你知道吗？ 我们的孩子，没了。 “医生，病人晕过去了。” “无妨，继续手术。” 手术室门口，红灯一直亮着。 化验单出来的时候，叶清欢还在手术室里面抢救，护士拿着手术同意书来让司扬签字， “具体情况现在还不清楚，快五个月的身孕了，胎儿已经成形，没道理会流产，这孩子保住的可能性非常小，我们只能这么说。” 司扬签了字，他不知道自己的决定对不对，但是医院方面也没给他任何别的选择。 只能选择救叶清欢，或者不救而已。 持续了五个小时的手术，走廊深处的通风窗照出外面天色已经亮了，凌晨的微光照在地砖上，折射出冰冷的光芒。 手术室里面没有一点儿声音。 司扬在门口一排等候的沙发跟前坐立不安，握着手机几次想要给牧尊打个电话，最后都犹豫了。 这个时候，牧尊来与不来，大概都没什么分别了吧？ 叶清欢是在牧尊的别墅里面出的事，而那个叫果果的女佣，明显是知道什么内情，故意拦着他不让他进去救人的，叶清欢到今天这个地步，牧尊脱不了干系。 让司扬不安的，是他的猜想，这一切，恐怕都跟另外一个人有关。 七个小时后，手术室大门打开，叶清欢紧闭着双眼被护士推出来，送进病房。 主治医生叫住了司扬， “手术很顺利，” 医生摘下口罩，“孩子没保住是意料之中，但是有件事我觉得有必要告诉你。” “你说，” “那孩子，是个死胎。” 司扬面色一僵，“您说什么？” “那孩子没有生命迹象不是今天的事情，已经很久了，应该跟病人服用的强效堕胎药有关，五个月的身孕，非常不适合药流，这次手术以后，病人应该很难再受孕了。” 医生看了司扬一眼，露出几分惋惜的神色来， 司扬是明星，认识他的人不少，陪着一个妙龄女子来医院，更是容易让人想入非非，只是他是医生不好多说什么。 “孩子已经没了，多照顾病人的心情吧。” 医生拍了拍司扬的肩膀，面色复杂。 “医生，” 司扬追上去两步，压低声音道， “她很难再受孕这件事，能不能先别告诉她？” 医生点点头，这也是人之常情。 病房内，弥漫着医院特有的消毒水的味道。 司扬坐在床边，心疼的望着叶清欢手上的针孔，医生刚来拔了输液管，她皮肤白，青紫的痕迹在手臂上显得分外狰狞。 “清欢，如果你现在遭受的这一切都是因为我造成的话，我希望这一切都能到此为止，给我一个照顾你的机会好吗？” 司扬喃喃的动着嘴唇，眼中满是懊悔与心疼。 叶清欢的脸色太苍白了，看着像是一个易碎的瓷娃娃一样，没有半点儿生气。 不知道过了多久，司扬手中一直握着的纤细手腕动了动，他浑身一僵，当看到叶清欢缓缓睁开双眼的时候，终于露出几分轻松喜悦的神色， “清欢，你醒了？” 叶清欢微微一怔，司扬能感受到她指尖的僵硬。 “清欢……” “好黑啊……怎么不开灯？” 叶清欢的声音不大，司扬靠近她耳边，终于听清了这么一句话，然后全身都僵硬了。 “清欢，” 他试探着将自己的手在她眼前挥了挥，却发现她睁着眼却没有半点反应，那双漂亮的眼睛像是失去了焦距一般，怔怔的望着天花板。 “我的孩子没了是吗？” 叶清欢并不知道司扬的震惊，她的手抚摸着自己的小腹，眼角滑落一滴泪， “司扬，我知道的，孩子没了。” 司扬顾不上多说什么，急匆匆的安置好她，“清欢，你先躺着别动啊，我去找医生，你别动。” 正当下午阳光最盛的时候，怎么会完全看不见？ 她眼睛受伤了，为什么？ 新的情况让主治医生十分吃惊，跟着司扬赶到病房给叶清欢做复诊，随同的助理医师在一旁做着复诊记录， 而这一过程，叶清欢显然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 复诊结束后，医生将司扬叫到外面，留下助理医生收拾医用器具。 “现在是……白天吗？”叶清欢躺在床上问道。 助理医生刚来医院实习不久，并不清楚什么能跟病人说，而什么不能，便随口应了一句， “嗯，下午三点，怎么了？” 纤细的手指瞬间攥紧了身下的床单，面上却强装镇定， “没什么，就是问问，看不见了以后，对时间没什么概念。” “你这个应该不是永久性的失明，所以暂时不用担心，会有办法治疗的。” “谢谢。” 叶清欢面色苍白，努力扯出一抹笑意，却分外的勉强。 助理医生也是血气方刚的小伙子，即便是见多了漂亮的女病人，在第一眼看到叶清欢的时候还是忍不住眼前一亮。 她是个绝美的人，即便是现在脸上未施粉黛，并且苍白的过分，却反而给人一种清纯剔透到不染凡尘的感觉，让人忍不住想要去保护。 一想到她是服用堕胎药导致流产的，他便有些愤懑，要不是先前老师交代过，病人的情况不能随意透露的话，他这会儿就想要问清楚，这药到底是她自己吃的，还是别人给她吃的。 他怎么也不相信，这么一个冰清玉洁惹人怜惜的人，会狠心服用强效堕胎药打掉一个已经成型的五个月胎儿。 第210章 挑拨 病房门外， 司扬面色十分紧张， “她怎么会这样？” “根据检查结果来看，应该是视神经受损，估计是跟之前的强效堕胎药副作用有关，血检和和尿检结果还没出来，所以我也只能先做推测，等到结果出来我会来找你的。” “那她的眼睛就没办法治好了吗？” “不能完全这么说，副作用导致的视神经受损一般都是暂时性的，可以修复，但是得看这个药的副作用有多大，有的时间很短，也许你现在进去她就好了，有的时间很长，也许要三五年，药物副作用才能被自身的免疫细胞给侵吞。” 医生总是给你说一堆道理，但是到最后你会发现他基本上属于什么也没说。 因为说来说去都是他什么也无法保证。 司扬有些烦躁， “行了，我知道了。” “另外有件事我需要提醒你。”医生面色严肃， “如果病人是自己服用的强效堕胎药的话，那还好，如果不是的话，你还是多注意她的心理问题，医院有过不少这样的案例。” 有的是因为家里就想要生个男孩，农村人没见识，偷偷查了b超，家里婆婆逼着儿媳妇打胎，有的是因为小三怀孕被原配知道了，强逼着流产，多不胜数。 而结果都十分让人唏嘘，导致医生现在对叶清欢的这个状况十分注意。 到了五个月这么大的肚子，真自己做药流的产妇本人太少了。 推开病房门， 叶清欢依旧躺在床上动也不动， 司扬心细，一眼便看到原本平整的床单这会儿褶皱不堪，他的眼神微微一滞，攥了攥手指，似乎是做了一番心理准备之后这才朝着叶清欢的方向走去。 “清欢，医生说了，你这只是视神经受损，药物治疗一段时间就可以好了，不用太担心。” 叶清欢并没有什么反应，沉默了几秒后，开口道， “司扬，昨晚的事情谢谢你，谢谢你能接到我的电话就来找我。” 否则的话，一尸两命，不只是肚子里这个没福气的孩子，还有自己的命，恐怕都没了。 “我该早点来的。” 司扬握住了她的手， “抱歉，清欢，如果我早点来的话……” 话说了一半，忽然哽在了喉咙里面。 即便是早点来又怎么样呢？ 早上手术的时候，医生说了，那孩子，早就是个死胎。 “不怪你，怪我。” 叶清欢的声音分外艰涩沙哑，不像是平时的轻灵。 怪得了谁？ 怪只怪自己在最危急的时候竟然觉得第一时间给牧尊打电话才是最稳妥的选择，可偏偏，就是那通电话让她绝望崩溃，心灰意冷。 她和他们的孩子生死危急的时刻，牧尊在跟洛心雨鬼混。 “我只是后悔，当初没能早点做决定。” “什么决定？”司扬心中咯噔一下。 “打掉这孩子，或者早点离开这儿，随便哪个决定都好，我后悔了。” 叶清欢闭着眼，眼角的泪水早就干涸，昨夜哭泣的太久，泪水流的太多，不管是因为疼痛还是因为心酸，都让她的眼泪流的够多了。 她后悔了，昨夜在冰凉的地板上挣扎的时候她就后悔了。 在自己连人身自主权都没有的时候，留下这个孩子是个多么错误的决定，她到现在才算是深刻的认识到了。 三天后， 牧尊从沪上出差回来。 回到锦溪苑的时候，带着满身的风尘仆仆，回来的时候，女佣果果正在家里打扫地板，见他回来，微微一愣， “少爷，您回来了，我这就准备晚餐。” “不用了，我出去一趟，晚餐不在家吃。” 牧尊脱了外套，随手丢在沙发上，然后上了楼。 他打算亲自去小镇把叶清欢接回来。 他上楼后，果果站在客厅，握着拖把的手心一直在出汗。 “齐安，小镇的地址发给我，” “……” “不用你去接了，我自己去。” “……” 挂断电话，牧尊拉开柜门，换了件衣服，然后便匆匆下了楼。 “少爷，您是要去医院看叶小姐么？” 果果手里提着一个蓝色的保温盒， “那这个鱼汤是您带过去，还是我另外送去？” “医院？” 牧尊脸色一变，“什么医院？叶清欢为什么在医院？” 果果仿佛是受了惊吓一样，脸色一白， “您……您不知道么？” “出什么事了？” “叶小姐她……她服用强效堕胎药，三天前，三天前就住院了，我以为您知道……” “堕胎药？什么堕胎药？” 牧尊猛地拔高了声音，浑厚的声音几乎将整个屋子都要震塌。 果果‘扑通’一下跪倒在地板上，抖抖索索道，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叶小姐为什么想不开，她……她突然回来，那天也没什么别的情况，她……说想早点睡，吃了药就睡了，后半夜，后半夜司扬忽然来敲门，我拦不住，他直接上楼……我跟着上楼……就看到……就看到叶小姐流了好多血，然后，然后跟着司扬走了……” 果果说的断断续续，牧尊的脸色沉的越发厉害。 她终究是打掉了这个孩子，属于他们的孩子，从一开始，她根本就没有想过要把这个孩子留下来。 这个狠毒的女人。 “砰”的一声，密码门砸在墙壁上发出巨大的响声。 果果跌坐在地板上，浑身一颤，望着牧尊的身影消失在院落里。 医院。 叶清欢脸上缠着纱布，助理医师正在做拆卸， “今天应该可以模糊的看到一些东西了，过会儿你先别睁开眼睛，先闭眼五秒钟，然后再试着睁眼。” “嗯，”叶清欢点点头。 药物治疗三天，今天是第一次换药，医生说如果副作用不大的话，今天已经可以模糊的看到一些东西。 “之前我们还以为司扬是您男朋友呢。”拆卸的时候眼睛会刺痛，助理医师试着转移叶清欢的注意力， “那些小护士私下讨论说，司扬有个公开的女朋友，但是实际上跟你隐婚了，八卦的很。” 叶清欢扯了扯嘴角，有些无奈， “不是，他只是我朋友。” “我知道，那天我拿着手术同意书给司扬先生签字的时候，他说了，是朋友，这帮小护士就是嘴碎。” 第211章 你是自作自受 助理医师叫章超，刚到锡和医院实习半年，比叶清欢还大两岁。 身上有着医学生特有的那份严谨，跟叶清欢相处了几天以后，话也变得多了一些。 “拆纱布的时候可能会有点疼，你稍微忍着点啊。” “嗯。” 尽管做好了心理准备，在纱布从眼皮上撕开的那一瞬间，叶清欢还是被那股刺痛激的倒抽了一口冷气。 不用章超叮嘱她别睁眼，她一时半会儿也睁不开眼睛。 药物疗法目的是要那些药水渗透到她的眼睛里面去，而这些药水刺激性很大，纱布包着的时候，还好，这会儿一拆开接触到空气，冰凉的刺痛感阵阵袭来，几乎要流眼泪。 “千万别流泪，克制住仰起头，不然这两天的功夫就白费了。” 章超扶着她的后背，让她仰头对着天花板，正色道， “默数五秒钟以后慢慢睁开眼睛，试着去看东西。” 叶清欢忍者剧痛照做，睁开眼的时候眼前不再是一片漆黑，而是在混沌的大雾中勉强能看见一些东西了。 “这是几？” 叶清欢摇了摇头，“能看见是你的手，但是看不清楚。” 所有的东西都粘连在一起，只能看见颜色，勉强辨别出是什么东西来。 “不错了，再过两个疗程，应该可以慢慢恢复的。” 章超扶着她， “你先休息一会儿，这药水不能立刻用上，我先去查房了过会儿来给你包扎。” “嗯。” 一阵开关门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失明之后，听觉变得更加灵敏，一点儿风吹草动都能让她不安。 医院给她安排的是单人病房，司扬每天都会来陪她，只是今天大概是有事，一直没来，这些日子以来一直都是司扬陪着她，惊慌恐惧的时候，身边事是他温暖的双手，和轻柔的声音， “清欢，别怕，我在。” 她曾很多次从噩梦中惊醒过来，叫的不是他的名字，可陪在身边的，却只有他。 三天了，耗光了她对那个人所有的期待。 病房门口，高大的身影推门而入，面色清冷无比。 “司扬吗？” 叶清欢原本正躺在床上，按照章超的吩咐望着天花板试着去看清天花板的纹路，闻声偏过头，试探着朝着开门的方向看了一眼，却只看到模糊的一团黑影。 在听到‘司扬’两个字的时候，牧尊的脸色彻底垮了下来， “司扬？” 他朝着病床走了一大步，声音冷得像是腊月的寒冰， “叶清欢，你还真是不避讳跟他之间的奸情啊，让你失望了。” “是你？” 叶清欢面色一白，愤恨的情绪瞬间充斥了整个胸腔。 “是我。” 牧尊咬着牙，原本对果果的话只是半信半疑，这会儿叶清欢对他的冷漠态度却已经说明了一切，不管这个孩子是怎么没了的，眼前的这个女人心中根本没有自己。 “孩子呢？” 他问。 叶清欢攥紧了床单，面色苍白如纸，声音很细， “没了。” “家里女佣说，你吃了强效堕胎药？” “是。” 叶清欢沉着脸，在提到‘强效堕胎药’的时候，眼神颤动。 司扬跟她说过血检的结果，她是吃了堕胎药，可是什么时候吃的，谁给她吃的，她毫无察觉。 可从那晚果果打电话的内容也能听出来，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原来从始至终，自己的身边都荆棘密布。 牧尊没等她说出下面的话，下一秒，脖颈便被箍的紧紧的，瞬间喘不过气来，缺氧的感觉让她她浑身僵硬，每一个细胞都在抗拒他的粗暴，可是却只能在床上挣扎。 牧尊将她按在枕头上，面色铁青，低吼道， “你这个恶毒的女人，早知道这样，当初我就不会让你留下这个孩子。” 叶清欢苍白的脸上出现异样的红色，渐渐变得青紫不堪，眼中原本好不容易聚集的焦距这会儿又重新涣散开来，脑子里嗡嗡作响，满是牧尊怨毒的话语，却无从反抗。 病房门口一阵凌乱的脚步声传来， “你放开她，你干什么的？” 叶清欢的主刀医生和章超刚查房查到门口，听见动静赶了过来，章超见一个高大的男人掐着叶清欢的脖子，又惊又怒，直接闯了进来，奋力拽住牧尊的胳膊，却被他反手推了个踉跄，跌坐在地上。 “叫保安。” 医生急忙转身看向身后的小护士，声音十分急促。 “这位先生，快松手，病人快没气了。” 牧尊手上的力道松了几分，面色依旧狰狞，头都没回，冷冷的丢下一句话， “她的命，是我的。” 他的内心太过愤怒，导致他的手也在颤抖，一双熬夜过度的眼睛里面布满了红血丝，他至今不敢相信，一回到家里，就是这么一幅场景。 “她现在很虚弱，手术对她的伤害太大了，” 医生并不认识牧尊，一心只有病人，尽管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眼前的这个情况显然不能动用武力，便试着耐心劝慰， “不管你们之间有什么深仇大恨，最起码，等她身体恢复一些，你知不知道，要是恢复的不好的话，她这辈子都不可能再有孩子了。” 牧尊紧绷的脸色有所缓和，松开了叶清欢的脖子，可是言语却十分冷冽， “那是她自作自受。” 在重新呼吸的那一瞬间，叶清欢趴在床边猛烈的咳嗽，嗓音沙哑，半句话也说不出来，脖子上一圈青紫的勒痕隐隐作痛。 刚刚那一瞬间，牧尊是真的想要掐死她。 那是她自作自受。 这句话砸在心口，原以为已经麻木的心脏，还是会痛。 章超第一时间起身帮叶清欢查看伤势，发现她的眼角有泪痕混合着一丝丝血迹，便大怒，抬眸看向牧尊， “你这人……” “章超，闭嘴，” 医生呵斥了一声，堵上了章超的嘴，然后看向牧尊，疑惑道， “您是叶小姐的……” “丈夫。” 牧尊冷声接下话来，目光没从叶清欢的脸上离开。 叶清欢浑身一僵，攥紧了手中的床单。 门口围观的护士医生甚至是正扶着叶清欢的章超，都露出了诧异的神色，尽管看不见，叶清欢也能想得到众人此刻的神情。 可笑，太可笑了。 丈夫么？ 谁家的丈夫会在妻子流产的当夜跟别的女人鬼混，消失了整整三天，三天后出现的医院的第一件事就是要掐死自己的妻子？ 太可笑了。 “先生，借一步说话。” 叶清欢的主治医生忽然开口，神色严肃的望着牧尊。 第212章 没必要解释 牧尊离开病房之后，叶清欢只觉得一阵气血翻涌，猛地趴在床边便开始拼命的呕吐，胃里面翻江倒海，像是怎么也吐不干净一样。 吐到最后，头晕目眩，嘴里满是酸水的味道，苦涩连绵。 “叶小姐，怎么了？哪儿不舒服？” 章超从未见过这种情况，问的十分急切。 叶清欢摆了摆手，哑着嗓子道， “没事，” 只是觉得恶心，不管近来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还是正在遭受的一切，都让她觉得恶心。 病房外面， 医生看了牧尊一眼， “先生，不管您跟您夫人之间有什么矛盾，病人为大，她现在双目失明，心理上本来就很脆弱，您实在不应该动手。” “双目失明？” 牧尊面色一僵， 想起刚刚自己进屋的时候，叶清欢看着自己却叫司扬的情形，他恍然回过神来。 “堕胎药的副作用很大，导致暂时性的失明，现在在做药物治疗，有点起色，能不能完全恢复还得看之后治疗的推进情况，” 听到堕胎药三个字的时候，牧尊的眉头狠狠一颤。 说到底，要不是她服用堕胎药也不会有这样的后果，说她自作自受没错。 “但是不管多好的药多好的治疗方案，还是需要病人家属配合……所以你看……” 医生也怕惹事，如今医患关系这么紧张，他们是家庭不和闹矛盾，可是要是事情是在医院里面出的话，麻烦的还是医院。 牧尊回到病房内的时候，章超已经给叶清欢重新包扎了眼睛，脸上缠着一圈纱布，重新陷入了黑暗。 原本还在叮嘱叶清欢千万不能再让眼睛碰水，病房门响了一声，他警觉的抬头望去，便见到牧尊走了进来。 “你还进来干什么？” 章超拔高了声音，十分警惕的盯着牧尊。 “滚出去。” 牧尊瞥了他一眼，微微抬起下巴露出轻蔑的神色。 章超面色一变，正要发作，却被身侧一双手给拉住了， “章医生，你还有事，去忙吧。” “可是他……” “没事，”叶清欢神色漠然， “这是我跟他的事情，把你搅和进来不好，你走吧。” 章超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了病房，走后还十分不放心，交代了前台的护士多盯着点儿病房方向。 病房里面很安静。 视力受损，叶清欢能听见所有的风吹草动。 她听到章超走的时候关上了门，听到牧尊的脚步声一点点朝着自己靠近，甚至可以听到他的呼吸近在咫尺。 然后他的手狠狠地攥住了刚输过液的那只手，一阵刺痛，让她拧了拧眉头。 “你也知道痛吗？” 他问，声音低沉。 手背上的针孔清晰可见，青紫的痕迹他不是没注意到，他是故意的，他想知道这么一个冷面的人究竟是不是像他看到的那样连心都是冷的。 “你来这儿，只是想问我是不是知道痛？牧尊，你不觉得可笑么？” 叶清欢是铁了心的不再迎合他，铁了心的做好了激怒他的准备。 手上的疼痛加深了几分，她极力克制面色的纠结，死死地咬住了牙关。 纱布微微颤动。 牧尊的眼神触及她被蒙起来的双眼，心中微微一动，手上的力道跟着松了几分。 “果果说，是你瞒着她吃了堕胎药？” 听到这句询问的时候，叶清欢无动于衷，甚至有些想笑。 在差一点掐死自己之后，再来装作一副宽和善良的样子询问她事情的前因后果，是不是太卑鄙了一些？ 好人坏人都让他给做了，自己里外不是人。 承认又怎么样？反驳又怎么样？ 说到底，他是相信了别人，相信了那个女人。 只是因为这份不信任，害得她丢了一个孩子，凭什么？ “是。” 得到肯定的回答，牧尊的眼神重新冷了下来， “吃了药，再给司扬打电话，这一切你都是早有预谋？” “是。” “你从头至尾都没想要过这个孩子，是吗？” “是。” 床畔一轻，一道阴影在眼前晃过，叶清欢大概能感受到牧尊此刻是站着的，挡住了窗口洒下来的阳光，居高临下的望着她，怒目而视， “为什么？” 低吼的声音带着浓郁的愤怒。 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面去，叶清欢面无表情的靠在枕头上，字字血泪， “为什么？你不是早就猜到了么？报复你，报复你对我的囚禁，报复你这些日子以来对我所做的一切。” 窗户不知道什么时候开了，深秋的风吹了进来，寒意阵阵。 叶清欢原本以为牧尊会发火，她也做好承受任何后果的准备。 可是最终，只听到他大步的离开，狠狠摔上病房门的声音。 整个屋子都在震颤。 晚上司扬来了一趟，来的时候听护士们七嘴八舌的说了下午的事情，顾不上多打听，便急匆匆的进了病房，手里面提着两个保温盒。 “是谁？” 叶清欢警觉的从床上爬起来，拥着被子蜷缩在墙角。 一见她如同受了惊吓的小鹿一般模样，司扬便觉得心疼，赶忙道， “清欢，是我。” “司扬。”叶清欢迟疑着喊了他的名字，僵硬的身子渐渐放松下来。 下午牧尊走后，她昏昏沉沉的睡着了，可是反反复复的噩梦惊醒，总是一声冷汗醒来，却又被纱布遮住了眼睛，依旧是一片黑暗，周围一点儿声音都没有。 这种感觉太可怕了。 司扬拉开了床上的小桌板，将带来的饭菜摆好，摸到叶清欢的手，将勺子塞到她的手里，拉到小桌板上，依次碰了碰装着饭菜的几个盒子， “这个是鱼汤，这个是西蓝花炒鸡胸肉，这个是南瓜粥……” “谢谢。” 叶清欢点着头，然后慢条斯理的用勺子吃饭。 失明这几天，她也学会了自己吃饭上厕所洗脸刷牙，只要慢点儿做，这一切都不是太难。 一直等到她吃完饭，都没听到她嘴里说出任何关于下午的事情。 收拾饭菜的时候，司扬忍不住问道， “我听护士说，下午的时候，牧尊来过了，他说什么了吗？” 叶清欢往被子里面缩了缩，声音沉闷， “没说什么。” 她脖子上缠着一条素色的丝巾，塞在病号服里面，这会儿散开了，露出斑驳的红痕，吸引了司扬的目光。 第213章 残暴的男人 “你脖子怎么了。” 司扬的声音陡然拔高了一度，在暗夜的病房中显得分外诡异。 叶清欢神色一滞，又往被子里面缩了缩， “没事……” 司扬拉开被子，露出她的下巴，甚至都不用解开丝巾就能看到掩映在白色丝巾下面的淤青。 “牧尊干的。” 司扬的脸色变得铁青，“这个疯子，居然对女人动手。” 叶清欢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嗓音依旧沙哑，艰涩道， “谁比谁更疯，说得清楚么？算了。” “他为什么啊？你是受害者，这件事。” 司扬满脸的愤懑。 “受害者？”叶清欢轻笑了一声，“你觉得锦溪苑的女佣会怎么说？会说是她给我下了药，导致我流产并且失明的么？” 司扬面色一僵， 这两天他太忙了，医院剧组两头跑，竟然忘了当时拦着自己的那个女佣。 “你怎么不解释？” “没什么好解释的。” 叶清欢苦笑着， “既然要跟他一刀两断，就分的彻底一点，都解释清楚了，是指望他对我愧疚而后有所补偿，还是指望什么？我不想再这样了。” 他和牧尊之间的相处永远都是伤口还未愈合又添新伤，他习惯打一棒子再给一个枣，以为这样都能两清，以为这样就可以释怀过往所有的伤痛。 真不知道是谁更加天真。 锦溪苑别墅， 果果收拾了书房的一地狼藉后确认牧尊在卧室里没出来，便回了自己的房间。 “少爷下午去了医院，回来之后情绪很不好，应该是相信了。” 电话那头传来一道低沉的女声， “干得不错，但是这事儿马脚很多，这两天你就收拾东西辞职回老家吧，后面的问题我会处理的。” “洛小姐，我听说叶清欢失明了，你给我的药不是慢性药么？为什么……” “她失明了？” 电话那头，洛心雨显然并不关心药效为什么忽然变了的问题，她迅速的抓到了一个新的信息。 叶清欢失明了。 “因为药的副作用，所以你给我的药到底是……” “行了，别问药的事情了，看看你账户里面到账的钱就不会这么纠结了，够你和你妹妹过一辈子了。” 洛心雨不耐烦的打断了果果的询问， “听我的，明天你就收拾东西离开锦溪苑，找个没人的地方住着。” “那艾盈……” “那个蠢货？” 洛心雨冷笑了一声，“估计现在还在沾沾自喜吧？” …… 西郊某三层别墅主卧， 艾盈一张粉脸面对着墙壁，双手死死地抵在床柱上，一张床摇摇晃晃，尽管嘴里叫的欲罢不能，眼底却是一潭死水，甚至透出几分厌恶。 男人身上那股土得掉渣的味道让她作呕。 要不是身败名裂，她堂堂影后，怎么可能甘心在这种地方陪这种土大款。 “宝贝儿，你欠的那些钱我都帮你还了，你就乖乖的在这儿待着，以后跟着我吃香的喝辣的。” 艾盈翻了个身，躺倒在老男人怀里，娇羞的啄了他一口， “讨厌，每次都弄得人家疼的要死。” 夜深， 老男人早早的睡着了。 艾盈掀开被子，蹑手蹑脚的下了床，摸到床边的手机，披着外套上了阳台，拨通了果果的电话。 “尾款我已经打进你的账户了，这件事我希望你可以保守秘密，要是牧尊知道的话，我们俩都吃不了兜着走，既然你拿了钱，就该知道怎么做吧？” “艾小姐，放心吧，明天早上我就会收拾东西辞职离开锦溪苑，你跟少爷，再也不会见到我。” “那就好，你是聪明人，应该比谁都清楚，留下来对你没有任何好处。” 电话那头，握着手机的果果露出一抹冷笑。 全世界都是聪明人，唯独你是个蠢的不能再蠢的蠢货。 之后一个礼拜， 在叶清欢住院期间，牧尊都没来过。 明明是自己想要的结局，可是偶尔想起他还是觉得心酸。 这日， 章超给她换完纱布离开病房， 司扬陪在床边给她削苹果，柔声道， “章医生说三期治疗结束之后，你就可以出院回家休养了。” “嗯。” 叶清欢点了点头，大概是因为上次牧尊来，她流眼泪伤到眼睛的缘故，后来药物疗法的效果都不太好，之后拆了两次纱布，面前站着人的话，还是只能看见模糊的一团人影，没办法分辨是谁。 “那你还回牧尊那儿么？” 司扬小心翼翼的问道。 叶清欢面色一滞，抿了抿嘴唇，“不回了，” “那我帮你安排住的地方吧，我有一间公寓，平时我也不住的，你正好可以进去……” “不用了司扬，”叶清欢小声打断了他的话， “出院以后麻烦你把我送到米暖那儿吧，我想换个地方待着。” 司扬皱了皱眉，“镇上医疗水平不行，要是你的眼睛再出问题的话，我怕来不及治疗，清欢，你听我的……” “不是只需要静养就好了么？这次结束之后，就不需要再换药了。” 叶清欢低着头，因为被纱布蒙着眼睛，所以也看不出有什么神情，苍白的嘴唇有些干裂，一点儿血色都没有，看着是分外憔悴，她嘴唇动了动，神色淡淡道， “没有什么地方比米暖住的小镇更安静了，所以别麻烦了，” 司扬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放下了手里的苹果， “这件事出院的时候再说，我先去给你倒杯水。” 第214章 是他自断了后路 “水杯。” 司扬将玻璃杯送到叶清欢的面前，提醒了一句之后，拉着她的手腕，让她碰到水杯的边缘，确认她双手握着被子稳当之后这才松开手。 “你不用照顾的这么细致的，以后我总要适应自己喝水，自己生活。” 叶清欢端着杯子，脸上挂着几分歉疚， “这些天浪费了你不少时间，我很过意不去。” 司扬皱了皱眉， “清欢，你总是跟我说这种客气话，我不喜欢。” “你从小不是在中国长大的，所以你可能不明白，在我们这里，滴水之恩，涌泉相报，你对我三番两次施以援手，我已经很过意不去了，现在还浪费你的时间来照顾我，我真的怕我还不起你的人情。” “我不需要你还我什么，我只想照顾你。” 司扬的语气很笃定， 叶清欢面色一滞，端着水杯的手也僵在了床单上。 “你跟我之间不是人情，我为你做任何事都是心甘情愿，我只希望，只希望你能给我一个机会照顾你。” “如果是因为当年的事情，我已经原谅你了。”叶清欢的语气有些犹豫，“其实也谈不上原谅，你也喝多了，所以……你不必介怀。” “不是因为当年的事情，” 司扬坐在床边，面色紧绷， “当年的事……如果我能大大方方像牧尊一样追求你，也许比现在的处境好过的多，但是那些都不算什么，你离开牧尊了，我又可以重新追求你了，不是吗？” 司扬等着叶清欢的回答。 房间里面沉默下来。 这样的回答很难给出，对于叶清欢而言，阔别五年，她最不愿意再沾染的就是与牧尊有关的一切事物和人，她不愿意逃离了一个牢笼，却又再度陷入一个深渊中去。 “司扬，我想重新开始。” 她语气幽幽，好像带着无尽的悲凉与怅惘。 司扬正要辩驳，却忽然想到了什么一般，终究是将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重新开始’意味着挥别过去。 叶清欢想要挥别的过去，自始至终都来源于五年前那段不堪回首的往事，牧尊和他那几个兄弟是其中一员，而自己，却是其中最为浓墨重彩的一笔。 所以她的重新开始，也包括了挥别他，司扬。 “我明白了。”司扬缓缓吐出一口气，面色难堪至极。 穷极一生，他就算是得到这个女人，也没办法再给她任何真正意义上的幸福。 阻碍在他与叶清欢之间的，并不只是牧尊而已，还有着五年来，她的夜夜噩梦，还有她因为五年前那桩丑恶不堪的往事背后，罪魁祸首的自己。 原来是他亲手断了自己的后路。 “我帮你联系米暖，提前跟她说好。” “好。” …… 锦溪苑， 客厅只剩下，梅梅一个人在忙碌。 前几天果果忽然辞职之后，整个别墅里就剩下她一个佣人，尽管牧尊并未说之前的轮岗制度是否需要调整，她也十分自觉的每天都来打扫家务。 牧尊早出晚归，三餐都不在家里吃，有时候回来得早，梅梅也会询问一句是不是需要夜宵，他都是摆摆手，然后一头扎进书房，直到天明。 今日又是一样。 二楼书房方向一声门关上的响声之后，整个锦溪苑便归于沉寂。 梅梅站在厨房门口，迟疑着解下围裙，叠好放回原处，然后将码在冷冻柜盘子上的饺子放进冰箱里面。 别墅其实很干净，白天都没人，每天都打扫也没什么可打扫的地方，她不愿意白拿工资，所以这几天要么做个春卷要么做个饺子，但牧尊从没提过要吃，她就只能往冰箱里面放。 每天替换掉两天前做的东西，保持新鲜。 书房内，安静的过分，手机铃声响起，是跨洋电话。 电话那头是温柔的女声， “儿子，你爸的展览办完我们就可以启程回国了，大概就这两天，做好接机的准备吧。” 电话里的黑色呢个月很雀跃，是他母亲一贯的风格，很少女，似乎永远都保持着活力一样。 牧尊一时半会儿找不到自己的嗓音，沉默了好几秒，干咳了一声， “你们不用回来了，这儿没事了。” “没事儿了？”那头的女声变得狐疑， “你的婚事自己搞定了？老爷子能同意？” 牧尊闭了闭眼， “没什么，您不用管了，我还有工作，先挂了。” “喂，喂儿子……” 没等那头说完话，这边便将电话挂断，牧尊一脸烦躁的将手机倒扣在了桌面上。 “砰”的一道巨响，桌面颤了颤，文件夹边上的钢笔咕噜噜的滚到了手边，鼻尖戳着他的手心，划出一道黑色的印记。 孩子的消失，让原本准备的这一切都成了一场笑话。 牧尊靠在沙发椅里面，抬起手狠狠地在脸上从上至下搓了一把，露出紧紧拧着的眉毛，和一双布满了红血丝的眼睛，满是疲惫。 猫捉老鼠的游戏他玩够了，身心俱疲。 婚姻的事情，总该两情相悦，他自始至终都是这么想的，他可以娶任何人，但如果娶的是叶清欢，她可以什么都没有，但必须爱他。 这一点她尚且做不到，谈何婚姻。 桌上的手机响了两遍，之后便没了声音。 牧尊的父母跟儿子之间的相处之道就是这样，说是父母儿女，其实更像是朋友，电话打了三遍没接，就让你冷静一段时间，不会继续再打了。 书房里沉寂了很久，终究是牧尊自己受不了这份安静，起身走到了书架边上，修长的手指从书架上划过，最后抽出了一本日记， 那是唯一能让他不在烦躁的东西，也是唯一能证明叶清欢的心中曾经有过他的东西。 “我希望我跟我的爱人之间能有价值观上平等的相处，互相体贴的信任感，只有这样的生活才能让我有继续与他相守的勇气，如果哪天我选择离开他，那一定是他先表露出了对我的厌恶，或是不忠诚……” 这是一本七年前的日记，那时候他们还没相识。 叶清欢和很多刚刚步入青春期的少女一样，文艺情怀，喜欢堆砌辞藻，在日记本里面写了很多排比，运用了很多当时最为流行的忧郁体文字。 现在看来，文笔稚嫩，大概自己看了也会啼笑皆非。 牧尊却笑不出来。 桌上的手机忽然响了…… 第215章 来自父母的劝诫 牧尊翻开手机，是母亲的短信。 “儿子，我跟你父亲大概能猜想到你的反常是来源于那位原本你打算介绍给我们认识的姑娘，不管发生了什么，我们很高兴，你有生之年能遇到这么一位让你主动反抗爷爷命令反抗家族陈规的姑娘，我想那个姑娘一定很好，最起码在你眼中她很好。” “所以儿子，别做那些明知道自己会后悔的事情，你是理智的，冷静下来，想清楚你要的到底是什么，如果想清楚了，那就想想，为了你要的，你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 “你爸的画展还有两天结束，这两天我们会等你的电话，如果你想明白了，还需要我们去为你的婚姻做出支持的话，就给我们打电话。” “……” 知子莫若母。 牧尊攥着手机边缘，望着手机屏幕上的短信内容，内心一点点泛起波澜。 他与叶清欢时隔五年的邂逅，是一场交错着千丝万缕的意外，五年后叶清欢对他的反常态度，还有五年前那场突如其来的背叛，始终是他心中所有不安的来源。 所以在知道叶清欢瞒着他服用了堕胎药之后，才会方寸大乱。 他曾经有那么一丝期待，以为这个孩子可以将她牢牢地绑在自己身边。 现在想来，叶清欢瞒着他偷偷吃了堕胎药在这件事本事，就存在诸多让人疑惑的地方。 将近五个月的身孕，服用堕胎药几乎是不要命的做法，叶清欢如果真的有心不想要这个孩子，何必吃药，连她从小镇上回来都没有人告诉他，那她大可直接去医院做人流。 这种常识性的问题，叶清欢不会忽略。 想到这儿，牧尊忽然脸色一紧，起身朝着书房门口走去， 楼下，梅梅刚收拾完所有的东西准备离开别墅，忽的听见楼上一阵开门声，脸上露出几分诧异的神色。 紧跟着一阵下楼声在别墅里响起。 牧尊几乎是冲到她跟前的， “叶清欢平时吃的药都是谁负责的？” 妹妹脸色一白，被吓得不轻，抖抖索索道， “是……是果果姐……” “她人呢？” “果果姐前两天就辞职了……少爷。” 牧尊的脸色越发的阴沉。 …… 次日上午， 医院， 办完出院手续后，司扬推着轮椅带着叶清欢从医院后门离开。 医院人多眼杂，他这身份实在是不适合光明正大的进出，所以口罩围巾墨镜全副武装起来，医院方面也帮了一些忙，将平时职工出入的后门开了通道让他和叶清欢出去。 出了医院后门，便是司扬的车了。 “到小镇上应该会很久的，不会耽误你什么事吧？”叶清欢问道。 司扬一手扶着轮椅一手将副驾驶车门拉开， “没什么事，这两天我休息，过段时间才会忙。” “这是车门，这是椅子，慢点儿。” 叶清欢从轮椅上站了起来，耳边是司扬的声音，她一路摸着司扬的胳膊摸到副驾驶的位置上，本来是一个很简单的动作，可如今双目失明，做起来却十分困难。 好像是一觉醒来，整个世界都变了一副模样一般，不知道日夜，辨别不了时间和方向，让人每一天每一秒都像是煎熬。 司扬的车开的很稳，不知道开了多久，停了下来。 “到了吗？” 叶清欢疑惑的皱了皱眉，“今天好像比之前去快很多。” 司扬应了一声，没做什么回应，扶着她下了车，然后将她带到一处院落里面。 屋里的人早就听见车的声音了，急匆匆的跑了出来， “清欢……” 惊呼声使得叶清欢连日以来的僵硬的脸色稍稍柔和下来， “暖暖……” 米暖走上前来，从司扬手中扶过叶清欢的手，面色难看，握着叶清欢的手微微颤抖， “这才多久，你才从我那儿走了多久，怎么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要不是司扬打电话告诉我，我还都被蒙在鼓里呢。” 叶清欢握紧了她的手， “抱歉，这段时间要麻烦你了。” “要真觉得麻烦我了，就赶快让自己的眼睛好起来，” 米暖故作出一副凶悍的模样， “要是再让我知道你哭的话，我就让医生给你换点儿永久性失明的药，反正你不长记性，看男人的眼光从一而终，不要眼睛也一样。” 被戳到痛处，叶清欢面色白了几分，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苦涩的弧度， “先进屋吧。”司扬在一旁提醒。 米暖不再作声，扶着叶清欢朝着屋里走。 叶清欢走了两步便觉得不对劲， “等会儿，” 她忽然停下脚步，反手握住了米暖的手，“这不是小镇……” 小镇上的路都是土路不怎么讲究，而这会儿脚底下踩着的明显是鹅卵石。 而且她忽然想到小镇上虽然人少，但是一有车来，旁边总是围着一群唱唱跳跳很激动的孩子，而现在却一点儿声音都没有，反而是远远地听到一些车子开过的声音。 要是在小镇上，一年到头也没有几辆车开过。 米暖皱了皱眉，抬头看了司扬一眼。 司扬有些着急，忙摆手， 她便会意， “先进去吧，进去再跟你说。” 叶清欢将信将疑的跟着米暖进了屋，一进屋，刚坐下便追问道， “这到底是哪儿？” 人在看不见东西的时候，总是格外的敏感警惕。 尤其是当你发现你所处的地方并不是之前以为的那样的时候。 “别急，清欢，不管这是哪儿，我总在这儿吧？” 米暖的声音让叶清欢的情绪渐渐稳定下来。 她坐在沙发上，面色有些苍白，带着些许的不安，脸对着米暖的声音来源，尽管看不见，耳力却极佳，玄关方向传来司扬的声音， “我先出去一趟，有点事，你们聊。” 司扬说了这话之后便离开了。 司扬走后，米暖端着两杯水走来，一杯水递到她手中，确认她握紧杯子之后才松手，正色道， “之前跟你说李总监要我回来帮忙，我说我房子已经退了，他就给我找了这个地方暂时先住着，所以你就跟着一起住在这儿。” “李总监的房子？” “嗯。” “别墅？” 叶清欢的面色微微沉了下来，“如果我说我要现在打电话给李总监确认你没有骗我呢？” 她在李如安家里借住过一晚，李如安分明是住在市中心的公寓里面，怎么突然冒出来这么一栋别墅，说借给职员住就借出来的。 第216章 好心与同情 “我骗你干什么？” 米暖急声反驳，可是面上却有些紧张，如果叶清欢的眼睛还能看得见的话，一定一眼就看穿她的心思，但是现在今非昔比。 “电话给我。” 叶清欢语气十分冷冽，不容置疑。 米暖知道僵持无用，只得将手机递到她手上，替她拨通了李如安的电话。 电话那头，李如安的声音有些沙哑，带着三十多岁男人特有的稳重， “你好，天盛集团广告部总监办，我是李如安。” “李总监，抱歉，给你打电话，我想问一下，您最近让米暖回来工作了么？”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 “这些文件先拿到总裁办那边去签字，财务部我会青紫去一趟……” 是李如安吩咐秘书做事的声音。 这会儿还是工作时间，李如安向来很忙，叶清欢心知自己打扰了他，便安静的等着他忙完。 大概一分钟后，电话重新接起， “你刚刚说什么？” 叶清欢忙回答道，“我是问您是不是让米暖回来帮忙了？” “嗯，广告部太忙，要是可以的话，我希望你也能尽快回来帮忙。” “我听说她之前住的房子退了。” “所以我让她住在我家。” “您家？” 叶清欢一脸的疑惑，质疑道，“您家不是住在市中心的公寓楼里面么？” “怎么，你在她那儿？” 电话那头传来李如安的反问。 “我……” “有什么疑问么？如果你是对我和米暖之间的关系有什么误解的话，我想你是想多了，” 李如安十分镇定， “那房子是之前前妻住的，搁了很长时间没人住了，闲着也是闲着，米暖住在那儿，正好可以帮我赶设计稿，做设计的人需要一个相对来说安静的环境，这一点，你应该也很清楚。” 居然被李如安以为自己是怀疑他跟米暖的关系。 叶清欢只觉得尴尬至极， “李总监，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就是随便问问，我……” “没事，公司里上司和下属之间，稍有些私下交情都会被人误会，可以理解。” “真不是……” 叶清欢只觉得有种百口莫辩的感觉， 最后只得匆匆挂断电话。 挂断电话后，耳边响起米暖的声音，“我说了吧，真是李总监帮的忙。” 叶清欢面色讪讪，搁下手机，深吸了一口气， 想了想还是没告诉米暖刚刚被李如安误会的事情。 “我累了，想睡会儿。” “行，我扶着你去房间。” 带着叶清欢到卧室睡下之后，米暖关上门，长吁了一口气。 将手机从口袋里面掏了出来，走到后院，拉上了后院的隔音玻璃门，这才拨通了一个号码， “刚刚的事情谢谢你了啊，李总监。” 房子的确不是李如安的，这里是司扬的房产，他之前提过另一处公寓的事情试探叶清欢，但是被她拒绝了，好在留了后手，这栋别墅才是他预留给叶清欢的住处。 这里安静，远离市中心，周围绿化非常好，靠近两座公园，很适合出院之前医生所要求的静养。 米暖刚听司扬说要瞒天过海的时候，便知道想要瞒过叶清欢不是一件容易事，所以这才想到让李如安帮个忙。 电话那头传来李如安的声音， “不客气，她怎么样了？” “状态不是太好，她……” 米暖并不清楚李如安跟叶清欢的私交如何，有没有好到叶清欢怀孕这件事他也清楚，便不好多说。 遮掩道， “受了点儿刺激，眼睛也受了伤，所以需要静养一段时间。” “这么瞒着她不是办法，想过要是被她发现这房子不是我的的话，怎么办？” 李如安并没有过问这房子的主人是谁，甚至没有过问米暖为什么要打掩护，为什么要瞒着叶清欢，这一点，尽管让米暖觉得疑惑，但是求人家帮忙人家都没过问什么，自己反倒多问的话，怎么说都不合适。 米暖迟疑了一会儿，回答道， “清欢眼睛的恢复期还有一段时间，等过了这段时间她眼睛好了，再发现这儿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也没事，到时候大不了我跟她搬到别的地方住去就行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 “这样吧，挑个时间，我去看看你们。” 米暖面色一变， “啊？不用这么麻烦吧？” “做戏做全套。” 李如安的态度很坚决，几乎没给米暖留下任何反驳的余地，之后便轻松的转移了话题， “至于我说的让你回广告部帮忙的事情也不是说着玩的，你可以不用回来上班，但是在家帮我看看设计稿，具体的细节我会发到你的邮箱。” “啊？” 米暖一脸的震惊。 就还没等她回答，李如安就以工作很忙为由挂断了电话。 望着挂断的手机，米暖好半天没回过神来。 什么情况啊？ 这还是那个除了工作以外的事情什么也不关心的李总监么？ 晚饭的时候，米暖在厨房里面忙活。 叶清欢下午就醒了，因为眼睛看不见不方便下厨，所以隔着一个操作台教米暖做饭。 “这个很简单的，你就用电饭煲就够了。” 她也知道米暖几斤几两，对她没什么大的要求，只要能做顿饭出来就行了。 “米和水放好之后，把切好的广式腊肠码在上面……” 米暖切腊肠的时候一直在念叨做饭这种事就应该是一个专门的职业，每到吃饭的时候就有人来给做饭该多好。 “你这是懒。” 叶清欢无奈的面朝着她的方向，尽管看不见，却能想象到米暖这会儿对自己手里切得腊肠一脸嫌弃的神色。 “叮咚叮咚……” 外面一阵门铃响， 米暖正放下菜刀准备去开门，叶清欢摸着大理石的操作台道， “我去吧，我想看看不靠眼睛能不能走到那边去。” 米暖迟疑道， “你行么？别摔了啊。” “我慢点走，” 叶清欢扶着桌角，一路摸着所有能摸到的东西朝着大门方向走去。 按门铃的声音一直在，循着声音她能感受到方向。 一路走去，膝盖磕磕碰碰在所难免，她都咬着牙没发出声音，以免米暖担心。 “对的对的，就是这个方向。” 米暖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满是鼓励。 叶清欢难得露出一丝笑意， 可就快走到门口的时候，门铃声戛然而止。 她脸色微微一变，一时之间忽然不确定该往哪个方向迈步子了。 第217章 司扬的角度，当年的真相（一） 司扬在门口等了很久，开门后见到米暖，米暖的脸色有些苍白，这让他一下子联想到了叶清欢的病情。 “是不是清欢出什么事了？” 米暖便侧身让出位置，司扬的目光稍稍下沉，便见到玄关前一米多远的地板上，叶清欢正抱着膝盖蹲坐在地上，背靠着鞋柜，一头长发松松垮垮的扎在脑后，大半都披在右边一侧的肩膀上面，发丝凌乱，肩膀不住地颤抖，好像是在害怕什么一样。 “刚刚给你开门的时候她说要自己来，可没走到门口，门铃停了，等我回过神的时候，就变成这样了。” 米暖压低了声音，皱着眉，眼中满是担忧。 司扬放下手中大包小包的袋子，小心翼翼的朝着叶清欢走去。 因为眼睛看不见的缘故，此刻的叶清欢对周围的一切声音都分外敏感，在察觉到有人靠近的时候，浑身瑟缩了一下，试图朝着身后的角落挪动。 “清欢，是我。” 司扬小声的提醒。 叶清欢偏了偏头，试图让自己的耳朵能更加准确的听到声音，却依旧不肯抬起头来。 “清欢，你怎么了，是不是哪儿不舒服？” 没有任何的回应。 米暖站在玄关，显得有些不知所措， “要不还是去医院吧，清欢现在这样我都不知道是什么状态，我先陪她在医院住上一段时间再说。” 司扬点点头，“好，我去开车，你……” “不用去医院。” 细弱蚊吟的声音打断了司扬的话。 一蹲一站的俩人对视了一眼，然后几乎是同时看向了坐在地上的叶清欢。 “我没事，” 叶清欢缓缓抬起头来，皎洁的面容像是月光一样清冷， “就是觉得，看不见……真的挺不方便的。” 这话听着心酸，她原本有一双明亮清澈的眼睛，能看穿世事，能洞悉人心。 刚刚发生的一切似乎是米暖和司扬的一场错觉，司扬将叶清欢送回卧室休息，她喝了一口水，便睡下了，动也不动，像是童话故事书里面的睡美人。 司扬关上门，门口站着米暖，眼中满是愤懑， 不平道， “牧尊这个混蛋，说到底是他的孩子，到现在不谈来看一眼吧，连个电话也没有，真的是渣男的典范。” 司扬皱着眉，心里面越发不是滋味， “不就是当年那档子事么？这都是什么年代了，而且清欢根本就是被陷害的，他一个大男人耿耿于怀这么多年，报复心居然这么重，要是杀人不犯法，我真的要替清欢宰了他。” 米暖只顾着自己发泄心中不满，却忽略了她一不小心脱口而出的这件事中，司扬也是主角之一，并且还是直接引发误会的导火索。 司扬面色苍白， “米暖，我还有点事，你照顾清欢，我……我先走了。” 看着司扬踉跄的背影，米暖终于回过神，恍然惊觉自己说错了话，却已经是覆水难收。 她看看司扬消失的方向，又回头看看卧室房门，神色越发的复杂。 夜深，宾利在街头疾驰， 驾驶座上是当下最炙手可热的男艺人司扬，他紧锁着眉头，一双干净修长的手紧握着方向盘，望着挡风玻璃的远处，眼神却越发的涣散。 五年前的那场毕业聚会上，众人皆醉。 ktv包厢， 叶清欢作为副班长，平时除了工作几乎没有让人亲近的机会，而那一晚，‘敬副班长’这样的理由拿来用了不知道多少次，她似乎心情不好，来者不拒，喝了很多酒。 她与牧尊是公认的校园情侣，郎才女貌，自从恋爱以来，多少少男少女伤心。 不少女生笑那些去跟叶清欢表白的男生不自量力，而司扬却笑自己连表白的勇气都没有。 手机上是哥哥发来的最后通牒， “明晚最后一班飞机，是我最后的底线，你必须回来，这是命令。” 过了今晚，他将失去与她相处的所有机会。 闷头喝下一杯酒后，终于握紧了手机，起身朝着她的方向走去。 叶清欢却在这个时候去了洗手间，似乎是身体不舒服，从他面前走过，一直去了洗手间。 他便顿在了原地，迟疑了很久，推开门跟出去等在了洗手间门口。 等了很久，都没等到叶清欢出来，他生怕洗手间里出什么事，赶忙喊了一声， “里面有人吗？” 女洗手间里面无人应答。 确认没人之后，他急忙冲了进去，挨个敲过所有的隔间，一直到最后一间靠近ktv外的杂物间，看到洗手间的窗户是开着的。 窗户上挂着一片米黄色的布料，是叶清欢当天穿的裙子。 等他从窗户翻出去追到夜幕中不久，便看到有一男一女扶着叶清欢，黑暗中，没有看清那俩人的脸。 后来…… 车顶棚打开了，晚风吹在脸上，砸的脸生疼。 司扬却觉不到疼痛，他觉得心痛。 如果那个时候，自己没有被打晕的话，那么后来的这一切就都不会发生了，她可以像公主一样过着幸福美满的日子。 那晚，他被打晕了，醒来的时候，身边是他魂牵梦萦的那张脸。 是他的女神，是他的梦。 是他这辈子都不敢忘记的，曾以为是上天馈赠的礼物的那个清晨。 可这场美梦于叶清欢而言，却是个噩梦。 车子疾驰下了高速，司扬深吸了一口气，开回了公寓。 这个决定，他已经考虑了很久，只是在这之前，有件事他需要先确定。 叶清欢服用强效堕胎药的事情。 牧家老宅， 洛心雨刚陪着老爷子吃完饭出来，近日心情好，导致她的气色更甚从前，上车之后，正要系安全带，车厢里忽然响起的手机铃声吓了她一跳，等看到来电显示之后，皱起了眉头。 “喂？这么晚了，你找我有什么事？” 电话那头的声音十分低沉，有些阴鸷， “没什么事，只是通知你一声，你当年做的事情，我打算跟牧尊和盘托出而已，没有兴趣吗？” “你疯了？” 洛心雨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睛，后视镜里，她的面色在手机灯光的照射下显得分外狰狞，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我当然知道，当年在酒里面下药让叶清欢醉倒，再从洗手间里面把她带走的人，是你吧，我看见了，那个女人……” “司扬……”洛心雨脸色惨白，急声道， “这件事我想我们已经达成过共识了，谁也别提当年的事情，各取所需……” 第218章 司扬的角度，当年的真相（二） “各取所需？”电话那头的司扬仿佛是听到了一个笑话一样， “是我鬼迷心窍了，才会跟你这个蛇蝎心肠的女人合作，各取所需的前提是，不要动清欢一根汗毛，而你，都干了些什么？” 洛心雨面色一僵，“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说清楚。” “你敢说强效堕胎药不是你给她吃的，现在最希望她肚子里面这个孩子流掉的人就是你吧，你太恶毒了。” 叶清欢平时并不与人结仇，尤其是夺命这样的深仇大恨，恐怕也就是洛心雨有这个立场和动机做出这些事来了，跟五年前一样，龌龊卑鄙。 “我恶毒？” 洛心雨压低了声音， “你想清楚，别说这个孩子流掉跟我无关，就算是跟我有关那有怎么样，你想没想过，如果这个孩子存在，阿尊对叶清欢永远不可能放手，你会有机会照顾她吗？知足吧司扬，这是我给你制造的机会，你应该感谢我。” 电话那头陡然沉默下来。 洛心雨的脸色微微一变，意识到自己刚刚说了句什么。 半晌，司扬冷冽的声音透过电话穿了过来，像是带着彻骨的寒意一般，让人浑身发冷， “你要是再敢碰清欢一根汗毛，我会让牧尊知道全部的真相，你丑恶的真面目，你觉得，他会要你这么一个恶毒的女人待在身边吗？洛心雨。” “你……” 洛心雨仔细斟酌了司扬的这番话，不敢多言。 这话的言外之意就是现在不会揭发她当年所做的一切，而这意思恐怕就是司扬所谓的坦白，必定还是要隐瞒一部分的真相。 她冷笑了一声， “当婊子立牌坊，司扬，漂亮话谁不会说，我谢谢你的提醒，我也希望你能抓好这个机会，这次在我面前故作清高，我也就忍了，权当是你瞒着一部分真相的报答，谢谢你。” 电话‘啪’的一声挂断，在司扬挂断电话的同时，洛心雨便确定了他根本不会抖落出所有真相这件事了。 人都有弱点，牧尊的弱点是叶清欢当年与司扬的一夜情。 司扬的弱点，自然也是。 两个人两个角度，看到的是黑白两面，谁都想藏着掖着一些什么，人心叵测，就是这么来的。 次日一早， 天盛集团总裁办， 牧尊连开了三天的收购总结大会，这三天几乎是睡在公司，早上从休息室里出来便开始处理收购合同，齐安带着资料进来，顺手端了一杯咖啡送到牧尊的桌上， “刚秘书泡的，我顺手端过来了。” 牧尊点点头，闭了闭眼，露出几分疲惫。 “这两天您都没有好好休息，今晚事情结束，您回去好好睡一觉，” 牧尊不置可否，翻开了齐安刚送来的文件，一边看一边问道， “让你去查的那个保姆的资料，和地址查到了没有？” “查了一部分背景资料，张果果，江城本地人，有个妹妹在音乐学院读书，父母三年前过世，过世以后，张果果在蓝坊干过一段时间的弹唱小姐，后来不干了，就转行当了保姆，估计是想金盆洗手吧，住的地方一直都没定，因为她是全职保姆，都是在哪家干就住在哪家。” “就是说，没有住址？” “有一栋老宅，我去看过了，年久失修，早就不住人了。” “她妹妹呢？” 牧尊抬眸问道。 “在音乐学院啊。” “问过了吗？” “还没……” “怎么，太忙了？”牧尊的脸色有些不悦， 齐安一下子慌乱起来，低下头心中不知所措。 他并不知道牧尊为什么忽然对一个女佣这么感兴趣，要说那女佣的姿色也就是中等，跟叶清欢相比是云泥之别，跟洛心雨也是没得比，这两天事情多，这种私事，他就没有太上心。 没想到，牧尊却是真的上心。 “我下午就去查。” “算了，下午我去一趟。” 齐安震惊的抬起头，却从牧尊的脸上捕捉到了烦躁的神色。 正说话，秘书忽然敲门。 门没关，得到牧尊点头示意之后，李秘书便走了进来，与齐安并排站立， “牧总，前台来的内线电话，说是司扬找您。” 牧尊眉头一皱，似乎是思考了几秒，沉声道， “让他上来。” 秘书走后，齐安弯了弯腰，“牧总，您有事，我就先出去了，下午会议前我会提醒您。” “嗯。” 尽管听到了牧尊的回应，齐安却始终觉得他有些心不在焉。 五分钟后，司扬在秘书的引领下进了办公室，他回头道了谢， “麻烦把门关上，我跟你们牧总要谈的，是私事。” 秘书点点头，走的时候顺手关上了办公室的门。 “吧嗒”一声，好像是将这间办公室变成了战场，眼神中的刀光剑影，心中对彼此的不屑轻蔑，均是在空气中无声的厮杀。 “我很好奇，你真的爱清欢么？” 司扬的声音分外冷冽，是质问，也是不满。 牧尊沉着脸，“我和她之间的事情，不需要你来做任何的评价。” “你和她之间的事情？” 司扬走上前，跟牧尊之间只隔着一张办公桌，他的双手拍在办公桌上，青筋暴起，平素温和的一双蓝眼睛在此刻散发着冰蓝色的寒霜， “她住院以来，你有趣关心过她吗？你要是真的爱她，你会相信她对自己的孩子痛下杀手？你觉得这种事情她做的出来吗？” 牧尊的脸色越发的难看，拔高了声音站起身道， “你以为自己有多了解她？一口一个清欢，你有什么资格跟我说我跟她的事情？” 拳肉相加的声音十分沉闷，司扬扬起手的那一瞬间，牧尊躲闪不及，右边脸上重重的挨了一拳，踉跄着倒回座椅上。 “哗啦”一声，座椅往后滑动了几十厘米。 这一拳，用了十足的力气。 牧尊只觉得满嘴的血腥气正在蔓延，他抬起手指，擦了擦嘴角的献血，脸色阴沉，双手扶着座椅扶手站起身来，司扬刚绕过办公桌追过来，正要再来一拳，却被牧尊扣住了手腕，他反手就是一拳。 司扬闷哼了一声，狠狠地皱上了眉头。 嘴里却依旧不依不饶的吼道，“她那么善良的一个人，你真的以为她会狠心杀了自己的孩子吗？你这个有眼无珠的混蛋……” 第219章 司扬的角度，当年的真相（三） 偌大的一间办公室里，桌上的文件哗啦撒了一地，老板椅歪在地上，椅子腿上的轮子都断了咕噜噜的不知道滚到什么地方去了，身材高大的两个大男人滚作一团，拳肉相加的声音此起彼伏。 司扬脸上挨了牧尊两拳，一只眼睛瞬间变得乌青，鼻子也流了血，牧尊则是嘴角青紫一片，渗着血迹。 “我跟叶清欢的事情，轮不到你过问，你跟她当年的故事我也没有任何兴趣。” 牧尊是真的被惹毛了，低吼了一声吼，扣着司扬的肩膀，将他狠狠推开，然后一拳朝着他的面门砸了下去，司扬闷哼一声仰面倒地不起，原本高举起来的一只手在空中僵持了几秒，最终软踏踏的落在了地上。 司扬倒在地上咳嗽不止，吐出来的全是血沫子，却依旧愤恨的望着牧尊， “我跟她的故事？咳咳” “……” “你这么恨我，说到底还是因为五年前那件事，咳咳……” “闭嘴……” 牧尊猛地揪住了司扬的衣领将他从地上提了起来，他面色铁青，额头上青筋暴起，俨然一副暴怒的样子。 他可以对叶清欢释然五年前这桩旧事，但是并不代表他还要原谅眼前这个男人。 “如果我告诉你，五年前那件事根本就是有人刻意陷害叶清欢的呢？” 牧尊的眼神骤然收紧， “你说什么？” “五年前，所谓的我跟叶清欢一夜情，根本就是有人刻意灌醉了她，甚至包括次日早上有人等在酒店门口拍照，这都是故意设的一个局，这么多年，你竟然就一点儿破绽都没看出来吗？牧尊？” 司扬面上血淋淋一片，眼前也都是血雾，原本冰蓝清澈的一双眼睛此刻几乎被血糊的睁不开，说两句话就忍不住咳嗽两声，可他依旧，将在心中郁结了这么多年的一桩心事说了出来， “我从洗手间里面追出去，学校对面那件ktv你应该记得，你不是带着清欢去过很多次么？洗手间就在一楼，我追出去不久，就看到两个人扶着她要去酒店，后来我也被打晕灌了药，再醒来的时候，就是第二天早上。” “……” 牧尊揪着司扬领口的那双手正在微微的颤抖，他紧绷着的一张脸上看不出任何的表情，好像是迟来的真相让他失去了所有可以表达情绪的表情能力一般。 “我想过，那天如果不是我追上去的话，也许第二天被拍到照片的就是，清欢也那个陌生男人，大概设下这个陷阱的人觉得跟我一起被拍到照片会比较容易让人相信，而且打晕了我，他们也不敢随便把我安置到别的地方去，所以就将错就错了。” “……” “我可以清楚的告诉你，不管那天晚上发生过什么，都不是清欢的自愿。” “你说什么？” 牧尊的声音十分沙哑，像是尝试了很久才勉强发出了这么四个字一样。 司扬撑着地面，勉强坐起身来，咳嗽了两声，捂着胸口道， “五年了，你口口声声说着自己爱叶清欢，可你就没想过五年前究竟发生过什么，让她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像个刺猬一样，对谁都冷淡疏离，性格闭塞，安安分分的待在你们天盛那个小广告部里，你别忘了，她当年是拒绝了沪大保送名额的，她是个多有灵性的人你不知道吗？” 不知道是听到了什么，牧尊眼中的恍惚一瞬间清醒过来，痛苦，自责，内疚，在一瞬间汹涌而来，仿佛是潮水一般，一瞬间将他淹没。 他面色发白，嘴唇上的血色一点点褪尽，耳边嗡嗡作响的全是司扬刚刚的话，断断续续，周而复始。 联想到这些年来，自己对她的误会，联想到当年出事的时候，自己连她一面都没见到，联想到半年前在公司重逢，自己曾对她的横加指责。 还有这半年来的点点滴滴。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她心机城府远胜于当年，终于明白她为什么步步小心迎合他的喜好不敢肆意妄为，终于明白为什么她比他还要厌恶提到当年那件事。 他只觉得气血翻涌，半晌，“哇”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 向来冷峻的那张脸上此刻血色全无，面部的肌肉正在剧烈的颤抖，好像想说什么话一样，可是不等他说出话来，一米八七的身高，伟岸的身材，挺拔的脊背，在司扬的面前，轰然倒塌。 “牧尊……” 司扬脸色骤变…… 南郊别墅， 米暖磕磕绊绊的煮了煲仔饭出来，端到了卧室里面，叫醒了叶清欢。 “清欢，起来吃点东西，一天都没吃东西了你。” “我不饿。” “你不饿我替你饿好不好。” 米暖将煲仔饭放在床头柜上，手伸到被子里面摸到了叶清欢的胳膊，想要将她拉起来，可是在她使劲的时候却明显的遇到了阻力。 “暖暖，我真的不饿。” 叶清欢的声音显得十分有气无力， “清欢。” 米暖摸着她冰凉的手，终于意识到了些什么，“你怎么了？手怎么这么冷？” “没什么，” 被子里传来瓮声瓮气的声音， “我只是有点累，想睡一会儿，让我睡一会儿吧。” 米暖皱起眉头，不敢再多说什么。 有时候人越是说自己没什么的时候，越是有什么，他们一直都以为叶清欢恢复能力很好，从医院到这里，都是配合治疗积极向上的样子。 可是他们忽略了一点，至今为止，她都没有一个发泄口，承受了这么大的压力与打击之后，她甚至没有哭过，没有过任何的发泄。 这很危险。 说完那话之后，她便像是迅速入睡了一般，被子里是均匀的呼吸，像是一个易碎的玻璃娃娃，面上没有一点儿血色，可是依旧美艳非常。 米暖在床边坐了一会儿，有些不知所措，她端着饭碗从卧室里面出来的时候，门口刚好响起一阵门铃声。 开门的时候，米暖心事重重的，一抬头看见司扬鼻青脸肿的样子，吓得惊呼了一声，往后退了两步， “你……” 司扬拧着眉，面色复杂。 “天哪，你这是怎么回事？被谁打了？” 司扬并没回应米暖的话，而是看了一眼餐桌，避重就轻道， “清欢呢？这么晚了，刚吃饭么？” 闻言，米暖叹了口气， “吃什么饭啊，她不愿意吃，在房间里面睡了一下午了。” 第220章 被害妄想症（一） 司扬面色微微一变， “今天一天都没吃东西么？” “除了早上在医院，你带了一份瘦肉粥过来，她吃了点儿，后来出院以后，我以为她教我做饭是自己想吃呢，结果就下午你来的那会儿，她一直睡到现在。” “怎么会这样？” “下午你来的那会儿，我就觉得不太对劲。” “她蹲在地上的时候？” “嗯。”米暖点了点头，看着司扬脸上的伤口，有些担心，“你脸上伤没事吧，要不要去趟医院？” “不用，”司扬摆摆手，朝着米暖身后的一间屋子指了指， “储物间里面有药箱，我去拿，你等会儿仔细跟我说说清欢下午的情况，我有点担心。” 客厅里面弥漫着消毒酒精的气味。 司扬正笨拙的给自己脸上的伤口涂药，手法笨的可以，好几次已经结痂的伤口都被他擦得流血了， 米暖看不下去，拿了药箱里面的棉签，沾了药水 “算了，我来吧。” “谢谢。” 司扬的声音有些闷，仔细看，那双冰蓝色的眼睛周围泛着粉红，像是哭过了一样，要不是被青紫色的淤痕给遮掩，一眼就能看得出来。 “你下午突然说有事，到底是去哪儿了啊？” 米暖一脸的狐疑。 下午司扬送来一堆东西之后就急匆匆的离开，说是有什么事，可现在回来就这么一副鼻青脸肿的样子了。 别人或许不清楚，米暖是干广告这一行业的，跟娱乐圈多少有些关系，她很清楚司扬这张脸现在的重要性，恐怕公司宝贝的都给他的脸上了保险了。 这伤口，保险公司得赔多少钱啊。 “去见了一个老同学。” 司扬的嗓音有些闷，似乎不是很愿意提到这个话题，但还是勉强忍受着回应了米暖的话， “之前有些不愉快，现在解释清楚了。” “那你脸上这伤，是你同学弄得？” 司扬点点头。 “我靠什么同学啊？这是要干什么？” “他也没比我好到哪儿去。” 司扬皱着眉，脸色铁青。 他不知道叶清欢当年那件事之后，还经历过什么，会变成再次见面的时候，那副刺猬的样子，眼中满是防备，即便堆着笑容，你却能感受到她眼中的淡漠凉意，五年前的叶清欢尽管也是习惯与人疏离，却不是这么一副内心冰冷的样子。 米暖从未见过司扬这副模样。 因为叶清欢的关系，她跟司扬也算是很熟悉了，之前一起工作过，后来也一起出去吃饭过好几次，这些接触下来，撇去他跟叶清欢之间不能说的那段过往之外，在米暖的印象中，司扬是个温开水的性格，温温柔柔对人很暖，算不上很有趣，甚至可以说有些木讷，可却是实实在在把叶清欢放在心上的。 还能有什么人能让他暴怒成这个样子，甚至动了手？ 米暖攥紧了手中的棉签，在棉签接触到司扬面部的时候，迟疑着问道， “你该不会是去找牧尊了吧？” 司扬的身子微微一僵， 这个反应已经是回应了。 “你真的去找牧尊了？你找他干什么？为清欢抱不平是不是？怎么不带上我？” 一连串的发问，让司扬的眼神有些恍惚。 他深吸了一口气，试着让自己平静下来。 “我找他是解释当年的事情的，我知道……清欢应该都告诉你了。” 米暖微微一愣，愤慨的神色收敛了几分。 司扬的脸色越发沉闷， “他们之间闹到现在这样不可收拾的地步，都是因为五年前，是，我没解释过，可我凭什么跟他解释，他难道没听过清欢解释吗？他误会清欢背叛了他，可是他又什么时候真的相信过清欢。” 两个人的感情好坏，都与人无尤。 此刻的米暖比谁都清楚这一点。 如果早一点坦诚，如果多一点信任，谁也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暖暖，当年的事情，我一直愧对清欢，她后来经历过多少痛苦我都不知道，可我清楚那都是因为我，可对牧尊，我从没觉得自己做错过什么。” “不怪你。” 米暖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来，她抬头看向二楼卧室方向，脸色暗沉， “要怪就怪造化弄人。” 司扬低着头，眼中是说不出的自责。 要说这辈子有什么事情让他后悔的话，就是五年前出事的那天早上在酒店，叶清欢让他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他就照做了。 “就当做什么也没发生过，我不需要你负责。” 当时的叶清欢果断又勇敢，她在他面前信誓旦旦的说那个男人会相信她，会原谅她这次的意外，而他为了一己私欲没告诉她前一晚所有的真相，只是不甘心，也是赌气。 既然你认定了他会相信你，那我说不说真相，你们都不会被影响。 应该是这样的吧？ 他坐了当天最晚的航班回欧洲，之后一别就是五年。 他曾经以为一切都会真的像叶清欢说的那样，什么都不会改变的，那件事不会影响到她和牧尊那人人艳羡的感情，他们会一起去京都念书，会结婚生子，会幸福一生，而自己终究只是个配角。 可飞机一落地，班级群里面的校园新闻扑面而来，狂轰乱炸的消息，各种以假乱真的图片，打的他措手不及。 原本，他是要坐下一班飞机立刻赶回国的。 却在机场就被哥哥拦下了。 哥哥的手笔，国内学校里面的新闻终究是被模糊了男主人公的姓名身份，叶清欢承受了一切舆论。 他被关在家里整整一个月，等一个月之后重见天日，一切都已经尘埃落定。 “按照你的要求，我已经派人私下安排了那个女孩子搬家的事宜，给了很多方便，但你应该清楚自己的身份，她跟你绝不会有可能。” 西装笔挺的哥哥站在禁闭室的门口，一脸正色的警告他不要做出过激的行为。 这是当年哥哥给他的原话，也是从家族禁闭室里出来之后，所听到的关于叶清欢的第一件消息，也是最后一件。 还能做什么？他什么也做不了。 十八岁的少年赤手空拳，只有一腔热血，却保护不了自己心爱的人，所以你只能拼了命的去努力，希望有那么一天，她再次遇到困境的时候，自己不再是无能为力的样子 之后五年，音信全无。 第221章 被害妄想症（二） “说说清欢吧，她现在怎么了？” 回忆让人平静，司扬渐渐平复了心情，抬眸看向米暖，眼中满是担忧。 米暖回过神来，说了一些关于叶清欢的症状， “连口水都没喝，碰她她总是好像被吓了一跳一样，手脚冰凉，睡觉的时候说梦话，总是喊着别碰我，别靠近我之类的……” “我明天找个医生来看看吧。” 司扬皱着眉，直觉告诉他，叶清欢的情况堪忧。 “嗯，我们俩也分析不出什么东西来，”米暖收了棉签和药箱，面色渐渐缓和， “也别瞎担心了，也许只是刚换了个环境，毕竟看不见，所以心里面有些不适应而已呢。” 司扬点点头， “今晚你在这儿休息吧，” 米暖提议道。 毕竟这里是司扬的房子，而且他脸上又受着伤，身上估摸着也没比脸上好多少，她有些于心不忍。 司扬站起身来， “不了，我走了，我只是不放心，想来看看的。” “那你脸上的伤真的不用去医院么？” “没事，你别告诉清欢。” 说着，他便朝着大门方向走去，大概是腿脚也受了伤，走起路来一瘸一拐的，看的人心里面十分难受。 米暖跟到门口，目送着他上了车，里面五味杂陈。 后半夜，二楼主卧， 叶清欢睡的并不安稳，睁开眼与闭上眼并没有什么两眼，眼前都是一片黑暗。 她像是溺水的人一样，身上的被子就是最后的救命稻草，她将自己团团围住，恨不得将头也一起埋在被子里面，隔绝跟外界的一切接触。 胸口的沉闷越发严重，几乎喘不上气，窗户被外面的风吹的瑟瑟作响，可是在她耳中却是肃杀的气息。 黑暗中，好像有脚步声朝着自己靠近， 他来了，她来了，它来了， 他们要杀了自己，要杀了自己肚子里的孩子。 “啊……” 主卧的尖叫让米暖惊醒，她以最快的速度下床冲到隔壁，因为叶清欢看不见，卧室里面的灯一直都是开着的，此刻灯火通明，被子团成一团正在瑟瑟发抖。 “清欢……” 米暖心有余悸的拍了拍自己的胸口，朝着床边走去， “怎么了？” “有人……” “没有人。” 米暖试着想要将她身上的被子拉下来，可是不管她怎么拉，叶清欢始终就躲在被子里面不肯出来。 “清欢，这样要憋坏了。” 米暖耐着性子解释。 好久，被子里面终于没了抵抗的力气，任凭米暖拉开被子，露出一张脸，苍白的一张脸。 米暖扶着叶清欢靠在枕头上，从她渐渐恢复平静的面容上捕捉到了一丝清醒的痕迹， 她小心翼翼的问道， “怎么了刚刚？” “做噩梦了，”叶清欢的声音很小，像是知道自己犯错了的孩子一样，攥着被子的一角，“抱歉，暖暖，又吵醒你了。” 这是这一晚的第三次了。 只要她睡下半小时，主卧里必定要响起一阵惨叫。 之前分别是窗外的树叶刮到阳台的声音，有车子开过楼下的声音，甚至还有风刮过玻璃的声音。 “算了，今晚我在这儿陪着你一起睡吧。” 米暖掀开了被子的一角，挨着叶清欢躺了进去，刚躺进去，便发觉自己的手臂被叶清欢紧紧地攥住了。 她害怕， 她能清晰的感受到叶清欢的无助与恐惧，每一次的惨叫都是那么的触目惊心，每次来看到她一个人裹在被子里面发抖，都是那么的让人心痛。 她曾是个那么明艳狡黠的女人，多少男人为之倾倒。 次日， 司扬带人来给叶清欢做了一次全面检查，除了身体方面的之外，还包括了一些精神心理方面的。 原本身体检查已经在出院前做过了，但是司扬怕叶清欢起疑心，对心里检查表现出抗拒，所以这才都做了一遍，说是例行检查。 身体检查的结果不会当场就出，但是心理检查基本可以得出一个大致的结论。 检查结束之后，米暖在卧室里面陪着叶清欢，司扬则是被医生叫了出来。 “医生，她怎么样？” “病人近期有过重大的心理创伤，但是心理创伤很多时候都是跟生理创伤有关，我看了病例，病人之前服用过强效堕胎药？” “是。” “是自愿还是被迫？” “不是自愿，”司扬几乎是瞬间便反驳了前一种说法。 “那是被迫？” 他皱了皱眉，“这个，我不能确定，应该是在她不知情的情况下服用的。” 医生若有所思的回头看了一眼已经关上的房门，面色严肃，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好解释了。” “……” “我想应该是被害妄想症。” 司扬面色一僵，露出震惊的神色来，“怎么会？” 医生叹了口气， “创伤后遗症的一种，病人因为之前被害，又是流了孩子，又是导致了现在双目失明极度缺失安全感，所以容易产生幻觉，总是觉得有人要害她，初期的反应是草木皆兵，不管是什么风吹草动都会让她害怕，并且会发出尖叫，自我保护意识十分强烈。” “那，医生，这有办法吗？” “有，安全感的缺失，就要从安全感上来找回，如果她的眼睛可以尽快恢复那这个被害妄想症进一步恶化的可能性就会大大降低，如果不能的话，那就得用别的办法。” “比如呢？” “身边随时有陪着她的人或者宠物也行，宠物可以作为孩子的替代品存在，多跟她说话，还有，让她尽快适应看不见的生活，让她有种即便是看不见，很多事情她依旧可以做好的感觉。” 医生的嘱咐很多，司扬一一记在了手机上。 可是这个被害妄想症五个字怎么都在心头跳个不停，尽管医生安慰说只是初期反应并不算严重，可是他也不敢小觑，万一恶化的话，也许就是要朝着不可逆的方向发展了。 送走医生之后，米暖从卧室里面出来。 “睡了？”司扬看了一眼她身后。 她点点头，“你招来的这个医生还挺专业的，清欢很配合，也没闹，只有一开始紧张了点儿。” “刘医生是心理方面的专家，一般不出诊，这次能请得到他也是……” 见司扬没接着往下说，米暖神色一滞， “怎么了？” 司扬抿了抿嘴，咽回了后半句话， “没什么，对了，医生说清欢身边需要有让她产生保护欲的替代品存在，可以让她暂时忘记孩子的事情。” 第222章 被害妄想症（三） “替代品？” 米暖重复了一遍，似乎是没听明白司扬的话。 司扬想到了医生的叮嘱，解释道，“我这两天去趟宠物店，看看能不能帮清欢找个温顺一点的宠物过来，医生说，宠物陪着会让她有保护欲和安全感。” 米暖这才明白过来，点头赞同道，“有道理，现在清欢眼睛看不见了，她大概是觉得自己干什么都干不好，要是有宠物陪着她的话，应该会让她心里舒服很多，有些事情其实她不愿意跟我们说，也许对着宠物能说呢？” 司扬回头看了一眼关上的房门，幽幽地叹了口气。 之后的几天，司扬一直在托人找合适的宠物。 其实找合适的宠物这件事其实不简单，叶清欢的眼睛看不见，养不了刚出生没受到过驯化的宠物，但是想找个受过驯化的，主人未必同意，即便是主人同意，宠物也未必愿意认个新的主人。 江城东郊向日葵农场，牧尊一身西装与这里的田园风光显得格格不入。 农场门口站着一名美貌少妇，保养得很好，看着也就三十出头，气质仪表不凡，手里端着一架单反，正对着迎风摇摆的向日葵花丛拍照。 “这时节其实已经有些过了，拍起来有些残破。”少妇似乎有些遗憾。 远处站着一名中年男人，正拿着一支笔对着少妇比划，时不时低头在速写本上勾勾画画，闻言笑了笑，抬眸安慰道， “没事，残破的东西也有残破的美丽，你不能要求一样东西这一辈子都是一种样子，昙花的珍贵不就在于凌晨转瞬即逝么？存在和消失都是他的珍贵之处。” 少妇眼中绽放出几分笑意来， “大画家，我们摄影又不是你们画画，摄影艺术跟你们画画还是有一定的区别的。” “殊途同归嘛，都是给人展现艺术的美感。” “摄影有时候可不美，之前在非洲拍疟疾的时候，多残酷啊。” “……” 两人忙着对话，似乎没注意到不远处的小路上，西装革履的男人正走来。 直到牧尊走到少妇身后，中年男人才抬眸扫了他一眼，似乎习以为常，似乎昨日刚见过面一样平淡的点了个头算是打了招呼。 少妇顺着男人的目光回头看了一眼，见到牧尊后便露出一抹明媚温暖的笑意，可是这笑意在见到牧尊脸上明显的淤青之后，僵在了嘴角， “阿尊，你的脸，” 牧尊面色淡淡，“没什么，不碍事。” 闵柔扶着他的肩膀，一脸的震惊，“你跟人打架了？” 牧尊并不答话，直接问道， “妈，乔伊斯带来了吗？” “带来了。”闵柔回头看了农场方向一眼，“不在农场里面，顺着花田溜达去了，这傻狗。” “乔伊斯聪明的很。” 远处传来牧云不满的哼声，“要是不聪明，你以为这小子这么费劲的要我们把它从国外带回来？真够上心的。” 这句‘真够上心的’指的是谁，一家人都心知肚明。 牧尊掰着向日葵的花枝进了花田，寻找着乔伊斯的身影，不一会儿，便见到一条欢快的身影朝着他奔跑而来，一身金黄色的毛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牧尊被他扑的一个踉跄，倒在花丛中，却也不气恼，任凭乔伊斯趴在他身上哈赤哈赤的伸着舌头舔着他的脸。 他摸着乔伊斯的脑袋，低声道， “乔伊斯，见到她以后，替我好好照顾她。” 夜深， 西郊别墅， 司扬牵着一只威风凛凛的大金毛敲开了别墅大门。 米暖率先见到了金毛的样子，惊呼了一声，抱着金毛犬爱不释手。 “清欢以前就想养一条金毛，说金毛是世界上最聪明的狗狗，可我俩都是租房子，房东不让养狗，天哪，这么漂亮的狗你从哪儿找的啊？” 司扬扯了扯嘴角，“朋友不要的狗。” 俩人牵着狗上了楼，这段时间叶清欢一直躺在房间里面没出来过，吃饭喝水都是每天米暖强逼着她吃喝一些维持基本的体力，可这些却避免不了她在短短的一个礼拜之内，已经瘦的脱了形。 而这两天开始，叶清欢甚至开始拒绝米暖跟她同睡在一张床上，她常常会半夜惊醒，把米暖当做别人，然后害怕恐惧的缩到墙角，好几次摔倒了地毯上。 如医生所预测的那样， 被害妄想症第二期，拒绝饮食，对生活产生厌恶，对身边的人产生不信任感，草木皆兵的感觉加重。 “清欢，司扬来看你了。” 米暖推开房门，房间里依旧是亮堂堂的，可是对于叶清欢而言，却依旧是一片黑暗。 她听到了一些异样的声音，却不再有好奇心，只是惊恐的往被子里面缩，几乎将整张脸都埋了进去。 “清欢，是我。” 她感觉到床边陷下去了一些，传来米暖的声音，“别怕。” 米暖将她的手从被子里面拉了出来，“司扬给你带了个朋友过来，你试着跟他握握手。” “暖暖，”叶清欢的嗓音十分艰涩，“抱歉，我不想见任何人。” “它不是人。” 说话间，小金毛已经十分聪明的抬起一只前爪，落在了叶清欢的掌心里。 温热的，粗糙中却带着几分柔软的触感在掌心里蔓延开来。 触电一样，叶清欢迅速抽回了手， “什么？” 她的声音有些颤抖。 “它不会伤害你的，你要不要，再试试？” 米暖试探着问道。 叶清欢的手攥着被角，苍白的面容因为刚刚的惊吓而呈现了几分异样的红色，闻言，她微微一愣。 小金毛像是知道什么一样，朝着床边走了两步，低头蹭了蹭她的手背。 叶清欢终于感受到了些什么，颤抖道， “是狗吗？” “是金毛，”这是她连日来第一次对外界的事物发生兴趣，米暖激动的说话都有些颤抖，忙解释道， “是一只威风凛凛的大金毛呢，清欢。” 叶清欢愣了愣，脸上闪过一丝错愕，转而是一丝浅淡的欢喜， “真的吗？” 她试着伸出手，碰到了金毛的脑袋，毛茸茸的，带着一些温度。 金毛十分配合的呜咽了两声，又蹭了蹭她的手。 手心里传来湿哒哒的温度。 “他好像是饿了，有牛奶吗，暖暖，” “有，在冰箱。”米暖忙接过话来。 “你帮我去拿一下，那个，帮我热一下吧，太凉了它喝不了。” “好。” 第223章 就叫它牛奶吧 出了房间，米暖偷偷擦了擦眼角的濡湿。 前两天眼睁睁的见着叶清欢一点点消瘦下去，又一点点看着她对世界失去兴趣，那是真的无能为力。 躺在房间里的是她最好的朋友，是大学里不管她做什么都无条件支持的闺蜜，是即便自己过得很捉襟见肘却对她慷慨大方的亲人。 因为一个男人，和一段本无过错的往事，把自己弄成了这样。 拿了牛奶回来后，叶清欢已经从床上坐了起来，金毛趴在床边，只要叶清欢一伸手，他就十分乖巧的用自己的脸去蹭她的手心，发出哼哼的声音。 司扬拉了一把椅子坐在床边，脸色有些复杂。 “司扬，谢谢你。” 叶清欢并不知道司扬在什么方向，所以抬头的时候，面色有些茫然。 司扬张了张嘴，半天才找到自己的嗓音， “没什么，都是小事而已，你喜欢就好。” 循着声音，叶清欢面向司扬，正色道， “我真的很喜欢。” 说话间，米暖已经端着热好的牛奶走了进来， “牛奶来啦。” 大概是为了气氛活跃一些，米暖的声音里都伴着刻意的跳跃，而金毛显然十分配合，用跳起来的动作表达了自己的欢喜。 “吧嗒吧嗒吧嗒”舔牛奶的声音在房间里面此起彼伏。 “这家伙这么喜欢喝牛奶呢？” 米暖啧啧的感慨了一声，“这么一大盆，能喝光啊……” “对了，司扬，这狗有名字么？” 司扬微微一愣，迟疑了一会儿之后，摇了摇头， “没有，你们给他取一个吧。” “二狗子……”米暖伸手拍拍金毛的头，“叫你二狗子怎么样？” 金毛猛地晃了晃脑袋，溅了米暖一身的牛奶。 “二狗子……哎……”米暖几乎崩溃，“天哪，我这是新衣服。” 叶清华听出发生了什么，笑了一声， “二狗子这个名字实在是让人无法接受，暖暖，认栽吧。” “那你说，叫什么？”米暖赌气的瞪着叶清欢。 闻言，叶清欢沉吟了几秒， “他喜欢喝牛奶，就叫他牛奶吧。” 说这些话的时候，她的脸上沐浴着几分这些日子以来逐渐失去的生机，都说宠物能给人心灵的治愈，这话米暖以前并不相信，现在信了。 牛奶在房间里陪着叶清欢，米暖送司扬下楼。 “你脸上伤好些了么？” “没什么，快好了。” 司扬的回应有些敷衍，下楼的时候差点踩空，幸好米暖拉了他一把， 见他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米暖忍不住问道， “怎么了？今天你一直心不在焉的。” “哦，”司扬回过神，“没什么，我是在想明天给牛奶买点狗粮，还有一些养狗的必需品过来，今天忘了。” “就这事？你想的也太入神了吧，关心清欢就得了，你这爱屋及乌的有点远啊。” 米暖无奈的摇了摇头，“人不如狗了都。” 司扬扯了扯嘴角，笑的有些勉强。 从别墅离开之后，他的车子开上高架桥，扶着方向盘，脑袋有些放空。 牛奶是牧尊给他的狗，原名乔伊斯，是牧尊托他交给叶清欢的。 就在今天下午。 司扬参加的是倾慕集团的酒庄开业剪彩活动，刚从活动现场出来，就被牧尊拦住了，他手里牵着一只金毛，从车里下来，脸上还带着一个礼拜之前俩个人打架留下的淤青。 司扬是艺人，脸上受了伤后期经纪人帮忙处理的很到位，恢复的也快，再加上化妆修饰，基本看不出来，相比较之下，牧尊的脸就惨淡太多了。 “它叫乔伊斯，我知道你最近在帮清欢找宠物狗，乔伊斯在我爸妈身边两年了，很聪明，可以当导盲犬，把它交给清欢。” “你自己为什么不去？” 司扬没好气的瞪着他， “到现在了，你还这么一副清高的样子，你还是人吗？以为你送条狗就能扯平这一切了是吗？你以为你这条狗有多少分量在？” “我不去，是因为清欢要是知道是我带来的狗，恐怕不会愿意接受，所以想请你帮忙。” “你凭什么觉得我会帮你？” 司扬冰蓝色的双眸中满是愤怒，“要不是因为，清欢不会变成需要靠导盲犬的盲人，你就是罪魁祸首，当年你口口声声说爱她，可是她出事的时候你在哪儿？你甚至都没有听她一句解释就出国了，你算什么男人。” “你说话注意点。”一道清冷的声音打断了司扬的控诉。 萧远的身影从牧尊身后的车里下来，面色不悦的望着司扬，“你知道什么？” “我知道他当年是非不分，害人害己，既然保护不了她，也不肯相信她，为什么还要霸占着她不放？” 牧尊一言不发，面色惨白。 “你够了。”萧远呵斥了一声，“当年学校里面出事的时候，阿尊出了车祸，在医院昏迷不醒了整整半个月，等他醒了以后，所有事情都结束了，你知道什么啊？” 秋季晚风并不算太凉，但是司扬却觉得刺骨的疼。 萧远的话伴随着窗口的风声在耳边呼啸。 当年真的是一场误会，一场天大的误会。 可是这误会解开的话，他们还会在一起么？或者说，真的能解的开么？ …… 别墅里面有了牛奶的日子多了不少的生机，每天到了饭点儿，牛奶就咬着自己的饭盆跑到叶清欢的卧室里面去，蹲在床边哈吃哈赤的等着吃东西。 叶清欢给他倒满了狗粮之后，就从米暖手里接过自己的碗，食量渐渐恢复到了正常的分量，脸上的气色也渐渐找回来了一些。 这天， “太阳好像很好的样子，吃完饭我想带牛奶出去走走，” 吃饭的时候，叶清欢忽然提出这样的要求。 米暖被这话给噎住了，半天没说出话来，声音在嗓子里面卡了好一会儿，才问出口， “你说，要出去走走？” “嗯。”叶清欢低头摸了摸牛奶的脑袋，“和牛奶一起。” “我陪你去。” “不用了，我跟牛奶一起就行了，你下午不是要去超市采购么？我听说这附近有个公园就在超市对面，你把我带到公园就好了，” 米暖有些犹豫，这是叶清欢失明以来第一次出门，第一次就自己单独出门，她总是不放心的。 可是有牛奶，也只是去超市对面的小公园，应该还是可以的吧。 总不能一直把她关在家里，狗要出去溜，人也是一样啊。 第224章 相依为命 米暖将叶清欢带到公园入口，犹豫了好久，也不敢离开，尽管叶清欢说着没什么问题，但是这毕竟是她失明以来第一次单独出门。 “我真的没事，要不我走两步给你看看？” 叶清欢一只手里牵着牛奶，一只手拿着一根导盲杆，比起前些天，面色已经红润了很多，说话间，她手中的导盲杖在地上敲了敲， “牛奶，走，进去。” 一直坐在她身侧的牛奶瞬间站起身来，哈赤哈赤的朝着公园大门方向掉了个头，哼哼了两声，示意叶清欢可以走，然后一人一狗，一根导盲杖在地上轻轻地点着，朝着公园大门走去。 尽管方向上不是很准确，几次碰到路边的绿化花坛，但是叶清欢走得慢，步伐都很稳当，一直到进了公园，也没出现摔跟头或者是惊慌失措的情况。 米暖跑上前交代了两句，叮嘱她拿好手机别乱跑，叶清欢也都一一应了，她这才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我就去半个小时，你别走太远，就在公园里面找个长椅坐着就好了，别忘湖边去。” “好了，我知道了。” 叶清欢背对着米暖走远，导盲杖在地上敲敲打打，牛奶很耐性的在前面走着，给她指引方向。 公园这一路上都有盲道，她踩在盲道上，第一次觉得看不见也不是天塌了的大事情，这个世界上还有很多路是专门留给像她这样的人的。 正值周末，公园里面人很多，一路上都有小孩子的欢声笑语传来，似乎是在放风筝，耳边总是听到‘拉线啊，飞啦飞啦……’这样的提示声。 “呜呜呜……” 牛奶忽然发出一阵呜咽的声音，叶清欢微微一愣，笑了笑，蹲下身拍了拍牛奶的脑袋，温柔道， “你要尿尿了是吧，走吧，我跟着你走。” 牛奶每次发出这样的声音都是要尿尿的前奏，他自己会主动去找隐秘的地方，如果是在家里的话，他会主动去洗手间上厕所，之前米暖几次感叹他的智商。 “这狗成精了，” 第一次看到牛奶自己溜到厕所上马桶的时候，米暖一脸的震惊，评价也是十分犀利到位。 一阵凉意从肩膀上拂过，叶清欢感觉自己走进了一片阴影地带，耳边传来水声。 “牛奶，是湖边吗？” 她不确定的问道。 牛奶汪汪的叫了两声，算是回应。 想到米暖的叮嘱，又理智的考虑到自己现在的情况，叶清欢不敢轻易往湖边走，便低下头，将牛奶脖子上连接项圈的绳扣摘了下来，拍拍他的头道， “牛奶，你自己去找地方尿尿，我就不陪你去了，我在这里等你，快点回来找我好吗？” 叶清欢摸到身边的一棵树，又拍了拍那棵树，自己依着树坐了下来，示意给牛奶看，自己是要在这里等它。 “汪汪……” 解开了束缚的牛奶不放心的蹭了蹭叶清欢的手心，在她面前逗留了几秒，这才转身跑走。 这里有些阴凉，午后的微风沾染了湖面的水汽，吹到人身上的时候寒意逼人，叶清欢缩了缩肩膀，抿紧了嘴唇，耳朵留意着刚刚牛奶跑走方向的声音。 不多时，一阵狗叫声传来。 她面上一喜，忙扶着树干站起身来，朝着远处喊了一声， “牛奶……” “汪汪……” 牛奶的声音近了一些，却不是正常的声音。 叶清欢眉头一皱，侧过头听着远处传来的声音，拔高声音道，“牛奶……我在这里。” “哈哈哈……”忽然有一阵小孩子的笑声传来，笑的肆意张狂，喊道， “这狗主人是个瞎子，怕什么，都回来，你们这群胆小鬼。” 话音刚落，便有另外的孩子的回应声， “哎我去，吓死我了，是瞎子啊……” “小波，不是你说你要给你外婆弄条狗回去的么，就这条了，赶紧的，来弄走。” “来了来了……” 那声音的来源就在不远处，叶清欢几乎能估算出那几个孩子的方位，听到这番话的时候她脸色陡然一白，忙喊道， “这狗是我的，你们别动它。” “汪汪汪……” 牛奶仿佛能听懂她话里的焦急一样，回应一般叫了两声，可是声音最终变得呜咽，像是受了伤一样，发出“嗷”的一嗓子叫声。 “牛奶……” 叶清欢握着导盲杖，手忙脚乱的在地上乱点。 这里是草坪，找不到盲道，她只能循着那些孩子和牛奶的声音走，可是为首的孩子显然是知道她是循着声音找来的，‘嘘’了一声之后，都没了声音，不知道他们是用了什么法子，竟然让牛奶的声音也消失了。 叶清欢急的手足无措，站在原地不知道该向谁求救。 “牛奶……”眼泪顺着脸颊落下来，她的嗓音喊得沙哑，可是身边好像没有一个人，没有人能帮她。 这一瞬间，那些她以为已经消失的无助齐齐袭来，像是浪潮一样将她淹没。 黑暗、无助、恐惧，席卷而来。 “汪……” 左侧方向忽然传来一道犬吠声，她面色一变，忙敲着盲杖朝着声音的来源跌跌撞撞走去，可是刚走了没两步，膝盖便撞上了什么坚硬冰冷的东西，将她绊倒在了草坪上。 “啊……”她惊呼了一声，扑面而来的是泥土的腥味。 剧烈的疼痛从膝盖上传来，可她的第一反应却是赶紧爬起来想要确认牛奶的方向。 “牛奶……” 她刚喊了一声，‘哈赤哈赤’的声音由远及近。 “汪汪汪……” 草坪窸窸窣窣的声音伴随着一股暖意齐齐涌进叶清欢的怀中。 她跌坐在草坪上，怀中是刚跑回来的牛奶。 失而复得的喜悦让她泪如雨下，一个劲儿的抱着牛奶的脑袋道歉， “牛奶，对不起，对不起，你怎么回来的，他们都对你做什么了？我以后不会让你单独出去了。” 她第一次意识到自己与牛奶之间是相依为命的，她离不开它，也不该让它离开自己。 牛奶在她怀中叫了两声，这声音莫名的有些跳跃。 耳边传来的细碎脚步声让叶清欢微微一愣，她警惕道， “是谁？” 脚步声远了，怀中的牛奶忽然拼命的挣脱了她，没等她回过神便窜了出去。 “牛奶……” 她惊呼了一声，生怕刚刚的事件重演。 “汪汪……” 不远处传来牛奶的叫声，紧跟着便消失了，耳边传来的，似乎是牛奶咬着什么东西使劲拉拽的声音。 “咳咳……”一道男人的咳嗽声响起。 第225章 陌生又熟悉的声音 牛奶似乎拽了什么东西到面前来，叶清欢摸着牛奶的身子，然后摸到他嘴上咬着的东西，是一块布料，连着……一只有温度的胳膊。 摸到手腕的那一瞬间，她惊呼了一声，忙松开手， “是谁？” 那人也不说话，只蹲在她面前，不知道做了些什么，牛奶哼哼唧唧了两声，没等叶清欢再问话，手背上忽然传来一阵暖意。 她愣了愣，下意识的想要抽回自己的手，却被强行抓住了，而后掌心里被塞入了一样东西。 反应了半天，她才回过神来。 是牵引绳。 他帮她把牛奶脖子上的牵引绳装起来了。 “谢谢你。” 她迟疑了一会儿，道了谢。 身边牛奶一直在不安分的围着她乱转，时不时发出一道犬吠声来。 “嘘” 耳边传来那人的声音，牛奶忽然安静下来。 叶清欢有些诧异，“他听你的话哎，怎么会这样？你是……” 手背上又传来一阵温度，这次叶清欢没躲开，那人另一只手扶在她的肩膀上，试着使了点劲，似乎是想要把她从地上扶起来。 “谢谢你啊。”叶清欢意识到之后，忙道了谢，一只手搭着他的手腕，指腹从他袖口的一颗扣子划过。 从这人的力气和身高上来看，是个男人。 这人把牛奶送回来，还帮她装上了牵引绳，应该不是坏人，只是一直不说话，难道是哑巴么？ 她心里面揣度着，起身的时候扯到了伤口，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 “嘶……啊……” “你怎么了？” 耳边似乎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她不确定这道声音是自己脑子里出来的，还是耳边听到的。 她忍着痛，痛感一时之间麻痹了听觉，竟然没能分辨出那是真的听到声音了，还会说只是错觉。 “你刚刚说话了吗？” 她问道。 没有回应。 那人只是扶着她，将她扶到了路边的长椅上，让她坐了下来，然后便松开了她的手和肩膀。 “真的谢谢你啊，我眼睛看不见，多亏了你，牛奶才没事。” “……” 脚踝处传来一丝触感，她身子一僵，猛地收回了脚，声音也跟着颤了颤， “你干什么？” 那人刚刚似乎是在碰她的脚踝，是蹲下了么？是在自己面前么？ 叶清欢忽然警惕起来。 的确，从他刚刚做的事来看，不能说他是坏人，可是他也未必是个好人啊。 半晌都没听到回应。 脚步声远了，那人似乎是走了。 身边的牛奶‘汪汪汪’的朝着脚步声远去的方向喊了两声，似乎是也急着要走，叶清欢拉着牵引绳不敢松手，有些紧张，压低声音责备道， “牛奶，你是不是吃了他给的东西？这么听他的话？” 几分钟后，牛奶终于安静下来，大概是视线范围内已经没有了那人的身影。 叶清欢稍稍松了口气，同时又有些后悔， 也许人家就是好心想看看自己是不是受伤了呢？是自己误会了么？ 想到这儿，她摸了摸身边牛奶的后背，语气惆怅， “牛奶，要是我眼睛能看得见的话，一定可以分辨好人坏人的，现在我自己，真的草木皆兵。” 叶清欢看不见，此时距离她不远处的湖边都是放风筝的小孩子， 今天是附近嘉禾幼儿园的亲子活动日，学校组织了家长和孩子们一起到公园里面来秋游，踩一踩秋季的落叶，放一放风筝。 “小舅舅，风筝飞不起来啦，你快点跑好不好。” 远处小女孩的声音格外清灵，像是一只黄鹂鸟一样，尽管是责备，却带着笑声。 被她称作是小舅舅的男人跑的懒懒散散，一副没睡醒的样子，风筝不出意外的一头栽在地面上，被一根弦拖着走了老远。 “哎呀小舅舅，你到底会不会放风筝啊？你是来捣乱的啊！” 小女孩扎着两根羊角辫，不满的追上自己的风筝，将那个可爱的小蝴蝶从地上捡了起来，一脸的心疼，拍拍上面的灰，抬眸眨巴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 “我不要你帮我放了，你先回家吧。” ‘小舅舅’穿着一身深蓝色的夹克外套，黑色长裤，黑面白底的板鞋，一米八五的身高在一众阿姨姐姐家长中显得格外引人注目。 闻言，他打了个呵欠， “你说的啊，我先回家，到时候你别跟你妈告状说我没等你。” “我不说。”小姑娘白了他一眼，没好气道，“我会说你今天根本没来！” “哎，小丫头片子你……” ‘小舅舅’的话说了一半，戛然而止，顺着他的目光，便是湖边十来个台阶上面的第一个长椅，坐着一个姑娘，身边卧着一只威风凛凛的大金毛。 那姑娘面容皎洁如同白月光，身材比上次见面的时候更加纤瘦了几分，肩头披散着瀑布一般的长发，像是画里走出来的人。 “小舅舅，你去……” “我过会儿来找你，你先自己玩儿。” 丢下这话，‘小舅舅’便三步并作两步走爬上了远处的台阶。 “汪汪汪……” 牛奶忽然不安分的叫唤起来，还是朝着不同的方向。 叶清欢皱了皱眉，摸了摸牛奶的头， “今天你怎么了？怎么乱叫啊？” 牛奶委屈的哼哼了一声，又抬起头朝着叶清欢面前的方向吼了一声。 某人往后退了一步，犹豫了一会儿之后，从口袋里面掏了根拇指长的香肠出来，剥开了包装，蹲下身准确的丢到了长椅下面。 牛奶的声戛然而止。 叶清欢有些疑惑的吸了吸鼻子。 没等她询问，面前传来一道声音，有些熟悉， “你这伤口要赶紧处理。” 她微微一愣，警惕的握紧了牵引绳，“你是……” “你不记得我了，” 男人十分自来熟的走来，扶住了她的肩膀， “走吧，我先送你去医院，路上……” “你干什么？” 没等他话说完，叶清欢猛地推开了男人的手，满脸的警惕，男人的另一只手还没落到她肩膀上，此刻被她推住了手腕，前进不得。 摸到他袖口扣子的时候，叶清欢眉头一皱。 这个纹路和触感有点熟悉。 “是你？” 男人狐疑的看向她，目光诧异。 她认出他了？ “你不是走了么？”叶清欢忽然问道，“你……怎么忽然又回来了？” 那颗扣子跟刚刚在那人手上摸到的一模一样，圆形的金属扣子，中间纹路是一个正方形，就是刚刚才发生的事情，她不会记错。 第226章 将错就错 叶清欢言之凿凿，似乎是把他当成了另外一个人。 席慕之皱了皱眉，沉吟了几秒之后，漂亮的桃花眼眼波一转，试探道， “我不放心你的伤，所以回来了。” 这话跟叶清华心中猜想的差不多，原本那人不说话她心中警惕，现在听到她的声音就放下心来了，只是有些疑惑，为什么会说话却要装哑巴呢？ “我的伤，我没什么事的。” 叶清欢攥着牵引绳，笑了笑， “刚刚你怎么一直不说话，我还以为你是个哑巴呢。” “刚刚啊，”席慕之摸着下巴看了一眼远处放风筝的孩子，灵机一动，“刚刚我跟我的侄女玩游戏呢，规定时间内不能说话。” “你侄女？” “对，今天他们幼儿园亲子活动，我替我姐姐来的，你的眼睛是一直都看不见么？” 信口胡诌向来是席慕之的本事，转移话题更是不在话下，这会儿这个狡黠的丫头看不见了，恐怕很难分辨真假。 果然，话题转移到自己的眼睛上，叶清欢便露出几分悲恸的神色， “是出了点事故，不过都过去了，现在在康复期，医生说过段时间就会好的。” “这样啊，” 席慕之眼角的余光注意到她腿上的伤口，“我先带你去医院吧，你腿上的伤口在流血呢。” “不用，我在这等我朋友。” 叶清欢忙摆了摆手，抬手的时候扯到牵引绳，牛奶被扯得脑袋一歪，叼在嘴里的火腿肠掉在了地上，咕噜噜滚了老远，它顿时不满的呜咽了一声，抬起头冲着席慕之汪汪叫。 席慕之忙摸口袋，幸好今天秋游他姐给小丫头带的东西多，左口袋一个右口袋一个的，连他也没放过。 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叶清欢偏着头，“你在干什么？什么味道？” “哦，是火腿肠，狗可以吃的那种，我家也养狗。” “怪不得呢。”叶清欢笑了笑，“怪不得刚刚牛奶一直很听你的话，这个馋狗，怎么随便乱吃人家的东西，” 说到牛奶的时候，她的脸上沐浴着一种母性的光辉，仿佛养的不是宠物，而是她亲密的子女一般，这种感觉有些怪异，却让席慕之感到好奇。 “你朋友大概多久会回来？” “半小时吧，她就在对面的超市。” 闻言，席慕之皱紧了眉头，“不行，你的伤口要赶紧处理，一直在流血，而且，你能走吗？” 叶清欢微微一愣，脚踝却已经被握住。 “这样疼吗？” 地面方向传来声音，她身子一僵，“不……不疼。” 话音刚落，脚踝忽然传来一阵钻心的疼痛，她惊呼了一声，“啊……” “怕是伤到骨头了，不行，得赶紧去医院。”耳边是这个男人关切的声音。 不等叶清欢说话，她只觉得自己身子腾了空，情急之下，她伸出手抓住了离她最近的东西，手心传来的触感让她回过神来，她抓着的是他的夹克衫领口。 而此刻，她被打横抱在这个男人的怀中，他身上很暖，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晒过太阳的缘故，让人觉得很安心，她竟然忘记了挣扎，也忘记了推开他。 医院离这儿不远，穿过两条马路就是。 清创室里，人来人往，弥漫着消毒水的气味。 医院不让带狗，所以刚到医院门口的时候，席慕之就把牛奶丢在了保卫科，让两个保安帮忙照看一下。 “牛奶呢？” 做过敏反应的时候，叶清欢忽然意识到牛奶不在身边。 “在保卫科，没事的，你刚刚打针的时候，我给保卫科的人塞了它喜欢吃的火腿肠，等你包扎完伤口，我们就去找它。” 席慕之的声音很好听，很有磁性，好像能给人一种安稳的感觉。 同样的话如果换一个人说出来的话，叶清欢未必能安心在这儿打吊瓶。 等待打吊瓶的时间十分漫长难捱，可身边的这个男人仿佛有说不完的笑话， “刚刚你那傻狗死活要跟着我们进来，我以为他真的有多忠心呢，结果口袋里面的香肠掉出来了，包装纸都没拆，他就低头窜了出去，压根都没再多看你一眼，你这狗真的白养了，有奶就是娘。” 叶欢颜‘噗嗤’笑出声来， “牛奶不傻，就是有点儿馋。” “这样可不行，现在药狗的那些人不都是用好吃的么，你得培养一样。” “怎么培养？” “比如伪装陌生人给他吃的，在吃的里面下点儿泻药之类的东西，给他个教训，以后就不敢乱吃了，这傻狗一看就是娇惯大的。” “是吗？”叶清欢听他这言之凿凿的语气，想到之前他说的话，“对了，你说你养狗的，你是不是养狗很久了，应该很有经验吧？” “还成。” “你养的什么狗？” 想到自家侄女养的那只茶杯犬，席慕之哂笑了两声，咳嗽道，“边牧啊，跟你这金毛一样，拉出去就威风凛凛的。” “真的呀？”叶清欢惊呼了一声， “有机会的话我想见见，牛奶怪孤单的，对了，你常来公园吗？” 她对狗狗一直很喜爱，之前租房子不好养狗，住到牧尊那儿已经是寄人篱下了，也不敢提出自己想要养狗的要求，现在有了牛奶，她每天的心思几乎都在它身上，想着给他换个漂亮的狗窝，买点儿营养的狗粮之类的。 “常来啊，我家就住在这附近。” 席慕之摸了摸鼻子，吊儿郎当的坐在一旁的病床上晃腿，他腿长，晃两下就摩擦到地面。 其实他也没撒谎，他姐姐姐夫家就住在这附近，至于公园，陪着小丫头从小来到大。 “那以后应该会常见面的。” 叶清欢伸出手， “还没自我介绍，我叫叶清欢，人间至味是清欢的那个清欢。” 席慕之勾起嘴角，露出一个满意的弧度， “我叫慕之，” “哪个慕之啊？” “就是你眼前的这个慕之。” 叶清欢愣了几秒，回过神来，笑出声，“说正经的呢，你平时也这么不正经么？我猜你年纪肯定不大。” “你猜猜看啊，猜准了有奖。” “什么奖？” “狗粮一袋。” “别反悔。” “狗粮你也要啊？” “给牛奶啊，又省钱，干嘛不要。” “行吧，那你猜。” “我猜你二十五到三十岁，靠近三十岁一点。” 席慕之眼中露出几分诧异来， “接着猜呢？” “二十八。” 第227章 倾慕的慕，之所以的之 二十八其实算不上一个年纪不大的范畴，最起码二十出头的叶清欢如果说出你年纪不大这样的话，那一般情况下应该是觉得对方是同龄人甚至比自己小。 但她却猜了奔三的年龄。 而最让席慕之吃惊的，是‘二十八’这个数字，分毫不差。 他对叶清欢的好奇就在于她身上有一般女人没有的理性和睿智，所以这个‘二十八’绝不是随口猜的。 “你怎么猜的？” “就是猜的啊。” 她笑的温和，“你不会是想反悔吧。” “我还没说你猜的对不对，你就觉得我想反悔，除非你是认定了我就是二十八岁，这可不是猜出来的，叶清欢小姐。” “慕之先生，你真想知道？” “说吧，说的我心服口服，狗粮我立马奉上。” “好，”叶清欢干咳了两声，“其实很简单，从公园到这里，你跟我说了很多话，真的假的都有……” 第一句话，就让席慕之的眼神微微一变。 这分析，可是真不客气。 席慕之跟叶清欢聊过他的侄女，他的姐姐，他平时的生活，这些都不算是隐私问题，一般来讲，分析不出什么的。 但叶清欢可以。 “你说你侄女在幼儿园，今天在湖边的孩子，是附近嘉禾幼儿园的大班，大部分孩子都是六岁，你说你姐二十三岁刚毕业就生了孩子，所以带孩子纯属闹着玩，所以你姐今年二十九岁……还需要我往下说么？” 席慕之摸着下巴，面色已经从愕然转变为欣赏，接过话道， “所以你从我说我毕业那年我姐怀孕所以没陪我参加毕业典礼的事情上猜到了我只比我姐小一岁？” 叶欢颜点了点头，“嗯，没错。” “可是，”席慕之歪着头笑道， “你不是说我说的那些话里面有真有假么？你凭什么就相信你分析的这些都是我说的真话呢？” “女人的直觉。” “别人说这话我信，你说我不信……” “嗯？”叶清欢微微一愣，面上露出几分狐疑的神色来，迟疑道， “为什么这么说？” 席慕之皱了皱眉，自知失言，但是话已出口覆水难收，但他也只是愣了一秒，便迅速反应过来， 笑道，“你刚刚分析的头头是道的，现在跟我说都是猜的，谁信啊？” 叶清欢脸上敛去了狐疑的神色， “真的是猜的，有时候很多事情都是靠直觉的。” 这个话题上，席慕之无意再多追问，其实今天能在公园里面巧遇叶清欢，对他而言是个意外，这个意外给了他兴奋的刺激，而他的表现也的确有些过头了。 他平日里除了对待家人之外，并不是这么多话的人。 叶清欢的手机适时地响了起来，她摸索着按下了接听，尽管没开扬声，因为离得近，席慕之依旧能听得出来，那头是个甜美的女声。 “清欢，你去哪儿了？我在公园里找了你两圈了。” “我受了点儿伤，现在在医院呢，就是这附近的医院。” 话音刚落，那边便嚷嚷了起来，“什么？你受伤了？严重吗？哪家医院啊？” 声音宛如平地一道惊雷一般震耳欲聋，叶清欢把手机拿开老远都能听见电话那头的惊呼，她冲着刚刚和席慕之对话的方向问了一句， “那个，这家医院是？” 席慕之抬头看了一眼，“这儿是羲和医院急诊部。” 电话那头又嚷嚷了起来， “怎么有男人啊？清欢，你跟一个男的在一起啊？” 叶清欢忙捂着扬声器，压低声音道，“你小声一点啊，是遇到好心人了，穆先生送我来医院的。” “牧先生？” 电话那头米暖一惊一乍的，又不敢说的太明白，“哪个牧先生啊？牧……” 叶清欢抿了抿嘴唇，“不是你想的那个人，是刚认识的。” “好了好了，我先去医院找你，你待着别动啊。” 挂断电话，叶清欢有些无语。 米暖最近因为她也是忙得团团转，做事都是风风火火的。 “抱歉啊，我朋友就这样，大大咧咧的，过会儿她来了你就知道了。” “没事，正好过会儿拍片的情况出来没什么问题就可以走了。” “几点了？”叶清欢问道。 失明之后，她对白天黑夜没有感觉，只能凭着隔一段时间问一下别人时间才能判断。 席慕之抬起手腕看了一眼，“四点一刻，你朋友要是从公园过来的话，大概十五分钟就到了。” “谢谢。” 叶清欢道了谢。 “别客气，”席慕之笑的有些促狭， “你朋友来了，要是想要感谢我极力邀请我去你们家吃饭的话，我要拒绝吗？” 叶清欢没见过这么自信爆棚又厚脸皮的人，笑了起来，正要说些什么，忽然听到一阵手机铃声，是从席慕之的方向传来的。 他接了电话，似乎是走远了一些，但还是可以听到他的声音。 “我就回去了，” “……” “真的快回去了，老师在收拾东西。” “……” “我没丢下她啊，我在人民公园呢，好好我不挂电话，我让你听她声音好吧，她放风筝玩疯了，等着我去追她啊。” 这话之后，叶清欢听到一阵脚步声， “清欢，我忽然有点事，我就先走了，你就在这儿等你朋友来，没问题吧？” 叶清欢忙道， “没问题，你忙你就先走，不用管我的。” “好，那个，我把我的手机号输到你手机里面，有事给我打电话。” 他走的匆忙，输完号码之后，便将手机塞回到叶清欢的手心，然后一脚步急促的离开了。 听着脚步声渐渐淹没在人声中，叶清欢握紧了手机，忽然想起一件事，冲着脚步声快消失的方向喊了一声， “哎，你的慕之是哪两个字啊？” 没有听到回应。 她愣了愣，半晌，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早点问就好了。 她低下头，摩挲着手机，不安的往床边角落靠了靠。 清创室门口人来人往，来往的脚步声混杂多样，关着门室内还算安静，只是人来人往的，门总是开个不停，只要一开门，就听见外面闹哄哄的声音， 又是一阵吵闹之后，不知道进来了什么人。 叶清欢警惕的攥紧了床单，耳边传来一道熟悉的男声， “倾慕的慕，之所以的之。” 第228章 有意思的慕先生 倾慕的慕，之所以的之。 这句话是清创室大门关上之后，难得安静的屋内唯一的声音。 有些突兀，但吊儿郎当了一下午的声音在此刻却异常的温和。 叶清欢也只是愣了一下，旋即露出一抹笑意， “你怎么还没走？” 席慕之将一样东西塞到她的手心，握着她的手道， “你那条傻狗在保卫科门口趴着呢，它很好，我来告诉你一声，现在得走了。” 席慕之不是逗她，说完这句话之后，他握了握她的手背，没再多说什么，真的离开了医院急诊部。 过了很久， 叶清欢用掌心摩挲着他塞到她手里的东西，塑料包装纸“斯拉斯拉”的声音从掌心传来，是那种两头一拧的糖果。 二十八岁的男人，年纪不大，但也不小了，要是普通家庭出来的，怎么也该在社会上摸爬滚打了一番，但这个男人身上完全没有那种该属于一个普通二十八岁男人身上的疲惫感。 他风趣幽默，善良热心，难得的是还有一颗童心，挺有意思的。 米暖在席慕之走后不久就赶到了急诊部，急吼吼的闯进清创室。 “怎么样了，伤着哪儿了？” 医生刚拿到叶清欢脚踝处拍的片子，这炸耳朵的声音让他不悦的皱起眉头，瞥了米暖一眼，“大呼小叫的干什么？她没事，就是脚踝轻度扭伤，蹭破了点儿皮而已，睡一觉就差不多了。” 一直到米暖扶着叶清欢从清创室离开，那五十多岁的老医生还在咕哝。 现在的年轻人，屁大点儿事儿就往医院扎堆跑，能不浪费医疗资源么？ 接上牛奶，俩人一狗在医院门口打了一辆车，就一公里的路程，刚坐上车，屁股都还没热就到了地方。 进了屋子米暖就松开了牛奶的牵引绳，任凭傻狗撒欢的冲了进去，而她小心翼翼的扶着叶清欢，直接扶到了沙发上。 “先坐着别动我去给你拿拖鞋。” “嗯，” 叶清欢点点头，对于今天自己摔伤这事儿她有些心虚。 之前米暖就不愿意让她单独出门，她总以为没什么事，想出去透透气，结果米暖一担心一个准，回来的时候就成了这副狼狈样。 一路上她都在等着米暖骂她，也做好了心理准备，但偏偏米暖一直都没提到这一茬，问完受伤的事情也就到家了。 米暖拿了拖鞋来，蹲在地上准备给她换上，她伸出手搭着她的肩膀， “我自己来就行了，你起来，坐。” 换鞋这种事倒是不必麻烦别人，米暖也没再客气，起了身， “我去倒杯茶，晚上吃什么啊？” 叶清欢猫着腰换鞋，闻言随口应了一声，“我都行，你要是嫌麻烦的话，煮泡面也行的。” 米暖没答话，过了会儿端着两个杯子过来，塞了一个到她手里。 “柠檬水，排毒的，” 她端着杯子小口的喝着，忍了半天，还是没忍住，自己开了口，“抱歉啊暖暖，让你担心了，应该听你的不出门的。” “你跟我有什么可抱歉的。” 米暖的声音听着十分清冽，似乎不以为意，可是仔细听却能听出几分酸味， “反正疼的是你自己又不是我。” 到底还是生气的。 这段日子以来自己的闭塞与躁郁都没让米暖生气，可自己因为不听劝受了伤这事儿，的确是让人生气。 “暖暖，这次是意外，我要不是我松了牛奶的绳子不会出这种事的，而且你看我现在眼睛看不见，还是头一次摔跟头，已经很大的进步了，是吧一回生二回熟。” “你还再摔个几次啊？” 米暖白了她一眼，眼角的余光瞥见她大衣口袋里面反光的包装纸，在日光灯的照耀下分外夺目，于是瞬间被吸引了注意力， “这是什么？” “啊？”叶清欢看不到米暖，所以并不知道她指的是什么。 米暖索性把手伸进了她的口袋，将反光的东西拿了出来，狐疑道， “哪儿来的糖啊？” 叶清欢抬起手，试图摸到米暖的手，一边找方向一边解释，“是今天送我去医院的那位慕先生给的。” “哪个牧？” 米暖故意捏着糖躲开了叶清欢的手，促狭的追问道，“你怎么跟傻狗待得久了，谁给了一颗糖就跟谁走啊？” “这糖是他走的时候给我的。” “哎呦，套路好深啊，是希望自己在你的印象里最后一个印象是甜蜜吧？” 叶清欢被她闹了个红脸， “暖暖，别胡说了。” “我是说实话啊，你长得这么漂亮，人家肯定看上你了，留电话号码了没？” 这话偏偏就问到了点上。 叶清欢抿了抿嘴，一时哑然。 “看，留了吧，可惜了，要是他不走的这么早，我早点到的话，也帮你把把关，要是长得帅就收了吧。” 米暖的语气十分兴奋，像是迫不及待的要把叶清欢给推销出去一样。 叶清欢的心情有些复杂， “别开玩笑了，我现在这个样子，对于谁来说都是一个负担。” 感情的事情，她很早以前就不指望了，这东西随缘，这么多年想要随缘也随不了，她跟牧尊就像是一团被人打散了的毛线团一样，怎么也理不清，越纠缠越乱，越乱越纠缠。 “胡说，” 米暖不满的反驳道，“那人家睡美人是个植物人呢，白雪公主还是个活死人呢，那还不都是被王子看上了？” 就这话，让叶清欢忽然有些阴霾的心情一下子破了冰，噗嗤一下笑出声来。 “你这都什么比喻，小时候都谁给你讲的童话书啊？” “我说的是实话。” 米暖见她笑了，这才放下心来。 医生交代过，尽量不要让叶清欢有忧郁的情况出现，一点点的忧郁就有可能慢慢扩散，最后就难以收拾了。 俩人聊了一会儿之后，米暖忙着去做饭，鼓捣了半天，想要做个红烧排骨，最后还是给炒糊了，排骨又黑又苦，气的米暖直接把一锅排骨丢到了垃圾桶里面，想做别的菜也来不及了，叶清欢一语成真，最后俩人还是吃了泡面。 牛奶趴在餐桌腿旁边吃它的狗粮，它很欢腾，时不时的蹭蹭叶清欢的腿，要往她身上窜，米暖生怕他撞到叶清欢包扎过的地方，呵斥了好几次，均是无果，每次被米暖一呵斥，牛奶就耷拉一会儿脑袋，但是隔一会儿又卷土重来。 第229章 惩戒 叶清欢不忍心听着牛奶挨骂的时候发出的委屈呜咽声，只得劝米暖道， “你别骂他了，医生都说了没什么大碍，睡一觉说不定就好了，就是蹭破点儿皮而已。” 米暖瞪了作势要往叶清欢身上窜的牛奶一眼，自言自语道， “这傻狗，我一点儿没看出来是传说中世界上最聪明的狗……” …… 锦溪苑别墅， 齐安耷拉着脑袋在牧尊的书房里面站了十分钟了。 从他说‘那个女人死都不开口’开始，牧尊就一直沉默。 气氛怪异，阴冷，让人发毛。 半晌，牧尊忽然合上了手中的硬面抄笔记本，扫了他一眼， “这件事不用你管了，明天你去联系南城区警务处，提醒他们加强片警的巡逻，尤其是公园地带。” 说完他顿了几秒，又补充道，“就今晚去联系。” 齐安的眼中露出一丝茫然，喃喃道， “南郊？南郊那边治安跟咱们公司有关系么？” 牧尊瞥了他一眼， 他打了个哆嗦，“我我知道了……” 可是，理由是什么啊？就算牧家有权有势，跟上头公安厅的人都熟的跟一条裤子似的，也不能随口就指挥人家加强巡逻吧，总得有个由头不是？ 齐安走之前先带着牧尊去了锦溪苑别墅一楼的一间客卧。 客卧是密码锁，之前一直是他进出这间屋子，所以牧尊并未询问过他密码。 房间内， 五花大绑的女人倒在地板上，第三天了，她被绑在这儿的第三天，水米未进，已经达到了体力的极限。 “吱呀”一道开门声响起，皮鞋从地板上摩擦过的声音由远及近。 逆光之下，看不清来人，但是可以清晰的感受到是个气场十分凌厉的高大男人。 “你叫张莉莉。” 男人的声音很沙哑，带着一丝疲惫。 这一丝毫不掩饰的疲惫让她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错愕，她没力气抬头，右脸一直贴在地板上，冰凉到近乎僵硬。 她动弹不得，脑子却很清楚。 这男人不是这两天一直在审讯自己的那个人。 “江城音乐学院大二的学生，课余时间，在蓝坊做兼职。” 男人的语气一直都是陈述句的状态，没有询问她的意思，似乎每一句话都是他已经确认过毫无疑义的。 而也确实是这样，他嘴里说的每一个字都非常准确。 关于她的个人信息，关于她的破碎的家庭背景，甚至关于她姐姐曾经不为人知的工作。 “两年前你父亲贪污受贿逃亡海外，后在跨境追捕中跳海，你母亲疯了住进了精神病院，你姐姐从音乐学院休学，在红街当陪酒小姐养活你们姐妹俩，后来攒够钱不干了，转行当了保姆，辗转到了我这里。” 牧家的保姆，即便是他锦溪苑的人也是要知根知底才能入选的，当初去选保姆的人是齐安，选中这个张果果之前也就把她的身世背景都调查的一清二楚了。 原本只是试用工，后来叶清欢出了意外，这个叫张果果的算是救了她一命，所以才转了正式员工。 张莉莉躺在地上，依旧没动弹，她有一双漂亮的眼睛，不掺一点杂质，很清灵，此刻却沾染了一份混沌，茫然的盯着牧尊。 “还不说吗？你姐姐在哪儿？” 牧尊的语气沉了下来，缓缓的蹲下身子，扣住了张莉莉的脖颈，面色阴冷， “这件事跟你无关，我只要你联系你姐姐，让她出来，为自己做过的事情付出代价，就这么简单，但是如果你一直这样的话，我没什么耐性。” 张莉莉只觉得喉咙一紧，那种血腥气弥漫的感觉遍布了整个喉管。 太难受了。 她知道姐姐一直在一户很有钱的人家干保姆这一行，但是姐姐的工资很高，远远地超过了一个保姆能拿到的那份薪酬，她曾经困惑过，也担心姐姐是不是又会像之前的工作一样，被男主人占便宜，所以她偷偷的来过这里几次。 甚至又一次，遇见了住在这里的那个漂亮女人。 温柔的像是一股春天的清风，友善又明亮的女子，即便对人算不上热情，但却很自然真实，跟她说两句话，便会放松所有的警惕性。 她很想知道，那个女人现在在哪儿。 “不说吗？”脖子上的力道收紧。 她知道，这个男人不只是恐吓她而已，他有足够的能力让她死的毫无痕迹。 “我不知道……” 许久没说话的嗓子干涩的发痛，她一张口，声音十分破碎，远不是一个音乐学院的学生该有的水平。 “我真的不知道。” 她吃力的补充了一句话，眼中是恐惧，也有绝望。 牧尊猛地掐紧了她的脖子，声音阴冷的像是来自地狱的鬼差， “那你就替她赎罪……” 张莉莉的脸色瞬间惨白如纸，而后被勒的满脸通红，逐渐变为青紫的神色，她的双腿在地上乱蹬，像是临死前最后的挣扎，这一挣扎，竟然将反剪在身后的双手从绳子里挣脱出来。 她的双手猛烈的拍打着面前的人，可是短短几秒，她已经没了力气，双手垂落身侧，一双眼渐渐失去生机，绝望而又不甘的望着牧尊。 没有半点戾气，像是一泓清水一样干净。 望着那双眼睛，牧尊掐着她脖子的手忽然松弛下来。 松开手后，张莉莉趴在地上，剧烈的咳嗽， 她不知道是什么救了她一命，但是就是刚刚命悬一线的时候所见到的那个眼神，莫名的让她觉得这个男人或许并不是个坏人。 过了很久，他的声音在房间里响起， “你走吧。” 张莉莉面色一变，露出不敢置信的神色来。 “你说……咳咳你说什么？” 牧尊扶着沙发站起身来，然后坐在了沙发上，没有回答。 门是开着的，她已经挣脱了绳子，尽管没什么力气，在无人阻拦的情况下，想要走出这里，却不是难事。 她却犹豫了。 这个男人的身影，让她的心头划过一个词。 孤寂。 孤独，死寂，明明是个年轻的男人，可是他的身上没有半点儿生机，关了她三天，执着的询问她关于她姐姐的下落，可是现在却突然放她走。 不管是抓她来这儿，还是放她走，都让她觉得莫名其妙。 “你为什么要找我姐姐？” 她摸着自己的脖子仰起头，尽管害怕，却还是大着胆子问了一句。 第230章 孤独的男人 张莉莉一直在蓝坊打工，尽管是卖艺不卖身的那种，但也算是见过了形形色色的男人，蓝坊是个风雅的地方，即便是挂羊头卖狗肉，但是来的人中，总是不乏衣冠楚楚的风流人。 来蓝坊寻欢的，除了好色之徒之外，还有情场失意的，仕途不顺的，什么人都有。 可在她见过的这些人中，从未见过像眼前这个男人一样气质的。 那种孤独悲怆感，好像是从血管里面伸出来的一样，不管是质问她、威胁她还是试图掐死她的时候，都渗透着一种悲怆的执念。 这不是与生俱来的，她几乎可以确定。 第一遍问他的时候，他并没有说话，而是静静地在沙发上坐着，面上露出几分青灰色，像是暮年人才会有的死寂。 她吃力的站起身来，让自己靠在沙发后的枕垫上，酸痛了三天的腰腹这才好受了一些，又试着问了一遍， “你说我姐姐要为自己做的事付出代价，那她做过什么？” 她始终觉得自己姐姐是个善良的女人，两年前家里出事，姐姐休学跑到蓝坊去打工，愣是瞒着她瞒了整整半年，给她学费生活费，让她继续在音乐学院进修，那些苦楚，从未对她这个妹妹说过。 要不是后来学校的琵琶老师带他们去蓝坊开庆功宴，她看到弹唱的那些‘小姐’中赫然坐着自己的姐姐，恐怕她要被瞒一辈子。 张果果的小姐，俨然是实打实的那种‘小姐’，身边的男同学有打趣科普这里‘小姐’身上衣服不同，职业分工也不同的，她一一对上，满心羞愤。 后来是她发狠赌咒，以断绝姐妹关系为要挟，逼着姐姐从蓝坊辞职，她这才干了保姆这一行。 只是当个保姆而已，能做出什么大不了的事情，谈得上付出代价这样的话？ 牧尊的声音很哑，好像是很久都没说话一样的哑，但是很好听， 有种成熟男人的尘埃感在里面， “你姐姐给我太太吃了强效堕胎药，杀了我们的第一个孩子，你觉得，我不该找她吗？” 他的声音听着好像没什么波澜，可脸色的僵硬却出卖了他。 他一定很爱他的太太。 张莉莉的脑子里忽然冒出这么一个想法，很不合时宜。 “不可能。”她替自己姐姐辩护，“我姐绝不是那样的人。” “那就是有人指使她。” 牧尊面色清冷，“我没说这是她的个人意愿，但是的确是她做的。” 叶清欢对佣人向来很宽厚，没理由跟人结仇，出了这样的事情，只能是有人指使，拿了什么好处，或者是被人逼着有了什么难处。 豪门恩怨，牧尊见得多了。 生在他们这种家庭，除非是像他父母一样远走高飞，赌咒发誓这辈子不沾染任何与家族生意有关的东西，才能勉强避世，别的人，都活在一个让人恶心的大染缸里，你不害别人，别人也会来招惹你。 张莉莉面色一白，似乎是难以接受这样的事实一般，攥着沙发的套子，咬了咬牙， “你有证据吗？说话要讲证据的，我姐她，我姐她……” 她没有底气。 前不久她还来过这里一趟，接待她的是个漂亮美艳的女人，叫叶清欢，大概就是这里的女主人，眼前这个男人口中的太太。 她遣散了所有佣人，留在这里的只有张果果和另外一个叫梅梅的佣人。 强效堕胎药，只能是这两个人用的。 “还有一个佣人不负责准备我太太的药，一直以来都是你姐姐准备的，我太太很信任你姐姐。” 牧尊的话，让张莉莉的一颗心跌入谷底，脸色变得刷白。 而他的眼中露出一丝痛意，更是让她心头一颤， “因为这个孩子，我太太现在失明了，跟我也……分开了，” “那你，那你还让我走？” 她咬着牙，“你是不打算追究了吗？” 牧尊的眼神扫了过来，冷锐的像是一根利剑， “我让你走，是因为你跟这件事没关系，既然你不知道你姐姐在哪儿，关着你毫无意义，就算你走了，我也有的是办法找到她。” “找到她，你会对她怎么样？” “她做过什么，都要自己承担。” 牧尊的声音很冷，“杀人偿命，天经地义。” 张莉莉腿一软，差一点就从沙发上滑下去，话到嘴边，还是咽了下去。 “这是我唯一能为她做的事情。” 牧尊的后半句话，忽然敛了戾气，与之前判若两人。 人都是多面性的，可牧尊的变化太明显，张莉莉心中愕然，到底是对那个叫叶清欢的女人存在什么样的感情，这个男人才会变成眼前这种近乎性格分裂的状态？ 走的时候，她扶着门框，回头问了一句， “你刚刚掐我脖子的时候，为什么停下了？” 屋子里只开了他身侧的一盏小灯，昏黄的几乎看不见五官。 半晌，传来一道温和的声音， “你的眼睛跟她有点像。” 张莉莉眉心一颤，在门口站了几秒，一瘸一拐的离开了别墅。 劫后余生，原本应该高兴才对，可心里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心头有种说不出的滋味，好像在渗透自己的血管，良知？道德？愤怒？不解？ 各种各样的情绪，乱的一塌糊涂。 …… 丽水苑别墅， 吃完晚饭之后，叶清欢睡得很早，好说歹说，米暖才同意她第二天再出去转转，但是前提条件是她得陪着一起去，否则一切免谈。 入夜，外面的一切都安静了下来。 叶清欢枕着床边牛奶的哼哼声入睡，难得的安心。 午夜的时候，米暖推开门进来看了一趟，确认叶清欢没做噩梦，睡得还不错之后便准备离开。 牛奶很警觉，这会哈赤哈赤的站了起来，米暖连忙蹲下身，拍了拍牛奶的脑袋，做了个‘嘘’的动作。 牛奶缩了缩脖子，没发出声音。 “还算有点脑子，”米暖给它顺了顺毛，“傻狗，谢谢你。” 谢谢你的到来，让我最好的朋友得以恢复。 谢谢你给这座冰冷的屋子带来了这么多的欢声笑语。 谢谢你。 次日一早，米暖是被门铃声叫醒的。 一大早，除了司扬，米暖完全想不到什么人能来，毕竟这里的常来者只有司扬一个。 开门的时候，她顶着鸡窝头，打着呵欠一脸的迷瞪， “司扬你是不是疯了？这么早……” “是我。” 沉睿的嗓音有着属于中年男人特有的稳重成熟，与司扬大相径庭。 第231章 有客来访 听到这个声音的瞬间，米暖有如被人当头浇了凉水一样，打了个激灵，瞬间清醒过来，迷瞪的双眼瞬间瞪得像铜铃，惊呼道， “李总监？你怎么来了？” 李如安一只手里提着一个青灰色的纸袋子，另一只手上提着一个用藏青色方巾包裹起来的硕大盒子，西装笔挺，像是去谁家拎着伴手礼赴宴一样的气派。 “我记得我跟你说过，我会来。” “说过？”米暖微微一愣，似乎是想起之前叶清欢刚搬到这儿来的那天，他在电话里面隐约说了一句改天来拜访的话。 那不是客套话吗？ “是……是说过。” 说话间，李如安已经绕过她直接进了玄关，看了一眼鞋柜，又回头扫了米暖一眼。 她猛地回过神， “那个，我给你拿鞋。” 米暖随手拿了一双男款米色家居拖，恭敬的放在李如安的面前， “这个是新的，放心穿。” 李如安有洁癖，这一点整个部门的人乃至整个天盛集团的人都知道， 鞋柜里面的拖鞋基本都是崭新的，当时司扬布置房子的时候买了七八双放在了里面，说万一有个邻居来串门什么的。 结果邻居没来，这位佛爷来了。 李如安换了鞋，大大方方的走进客厅里面，环顾了一圈，直截了当的问道， “叶清欢呢？” 米暖忙道，“还没醒，要是醒了，牛奶会叫的。” “牛奶？” “啊，是司扬送来的狗，一条金毛，清欢现在眼睛看不见，牛奶正好可以当导盲犬。” 李如安点了点头，将手里的布包的盒子放在了沙发中间的茶几上， 米暖瞥了一眼，从布包的缝隙中看到了‘五芳斋’三字，熟悉的名字不一样的包装，甭管里面还有什么，牛肉是跑不了的了。 她登时喜笑颜开， “您说您来就来，还带什么东西。” “不是带给你的。”李如安瞥了她一眼，“是带给叶清欢的。” 米暖登时面色僵了僵， “咳咳，那个，也不必说的这么清楚吧？” “等你什么时候把设计方案给我交上来，我带的东西什么时候就有你的一份。” 米暖的脸色更僵了，苦着脸道， “总监，我哪儿有时间啊，我不得照顾病人么？” “那你也应该没有时间吃东西。” 李如安淡淡的扫了她一眼，提着那只青灰色的袋子朝着餐厅方向走去。 米暖也没管他，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动手就拆了布包， “反正你都带来了，我就吃了，怎么着吧？” 刚拆了一包牛肉干塞到嘴里，鼻翼间忽然窜开一股肉香味。 米暖吸了吸鼻子，猛地转过身去。 李如安站在餐桌后面，正一个盒子一个盒子的从那只青灰色的袋子里面往外掏东西，那香味正是从那些盒子里面传来的。 “肉包子？” 她叼着牛肉干飞奔而去，“总监，你起了多早啊，竟然能在周六早上买得到这家的肉包子……” “路过。” “真的假的，路过？” “拿两个碟子两个碗过来。” “哦，好。” 李如安将带来的早餐装到盘子里面，米暖迫不及待的拿了个包子往嘴里塞，呼哧呼哧的直冒热气。 二楼方向传来一阵狗叫声。 二人双双抬头，米暖看了一眼，忙放下的咬了两口的包子， “应该是清欢醒了，您自己坐啊，我去一趟。” 不多时，米暖扶着叶清欢从楼梯上下来。 李如安抬头望着楼梯上的人影。 多日不见，消瘦多了。 一条威风凛凛的大金毛从楼梯上窜了下来，直扑李如安。 “嗷呜……” “哎……”米暖惊呼了一声，“傻狗，自己人……” 她以为牛奶是扑过去咬人的，却没想到牛奶只是一开始下楼的劲儿大，等到了李如安面前之后，只是冲着他的腰扑腾了两下。 李如安显示面色一愣，旋即抬起手在牛奶的脑袋上扶了两下，疑惑道， “乔伊斯？” 他声音很小，并未被米暖听到。 “嗷呜嗷呜……” 牛奶像是见到亲人一样蹭着李如安的裤腿，蹭了一腿的毛。 米暖站在楼梯上，见状松了一口气，心有余悸道，“我的妈呀，吓死我了，我还以为傻狗要咬你呢，这一副见到亲人的样子是怎么回事？” 一旁的叶清欢不明所以，只是刚刚听到身边米暖惊呼，也跟着心悸了几秒，这会儿似乎是危机解除了，也跟着松了口气。 “怎么回事啊？牛奶咬李总监了？” “没有，”米暖扶着她下楼，“亲的跟自家养的一样，白让我担心一场。” 下了楼，米暖笑嘻嘻道， “李总监还给我们带了早餐，你看着员工待遇，简直了。” 她念念叨叨的给李如安拍马屁，扶着叶清欢在椅子上坐了下来，然后拿起刚刚咬了两口的包子接着吃。 “李总监？” 叶清欢茫然的喊了一声，并不知道他在什么方向。 李如安就站在她对面，与她之间隔着一张桌子，不到一米的距离。 “嗯，还是看不见么？” 李如安并不避讳她失明这件事，头一句话就问的直截了当。 叶清欢听到他的声音后，稍稍抬了抬下巴，朝着他的方向道，“今天已经能看见一些白点黑影了，坚持用药的话，应该能好的。” “那就好。” 李如安点点头，将保温壶里面的粥倒了一碗出来，放在桌上，推到她面前，“趁热喝。” “是什么啊？” 叶清欢抬起手，先是小心翼翼的摸着桌子边缘，然后才摸到了碗。 “小米粥，”一旁的米暖含糊不清的插了一句话，“还加了枸杞，哎？” 说到这儿的时候，米暖盯着桌上的白色家用保温盒看，面露疑惑， “这不是外面买的吧？李总监，你该不会是自己熬的吧？” 李如安面色如常， “早上顺手多做了点，就带来了。” “真的假的？”米暖狐疑的盯着李如安， “总监，你一个人在家还自己做早饭啊？市中心公寓那边不是一堆早餐店么？” “我搬家了。” “啊？”米暖和叶清欢同时发出一道疑惑的声音。 “新房在这附近，刚装修好。” “啊？”又是两道惊呼。 叶清欢沉吟了几秒，疑惑道， “总监，你在这儿有两栋房子？还挨得很近？” 第232章 探病以及送饭 叶清欢的话让米暖面色一僵。 谁没事做在同一片区域买两套房子，钱多烧得慌吗？ 即便李如安是天盛集团的高管，这一栋别墅加上市中心的一套顶配公寓应该也是极致了，怎么还能在这儿还有一套房？ 李如安却一副面不改色的样子，这让米暖觉得就算叶清欢没失明也看不出什么破绽来， “嗯，三年前开盘买的，很便宜，最近刚装修好。” 叶清欢迟疑了几秒，追问道，“那这栋房子是……” “二手房，之前的主人把这儿抵押给银行了，也不贵。” 说的有鼻子有眼睛的，米暖几乎要给李如安站起来鼓掌。 难怪在谈判桌上广告部的李总监一出马，从无败仗，就这编瞎话的本事，也是所向披靡了，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 米暖隔着叶清欢对李如安做了一个佩服的动作，一副劫后余生的神情。 再问下去就涉及到个人隐私了，叶清欢没再多问，转而跟李如安道谢，她手上也没那么多的钱付得起这里的房租，也就没有矫情，去主动提要给房租的事情，只是道谢。 “不用跟我客气，你要是真的想谢我的话，有空的时候让米暖把设计稿交出来就算是给我帮了大忙了。” 叶清欢正愁大恩无以为报呢，闻言连忙点头， “我一定帮你盯着她。” 米暖露出一脸的苦相，“哎，你就这么插朋友两刀啊，我照顾你可忙了，还赶设计稿，我哪有时间。” “我不用你照顾。” 叶清欢义正言辞道，“从明天开始，我每天早晚都出去遛狗，你自己在家待着，修改你的设计稿，每天晚上跟我讲一遍你今天干了什么，” “哎，你差不多行了啊？” “你是欺负我看不见么？” 叶清欢质问道。 米暖没了词，脸色也是微微一变，一腔怒气涌在心头半晌都没抖出来，最后只得默默吞下去，临了还愤愤的瞪了叶清欢一眼。 “我说了别欺负我看不见，瞪我当我不知道么？” 米暖面色一变，伸出爪子在她眼前挥了挥，“你丫的真的看不见假的看不见，不会是唬我伺候你呢吧！” 叶清欢准确的伸出手，朝着一团黑影方向打去。 她是看不见，但是今天早上起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能看到一些黑影白影了，先前以为只是幻觉，后来在牛奶在她面前跳的时候，她能准确的摸到它，这才确定，是眼睛稍微恢复了一些。 是个好征兆。 米暖反应很快，叶清欢伸手拍她的时候到底是犹豫了几秒，就是这几秒让米暖往后躲了躲，导致她的胳膊扑了个空，身子也踉跄了一下。 李如安眼疾手快，身子从桌子上探过来，拉住了她的胳膊，这才避免了她从椅子上摔下去。 “没事吧？”李如安问道。 “没事。”叶清欢坐稳后，扶住了桌角。 “眼睛看不见之后，平衡感一直不太好，今天能看到一些黑影，有点得意忘形了。” 她自嘲一般笑了笑，却不知这份苦涩落在某人眼中，引起一阵难以平息的波澜。 吃完早餐之后，叶清欢坐在沙发上逗牛奶。 李如安则是从带来的那个青灰色袋子里面变戏法一样变出来一个苹果，拿了水果刀，慢悠悠的坐在一边单人沙发上面削皮，他手指修长干净，削皮的动作也十分流利顺畅，很快便转了一半的果肉出来。 米暖手里面抱着一本杂志，美其名曰是为了找找设计稿的灵感，其实就是在看里面的帅哥写真。 “眼睛好了之后你有什么打算？” 李如安问道。 叶清欢微微一愣，“暂时还没想好，眼睛应该要很久才能好吧。” “你总要找工作的，是准备回天盛，还是另外再找？” 叶清欢没明白他这话里的意思，苦笑了一声， “我还能回天盛么？” 她已经无故休假超过一个月的时间了，那边应该自动启动人员离职手续，她想回也根本回不去。 李如安却道， “公司那边人事部那边挂的你是带薪休假。” “休假？” 叶清欢眉头一皱。 不用想也知道这么大的权力，也只能是牧尊做出来的事情，想到他对自己所做的一切，她忍不住攥紧了沙发上的一条毯子，手臂微微的颤抖。 即便是自己已经狼狈不堪成如今这副样子，他还是不肯放过自己吗？ 李如安注意到了她的恐惧与不安，手中的苹果皮断裂掉入垃圾桶里，他迟疑了几秒，将削好了的苹果递到叶清欢的手中。 “吃个苹果慢慢想，年后我会从天盛辞职，开自己的广告设计工作室，到时候要是你愿意的话，我希望你能来帮忙。” 叶清欢攥着苹果，手指微凉，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心头暖了几分。 公司上下的人都说李如安这人冷酷，可这半年里自己受了他不少的照顾，怎么也没办法将他和冷酷这个词联系到一起。 叶清欢想起之前两个人在江边喝酒看月亮的那个晚上，也想起他说了一半没继续说下去的话，两个聪明人说话，都是留有余地，这样才为今天再见面不尴尬留了一条后路。 她是不愿意将李如安拉到这趟浑水里面来的。 “李总监，要不你中午留这儿吃午饭吧。” 米暖忽然提议。 叶清欢露出质疑的神色，面向米暖说话的方向， “你打算让人吃泡面？” 米暖缩了缩脖子，小声道，“也可以点外卖啊。” “外卖不健康。” 李如安站起身来，“冰箱里面有什么？” 叶清欢愣了愣，立马意识到他要做什么了，忙站起身来， “李总监，不能让你做饭……” “什么，李总监，你会做饭啊？” 米暖的一道惊呼直接打断了叶清欢的话，“冰箱里面什么都有，要是你觉得缺什么的话，我出去给你买，超市离这儿也就十五分钟走路就到。” 叶清欢几乎没来得及发表任何意见，李如安就已经被米暖带到了厨房，兴致勃勃的跟他介绍冰箱里面她买回来的食材。 这阵子米暖食材买的是很多，也学了一些简单的菜，但是她这人就是脑子太活泛，一会点儿什么东西就想搞创新，几次创新之后，除了泡面，叶清欢都不敢吃她做的任何东西，生怕自己眼睛还没好再给她毒哑巴了。 第233章 千年难得一遇的好男人 李如安会做饭中这事儿叶清欢一早就知道，那晚在他家里过夜的第二天早上，那顿饭明显不是外面买来的，而是他自己做的。 但是她没想到李如安的手艺不仅仅是一些早点而已，还有色香味俱全的一桌好菜好饭，光是闻着味儿都没得挑了。 “红烧排骨，香煎小黄鱼，葱爆虾仁，蔬菜汤……”米暖报菜名一样把一桌菜都念了一遍，惊呼道， “天哪，李总监，你缺女朋友吗？” 李如安解下围裙挂在厨房的钩子上，回头瞥了她一眼，“我不喜欢白痴。” 米暖嘴一瘪，眼角的余光扫到叶清欢，忽然起了坏心眼，揽着叶清欢的肩膀道， “我又不是说我，你看我们家清欢怎么样？聪明漂亮睿智，够配得上你了吧？” 叶清欢大窘，咳嗽了两声，忙不迭的推开米暖， “吃的都堵不住你的嘴，你再不吃的话现在就去赶你的设计稿。” 李如安坐在了叶清欢的对面，低头的时候，眼中划过一丝笑意。 一顿午饭吃完，米暖揉着肚子大呼过瘾。 叶清欢则是咕哝了一句， “吃撑了，暖暖，有消食片么？” “我找找啊。” “出去走两圈就好了，消食片吃多了会有依赖性。” 李如安的声音适时的响了起来。 “今天还没带牛奶出去溜达呢，这傻狗已经躁动的不行了。” 米暖见牛奶绕着桌子转个不停，这才想起来今天还没带他出去。 司扬把牛奶带过来的时候交代过，每天最少要带牛奶出去一趟，除了昨天下午是叶清欢带它出去的之外，别的时候都是米暖早上起来带它出去转一圈，顺便买早餐带回来，再叫叶清欢起床。 “正好，我带她出去转转。” 李如安站起身来， 米暖愣了愣，“你说的她是那个他？” 李如安别有深意的看了她一眼， “人和狗” 说完，他将牵引绳塞到叶清欢的手中， “走吧，让米暖留在这里改设计稿，我们不用打扰她了。” 米暖瞪大眼睛，一副气不打一处来的样子。 什么玩意儿？你们要把我丢在这儿，自己出去潇洒？ “晚饭前我会把清欢送回来，顺便检查你的设计稿。” 李如安出门前还不忘回头警告了米暖这么一句， 看他这架势，仿佛这房子真是他的一样，脸皮厚到这种程度，也真是立于不败之地了。 米暖在原地插着腰顺了一会儿气，忽然意识到刚刚李如安的那番话里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清欢？” 她一脸疑惑地重复了一遍，刚刚李如安嘴里提到叶清欢的时候，用的竟然是昵称，而且这两个字叫的这么顺口是怎么回事？ 叶清欢他们住的这里是郊区，空气还算不错，平时人民公园里面都是人来人往，到了周六日来这儿野餐放风筝的家庭活动更是多。 李如安跟在叶清欢的身边，并没有刻意的扶着她，只是时不时的提醒她一句， “右边走一点，左边有花坛边缘，不好走。” “……” “牵引绳松了就停下来，等紧了再走。” “……” 一路顺畅的走到公园里面，李如安没扶她一下，她也走的十分稳当。 湖边一条长椅，沐浴着阳光，李如安蹲下身，拍了拍牛奶的脑袋，朝着长椅的方向指了指，然后站起身来，牛奶果然就朝着长椅的方向走去。 “这狗，是司扬送你的？” 坐下之后，李如安询问道。 叶清欢点点头，“是司扬跟他的一个朋友借来的，说他朋友出国了，没办法养狗，暂时寄养在我这里。” “是吗？那他朋友还真是够大方的，他也挺有本事的。” 金毛巡回犬，被誉为世界上最聪明的犬类，眼前的这只，是纯种金毛，不管是从眼神还是毛色，李如安都绝不会认错。 不夸张的说，从这只金毛出生到现在，都是李如安亲眼见证的。 甚至包括乔伊斯这个名字，取得时候他都在场。 这是他姐姐最喜欢的宠物，能借出来，恐怕费了不小的一番功夫。 “要是他朋友回国的话，我还是要把牛奶还回去的，这我跟他说好了。” 叶清欢以为李如安是在说司扬借花献佛，忙帮着解释了一句。 事实上她要是工作以后大概不会有太多时间陪着牛奶，所以到时候，还是要把它还回原来的主人身边。 湖边柳叶飞舞，柳树后面站着一道颀长的身影，盯着长椅的方向看了好一会儿，目光扫过李如安的时候愣了几秒，掏出手机，对着长椅方向拍了一张照片。 噼里啪啦的在手机上敲出一行字， “四儿，查一下，这照片上面的男的谁，看着挺眼熟的。” 不多时，那头发来一长串信息。 “这不李如安么？天盛集团广告部的总监，结过婚，离了，老婆带着孩子去海外了，对了，他还有个不为人知的身份是牧尊的小舅舅，哎老席，李如安旁边的妞谁啊？够正的啊。” “滚你丫的，妞正不正也没你什么事。” “哟，你要我帮你查这人，不会是看上人家的妞了吧？” “我就看上了，怎么着吧，你觉得我抢不过他？” “得得得，您抢得过行了吧，非要人家嚼过的馒头有意思么？晚上聚会你还来不来了？好几天没见你了，今天又陪你侄女放风筝啊？放到人家有主儿的妞跟前了？” 席慕之气不打一处来，敲出两个字， “滚蛋。” 合上手机之后，他立在风口上，他一身英姿飒爽的风衣在风中咆哮了好一会儿，最后目光在叶清欢那带着几分笑意的脸上停留了几秒，扬长而去。 “我昨天认识了个朋友，他说他每天下午也有习惯在这儿遛弯来着，跟他约了有机会再见一面，想感谢他来着，不知道今天能不能遇到他。” 叶清欢的声音很轻，似乎是怕吓着什么一样，让人不得不集中精神去听。 李如安疑惑道，“昨天刚认识的朋友，感谢什么？” “昨天脚扭了，是那位先生送我去的医院，还没来得及感谢他呢。” “你脚扭了？” 李如安眉头一皱，下意识的朝着她的脚腕望去。 “查了没什么事，就是擦破皮，医生说一晚上就能好，暖暖一开始都不信，结果今天真的好了。” 李如安发现，叶清欢的话现在似乎有点多。 第234章 跟踪者 失明对她到底造成了多大的影响，似乎无法估量，李如安只能从她变化的一言一行中寻找，相处的越久，发现的伤痕越多，她身上原本就少得可怜的安全感，到如今似乎最后一点都寄托在了这只金毛身上。 他低头拍了拍牛奶的脑袋，和它对视了一眼，将自己想说的话全都装在了眼神中，他相信乔伊斯都能听得懂。 从人民公园离开的时候，李如安总觉得有人跟着他们，一开始还以为自己是多疑，后来叶清欢都发现了，问了一句， “后面是有人跟着么？我好像听见脚步声。” 李如安猛地回头，却什么也没看到。 “怎么样，有人么？” 叶清欢问道。 李如安声音温和， “没什么，路人。” 在叶清欢松了一口气的同时，李如安眼角的余光瞥过对面一辆路虎的车窗，车窗里倒映出一道模糊的身影，可以明显的看出，是个男人。 将叶清欢送回别墅之后，米暖要留李如安吃饭，他推说家里有事，匆匆离开。 “还好意思要人家帮我们做饭啊，暖暖，” “这不是难得吃顿好的么？多做一顿也行啊。” 说着，她还朝着门口喊道，“李总监，常来啊。” 这态度跟花楼的老鸨没什么区别，几乎可以想象得到外面如果有路过的人会朝着他们屋里投来什么样的眼神，叶清欢扶了扶自己的脑袋，很想把自己埋进沙发里面，假装不认识这个人。 李如安从别墅门前的大道上开走了自己的车，却没有出小区，而是在即将出小区的时候拐进了左侧的一排大白杨后面，矫健的身影从花坛中迂回而过重新返回到叶清欢他们住的地方，准确的找到了站在不远处鬼鬼祟祟的一道身影。 他原本打算从另一个方向绕过去，给这小子一点厉害，可当他靠近了两步看到那人转过身，露出的那张脸后，面色登时变了变。 牧尊的身上穿着一套米色的休闲装，里面套着白色的连帽卫衣，是这些年来在他身上很少见的清爽少年人打扮。 李如安在花坛里面犹豫了很久，原本是没想好要不要出去，但是最后没逃过牧尊的警觉性。 “什么人在那儿？” 他只得站起身来，从花坛里面缓缓走了出去。 见到李如安，牧尊面色一僵，嗓音有些哑， “你不是走了么？” “所以你是承认刚刚是你在跟踪我们？” 李如安望着牧尊，目光不是平时看一个晚辈的态度，而是平等的，男人的对视。 他觉得有的时候上天似乎给你一个机会，你就得抓好，错过了这个机会，也许这辈子都不会再有，眼前就是这个机会。 关于叶清欢的问题。 牧尊并未意识到李如安目光中的敌对意味，他垂着脑袋，一副精神不济的样子，下巴上青色的胡茬更是让他显得十分憔悴。 “我来看看她。” 李如安盯着他，半天都没把自己想说的话说出口。 俩人就近找了个长椅坐了下来，很快，牧尊的脚下堆了一地的烟头。 “事情都查清楚了，为什么不找她说清楚？” “说不清楚了。” 牧尊的声音很沉闷，认识他这么多年以来，李如安第一次在他脸上看到如此沮丧的模样。 “那你现在是想干什么？” “我不知道。” 内心有太多的愧疚与自责，不管是过去的事情还是现在的事情，他无一不愧对她，愧对曾经被他视若珍宝的那份感情。 李如安沉默了几秒，脸上的神色恢复了长辈看晚辈的无奈， “乔伊斯是你从你妈那儿带来的？” “嗯，你别跟他们说。” “有本事瞒着他们做这么多，怎么没本事当面去认个错？” “如果认错能解决问题的话，我现在就去，但她现在看不见，医生说了，尽量减少刺激，我不想再刺激她了。” 他掐灭了手中的烟头，丢在地上，跟众多的烟头混在一起。 “舅舅，你跟她熟，帮我多照顾她。” 李如安眉头一皱，眼中浮现几分复杂。 “你放心让我去照顾她？” “为什么不放心？” 牧尊反问。 没等李如安回答，一阵手机铃声打断了两个人的对话，是牧尊的手机。 来电显示上闪烁着洛心雨的名字，他有些烦躁，直接按下了挂断。 “舅舅，我有点事，得走了。” “洛心雨。”李如安念叨了一遍这个名字，“之前跟你妈打电话，她提到过，老爷子就是让你和她结婚吧？” “我不会跟她结婚的。” “现在是去见她？” 李如安并不反驳他的话，只是将话题的角度调转了一个方向，让牧尊自己琢磨。 牧尊皱了皱眉，不做解释。 “如果你想这间屋子里面的女人重新开始，那电话里面这个，你不仅要断的彻底，还要让她也对你死心，否则的话，你永远不知道因为一点点期望，人能做出多可怕的事情来，我想这个教训，你已经接受过了。” “你是说清欢……” “要害她的人，只能是和她有利益冲突的人，你自己应该清楚，事情是你家那个佣人做的没错，但是背后的人，未必要她来供出来，你自己想想，难道想不出来么？” 关于强效堕胎药是谁在背后指使果果下的，这件事牧尊想过很多次。 有很多种可能，报复他是一种可能，报复叶清欢也是一种可能。 指使的人也有两种， 一种是他的家人， 爷爷，爷爷不希望这个孩子存在，从一开始就是这样的态度。 慧姨，她惯常喜欢帮老爷子摘除眼中刺肉中钉，即便在老爷子没有吩咐过的情况下。 另一种是他身边的女人， 他身边的女人并不多，洛心雨、艾盈…… 想到这几个人的时候，牧尊的脸色沉了下来。 “我先走了，舅舅。” 从出事到现在，他完全失去了理智，一直在揪着一个佣人不放，顺藤摸瓜是一种办法，可是直接抓住源头，也不是不可能。 这些人中最有作案动机的人，已经在他心里面有了一份较量。 他走后，李如安坐在长椅上，低头看着那一堆凌乱的烟头，眉头怎么也无法舒展开来。 这机会，还是错过了。 锦溪苑门口，夜色降临， 一道瘦小的身影一直在门口徘徊，等到远处有车灯光亮的时候，那身影骤然停住踱步，朝着灯光的方向望去。 第235章 我替她赎罪 夜深，锦溪苑所在的小区住的人并不多，入夜之后更是人烟荒芜，宽阔平坦的大路上，一辆黑色商务车疾驰进入小区主干道，车内，方向盘上随意的搭着一双修长的手，时不时调整一下方向。 牧尊有些心神不宁，在开车回锦溪苑的一路上，他一直都在想李如安提醒自己的那番话。 叶清欢的存在冒犯了谁的利益，又或者他们这个孩子的存在冒犯了谁的利益，他忽然想到了一种可能性，眼中泛起一层冷冽的寒光。 之前一直没往这方面想，一来是司扬的那番话将他心里面对叶清欢根深蒂固的误会连根拔起，心神俱伤，方寸大乱，即便他依旧能保持理智去处理整个集团工作上的事情，但是一遇到叶清欢的事，一涉及那孩子没了的事情，就情难自禁了。 正想着，到了转弯的地方，牧尊眉头一皱，手指扣着方向盘打了个转，转过来之后，不耐烦的踩了一脚油门，疾驰开进通往锦溪苑门前的那条大道。 一道黑影远远地出现在道路的中间，像是一尊雕像一样一动不动，等牧尊回过神的时候已经几乎逼近那道身影。 刺耳的刹车声划破夜空，水泥地面上划出一道青灰色的车辙印子，车轮胎冒着白烟，发出因为摩擦生热而烧焦的气味。 利落的一阵开关门声之后，车身在空气中剧烈的摇晃， 牧尊的影子被他身后的月光照在地面上，覆盖住了地上的身影，确认车子并未撞到人之后，他绷紧的脸色稍稍缓和了几分，烦躁道， “你找死？” 地上传来一道颤抖的声音，少女惊魂未定，却死咬着牙仰起脸露出一副倔强的样子， “你说杀人偿命，我替她偿。” 牧尊这才看清跌坐在地上的人。 是张莉莉，张果果的妹妹。 那个被他一时心软放走的少女，不知道中了什么邪，跑到这儿来找死。 看清她之后，牧尊的眼中瞬间升腾起一股戾气， “想死就滚远点去死，” 张莉莉脸色一白，咬着牙硬撑道， “我死没问题，是不是我死了，你就不追究我姐姐了。” “你以为自己有多大的面子？” 丢下这句话，牧尊转身上了车，将车子往后倒了几米，堪堪的从张莉莉身边擦过，披着月光，开进了锦溪苑的车库。 车库的自动门缓缓降落，女佣梅梅打了个呵欠，拢了拢身上的外套从屋里迎出来，开门蹲下身给牧尊递拖鞋，然后强打精神站在一边，小心翼翼的问道， “少爷晚上吃过饭了吗？需不需要准备夜宵？” 梅梅一副没睡醒的迷瞪样，声音有些小，要是在以前，牧尊早看不惯佣人这副样子直接就给轰走了，但是风水轮流转，梅梅留在这儿，还是他让齐安去斡旋了一阵的。 牧尊换了鞋，刚要说不用，耳边便传来熟悉的话， “包了馄饨，茴香馅儿的。” 牧尊面色一怔， 以前她在的时候，常听到她跟梅梅念叨喜欢吃她做的茴香馅儿馄饨。 “这会儿下锅，五分钟就好，热腾腾的，也好驱驱寒气。” “好。” 馄饨下锅，梅梅端上来的时候五分钟时间不多不少，一碗馄饨洒了香菜碎和葱花，面上飘着一层清亮的香油。 牧尊的视线停在那层香菜碎上面。 梅梅忽然想起牧尊不吃香菜和葱花，陡然打了个激灵， “少爷，我给你换一碗。” 平时都是给叶清欢做，牧尊很少跟着一起吃，所以她做馄饨汤的时候向来习惯随着叶清欢的习惯，撒上一把香菜碎和葱花。 但牧尊是不吃这些的，平时的饮食注意事项里面都有，这两天她两头跑，累得很，所以一时间恍神了。 “不用，” 牧尊拿着勺子在馄饨碗里搅拌了两下，舀起一勺馄饨送到嘴边。 对这样的现象，梅梅也见怪不怪，只怔怔的在一旁站了一会儿，转身进了厨房收拾东西，牧尊这样的反常不是一天两天了，以前不喜欢吃的东西现在似乎都不忌口了，家里就剩下她一个佣人，饮食起居都是她忙着，很多时候这儿出点儿问题，那儿出点儿失误，也从没见他发火过。 就好像魂儿都没了一样。 “少爷，剩下的馄饨放在冰箱里面了。” 收拾完东西，梅梅从厨房里面走出来，小心翼翼的提醒牧尊。 牧尊面前的馄饨已经吃了一半，低着头问道， “这次什么时候回来？” “后天。”提到这个事情，梅梅的脸上露出感激的神色，“小青住院的事情，真的谢谢您。” 梅梅是之前锦溪苑别墅里比较特殊的一个女佣，没有特殊情况一般都不住在这里，每天早上六点来上班，晚上九点走，就因为家里有个卧病在床的弟弟要照顾，离不开人。 当初赶走一批佣人的时候，牧尊只留下了她和果果两个与牧家老宅毫无关联的临时工，果果走了以后，原本她要辞职带着弟弟去京都看病的，但是牧尊不愿意再招新人，就让齐安把她留下了，顺带帮她处理了弟弟住院的事情。 “嗯。”牧尊淡淡的应了一声，继续低头吃馄饨。 梅梅见他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以为他是在考虑什么重要的事情，便不敢再打扰，转身去门口检查门窗关闭情况。 有的时候明知道眼前已经是悬崖绝路，可内心的最深处依然有那么一丝期待，期待柳暗花明，期待某天清晨午后傍晚甚至是午夜，有个人披着晚霞黄昏走进院落，推开门的时候，迎接她的时候是熟悉的人，而不是一片漆黑。 一碗馄饨见底，唇齿间满是馄饨的清香味，他几乎不吃香菜，从小就觉得味道怪异，即便是当年跟叶清欢在一起，也只有五年前年那么一次在江城某个巷子口卖牛肉面的小摊上，被她强行塞了一口夹着香菜和牛肉的面条。 五年前某个周五放假的傍晚， “好吃吧？这是我从小吃到大的一家面，每周五周六才开摊，平时都吃不到的。” 那时候的他只觉得那口面条是说不出来的滋味，算不上劲道，香精的味道占据了味蕾，而香菜更是挑战了他的胃。 “喂？你脸色怎么这么差？好吃哭了？” “……” 第236章 落汤鸡少女 “你找哪位？” 玄关方向传来的声音打算了牧尊的回忆，他的视线从馄饨碗里挪了出来。 梅梅站在门口，背对着餐桌方向，似乎很疑惑，声音里面带着几分警惕。 “小姐，你要是不走的话，我就要联系小区的保安了，这里不是你可以随便待着的地方。” 门口依旧没有别的声音，仿佛只是梅梅一个人的独角戏一样。 牧尊拧着眉，走到了门口，视线越过梅梅的肩膀，落在门口的院子里。 此刻天色乌云密布，风雨欲来，深秋的风刮得院子里面的输液飒飒作响，台阶下面那道身影纤瘦的仿佛随时能被风刮跑。 回来的时候没关院门，倒是把送上门来找死的这位放进来了。 “她愿意站着，就让她站。” 牧尊冷哼了一声，视线落回梅梅的肩膀上， “你回去做你自己的事情。” 梅梅愣了一秒，知道这人跟牧尊相识，又忍不住仔细看了两眼，这才认出这是之前被齐安带到这儿关在客卧里的那个女孩。 “要下雨了。” 回自己的屋子之前，梅梅对着门口说了这么一句话，不知道是在提醒牧尊，还是在提醒外面那个女孩。 “既然你找不到我姐，我替我姐赎罪，你放她一马，对你而言也没什么损失，该发泄的气你可以都发泄在我身上，” “砰”的一声，牧尊毫不犹豫的将张莉莉关在了门外。 “不知死活。” 他冷着脸上了楼。 二楼书房传来一阵关门声，不久后，外面便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梅梅原本已经准备休息，见状忙拿了把伞出去，开门环顾了一圈院落，发现那姑娘还直愣愣的站在院子里，身上的衣服湿了大半。 她忙撑开伞走过去， “你别在这儿等了，我们少爷向来说一不二的。” 少女岿然不动。 “你到底有什么事找少爷啊？要不你说说看，要是我听了觉得可行，就帮帮你，要是不可行，你就赶紧回家去好不好？” 她原本不是多事的人，在锦溪苑干了快一年了，对牧尊一直都是畏惧的态度，要不是牧尊帮了她弟弟住院的事情，她根本不敢自己一个人单独面对牧尊，更别提跟他一块儿待在这冰冷的屋子里面了。 也是牧尊帮了她之后，让她觉得这世上的人其实都有两面性，所以能做好事的时候，她都想做一点。 眼前的这个少女，跟她弟弟差不多大。 “你认识叶清欢吗？” 少女开了口，嗓音有些沙哑，但是很好听，一听就是唱歌的嗓子。 梅梅面色一怔，声音登时压低了几分， “你认识叶小姐？” “见过一面，” 梅梅面露疑惑。 少女的脸上露出几分苦涩，“我姐姐是张果果。” 闻言，梅梅脸色白了几分，转身便进了屋，直接将她关在了门外，话都没有多说一句。 下药的事情，她是从齐安那儿知道的。 凭良心讲，叶清欢对她们当佣人的是真的挺好，从不颐指气使，向来都是和颜悦色的，要知道在以前，牧家的佣人这份薪水可不是好拿的。 难怪，难怪少爷见了她就一副冷若冰霜的样子。 梅梅越想越气，原本的困意在这一来二去的搅和中消失的一干二净，她坐在床边，眼睁睁望着窗外雨势渐大，恨恨地骂了一句“活该”，可心里面却没有舒坦多少。 她有些疑惑，像牧尊这么冷酷的人，在知道下药的事情之后，怎么可能还对这个女孩子这么宽容？依照梅梅对牧尊的认知，就算是把她千刀万剐了替她姐姐顶罪也不为过。 为什么呢？ 二楼书房， 泛黄的纸张在指腹上摩挲了很久，直到边角摸出了毛边，牧尊望着缺了一页的日记本，满脸的失魂落魄。 按照司扬所说的整件事情发生时间，这最后一页，写的应该就是叶清欢返校填报志愿的那天，但是被人撕了。 日记本一直都在叶清欢手上保存，是谁撕了的，不言而喻。 只是为什么要撕了呢？ 除了校报的事情之外，那天到底发生过什么？ 电话拨通，那头是喧嚣的音乐声，不用看也不用听也知道是范思哲十五岁以来至今一如既往的纸醉金迷。 “阿尊，你终于联系我了，我还以为你人间蒸发了呢……” “我找你有点事要问，找个安静点的地方。” “在找呢，前面拐弯包厢就是……靠，喊什么喊啊，老子又不是没见过打炮，开个酒店的钱都没有？拿上钱去开个房，滚。” 电话那头吵吵嚷嚷了半天，范思哲明显是喝多了，只是这狂躁的状态，似乎与他平时嘻嘻哈哈的形象相去甚远。 牧尊顾不上询问这些，直截了当道，“五年前高考结束，学校填报志愿的时候你在哪儿？” “五年前？” 电话那头范思哲重复了一遍，沉默几秒之后， “在手术室门口等你。” 那天就是牧尊出车祸的日子。 牧尊眉头一皱，追问道， “那萧远呢？” “也在医院。” 偌大的一个江城高中，他两个最好的哥们都在手术室门口等他，可他要的却是一个在学校里面的见证人。 “当年学校的同学你还有联系的吗？我想查一些事情。” “我可以试试。” “嗯。” 挂断电话，牧尊放下手机后回想刚刚的话，总觉得刚刚电话里面范思哲的声音泛着几分寒意。 窗外还在电闪雷鸣，闪电过后，将昏暗的书房照的通明如若白昼，紧跟着‘轰隆’一声雷响，打断了他的思绪，噼里啪啦的雨点打在窗台上，他忽然想起院子里面还站着一个人。 客厅里，地毯被少女身上滴答的水珠淋湿。 “阿秋……”接连几个喷嚏之后，连梅梅都被惊动，从卧室里面走了出来，一脸震惊的望着眼前的场景。 “给她找身衣服换上，然后带她来二楼书房。” 丢下这句话，牧尊头也不回的上了楼，留下梅梅站在房门口，遥遥的望着沙发前淋得跟落汤鸡一样的少女。 “跟我来吧。” 梅梅皱了皱眉，眼中露出几分不忍， “直接去浴室冲个热水澡吧，不然要感冒了。” 到底是跟自己弟弟差不多大的孩子，就算是她姐姐做了十恶不赦的事情，也跟她无关，要是她不是什么好人的话，恐怕进不了这屋，想到这儿，梅梅也就没再表现出什么不满。 第237章 赎罪的方式 书房里面只开了书案上一盏昏黄的小灯，牧尊在书案后面坐着，张莉莉进屋的时候，他正低着头，看着一本书，似乎年代久远，边角都磨的起了毛边。 张莉莉想要细看的时候，那本‘书’已经被他合上，放在了一边。 她这才看到，那只是一本硬面抄，并不是什么书。 来不及好奇那里面是什么东西会让这个男人这么全神贯注，屋子里已经响起他清冷的声音，带着咄咄逼人的寒气， “说吧，来这儿的目的。” “替我姐姐求情。” “你见过张果果了。” 这是陈述句，不是疑问句。 张莉莉面上一紧，咬着牙道，“没有，” “哦？”牧尊冷冽的目光像是一把刀从她的脸上刮过，“没见过她，你就确认了我跟你说的话都是真的，急着要来替她送死？” “我……” “说吧，她都跟你说了什么？” 张莉莉还想否认，可是在触及那双寒霜一般眸子的时候，忽然打了个激灵，谎话难以成行，喉咙里面哽了半天，哑着嗓子道， “我要是说了的话，你是不是能放了我姐。” 她小心翼翼的打量着牧尊的神色，牧尊的眼神又深了几分，“你是不是觉得，我放了你一次，还能再放你无数次？” “放你是因为你的确联系不上张果果，那你觉得，现在我还能放了你吗？” “你可以不放我，我要是想走，就不会回来了。” 确认过事情的前因后果之后，她知道自己没办法置身事外，尽管这件事完全是姐姐做的，跟自己没什么关系，可她是自己的姐姐啊，为了自己能好好上大学，断送了自己整个青春的姐姐。 牧尊一抬头，看到那双眼睛，眼神倔强清冽，满是单纯无畏，好像击中了心中最为脆弱的某个地方一般，久久不能平息。 “那你就在这儿待着。” 寒意逼人的一句话，在书房中回荡。 该回来的人不回来，该走的人不走，这世界还真是喜欢捉弄人。 叶清欢睡得迷迷糊糊的便感受到脸颊上一阵湿润，习惯性的摸了一把，拍到了牛奶的脑门，每天早上舔着她的脸把她唤醒的方式已经让她习惯了，只是米暖进来的时候看到这一幕，十分嫌弃的抱怨了一句，‘ “这傻狗都被你宠坏了，脏不脏啊。” “没事，过会儿要洗脸。” 叶清欢从床上坐起来，抱着牛奶的脑袋亲了好几口。 “对了，暖暖，我现在能看到黑色的人影了，大概在这个位置的东西，都能看到一些影子，我的眼睛好像真的有复原的可能性。” “早说了有了，医生说的话，能是糊弄你的么？” 米暖把水杯塞入叶清欢的手里， “先把药吃了，然后去刷牙洗脸，下楼吃早餐。” 叶清欢乖乖服从安排，洗漱的时候，牛奶一直在旁边嗷嗷的叫唤，似乎是很兴奋。 “一大早的，你怎么这么激动呀。” 叶清欢含着一嘴的牙膏沫子，有些无奈，“是不是饿了？” 牛奶在她脚边窜个不停，只等她洗漱完，从楼上下来才知道李如安又来了。 一桌的早餐又是他带来的，难怪米暖今天又起的这么早。 “我来看看米暖的设计稿做的怎么样了，顺便给你们带点吃的。” 没等叶清欢问话，李如安自己先解释了一遍自己此行的目的。 得，前一天是来探病，今天是来催着下属加班，不重复的好理由，只是不管是探病还是催着加班，这带着早餐还顺带帮着做午饭的行为，怎么着也让人觉得怪异，迟钝如米暖都看出来了点儿什么。 早餐之后，李如安就在厨房里面拾掇自己买来的食材，包括一条四斤的大黑鱼，以及一整只杀好了的母鸡。 哗啦啦的水声和客厅里面电视的声音重叠在一起。 米暖窝在叶清欢的身侧，一脸的狐疑， “清欢，李总监该不会打算天天往我们这儿跑吧？” “怎么？人家的房子，人家爱怎么跑怎么跑，你要是不愿意的话，趁早跟我一起搬出去。” “搬出去住哪儿啊？”米暖撇了撇嘴，眼神闪烁，“我没钱，你也没钱是不是，就在这儿住着吧，虽说寄人篱下的，大不了我多帮他搞点设计案呗。” 叶清欢总觉得住在这儿不踏实，即便已经说清楚了是沾了米暖的光，可这么大个房子，说给你住就给你住了，怎么也觉得心里面七上八下的。 她不愿意离开一个囚禁自己的牢笼又栽进一场寄人篱下的噩梦。 “就是他天天往我们这儿跑，我怵的慌啊，他是不是看上你了，清欢。” 叶清欢皱了皱眉，避重就轻道， “明天就周一了，周一以后他总不会再有空，你以为咱们有多大面子啊。让总监亲自来照顾。” “不是面子的问题，我就觉得李总监对你……” “我带牛奶出去转转，你在家好好赶设计稿。” 叶清欢打断了米暖的话，起身拉着牵引绳，准确无误的朝着大门口走去。 过了心理上那一关之后，叶清欢几乎已经适应了看不见的生活，家里面的东西摆放在什么位置，她几乎都有个大致的感觉，所以这会儿即便是没了牵引绳和牛奶，她也能安全的走到门外去，但是出了门，外面的世界位置，她需要牛奶来给她心理上的鼓励。 身边有人影时不时的与她擦肩而过，她禁不住勾起嘴角，露出几分笑意。 “牛奶，我们去人民公园。” 牛奶似乎是听懂了她的话一样，嗷嗷的叫了两声，在小区门口辨别了方向之后，朝着十字街口走去。 只要过一条马路，便是人民公园了。 斑马线上是盲道，红绿灯口的盲人提醒器似乎是坏了，叶清欢等了半天也没听到响声，牛奶一直在她腿边上站着，直等到旁边一名行人迈开脚步，它便跟了上去。 叶清欢感觉到手中的牵引绳紧了，便赶忙跟上前去。 汽车的鸣笛声在马路的中央显得十分刺耳尖锐，肩膀上传来一道稳健的力道，在她的惊呼声中将她朝着身后拉去，她的脚下踉跄了两步，跌入一个宽厚的胸膛，淡淡的木香香水味。 “傻狗，中国人过马路未必看红灯。” 头顶传来一道懒散的声音，莫名的熟悉亲切。 第238章 中国式过马路 牛奶委屈的哼哼了两声，似乎是知道自己错了，正蹭着叶清欢的腿，表示安慰。 叶清欢惊魂未定的在他怀中愣了几秒，半晌才回过神，从他怀中传来，站稳了身子，惊喜道， “怎么是你？” “我要是说我是专程来找你的，你信不信？” “不信。” 叶清欢笑出声来，“没想到这么巧，我打算去人民公园，你呢？” “都说了是专程来找你的，我当然跟你同路。” 席慕之的声音十分明媚，好像沐浴着阳光，即便看不到今日的天气情况，叶清欢也觉得浑身上下都暖洋洋的。 席慕之攥着她的手腕，领着她过了马路，之后便十分绅士的松开了手，没让叶清欢感觉到有任何的不适，这样的男人相处起来，总是让人不知不觉中就能产生依赖性。 “我昨天也来公园了，但是没遇到你。” “是吗？” 席慕之摸了摸自己的鼻子，眼神闪烁了一下，“我昨天有点事没来，你是自己一个人来的？没出什么事吧？” “跟一个朋友一起来的，” “朋友？” “嗯，以前的上司，来看我，顺便一起出来走了走。”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席慕之的眼中闪过一丝意味不明的神色，似乎是满意于‘朋友’‘上司’这样简单疏离的关系称谓。 俩人在公园的长椅上坐了一会儿，吹着早晨舒爽的秋风，脚边的落叶卷起，沾着昨夜未干的雨水，叶边湿哒哒的翻腾了几下，没能飘起来。 “风好凉，昨天晚上是下过雨了吧。”叶清欢问道。 席慕之忽然想到了什么，问道， “你想不想看到周围的环境？” 叶清欢愣了愣。 席慕之已经握住她的手腕，将她的掌心摊开，一枚潮湿的枫叶落在她的手中，耳边传来染着几分暖意的声音， “我们在公园进门后右手边的红枫大道左侧，我们的这一侧和对面那一侧路边每隔一条长椅就种着一棵红枫树，这是我们身后这课枫树上的树叶，铁锈红色，我长椅下面和路上都铺满了这样的叶子，火红色的叶子，好像是看不到尽头。” 颜色的冲击在叶清欢的脑海中渐渐汇聚出图形，渐渐化为明锐的场景，伴随着席慕之越发详细的讲解，好像周围的一切都在脑子里化为模型一样，从他们身处的红枫道一直蔓延到远处湖边杨柳枝，从场景在到来这儿晨练的大爷大妈，嬉笑怒骂，闲话家常，周围的一切真的变得活色生香起来。 “湖面呢？湖面是什么样的？是不是也是飘满了红枫？” “嗯，湖面也是火红色的一片，很漂亮，等你眼睛好了，一定会喜欢这里。” 一年四季，四时花样，这是世界自有的绝美风景，是给予你双目的馈赠，只有失去过一次，才知道能看到这些，是多么的珍贵。 从人民公园回去的路上，叶清欢的手里一直小心翼翼的握着那片叶子，席慕之送她到小区门口，眼角的余光从她手心瞥过， “手给我。” 她微微一愣，“嗯？” 说话间，席慕之已经拉起她的手，将她手中的枫叶抽出，转而塞了一块糖，和前天的别无二致， “等你眼睛好了，有的是时间去看这些东西，没有的时候，多珍惜你有的东西？” 叶清欢攥着那颗糖在原地站了很久，再听到席慕之声音的时候，他似乎已经在距离她很远的几米开外了。 “走了啊。” 听着他的声音，叶清欢笑了笑，攥紧了手心里的糖。 席慕之走远了，将手中那片枫叶随手丢了出去，正要离开，口袋里面的手机响了起来， “老大，加拿大那个项目您还去不去了，拖了这么久，您要是再不动身，合作肯定黄了，詹姆斯那边已经给了最大限度了，咱们也不能总是吊着不是？” 席慕之的眼中忽然划过一道光， “去，明天就动身，订机票。” “啊？老大您不会又耍我吧？不是你到底在不在江城啊？您不会又出去瞎溜达了吧？” “……”席慕之直接挂断了电话，好心情的望着躺在地上的那片满是虫蛀斑驳的枫叶，事实上，这与他跟叶清欢描述的相反，枫叶丑的惨不忍睹。 他忽然勾起嘴角，蹲下身，从怀里掏出手帕，小心翼翼的将枫叶放在了手帕夹层中。 回到家里的时候，一阵饭菜的香味在屋里弥漫。 “回来了回来了……” 米暖跳跃的声音在屋里响起，“我就说没什么事吧。” 叶清欢循着声音慢慢走过去。 “李总监不放心你，差点就出去找你了，还好你回来的及时，不然找完你再找他，午饭都凉了，快吃饭，快吃饭。” 正说着话，叶清欢的身后传来脚步声，便听到米暖诧异的声音， “司扬？” 司扬有几天没来了，她忙转过身，“司扬吗？” “嗯，来看看你，没想到有客人。” 循着声音的来源，叶清欢稍稍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方向，笑了笑，“那是李总监，是之前我部门的总监，也是暖暖的老师。” 司扬朝着餐桌方向看了一眼，“你好。” 李如安只是点了点头，态度有些冷淡。 米暖拉着司扬一块儿留下吃饭，一吃上饭，她也就顾不上说话了，一桌人因为司扬的突然到来，莫名的显得有几分尴尬。 叶清欢看不见，并未察觉出什么异常。 “多喝点汤，明目。” 李如安站起身，一双胳膊越过餐桌，将汤碗放到叶清欢的面前，顺便扣了扣桌面，提醒叶清欢汤碗的方向。 “谢谢。” “明天要复查眼睛，医院早上人少，我早上来接你。” 司扬的声音比起往常亲昵了几分，似乎是有意在宣告主权。 李如安面不改色， “我朋友里有一个眼科专家，在治疗这方面比较权威，明天的检查结果出来，发我一份，我让他看看还有没有更好的治疗方案。” “不必了，清欢一直都在吴医生那里治疗的，临时换医生不是什么好事。” “有更好的治疗方案，不应该抗拒。” 李如安瞥了他一眼，“难道你不希望清欢的眼睛早点恢复？” “我根本不是这个意思……” 司扬说到这句话的时候，叶清欢才感受到了一丝硝烟的味道，忙干咳了一声， “那个，我眼睛这两天已经好多了，明天看看复查情况再说吧，谢谢你们的好意，那个饭菜都凉了，赶紧吃饭吧。” 第239章 局外人的战争，毫无意义 米暖在一旁一边啃排骨一边偷着乐，无视了桌下叶清欢踢了她好几脚让她说电话的暗示，她并不打算当这个吃力不讨好的和事老，这场热闹看的很带劲。 经历过一场感情的伤痛之后，没人比米暖更清楚了，在感情这件事上，当事人与局外人之间永远存在着一条鸿沟，除了他们俩之外，别的人不管怎么作妖怎么献媚都是毫无意义的。 而在叶清欢的感情中，能够影响她的人屈指可数，米暖认识她这么多年，从未见过例外。 眼下不管是司扬还是李如安，都是局外人。 吃完饭后，叶清欢牵着牛奶出门遛弯，原本司扬要跟着，被李如安一句话叫住了脚步， “你跟着她，恐怕更不安全。” 司扬是公众人物，已经在公众面前确认了跟米暖的恋情，要是就这么大喇喇的跟叶清欢一块儿出双入对的话，难免会引起舆论，给叶清欢带来一定的麻烦。 “我们谈谈。” 支开米暖之后，李如安坐在沙发上，面色清冷，跟司扬说话的语气中透着不容置疑的态度。 这副态度，让司扬想到了另外一个人， “你要说什么？” 他坐了下来，俩人之间隔着一张玻璃茶几，上面摆着两杯热腾腾的茶，漂浮的茶叶沫将茶水染成浅淡的黄绿色，清新的气味在室内弥漫。 “如果你希望叶清欢安全的住在你给她安排的地方的话，我劝你最好不要往这里跑。” “你凭什么这么命令我？” “不是命令，我只是告诉你，你的行为可能带来的舆论后果，” “暖暖也住在这里，就算是真的被记者拍到了，那又怎么样？” “当红小生司扬和二女同居，新欢旧爱和谐相处，你很享受这样的生活？” “你，我没你想的这么龌龊……” “不是我想的，是媒体想的，是公众会想的。” 李如安面色沉了下来，“做广告这一行的，最清楚什么事情最博人眼球，你以为自己公布恋情就高枕无忧了，如果你再和清欢扯上半点儿关系，那么这回比起先前公布的人是她而不是米暖来的更加可怕，出轨朋友的闺蜜，这种新闻标题，总是能紧扣人心。” 司扬面上泛着青色，即便心中不忿，可却不能否认，李如安说的都是实话。 “我知道了。” 他攥紧拳头，“我以后会减少来这儿的频率，可是你。” 他的眼神深了几分，抬眸紧盯着李如安，“往这里跑的这么频繁，总不会真的是为了催促暖暖把所谓的设计案改出来吧？” 天盛集团广告部人才济济，少了一个米暖而已，远远达不到要让李如安急的坐不住，主动跑到这儿来送温暖的地步。 “我听说牛奶是你跟朋友借来的？” 李如安答非所问， 司扬眉头一皱，不耐烦道， “那又怎么样？跟你有什么关系，你不要扯开话题，我觉得你的目的很不可告人。” “倒是我们家的乔伊斯有点像。” 话音刚落，司扬面色一僵，怔怔的望着李如安。 乔伊斯，牛奶的原名。 牧尊将他带到他面前的时候，叫的就是这个名字。 ‘我们家乔伊斯’ 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跟牧尊什么关系？”司扬说话向来不会拐弯抹角，索性问的直截了当。 “我是他舅舅。” 李如安从怀里摸出一根烟，点燃后吸了一口，将神色淹没在烟雾下。 司扬的眉头皱的更深了，不悦道， “牧尊让你来的？他到底想干什么？送了狗还不够，还要安排人过来，他是不是打算过两天连他自己也搬过来住。” 看着他急切的样子，李如安的眼中闪过一丝自嘲的意味， “不早了，我下午还有事，先走了，记住我说的话。” 这世上总有人把自己的情绪藏得很深，除非他愿意，否则谁也看不懂，即便是有所怀疑，他也能用无数个借口圆回心中不可告人的谎言。 叶清欢不会跟司扬在一起，因为当年她与牧尊分手，他是一个绝对因素。 她想告别过去，重新开始，所以要将跟牧尊有关的一切都丢弃。 而他是牧尊的舅舅，所以没有可能。 两个绝无可能的人在这里刀光四起，真的毫无意义。 李如安的自嘲来源于此，他忽然想离开，也来源于此。 范思哲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大天亮，刺眼的阳光照在他眼皮上，他不悦的翻了个身，却没摸到往常习惯的温香软玉，枕边的香水味，似乎也不是平时那些烂大街的型号。 昨晚？ 昨晚睡的女人长什么样来着？ 洗手间里传来哗啦啦的水声，他眯着眼看了几秒，死活想不起来昨晚跟他出来开房的人长什么样了，索性扯了扯被子，翻了个身接着睡。 反正不管长什么样也没必要记着，天一亮总得换人。 洗手间里水声戛然而止，推拉门发出一道摩擦的声音，并不大，却准确的落在范思哲的耳中，‘女人’的脚步声似乎比以往沉闷的多。 床边骤然陷下去一大块，带着范思哲往床边那人的方向倾斜下去，他暗骂了一声，我靠，这是有多重？ 昨晚到底睡了个什么品种啊？范思哲在拧了拧眉头，更加懒得睁开眼去看一眼。 夜店猎艳这事儿，向来没个准，这年头化妆前后爹妈都不认识，更别提喝点酒，精虫上脑后的眼神儿了，萧远提醒过他无数次，别喝得太多，喝了太多没人看着，你就是上了一头猪都乐呵呵的。 只是他范思哲横行夜店这么多年，还没出现过失误，今儿个这记录是要被打破的意思？ “睡醒了吗？醒了就起来换身衣服跟我出去吃饭。” 那人一开口，范思哲猛地真开眼，触电一样从床上弹了起来，卷着被子一下子从另一侧摔了下去，双目圆睁，盯着床边的身影。 男人侧身对着他，只在下半身松松垮垮的系着一条浴巾，宽腰窄臀上露出光滑的脊背，和手臂上流畅的肌肉线条，一双冷锐的眼睛，此刻正玩味的扫过范思哲那张惊慌过度的脸。 “我靠，怎么是你？”因为惊恐，范思哲的声音都变了调。 第240章 爱情的萌芽 “怎么，你以为是谁？” 男人丝毫没有因为场景的怪异而觉得尴尬，而是饶有兴趣的转过身，一双强有力的胳膊撑在床单上，俯身眯着双眼望着床下的范思哲， “昨天晚上那个踩着高跟鞋身高都不到一米六，目测体重逼近二百斤的女人？” 男人的身材很好，可是那张脸却极其秀美清隽，尤其是那双丹凤眼，眼尾处上挑的弧度，哎勾魂夺魄之余，让人觉得危险至极。 范思哲很少见到莱恩摘了眼镜的样子，从小这小子都是一副书呆子样，后来全家移民去加拿大之后，好像性子变了不少，书呆子气质没了，腹黑的气质倒是越来越明显，总是让人摸不透。 他攥着身上的被子，猛地吞了一口口水， “我昨晚上，没对你，干什么吧？” “你想对我干什么？”莱恩勾起嘴角，笑的意味深长。 范思哲盯着莱恩看了几秒，忽然道， “草，阿远说的这没错，你特么的就是长了一张女人脸。” 莱恩脸色一变，敛了之前玩味的神色，紧盯着范思哲道，“你要不要试试看，在床上，你跟我谁更像女人？” 一听这话，范思哲当场翻了脸，随手扯过枕头就朝着他砸了过去， “靠，别他妈的用这种眼神看这老子，恶心死了。” 也是，莱恩这人看着一股子书生气，其实男性荷尔蒙爆棚，之前约着一块儿去过拳击馆，连着单挑拳馆三个教练不在话下，这种人总不会被自己上了吧？ 范思哲撇了撇嘴，“滚蛋，老子要换衣服了。” “都是男人，你有的我也有。” 莱恩嘴上说着这话，可还是起身，拉开卧室门走了出去。 他走后，范思哲掀开被子一角朝着里面看了一眼，脸色微微一变， “老子内裤呢？” 吃饭的时候，气氛十分和谐，没有出现一点儿怪异的现象。 莱恩皱眉打量着范思哲，放下了手中的咖啡杯， “你就没什么想跟我说的？” “说什么？” “昨晚上的事情。” 范思哲面色微微一变，沉默了几秒之后，“既然你都看见了，还有什么好说的，不就是喝酒么？是比平时喝的多了点儿，心情不好而已。” 莱恩的眉头皱的更深，眼中泛起一丝不悦，他问的分明不是这个。 敢情跟他睡了一夜的事情，就这么被这小子忽略了。 “为什么心情不好？”他敷衍的问了一句。 “因为女人。” 最近压抑的太久，连萧远也不知道整天在忙什么，真成了孤家寡人了，所以面对这个众多酒肉朋友中和他气场最不合的莱恩，范思哲一反常态的掏了点儿心窝子。 莱恩清隽的脸上出现一丝阴霾，“女人？” 范思哲身边从不缺女人，但是真的能让他上心的，至今他还没见过。 “嗯，一个我贼心不死，惦记了六年的女人。” 论起来，他比牧尊认识叶清欢要早很多。 这话在莱恩的眼中激起了千层浪，“六年前，你在念高中。” “对啊，初恋嘛，总是最难释怀的。” 其实初恋都算不上，只能是自己单恋。 “初恋，”莱恩咬牙切齿的琢磨着这两个字，几乎将手里的咖啡杯给捏碎。 范思哲毫无察觉，低头拿着叉子把甜点戳出一个个的小洞， “你肯定不能理解，像你这种从小扎在那堆破程序软件里头的书呆子，除了研究软件方案，就是生意谈判，根本不屑于我们这种小情小爱的，算了不跟你说了。” 他抬起头，“你自己那公司是不是要上市了？怎么样了？” “就那样。”莱恩不咸不淡的应了一声，追问道， “那女人是谁？” “你管呢？” 范思哲白了他一眼，“反正长得比你漂亮，也比你见过的妞都漂亮，” “就只是漂亮？” “还聪明，我没见过比她更聪明的女人。” “夜店的女人，你要指望她们聪明的话，你现在孩子满地跑。” “所以更难得啊，比她聪明的人肯定没她善良，比她善良的人都是傻白甜，没劲。” “说的跟真的一样。” 莱恩嗤笑了一声，“要真是这样，我还真想见识见识是哪家的千金小姐了，难为你惦记了流年都没沾上。” 范思哲眉头一皱，不悦道，“老子要不是顾及兄弟感情，我他妈的……” “说啊，怎么不说了？” “算了，跟你有什么关系……” “你看上哪位兄弟的女人了？”莱恩来了兴致， 范思哲这人最重视感情，既然是这样的话，那他对这个女人出手的几率低的可以，倒是拯救了他的心情。 范思哲面色讪讪，“我刚说的话你就当没听见，谁也不准提。” “萧远？牧尊？” 莱恩的眼神越发的深了。 能跟范思哲称得上兄弟的，也就这二位尊神了。 “草，关你屁事，跟他们没关系。” 范思哲脸色铁青。 莱恩喝了口咖啡，眼神幽幽。 是他们俩没错了。 叶清欢牵着牛奶遛弯回来的时候，李如安已经走了，剩下司扬在屋里，见她回来，忙迎到门口， “还担心你是不是找不到回来的路了，准备给你打个电话来着。” “我没事，都已经习惯了。”叶清欢笑了笑，“现在已经能看到一些人影了，那些药都很有效果的。” “那就好。” “李总监呢？” “走了，说是有事。” “你一直在这儿等我啊？” “嗯，我……”司扬拧着眉，“我有点事想问你。” “你说。” 司扬鼓起勇气，“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我说我可以带你回东欧我的国家的话，你愿不愿意。” 叶清欢微微一愣， 不等她回答，司扬忙解释道，“我的意思不是说你要跟我在一起啊，我就是说我带你过去，那边医疗条件不错，眼睛治好了之后就在那边工作，你的能力肯定没问题的，所以你不用担心，我想你换个环境的话，是不是会好一点。” 叶清欢心里有些感动，她跟司扬算不上深交，但这大半年来，的确受了他很多的照顾，是弥补也好，追求也罢，一个男人能为你做到这样，已经是很难得了。 “谢谢你。” 她正色道，“我想重新开始，但不是逃避这里的一切，我躲了五年，还是没能躲得开，该承受的躲不掉的，但我觉得，这一切已经结束了，所以我不用再躲了。” 第241章 强行赎罪一波 叶清欢看不到司扬的神情，但是却在他匆匆告辞的话里听出了沮丧。 司扬走的时候她并未阻拦，以至于米暖从楼上下来还埋怨了她两句， “怎么就让司扬这么走了？好歹帮了我们好多忙呢，李总监给咱们做了一大堆菜在冰箱，热热就能吃，应该让他留下来吃晚餐的。” 叶清欢皱了皱眉没说话，只低着头摸着牛奶的脑袋出神。 晚餐后，疗养院的李阿姨打了电话过来，说是叶兰早上从台阶上走了个空摔了下去。 “怎么会这样？我妈怎么样了？” “别急啊，没什么大事，摔进花坛里面了，身上破了点儿皮而已，都是擦伤，没伤到筋骨的，” “李阿姨您别骗我，要不是出了什么大事儿，您不会给我打电话的。” 叶清欢有些着急。 除了每个月该交疗养院费用之外，李阿姨几乎很少给她打电话，每次打电话都是因为叶兰出了事儿。 之前叶清欢在念大学的时候，是叶兰最神志不清的一段日子，总是会从院子里面跑出来伤人，叶清欢平均一个月要为了这件事跑去疗养院几次，给人赔礼道歉，所以即便她一个人身兼各种工作，负担叶兰的费用还是很吃力。 李阿姨的语气有些无奈， “这次不是什么太大的事情，皮外伤倒没什么，就是我最近觉得你妈妈状态不是太好，比起你上回走的时候差远了，我想是不是因为你长时间没来的缘故，清欢啊，你要是不忙的话，还是来陪陪她。” 叶清欢半晌才找到自己的嗓音， “我最近……手头还有点事，处理完了我就过去。” 电话那头叹了口气， “我知道你也不容易，没事，我也就是打电话问问，看你这么久没来了，有点儿不放心。” 挂断电话，叶清欢一夜未眠。 算算日子，她已经有将近两个月的时间没去看过叶兰了，是太久了。 可是自己现在这个样子，又怎么能去看她呢？ 锦溪苑别墅， 牧尊刚踏进屋子就闻到一股饭菜的香味，他仿佛是没感觉一般，眉头都没皱一样，站在玄关换了鞋，然后穿过客厅朝着楼梯走去。 “你回来啦！” 餐厅方向传来少女爽朗的声音，带着几分笑意， “你没吃晚饭吧，我做了红烧肉，一起吃啊。” 牧尊扫了她一眼，目光落在她朝着自己走来的脚步上，眼中泛着一丝寒意。 这股寒意让张莉莉的脚步停了下来，没敢再靠近。 二楼一阵关门声隔绝了一切声音，每日都是如此，今天也不例外。 张莉莉似乎是习惯了，撇了撇嘴，咕哝道， “不吃拉倒，我自己吃，反正我做了，一顿饭算还你百分之一的仇恨好了，给你做完一百顿饭我就走，两不相欠。” 她在别墅已经待了三天了，每天看着牧尊早出晚归，冷着一张脸很少说话，但也没管过她，任凭她把之前‘关押’自己的那件客房收拾出来住了进去。 之前牧尊放她走的那天，张果果打电话来，说是在昆明避风头，她追问了几句，电话就挂了，从电话里支支吾吾的态度就能猜到牧尊说的那件事八九不离十，下药的事情的确是自己的姐姐做的。 当时张莉莉的心都凉了一半，怎么也不敢相信自己的亲姐姐干得出这种事来。 可事后冷静下来，想明白杀人偿命，欠债还钱，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既然已经没办法置身事外了，那索性迎头面对。 来这儿之前她都想好了，眼睁睁看着牧尊报复姐姐她做不出来，但她力量微薄，能做的也就是希望顶替姐姐赎罪了。 这两年来都是姐姐供养自己的，她也该偿还了。 来的时候她是这么想的，可来了之后却发现一切都跟自己想象中的不一样，牧尊压根不搭理她，仿佛把她当成空气一样，不赶她走，但是也没松口要放了她姐姐的意思。 他不说放了姐姐，她自然就不放心走，万一自己前脚刚走，他后脚就派人跟着自己去报复姐姐呢？ 想到这些，她索性曲线救国。 那个叫梅梅的女佣不是暂时不在么，那肯定没有照顾起居的佣人，那她就每天三餐，打扫屋子，修剪花园，这些活儿她都干了，分文不取，就算是赎罪了吧？ 吃完饭收拾完碗筷和屋子，她打了个呵欠，回到自己房间休息。 她住的这间客房在一楼，因为朝阳的缘故倒也挺舒适的，最起码比学校宿舍舒适，刚躺下就收到一条短信，学校辅导员发来的， “莉莉，社巡晚会节目的彩排你都多久没来了，再请假的话这表演名额肯定保不住了，明天最后期限，再不来的话就换人。” 张莉莉皱了皱眉，低头打了一行字，“赵老师真的抱歉，我最近有点事，能不能帮我再……” 打了一半，想到牧尊的态度，她叹了口气，将打完的内容删光，重新编辑了一条发过去。 “赵老师，抱歉，我家里出了点事，社巡晚会我不参加了。” 短信很快回了过来， “死丫头，你别后悔，晚会那天晚上可有江城戏剧院的领导过来选人，你难道毕业就想待在学校当个老师不成？” 她看了一眼，关了手机，没再回复。 这段时间事情太多了，总要有所取舍，在牧尊点头同意放过姐姐之前，她不敢随便从这件事中抽身。 早上，张莉莉六点半就起来做好了早餐，盖在保温罩里，坐在餐桌前打瞌睡。 一阵按密码滴滴滴的声音从门口响起，紧跟着客厅响起一道诧异的惊呼声， “你……你怎么还在这儿啊？” 望着餐桌前打瞌睡的少女，梅梅一脸的震惊，那天雨夜之后，她陪弟弟去京都，因为医院的事情多耽搁了一天，没想到这都三天了，回来这个女人还在这儿。 “你回来啦。” 张莉莉忙站起身来，“我找牧先生的事情还没结束，所以没走。” 梅梅愣了愣，目光从餐桌上扫了一圈， “都是你做的？” “嗯。” 见她点头，梅梅的眉头皱的更深了。 少爷这是新招了个佣人的意思么？ 说话间，牧尊已经从楼上下来，一身深褐色的西装，修长的双腿迈过最后一节楼梯，看到梅梅后，淡淡的打了一声招呼，声音有些哑， “回来了，京都那边怎么样？” 第242章 拨开云雾 梅梅忙放下手里的东西，“挺好的，医疗水平是比我们这儿好，真的谢谢少爷了。” 牧尊抬起手示意她不必多说，而后侧身扫了餐桌一眼，又低头看了一眼手腕， “既然回来了，就准备早餐，我半个小时后去公司。” 梅梅又是一愣，望着餐桌上琳琅满目的餐食有些不知所措。 “我都做好了，直接就能吃的。”餐桌上传来张莉莉的声音，有些急促，一双清灵的眼睛里满是期待。 牧尊的目光从手腕上抬起来，依旧看着梅梅， “好，我这就去，时间……时间不太来得及了，馄饨行么？” “可以。” 牧尊应了一声，随即俯身捡起梅梅刚从门口信箱拿进来的当日晨报，面无表情的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自始至终都没正眼看过餐桌上的早餐和张莉莉。 路过张莉莉身边的时候，梅梅没狐疑的扫了她一眼，碍着牧尊在场，也没敢问些什么。 牧尊吃完馄饨便去上班了，别墅里只剩下张莉莉和梅梅两个人。 “这三天，你一直在这儿？” “嗯。” 张莉莉的情绪有些低落，尽管前一天已经自我安慰说不管他什么态度，自己做完一百顿饭就走，可今天看到他宁愿吃一碗速冻馄饨也不看自己做的东西一眼，心理落差还是挺大的。 “少爷没有赶你走么？” “第一天赶了，后来就没有管我了。” “你在这儿待着想干什么啊？” 梅梅皱着眉， “如果你是想要让少爷原谅你姐姐，不追究这件事的话，那我劝你还是早点走，这件事，少爷不会这么罢休的。” 张莉莉似乎并不意外这番话，只是沉默了几秒，追问道， “你们少爷，跟那位叶小姐，感情很好么？” “当然，” 梅梅非常肯定的告诉张莉莉道， “别人或许看不出来，但是我知道，少爷心里最在乎的人就是叶小姐了，这次叶小姐的孩子没了，少爷到现在都没缓过劲来，这事儿不是一般的事情。” “那，那位叶小姐现在还在医院么？什么时候回来啊？” “要是在医院就好了，”梅梅叹了一口气，“恐怕叶小姐是不肯回来了。” “她不在医院？” 张莉莉皱着眉，“是回娘家了？” 梅梅不悦的扫了她一眼， “你打听这么多干什么？” “我想当面跟她道歉。” 她跟叶清欢有过一面之缘，只觉得她是个非常温柔心善的人。 “你？” 梅梅拧着眉头，“出了这种事，你还去给人添堵么？” 说完这话，梅梅也是气上心头，索性摔下抹布不再搭理她，自顾自的进了自己的房间。 江城国际机场， 一袭卡其色风衣的男人从出口走出，修长的双腿走起路来十分拉风，身后的助理追的满头大汗， “老大，公司秘书长发来的短信，说下午四点开会呢。” “车钥匙呢？” 席慕之忽然停下脚步，回过头看向助理。 助理翻了半天兜儿，把钥匙拿了出来，还没说话呢，便被席慕之劈手夺了过去，等回过神的时候，席慕之已经拉着行李箱走到机场门口了。 “老大，你去哪儿啊？” “有事儿，告诉秘书长，会我没法儿开，你们自己看着办吧。” “秘书长会杀了我的……” 身后传来助理的惨叫，引得一个大厅的人频频回头。 加拿大的生意没谈拢，这次回来可不是庆功会，根本就是批斗大会，要是秘书长知道老大刚下飞机就溜了，还不知道要把底下他们骂成什么样呢。 席慕之可不管助理的死活，行李箱丢进后备箱，一骑绝尘开下了机场高速，下了高速之后，直接朝着西郊方向开去。 西郊别墅， 医生从卧室出来，摘下手套和口罩，眼中带着几分笑意， “视力恢复的很好，大概再过一个礼拜就可以完全恢复了。” “真的吗，谢谢你医生。” 米暖一脸的惊喜，“前两天她跟我说她可以看见了，我还以为怎么也要等几个月才能完全恢复的。” “她是之前堕胎药的副作用，现在时间久了，药效淡化，加上排毒做的不错，所以恢复的很快，这段时间应该是食疗和药疗双管齐下的，所以才会见效这么快。” “食疗？”米暖露出几分诧异的神色。 医生皱了皱眉，“怎么，你自己不知道？” “我看客厅茶几上摆着的清毒糕和这屋子里面的茉莉茶香，都是排毒的东西啊。” 米暖微微一愣， 又听到医生说，“刚刚询问叶小姐这两天吃的什么，绿豆汤莲子汤，还有苦瓜之类的都吃的不少，都是排毒的东西。” 米暖这才回过神来，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谢谢您医生，我知道了。” 医生说的这些东西，都是李如安当初在这儿做的，糕点和泡茶的干茉莉也都是他送再三叮嘱了要早点吃掉的，还真是用心良苦了。 可即便是迟钝如米暖，也不禁疑惑。 李如安送来的这些东西可不像是巧合，如果不是巧合而是有意为之的话，那他为什么会对叶清欢的病情这么清楚，甚至比她这个天天陪在叶清欢身边的人还要清楚？ 把医生送到门口的时候，米暖多问了一句， “李医生，清欢的病情，还有谁跟您询问过么？” 李医生微微一愣，露出几分局促， 米暖忙解释， “李医生，不用担心，我并不是要追究什么，就是想问问看，是不是哪个朋友问起过。” 李医生松了口气，沉声道， “有人关心叶小姐，我也只是给点作为医生的建议而已，没有透露太多关于叶小姐病情的事情的，你放心。” “那请问，这人是谁？是姓李么？” 医生的眼中泛起一丝疑惑，却也没多问， “米小姐还是别问了，这期治疗结束之后，下个礼拜复查，叶小姐的视力应该就会完全恢复，也就不必要计较这些了，不是么？” 医生口风很紧，米暖并没有问出太多想要的东西，但基本上已经确定李如安上个周末大费周章的跑来做饭送东西的确是冲着叶清欢来的，他明显是知道叶清欢的病情，明显是私下对她有密切的关注。 说什么督促她赶设计案，都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只要确定这点就足够了。 第243章 浓烈的爱恨与克制的感情 医生走后，米暖将茶几上剩下的一些糕点端到了叶清欢的房间里，一副话里有话的样子， “这些糕点，都是某人的心意啊。” 叶清欢靠在床边，眼睛上还盖着一条手帕，医生交代她刚上完药，要先用帕子盖五分钟免得挥发药效。 米暖的话她都习以为常了，这两天她闲着没事就喜欢拿李如安送来的东西调侃她两句，仿佛哪天不调侃都不能安心睡觉。 “这些心意，你吃了一大半，看来只能让李总监娶了你了。”叶清欢扶着帕子，毫不留情面的怼了回去。 米暖也不生气，笑嘻嘻的爬到床内侧，在叶清欢的嘴里塞了个绿豆糕， “我是说真的，之前都是开玩笑，其实李总监人不错，虽然离过婚，但是从他对前妻的态度来看，就是好男人，不都说分手见人品么，离婚肯定就更见人品了。” 叶清欢敷药正百无聊赖，也就有兴致跟她扯扯淡， “你连人家对前妻的态度都知道，其实是你暗恋李总监吧？” “全公司上下哪个女的不知道？保洁的张阿姨都知道好吧，就你不解风情，白长了这么一张漂亮脸蛋。” “长得漂亮还是我的错咯？” “夸你胖你就喘，你别得寸进尺啊……” 米暖咬着点心，含混不清道，“我听说，理芬吼理指间是净身粗附……” “嗯？” “我是说，”米暖忙咽下点心，“离婚后，李总监是净身出户的，孩子和财产他什么都没要，还把郊区的两套房子都给卖了，出国前给了前妻一大笔钱呢。” “哦。” “没打官司哎，主动给的，你就不觉得奇怪？” “毕竟前妻跟他这么多年了，有点感情不奇怪吧，何况还有孩子，可能是希望前妻和孩子能在国外过得好点儿。” “你对李总监的人品这么信任呢？” 米暖笑的邪气，“听说刚离婚那会儿，全公司都以为是李总监出轨了，不想把事情闹大，所以才拿钱封住前妻的嘴的。” “后来呢？” “后来李总监这么多年一直都是单身啊，谣言不就不攻自破了么？” “就这么简单？” “你还想要多复杂啊，”米暖对叶清欢这么淡定的态度表示了非常大的不满，一个讲八卦的人最希望看到的就是听八卦的人一脸的好奇或者震惊，而叶清欢的态度，实在是让人觉得索然无味。 “你想听真话么？” 叶清欢扶了扶帕子，依旧靠在床头，淡定得很， “什么真话？” “我对李总监的评价。” “想啊。” 叶清欢沉默了几秒，似乎是酝酿措辞， “他是个理智大于感性的人，换句话讲，就是他很知道克制自己。” “我没懂。” 米暖老老实实的说出了自己的想法，“知道克制自己的人不好么？” “挺好的。” 叶清欢扯了扯嘴角，终止了这个话题， “过会儿我想带牛奶出去转转，晚餐吃什么？我可以去趟超市” “眼睛刚好就想到处瞎溜达，你歇会儿吧。” 米暖果然被带的跑了偏，从床上一个翻身爬了起来， “我去看看冰箱还有什么，吃饺子吧，上回李总监包了一堆放在冰箱里了，还没吃完呢。” 米暖忽然回过神，“哎？你又扯开话题……” “……” “算了，不管你了，反正感情的事情，你比我有经验，自己看吧。” 丢下这话，米暖拍拍牛奶的脑袋， “走吧，跟我下楼去，别朝着清欢休息了。” 牛奶哼哼了两声，跟着米暖走了。 屋子安静下来，叶清欢隔着帕子摸了摸自己的眼睛，莫名叹了口气， 可能是她一直都是感受来自牧尊的那种浓烈的爱与恨，所以对李如安那份克制模糊的感情，她有些无所适从。 想假装不知道其实很难，毕竟他不是对所有人都这么上心，她也不是傻子。 但想要坦然面对，人家也没给你个机会去面对，总不能自己跑上前去自恋的说“我近期不想谈恋爱，所以你不要示好了”。 会被人当成神经病的。 米暖是个厨房白痴，下个饺子也要拿着筷子等在锅边上戳个五六回才能确认完全煮熟，每次戳的还不一样，最后出来就是一锅饺子汤，全散了。 叶清欢的眼前还有些模糊，但是已经可以看清眼前这碗饺子里面是绿的了，吐槽了整整一顿饭的时间，吃完的时候外面天还没黑。 “有点儿撑着了，出去溜溜食吧。” 叶清欢一脸期待望着米暖。 米暖摸着肚子，白了她一眼，“医生说你眼睛不能吹风。” “那是敷药的时候，现在已经敷完两个小时了。” 见叶清欢这么恳求，米暖也只得妥协，“就半小时，出去去趟超市，跟在我后面买完东西就回来，其他地方你想都别想。” “公园呢？” “你还想被那个怪大汉骚扰啊，前天要不是这片的巡警及时赶到，第二天的晨报你就是头条了。” 前天晚上叶清欢牵着牛奶从人民公园回来的时候，在路边遇到一个露阴癖怪大叔，偏偏叶清欢什么也看不见，周围的人被吓得跑了一片，剩下她一个人站在原地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万幸的是还没等那大汉靠近他，就被附近的巡警给摁倒了。 后来巡警一直把她送回别墅。 就因为这件事，这两天米暖都没让她出门。 “说明这里治安其实很好呀。” “你是运气好。” 俩人一边争辩一边朝着小区门口走去，小区的环境在叶清欢的眼中已经有了一个相对清晰的画面，比起前天的各种颜色影子已经大大提升。 小区门口便是十字路口，等绿灯的时候，一脸黑色的吉普停在了路边不远处，透过挡风玻璃，一双桃花眼眨了眨，在看到叶清欢的时候，立马推开车门下了车，朝着她的方向走去。 刚走了两步，他的脚步忽然顿住，眼神也是微微一滞。 晚风吹起女人的长发，露出立体的侧脸，那双眼睛明亮有神，忽然抬起手指着远处道， “绿灯了吧，走。” 她的眼睛好了？ 席慕之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直等到那道身影走到在斑马线的另一头，隔着一条马路遥遥相对。 他缓缓吐出一口气，自嘲的看了一眼手上的东西，修长干净的手指间夹着一只被透明密封板压好的红色枫叶，半个巴掌大，透明密封板顺着枫叶的边角齿痕裁剪整齐，纹理脉络都十分清晰。 第244章 原来是个善意的谎言 叶清欢牵着牛奶，一边走一边惊奇的打量着周围的一切， “这里人其实不多啊，但我看不见的时候，觉得人挺多的。” “这里是郊区，去哪儿都不太方便，而且又是郊区中的别墅区，你得知道咱们住的那小区号称无人岛了都快，当然人少啦。” “但人民公园的人应该挺多的吧。” “嗯，那边附近有两个普通小区，是老式住宅区，老头老太太喜欢往公园儿跑。” “我们去看看吧，那儿的枫叶可美了。” “枫叶？” 米暖诧异的看了她一眼，“谁告诉你的啊，人民公园里哪有枫树？” “没有嘛？” 叶清欢面色微微一变，“不是有个红枫大道么？” 人民公园红枫大道，叶清欢拉着米暖站在路中间，眉头紧皱。 整个大道上，只有稀稀拉拉的几棵树，都是输液凋零的状态。 “是不是红枫我不知道，反正前两天下了一场雨之后，这儿的树叶都掉光了，你想想，深秋了，要是真是什么红枫树的话，叶子能掉的这么早啊。” 米暖蹲在路边拍着牛奶的脑袋，“看也看了，现在怎么着，是去趟超市，还是直接跟我回家啊。” 叶清欢仿佛没听见米暖的话一样，径直朝着斜对角的长椅走去，手指尖摸着长椅的一角，抬头望着长椅后面的大树，眼中的疑惑渐渐消散，化为一丝丝的笑意， “有红枫，这棵就是。” 米暖疑惑地抬起头，顺着她的目光望去。 长椅后面那棵树，经过昨夜大风的肆虐之后，只剩下为数不多的叶子，稀稀拉拉的挂在上面，勉强能看到一丝红枫的影子。 “这也算，我服了你了，你到底是对红枫有什么执念啊？” 米暖不明所以，是以并不了解叶清欢此刻心中所想。 她不知道这里曾经是叶清欢失明的时候心中看到的第一个有颜色的场景，那个叫‘慕之’的男人将红枫放到她手里跟她描绘这里的场景时，她仿佛真的看到了满目如火的枫叶，肆意又张狂的铺陈在整个大道上。 即便现实中这里只是一片荒凉，她心中仍旧是一片暖意。 原来是个善意的谎言啊。 “所以你的意思是，那个慕先生告诉你这里有条红枫大道，美的跟人间仙境一样，所以这就是你每天都要出门的原因啊？” “算是吧。” “你该不会是看上人家了吧，什么红枫都是借口对不对？” “看？拿什么看啊？我认识他的时候，根本还看不见好不好。” “感觉对了，跟看不看得见可没有什么关系。” “别闹了，回去做饭吧。” “哈！你还说不是借口，不是要跟我去超市的吗？怎么看了个红枫就要打道回府了，还说不是想要出来找你们家那位慕先生……” “别胡说啊，” 叶清欢被米暖闹得没辙，两手一摊，“我这几天都没见过他了，他上次走的时候说自己每周末才会来这儿的。” “连人家行程都确认好了呀。” “我打你了……” 叶清欢算是有理说不清了，只得付诸暴力，米暖仗着她视力还没完全恢复反应比较慢，所以靠着灵活的走位完美避开了叶清欢的手。 俩人还是去了超市，买了点食材回家。 叶清欢视力恢复之后，做饭的事情就还是交给她来做了，毕竟米暖是真的没有做饭这方面的天赋。 晚上，米暖洗完澡出来打开笔记本，偶然发现历史搜索信息里面有关于招聘的信息，微微一愣，回头看向床上， “你要找工作么？” 叶清欢正在床上做眼睛的按摩，闻言点点头，“嗯，眼睛好了，就该找工作了，疗养院那边一直没催我交钱的事情，但是我知道可能是李阿姨帮我垫着了，我总不好一直让人家帮忙的。” “我这个设计案改出来之后应该会有两万块的奖金，到时候我先给你好了。” “不用啊，那是你自己的钱，你自己都不够花吧。” “哪有……”米暖撇了撇嘴，“反正我现在也没什么花钱的地方，到时候奖金下来就先给你用。” 她态度坚决，叶清欢也不好再多说什么，显得矫情。 自从萧远的事情之后，米暖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以前喜欢买包买衣服屯护肤品赶潮流，基本上每天都有快递，现在一反常态什么也不买，前两天叶清欢发现米暖的化妆台上的化妆水都已经见底了，也没有囤货。 想到这儿，叶清欢询问道，“你跟萧远，见过了么？” 米暖的神色微微一滞， “没呢。” “是因为照顾我没时间吧。” “也不是……” 米暖低下头，攥着自己睡衣上的领结，“我不知道怎么面对他，说实话，我对他的感觉还停留在阿哲的时候，很难接受他不是阿哲。” “总得见一面，不管是重新开始还是彻底结束，逃避不是办法。” “我知道。” 米暖的声音有些闷，“我在考虑这件事的。” 别人的事情，自己多说无益，叶清欢也就不再说了，按照医生嘱咐的方式，给自己的眼睛做了半个小时的按摩，然后戴上蒸汽眼罩入眠。 米暖却是一夜未眠，前一段时间她还可以以照顾叶清欢为借口不去想萧远的事情，而现在却不得不面对了。 江城北区民国建筑群，古色古香的某一栋宅院大门刚合上，大门牌匾上刻着烫金的一行字“萧公馆”。 “你来干什么？” 萧远的声音透着不耐烦，歪在沙发上，冷眼盯着茶几对面的女人。 “萧少对我有意见？” “没有，”萧远瞥了她一眼，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只是跟你也没什么交情，看在你是阿尊未婚妻的面子上，佣人才会放你进来。” 洛心雨这样的女人不是善茬，这一点，他早就知道了，只是她洛家跟牧家也算是门当户对，对牧尊的帮助不是一点两点，所以她跟牧尊的婚约这件事，萧远的态度一直都是偏向于赞同的。 “我给萧少带来了一个好消息，我想萧少会喜欢的。” “好消息？”萧远冷哼了一声， “我不觉得你的消息渠道会比我的来的更加详细，无事不登三宝殿，你所谓的这个好消息，恐怕还包括你要跟我提的要求吧？” “米暖在江城。” 第245章 挽回一个人的方式 洛心雨在萧公馆并未待上很久，离开的时候，萧远站起身来，一扫之前颓然的模样，凝着一双锐利的眼睛，望着眼前的女人， “你来告诉我这些，到底有什么目的？” “作为阿尊的未婚妻，我希望他能跟身边的朋友保持友好的关系，尤其是能给他的事业带来很多帮助的人，比如萧少……就这么简单。” “那你还真是深谋远虑了，” 萧远冷锐的目光一直没有收回，而洛心雨也一副坦然的模样，朝着他微微颔首，然后离开了萧公馆。 周五昨晚最后的一轮复查之后，医生给了最后的复查结果，叶清欢的眼睛已经完全康复，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以后不会再复发。 为了庆祝这个好消息，第二天上午，叶清欢特意张罗了一大桌子菜，把司扬和李如安都叫了过来吃午饭。 吃饭的时候，叶清欢将一个信封交到李如安手上。 “这个东西，恐怕你得自己交到人力资源部去，你的人事档案还在那儿，我没办法调动。” “我知道。” 叶清欢点点头，“这个只是给总监您的一个交代，感谢您这一年多以来对我的栽培，人事档案的事情，我会下周一就会去申请调出了，” 李如安点了点头，将辞职信对折收好，询问道， “工作找好了，还是说有什么意向去什么地方？” “还没有，看了几家公司，投了简历了，还在等回信。” “哪几家？” 李如安问的详细，因为他是同行业的人，关于找工作这事儿米暖和司扬都插不上话，米暖当初到天盛应聘是叶清华拉着一起去的，司扬则是刚毕业就签了经纪公司，根本没体验过大学生毕业找工作的辛苦。 “华发置业、倾慕集团、龙心传媒，这三家是最大的上市公司了，其他的都是一些小公司，前面三家要是上不了的话，我打算就去个普通的公司先做着。” “倾慕……” 李如安单单将一个倾慕集团挑了出来，皱了皱眉。 “怎么了？” “倾慕集团跟天盛集团之前有过一点摩擦，你要是去应聘的话，得了解一下这件事，我觉得他们面试的主管会问起你这件事。” “陇西地产的那件事？” “嗯。”李如安点了点头。 陇西地产事件是当初政府招标的一个地产开发案，天盛集团和倾慕集团都投标了，竞争的十分激烈，原本已经定了是天盛集团中标，但是在签约的前一天，政府那边忽然改了主意，跟倾慕集团签了约。 天盛对这件事情调查一直没有什么结果，当初参加竞标的几个投标人员甚至集体辞职以表示自己的忠心，但就在半个月后，这些辞职的职员，都成了倾慕集团的员工。 在天盛人眼中，倾慕集团就是不择手段的小人。 叶清欢以为李如安也这么想，便皱了皱眉， “你是觉得倾慕集团作风不够正派，所以不建议我去么？” “不是，”李如安很快否认， “如果说是陇西地产那件事的话，我并没有觉得他们做错了什么，招投标的事情本来就是要灵活取胜，比起天盛这些年越发传统守旧的风格，倾慕集团这样的，更能适应现在的环境，他们发展潜力很好，如果你能去的话，对你而言是个不错的发展机会。” 叶清欢眼中泛起一丝亮光， “我也是这么想的，陇西地产那件事跟我们小职员应该没太大的关联，我应聘的只是他们的新媒体部门的策划而已，看我的能力就够了。” “我相信你能力足够。” 一旁的司扬一直沉默着，却拧着眉头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午饭后，司扬推说有通告，匆匆离开了别墅，李如安则是跟上一周一样留在别墅，外面正在下雨，不适合出行，他变戏法一般从随身的包里拿出一副黑白棋， “下棋么？” “好。”叶清欢笑了笑。 落地窗外雨声淅淅沥沥，落地窗内茉莉花的茶香四溢，榻榻米上二人对弈，米暖在俩人中间坐了一会儿，很快便靠着牛奶睡着了，剩下俩人聚精会神的研究下一步该怎么走。 对于叶清欢而言，李如安是良师，更适合当挚友。 从别墅离开的路上，司扬拨通了电话，蓝牙耳机响了很久，才传来接通的声音， “您好，倾慕集团秘书处。” “你好，我是司扬，我想跟你们席总通话。” “好的，您稍等。” 倾慕集团总裁办， 席慕之开完会，等到人员都散光了，这才伸个了个懒腰，从椅子上站起身来，转身便是明亮的落地窗，从二十楼的高层俯瞰江城市中心雨景。 市中心永远繁华，永远车水马龙。 “笃笃笃”一阵敲门声传来，席慕之仿佛没听到一般，手中把玩着一枚塑封枫叶在出神。 身后的助理看了一眼钢化玻璃门后那气场全开的身影，忙道， “老大，秘书长来了。” 席慕之回过身，看了一眼，微微颔首，算是示意秘书长进来。 进来的是个身高足有一米七五的女人，前凸后翘，踩着一双十厘米的细高跟，穿着黑色衬衫，墨绿色伞裙，露出白皙修长的小腿，走路带风，整个人气场全开。 精致的小烟熏显得整张脸分外凌厉，尤其是那双眼睛，看不到一点儿人情味， “有什么事儿么？” 席慕之站的十分随意，一只手搭在会议室首席座椅上，看似慵懒，却气场强大，他微微眯着双眼，打量着进来的女人，眼中有一丝不屑一闪而逝。 女人的气场和他不相上下，仿佛眼前站着的这个男人并不是自己的顶头上司，而是和自己并肩的搭档一样，毫无惧意， “我很好奇，之前公司三次高层会议，席总都没来参加，怎么我一出差，就肯参加会议了呢？” “怎么，不行？”席慕之瞥了她一眼，眼神冷锐。 “您是总裁，想做什么我自然拦不住，只是希望您考虑到董事会，不要把对我的意见带到工作中来。” “老大不是这个意思，我们老大之前是因为……” “让你说话了吗？”秘书长打断了助理的解释，“要是有什么原因，席总自己会说清楚的吧？” 助理闭上嘴，老老实实的站着不敢再说话。 席慕之面色铁青， “我的人也轮得到你来教训了？萧靖雯，你是觉得秘书长的位置还不够你坐，想跟我换换？” 第246章 男人和女人的竞争 满屋子的空气都凝固了。 一旁的助理小波脸色惨白， 这是倾慕集团经常会有的戏码，谁都知道总裁和秘书长俩人不合，只要在同一间屋子里面相处不到三分钟必定要掐起来。 偏偏秘书长萧靖雯手上资源太多，算是拿捏这半个倾慕集团的命脉，加上席家老爷子去世前对她的照拂和认可，她即便是在董事会，那也是有极大地话语权。 “不敢。”萧靖雯抬眸望着席慕之，“我也没这个兴趣。” 小波一度怀疑萧靖雯要不是一个女人的话，老大一定hi动手把她打的满地求饶，偏偏她是个女人，牙尖嘴利的女人，还跟老大有婚约的女人。 席慕之沉着脸， “说完了？” “……” “说完了就出去，没什么事麻烦给我点儿时间让我安静安静，刚刚你的团队给我的方案我只有一个字可以形容，就是烂。” 萧靖雯面不改色，脚下的高跟鞋转了个圈，朝着大门方向走去，裙摆随着她转动的方向轻飘飘的飘起波浪形状，身形宛如一阵风一般轻盈，却不失稳重， “方案烂我会继续跟进，只希望如今您再有这么建设性的意见，能在我在场的会议上直接提出来，我也好对症下药。” “……” “另外，那个叫司扬的小明星给你打电话了，您要是还打算继续在会议室里面安静的话，那我会告知吴秘书，不必转接您办公室，等你有空自己回电话。” 一番话说得滴水不漏，却让人心头堵得慌，连助理小波这么一个置身事外的人都觉得被寒意无辜刺伤了。 一阵利落的关门声后，玻璃门外只看到秘书长潇洒的身影。 其实抛开总是跟老大争锋相对这一点来看，秘书长真的是个很有人格魅力的女人。 小波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其实秘书长长得真的挺好看的，做事也是干脆利落，要是生在古代的话，恐怕算是花木兰那样的女英雄了。” “怎么，你对萧靖雯有意思啊？我去给你说媒。” 席慕之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 小波一张脸瞬间垮了下来，“别啊，您要是去说的话，明天我就要登上人事部的离职名单了，看在我吃苦耐劳这么久为您卖命的份儿上，看在我上有老下有小的份儿上，您就放我一马。” “闭嘴吧，” “哎，您去哪儿？” “回办公室，去跟秘书处说一下，把司扬的电话转到我办公室。” “啊？我去啊？” “你不是要为我卖命么？去啊。” 小波哭丧着一张脸，这会儿去秘书处无疑是往枪口上撞嘛！ 总裁办， 电话转接了进来，等了这么久都没挂断，席慕之倒还真有些好奇，这个拒绝了自己饭局足足有三次的司扬，这次到底是为什么会主动给他打电话。 “你找我？” “是，席总，之前一直有事，所以拒绝了您的饭局邀请，这次我打电话就是想赔礼道歉，顺便问问您什么时候有空，我请您吃顿饭，聊表歉意。” “哦？”席慕之的声音有些耐人寻味，“只是吃饭？没有别的事？” “就是吃饭而已，您跟我说的代言，我也正在考虑，之前是时间上的问题没调节好，现在差不多应该能行。” “我这人比较直接，”席慕之笑的意味深长，“不太喜欢弯弯道道的东西，你要是没别的事情的话，这些事都可以直接跟我的助理去谈，何必找我呢？” “其实……” 司扬的声音有些急促，“其实是有件事希望您帮忙，是一件小事，对您来说就是小菜一碟，不会太麻烦您的。” “说来听听。” “我有个朋友，投了您公司的简历，我想问问看，您那边现在是什么意愿？” “朋友？多重要的朋友，劳烦大明星亲自打电话给我询问？” “很重要的朋友。” 说话间办公室响起叩门声，秘书长萧靖雯抱着一叠资料站在门口，一脸冷淡的望着他。 一看到那张冰山脸，席慕之顿时没了打电话的心情，语气也不耐烦起来， “有空我帮你问问，这种小事而已，” “那谢谢你……” “嗯，我还有点儿事，先挂了。” “好，您忙，对了，我朋友叫叶清欢，叶子的叶，人间有味是清欢的清欢。” 就是这最后一句话，让席慕之不耐烦的脸色微微一怔。 叶清欢？ 他的目光骤然落在办公桌的正中间，那张塑封枫叶上，火红色的枫叶，脉络清晰，在午后阳光的照耀下，显得分外艳丽夺目。 叩门声打断了他的思绪，办公室里响起冷冰冰的声音， “席总，您的电话要是打完了，麻烦把这些文件签字，这是明天早上就需要审核完毕归档的材料，恐怕比您的这通电话重要得多。” 闻言，席慕之瞥了她一眼， “是吗？我不觉得。” “什么？” “我不觉得这些签字的材料比这通电话重要。” 萧靖雯刚将文件放下，闻言脸色一变，狐疑的望向席慕之。 席慕之的脸上挂着玩味的笑意， “查一下，人事那边近期是不是接到一个叫叶清欢的女人的简历，直接转发到我邮箱来。” “叶清欢？” “没错，叶清欢。” “她是谁？” 席慕之似乎心情不错，平时要是萧靖雯问到这样的话，他基本不予作答，但今日，格外好心情的回复了一句，“司扬的一个朋友，” 又是这个司扬。 从席慕之的办公室离开后，萧靖雯的脸色彻底垮了下来，杀气腾腾的回到秘书办，却在开门的那一瞬间停下了推门的动作。 办公室里传来谈笑的声音。 “没想到司扬居然主动给咱们老大打电话，老大这回是有戏了吧？” “可不是么？我之前还以为司扬有多直男呢，还不是乖乖上钩。” “什么直男，都说了，娱乐圈十男九gay啊，配咱们老大便宜他了好吧，老大就是妥妥的高富帅啊。” “就是就是……不过可惜咱们秘书长了。” 说到秘书长，讨论一下子热烈起来， “秘书长成天冷着一张脸，我要是老大的话，也不喜欢啊，谁要娶个冰山回家啊？” “可婚约不是早就定了么？” “你看咱们老大有一点儿想要履行婚约的意思么？” 一道开门声，将办公室的热闹气氛打破，随着高跟鞋在地板上踩出的声音，整个屋子化为冰窖，人人噤若寒蝉。 第247章 贵人相助（一） “秘书长……” 最靠近门口位置的人率先看到了萧靖雯进来，忙不迭的打了声招呼，起身的太过匆忙，以至于差点从椅子上摔下来，踉跄了半天，最后腿一软，跪在了萧靖雯的面前。 众人倒抽了一口冷气。 萧靖雯面色如常，扫了他一眼，没有要伸手扶的意思， “有这个闲工夫猜测席总的私人感情问题，你们不如好好想想各个部分这个季度和下个季度的绩效方案问题，就不会再年终总结大会上，被骂的抬不起头了。” 众人都低着头，不知道是谁小声道歉，“对不起……” “你们对不起的不是我，是你们拿着的这份高薪水，不想干了随时有人替补。” 丢下这话，萧靖雯转身进了自己的办公室，留下一屋子瑟瑟发抖的职员。 刚刚跪在地上的男职员扶着桌角站起身来，一身的狼狈样，讪讪道， “秘书长不愧是集团第一女战士……” 众人绷着脸忍着笑，生怕一个绷不住就笑出声来，又迎来一波灾难。 倾慕集团的总裁席慕之是个混不吝，这点一直是行业内茶余饭后的闲谈，你可以前一天看到他搂着网红出入商业街区买买买，也可以在后一天看到他跟某个知名同性恋男艺人共逛夜店，他的性取向一直是个谜一样的存在。 喜欢男人？喜欢女人？或者都喜欢。 而整个集团上下唯一公认的一点就是，不管老大喜欢的是男人还是女人，都绝不会喜欢他这位名正言顺的未婚妻，也就是秘书处的秘书长萧靖雯小姐。 锦溪苑别墅， 牧尊刚下班回来，拿了报纸坐在餐桌前等着梅梅布置碗筷。 张莉莉自己从厨房拿了碗筷，然后厚着脸皮坐在旁边吃饭，从梅梅回来之后，她一直都是在锦溪苑蹭饭的状态，梅梅做饭的时候她也会帮忙，但是梅梅不让她开火，大概还是对之前她姐姐下药的事情耿耿于怀。 “我最近去了西郊。” 牧尊面色如常，慢条斯理的吃着自己碗里的饭菜，并没有搭理她的意思。 “她住在那儿，我看到了，她的眼睛好了，我看到她在公园遛狗。” 牧尊夹了一筷子菜放到碗里，依旧没有搭理。 “我听说她最近在找工作。” 牧尊皱了皱眉，手里的动作微微一顿。 “你不是很厉害么？那个什么天盛集团的总裁，你帮她找个工作不就行了？” “那是她自己的事情。” 牧尊的回答十分冷淡。 张莉莉所说的这些事情，事无巨细，每天都会发到他的邮箱，西郊警署专门有人整理出来发一个文字版和图片版给他，她每天去了什么地方做了什么，全都在他的眼中。 太多的变故，让他不敢再随意的拉扯她的生活，这一次他清晰的认识到，强留一个人在自己身边，会造成什么样无法挽回的后果。 “哎，你这人怎么这样啊，你知不知道对症下药啊，现在她不理你，那你就要哄着啊，哄女孩子很简单的，她需要什么你就给她什么好了啊，她需要工作，那你就帮她找工作好了。” “从明天开始，你不用来了，” “为什么？” 牧尊抬眸扫了她一眼，“你也可以来，如果你想看着你的姐姐得到她应得的惩罚的话，我没有意见。” “你找到我姐姐了？”张莉莉脸色一变， 牧尊冷笑了一声， “既然你们姐妹感情很好，你觉得你失踪了这么多天，你姐姐会不着急吗？” “你做了什么？”张莉莉扶着桌角，脸色惨白。 她明明让姐姐躲好不要回来的。 牧尊慢条斯理的擦了擦嘴角，然后站起身，大步流星的上了楼，没有再对张莉莉的话做出任何的回应。 张莉莉的确跟她表现出来的一样单纯，切断她跟她姐姐之间的联系非常简单，而每天发一张她在锦溪苑的照片给张果果也非常简单，张果果问心有愧，自然不会相信牧尊会真的不动她妹妹分毫。 疑心生暗鬼。 所以她会回来，只是时间早晚问题，而现在就是她按耐不住的时候了。 下班前他接到齐安的汇报，派去云南的人已经跟着张果果上了飞机，明天一早，就会降落在江城国际机场。 他是睚眦必报的人，何况是杀子之仇。 书房亮着书桌上一盏昏黄的灯，邮箱里是叶清欢今日的所有活动报告。 早上九点带着乔伊斯去公园溜了一圈，顺便去超市买了菜，帆布袋露出一截青菜的菜叶，下午穿着一身ol职业装去了市中心面试，面试似乎不错，出来的时候是笑着的。 牧尊修长的手指覆盖在鼠标上，轻轻点开了她面试的那家公司资料。 ‘广发传媒’，二线传媒公司，鱼龙混杂。 他皱了皱眉。 “暖暖，来吃披萨啦，我买了你最喜欢的榴莲味。” 西郊别墅里响起少女清脆的声音，闻到味道，米暖跟着牛奶从楼梯上哒哒哒的跑了下来，一脸的陶醉， “啊，就是这个味儿，清欢，我真的爱死你了。” “是市中心你最喜欢的那家店，船型披萨。” “看这情况，你这面试是面试的很不错的意思啊？” “还行吧，” 叶清欢笑了笑，“我觉得今天下午面试的这两家公司我都没什么问题。” “我就知道你没问题，那明天呢，在家休息么？附近有个美食节，要不要陪我去？” “明天不行，明天还有场面试呢。” “哪家公司啊？最重要的几家不是逗面试完了么？” “万一人家不要我呢？” 叶清欢揉着牛奶的脑袋，“明天的公司难度不大，是一家刚成立三年的小公司，但是它是专门做广告设计的，所以我还是想试试。” 她在别的公司投的基本上都是策划之类的，大的广告公司现在都要求有出国留学经历，第一轮简历就被刷了下去不少，所以她要是想干广告设计这一行的话，只能去二线广告设计工作室了。 虽说现实喜欢剥夺人的梦想，但是她心里对广告设计这一行，还是有些执念，说不清执念的来源，好像冥冥之中就觉得自己应该做这个。 “你就是杞人忧天。” 米暖咬着披萨嘴里含糊不清，“瞎想的太多，不要你要谁啊？” 第248章 贵人相助（二） 次日，叶清欢是去一家叫‘开罗广告设计’的公司面试。 这家公司地处位置在市中心，原本叶清欢以为是在市中心的某个写字楼里，结果到了地方之后没有找到任何有关这家公司的招牌，来都来了，只能硬着头皮给公司通知她面试的hr打电话。 “叶小姐是吧？我们公司是在经纶国际中心那栋楼……” “我就在这边呢。” “不是b栋是a栋，你应该转个方向到后面就可以看到了，二十二楼，上来之后左转走到头就是了，” hr仿佛是见怪不怪了一样，一句话就说的很清楚，似乎曾经有过无数个人走错路一样。 得了提示之后，叶清欢忙从b栋下楼，转到正确的地址，上楼从电梯出来，她倒抽了一口冷气。 整层楼弥漫着一股发廊廉价洗发水的味道，灯光也十分的阴暗。 这地方真的会有广告公司么？ 要不是之前看到这家公司的简历上标明它曾经参与过某国际一线大牌在国内的推广工作的话，叶清欢觉得在踏出电梯的那一瞬间，她应该立马掉头就走。 但是既然人不可貌相，那公司应该也是这样吧。 本着这种想法，她还是硬着头皮走了下去。 一直走到阴暗走廊的尽头，穿过两间发廊一间美甲铺子三艾灸工作室，她才看到门口挂着一块招牌，“开罗广告设计”。 从两开的玻璃门外看到里面的布局，倒也还算清雅，比起外面好不少。 她敲了敲门， “请问，有人么？” 前台无人，准确的说，整个屋子看起来都没人。 叶清欢又喊了一声，“那个，有人吗？我是来应聘的。” 某个屋子里面传来冲水的声音，走出来一个穿的花枝招展的女人，见到叶清欢的时候眼前一亮， “你就是叶小姐吧，来面试的？” “你是吴姐？” 吴姐是通知她面试的hr，叶清欢对她的声音很有印象。 “前台小张怀孕生孩子请假了，两个设计团队都带队出去了，所以现在公司没什么人，你来的正是时候，我们老总在这儿呢，今天老板给你面试。” “啊？” 叶清欢微微一愣，却已经被吴姐推进了一间办公室。 “王总，今天面试设计师的叶小姐来了。” 办公桌后面，顶着一张国字脸的男人扫了叶清欢一眼， “嗯，我知道了，坐吧。” 吴姐拍了拍叶清欢的肩膀，然后转身离开了办公室， “吧嗒”一声关门声响起，莫名的让叶清欢有些紧张起来。 王总看着约莫四十五岁上下，穿的很随意，一身米色的太极服像是刚运动完回来的，虽然是一张国字脸，倒也挺亲和的，只是说话间那种审视的眼神，让叶清欢觉得不大舒服。 “叶小姐以前在天盛工作过？怎么会来我们这座小庙？” “大公司有大公司的好，但是运作模式单一化，我个人觉得没有太多的发展，不如刚起步的公司来的灵活，能有更多的话语权。” 这个回答，王总不置可否， “像叶小姐这么漂亮的女人，其实做设计师这一行有点可惜了，就没有考虑过做其他的工作么？比如公司的公关之类的。” 叶清欢微微一愣， “利用自身的优势做事，是一件事半功倍的事情，除了设计师这一行之外，如果公司想要给你安排别的岗位的话，你愿意么。” “我想如果是跟设计方面稍微有些关联的话，我还是挺愿意的，但如果可以的话，我还是希望可以做设计这一行，毕竟我专业就是学这个的。” 愿不愿意总得拿到offer之后再说，任何一个应聘者都是这样的思想。 “哈哈，”王总忽然笑了笑， “开玩笑而已，我看过叶小姐的设计作品，这样的能力，足以在我们公司当设计总监了，入职之后，我会给你配备一个团队，直接可以协助你做设计。” 说话间，王总站起身来，走到了叶清欢的身边，抬起手，试图拍她的肩膀。 叶清欢愣了两秒，忙侧身避让，猛地站起身来， “王总，我想我资历还是不太够，贵公司的设计总监，我怕我不能胜任。” 王总的手摸了个空，眼中却依旧带着几分耐人寻味的笑意， “没关系，我可以让人教你，或者我亲自教你也是可以的。” 说着，他便抓住了叶清欢的手腕。 “王总……” 叶清欢脸色惨白，猛地挣扎起来，却换来王总更加大力的制服，后背一热，王总将她整个人抱住了，一股翻江倒海的感觉再胃里面翻腾开来，耳边传来王总的呼吸声， “叶小姐这么漂亮，还需要找什么工作啊，说吧，你的理想薪水是多少，我每个月按照三倍的数量给你，你什么都不用做。” “你放开我……” 叶清欢尖叫起来，可是浑身上下没有一个地方使得上力气。 情急之下，她用高跟鞋的鞋跟对着身后的皮鞋鞋面狠狠地一脚踩下去，屋里立马响起男人的惨叫声。 “啊……” 手臂上的力道一松，她忙不迭的推开男人，落荒而逃。 从办公室出来，忽然发现屋里多了好几个男人，都穿着一身黑色的t恤，梳着奇形怪状的头发，好像是刚刚路过的那些发廊里面的所谓发型总监。 叶清欢骤然意识到了什么，这根本就是个皮包公司。 “给我把这个臭婊子抓住……”王总跳着脚扒着办公室门，一脸的咬牙切齿。 叶清欢沿着走廊没命的狂奔，高跟鞋踩着木地板发出蹬蹬蹬的急促声音，身后十米开外是追来的大汉，眼看着就要追上来了。 前方转弯的地方忽然伸出一只手，猛地扯住了她的胳膊，将她拽了进去。 她正要惊呼，却被捂住了嘴，昏暗中，她摔在一团绵软中，身下好像是一团海绵一样的东西，散发着刺鼻的气味。 等到外面的脚步声远了，捂着自己嘴的这只手慢慢的松开，耳边传来松了一口气的声音，是个女人的声音。 叶清欢这才发现这是一间杂物室，身下是一团黑乎乎的大块海绵，不知道是干什么用的，沾了她一身的灰尘。 “吓死我了。”女人的声音从耳边传来，轻轻地推了她一把， “起来看看摔着没有，” 第249章 贵人相助（三） 耳畔的声音有些沙哑，叶清欢一开始并未认出来，而被她扶着从杂物间出来之后，光线亮了几分，她抬头看着眼前的少女，微微一愣。 “是你？” “你……你还记得我啊？” 张莉莉的声音十分干涩，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叶清欢皱了皱眉，心里面已经对她这样的态度有了几分了然。 “你是跟着我来的？” “我……我只是刚好路过这里。” “路过到二十楼么？” 叶清欢掸了掸身上的灰尘，面色平静， “既然你会出现在这里，那说明你是知道你姐姐做的事情了，如果你没参与过，那我觉得这件事跟你无关，你不必因为这个来找我，我也帮不了你什么。” 牧尊不是个感性至上的男人，即便当初在医院对她发火，误会是她自己吃了堕胎药导致流产，这也并不会妨碍他在事后调查整个事情的前因后果，药是从哪儿来的？什么时候吃的？只要稍微有心调查一番，真相都会水落石出。 而真相出来之后，依照牧尊的性格，恐怕不会轻易放过这件事的所有参与者，首当其冲的必然就是那个下药的人。 这些日子以来，叶清欢独自一个人思考的时间很多，想明白这件事并不难。 不管动机是什么，是谁在背后唆使，能有这个机会对她下药的人只有果果，而从出事的那天晚上果果的态度来看，也完全可以确定这件事果果脱不了干系。 张莉莉之所以会出现在这儿，必然是跟这件事有关。 不管是找她道歉还是直接找她求情，那其实目的都只有一个，让她对这件事释怀而已，或许还有更多的诉求。 简单的几句话，已经让张莉莉清楚叶清欢在这件事上已经有了自己的决断，她是个直截了当的人。 “今天的事情，还是谢谢你。” 叶清欢道了谢，抬头看着她，眼神真挚，但透着几分疏离。 张莉莉忽然语塞，直等到看到她转身离去的背影，这才急了，冲着那背影喊道， “我姐姐她是有苦衷的。” 叶清欢的身影微微一顿，身形晃动了两秒，背着身道，“有苦衷就可以为所欲为么？” 她的声音很闷，有浓厚的悲恸之意。 张莉莉面色一白，“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先走了，这里不是什么安全的地方，你也早点离开。” 丢下这话，叶清欢走的十分干脆。 “抱歉。”张莉莉哑着嗓子，在原地站了很久。 她很后悔自己在情急之下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可是话已出口，覆水难收。 从大楼出来，叶清欢的眉头一直没舒展开来。 一是被刚刚发生的事情吓着了，二来就是因为张莉莉的出现，她不得不想起那段深藏在心里的悲痛。 想释怀是很难的，原不原谅一个人不提，仅仅是让这件事成为过去不再苛责自己的疏忽而带来那个孩子生命的消失已经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 公交车站等车的人不多，她不知道自己上的是哪一辆，等回过神的时候，已经开到了西郊东区疗养院附近。 “萧少，都按照您说的办了，她走了。” 办公室里，国字脸的男人一脸的严肃，完全不似先前猥琐的做派，接电话的时候，语气十分恭敬， “没没怎么为难她，只是让她知难而退而已，这种方法是最有效的了。” 电话那头传来一道低沉的声音，“辛苦了。” “为萧少爷做事，我们应该的。” “你公司搬迁的地址我已经给你安排好了，明天就可以搬过去，” “谢谢谢谢。” 王总千恩万谢了一番之后，只得到那边哼了一声，便挂断了电话，之后他望着办公桌上那一叠简历下面的设计稿，眼神中透出几分惋惜， “可惜了，要不是得罪了萧少爷，在我们这儿当个设计师绰绰有余。” 夜色降临，西郊疗养院， 李护士见到叶清欢的时候愣了一下， “怎么这个时候来了啊，清欢，” 叶清欢没说白天的事情，嗓音有些艰涩， “我妈怎么样了？” “哦，没事没事，今天状态还蛮好的，在家浇浇花，刚刚吃了晚饭，在院子里面听录音机呢。” 李阿姨将叶清欢领进院子，边走便问道， “是刚下班就奔这儿来了吧，也怪我电话里没跟你说清楚，是不是吓着你了，你妈的状态其实也还好，其实你不用这么着急来的。” 叶清欢有些心不在焉，并未听出李阿姨说话时语气中的担忧之意。 进了院子，早不是之前春夏的时候那副满园姹紫嫣红的景象，月季也都掉光了叶子，光秃秃的枝丫显得十分悲戚。 叶兰就坐在走廊的摇椅上，旁边的椅子上摆着一台老式录音机，吱吱呀呀的唱着黄梅戏，跟着戏曲的节拍，叶兰时不时地摇了摇头，始终闭着眼。 “妈……” 叶清欢试探的叫了一声。 叶兰犹不自知，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这两天不大认识人了，精神状态时好时坏的，你也别太介意了。” 李阿姨在一旁解释。 叶清欢点点头，对叶兰的这种状态并不诧异，这么多年她一直都是这样的，能有之前那几天的清明已经不容易了。 不清明也好，上回来的时候叶兰知道她怀孕，要是这会儿还清醒的话，恐怕就要问她孩子的事情了，平白惹得她跟着担忧。 “妈，这次来没给你带东西，我下次来的时候给你补上好了。” 叶兰缓缓睁开眼，看向叶清欢的时候仿佛在看一个陌生人一般，露出打量的神色。 叶清欢笑了笑，努力让自己看着和善一些。 见李阿姨一直站在院子里没走，她回头道，“李姨，您先忙去吧，我跟我妈单独待一会儿就走，走的时候我会叫您的。” “哎，好。” 李阿姨迟疑了一会儿，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了院子。 叶清欢走近叶兰，拉住了她的手，“妈，你是不是又不记得我了，没关系，我是清欢，你女儿。” 叶兰像是受到了惊吓一般，猛地将手抽了回来， “你胡说什么呀？我才十六岁，哪儿来的你这么大的女儿。” 叶清欢微微一愣，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好，我不是你女儿，我跟你开玩笑呢。” “开玩笑，你是谁啊？我怎么没在剧院里面见过你？” 第250章 贵人相助（四） 叶清欢眨了眨眼，“你猜啊。” “我猜？” 叶兰指了指自己的鼻子，似乎是愣了一下，忽然笑了笑，“你是新来的小芬吧？都说来了个大美人，就是你是不？” 叶清欢跟着笑，“嗯，我是小芬。” 叶兰一副温婉的模样， “我叫叶兰，从小在剧院长大的，叫我小兰就行了，以后有什么事儿都可以问我。” “好。” 叶兰点点头，顺手抬了抬脑后的发髻继续专注的听自己的黄梅戏，这么多年来，除了发病的时候之外，她向来是个端庄优雅的人。 叶清欢一直都好奇，在做那一行之前，叶兰到底是做什么的，她的心里面好像埋着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这么多年从未透露过。 她只知道她以前好像是在某个剧院里面工作的，从她唱戏的嗓音身段来看，似乎是练过的，可是后来为什么又沦落到那种境地呢？ 想到这儿，叶清欢站在她身侧小心翼翼的试探道， “小兰姐，咱们今天演出怎么样啊？” 叶兰闭着眼，对答如流， “挺好，冷香姐的场次跟平时一样满座，其实还是看咱们这些正统戏曲的人多，小白整天嚷嚷着要排那些什么草原小战士，我看他就是吃饱了撑的，存心想把冷香姐给气死呢。” “小白是谁啊？” “你不知道小白？” 叶兰忽然睁开眼，一脸警惕的盯着叶清欢。 “我是新来的嘛，不太知道这些。” 叶兰松了口气，瞥了她一眼，又躺了回去， “以后你就知道了。” 叶清欢原本以为叶兰不会再说话了，没想到等了几秒，她又开了口， “小白啊，是冷香姐的儿子，其实说是儿子都是大家开玩笑的，这小子十一岁的时候才被冷香姐给捡回来，名义上是弟弟，大家都调侃说是白捡个儿子养，一直在外面学校里念书，最近刚回来帮着打理剧院。” “念书就为了回来打理剧院么？” “冷香姐哪儿肯啊，还不是全国各地都在搞运动搞组织么，剧院收回国家所有了，开始还说呢，幸好我们剧院派来的负责人是小白，免得跟别的几个戏院一样改的面目全非糟蹋东西，现在可好，带头要整改的就是小白，我看啊，他就是个白眼狼。” 从叶兰的这番话里，叶清欢抓到了很多信息。 在叶兰十六七岁的时候，蹭在剧院里面工作，而且她是在剧院长大的，小白是一个叫做冷香的女人捡来的儿子，曾经当过剧院的负责人，而且是国家委派的。 联系到叶兰十六七岁的那个年代，叶清欢似乎明白了些什么。 再想要追问的时候，忽然听到啪的一声。 她回过神，寻声望去，便看到叶兰手中的团扇落在了地上，她的眼神忽然迷离起来，“小白，就是小白这个白眼狼害了冷香姐，他疯了……他害了我们所有人。” “妈……” 叶清欢诧异的扶住了她的肩膀，“你没事吧，妈？” “妈？” 叶兰一脸的诧异，望着叶清欢的双眸，忽然露出痛苦的神色来，捂着脑袋缓缓从摇椅上滑了下去。 “妈……” 叶清欢惊呼了一声，忙去扶她。 过了很久，叶兰缓缓抬起头，满脸泪水， “清欢。” “妈，你认出我了？” “清欢，我的女儿。” 叶兰哽咽着，一脸的悲痛，“是妈妈的过错，是妈妈不好，是妈妈连累了你，清欢，对不起。” “妈，你别说这样的话，我从来没有怪过你，这跟你有什么关系，你快起来。” “清欢，妈妈是个下作的女人，你是个好孩子，别再来见我了。” “妈，你说什么呢？” 叶清欢不敢相信叶兰清醒后的说的话竟然是这些。 “是我对不住你。” 叶兰满面悲伤，清醒不过几秒的事情，便又变成了混沌的状态，忽然推开叶清欢，踉跄着冲进了自己的屋子里面。 “妈，你干什么？” 叶清欢只看到寒光一闪，吓得面色惨白，尖叫了一声，声音划破天际。 李阿姨似乎早有准备，在叶清欢刚喊了没多久便带着一群人冲了进来，七手八脚的将叶兰手中的剪刀夺下，将她用绳子捆起来压在床上，李阿姨亲自给她注射了镇定剂，暂时昏迷了过去。 这么一番折腾之后，叶兰原本端庄素雅的面容此刻已经凌乱不堪。 叶清欢久久没有回过神来，这不是她第一次看到叶兰这样的疯狂，但却是第一次看到叶兰有自杀的行为。 以往只是伤人，现在却是自伤。 “这儿没事儿了，大家伙先散了吧。” 李阿姨擦了擦脑门上的汗，遣散了来帮忙的众人。 “我妈她怎么了？” 叶清欢喃喃问道。 李阿姨叹了口气，掀开了叶兰大衣的袖口，上面包扎着一条绷带，左右手都是。 “这不是第一次了，之前给你打电话也是因为这个，但是又怕影响到你工作，所以也没敢跟你说实话。” 震惊的情绪在心中盘旋了很久，叶清欢终于冷静下来，声音却依旧颤抖， “我妈她这样，多久了？” “最近半个月的事情，之前清醒了一段时间，后来想起来的事情好像越来越多了，再后来不知道是想起了什么，忽然就这样了，头一次也怪我疏忽，好久才发现，好歹抢救了回来。” 说到这儿，李阿姨露出几分愧色，“清欢，对不起啊，没照顾好你妈妈。” “李阿姨您别这么说。” 叶清欢的声音带着浓厚的鼻音，“我妈这样，您受累了，我真的不知道，我应该早点来的，我之前，我之前也是有点事抽不开身，真的，我不知道我妈这样了……” 巨大的无力感像是潮水一般席卷而来，包裹了全身剩下，好像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她曾经以为自己已经练得一副铜墙铁壁的身躯，无坚不摧，可是今日在叶兰面前，她发现自己依旧脆弱依旧渺小，依旧在知道叶兰为了当年那件事耿耿于怀了这么多年的时候，心碎不已。 明明不是母亲的错啊，明明不是她的错，她为什么就要把所有的责任都往自己身上揽，为什么从小到大都觉得是她让自己抬不起头来呢？ 李阿姨走后，叶清欢将叶兰扶到床上，也不敢轻易帮她解开绳子，只给她盖好了被子，又将头发梳理好，仔细的端详着叶兰的脸。 印象中，母亲一直都是个美人。 第251章 命运不公，就不必再臣服 叶兰似乎睡得不大安稳，眉头皱的很紧，看着叶清欢心里揪成一团，忍不住伸出手去，试图将她的眉头抚平。 “别碰她……” 一道呓语声将她伸出了一半的手呵斥在了半空中，叶清欢愣了愣，从叶兰的口中听到了清晰的一句话，“放开我女儿。” 叶清欢怔怔的站了许久，终究是没能扛住肩膀上重重压下的辛酸苦楚，扶着床柱，缓缓蹲了下去，即便紧咬着牙关努力克制自己的情绪，却仍然无法抑制身体的剧烈颤抖，和喉咙里呜呜咽咽的声音，转瞬泪流满面。 五年前后，她的生活好像是被一只不怀好意的大手紧紧操控，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从不肯给她半点喘息的机会。 她步步退让，收敛身上与生俱来的所有锋芒，小心行事，低调生活，却还是抵不过命运的促狭。 所以逃避退让到底有什么用？ 所以臣服于这支离破碎的命运有什么用？ 叶清欢握着床板边缘的陈旧木头，指甲死死地扣着，点点木屑嵌进指缝中，尖锐的木刺插到指间，渗出丝丝血迹，而她仿佛感觉不到疼痛一般，疼痛给她带来的只是周身颤抖的幅度渐渐减弱。 她的哭声终于消失在喉咙中，眼中的悲痛也转化为了丝丝寒意。 人总不可能一直后退，触及到底线的时候，才会明白很多时候命运这种东西它是得寸进尺的一种存在，你越是逃避，越是试图隐藏自己，它就越是追着你打。 锦溪苑别墅， 夜幕刚降临，张莉莉几乎是紧跟着牧尊的身影后面回来的。 她回来的时候，梅梅已经把晚餐准备好了，牧尊从她手中接过了温毛巾擦了擦手，正要坐下吃饭。 “我最喜欢的清蒸鱼。” 张莉莉一屁股在椅子上坐了下来。 牧尊扫了她一眼，“我说过，你不用再来了。” “但我没答应啊……” 张莉莉扬了扬眉，“而且我今天来真的是有正经事要跟你说的。” 牧尊将目光收回到自己的餐具上，声音冰冷漠然， “我对你的正经事不感兴趣，梅梅，打电话叫物业，让他们找人来把她弄走。” 梅梅看了张莉莉一眼，皱着眉给她使眼色，示意她赶紧走。 偏偏这个张莉莉丝毫没有要领情的意思，朝着她扬了扬眉，就是赖着不走，她没辙，只得到客厅去翻出物业电话打了过去。 “你要是听到我说的这件事，你肯定不会让我走。” “……” 这话并未得到牧尊的任何回应。 张莉莉还想多吊他会儿胃口，试试看他是不是真的是个没有好奇心的人，可没想到梅梅的电话刚搁下，保安就神速的出现在了门口。 “先生，是这位小姐吗？” 牧尊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眼中一片漠然。 下一秒，两个保安便将张莉莉从桌上拽了下来，像是拉着一个拖把一样朝着门口拽去。 张莉莉这才知道再不说就晚了，忙喊道， “是叶清欢，叶清欢今天下午去应聘，被人占便宜……” 话音未落，牧尊手中的勺子哐啷一声掉在瓷碗中，猛地抬起头朝着张莉莉的方向望去，“你说什么？” “你让他们先放开我。” 张莉莉在地上挣扎，身上的衣服被拽的歪七扭八，黑框眼镜也挂在了下巴上，狼狈不堪。 牧尊瞥了两个保安一眼，那两个保安会意，松开了张莉莉。 “你们先出去。” 张莉莉在客厅站好，扯了扯身上的衣服，正色道，“我就说了我是有正事儿，你非不信。” 牧尊的眼神冷了几分， 张莉莉不敢再多话，忙道， “下午我去西郊了，跟着叶清欢上的公交车和地铁，后来她到市中心应聘我也跟着了，在国贸桥那边一个大厦里面，好像是个广告设计公司吧，我跟到了门口，她出来的时候很慌乱，后面跟着一个男人，大概是公司的老总吧，让一群男的跟着跑了出来抓人，我救了她……” 牧尊脸色铁青。 张莉莉拧着眉，语气中颇有几分埋怨的意思， “要不是我啊，她就被抓走了，你还说不让我去西郊，她长得那么好看，你要是不给她照应着点儿，那不是等着被人惦记么？” 牧尊自始至终没说一句话，冷着脸上了楼，将书房的门关的震天响， 书房灯光昏暗，清冷的声音透着森森寒意，浸透了整个黑夜， “查一下她今天的行程，下午去国贸桥那边哪个广告公司应聘去了，把他们老板资料整理一份给我。” 电话那头是齐安恭敬的声音，“好的，我这就去整理，” “……” “对了，牧总，张果果已经接回来了，安置在东城区的仓库里了，您什么时候见她？” 牧尊沉着脸，攥紧了拳头， “现在。” 一楼餐厅， 张莉莉对着一桌吃的东西大快朵颐，而梅梅则是一直追着她询问下午发生的事情。 “你让我吃口饭，我都饿死了，追着她跑了一天，我都不敢吃东西。” 比起梅梅真心诚意的担忧，张莉莉对叶清欢也只是因为姐姐做的事情所带来的负罪感而已，何况下午也只是有惊无险而已。 “你别吃了，我问你话呢。” 梅梅有些急了。 张莉莉喝了口汤，将嘴里的东西都咽了下去后回应了两句， “真没什么事，我看你们家叶小姐很聪明的，她也没被占到便宜，反倒是那个老板，我看他是瘸着腿出来的，就是后来被人追的时候我帮了她一把而已。” 听到这话，梅梅这才松了口气。 此时，二楼传来一阵开门声，牧尊下了楼，径直朝着门口走去。 “这么晚了，少爷去哪儿？” 梅梅关切的追问了一句，“是去看叶小姐么？我跟您一起去。” 在梅梅的理解中，出了这么大的事情，牧尊一定是心急如焚，要赶去见叶清欢确认她没事的。 而牧尊的回应却很简洁，跟她心中所想没有半点关系， “去东城区仓库，晚点回来。” 梅梅讷讷的应了一声，点点头，跟到了门口。 “我也去。” 张莉莉忽然站起身来，望向牧尊的一双眼中满是探究，“是不是找到我姐了？” 牧尊冷哼了一声，直接出了别墅。 张莉莉在原地愣了两秒，回过神之后，瞬间拔腿跟了上去。 昨天牧尊已经警告过她了，她知道，这个男人向来是言出必行，所以今天，她姐一定回来了，并且落在他手上了。 第252章 我可以给她当保镖 张莉莉手脚并用的爬上商务车后座，牧尊也只是从后视镜里瞥了她一眼而已，并没有赶她下车。 车子在城郊干道上疾驰了半个多小时，车子停在东城区天盛集团的一座厂房门口，门卫处的感应灯亮了亮，门卫见了牧尊的车，忙放了行，点头哈腰的让牧尊的车进去，车子一直开到厂房最里面。 下车后，西装革履的男人从厂房内匆匆走出来，见到张莉莉的时候微微一愣， “牧总，她……” 牧尊偏过头看了张莉莉一眼， “毕竟要有人收尸。” 牧尊的声音十分冷酷，张莉莉浑身一颤，她知道这不是开玩笑的，而此刻望着他眼中的寒意，她发现自己竟然连开口求情的胆子都没有，等她回过神的时候，牧尊已经走远。 厂房内，头顶的白炽灯格外晃眼，照的人不敢随意抬头。 东南角是仓库，摆放货品的地方，一排排蓝色的铁艺架子上堆放着各种纸箱子。 在两个蓝色铁架之间传来女人微弱的喘息声。 牧尊居高临下的站在那女人的面前，审视着她的脸。 尽管狼狈，却没有受伤的迹象。 张莉莉跟在他们身后，悄悄地松了一口气，而下一秒，齐安说的话却让她的心再度揪了起来。 “医生隔两个小时过来打一次镇定，这会儿药效应该快过了，” 牧尊眼神冰冷，“现在醒不了？” “可以。” 齐安从架子上拿了早准备好的一缸水，直接从张果果的头上淋了下去。 女人惊呼了一声，清醒过来。 一头齐肩长发被水淋的不堪入目，紧紧地贴在脸上，抬起头时跟女鬼没什么分别，尤其是在看到牧尊之后，瞬间变得惊恐的眼神。 张莉莉猛地跪倒在了地上，抱着牧尊的鞋面不住地求饶， “少爷，我错了，我错了……” 牧尊嫌恶的抽出脚，狠狠地踹在了她的脑门上，直接将她踹出了一米远。 “砰”的一声，砸在铁架上，哗啦啦倒下来一堆纸箱子，发出巨大的声响。 张莉莉惊呼了一声扑了过去， “姐，你没事吧？” 张果果痛的几乎昏厥，却在听到张莉莉声音的那一刹那猛地睁开眼，攥住了她的衣袖，“谁让你来的，你走……” “姐……” 张莉莉整个眼眶都红了，扑在她身上，死都不肯离开，“你要打死我姐的话，就先打死我吧，反正我的命也是我姐给的。” 牧尊冷笑一声，“你以为你的命很值钱吗？” 齐安有些看不下去，低声提醒道，“牧总不追究你就不错了，别在这儿碍事，赶紧走。” 张果果拼命的挣扎，想要把妹妹推开，可刚刚的撞击似乎让她断了骨头一样，稍微一动就撕裂的疼痛，她倒抽了一口冷气，勉强撑着身子求情道， “强效堕胎药是我放的，跟我妹妹没有半点关系，少爷，您放了她，她还只是个孩子。” “你下药的时候，怎么没有顾忌过清欢肚子里的孩子？” 张果果面色一白，“我……” “谁指使你这么干的？” 牧尊沉着脸，一双寒眸中满是慑人的冷光， “没有谁，是我，是我自己……” “是吗？” 牧尊蹲下身来， 巨大的阴影陡然靠近，张莉莉眼中满是恐惧，却梗着脖子喊道，“你别过来……” 话音未落，便被牧尊狠狠地掐住了下巴， 张莉莉吃痛惊呼了一声，这声音却很快被更大的疼痛淹没在喉咙里。 牧尊将她拽到自己跟前，又强逼着她转过头，对着她身后护着的张果果的脸， “你不要命，你妹妹的命你也不打算要了？” 张果果的脸已经惨白如纸，痛哭道， “你别碰她，我说，我说……” 张莉莉瞬间摔回张果果的怀中，下颚的剧烈疼痛直接让她昏厥过去。 “莉莉……” 张果果顾不得后背撕裂的疼痛，急切的摇着她的肩膀试图将她唤醒。 “说。”冰冷的一个字，打算了她的话和所有的动作。 眼前的男人已经站起身来，阴影将她们姐妹覆盖，这一瞬间，张果果浑身颤抖，她从未意识到这个男人有这么可怕过。 早知道如此，她绝对不敢做这件事。 “是艾盈……” 她披散着一头湿漉漉的头发，惨白的面色像极了刚从水里爬上来的女鬼，颤抖道， “是艾盈，她给了我一笔钱，说是让我下药。” “艾盈？” 牧尊的眉心狠狠一颤，一副根本不信她说的这话的样子，抬腿便是一脚，狠狠地踹在了张果果的心窝上，痛的她撕心裂肺惨叫不已。 她睁开眼的时候，脖子已经被牧尊掐住， 眼前是一双赤红的眸子，伴随着冷冽的声音， “清欢跟她无冤无仇，你以为随便抓个人就能敷衍了？” 张果果被掐的说不出话来，只能一个劲儿的瞪眼睛。 一旁的张莉莉醒了过来，见到这样的情景，登时慌了神，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就上前去拍打牧尊的手臂，却被他狠狠一掌扫落在地，尾椎处传来的疼痛让她惨叫一声， “啊……” 这一掌，也让牧尊松开了张果果的脖子。 她歪在地上，满身狼狈，一边咳嗽一边道， “少爷……你就是打死我……打死我和我妹妹，我也只能说这么多……的确是……是艾盈，她……她跟我的转账记录……还有还有，她说她是为了报复……报复叶小姐怀了孕……可以……可以待在里身边。” 牧尊脸色铁青，双眸中的寒气几乎将整个厂房都冰冻起来。 张莉莉从地上爬起来，原本清爽的模样此刻已经变得灰头土脸，她将姐姐护到身后，一边哭一边跪在地上一个劲儿的磕头， “我姐真的不会再撒谎了，我姐答应这件事肯定也是为了我的学费，音乐学院学费很高，是我的错，是我的错，我来还债……你别再逼我姐了……” 牧尊似乎是终于冷静下来了一样，缓缓站起身来，却半晌没有回应。 “我可以给叶小姐当保镖，每天送她上下班，我保证她以后要是有什么事，我第一个冲在最前面，求你，放了我姐，这一切我还……” 牧尊转过身，攥紧的手指又松了下来，垂落在身侧， 厂房中回荡着他的声音，仿佛和着血泪一样，字字艰涩， “你拿什么还？” 就算你还了，而我又拿什么来还？ 第253章 情绪的波动 西郊别墅， 米暖裹着一件毛衣开衫站在院子门口张望，一直等到很晚，才等到小区里那道熟悉的身影朝着院落走来。 她疾步走上前，一把抓住了叶清华的胳膊，急声道， “你怎么才回来？” 没等叶清欢说话，她摸到一手的冰凉，脸色登时一变，“清欢，你怎么了？手怎么这么凉？” 路灯昏暗，看不清叶清欢的神色，直到进了屋才发现她的脸上没有半点血色。 这一看就是在外面出了事的。 见她这幅样子，米暖越发的着急，却不敢多问了，忙道， “要不我先给你放水你洗个澡放松一下，今天发生了什么，咱们过会儿再说。” 叶清欢像是反应迟钝一样，好一会儿才点了点头。 浴室里水汽氤氲，她将自己整个身子泡入水中，通红的眼眶中已经流不出眼泪，早在疗养院见到叶兰的时候哭到干涸。 米暖被关在浴室门外，一人一狗急的团团转。 叶清欢这样的状态她还是头一次见，即便是之前眼盲的时候，她也只是不愿意跟人接近，从未是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不是说只是去应聘了么？ 米暖越想越着急，想来想去还是拿出手机翻出了通讯录。 原本打算打电话给司扬，但是想到司扬跟叶清欢之间的关系，她犹豫了几秒，又翻了翻，落在李如安的名字上。 关于李如安对叶清欢的感情，米暖一直有些捉摸不透，要说喜欢的话，李如安似乎也从未真的表达过自己的感情，要说不喜欢的话，对叶清欢他未免也太反常了一些。 思索了几秒之后，她咬咬牙，电话拨了出去， 患难见真情，正好赶上了，索性试试看。 电话打完没过十五分钟，门铃就响了。 开门之后，米暖一脸的吃惊，“你是飞来的啊？李总监？” “清欢呢？” 李如安清隽的脸上冒着细密的汗珠，喘着粗气，显然是急着过来的。 “还在浴室里呢，你坐会儿，我给你倒茶。” “别忙了，先告诉我下午发生什么事了？” 李如安拉住了她，面色严肃。 见他这幅样子，关于他对叶清欢的感情这件事，米暖的心里面也就有了数。 “你先坐，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恐怕发生了什么还得过会儿你问她。” 李如安皱了皱眉，起伏的胸膛渐渐平稳。 不知道过了多久，浴室里面的哗啦的水流声渐渐消失，叶清欢穿着一身干净的米白色绸面睡衣下楼，仿佛是知道李如安来了一样，外面裹了一件姜黄色的开衫，头发还没吹干，湿漉漉的搭在肩膀上。 她憔悴的神色让李如安眉心一颤，忍不住问道，“你怎么了？” “没什么，正好李总监你在，我有件事想跟你说。” “你说。” “我明天打算去天盛正式办理辞职手续，拿走我的人事档案。” “你找到工作了？” “还没有，但档案总要拿走，做事情还是干脆点好。” 叶清欢的嗓音很沙哑，像是感冒了一样带着浓厚的鼻音。 “好，明天下午吧，上午我会在人事那边帮你打理好，尽量让你来之后能领了档案就走。” “谢谢。” “不用跟我客气。” 李如安皱眉望着她，眼中满是无法掩饰的心疼。 这一切都落在米暖的眼中，难得的没有出来插科打诨，她知道叶清欢情绪不稳，不敢再随便开玩笑。 叶清欢出来之后，李如安只待了一小会儿，不过是跟她聊了些明天要去天盛辞职的事情而已，下午的事情一个字也没有问出来，后来还是他自己以天色不早为由离开了别墅。 李如安走后，米暖关了客厅的灯，跟叶清欢一起上楼休息。 牛奶就趴在床边哼哼，两个人头靠头的倚在床边，米暖迟疑了很久，才小心翼翼的问出了一句话， “你是怎么了？怎么忽然要去天盛辞职，不怕遇到他了么？” “不怕，”叶清欢的声音很哑，“我什么也不怕了。” “……” “暖暖，我下午去了疗养院，见了我妈妈。” “阿姨怎么样了？是不是状态不太好？” “嗯，你知道我妈妈是怎么变成这样的么？” “你不是说，精神刺激么？” “是五年前，因为我。” “……” 李如安从别墅离开后一直心神不宁，满脑子都是刚刚叶清欢眼眶通红的模样，他无法想象到底是经历过什么样的内心煎熬，才会将一个原本应该脆弱的被人保护的女孩炼成如今这副样子。 铜墙铁壁的内心，轻易谁也进不去。 他知道，不管自己怎么问，都问不到她的心里去。 市中心酒店式公寓顶层， 卧室内灯光昏黄，落地窗前的男人赤裸着上半身，下半身上仅围着一条宽大的白色浴巾，一脸懒散的俯瞰城市霓虹夜景。 手机响了起来，是有备注的号码，却不是常联系的人， 眼中闪过一瞬间的疑惑后，修长的手指按下接听键， “喂？”清冽的嗓音，带着男人特有的不羁。 “是我，萧远，这么晚了，没打扰席总休息吧？” “打扰不打扰的，你不也都打电话了么？有什么话直说，谁都知道，我这人最不喜欢拐弯抹角了。” 电话那头笑了一声，“我想请你帮个小忙。” “能让你萧大少爷开口的，恐怕不是小忙吧？” “对席总来说，一定是举手之劳。” “是吗？说来听听。” “我听说最近倾慕集团的新媒体部在招聘广告设计师，有九个人进了二轮面试？” “消息挺灵的啊，”席慕之的声音沉了几分， “连我这个董事长都不知道的事情，你是怎么知道的？” 电话那头的声音很冷静， “如果席总能帮我从这九个人中踢掉一个人的话，作为回报，我可以把告诉我这个消息的人的姓名，告知席总。” “哦？”席慕之嗤笑了一声，“什么人值得萧少这么大费周章啊？我很好奇，” “她叫叶清欢，没什么背景，席总不必有顾虑。” 萧远的回答十分直截了当。 席慕之的眼中闪过一丝微妙的神色，他勾起嘴角， “踢走这么一个没有背景的人的确没什么大不了的，不过比起给我一个暗哨的名字，我更希望你能带个人走，你觉得怎么样？” “谁？” “萧靖雯。” 第254章 她是个妖孽 电话那头瞬间没了声音， “怎么？你也不亏，她在我这儿干了这么多年的秘书长，你们萧家就不觉得可惜么？” “你……” 萧远的声音里染着一丝恼火，语气登时生硬了几分， “我姐为什么留在倾慕集团你应该比我清楚。” “不好意思，我还真的不太清楚。” 席慕之笑的玩味，耳边传来电话挂断的声音，他眉心微微一颤，丢开了手机，掏了掏耳朵对着窗外月色露出一脸无所谓的神色。 有意思，跟东欧皇室有关的男艺人司扬要她留下来，在江城首屈一指的萧氏财团大少爷萧远要她离开，跟天盛集团总裁牧尊是前任男女朋友，跟天盛那位背景神秘的李如安还关系匪浅，这女人是个妖孽啊。 次日下午，天高气爽，秋风吹的地上的落叶打着转，那些纷飞的落叶很快便被环卫工人收进垃圾箱里，街道依旧保持着一尘不染。 广告部一如既往的忙碌，原本属于米暖和叶清欢的位置上已经招了新人，正被几个设计师催着去打印室打印文件，整个公司上下并未因为个别人的离职而改变分毫。 这世界离了谁都是照样转动。 广告部的自动感应门门口传来叩门声，“笃笃笃”的声音在部门办公室里回荡。 靠近门口的秘书去开了门，望着来人道， “请问，你找谁？” “李总监在吗？我找他有点事。” 来人是个女人，墨绿色蕾丝包臀长裙勾勒出完美的s型曲线，七分袖露出白皙纤瘦的手臂，臂弯上松松垮垮的搭着一件卡其色大衣，足有十二厘米的黑色高跟鞋将她的小腿衬的笔直修长，这样完美的身材，即便是相貌平平，稍作几分修饰，那也是人间尤物了。 偏偏她还有一张妩媚至极的脸，黑色的波浪卷发披散在肩膀上，几缕发丝飘在红唇一侧，唇角稍稍勾起，便是顾盼生姿。 小职员是新来的，看的痴了，半晌才回过神，磕磕绊绊道， “小姐，你你……你……你有预约没？” 女人勾起唇角，笑的妩媚动人，声音也是轻柔的像是一潭春水， “你是新来的？我是广告部的员工，来办离职手续。” “员工？”小职员愣了，下意识的回头看向部门办公室里的人，见大家都在忙自己的事情，便冲着女人歉意的笑了笑， “那个，你等等一下啊，我去问一下。” 小职员几乎是跑进去的，一直跑到距离门口最近的一个办公桌，急声问道，“芳芳姐，门口来了一个大美女，说是咱们部门的员工，要找李总监，让她进来么？” 芳芳忙着改设计案，闻言敷衍了一句，“她叫什么？” “她……” 小职员愣了愣，忽然想起自己没问这话，讷讷的摇了摇头，“我没问。” “你有没有脑子？” 芳芳不耐烦的瞪了她一眼，一边咕哝着人事部派来的人不长脑子一边朝着门口望去，当看到来人的瞬间，眼神忽然变了变， “她是……” 小职员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小心翼翼的问道，“芳芳姐，她是谁啊？” 芳芳忽然扶着桌子站了起来，眼中满是震惊， “那不是叶清欢么？” 不知道是谁说了这么一句话，办公室里埋头做设计的职员纷纷抬起头来，朝着办公室的门口望去。 叶清欢大小算是天盛集团排行榜上前三名的大美女有多少男人惦记就有多少女人嫉妒，之前无故休假几个月，已经引发过各种各样的猜测谣言，但是不管什么样的谣言，多么劲爆的八卦，都有存在的时间限制，两个多月足够广告部的人将人和事都遗忘。 但这样的遗忘，只是暂时的，当那个曾处于他们讨论风暴中心的人重新回归视线的时候，引来的只会是更加爆炸性的讨论。 李如安适时地开了办公室的门，看到叶清欢之后直接将她叫进了自己的办公室，望着她一身与平时判若两人的打扮，也是露出一丝诧异的神色。 “那个，我刚给人事部那边打过电话了，负责档案交接的人过会儿就来，去了也要等，你先在这儿坐会儿。” “嗯，谢谢。” 叶清欢抱着外套，在李如安办公桌的对面坐了下来。 从叶清欢进来开始，外面的议论就没有停下来过。 “天哪，那是叶清欢啊？我都没认出来，她不是一向走朴素风的么？一天到晚穿些地摊货，刚刚她身上那条裙子竟然是香奈儿今年的新款。” “还有还有，手上的那件大衣是巴宝莉的，” “她发财了啊？” “我看是傍上大款了！” “不是说来辞职的么？八成是找了个有钱男人……” “喔唷她跟米暖怎么一个个的都这么好命的啊，一个转眼就跟司扬谈恋爱，一个转眼就嫁入豪门了……” “……” 天盛各部门总监的办公室都是以钢化玻璃作为隔板设计的，不拉上百叶窗或者窗帘的话，与外面几乎没有任何的相隔，所有的一切都是尽收眼底，她能感受到办公室那些老同事们异样的目光。 李如安皱着眉将百叶窗放了下来，将那些或嫉妒或羡慕或猜忌或不屑的目光全都隔开，然后才转过身，打量着叶清欢， “你今天跟平时很不一样。” “你说话好像从来不会这么委婉。” 叶清欢松了一口气，笑的有些促狭，见李如安一脸的不解，她索性将外套搭在椅子扶手上，站起身来在办公桌前转了一圈， “不好看吗？” 李如安微微一愣，“挺好看的，就是跟平时的风格不太一样。” “直说就是太妖艳了对吧？” 叶清欢重新落座，无奈的笑了笑，低头摸着衣服上的蕾丝，神色淡淡， “早上暖暖给搭配的，头发也是她硬拉着给烫的，我还是头一次烫头发。” 米暖说想要重新开始就要改头换面，内心改变了，外型也应该跟着改变，这样才能让别人感受到震慑的气场。 说着番话的时候，米暖正拿着卷发棒，插着腰站在叶清欢的身后一脸狂拽炫酷的黑社会大哥样，气吞山河的指点江山， “到时候回了那个鬼地方，你一定要拿出你的气势来，让这帮人看看，你是去辞职的，绝不是被炒鱿鱼。” 办公室里响起李如安沉睿的声线， “挺好看的，也很适合你。” 第255章 喜欢她是一种恶习 “谢谢。” 叶清欢的眼中溢出一丝笑意，尽管是对溢美之词的道谢，可平淡的神色表达的却是她对这番赞美并不放在心上。 二十楼总裁办， 牧尊刚开完会回来，齐安将工程项目的事情汇报了一下，牧尊点了点头，一边听一边翻阅处理手头的文件， “嗡嗡”桌上的手机忽然震动了两下，跳出一条短信。 他扫了一眼，握住签字笔的手微微收紧。 “她进天盛了，我被你们集团的前台拦下了进不去，我就在门口等着，里面是你的地盘，应该不会出什么事的吧。” 她来了？ “对了，刚刚开会的时候，洛小姐来了，现在在休息室等您，说是给您带了下午茶过来，您见么？” …… 李如安接到人事部的电话之后，便带着叶清欢从广告部离开，去人事部办理离职手续，走的时候办公室外面窃窃私语的声音落了几句在两人的耳中。 “办离职要总监带着去么？好大的面子呀。” “像她这样的女人，人尽可夫的呀，还不是踩着男人一步步往上爬的。” 听到这两句话的时候，两个人刚走到门口。 李如安的脸色沉了几分，转过身去，清冷的目光扫过办公室，落在议论声最大的那两个人身上。 正要开口，却被叶清欢扯了扯袖口，先他一步开了口， “像我这样人尽可夫的女人，你追了我一年，不也是没睡到么？” 叶清欢的目光直勾勾的盯着与她之间隔着两张办公桌的男人。 正是自打她入职以来，便一直电话短信骚扰她的众多追求者之一。 “所以你是觉得你连个人都算不上？” 她眼尾上扬，霸气的妆容使得嗤笑的神色染上几分邪魅不羁，那男人登时脸色铁青，恼羞成怒的瞪着叶清欢，却碍着李如安在场不好发作，憋得脸色青紫。 叶清欢收敛了神色，扫了办公室神色各异的众人一眼， “各位跟我也算是同事一场，人前人后的还是留点口德，日后也好相见，毕竟风水轮流转，这个道理，你们工作了这么久，都算得上是我的前辈了，没必要让我来教吧。” 叶清欢的气场过于强烈，一双冷冽漠然的眸子里散发出的寒意将整个办公室的气氛压得死死的，竟然没有人敢出言反驳， 僵持了几秒，李如安瞥了他们一眼，“碎嘴会，道歉不会吗？” 资历老一些的一名项目经理忙站起身打了圆场，讪讪的笑着， “清欢抱歉啊，刚刚的话你就当没听见，年轻人嘴碎不懂事，要离职了，我们祝你以后前程似锦，生活美满。” 叶清欢扯了扯嘴角算是做了回应，侧身对李如安道， “李总监，我们走吧。” 李如安点点头，应了一声，走的时候还不忘狠狠的剜了众人一眼。 直到叶清欢的身影消失在电梯口，办公室里的人才陆续回过神来。 其实谁也不知道她如今有什么背景，又有谁撑腰，她既不是升职也不是拿了一个大项目，仅仅是来辞职而已，可却给人一种今非昔比的感觉，响起刚刚那个冰冷的眼神，众人心中均是有些心悸。 人事部做事向来拖拉，一份离职申请打上去要一两个月才能正式走完所有的流程，盖章签字拿走档案，而这次大概是靠着李如安帮忙，很顺利的就拿到了档案。 人事部的办事员小张将叶清欢的档案从档案室里取出，放在她面前，又将打印好的一张离职确认表交给她签字， “填一下个人信息，然后签字就好了。” 叶清欢点了点头，“嗯，好。” 纤细的手指握着签字笔填完了自己的个人信息，在离职理由那一栏犹豫了几秒，写了简单的一行字，“为公司和个人更长远的发展。” 看起来官方客套，却也是真情实感。 离开这儿，对谁都好。 最后签了字，拿了牛皮纸封存的档案袋后，便离开了人事部。 站在电梯门口，李如安问道， “昨天也没问你面试怎么样了，现在是有通知了么？” “倾慕集团的二面通知下来了，希望我能有这个运气。” “会有的。” 正说着话，“叮”的一声电梯到了楼层，打开门。 望着电梯里的人，李如安的神色微微一滞，下意识的看向身侧的叶清欢。 牧尊站在电梯正中间，身侧一边站着洛心雨，正挽着他的胳膊，一边靠电梯按钮的位置站着齐安，见到电梯门口的两人，齐安的面色也是变了变。 洛心雨明显感觉到牧尊的手臂僵了僵。 李如安朝着牧尊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轻声道， “我们等下一趟。” 齐安也是怕尴尬，忙点头伸手去按电梯。 “不用吧，我们三个人，电梯站的下的。” 洛心雨忽然开口，不知道是有意无意的扫了齐安一眼，打断了齐安的动作，她笑盈盈的望着叶清欢道， “进来吗？” 牧尊的眉头微不可闻的皱了皱，望向叶清欢的眼神十分复杂， 叶清欢藏在外套下的手指攥了攥，将嘴角扯出一抹轻松的弧度，然后看了李如安一眼，示意他一起进去， 她进去的时候，牧尊和齐安均是往后退了两步，让出了中间宽敞的位置来。 “谢了。”她神色淡淡，却不知道这话是跟谁说的， 电梯在六楼停了一次，围着一群下班的人，看到电梯里的人后，收敛了脸上或是疲惫或者嬉笑的神色，恭敬地打了招呼，然后在洛心雨的热情邀请下，呼啦一下全都挤了进来。 人潮拥挤，叶清欢就站在牧尊面前，即便是穿着高跟鞋，依旧比他低了一个头，他的目光往下一寸便能看到她头顶的发旋，闻到她身上若有似无的茉莉花香味，是她惯用的洗发水味道。 不管穿着打扮如何，妆容行止如何，喜欢一样东西若时间久了便成了一种恶习癖好，难以更改。 正如他喜欢她喜欢的要发狂这件事一样。 电梯在四楼又挤进来几个人，叶清欢被推了一下，脚下一个踉跄，忍不住惊呼了一声，最后被李如安眼疾手快的揽住了肩膀， “没事吧？” “没事。”叶清欢笑了笑，一边理了理乱了的头发一边重新站稳。 而在她身后，一双悬在半空的手，僵了几秒后缓缓地垂落回身侧。 第256章 我终于失去了你 这一幕落在洛心雨的眼中，刚刚电梯摇晃的那一瞬间，她的手被牧尊迅速甩开，砸在电梯墙壁上，此刻还在隐隐作痛。 她咬着牙，面色铁青，恨恨的盯着叶清欢的背影，眼中满是怨毒。 已经是下班时间，电梯到一楼之后，李如安提出要送叶清欢回家，却被她婉拒， “不用了，地铁很方便，我坐地铁回去就行了。” 李如安低头看了一眼手腕，又扫了一眼叶清欢今日的打扮，眼中透出几分担忧，迟疑道， “那你到家之后给我发个消息。” “嗯，就这样，拜，”叶清欢挥了挥手中的档案袋，笑的十分耀眼。 李如安一直目送她进了地铁站，直到看不见她的背影之后这才转身朝着车库走去，却看到车库门口一道熟悉的身影。 他迟疑了一会儿，走上前， “洛心雨呢？” 牧尊的目光从地铁站方向收了回来，语气敷衍，“走了。” “她不是来约你去吃晚餐的？” “我没时间。” “是没时间还是不愿意？” 牧尊皱了皱眉， “有区别么？” 李如安扯了扯嘴角， “好像也没有，” 没时间就是不愿意，不愿意就是没时间，要是愿意的话，怎么样都会有时间。 “有空吗，一起去喝杯酒。” 牧尊的声音里混着晚风，莫名的萧瑟孤寂。 李如安沉默了几秒，点了头。 西郊别墅， 叶清欢脱了高跟鞋歪在沙发上揉后脚跟，牛奶听见声音从后院冲了进来，一跃便上了沙发，一直在她身上拱来拱去的闻着什么味道。 “哎呦，牛奶，别闹了，你把这一副啃坏了，暖暖要跟我拼命的。” 正挣扎着呢，衣服的主人跟了进来，果不其然的先将牛奶摁倒，又狠狠地掐了叶清欢一把， “我靠，这件衣服是我最贵的一件了，要不是号码不对我才不给你穿，竟然被你蹭了一身的狗毛，叶清欢，你暴殄天物啊……” “你也是，谁让你买一件号码不对的衣服的。” “那是限量款好不好，就剩下这么一件了好不好。” “好……”叶清欢一脸的促狭，“就是，某人前两天还说自己已经不迷恋这种红尘繁华的东西了，打脸么？” 米暖梗着脖子，一副死鸭子嘴硬的样子， “什么打脸啊，我保留点儿个人爱好不行啊？而且现在反正也不买了，这是我半年前预定的好不好。” “那是因为你现在没工作，所以没钱。” “喂,能不能好好当朋友了？” “能，等我明天的面试过了，拿到工资我给您买行不行啊。” “这可是你说的，”米暖的脸色这才阴转晴，“对了，你下午去天盛办离职办的怎么样啊？没出什么岔子吧？” 叶清欢摆了摆手，“没有，挺好的，拿到自己的档案了，以后我跟天盛就没有关系了。” “也没遇到什么人为难你么？” 米暖眨了眨眼，问的小心翼翼。 想起刚刚在电梯里的场景，金童玉女一样并肩而立的身影，叶清欢的眉头狠狠一皱，她迅速低下头，掩盖了异样的情绪， “没有，挺顺利的，李总监直接带我去人事部办的手续，没人为难我。” “哦……那就好。” 顺着叶清欢的话，米暖半信半疑的接了一句。 江城以文艺著称的酒吧街， 一间清雅的酒吧内，萨克斯悠长的音调在空气中流淌，将整个昏黄灯光为基调的酒吧笼罩上一层浪漫的午夜情调，三三两两的朋友，成对的情侣，在酒吧里落座，时不时传来笑声。 吧台上，牧尊手边一杯浓烈的威士忌，只加了三两冰块，喝一口下去，胃里面火辣辣的疼，他拧着眉的样子落在李如安的眼中。 “开了一天会，你是不是一直没吃东西？” “没事。” “什么没事？”李如安沉着脸，“糟践自己身体有意思么？早知道你这样，我绝不会跟你来喝酒。” “舅舅，来都来了，我就是想谢谢你帮我照顾她。” “我不是帮你。”李如安有些不悦。 牧尊却没把这句话当回事，拍了拍他的肩膀， “你虽然是我舅舅，但是比我爸妈跟我相处的时间更多，对我来说更亲一点，所以这种事上，除了你，我也不知道该麻烦谁。” 听到这话的时候，李如安不悦的神色消减了几分，皱着眉打量着他的神色，眼神变得复杂起来。 “也许对我来说并不是麻烦，她是个很不错的女孩。” “要是在你结婚前遇见她的话，你会更喜欢她的。”说这话的时候，牧尊的眼中有一丝得意一闪而逝，他似乎意识到自己并不具备得意的资格，那一瞬眼神便暗淡了下来，仰起头便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愁苦的情绪溢于言表。 李如安随手拽了一个服务生，点了果盘和一份甜点。 “喝酒可以，先吃点东西。” 他将装着甜点的盘子推到牧尊的面前，强制性的在他手里塞入一把叉子， 牧尊拗不过他，只得敷衍的吃了两口，只两口而已，便放下了叉子，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李如安阻止不及，眼睁睁看着他眼眶变得赤红，声音也染着几分哽咽， “你说人这辈子活那么久，真的有人可以不犯错吗？” “谁都会犯错。” “那犯了错的话，该怎么办？” “道歉，修正，就像你生意谈判的时候一样，不管是什么环节出现了失误，都可以通过后期的修正来弥补挽回。” “人心也可以么？” 李如安望着他的双眸，眉头紧皱。 “只要你想，就可以。” 牧尊算是他看着长大的，因为性格里面随了他母亲的成分居多的缘故，自小就特立独行，洒脱不羁，一般人入不了他的眼，不管是选择朋友还是恋人都是这样。 而他偏偏又有一部分性格随了他爸，比如执拗。 “是吗？” 他似乎没醉，听到那句安慰性的话后自嘲一般笑了笑，又要了一杯酒。 “听说她要去倾慕集团面试了？” 闻言，李如安的眉头微微一颤，“你打算插手？” “除了这个，我好像也没有别的地方能帮上忙。” “天盛跟倾慕集团向来势不两立，恐怕开了口反而弄巧成拙。” 牧尊握着玻璃杯若有所思， “倾慕集团那边，这个月一直在跟我们竞争北城区的开发权。” 第257章 怨偶天成 萧远当然是知道席慕之话里的意思。 席慕之对萧靖雯的不满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 尽管现在萧家和倾慕集团并没有什么生意上的往来牵扯，但席慕之的爷爷和萧远的爷爷当了一辈子的好兄弟，这交情自然也就在了，而萧靖雯和席慕之的这门亲，也是两家老爷子点了头的。 只是现如今两家老爷子都已经不在人世，这包办婚姻的承诺，也就名存实亡了。 如果萧靖雯不是倾慕集团的二把手的话，恐怕席慕之早就把这婚事忘到九霄云外去了，偏偏萧靖雯比席慕之这个名正言顺的继承人在倾慕集团都待得久，说起来恐怕还更得人心一些。 这就要怪席慕之早年一直在海外胡混，此前一直都是他姐姐和萧靖雯两个人在集团帮忙，一直到他姐姐嫁人后辞去了董事长一职，他这才回来继承集团。 席家老爷子临终前就交代了一件事，要席慕之和萧靖雯完婚。 众人想的是门当户对，金童玉女没什么不好，除了席慕之，他只是口头上答应得好，而老爷子撒手归西之后，便将这事儿抛在脑后了，而从这几年来俩人在集团内部斗的越发厉害的趋势来看，金童玉女是做不成了，一对怨偶还是很有希望的。 萧远作为江城这一批的纨绔子弟中的佼佼者，在外面怎么胡混，基本上没人能管得住，而在家里那又另当别论了，他的两个姐姐在家是说一不二的权威存在。 二姐萧靖雯的脾气向来古怪，大学毕业以后不肯回自家集团工作，跑到倾慕集团一干就是这么多年，要说是对这门婚事看重的话，她对席慕之又从来没个好脸色，可要说不看重，堂堂一个萧氏集团的二小姐，三十岁的人了，不肯嫁人，一直在倾慕集团当秘书长未免也太说不过去。 萧远不敢在萧靖雯面前提让她离开倾慕集团的事情，在他看来，别说是他了，就是他爸妈还在世，恐怕全家上下都没人敢说这话。 电话那头，席慕之冷笑了一声， “抓几个通风报信的人而已，没什么难的，我们秘书长的手下不都是你们萧氏集团的人么？” “我二姐对你那是忠心耿耿的，你别不识好人心。” 萧远的语气非常不悦，这么多年，自家集团的事情萧靖雯都没怎么上心过，从二十岁开始，到现在十年的时间，都是为了他人做嫁衣裳。 “忠心耿耿？”席慕之的声音的声音透着一股阴沉之气， “顶着未来席家少夫人的身份，她恐怕做什么都觉得是为了自己的吧？只是给你提个醒，别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 挂断电话，萧远拧着眉头，久久没有回过神来。 自家二姐跟席慕之这梁子，似乎是越结越大了。 次日上午，倾慕集团四楼会议室， 进了二面的一共有九个人，都是来应聘新媒体运营部的，与当初毕业找工作不同，这次是社会招聘，来的人都是有经验的。 叶清欢只粗略的听了来的人聊了两句，便大概看得出来，这另外的八个人，工作经验都比自己足，简历也比自己的漂亮的多。 面试会议室的门里走出一名秘书，长得很漂亮，就是一张脸冷冰冰的，对着手里的名单看了一眼，喊道， “李经贸进来面试，下一位叶清欢做准备，” 听到自己名字的时候，叶清欢心里面开始忐忑，低头看着自己手里的设计作品，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除了司扬的广告案之外，似乎也没有什么能拿得出手的。 她心想，这要是换了米暖的话，那么多让人眼前一亮的设计案恐怕各个公司都是抢着要的。 十九楼秘书处， 萧靖雯刚开完晨会出来，口袋里面的手机震动起来，她看了一眼来电显示，将手里的会议资料交到一旁的秘书手上交代秘书送到楼上签字，然后才进了自己的私人办公室，关上了门。 “一大早的给我打电话有什么事？” “……” “人事部的事情我向来不插手，何况还是新媒体部招人……” “……” “她跟你结了什么梁子？值得你这么大费周章的折腾？” “……” “行了我知道了，我去看看行了吧，记得你答应我的事儿，老实点儿待在公司，再让我发现你出去喝酒飙车……” 电话那头传来急促的声音， “行了二姐我知道了，你快去吧，小张说那边儿面试都进行了一半了，倾慕集团二轮面试可都是现场给结果的，去晚了就来不及了。” “这么点儿事儿都办不了，我就不是你二姐了。” 挂断电话，萧靖雯从办公室里走出来，秘书刚送完文件回来，正要给萧靖雯汇报，却见她抬起手打断， “今天新媒体部那边是不是有招聘？” “是，” “面试在哪个会议室？” “好像是四楼a会议室，是新媒体部的一部门副总监赵副总监负责的。” “行，我去一趟，”萧靖雯扫了一眼秘书手里的文件，“先放我办公室。” “那个……还有一份大额采购招标案席总没签字，说是咱们会议里临时改的合作公司跟往年不同，他要听采购部门亲自去解释。” 闻言，萧靖雯面色一沉，从秘书手中高高的一沓文件中抽出一本采购方案书，转身头也不回的出了办公室门，丢下一句话，透着森森的霸气， “我忙完亲自去找他解释。” 四楼新媒体部会议室，叶清欢理了理裙边在椅子上坐了下来，隔着一张硕大的会议桌，对面坐着一排三个面试官，两男一女，女的坐在中间，看着四十岁上下，短发，戴着一副金边眼镜，像极了以前天盛集团财务部的核算会计师。 左侧的男人微胖，笑眯眯的像一尊弥勒佛，正打量着叶清欢，一副很亲和的样子，右侧的男人面色平淡，似乎是被前面千篇一律的面试弄得有些无聊，一直低着头，看都没看叶清欢一眼。 这三个人面前都没有名字，身上原本应该挂着员工牌的地方也看不到任何关于他们职称的标志，大概是特意安排的。 “先做一下简单的自我介绍，”中间的女人扫了叶清欢一眼，然后低头看简历内容。 叶清欢点点头，嗓音清冽， “各位面试官好，我叫叶清欢，毕业于……” 第258章 黑幕 “以上是我毕业至今做过的一些设计项目，另外大学的时候参加获奖的设计项目都在简历里面注明了，各位要是有兴趣的话可以随意提问。” “你为什么从天盛辞职？” 左侧的‘弥勒佛’男人笑眯眯的问话，却给叶清欢一种笑里藏刀的感觉。 这个问题，李如安一早提醒过她了，不是那么好回答的。 因为在这个商业机密为王的行业里，谁也不希望对手公司的人变成自家公司的间谍，所以对她的来路还是很忌讳的。 “想换个环境，天盛是传统经营管理模式，下放给各部门的权利和员工自己的自主权利并不算太大，而贵公司近年来的改革我都研究过，很有前卫创新意识，我觉得我会很适应这样的环境。” 与天盛的保守传统不同，倾慕集团这几年来一直是行业内标新立异的楷模。 对于叶清欢这番算不上出彩但也不至于踩雷的话，‘弥勒佛’只是点了点头，不置可否。 “会计核算师”看完了简历，抬眸凝视着正对面的叶清欢，十指交叉在桌上，直起身子问道， “你工作经验算不上多，我们新媒体部招的人跟你的专业方向也算不上对口，刚刚面试完的几个人中，都是有过新媒体运营工作经历的，新媒体主要是做推广，显然人脉是基础，你觉得自己的专业方向，对我们这个岗位而言，有什么优势？” “不同的专业有不同的视角，我想我这个专业以及我的工作经验给我带来的除了人脉有所欠缺之外，更多的是创新点，公司长远发展，需要的是创新动力，而人脉，我个人以为像贵公司这么大的品牌在这儿，并不缺乏。” 说完这番话，“会计核算师”点了点头，对这个答案似乎还算满意，她转头看了一眼右侧的男人， “我问完了，荀助理还有什么想问的么？” 那男人抬头看了叶清欢一眼，面色平淡， “我没什么要问的。” “那行，”中间的女人点点头， “你先出去等着吧，后面面试完了会直接出结果，通知最后一轮面试的。” 叶清欢道了谢，提着自己的档案袋走出了办公室。 面试完的人统一在对面休息室里休息，之前面试完的几个人都在，毕竟都是竞争者，之间偶尔的谈话也都十分官方客套，小心翼翼，随着进来的人越来越多，能闻到一股硝烟味也就越发的浓烈了。 叶清欢索性找了个不起眼的角落坐了下来，小心翼翼的避开了战火。 一共九个人，都在休息室里坐下的时候，气氛已经紧张到了极点。 这代表着所有人面试结束，会议室里的面试官正在讨论即将留下来的人会是谁。 九个人，都是通过笔试和一轮面试层层选拔的优秀人才行业精英，在最为严苛的二轮面试之后，只会留下三个。 不只是其他人，叶清欢也在对另外的八个人进行比较，考虑这些人中对自己来说竞争最为明显的是哪几个，而自己能被选上的几率又有多大。 会议室，三个面试官对着九份简历做出了自己的选择，三个人的选择显然是不尽相同的，而在不同的时候，必然就要做出自己的解释说明，说服其他人。 “这个叶清欢，总体表现还不错，但是她的专业跟其他人相比并没有什么优势，不如这位。” 面试官中唯一的女人是新媒体运营部的副总监李薇，正一脸严肃的望着纸上画出来的几个名字。 ‘弥勒佛’笑笑，“但是是可塑之才，我保留意见，你问问荀助理吧。” 李薇看向右侧的男人，正要发问，会议室门口响起一阵叩门声，不等他们回应，门便打开了，扑面的凌厉气场以及来人身上熟悉的冷香味，让李薇的面色微微一变， “秘书长。” 李薇与‘弥勒佛’均站起身来，面色恭敬。 萧靖雯毕竟是秘书处的秘书长，总管公司大小助理秘书，各部门之间的协调管理都是她一手把控，而且不受席慕之管理，直属董事管监理。 “面试结束了？”她问， “是。” 李薇应了一声，心中却有些疑惑，新媒体部门的面试，跟秘书处有什么关系？ “名单确定了吗？” “正在定，已经定下四个候选人了。” “这四个？”萧靖雯的目光扫过桌上的一张a4纸， “嗯，是。” 李薇点点头。 “招三个是吧？” “计划内是招三个，这四个人都挺不错的，笔试和这两轮面试的成绩都不错。” “就这三个吧。” 萧靖雯的手指在三个名字上轻轻地叩出声音来，唯独略过了叶清欢三个字。 李薇愣了愣，皱眉道， “但这个叶清欢她的各项分数指标排名第二，虽然专业不太对口，但是她的的项目经验表明她的事故突发处理能力是非常强的。” “但她是天盛的人，你能保证她来路干净么？” 萧靖雯的目光凌厉了几分。 李薇向来是以刚正不阿闻名倾慕集团的，闻言便要反驳，一旁的‘弥勒佛’不动声色的在桌下扯了扯她的衣袖，在她开口前打断道， “既然秘书长这么说了，那自然是有秘书长的道理，这个叫叶清欢的我们就不要了，毕竟倾慕集团从不缺人才，” 李薇拧紧了眉头，却已经感受到了‘弥勒佛’眼中的警告之意。 职场上从来没有什么公平可言。 萧靖雯点点头，“这件事就这样，我还有点事要去找席总，就先走了。” 萧靖雯刚走，李薇便拧着眉瞪着左侧的男人，不悦道， “老王，秘书处的人什么时候轮得到管我们新媒体部门的事情了？你就这么听她的话？” ‘弥勒佛’一样的男人老王两手一摊，一副和事老的样子，“她是秘书长，席总都要让三分的，胳膊拧不过大腿，李薇，你这脾气，怎么说你呢真是。” 尽管是好话，李薇却满心的不悦，拍拍桌上的纸，道， “算了，我不管了，从明年开始，我不参加招聘，你们爱怎么折腾爱怎么搞黑幕怎么搞。” 老王叹了口气，“荀助理，名单的事情，您到时候去人事部汇报一下吧，就刚刚秘书长指定的那三个了，” 一直没说话的男人此刻抬起头来，望着那张纸笑了笑， “是四个人。” 第259章 我不看任何人的面子 所有人面试结束后，叶清欢在休息室里等了半小时，喝了两杯咖啡，负责面试的秘书这才来发布通知。 “报到名字的三位跟我到新媒体运营部报道，之前的面试须知内容大家应该都看过了，我们二轮面试之后签约的话，是立即上岗的。” 众人都应了一声，秘书便开始报名字， “王蝶，胡秋云，李经贸。” 休息室里传来一阵此起彼伏小声叹气的声音。 叶清欢攥了攥自己的档案袋，深吸了一口气，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 果然，又是没面试上。 “另外，叶清欢是哪位？” 秘书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叶清欢收拾东西的动作微微一僵，迟疑着举起手，“是我……” “你跟荀助理去秘书处报道。” “啊？” 叶清欢一头雾水，顺着秘书的目光看向她身侧的西装男，一直到跟着那位荀助理进了电梯，都没回过神来。 “那个，荀助理，我应聘的不是你们公司的秘书岗位，是新媒体。” “我知道。” 荀助理微微一笑，“但我们席总说，您很适合总裁秘书这个岗位。” “席总？”叶清欢眉头一皱，“他认识我么？” “过会儿您见到他就知道了。” 倾慕集团二十楼总裁办， 窗明几净的环境，窗台的铁艺架子上几盆绿植长势非常喜人，身材颀长的西装男人正持着与他这一身打扮格格不入的一只小黄鸭喷水壶给绿植浇水，一阵叩门声响起，他面色一喜， “进来。” 一阵开关门声后，办公室里响起一阵错落的高跟鞋声，没等来人说话，席慕之便笑了笑， “好久不见了。” “没记错的话，昨天下午，我们刚见过。” 严肃的女声让席慕之攥着小黄鸭喷壶的手微微一紧，皱眉回头道， “怎么是你？” 萧靖雯抱着一份蓝色文件夹，神色淡定， “让席总失望了，我敲过门了。” “你来干什么？” 席慕之不悦的放下喷壶，回身走到办公桌前，拿起一方巴宝莉的手帕擦了擦手。 “来跟席总解释这份采购招标案为什么会临时换一家公司的事情，” “不是说了么，让采购部的人来说就行了。” “不必了，他们有另外的事情需要忙，这份采购招标案我很清楚，不管席总要问什么，我都可以回答，换公司的主要原因是之前一直合作的那家公司两个月前刚被查出质检不合格。” 席慕之停下擦手的动作，懒散的瞥了她一眼， “秘书长对采购部的事情都这么清楚？在集团里还真是大材小用了。” “现在可以签字了吗？” 说话间，门口一阵敲门声传来，伴随着荀助理恭敬的声音， “席总，叶小姐到了。” “进来。” 一阵吱呀的开门声后，萧靖雯回过头，便看到荀助理领着一个女人走了进来，一身ol风格的小西装配着阔腿裤，十厘米的高跟鞋显得整个人很挺拔，很有精气神，而在这股气质之外，她的五官很美，让人不能不注意到。 萧靖雯不免多看了两眼。 “文件我先放在这儿了，既然席总有事我就不打扰了。” 席慕之难得没再冷嘲热讽，荀助理会意，离开后关上了办公室的门，整个办公室里面就剩下他们俩。 有之前面试被猥亵的阴影在，叶清欢不免露出几分警惕的神色。 “叶清欢，欢迎你加入倾慕集团。” 原本准备好的熟稔台词被萧靖雯搅和的一团乱，席慕之只得现场发挥，话出口才觉得客套又官方，有些后悔。 果然，叶清欢一脸的疑惑，“席总，我们以前认识么？” 这个问题问的席慕之眼前一亮，一只手压在桌面的一张枫叶塑封上，站起身来笑了笑，绕过办公桌，朝着叶清欢靠近， “你闭上眼就想起来了。” 叶清欢的眉头皱的更深了，诧异的反问道，“闭上眼？” “嗯。” 席慕之已经绕到了她的身后，抬起手试图蒙住她的眼睛，可是还不等碰到她，腹部猛地传来一阵疼痛， “啊……” 一阵惨叫从总裁办内传来，门外的几个助理听得魂飞魄散， “荀助理，还不进去看看？” 荀助理一脸的淡定， “席总说了，不管发生什么，不让我们进去。” 五分钟后，办公室内，席慕之捂着裆部倒在沙发上， “叶清欢，你下手要不要这么狠啊？我干什么你了？” 叶清欢站在一旁，一脸的慌张， “我也不知道是你啊，你早说啊，那个，真的抱歉啊，我不是故意的。” 要不是席慕之口袋里面的糖果掉出来，露出熟悉的包装字样，她一时之间还真没办法把眼前这个男人跟那个给过她几次糖果的慕之联系在一起。 席慕之吃痛闷哼了半天才从沙发上坐起来，苦着脸道， “你让我说了么？我刚刚就是要说这件事，你这是在外面受了多大的摧残才觉得一有人靠近你就是想占你便宜啊？” “我……你有没有事啊，要不要去医院？” “不用了，”席慕之倒抽了一口冷气，似乎是还没缓过神，“先谈谈你工作的事儿吧，你怎么想的？” 叶清欢这才想起自己来这儿的目的，正色道， “如果你是看在我们认识的面子上就给我安排一个秘书岗的话，我拒绝。” “你有这么大面子么？” 席慕之站起身，朝着办公桌走去，“实话告诉你吧，在你来之前，我接到过两个电话，一个是让我留下你，一个是让我拒绝你。” 叶清欢眉头一皱，“你是看谁的面子？” “我谁的面子也不看。” 席慕之在椅子上坐了下来，身体笔直，凝视着叶清欢， “你对你自己就这么没有信心么？综合排名第二的成绩，排除一切不公平的因素而言，你完全有资格留下来，不需要看任何人的面子。” 听到综合排名第二这个成绩，叶清欢的脸色缓和了几分，心里面也有了很多安慰，但对于留下来当个秘书这样的要求，还是无法接受， “既然我是第二名，那我没办法留在新媒体部恐怕就是没办法排除这种不公平的因素吧？席总，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不必为难。” “如果我说，让你来给我当秘书，只是因为我看中了你的能力，觉得除了你之外，没有人能胜任这个岗位呢？” 叶清欢的眼中划过一丝诧异。 第260章 顺水推舟 “我说的秘书，不是你来的路上看到的那些整理文件的小秘书，我说的，是倾慕集团的总裁秘书，待遇跟我的助理一样。” “你，开玩笑的吧？” 叶清欢并不觉得自己身上有什么能力是让倾慕集团的总裁秘书岗位这一职非他莫属的。 席慕之收敛了玩世不恭的神色，凝视着叶清欢的双眸， “你觉得我像是开玩笑的样子吗？” 叶清欢的神色缓和了几分，眼中却依旧保留对席慕之这句话的疑惑 “为什么是我？” 席慕之并未正面回应她的话，而是话锋一转， “当我的秘书很辛苦，除了生意谈判之外，还得时刻跟公司各部门保持信息的及时沟通，你需要时刻知道各部门的动向，事无巨细，另外合同的修订，合作的促成，甚至是我行程的规划，都是我的秘书一个人的职责。” “……” “我可以给你五分钟的时间考虑。” “什么时候开始上班。” 叶清欢望着他，神色笃定。 如果席慕之告诉她这份工作其实很轻松，收发文件照顾起居的话，她会毫不犹豫转身就走，而偏偏他说了这么多这份工作的辛苦所在，反而让她安心了。 席慕之似乎早就料到她会接受，轻松一笑， “过会儿荀助理会带你去签约，今天下午正式入职。” 他站在办公桌后面，朝着叶清欢伸出手， “欢迎你入职。” 叶清欢的眼中终于溢出一丝笑意，握住了那只温暖的大手，“谢谢。” 席慕之笑的越发灿烂， “手很冷啊，我给你暖暖吧。” 叶清欢嘴角僵了僵， “开个玩笑而已，不要这么严肃。” 席慕之松开了手，上扬的眼尾中透着几分促狭，“人要有点幽默感的。” 这个促狭的笑意，让叶清欢微微一愣，觉得似乎在别的什么地方见过他。 叶清欢刚离开，总裁办里便响起一阵电话铃声。 席慕之看了一眼来电显示，登时露出一副饶有兴趣的样子来， “你求我的事我都做到了，我的报酬呢？” 电话那头传来一道低沉的男音，“我的人已经撤标了，跟别的几家竞争对于倾慕集团而言应该不费吹灰之力吧。” “过奖了，能为了一个女人舍弃这么大的一个开发案，牧总也是很有胆识气魄。” “……” 接电话的时候，荀助理从办公室外面走了进来，等电话挂断，他不解的问道， “席总，既然只是为了招标案，随便给叶清欢安排一个职位都行，为什么要把总裁秘书这么重要的职位安排给她？” “谁说我是为了招标案？” 席慕之手里把玩着一只塑封枫叶，笑的意味深长， “招标案不过是顺水推舟而已，自己送上门来的肥肉，我不要的话岂不是可惜了？” “……” “叶清欢安排的怎么样了？” “人事那边已经签约备案了，就是办公室还得跟秘书处协调，本来招聘秘书的事情都是秘书长管的，这次我们没打招呼，可能不太好说话，所以先安排叶清欢去采购中心那边领一些杂物。” “不用了，在我旁边加一张桌子，以后这里就是她的办公室。” “啊？” 荀助理面色一变，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您刚刚说什么？” “耳朵进水了？” 席慕之瞥了他一眼， “不是，我……我明白了，这就去安排。” 对于席慕之的这项安排，叶清欢并未表现出太多的吃惊，既然是总裁秘书，那么跟总裁同一间办公室里工作也无可厚非，至于席慕之的这项举动会不会给自己招来非议，以她如今的心态也不再在乎了。 流言蜚语那么多，管不过来了。 搬好桌子，整理好自己的办公用品，又领了新的笔记本，加上档案室那边拷贝过来的一部分素材资料翻一翻，转眼就到了午休时间。 荀助理敲了敲门，提醒道， “席总，叶秘书，午休了，席总您的午餐是出去吃还是？” “我跟叶秘书出去吃。”席慕之丢下一句话，便站起身来。 叶清欢依旧低着头研究资料，一副没听见这话的样子。 还是席慕之敲了敲她的桌面，这才让她回过神来， “有什么事么？”叶清欢讷讷的望着他。 “十二点，午休，该吃饭了。” 席慕之指着自己手腕上的表盘，一副无奈的样子。 “哦，我过会儿去食堂。” 说完这话，叶清欢又低下头，把手中的资料翻了一页。 面前又传来敲击桌面的声音，伴随着不满的语气， “我不想去食堂。” “嗯？” “走了啊，下午的工作不在公司，你要是在这儿待着算你旷工，这个月奖金全扣。” 看着席慕之潇洒的背影，叶清欢猛地回过神来，忙拎着自己的包追了上去，走到门口的时候还不忘从衣架上把席慕之的外套拿了下来抱在手中，一边追上去一边让席慕之穿衣服。 荀助理一愣一愣的望着俩人一前一后消失在电梯口，半晌都没合拢自己的嘴。 这熟稔的程度，可不像是普通的上下级啊。 总裁办来了个新秘书的事情很快就在倾慕集团上下传遍了。 听说是席总钦点过去这一消息之后，集团内部的八卦更是炸了锅，整天操心席总喜欢的是男人还是女人的一帮八卦之友们均是开启了无限遐想模式。 “听说是个特级大美女，我有种预感，秘书长这次是真的要下台了。” “听说跟席总同一间办公室办公哎，想想各种办公室恋情，我的妈呀，秘书长该气的冒烟了！” 萧靖雯完全猜得到此刻的自己正处于风暴八卦中心，这么多年来，只要席慕之身边一有个亲近些的女人，就会出现这样的事情，后来连出现个男人也会，她也算是习以为常了。 对于席慕之这种喜新厌旧对新鲜事物无限向往的人，身边所谓的贴身秘书换过无数个，她并不认为这次这个能待上多久。 出于职责，她十分淡然的问了一下新来的这个秘书的基本情况，在听到叶清欢这三个字的时候，才露出了些许诧异的神色来。 席慕之看上的人怎么是她？ 第261章 争锋相对 萧公馆客厅， 电视里正在播放一则‘女星为吸毒而高价陪睡被举报拘留事件’，这个马赛克打的极为敷衍，稍微关注一些娱乐圈八卦的人都能看得出来，事件的主角‘艾某某’就是曾红极一时的影星艾盈。 新闻停在艾盈被手铐铐上从酒店被带上警车的那一幕，新闻记者字正腔圆的对这一不齿行径批评了一番，画面一闪，屏幕成了黑色。 沙发上，萧远丢下遥控器，眉头紧皱。 即便是分开了，牧尊还是这么在乎那个女人，不惜为了她动用一切的势力去打击报复曾经伤害过她的人。 那么自己做过的事情呢？要是被他知道的话，那么一切都将不堪设想。 正想着，电话响了。 是萧靖雯的电话。 “叶清欢到底是什么背景？” “怎么了？” 萧远不明所以。 “她跟席慕之之前认识吗？你跟她又有什么过节？” “她跟席慕之？” 萧远的面色微微一沉，“她跟席慕之认识？” “要是不认识的话，怎么会一来就被指定当了他的贴身秘书？” 萧靖雯的声音有些恼火。 萧远皱着眉，“不可能，她跟席慕之怎么可能认识。” 说到这儿，他忽然想起之前的事情来，“等一下，我之前给席慕之打过电话，希望他不要录用叶清欢来着，他是不是故意的？” 联想到跟自己的争锋相对，这个可能很大，萧靖雯的语气也冷了几分，“为了跟我作对让我看不顺眼，他还真是什么都做得出来。” “二姐，现在没办法把她从倾慕集团赶出去了么？” “赶出去？” 萧靖雯拔高声音道，“你是嫌我跟席慕之之间的过节不够深是不是，他的人，我能动吗？” “额……”萧远一时语塞，内心却默默吐槽，也没见你平时对他态度有多好，早点改改脾气才是正道好吧。 “我要这个女人的全部资料。” 丢下这话，电话便啪的一声挂断了。 萧远盯着手机一脸的无语。 原本拦着叶清欢找工作无非是觉得她的生活都走上正轨，米暖也会从江城离开，他好不容易找到米暖住的地方，现在做什么事情都草木皆兵，所以洛心雨这个建议虽然不太靠谱，但也不无道理。 米暖是为了照顾叶清欢才回来的，如果叶清欢的生活没有好起来的话，她自然不会离开，只要她一天不离开，他就多一天的时间去想怎么跟她道歉。 这个拖延战术，似乎是走到头了。 想到这儿，萧远叹了口气。 市中心金蝶广场，是江城最大的奢侈品购物广场，席慕之的车停在地下车库，招呼叶清欢下了车。 “来这儿干什么？” “吃饭，顺便逛街。” “逛街？” “见客户，你这身一副太掉价。” 席慕之嫌弃的看了她一眼，啧啧了两声， “好歹是我的秘书，包装的钱我们集团还是有的。” 叶清欢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身上这套中规中矩的职业装，并没有觉得什么地方不对， “挺好的呀，这个是半年前才买的。” “全身上下加起来不超过五百块钱的地摊货吧。” 席慕之锁了车，将车钥匙丢到叶清欢手上，打了个呵欠朝着电梯走去， “提醒你一句啊，过会儿我不想听到你说什么太贵了不想买的话，你是为我一个人服务的，你也没有挑选衣服的权利，我看中什么就买什么。” 叶清欢也不是矫情的人，既然都是走公司章程买东西，那也没什么可说的。 可真到了买东西的时候，她才发现席慕之所谓的买东西跟她脑子里的似乎不是一个概念。 除了前两件衣服让她试了一下之外，别的都是直接看一眼就包起来，商场的导购都两眼放光了。 “不是下午见客户么？见一个客户要准备这么多套？” “见一个客户穿这么多套，你以为自己是百变小樱啊？我可没时间每次见客户之前都陪你来买衣服，一次性买一年。” 说话间，席慕之顺手丢了一件到导购手上，“这件也要了。” 商标从叶清欢面前飘过，五位数像是流水一样哗哗流淌过去。 “其实我觉得真没必要。”血洗三家店铺之后，叶清欢实在是忍不了了，死活都不肯再往第四家店铺里面走。 “为什么没必要？”席慕之望着她，一脸的正色， “你以为我是在跟你开玩笑，砸钱逗你玩？” “不然呢，那你给我一个必要的说法，能说服我的。” 席慕之皱了皱眉， “好，叶清欢，你听着，这些话我只说一遍，给你买衣服买首饰没有别的意思，首饰衣服能代表你这个人在公司的地位，” 叶清欢依旧不解，“……” 席慕之眉眼中难得的露出几分冷峻的神色来， “以后你会一个人去负责谈判，也许是在英国，也许是在法国，大型的谈判会上你会发现在场的每一位最起码在穿着上就是普通人望尘莫及的，如果你是打的去的现场，你会发现你连会议厅都进不去，你代表的将会是整个集团的实力。” “……” “所以收起你在天盛一个小小的广告部门里养成的定性思维，不要以为才华或者美貌是一切，在我这里，每一个细节组合起来的才是一切。” “……” “明白了吗？” 席慕之的声音并不大，却都掷地有声。 叶清欢沉默了几秒，缓缓吐出一句话， “我明白了，席总。” 眼前这个时而吊儿郎当玩世不恭的男人，决不会是那种砸钱买笑的纨绔子弟，叶清欢要的是一个说法，而席慕之成功的说服了自己。 “那还愣着干什么，走吧，鞋子还没买。” 说吧，席慕之便攥着她的手腕将她拉进了鞋店。 逛街的时间并不长，但是最后叶清欢从商场出来的时候一只手上提了不下五个硕大的纸袋子，这还只是近期要穿的部分，至于各家店铺里面打包好的衣服首饰堆满了一个货运电梯，商场准备集中发快递给她寄回去，场面十分壮观。 “以后我说什么，你听着就行了，等你真的谈成了一项大合作之后，你才有权力质问我，为什么这么做。” “我明白了。” 席慕之满意的点点头，随手关上后备箱，然后靠在车屁股上笑吟吟的望着她， “时间还早，要不要去喝一杯。” “不是要谈合作么？” “我记错时间了，是明天。” “喂……” 第262章 姐妹不和 叶清欢自然是不会跟一个相识不久的男人去喝酒，即便他是自己的上司，下了班以后，也没有说一定要听他安排的义务。 好在席慕之并未强求，他拉开车门，从车里将自己的黑超墨镜拿了出来，利落的关上了车门， “也好，带个女人去逛夜店干什么都不方便，会开车吗？” 叶清欢迟疑着点点头。 “钥匙在你那儿，自己开回去，明天再开到公司。” “这不合适……” “叶清欢，同样的话不要让我说第二遍，你觉得我喝了酒还能把车从酒吧开回家么？这么盼着我违法乱纪……” 席慕之修长的手指勾着眼镜腿，另一只手插在裤兜里，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歪着头瞧着她， 叶清欢被他盯得发毛，咳嗽了两声，点了点头。 “这还差不多，走了啊。” 说罢，席慕之戴上墨镜，精致的脸被墨镜挡住了大半，迈着大步朝着电梯口走去。 望着席慕之的背影，叶清欢的脸上的疑惑久久没有散去。 世上优秀的人千千万，席慕之凭什么就看中了自己，他的理由给的并不算充分，尽管说并不是看在之前相识的份儿上，但总归有些影响，何况还有人私下找他帮过忙。 开车回西郊小别墅的路上，叶清欢一直在想这个问题，百思不得其解。 萧公馆， 晚餐的时候萧靖雯回来，先到了前厅，转去自己住的院子换衣服，佣人得了消息忙传到用餐的花厅，负责晚餐的佣人忙将这事儿告知了正要吃饭的两位主子，加了一副碗筷，摆在萧远的身边。 萧远的对面坐着萧家如今的掌权人，他的大姐萧澜，萧澜已经是四十岁的人了，保养得不错，只是眉眼间饱经沧桑，为了家族企业的发展和弟弟妹妹的养育责任一直没结婚，所以萧远向来很敬重这位长姐，不敢有丝毫的忤逆。 萧澜听了前厅传来萧靖雯回来的消息之后，看了萧远一眼， “你知道你二姐要回来？” 萧远摇了摇头。 他的确是不知道萧靖雯要回来的事情，下午萧靖雯给他打电话问叶清欢的信息，他还没想好怎么跟她说，这会儿回来，总不会是为了叶清欢吧？ 正想着，萧靖雯已经换了身休闲的家居服走了进来。 “回来了。”萧澜抬头看了她一眼，态度平淡，不至于冷淡但也算不上热情，不像是寻常人家自家姐妹回来该有的态度。 这也正常， 早年萧澜曾为了让萧靖雯从倾慕集团回来，跟她闹过一阵子的不和，那会儿两个人在家争吵的脸红脖子粗的场景至今让萧远历历在目。 萧澜心高气傲，萧靖雯又是个炮仗脾气，俩人这么些年在萧靖雯的工作这件事上一直意见不同争锋相对，能心平气和的说话已经不容易了。 萧靖雯也是不冷不热的应了一声，走到萧远身边坐了下来。 “今天的菠菜炒的挺好吃的，阿远，多吃点。” 萧澜夹了一筷子菜到萧远的碗里，态度温和，像是慈母一般。 萧远忙点头，“大姐你也吃。” 萧澜却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瞥了萧靖雯一眼， “我就不给你夹菜了，你在席慕之那儿应该过得挺舒心的，他应该挺照顾你这个未婚妻的吧，不比我们姐弟两个孤家寡人……” 萧靖雯夹菜的手顿在半空中，停了几秒后收了回来，将筷子搁在筷架上，面无表情道， “你们先吃，我还有点工作上的事情没处理完，阿远你吃完饭到我房间来找我一下。” “啪”的一声，萧澜手中的筷子拍在了桌面上， “站住，谁让你走了。” 萧靖雯起身的动作微微一顿，她很快站直了身子，不卑不亢道， “既然大姐看我不顺眼，我也没必要在这儿让你糟心，免得你吃饭都吃不好。” 萧澜冷笑一声， “我是挺糟心的，我糟心是为了谁？你三十岁的人了，自家的家业甩手不管，跑到一个压根都不承认你的男人手底下去工作，你不嫌丢人，我嫌丢人！” “这是我自己的事情，大姐不用多费心。” “你自己的事情？你想没想过你除了是萧靖雯，你还是萧家二小姐，还是我的妹妹，阿远的姐姐，你这些年为他做的要是他领情也就算了，你看看你自己现在的样子，席慕之那小子眼里有你一丁半点儿的存在吗？” “我不是为了他。”萧靖雯忽然拔高了音量，向来淡定的神色终于出现一丝裂缝，那裂缝中是屈辱，也是不甘。 见状，萧澜反倒冷静下来了， “是不是你自己知道。” 萧靖雯走的急促，见她走了，萧远叹了口气，给萧澜的碗里夹了菜，小心翼翼道， “大姐，二姐难得回来，你干嘛故意跟她置气呢？想让她回来也好好说。” 萧澜哼了一声，并不似刚刚那般恼火，“你二姐那个驴脾气，你觉得我跟她好好说，她当回事儿么？” “你不好好说，她也没当回事啊，反正她还是会回去的。” 萧远咕哝了一句， “行了，她不是找你有事么，别吃了，去找她吧，我让佣人给你留着饭菜。” 说到底，萧澜只是心疼妹妹，这会儿也知道萧靖雯气的不轻，赶着萧远去给她降火。 萧靖雯的房间布置的很简单，不像一般女人一样温馨雅致，蓝白的色调，清冷的很，跟她周身的气质很搭。 她正坐在床边翻相册，厚厚的相册是她们姐弟三个人从小到大的见证，也是父母在这世上如今唯一的留念。 翻到一页合影的时候，她的指腹从塑封纸上滑过，望着照片上站的笔挺的两个小孩，眼中难得的泛起一丝暖意。 萧远敲了敲门，进了房间。 “二姐，” 萧靖雯抬头，“来了。” 萧远的目光落在她手中的相册上，感慨道， “要是爸妈或者席家老爷子还在的话，你跟席慕之的婚事也不至于是现在这个尴尬的境地。” 闻言，萧靖雯的目光微微一变， “啪”的一声将相册合了起来，沉默了两秒之后，生硬的避开了这个话题， “说说吧，关于叶清欢。” 萧远皱了皱眉，“为了叶清欢，你特意回来的？她到底做了什么？为什么能留在倾慕集团？” “不只是留在集团，”萧靖雯的眼中泛起一丝不悦，“他带着叶清欢消失了一下午。” 第263章 花瓶也不是人人都能当的 西郊小别墅， 叶清欢开着一辆奔驰停在别墅车库的时候，米暖正在院子里面给草坪做修剪，手里面是她刚翻出来的草坪修剪车，研究的同时把半个草坪修成了秃子。 听到引擎声，米暖抬头看向院子外面，的第一反应是迷茫，这辆车的型号貌似没在这座院子附近出现过。 直到叶清欢摇下车窗喊了一声，“暖暖，开一下车库门。” 米暖瞪大了眼睛，一脸夸张的震惊，“清欢？怎么是你？” “老板的车，老板喝酒去了，我开回来，明天还得帮他开回去。” 这个解释，米暖勉强信了。 车停到车库之后，叶清欢拎着后备箱十来个购物袋出来，米暖正抱着胳膊堵在了车库门口，一副守株待兔的样子，眯着双眼盯着她手里的袋子， “这些也是你老板的东西，明天还要带回去给他？” 叶清欢摇了摇头，“这是我的。” 米暖沉默了几秒，抓狂的指着叶清欢右手上的两个古奇袋子， “我靠，你去抢银行了？” 叶清欢早料到米暖会有这样的反应，反倒淡定了，索性耸耸肩，一副破罐破摔的样子， “过两天快递发到家里的时候，你可能觉得我抢的是国库。” 回屋之后，迫于米暖的淫威，叶清欢不得不把今天面试的全过程都跟她说了一遍，事无巨细，甚至包括三个面试官的长相都描述了一遍。 “所以那个之前送你去医院的穆先生就是你的老板？” “嗯。” “所以你现在是他的贴身秘书？” “嗯。” “所以这些，还有即将送过来的那些，都是作为你老板秘书的待遇？” “嗯。” 虽然叶清欢很理解这个理由听起来很扯淡，但是事实就是这样。 米暖摸着下巴故作理智的沉思了几秒，忽然扑倒了她的身上，满脸放光， “你们老板还缺迷失吗？念过大学的那种，会做广告设计的那种，当牛做马也行的那种。” “我的天，你快起来，你压死我了……” “我现在全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是嫉妒啊嫉妒，叶清欢，长得好看果然就是好命啊！” “你是变相骂我是个花瓶吧！” “我靠花瓶也不是人人都能当的好不好，谁要是说我是花瓶，我做梦都能笑醒了好不好。” “姑奶奶，你先起来，我喘不过气了。” “不起来，闷死你我就去继承你的职位。” 俩人在沙发上闹成了一团，一旁牛奶冲着俩人汪汪的叫着，围着沙发急得团团转，还以为俩人是在打架，瞅准了时机，死死地咬着米暖的裤子便往沙发下扯。 米暖一边惊呼一边呵斥牛奶， “蠢狗，你大爷的，我这条裤子很贵的……” 夜深，锦溪苑别墅， “她应该是在倾慕集团入职了。” 张莉莉坐在茶几的对面，手里抱着一杯热气腾腾的花茶，小心翼翼的打量着牧尊的脸色，在听到叶清欢入职倾慕集团的时候，他的脸上似乎没有什么反应，仿佛是早就知道了一样。 她犹豫了几秒，“但是下午我看到她和一个男的一起从集团出来，去了市中心的商场逛街，买了很多东西。” 牧尊的神色微微一变，从报纸后面抬起头，看了张莉莉一眼。 “男的长什么样？” 张莉莉忙划开手机相册，小声道， “这个男的穿的挺不错的，可能是这个公司的高管吧，我他们走的快，我怕跟丢了所以没敢在前台问，但是他开的这个车好像是奔驰，看起来蛮有钱的。” 这些解释对于牧尊而言都是废话，只要一张照片，他就能看出那个男人的身份。 “你是说，他下午带着她去逛街了？” “嗯，买了可多东西了，堆了大半个电梯，商场好多人围观，一堆导购跟在他们后面推荐，” 照片滑到一张清晰放大的侧面图，席慕之攥着叶清欢的手，俩人的脸上都带着几分笑意，自然的毫无拘束的笑意，好像是相处已久的老友一般，这样和谐的画面让牧尊的眉头狠狠一颤。 第一天相识，怎么可能这么熟稔？ 还是说，他们以前就认识？ “我还跟么？” 张莉莉怯生生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牧尊抬起头看了她一眼，半晌，攥紧了手指，闷声道， “随便你。” 说完这话，之后，他便合上报纸上了楼。 张莉莉望着他的背影，不解的皱起眉头。 明明喜欢一个人，却要死扛着装作漠不关心的样子，这算是什么道理。 梅梅收拾完了厨房出来，见到客厅只剩下张莉莉一人，随口问了一句，“要吃夜宵么？还有馄饨。” “不用了，谢谢你！”张莉莉站起身，背好了自己的背包，“我还得去医院陪我姐，这两天都不住在这儿了，等我姐伤好了，我安置好她就过来。” “嗯。” 梅梅点了点头，面色复杂。 仿佛是猜到梅梅心里想的什么一样，张莉莉抿了抿嘴，正色道， “梅梅姐，我知道我姐做了错事，我也不奢求你们原谅她，等她伤好了以后，我会让她亲自跟叶小姐道歉的，我会想办法让叶小姐跟牧先生冰释前嫌，做不到这一点，我的良心永远不会安稳。” 梅梅紧皱的眉头舒缓了几分，拍了拍张莉莉的手，只嘱咐了一句，“天黑了，路上小心。” “谢谢。” 这世上谁又不是背负着罪孽与歉疚前行，谁又不是渴求一份内心的安宁呢。 次日一早， 叶清欢七点半就出了门，开着席慕之那辆车早早的到了公司车库，为的就是避开上班早高峰，避免在车库遇到同公司的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意料之中，二十楼总裁办还没来人，灯都没开。 叶清欢刷了门禁卡开了二十楼的自动感应门，又将整个楼层的灯都开了一遍，这才端着杯子去了茶水间冲咖啡。 与此同时，原本停在十九楼的电梯此刻正缓缓上升，萧靖雯与往常一样，从电梯里走出，手里提着一个褐色的纸袋子，另一只手上是星巴克的咖啡。 走到总裁办的感应门门禁入口，萧靖雯习惯性的去拿脖子上挂着的员工牌准备刷门禁，一抬头却发现感应门里面灯光大亮，她迟疑了几秒，没多想，刷了门禁，感应门开启之后，迈着步子走了进去。 第264章 见鬼的早餐 茶水间里有一扇窗户正对着市中心cbd的街道，正值上班早高峰，车水马龙十分拥堵，叶清欢端着咖啡杯站在窗口看了一会儿，心里面莫名的有几分触动。 人一辈子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庸碌也是一生，荒诞离奇也是一生，所有人都跟她说她的一生还很长，不用急着去恐慌，可这五年走来，在她心里仿佛已经走过了一生。 端着咖啡杯回到办公室后，叶清欢脱下外套搭在门口的衣架上，刚转身要回自己位置，眼角的余光忽然扫过席慕之的办公桌，她目光一滞，重新落在那张偌大的办公桌上。 褐色的手提袋上打着江城较为出名的一家健身早餐连锁店的品牌logo，手提袋旁边是一杯星巴克的咖啡。 叶清欢下意识环顾了一圈，却没在办公室里看到任何人的踪影。 见鬼了？ 刚走了两步，脚下忽然踩到什么东西，叶清欢微微一愣，低头看了一眼，目光一滞，俯身将一枚闪着微光的蓝钻耳线捡了起来。 “哟，来的挺早。” 没来得及细想，一道爽朗明媚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叶清欢抬起头，便看到席慕之的身影，站直身冲着他笑了笑， “早。” 席慕之脱了外套随手丢在沙发上，三两步走到自己的位置大喇喇的坐了下来，目光扫过桌上的早餐，眼中登时溢出几分笑意， “谢了啊。” 叶清欢正忙着帮他把随手扔下的外套挂起来，闻言回头看了一眼，顺着他的目光看到桌上的餐点，矢口否认道， “不用谢我，不是我买的。” 席慕之耸耸肩，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自己动手拆了手提袋，从里面翻出三明治，就着咖啡，慢慢悠悠的享受早餐时光。 叶清欢正忙着挂衣服，身后传来开门声，一回头便看到萧靖雯站在门口，神色慌乱，一只手摸着右耳，在看到叶清欢的时候愣了几秒，目光落在她正在整理的西装外套上，眼中瞬间浮起一丝不悦。 席慕之皱起眉头望向门口。 萧靖雯向来做事规矩，进门之前从来都是先敲门，像这样冒冒失失闯进来的还是头一回， 见俩人谁也不说话，叶清欢礼貌的问道， “秘书长，您是有什么事要找席总么？” 萧靖雯回过神，收敛了眼中的不悦，面无表情道， “没什么，我来问问席总，今天的晨会还参不参加。” 叶清欢回头看了席慕之一眼。 席慕之低头吃自己的早餐，头都没抬一下，不冷不热道， “秘书长现在也是不辞辛苦了，连晨会确认这种事也干？集团内部是没什么事情让你做了么？怎么着，是要跟我的秘书抢饭碗？” 萧靖雯面无表情的盯着席慕之，“席总多虑了，我只是考虑到席总已经连日缺席晨会，未免人心浮动，还是希望席总能严于律己。” 见席慕之一脸的冷漠，萧靖雯又补充了一句道，“既然席总今天来的这么早，相比也是不会缺席晨会的，既然这样，我就先走了。” 叶秘书盯着萧靖雯的耳朵看了一会儿，听到这句话之后，忙道，“秘书长，我送你。” 萧靖雯瞥了她一眼，面色冷淡，“这儿我比你熟，不劳费心，免得席总不乐意。” 说罢，她便转身离开了办公室。 叶清欢回头看了席慕之一眼，攥紧了手中的耳线。 萧靖雯的另一只耳朵上是一只与她手里捡到的这只一模一样的耳线，显然，在她去冲咖啡的时候，萧靖雯来过办公室。 叶清欢只是好奇席慕之桌上的早餐是不是萧靖雯送来的而已，如果是的话，何必藏着掖着，但是转念一想，这么追出去询问的话，恐怕也问不出什么来，反倒要被误会，也就作罢了。 席慕之吃完早餐之后带着叶清欢去参加晨会，去之前叶清欢跟荀助理要了一部分晨会的历史资料，发现最近集团不管是例行晨会还是周会都是就东城度假区开发案进行当日的工作讨论，除了每周五的周会之外，席慕之一般不参加其他会议。 这次参加晨会，倒也是稀奇。 晨会在二十楼总裁办a会议室召开， 来的都是公司各部门经理及副经理，叶清欢站在席慕之身边，因为长得漂亮美艳，自然而然的就被当做了席慕之新看上的花瓶，尽管惊艳，众人的目光也并未多往她身上看，这倒是方便了她察言观色。 席慕之的左手边第一位坐着萧靖雯，可见其地位之高，右边第一位是董事会监管成员，只负责会议记录，往后依次是财务部，工程部，市场部等等几个重要部分的高层。 席慕之淡淡的扫了众人一眼，懒散的问了一句， “都来了？” 这话问的，有气无力的，仿佛是早上刚起床出门遛弯遇见熟人，问了一句‘吃了没’一样。 各部门的经理们大概也是习惯了席慕之这样的态度，互相之前几个眼神你来我去的，最后的目光都落在了萧靖雯的身上。 萧靖雯看了席慕之一眼，“席总，会议开始么？还是你先说两句？” “平时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席慕之一副敷衍的样子。 萧靖雯面不改色，看了斜对面的工程部总监一眼， “那李总监，你先把东城区度假村开发案的进度给席总汇报一下，其余部门补充。” 萧靖雯的雷厉风行，在这场会议之前，对于叶清欢而言只是存在于听说的状态，公司的人对秘书长诸多怨言者有之，心怀不满者有之，但是在能力这方面，却从未有人挑过错。 一个毕业以后就在倾慕集团工作，一待就是十年的女人，大概没有什么荣誉是比得上公司上下对其才能的一致认可的。 这点，是萧靖雯身上很让叶清欢佩服的一点。 萧靖雯开了口之后，工程部的人便开始介绍度假村的开发进度，而后财务部成本控制部门提出资金控制的环节，与其发生意见相左的情况。 工程部自然是希望工程能做的尽善尽美，而财务部的成本控制部门自然是希望省钱，保证工程在预算内完成。 这样，矛盾就来了。 第265章 利害关系 最初两个部门的人还顾忌席慕之在现场，故而说话勉强算得上是心平气和。 而说到后来都急了眼，财务部成本控制的王总监和工程开发部的李总监已经吵得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了。 “李总监，最初预算问题都是各部门讨论出来，签字同意的，现在你们工程开发超出预算的部分应该是由你们自己解决，推到我们财务身上让我们收拾烂摊子，未免太说不过去了？” “各部门原本就应该同心协力，度假村工程的后期回报率我也是给诸位做过演示的，只要工程如期完工，现在超过一点预算又有多大的影响。” “你那是一点预算吗？按照现在已经超过预算百分之五的情况，要等到工程完工，恐怕要翻一番，这个后果，我们财务部承担不起，到时候年终你们工程部漂漂亮亮的交工程完工汇报，我们部门大坑一样的财报算怎么回事？” “要我说大家各退一步，”市场部的魏总监出来打圆场，“按照我的意见就是你们俩都让一步，这次递交的新预算不算高，但是李总监你也给出个最低限度，别隔段时间就追加预算，王总监你也让一步，毕竟度假村的工程不可能停工，停工所耗费的资金更大……” “你说的轻松，你们市场部跟工程部一条心，我要是松了这个口，以后还得了，工程部哪次的工程是在预算内完成的，他们部门成本控制就跟闹着玩一样。” “哎，老王，你这话就过分了，要不是市场部的推广，哪儿有财务报表啊……” 眼看着市场部加入，场面变成一片混战，萧靖雯不悦的敲了敲桌面。 “够了，吵什么，一个个的都是各部门的高层了，这是会议室不是菜市场。” 一瞬间，会议室了鸦雀无声。 萧靖雯回头看向席慕之，“席总，具体的事情你应该也听清楚了，对于工程项目严重超出预算的事情，您看怎么解决？” 席慕之手里面把玩着小小的指尖陀螺，头都没抬一下， “这种小事，我新招的秘书都知道怎么解决，秘书长也要问我么？” 叶清欢心中咯噔一下，她不傻，现场的秘书一共就两个，她跟萧靖雯，依照席慕之跟萧靖雯水火不相容的路子，这会儿这‘我的秘书’四个字指的是谁，可想而知。 席慕之话音刚落，会议桌上众人神色各异，纷纷朝着他露出诧异的目光。 距离最近的李总监一脸疑惑的问道， “席总所说的秘书是……” “哦，忘了跟各位介绍了，”席慕之侧过身，抬眸看向叶清欢，抬起一只手道， “介绍一下啊，我身边的这位，叶清欢，从昨天下午开始，成为我的私人秘书，以后将会协助我参与公司大小事务的处理，她的话就是我的意见。” 席慕之着重强调了一下最后一句话，仿佛是刻意说给某人听的一样。 众人的目光或多或少的都变了样，偷偷地打量着萧靖雯的脸色。 萧靖雯也没想到席慕之会在晨会上以这种方式介绍叶清欢，事实上，她甚至没想过他会把叶清欢介绍给在场的诸位。 她一直以为这次不过是跟这么多年来的历史上的很多次一样，只是他一时兴起，把这么一个花瓶留在了身边而已。 而现在的情况显然跟她所想的不同。 愣了半晌，萧靖雯回过神来，眼神复杂的盯着站在席慕之身侧的美艳女人，冷声道， “那就请叶秘书说说看，对这件事的看法吧。” 叶清欢拧着眉看向席慕之，完全不能理解他的用意。 席慕之仿佛没有感受到她眼神中的求救之意一般，把玩着一件核桃木的小雕塑，漫不经心道， “说说看，说得不好不要紧，毕竟你也就是刚入职半天的秘书而已。” 面对整个会议室里十来个高层的压迫目光，叶清欢不得不硬着头皮开了口， “我觉得，工程部的工程预算追加无可厚非，毕竟在工程的前期成本分析中，工程部的人没办法考虑到施工过程的额外损失因素，一个月前连绵了半个月的大暴雨，对东城区度假村的施工肯定有不少的影响，这是无法避免的自然灾害……” 叶清欢这番话一说出来，底下议论纷纷。 尤其是财务部的人，听到这番偏心工程部的话，越发的不满，均是对着叶清欢露出嗤之以鼻的神色来。 “你说的轻巧，去年的两个大工程可一点儿自然灾害都没遇到，怎么还是超支了百分之五十？”说话的是财务部的副总监，一脸不屑的看向叶清欢。 “您说的不错，工程部的确有问题，但是已经打碎的牛奶没办法挽回，”叶清欢迎着他的目光，丝毫不惧，反倒语气更加平稳了， “我们应该反思的就是为什么这么多工程，每次都会出现成本预算不合理的问题，我的建议是这次工程结束之后，从财务部调配一部分人加入工程部的成本控制部门，在以后每次工程部做工程规划的时候，参与成本预算和过程控制。” 叶清欢的话掷地有声，条理分明，在座的都不是傻子，稍微一想就明白这其中相互制衡，互相监管的道理。 工程部的李总监却瞬间变了脸色，直接否定道， “这怎么行？财务部的人哪儿懂工程规划的事情，让他们来指手画脚，我们还要不要效率了？” 财务部的王总监也皱起了眉头，这个方案听起来对财务部有利无弊，但禁不起深思，财务部的人派到工程部，成本预算是在财务部的控制之下没错了，但是如果施工过程中依旧出现超出预算的问题呢？ 到那个时候，他们就是打碎牙齿往肚子里咽，连指责的权利都没有了。 见场面僵化，叶清欢露出几分笑意，面色淡淡， “各位，我只是说出我的想法，具体的还是要看席总和秘书长的意见，各位不要着急。” 众人都看向萧靖雯和席慕之二人。 一直玩着木雕小玩意儿的席慕之此刻抬起头来，扫了众人一眼， “我觉得，这个方案挺不错的。” 此话一出，登时反驳声一片， “席总，这事儿欠考虑……” “这还需要斟酌。” “只是一个不懂事的秘书说的话，她哪儿懂啊……” “……” 萧靖雯在倾慕集团多年，知道各部门之间牵扯深广，部门之间人员调动互相监管必然要引起不满，其中利害不是叶清欢寥寥两句话就能解决的，眼看着场面越发失控，忙道， “席总，这件事还是要再考虑考虑……” 第266章 他是深藏不露 “各部门各司其职，这么多年的运行机制不是说改就能改的，席总……” 萧靖雯的声音越来越小，尽管这是事实，却的确有些难以在众人面前启齿，说的多了，难免要牵扯到公司内部根深蒂固的腐化问题。 席慕之微微俯身向前倾斜，胳膊肘搭在桌面上，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萧靖雯，撑着下巴做出一副思考状， “是吗，那我考虑考虑。” 众人松了一口气。 而他这个动作，却让萧靖雯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席慕之从小的习惯，在他要做出什么决定的时候，总是喜欢用幼稚的方式率先让你放松下来，然后再冷不丁的抛出一个重磅炸弹，炸的你魂飞魄散。 下一秒，他低沉的声音在萧靖雯意料之中的打破了那些各怀鬼胎的窃窃私语， “考虑好了，就按照叶秘书说的坐吧，从今天开始。” 萧靖雯的脸上爬上一丝苍白。 而席慕之完全不顾众人的震惊于震惊之余的不满，直截了当道，“王总监就先从财务部选几个能力不错的，等着具体方案下来之后，就直接送到工程部编为成本预算组，” 萧靖雯深吸了一口气， “席总，您说的具体方案，谁来做？” 这是一个烫手山芋，恐怕整个公司上下没人敢接。 “秘书长向来很忙，这事儿就不麻烦你了，叶秘书既然提出了这么有建设性的意见，这个方案自然就交给她去做了，怎么秘书长有意见？” 众人面面相觑，眼中均是冷笑浮动。 一个没有实权也没有任何人脉基础的私人秘书，方案做的出来是一回事，底下的人肯按照方案去执行就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萧靖雯咬咬牙，“既然席总已经决定了，那我没什么意见。” 原本以为事情也就这样敷衍的定了下来，没想到席慕之忽然又道， “调整方案定下来之后，具体实施的事情，就交给秘书长去做吧，各部门的人跟秘书长都熟，内部有什么特殊情况，也好由秘书长来调整。” 萧靖雯脸色一变，“席总……” “秘书长该不会觉得自己没有能力做吧？” 席慕之勾起唇角，笑的有几分玩味，“我想也不可能，秘书长在集团的时间比我都长，有什么事情是你解决不了的呢？何况这么点小事。” 萧靖雯竭力表现出镇定的样子，暗中却已经攥紧了手指， “既然方案都是叶秘书定的，那何不让叶秘书去实施呢？趁此机会熟悉熟悉公司各个部门也是一件好事，以后方便协助席总工作。” “她呀，”席慕之回身看了叶清欢一眼，扬了扬英挺的眉毛，笑道， “她一个新人，可做不了这个，她要是做的了的话，那你这秘书长的位置岂不是要让给她了？” 这话的言外之意已经十分明显。 叶清欢站在一旁，能感受到两个人眼神之间的交锋，刀光火石，萧靖雯显然是有所顾忌，而席慕之却是咄咄逼人，步步紧逼。 最终，萧靖雯避开了他的目光，闷声道， “好，我明白了。” “那还有什么事吗？”席慕之的面色颇为愉悦，扫了会议桌一圈， 会议室里鸦雀无声。 “大家都不说话，那就是没什么事儿喽，今天的晨会就到这儿吧。” 席慕之站起身来，扭了扭脖子，背着手悠闲地从会议室的走了出去。 办公室， 叶清欢关上门，一脸的忧心忡忡。 “席总，你刚刚是认真的么？” “当然。” 席慕之一屁股坐在沙发上，伸了个懒腰，漫不经心道， “方案就按照你说的做，到时候我签了字，让荀助理交到秘书处就行了，别的不用你管。” “可我看秘书长的脸色不大好，这件事好像没有我说的这么简单。” “你想错了，事情其实很简单，就是你说的那几句话就能解决，只不过是被有些人搞的复杂了而已。” 叶清欢皱着眉问道， “我说的这些，你早就想过是不是？” “不是我想的，而是几年前最开始工程预算问题出现的时候，就有人提出这个建议了。” “但是一直都没有实施，所以怎么可能我说上两句就能实施呢？” “你不试试怎么知道？” 席慕之笑的耐人寻味。 叶清欢沉思了几秒，抬眸望着他，“因为我不是集团内部的人，所以跟任何人都没有牵扯，你是借力打力。” 席慕之的眼中闪过一丝赞赏，却并未对叶清欢的这番话做出任何的回应，歪在沙发上打了个呵欠，懒散道， “我饿了。” 叶清欢一脸的诧异，“会议之前你不是刚吃过么？这才过去半小时。” “又饿了，” “那我去给你问问食堂的包子？” “不用了，看看冰箱里有什么，随便弄点儿，热的就行。” 席慕之的办公室里有个休息室，附带一个简易的小厨房，荀助理介绍的时候跟叶清欢提过，但她一直没进去过。 这会儿她开了冰箱，看到冰箱里面琳琅满目的食材，震惊了几秒之后，从厨房里探了个头出来， “要不我给你现做个三明治，打个橙汁？十分钟，可以吗？” “准了。” 听到这俩字的时候，叶清欢撇了撇嘴，暗忖道， 典型的得了便宜还卖乖。 办公室沙发上，席慕之望着厨房方向，嘴角噙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 三明治放在白瓷盘里端上来的，夹着煎过的培根和鸡蛋，卷着生菜，刷的是冰箱里一罐写满了法文的沙拉酱，配着一杯鲜亮的手榨橙汁端到茶几上。 席慕之搓搓手，露出一脸的惊艳神色，一边切三明治一边道， “你还有这一手呢？要么别给我当秘书了，当我的生活助理，专门照顾我的生活起居，工资给你涨两倍怎么样？” 叶清欢已经回到自己位置上了，正翻着会议记录，闻言无奈的摇了摇头， “我还是脚踏实地好好工作吧，给您当生活助理，谁知道您哪天换了口味一脚就把我踢了，到时候我下岗不说，再想找工作可就难了吧。” “对我这么没信心啊？” “人还是别对除了自己以外的事情抱有太多信心得好，席总，您吃饭能闭上嘴么？我要工作了。” “闭上嘴？你用鼻孔吃饭？” “……” 第267章 冤家的过节 “席总，东城开发区的标咱们拿到了。” 办公室的响起荀助理的声音，叶清欢听到开发区三个字的时候微微一愣。 一年前江城市政厅在东城区划了一片老城出来，准备打造特色街区，为此进行了社会招标，不少地产开发公司都参加了此次竞标，长达半年的海选之后，进入竞标名单的也就几说得上名字的地产业集团。 其中就有倾慕集团和天盛集团。 离开天盛之前，叶清欢就知道集团内部在讨论竞标的事情，毕竟是政府招标，不管这次能拿多少利润，能跟政府负责开发的人打好关系，以后地产方面的项目就都好谈了。 记忆中，自认识牧尊以来，似乎没见过他在什么地方输过。 这是头一回。 想到这儿，叶清欢忍不住停下手里的活儿，抬起头看向席慕之。 他面色平淡，似乎并未因为自己拿到东城区的政府招标而表露出多少高兴，问道， “海洛那边联系上了么？” 荀助理摇摇头，皱眉道， “只联系到了他的助理，他助理说他还在休假期，最起码也要到一个月以后才会开始安排工作，而且……他的助理说他的工作已经排到年底了，不会再接别的。” 席慕之的眉头也跟着皱了起来。 见状，荀助理建议道，“要不要还是换个设计师，全世界这么多知名的设计师，并非一定要他这一个。” 席慕之沉默了几秒，沉声道， “除了海洛，谁也动不了那片街区。” 这话让叶清欢微微一愣，她端详着席慕之的侧脸， 心里面很疑惑，这个叫海洛的人到底是何方神圣，什么叫除了他之外，谁也动不了东城区那片街区？ “我长得很好看是不是？”薄唇轻启，勾勒出一脸的促狭笑意，抬眸凝视着叶清欢， “就算我长得很好看，你这么一直盯着我看的话，我也会觉得不怎么好意思。” 叶清欢的目光微微一滞，扯了扯嘴角， “席总，你一直都这么自恋么？” 以前看不见的时候好像没发觉，原来看得见一个人的面部表情，与看不见的时候是完全不一样的感受。 席慕之似乎把叶清欢的评价当成了褒奖一般，笑的越发的肆意，抱着胳膊靠在老板椅上，一脸闲暇的望着她， “过奖了，不是第一次有人像你一样这么夸我。” 叶清欢耸了耸肩，不打算再跟他扯淡下去。 他是老板，再怎么无所事事也还有一帮人为他卖命挣钱，而自己只是一个小蜜秘书，要是不把自己的时间当回事的话，那就等着喝西北风吧。 手头的部门协调方案做的并不算太顺利，尽管她大学本科的时候选修过公司内部控制，对于一个上市公司内部运行机制需要作出怎么样的调整，她是有个完整的逻辑体系在脑子里面的。 只是理论知识与实践不同，倾慕集团内部各部门之间协同合作但是又明争暗斗，之间的利益纠葛太多，即便席慕之没有大胆到让她去实施这个方案，她也不可能说随手做出一个敷衍了事的东西出来丢给秘书长。 事实上她心里很清楚，席慕之今天会议上所做的那一切并不是真正的维护她，恰恰相反，席慕之当面维护她的举动根本是把她推到了一个风口浪尖上，成为了如今公司各部门同仇敌忾的对象。 从会议结束后她往返于各个部门调查部门内部情况屡屡被人白眼的情况，就可以看明白了。 “方案做的怎么样？” 席慕之一边翻阅文件一边随口问了她一句。 她没抬头，盯着电脑上的数据不断地点着屏幕调整，敷衍道，“尽量做了，但是能做成什么样，还是要看各部门的配合度，现在这个情况，我不敢保证最后的结果会如你的预期。” “放松点，我没什么预期。” “真的？”叶清欢从电脑后面抬起头，正色望着席慕之，“你要是没有预期的话，这件事不会交给秘书长去做的，分明是预谋已久，” “你想太多了，”席慕之扬了扬眉，一脸的玩味。 “我是挡箭牌，秘书长是你借刀杀人的那把刀，从方案的开始到收尾，您一点儿浑水都趟不上，出了事都是我们俩的过失，还说不是早有预谋？” 说到最后的时候，叶清欢一副早就看透了他的样子撇了撇嘴角，仿佛把席慕之这场计划当成了小孩子幼稚的恶作剧一样一笑置之。 而席慕之玩世不恭的神色保持了几秒之后终于有些笑不出来，他凝视着叶清欢，却只看得到她低着头认真分析数据的样子，光洁的额头，飘荡着几缕发丝，妖娆又妩媚，不管是缜密的心思还是美好的脸庞，都是个人间尤物， “你可以拒绝。”他试探道。 叶清欢低着头，一只铅笔在她的手中涂涂写写，头都没抬一下，淡淡道， “你是老板，我是员工，员工在老板的指令没有错误的前提下，应该是绝对服从。” 席慕之的神色有些复杂，这一秒他开始怀疑自己把这么一个太过于有主见的女人放在自己身边的决定是否正确。 “比起让我拒绝这个棘手的事情，我更希望您能指点一下，到哪儿能拿到各部门更加详细的内部资料，包括人际关系方面的那种。” 叶清欢的声音很清冽，属于职场女性的那种刚强气场不是从她的外表散发出来的，而是看似不经意的眼神，与那些漫不经心却从容不迫的语气。 “我听荀助理说，公司部门资料汇总都在秘书处？” 在听到秘书处三个字的时候，席慕之的眼神沉了几分，语气也跟着冷了下来， “不怕死的话，你可以去找她。” 叶清欢望向席慕之的眼神复杂了几分， “你跟秘书长之间，是有什么过节么？” 从进公司第一天开始，她就知道倾慕集团的秘书长权力很大，与席慕之几乎平起平坐，而以一个旁观者的角度来看，叶清欢并未看出萧靖雯对席慕之的威胁性在哪儿，所以她很疑惑，疑惑席慕之与她之间为什么会是现在这个状态。 这话其实她不该问，只是潜意识里认为自己跟席慕之多少有些私交，所以这才直接一些。 席慕之的眼神微微一变。 第268章 有人跟踪我 “为什么问这个？” “不方便说的话，就算了，当我没问。” 叶清欢抬了抬肩膀，扯出一抹淡淡的笑意，以示自己只是一时好奇，并没有别的想法。 席慕之沉默了几秒，“没什么不能说的，是你听说了什么，自己想多了吧。” 叶清欢的目光低了几寸，避开了席慕之审视的眼神。 的确，公司讨论他们的人很多，她不可避免的听到萧靖雯其实是席慕之未婚妻的传闻。 席慕之侧过身，靠在偌大的办公桌上，窗外傍晚的阳光撒在他身上，温暖又明亮，泛着柔和的光芒，可叶清欢还是感受到了一丝凉意， “萧靖雯是董事会监管会的成员，也是公司的股东之一，她的存在是因为每年一次的股东大会无法让股东确认公司内部的真实情况，所以投票推选出了她。” “可我听说，她已经在这里十年了，十年前，她就是公司的股东了么？” “她的股份是她母亲在世的时候转让给她的，正式接任秘书长的职位是六年前。” 这其中有多少故事，席慕之并未细说，但他和萧靖雯之间的利害关系，已经说的分外清晰。 萧靖雯与董事会之间的特殊关系，就是建立在她是公司大小消息的传送者这一身份上，而这层身份，是让席慕之厌恶她的最根本原因。 谁会喜欢自己身边存在着一个随时随地监管自己的人，这个人，还几乎跟自己平起平坐，所以监管的光明正大。 叶清欢没再多问，点了点头算是理解了席慕之的意思，但是她心里面要找萧靖雯拿资料的念头并未打消。 下班的时候，叶清欢将那一枚耳线从抽屉里面拿出来，仔细端详了一会儿之后收进了大衣口袋里面，然后收拾好随身的包和笔记本离开了办公室。 电梯到十九楼的时候遇见了萧靖雯。 叶清欢礼貌的打了招呼， “秘书长。” 萧靖雯只是淡淡的点了点头，并没有要搭理她的意思，侧身按下了电梯的关门键。 电梯下楼，叶清欢望着萧靖雯的背影，即便是看不到她的脸也能感受到这个女人身上的气场，绝非一天两天的职场竞争能锻炼出来的。 “秘书长，关于部门调整方案的事情，我有些事想要跟您请教。” 叶清欢的声音在电梯里响起，分外清晰。 萧靖雯没回头，声音冷淡， “记得没错的话，会议结论里，我只负责实施方案，如果需要我协助你制定方案的话，叶秘书恐怕要让席总亲自来再跟我下一次命令。” 叶清欢皱起眉头，“我只是需要一些资料……” 没等叶清欢的话说完，电梯门‘叮’的一声打开，萧靖雯踩着十二厘米的高跟鞋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素黑色的大衣，光洁的脚踝，红底黑面的高跟鞋，留在叶清欢眼中唯一的色彩就是她手提包上绑着的那条巴宝莉的丝巾。 肃杀的背影，表达的是对叶清欢的不屑。 如果这一点她都看不出来的话，她也就别打算能在倾慕集团待下去了。 重新开始果然很难，幸好她早有准备。 叶清欢隔着大衣衣兜摸了摸里面的耳线，望着远处的背影，眼尾微微扬起。 一个爱慕席慕之的女人，没有理由会跟他作对。 也许他们之间存在什么误会。 西郊别墅， 米暖从家里出来便一直觉得有人跟着自己，这种感觉在她在超市各个货架之间穿梭的时候越发的强烈。 “清欢，我觉得有人跟踪我。” 推着购物车在货架前走动的时候，她拨通了叶清欢的电话，耳朵里插着耳机，手机塞在大衣口袋里面。 电话那头传来叶清欢的声音，背景音很嘈杂，依稀能听得到地铁报站的声音， “你在哪儿？” “超市呢，现在应该还算安全，但是我觉得我一直被人跟着。” “我大概还有半小时到站，你先在超市里逛着别回去了，超市人多，” “好。” 挂断电话，米暖推着购物车从零食货架拐出来，转进超市买衣服的区域，眼角的余光从镶嵌在墙壁上的穿衣镜中掠过，明显看到一道黑色的声音在她身后不远处假装买鞋子的样子。 可是他的手里，分明拿着一双女士拖鞋。 米暖皱了皱眉，推着购物车去了卖纸巾的区域，等着身后那道身影跟上来之后，她猛地推着车拐了个弯，躲在了货架后面。 果然，隔着货架听到匆匆的脚步。 不多时那人便跑了出来，背对着米暖，露出穿着黑毛衣的后背，板寸头分外利落，却也让人联想到那些犯过事的罪犯。 米暖咬咬牙，猛地上前两步，狠狠地朝着那人的后背推了一把，将那人推得一个踉跄，往前大跨了好几步，上半身砸在水果摊上。 哗啦一声，滚落了满地黄澄澄的橙子。 “你跟着我干什么？”米暖故意拔高了声音，引得一群人围了过来。 纸巾区域正对着的就是食品采购区。 这会儿正是下班高峰期，来买菜的人尤其多，米暖是故意的，她知道这人一直跟着自己，只要是在人多的地方发生冲突，她一个女孩子，多少占优势。 可刚得意了没两秒，在看到水果摊那人的侧脸之后，她的脸色骤然变得惨白。 “暖暖……” 萧远扶着水果摊的边角，望着米暖，十分勉强的扯出一抹笑意。 米暖拧紧了眉头，“怎么是你？” 此刻，超市的保安已经闻讯赶来，分开了围观的众人，朝着米暖关切的询问道， “这位小姐，这是怎么回事？” 米暖抿了抿嘴，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吐出一句话，“没事，我……我认错人了，我以为他是我前男友，一直跟踪我，不好意思啊。” 保安警惕的看了萧远一眼， “他跟踪你是吗？” “不是，我看错了，不好意思啊……” 见米暖矢口否认，保安也不好再多追问，看了一眼满地滚落的橙子，话锋一转， “那地上这些砸烂的水果。” “这些够了么？” 男人的声音响起，保安循声望去，便看到男人一手拿着钱包，一手抽出一沓不下雨二十张的红色钞票，正朝着他递来。 两个保安面面相觑， 这是什么情况？ “不用你管。”米暖面色冷淡的瞥了萧远一眼，又转头看向保安，“大叔，您让人算一下这里多少钱，我都买了，结账的时候一起给。” 第269章 一次重来的机会 不等保安反应过来，萧远已经将一沓钞票放在了摊位上，径直朝着米暖走来。 “我们谈谈。” 米暖倔强的偏过头，“我不认识你。” “暖暖……” 一看这情形明显就是小情侣吵架，保安也是见过世面的人，相视一眼，无奈的摇摇头，让众人都散了，拿了水果摊上的钱去交差去了。 事已至此，米暖总不可能再追上去，索性翻出自己的钱包，抽出一沓朝偏递到萧远面前，“还给你。” 萧远面色白了几分， “暖暖，我不需要这个。” “我知道你有钱，但是你的钱是你的，我的钱是我的，刚刚是我砸了东西，该赔钱的人是我，不是你。” “我们之间没必要……” “没有我们……” 米暖毫不客气的打断了萧远的话，“你是你，我是我，萧大少爷，我只是一个普通人，请你放过我。” 萧远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米暖将手中的一沓钱塞在他的口袋里，然后推着购物车转身离去。 转身的时候，眼中有晶莹的泪光。 她始终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即便已经过去了这么久，可是两个人在一起的点点滴滴像是烙印一样深深地刻在脑子里，挥之不去，午夜梦回都是他的模样，噩梦惊醒也是他的模样。 她原本以为自己可以释怀的。 可是释怀真的很难。 收银台的小姐重复了第二遍，米暖终于回过神来， “啊？不好意思，你刚刚说什么？” 收银台的小姐耐着性子回复了道， “一共是三百八十一块，您是刷卡、手机支付还是现金？” “现金。” 米暖忙掏钱包。 她不工作很久了，压根没有存款，之前在郊区不需要花钱，后来回到江城花的都是叶清欢之前的存款。 两个人过得不算拮据，但是叶清欢的存款并不多，加上平时生活又不愿意用司扬的钱，所以总是定期给她一些现金让她自己控制支出。 打开钱包的那一霎那，米暖傻了眼，猛地想起刚刚把所有的钱都给萧远了。 “小姐，可以了吗？” 米暖一脸的窘迫，“那个，可以等一下么，我给我的朋友打个电话，让她给我转点钱。” 收银台的小姐姐嘴角明显抽了抽，勉强的吐出两个字，“可以。” 就在米暖打电话的时候，后面排队的顾客已经开始不满，议论纷纷。 她顶着压力拨了叶清欢的电话，准备让叶清欢转点钱到她手机上。 一只修长的手从收银台的另一侧伸了进来，递过一张超市购物卡，声音低沉，“刷这个。” 收银员微微一愣，看到说话的男人之后，脸上泛起一丝可疑的红晕，鬼使神差的拿着购物卡在收银台上刷了下去。 米暖想要阻止已经来不及。 收银台人太多，她不好当众发作，瞪了萧远一眼，也不管收银台小姐姐喊着她拿东西，便不管不顾的出了超市。 身后的脚步声一直不远不近的响着。 一直走到马路边上，她终于忍不了，转身吼道，“萧远，你有完没完？” 身后的男人的脚步停了下来，十分委屈的提了提手里的两个大袋子，“你东西没拿。” “你付了钱的东西就是你的了，别跟着我。” 米暖一脸的怒不可遏。 萧远扯了扯嘴角， “这些东西我用不了。” 透过超市的透明塑料袋，可以清晰的看到好几袋卫生棉。 米暖脸色微微一变，拔高声音道， “变态啊你……” 萧远的眉头微微一颤，“我怎么又变态了？我又没用。” 米暖咬着牙，跺脚道， “你爱给谁用给谁用，你女朋友你姐你妈，你们家不是佣人多么？就当福利了。” 萧远的眼神暗淡了几分， “我妈十年前就去世了。” 米暖微微一愣，一时语塞。 谁也不会随便拿别人的父母长辈来随便开玩笑，她并不知情。 “除了你之外，我也没有别的女朋友。” 这话让她心中一颤。 她沉默了几秒，还是转过身要走。 事已至此，再多说什么也改变不了现状。 “暖暖……” 身后传来萧远的声音，有些悲伤，“你就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么？谁都会犯错，在遇见你之前，我不知道我会爱上你，你就不能给我一次重来的机会吗？” 有那么一瞬间，米暖是动摇的，可是她依旧坚定不移的迈动着脚步，好像是麻木了一样，内心有一个声音一直在告诉她。 你不该回头。 叶清欢回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家门口两个硕大的超市购物袋分外醒目。 环顾了一圈，没有在周围看见人，她疑惑了几秒，将两个购物袋提了进去。 “暖暖……” 叶清欢冲着厨房喊了一声，“这两个购物袋是你的么？” 米暖从厨房里探出头来，眼神有些复杂，气咻咻道， “不是。” 叶清欢低头看了一眼购物袋里的东西，分明都是米暖喜欢去采购的一些零食，甚至连卫生巾的牌子也是她习惯用的。 “什么不是你的……你怎么了？” 叶清欢觉得米暖的情绪不大对，便想起之前她说在超市遇到有人跟踪她的事情，便追问道，“我下地铁给你打电话，你怎么自己回来了？那个跟踪你的人是怎么回事？” 厨房里传来一道声音，“看错了。” 米暖的声音明显的不是平时的状态，比起平时沉闷了很多。 叶清欢将手里两个购物袋掂量了两下，心里面有了一个大概的猜测，便故意朝着厨房喊道， “不是我们的东西，那我扔出去了。” 厨房里面起先没动静，在叶清欢开门的时候，传来一阵脚步声，她便出了门，清晰的听得到身后米暖跟了上来。 “咚”的一声，院门口的垃圾桶传来一道声音。 叶清欢拍了拍手，在暗夜中响起清亮的声音。 “你真扔了？” 叶清欢回过头，故作出一脸的诧异，“你怎么跟出来了？” “不是，你真的扔了？好歹是花钱买的东西，不是我们的我们送到门卫那儿就行了。” “太麻烦了。” 叶清欢扬了扬眉，转身进了院子，面对门口的米暖道， “管他呢，反正不是我们的，我们干嘛费劲呢，刚刚还看见里面有个卡片，别是司扬粉丝寄来吓唬你的。” “卡片？” 米暖面色一变，径直绕过叶清欢走出了院子，朝着垃圾桶走去。 第270章 好聚好散 米暖在垃圾桶里翻了半天，叶清欢终于看不下去，走到旁边将藏在垃圾桶后面的两个购物袋提了起来，在她面前扬了扬， “你骗我。” 米暖不敢置信的望着叶清欢。 “跟我进屋，说清楚下午怎么回事，这两个购物袋又是怎么回事。” 其实从一开始叶清欢就看出来了，米暖在超市被人跟踪这事儿肯定不是什么她电话里说的看错人了，九成九是确有其事，而跟踪米暖的人，除了司扬的私生饭之外，恐怕就只剩下一个了。 那位早就该出现，但是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拖了这么久才出现的罪魁祸首。 别墅客厅，叶清欢将两个购物袋放在茶几上，抱着胳膊靠在沙发上， “遇见萧远了？” 米暖皱了皱眉，“嗯。” “好好谈谈了么？” 米暖没说话。 见她这幅样子，叶清欢大概也能猜得到俩人下午不欢而散的场景。 米暖脾气一向如此，遇到事情感性大于理性，即便是分手这么久也没办法做到心平气和的坐下来跟当事人好好谈谈。 “暖暖……” “我觉得我跟他之间没什么好谈的，清欢你别劝我了。” “你以为我要劝你什么？” 叶清欢耸了耸肩，“我对萧远没什么好印象，他对我也是，我要是替他说好话的话，未免也太圣母了。” 米暖微微一愣，狐疑道， “你不劝我？” “不劝你，你的人生你自己做主，你是成年人了，总该自己想通一些事情，你不会跟念大学的时候一样了，每次分手以后都需要人陪着你折腾大半年才能走出来，也不需要任何人给你一个借口，去见谁或者不见谁。” 叶清欢说的越多，米暖就越明白她话里的弦外之音。 你是成年人了，感情的处理该理智一些了。 之后叶清欢便提着装着食材的购物袋进了厨房，锅碗瓢盆叮当作响，丢下米暖一个人坐在客厅里，她窝在沙发上想了很久，几次看着自己的手机。 “暖暖，你要是实在没事做的话去把垃圾扔一下。” 厨房里传来叶清欢的声音。 米暖应了一声，提着厨房的两个垃圾袋走出了院子。 扔垃圾的时候垃圾桶对面的香樟树后人影晃动，米暖愣了几秒，脸上出现一丝寒意，转身道， “出来吧，一直这么跟着我有意思么？” 树后面没有任何动静，但是明显的可以看到路灯将一道人影拉长，照在地上。 米暖心中忽然起了一阵无名火，往前走了两步，拔高声音道， “你这种只会躲在暗地里的小人，别太过分了，你打扰我的生活我可以忍受，但是你如果敢在干扰清欢的话，我会跟你死磕到底……” 话音未落，树后面缓缓走出一道人影来。 比起地上被路灯拉长的身影，树后面走出的这个人明显矮小的多，裹着一身破烂军大衣，蓬头垢面，一张脏的看不出五官的脸上勉强只能辨认出一双呆滞的眼睛。 此刻或许是被米暖刺激到了一样，这个流浪汉朝着米暖走来，一边扣鼻屎一边嘿嘿的傻笑。 米暖吓的魂飞魄散，踉跄着往后退了好几步。 流浪汉一边痴笑一边解开自己的军大衣袍子。 米暖尖叫了一声，转身闭上了眼睛， “啊……” 不远处闪电一般窜出一道人影，一拳将流浪汉打倒在地后迅速张开双手，将米暖挡在了身后。 流浪汉在地上挣扎了两下，似乎是感受了男人眼中的威慑，露出惊恐的神色，连滚带爬的逃了。 “你没事吧？” 萧远关切的询问道。 米暖渐渐回过神来，望着眼前的男人眼眶登时红了，哑着嗓子吼道， “谁让你跟着我的？” 萧远面色微微一僵，沉默了几秒后，抿嘴道，“我看着你进去就走。” “不用你假好心。” 米暖攥紧了手指，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面。 萧远拧着眉，一副态度强硬的样子， “你进去我就走。” 米暖赌气一般转身就走，重重的关上院子门，木栅栏撞在门栓上，发出一声巨响，在暗夜中分外的清晰。 萧远见她快进门了，眼神暗淡了几分，转身离开。 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还没等他回过头，便听到熟悉的声音，是少见的心平气和， “明天下午两点，我们谈谈。” 他僵硬的转过身，眼中划开一点一点的诧异，“暖暖你刚刚说，跟我谈谈。” “别误会，只是谈谈而已，分手的事情总该说清楚，就这样。” 米暖站在院子里面，与他之间隔着一道白色的木栅栏，清冷的面色沐浴在月光下，越发的疏离。 萧远还没来得及狂喜，便被巨大的恐慌淹没。 他隐隐意识到，这场迟来的谈话，未必会是他期待的结果。 回屋之后，叶清欢已经在餐桌上摆好了饭菜，见她回来，只看了一眼便继续布置碗筷，“洗洗手准备吃饭。” 晚餐，三菜一汤，叶清欢的手艺一如往常。 米暖吃的心不在焉的，平时最喜欢的红烧肉此刻在嘴里也没什么滋味。 “今天的红烧肉做的不合你的口味啊？” “不是，”米暖忙摇头，“晚上还是清淡点儿好，我减肥。” “哦？”叶清欢瞥了她一眼，一副压根不相信的样子，“明天要见人的话，今天开始减肥也来不及了。” 米暖神色一滞，“你都听见了？” “你砸院门的声音那么大，我想听不见也难啊。” 米暖咬了咬筷子，一时语塞。 “行了，明天的事情明天再说吧，不管你要跟萧远说什么，那都是明天的事情，你有整整一晚上加上明天一上午的时间去考虑。” “我只是跟他说清楚分手的事情而已。” 米暖拧着眉头，“还有之前他送我的东西我还没还给他，想要明天一起还了。” “行啊，吃完饭我帮你一起收拾。” 叶清欢一脸的轻松，仿佛压根没有当回事。 米暖抿了抿嘴，只得老老实实的吃饭。 饭后，米暖开了别墅里的储物间，将两个一直没拆封的大箱子拖了出来，都是之前寄存在司扬这儿的私人物品。 “都是什么呀？”叶清欢摆了摆手，试图驱赶走眼前的灰尘， 米暖苦着脸， “很多，衣服包包鞋子首饰，有我自己的也有他给我买的，太多了所以记不清哪些是他给的，当时就全都丢在一起封起来了。” 第271章 职场风云 帮着米暖整理东西到后半夜，叶清欢摸会房间的时候几乎一碰到枕头就睡着了。 不得不说，当时萧远虽然骗了米暖，但是在给她买东西这方面还是很大方也很用心的，那些东西不光是花钱的问题，也有很多时间的问题。 萧远跟牧尊一样，有自己的事业，而在那堆东西里，叶清欢还看到了几场演唱会的门票，都是米暖喜欢的一些流量小鲜肉国外的组合，萧远喜欢的可能性不大，但是也都陪着米暖去了。 这么看来，要说当初他没对米暖用心的话，未免也太残忍。 米暖的事情叶清欢也就是只能以一个旁观者的态度说两句话而已，并不能帮上太多的忙，她只能尽力不让她受到伤害而已。 次日一早，叶清欢将早餐留在保温罩里，给牛奶的食盆中倒了足够分量的早餐，这才急匆匆的出门赶地铁上班。 到办公室的时候，她注意到席慕之的办公桌上依旧有一份早餐摆着，与前一天一样的褐色手提袋，同样的健身餐厅logo，同样的星巴克咖啡。 叶清欢低头看了一眼手腕，时间还早，八点四十，还没到上班时间。 放下外套后，她拿着自己需要的资料清单下了电梯到十九楼，直接敲了敲秘书办的门。 没人回应，推开门后，叶清欢发现此刻的秘书处还没来人，但是灯都开着，秘书长的单独办公室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她索性直接走进办公室，然后敲了敲秘书长办公室的门。 “进来。” 萧靖雯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清冷。 门开了之后，看到叶清欢那张脸，她眉头一皱， “你怎么来了？” 没等叶清欢说话，她又道，“叶秘书总不至于是这么快就把调整方案做好了，送到我这儿来了吧？” 叶清欢抿着嘴，面色从容， “没有秘书长的帮助，这份调整方案做起来还是有些困难的，所以我有些事，想请教一下秘书长，我想秘书长应该不会介意的吧。” “我要是介意呢？” 在倾慕集团待了一天，也算是从别人口中侧面的知道萧靖雯的性格了，所以对于她这么毫不留情面的拒绝，叶清欢也是做过一定的心理准备的。 她依旧保持着镇定，将手中的资料单递到桌面上， “虽然席总是让我做方案，让秘书长去执行，但我觉得我们的工作是没办法分开的，如果我的方案做的太烂的话，秘书长总不可能按照我那种烂透了的方案去执行吧？” 萧靖雯的眉头皱的更深，“别用这种话来吓唬我，我在倾慕集团十年，你以为是过家家吗？你说什么方案就是什么方案，当董事会是闹着玩的？” “秘书长，我无意冒犯你，”叶清欢面露正色，“我只是希望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希望对得起我拿的工资，并没有任何要给您造成威胁的意思。” 她有意示好，这是新入职场的惯常做法，一般的上司都喜欢这样的下属。 但萧靖雯似乎是个例外，听了她这话之后，并未露出半点的欣慰，反倒是眼神越发的冷冽起来， “你以为自己能威胁到我？”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叶清欢似乎有点明白为什么席慕之和萧靖雯同一个公司相处了这么久，却没有能擦出半点火花了。 一个是自恋自大不说，眼前的这位还喜欢曲解人话里的意思，明显就是好赖话不分啊。 叶清欢无奈的抬起手，示意她冷静一些， “秘书长，我没有这个意思，这么说吧，对各个部门进行调整不可能是我的个人意愿，您在这里的时间比我长的多，这个计划是会议上席总让我突然提出的还是席总计划已久的，您应该比我清楚。” 萧靖雯依旧拧着眉，“就算是这样，我凭什么帮你？” “因为帮我就是帮你自己。” 叶清欢一脸凝重的望着她，“我想秘书长应该无意跟席总为敌，既然是他想做的事情也是为了公司的发展着想，那为什么不能遵从他的意愿？” 萧靖雯沉默下来，面色复杂。 她不是不知道将公司运行机制调整的更加规范严肃这件事是席慕之一直以来的意愿，只是公司发展至今，各部门之间的关系错综复杂，不是一时半会儿说调整就能调整的。 上面的调整力度一旦大了，就容易引起各部门的不满，而各个部门的高层中有很多都是席家的旁系亲友，这些人都跟股东大会的各位董事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这些年，萧靖雯在其中斡旋，想要避免席慕之的某些行为传到董事会已经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情。 “你要的资料我会发到你邮箱，但这件事我希望你保密，除了你自己之外，我不希望有第三个人知道这些资料是我给你的。” 叶清欢扬起嘴角，露出一抹笑意，“明白，谢谢了秘书长。” 萧靖雯拧着眉，丝毫没有轻松的一丝， “另外在强调一遍，我对你没有任何好感。” 叶清欢不以为意，将手里的东西放到那张资料清单上，“这个东西应该是秘书长的吧，我昨天捡到的，一直没机会还给你。” 湛蓝色的镶钻耳线撞在扁平的塑料密封袋中，透着微光。 萧靖雯的眼神微微一滞，诧异的看向叶清欢。 她只是淡淡一笑，转身道， “那我等着秘书长发邮件，席总应该快来了，我先回去了。” 望着叶清欢的背影，萧靖雯神色复杂，目光回落在桌面上。 这个女人的心思缜密的让人不敢不小心应对，耳线是什么时候落在她手上的，并不难知道，难怪那天早上她去办公室找耳线，看到这个女人的目光有些怪异。 这样的话，那早餐的事情，她也都知道。 而让她更加疑惑的，是叶清欢在知道这些的前提下，并没有用这个作为要挟，而是大费唇舌了一番，等到她松口，这才把东西物归原主。 席慕之到办公室的时候叶清欢已经收到了邮件，正在整理对比资料，做方案的可行性调整。 “很认真啊，叶秘书。” 席慕之看了她一眼，大喇喇的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了下来，顺手开了那杯星巴克的咖啡。 看他这副习以为常的样子，叶清欢忍不住多看了他一眼，他却并未询问桌上的早餐是谁送的。 第272章 女人多的地方事儿多 席慕之很惬意的享受了早餐时光，擦擦手后便投身工作。 叶清欢询问道， “席总，每天早上都会有人帮你准备早餐吗？” “不是你准备的？” 席慕之看了她一眼，有些漫不经心， 叶清欢摇摇头。 “那就是哪个秘书负责准备的吧，从我在公司开始一直都有。” 对于席慕之这种无所谓的态度，叶清欢也只能扯了扯嘴角勉强扯出一个笑意来回应了。 萧靖雯那么冷漠的一个人，竟然给席慕之准备了五六年的早餐么？ 真是难以置信。 叶清欢眉毛微微一挑，算是将自己的好奇心暂时按捺下来，不打算再管这件事，她埋头将自己扎堆于那些数据中，计划一个礼拜之内把内部管控调整方案做出来。 三天后。上班的早上，叶清欢将调整方案送到秘书办萧靖雯的手上，萧靖雯看了一眼没再说什么，便让她走了。 原本她还想说有什么问题自己可以回去在修改的，这话也没能有机会说出来。 正如萧靖雯之前说的那样，她对自己的确没好感。 回到办公室的时候，席慕之已经出发去晨会了，留下一张纸条让叶清欢随后跟去。 自之前提出调整方案之后，席慕之会去参加每天的晨会，每次也都必定带着叶清欢，时不时会让叶清欢对会上提出的一些问题发表自己的见解，而叶清欢的这些见解，十有八九会采纳， 这次晨会的主题是东城开发区的街区改造案。 “那个海洛到现在都联系不上，我们就应该采取别的方案，更换一个设计师，否则的话迟迟不开始，工程没有进度，我们拿不到款项的。” 工程部的李经理显然已经被这件事闹得焦头烂额。 李经理本身也是建筑设计师，手底下带着一帮人现在都闲着，就为了东城区开发案做准备，偏偏到现在连个动静都没有。 席慕之对这件事的态度很坚决，除了海洛，他谁也不考虑。 最终会议是不欢而散，在被几个经理人顶撞了几次之后，席慕之的脸色也不太好看，甩手回了办公室。 叶清欢收拾好资料，原本准备回办公室，却被萧靖雯叫住了。 “叶秘书，如果我是你的话，我就会劝劝席总，不要这么执拗，换一个设计师远远比失了人心来的简单。” 萧靖雯今日穿了一套银灰色的套装，小西装和阔腿裤的颜色一致，里面搭配着一件墨绿色的大蝴蝶结衬衫，撞色感十足，气场也更加凌厉一些。 叶清欢面不改色，“这是席总的决定，我只是秘书，只做席总交代我的事情，不做分外的事情。” 萧靖雯盯着她，眼中带着几分敌意， “男人都喜欢低眉顺眼的女人。” 这话让叶清欢皱了皱眉。 “或者说，都喜欢在他们看来低眉顺眼的女人。” 叶清欢的眉头皱的更深。 最近公司的传言很多，萧靖雯大概也是听说了什么，她没办法阻止谣言，更没办法阻止谣言传到谁的耳朵里去。 秘书办，每天早晚两次的会议时间是这间办公室最热闹的时候，没有秘书长萧靖雯的坐镇，秘书办就是女人的天下，或者说是闲话的天下。 “咱们秘书长最近的风头都被席总身边的叶秘书给抢了，这两天席总可没少跟各部门经理置气，叶秘书一句话就能哄回来，按照这个节奏，恐怕要不了多久，叶秘书就要飞上枝头当凤凰了。” “我觉得是鸠占鹊巢吧，别忘了咱们秘书长跟席总的婚约还在呢，说起来叶秘书是小三啊，前董事长能同意么？” “什么小三啊，就咱们席总那三天两头身边换人的频率，而且还荤素不忌，你想想前董事长肯定早就替这个弟弟急疯了吧，只要是个女的肯定都同意。” “哎哟这话怎么酸味儿十足呢，是个女的都同意，小雨你怎么不上啊？” 这话一出，办公室里登时一片笑声， “去去去，我上什么？秘书长在这儿我敢上么？也就叶秘书不怕死。” “人家有席总撑腰，怕什么啊。” “……” 这边聊得畅快，却没想到晨会提前散场，萧靖雯的脚步声急促的在走廊上响起，熟悉的声音熟悉的气场，门口的秘书最先看到人影，急急地打了个手势，所有人几乎是在一瞬间闭上了嘴，等到萧靖雯回来的时候，已经鸦雀无声。 仿佛刚刚的喧闹嬉笑从未存在过一样。 “王秘书，广发的账款到账了没有，给财务部打个电话问一下，” 一进办公室，萧靖雯便丢出一道命令。 离门口最近的女秘书忙点头，“哦，好我这就打电话，” “哗啦”一声异动，众人的目光都落在地上， 不知道从谁的办公桌上掉下来的瓜子，此刻密密麻麻的洒了一地，有几颗弹了两下，落在萧靖雯的脚下。 她扫了众人一眼，“办公室不准嗑瓜子，谁带进来的谁直接打辞职申请书，自己商量着办吧。” 以及重磅炸弹，众人都十分同情的看了一眼刚来的实习生小妹。 实习生小妹都快哭了，只是上班第一天想跟各位姐姐打好关系带来给大家一起吃的，谁知道就撞在枪口上了啊？ 中午吃饭的时候，秘书处的女秘书们聚在楼下小餐厅，对早上实习生被开除的事情讨论的热火朝天。 “最近秘书长火气大到炸，一定是因为那个叶秘书，我看啊，再这么下去，咱们都没有好日子过了。” “其实秘书长人还不错，对咱们严格但是也没亏待我们啊，工作能力也强，席总身边那位也就是个花瓶，我看着也讨厌，” “就是……” “哎，来了……就是她。” 靠近餐厅门口的女秘书打断了众人的谈话，拉了拉身边人的胳膊，一脸的神秘，望着餐厅门口方向。 叶清欢一身湛蓝色的半身鱼尾裙，配着白色衬衫，和米色小西装，脖子上挂着倾慕集团的员工牌，波浪卷发用一条绿色缎带扎在脑后，显得十分慵懒却不失职场风范。 餐厅里一大半的男人目光都落在她的身上。 她目不斜视的走到跟吧台，跟服务员要了一份咖啡和三明治。 “我去一下洗手间，过会儿过来拿。” “好的。” 见叶清欢走进洗手间，聚在一起的秘书窃窃私语起来。 “要不咱们……” 第273章 来自同事的恶作剧 叶清欢离开后，聊天的三人中有人指着角落的位置道， “这两天她都坐在那个位置上，每次都是，信不信过会儿服务生直接就把东西送到那个位置。” 三人的目光均落在角落的红色沙发上。 洗手间，叶清欢刚出来，正对着镜子正在补妆。 身后传来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叶清欢的眼神从镜子里落在来人的身上，镜子里映出跟在她身后进来的女人身影，一身黑色的职业装，包臀一步裙，一头利落的短发，是秘书处的王丹，萧靖雯手下最得力的干将。 “你好。” 王丹会主动跟自己打招呼，这是叶清欢之前没想过的，但是她也很快适应过来，毕竟能在倾慕集团待着的也都不是没脑子的人，没必要因为部门高层之间的恩怨，将自己也牵扯进去。 逢人露着几分笑脸，总归是利大于弊的。 叶清欢合上粉饼，正色道，“你好。” “我是秘书处的王丹，” 王丹笑的很温和，朝着叶清欢伸出手， “我是叶清欢，” 握了手后算是正式打了招呼，其实两个人都知道对方，王丹与别的秘书不同，她在萧靖雯手下很久了，工作能力很出色，萧靖雯很看重她，而除了背地里的情况不知道如何之外，明面上，她是萧靖雯的拥护者。 王丹站在洗手台前，拨弄了一下头发，回头看向叶清欢道， “叶秘书，能借你的粉饼用一下么？” “当然。”叶清欢将手中的粉饼递了过去，随后站在一旁整理衣服和头发。 王丹一边往脸上补妆一边道， “之前在公司我们也一直没跟你打过招呼，你也懂得，我们秘书处跟总裁办那边向来有点……你也懂得，算起来你也是我们秘书处的人。” 王丹说的委婉，但这话在叶清欢听来却是意有所指。 她不动声色，礼貌的看着王丹， “公司各部门各司其职，大家都挺忙的没必要因为我浪费时间，何况秘书处的各位秘书都比我的工作年龄长，算是我的前辈了，所以是我疏忽，还没正式跟各位打过招呼。” “没事，其实秘书处的人都挺好相处的，改天有机会的话我带你一起聚个餐。” 王丹合上粉饼，还给叶清欢， “我先走了。” 叶清欢点点头，望着王丹的背影，隐约觉得哪儿不对，但是一时之间却又想不到是什么地方有些不对。 从洗手间出来之后，叶清欢径直朝着角落自己常坐的位置走去，服务生已经按照她之前交代的把点的餐送到了位置上。 一份三明治一杯咖啡，这是来倾慕集团之后她中午吃饭的基本配置。 倾慕集团没有独立的食堂，采用的是员工餐补的方式，中午给了员工足够的时间去享受午餐时光，跟周围很多写字楼的员工一样，倾慕集团的员工都是在附近的购物中心一楼一家便利店式快餐店吃饭。 大红色的懒人沙发椅，嫩绿色调的木桌，撞色十足，让人眼前一亮。 安安稳稳的吃完饭之后，她便回集团继续自己的工作。 内控调整方案到了最后的收尾阶段，她无暇浪费时间多做别的事情。 等电梯的时候，她发现周围很多异样的目光，起先并未在意，之后便有些不安了。 她刚来集团不久，对于这些面孔都不熟悉，也没有一个可以询问的人，低头看了自己身上的打扮几次都没发现有任何的不妥。 “叶秘书，你这是怎么了？” 一道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叶清欢愣了愣，回过头去，便看到王丹一脸诧异的望着她。 “王秘书。”她皱了皱眉，一脸的不解。 王丹依旧保持着一脸的震惊，“你要不要去趟医院？你这是……” “怎么了……” “你是不是那个……” 王丹指了指她的身后，顺着王丹的目光叶清欢扭过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身后，顺手摸了一把，摸到一手的鲜红，她脸色一白，露出震惊的神色。 “你是生理期来了么？”王丹右侧的女秘书压低声音问她。 生理期么？ 难怪周围人看着她都是一脸的尴尬又嫌弃，尤其是男人的目光更是复杂，女人则都是拧着眉对她退避三尺的样子。 可不对啊…… 叶清欢盯着手上的红色痕迹，浑身上下没有一点儿异样，而且她的生理期向来比较准，尤其是前段时间中药调理了之后，不可能是今天啊。 叶清欢摇摇头，“我不是今天……” 这不对…… 王丹身边的女秘书拧着眉，小声嘀咕道， “不是生理期难不成是流产么？” 周围等电梯的人很多，在听到这句哈之后，更是退避三舍，将叶清欢围在中间形成一个尴尬的包围圈，好像她是一个传染源一样让人不敢靠近。 人群中传来窃窃私语的声音， “年纪轻轻就糟践自己的身子，以后老了有的受的。” “仗着长得漂亮往上爬，世风日下……” “席总身边的新秘书吧，有点眼熟的，” “都跟席总同一个办公室办公了，红着呢，” “……” 叶清欢脸色刷白，低着头恨不得找个地缝将自己藏起来，在这种尴尬的情况下，她根本没办法运用正常的逻辑思考来解决这件事。 “哟，这么多人等电梯呢，看来这一趟我是上不去了啊。” 一道清冽的男声穿过人群落在众人的耳中。 人群私语的话题瞬间从叶清欢的身上转了个方向， “席总。” “席总好。” 席慕之穿过人群，扫了众人一眼，最后的目光落在秘书处的三个女人身上，“我们集团什么时候开始这么不友爱同事了？萧秘书长就是这么教导你们的？” 王丹面色一白，“席总，您误会了我们刚到，没有为难叶秘书……” “哦？我刚刚好像听见谁说流产？” 王丹身边的女秘书面色一僵，不敢吱声。 席慕之的出现，给了叶清欢时间让自己的脑袋恢复清明，在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席慕之身上的时候，她忽然闻到一股熟悉的酸甜香味，一低头，盯着手心所谓的血迹看了好一会儿，便发现了异样。 叶清欢的脑子里瞬间想起刚刚在便利餐厅的时候，忽然在洗手间遇到王丹，而自己心中那股不对劲的感觉是什么了。 王丹去洗手间既没有洗手也没有上厕所，反倒是跟她借了粉饼盒补妆，如果她只是为了补妆去洗手间的话，那她怎么知道洗手间里面一定会有人带了呢？ 第274章 幼稚又低劣的手法 只有一个可能，就是王丹当时只是去拖延她从洗手间出去的时间而已。 红色的椅子，倒上一点红色的番茄酱，并不会有人注意到什么。 这也就很好解释自己身上为什么会沾到这么多所谓的“血迹”，而引起现在这场难堪了。 叶清欢的眼中浮起一阵凉意，攥紧了手指。 “席总，”她开口道，“没什么关系，” “……” “我只是不小心吃饭的时候蹭了一点番茄酱在身上而已，这也提醒我以后上班还是穿深色的衣服比较合适，” “番茄酱会自己跑到你身上去？” 席慕之笑的冷冽，目光从三人身上扫过，“还真是见鬼了。” 秘书处的三人均是静若寒蝉，谁也不敢说话。 先前只是想给叶清欢一个小小的教训而已，只是一场恶作剧，想要让她难堪一下，毕竟一个刚来的新人深的老板赏识，年纪又小，难免遭人眼红。 此刻，电梯‘叮’的一声响起，门开之后，有职员开口打破了这样的僵局，“席总，电梯来了，您和叶秘书要先走么？” “当然，有的人不是眼红么？觉得我区别对待么？” 席慕之的目光扫过众人，接着道， “那不如让她眼红到底，我还就告诉诸位了，叶秘书是我的人，除了我，谁也没资格动她一根手指，要是再让我发现这种低劣手段去欺负新人，直接收拾东西给我滚蛋。” 说完这话，全场鸦雀无声，席慕之攥住了叶清欢的手，将她拉进了电梯。 随着电梯门关上，叶清欢能看到门外众人脸上的神色变化，有的震惊有的不甘，有的不屑，有的轻蔑。 她扯了扯嘴角，只觉得无奈。 欲戴王冠并承其重这个道理她是懂得，作为席慕之百般维护的一个新人秘书，她的一言一行必定要被众人挑刺，她甚至庆幸，今天只是这样一个让她暂时难堪的小小的恶作剧而已。 “你还笑得出来？”席慕之饶有兴趣的望着她， “该说你脸皮厚还是心理素质强大？” 叶清欢扬了扬眉，一脸的无所谓，从办公桌上抽了两张纸擦拭着身后裙摆， “只是恶作剧而已，你高中的时候没有这么欺负过女生么？” “欺负过，但是没有这么欺负过，这种……”席慕之望着叶清欢擦拭的位置耸了耸肩，“真的是有够无聊的，萧靖雯的想象力还真是让我大开眼界……” “秘书长？” 叶清欢擦拭的动作停了下来，怪异的看了席慕之一眼，“你为什么一口就咬定这是秘书长干的？这跟她无关吧，她手下的人做什么事也不是她都会知道的。” “但是她手下的人做什么事，都是经过她默许的。” 叶清欢还想解释些什么，席慕之却摆了摆手， “稍微擦擦就行了，别浪费时间，过会儿反正要换衣服。” “换什么衣服？” “晚上有个酒会，你跟我一起去。” “我？” “帮我挡酒。” 叶清欢扯了扯嘴角，“席总，我酒量不是太好，你还是跟荀助理一起去吧。” “他一杯倒，带他去是我帮他喝还是他帮我喝啊？” “那是什么样的酒会？普通的商业酒会？” “不完全是，这次是建筑行业的一个设计师举办的就会，去的房地产商也不少，最重要的是海洛可能会去，我需要一个接触他的机会，如果有机会的话，我希望你能想办法接触到他。” 这个叫海洛的，是最近倾慕集团晨会上提及频率最高的人物，叶清欢倒是有些好奇了，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会让席慕之这么的看重。 晚上七点，酒会在江城童山山顶酒店举行。 进宴会厅之前，席慕之捉住了叶清欢的手腕，将她的手塞进了自己的臂弯，美其名曰，“这样显得我比较绅士。” 对于席慕之的毛手毛脚，叶清欢已经习惯了。 他虽然总是动手动脚的，但是并不过分，也仅限于一些常见的肢体接触而已，并不让人反感，甚至有的时候只是叶清欢觉得幼稚而已。 宴会厅的布置十分有重金属工业设计风格，要不是来往的人穿的都十分贵气正式的话，会让人觉得这是在一个地下摇滚乐队的音乐会现场。 “海洛的风格。” 身侧传来席慕之的解释，似乎已经习以为常。 “那他在这里？” 按照叶清欢的理解，既然是自己负责了宴会厅的设计，那设计师本人总该会在这儿欣赏自己的杰作的。 席慕之却否认了， “未必，他行事向来让人捉摸不透，只能看运气了。” “席总……好久不见。” 热情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叶清欢跟着席慕之转了身，看向来人。 两个穿着一身黑色西装的男人各端着一杯香槟走上前来，都是五十岁上下，微微发福，有秃顶的迹象，能让叶清欢准确区分这两个人的唯一不同就是一个戴眼镜一个不戴眼镜。 “赵总，胡总，好久不见。” 叶清欢十分有眼色的叫住了路过的服务生，拿了两杯香槟，其中一杯递给了席慕之。 “上个月老胡还说要约你一块儿去打高尔夫的，结果让秘书打电话问荀助理，荀助理说你去加拿大了，我就笑他说现在年轻人还不都忙着上进，哪有闲心陪我们几个快要退休的老头子闹腾。” “您两位提什么退休啊，正当盛年，说这话不是嘲笑我么？” “行行行，甭说了，好久不见，先喝一杯总没问题吧？” 席慕之笑了笑，“我这两天身体不太舒服，酒是喝不了了，不如我让我的秘书替我喝？” 两个男人的目光便落在了叶清欢的身上。 其实在席慕之带着一个美艳女人进来的时候，他们就注意到了。 早听闻倾慕集团总裁席慕之新招了个贴身秘书，宠爱有加，为了这个秘书，连一向掌权的秘书长萧靖雯都得罪了不少次，起先圈内也讨论猜测，能是什么大美人，值得这么大动干戈。 而当叶清欢一身渐变色星空晚礼服裙，挽着席慕之的手走进宴会厅的时候，那些被牢牢吸引住的男人的目光就已经说明了一些。 的确是人间尤物。 第275章 再相逢，已是陌路（一） 从叶清欢跟着席慕之走进宴会厅开始，就注定了要成为焦点。 席慕之作为倾慕集团的总裁，这些年来特立独行，却又高调的行事作风让他有着吸引周围目光的特殊能力。 而这几年来，能跟着他出席晚宴的女人，叶清欢还是头一个。 所以这是想不引人注意都难。 类似“她就是席总身边那个女秘书，最近很得宠呢”这样的话，四下皆是。 而男人的目光又不一样了。 男人看女人总是喜欢从最肤浅的层面先开始看，在没有看到你的能力之前，他们也不会主动去探寻你这个人的能力如何，他们一眼看到的，只是你的皮相。 叶清欢的皮肤很白，蓝灰色的裙子将她的皮肤衬托的更加如同凝脂一般莹白，她身上这条星空灰的裙子是一字肩的设计，只在肩膀处包着两条薄如蝉翼的白纱，露出小巧的锁骨，有种别样的性感。 从胸口沟壑处开始点缀着星星点点的碎钻，并不突出胸型，但是往下的腰身却束的十分纤细，裙摆摇曳，露出纤细的脚踝，一双银灰色的高跟绑带凉鞋，十二厘米的高度，穿上后与身侧的席慕之十分匹配。 俊男靓女向来是惹人怜爱，席慕之的朋友多，见到这样的场景也就忍不住来凑热闹了。 眼前的王总和赵总都是做房地产的，与席慕之相熟，此刻目光都落在叶清欢的身上，或者说在席慕之正式介绍叶清欢之前，他们的目光就和这宴会厅中大部分的人一样，在她的身上盘旋了很久。 “王总、赵总好，我是叶清欢。” 叶清欢勾起嘴角，露出一抹得体的微笑，“席总最近身体是真的不太好，所以这杯酒我代他喝了。” 王总和赵总相视一眼，王总笑眯眯道，“看美女喝酒，自然是荣幸。” 叶清欢笑了笑，仰起脖子一饮而尽。 香槟的酒精浓度并不高，即便叶清欢的酒量算不上太好，这一杯也算不上什么，只是喝完后，觉得身体热了一些而已，只是来之前没吃东西，所以脚下还是忍不住稍微有些踉跄。 席慕之揽住了她的肩膀，若无其事的望着面前的王总和赵总， “我的秘书酒量可不错，过会儿要喝起来，你们呐，可别想占上风。” 王总脸上挂着笑意，目光落在席慕之身上，不再关注叶清欢， “我们是好说，那边还有白总他们等着呢。” “何止是白总，”赵总笑了一声，“今天还来了个稀客，席总要是见到的话，心情应该会不错的。” “哦？”席慕之扬了扬眉，“何以见得？” 赵总笑的意味深长， “天盛集团总裁牧尊。” 话音刚落，席慕之明显感觉到怀中的肩膀僵硬了几分。 “东城开发案的标被席总拿下了，天盛集团脸上无光，要是牧总见了你，恐怕呀黑脸，席总还去吗？” “去，”席慕之的目光略微低了几分，从他的角度可以看到叶清欢微微颤动的睫毛，他勾起嘴角，上扬的眼尾使得他的心思越发的耐人寻味， “当然要去，赵总也说了，见到他，我的心情应该会很好的，不是吗？” 王总和赵总俩人巴不得看热闹，却不好将自己的心思暴露的太过明显，一路上还叮嘱席慕之待会儿不要太过张扬，免得大家伙面上不好看。 席慕之一脸的不置可否。 谁又能想得到这次的标是牧尊拱手相让的呢？ 王总和赵总走远后，席慕之看了叶清欢一眼，“还能走吗？” “没事。” 叶清欢的面色有些发白， “你这不像是喝醉了，倒像是……” “像是什么？” “没什么。”席慕之笑笑，“走吧，过会儿的酒还是你喝，” 叶清欢低着头，掩盖了眼中淡淡的忧虑。 “嗯。” 牧尊向来不参加这些聚会的，他的骨子里有着牧家人与生俱来的高傲。 毕竟天盛集团是百年企业，是如今这批新兴企业中的佼佼者，追溯到清朝前就已经有了一定的规模，经营珠宝首饰和票号当铺，后来几经改制，在动荡中依旧存活下来并且改制成为国内第一批民营企业。 而倾慕集团是建国初期地产法规允许市场交易改革后的第一批地产公司，尽管没有天盛集团那么早的历史沿革，却是江城地产置业实打实的领军公司，五年前在新三板上市之后，更是势不可挡，如今在江城，即便是天盛可与之比肩。 两种家庭，两种环境，牧尊的家庭决定了他是保守的传统派。 席慕之不同， 在叶清欢看来，牧尊与席慕之是两种人，一个孤高自傲，一个涅于烟火。 因为是两种完全不同的人，所以待在席慕之的身边让她觉得安心。 王总和赵总所说的那些人在宴会厅的一角，坐满了一个环形的沙发，六个男人，身边都带着女伴，包括牧尊。 而看到牧尊身边带着的女人时，叶清欢的眼神稍稍一变，却很快释然。 这种场合，他带着洛心雨来，再好理解不过了。 “想必不需要我们介绍了，倾慕集团的席总，在座的诸位都认识。”赵总朝着席慕之的方向看了一眼，又笑道， “在座的诸位，席总应该也都认识吧，除了天盛集团的牧总是稀客之外，大家都常碰面。” 席慕之笑了笑，“都认识，牧总……之前也有过几次碰面，久闻大名。” 牧尊淡淡的点了点头，“客气。” 说话的时候，他的目光有意无意的从席慕之的身侧扫过，最后落在他臂弯的那双手上。 “那就好，牧总身边那位，是洛氏集团的大小姐洛心雨，席总也见过的，毛总身边那位，是毛总的新助理，白助理。” 介绍到毛总的时候，叶清欢忍不住多看了一眼，在这群气场强大的男人中，难得有一位没成为绿叶的女人，就是赵总所介绍的这位， 毛晓宁，被众人簇拥坐在中间，像一朵妖艳玫瑰一样的女人，烈焰红唇，一身漆黑色的晚礼服，水蛇一样的腰身，偏偏还带着一股凌厉气场，而她身边坐着一名二十出头的男人，斯文白净，在一群大佬中间毫无存在感。 只需要一眼就能看得出来，这是一位女强人，绝不是在场那些只是作为男人的装饰物出席的其他女人所能比的。 第276章 再相逢，已是陌路（二） 叶清欢多看的这一眼让毛晓宁露出几分不悦，望向她的时候，眼中满是轻蔑，讥诮的笑意挂在嘴边， “哟，席总身边又换人了？” 这话中饱含不屑，让人听着很不是滋味。 沙发的一角，牧尊的眼神沉了几分。 而叶清欢却不以为意，她不动声色的收敛了眼中对毛晓宁的打量，转而换上轻松礼貌的笑意，看了席慕之一眼，得了授意这才自我介绍起来， “毛总，各位老总，我是席总新招的秘书，叶清欢，以后在与各位公司的合作工作上还烦请各位多关照。” 这番镇定自若的介绍算不上多出彩，但是比起在场各位老总身边被毛晓宁这么当面嘲讽过的女伴的反应，她也算是没给席慕之丢人了。 众多周知，在地产这一行业里，朝露集团的女总裁毛晓宁的脾气火辣又喜欢呛人，尤其是对那些漂亮柔软的女人从来没个好脸色，一般人没什么背景底气只是靠着男人的女人见了她都是一句话都不敢吭。 在场的这些老总都是经历过的，他们都是事业有成的人，男人嘛，在外面难免养个金丝雀，带出来也有面子，只是他们只要是带着到有毛晓宁的地方，必定是要被冷嘲热讽一番。 可谁让毛晓宁背景底子厉害呢，没人敢招惹她。 听了叶清欢的介绍，毛晓宁不冷不热的哼了一声，倒也没再说什么。 牧尊眼中的寒意也消散了不少，目光追随着叶清欢，直到她挨着席慕之坐下来。 她的位置偏偏就在他的正对面，一抬头，便免不了四目相对。 “叶秘书能被席总一眼看中，想必各方面的能力都不错，这好像是我印象里头一回见到席总带女伴出席吧？” 与叶清欢斜对的一名中年男人一脸不怀好意的望着她，用的是男人看女人的肤浅目光，比起刚刚毛晓宁的轻蔑有过之而无不及。 “怎么，顾总看上我的秘书了？” 席慕之瞥了说话的那人一眼，“真看上了我也不能给你不是，真给你了，您身边的翟小姐恐怕要不高兴了。” 众人大笑，只当是个玩笑话。 唯独牧尊的脸色有些难看。 昔日自己的女人，如今被人当成一件玩物品鉴，他是笑不出来。 “你要舍得给我就敢收，席总这是托词吧。”顾总丝毫没有借坡下驴的意思，反倒是得寸进尺了，笑眯眯道， “吊人胃口可不是什么好习惯。” “我可没吊您胃口，您这都有翟小姐了，我难得带个女伴出来，你这要走了我面子往哪儿搁。” “我跟你换啊，小翟给你当秘书去，她照顾人生活起居包你满意，正好我公司公关部缺个副总，你看你也不缺秘书，不如让叶小姐到我公司来？” 顾总是语不惊人死不休的，连这种话也说得出来，叶清欢心里面倒是跟着诧异了一番，可反观在场的人，似乎都是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我没意见，不过，要问问我秘书的意见吧。” 席慕之一脸的轻松，丝毫没有不悦的意思，忽然将这话丢到了叶清欢的身上。 叶清欢便再度成为了众人中的焦点。 众人都等着看热闹，从席慕之这反应来看，这个叶秘书似乎也不是传说中的那么得他的欢心，别人一句话，说换就能换了，也没看出他有什么地方紧张。 “叶小姐看呢？” 顾总一副好整以暇的样子望着叶清欢，衣冠楚楚却掩盖不了身上的那股人渣味，隔着一张茶几，叶清欢都能感觉到他那双色眯眯的眼睛都快瞪出来了。 “有多少能力办多少事儿，我的能力也就勉强够我在席总身边当个秘书，去了您公司，恐怕要给您添麻烦了。” 她这话说得委婉，稍稍给些面子的人也就下了台阶了。 而顾总显然不打算这么轻易的放过她，“叶秘书是看不上我这小庙？”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 “倒也是，”不等叶清欢解释，顾总便直接打断了她的话，“倾慕集团是响当当的地产公司，就算是当个小小的秘书，也比在我这儿当部门经理强不是么？” 这样的场面，叶清欢见得很少，她也才大学毕业一年，在天盛集团广告部最多的事情不过就是帮着项目经理跑腿签合约，哪儿见过这种明枪暗箭的场合。 顾总明着是说叶清欢不给他面子，实际上挑衅的是席慕之。 谁都知道倾慕集团的实际掌权人并不是席慕之，行业内多得是看不上他的人。 “顾总，我……” “叶秘书，还不给顾总赔个礼？”这次打断她说话的是席慕之。 席慕之的话，让叶清欢定了定心， 这是酒宴，没有什么事是喝酒不能解决的。 想到这儿，她便端起酒杯，笑吟吟道，“我初出茅庐，话说的不好，顾总别见怪，自罚一杯酸死给您赔罪了。” “一杯哪儿够啊。”顾总扫了一眼， “咱们这儿一共十二个人，你刚刚拒绝我那话可让我挺没面子的，这话可都被人听进去了，我觉得吧，在场多少人，你就喝多少杯呗？总得这样，在场诸位才肯当你刚刚那话没说过吧？” “……” “大家说是不是？” 男人们自然是起哄，要她喝酒。 叶清欢面色一白，露出几分犹豫。 牧尊的脸色已经十分难看，正要起身，却被洛心雨拉住了，他的眼眸中染着寒意，警告一般看了洛心雨一眼。 耳畔传来洛心雨压低的声音，“阿尊哥，你现在要是替她说话的话，她的身份更加解释不清了，只会帮倒忙。” 话音落下之后，牧尊攥着手，久久没有动弹。 十二杯酒说话间就端了上来，在茶几上一字排开，他们闲谈的休息区是贵宾区域，是主办方特意为他们这些身价不菲的人开辟出来的一个独立位置，与外面宴会厅是以一层珠帘隔开的，是以外面的人并不知道这里面在做什么。 酒已经上来了，也由不得叶清欢多犹豫。 她也就咬咬牙，端起了离自己最近的一杯， “既然顾总都开口了，我也不好再多推辞，只是喝酒总得有讲头，这第一杯酒，就敬顾总，希望顾总以后能和我们席总多合作，共同发展。” “那是自然。” 第277章 橄榄枝（一） 一杯酒下肚，胃里面已经开始灼烧。 叶清欢忍着不适，拧了拧眉头，放下酒杯的时候又换上一副笑脸，“这杯酒就敬王总和赵总，刚刚亲自引荐我给诸位，我很荣幸。” 接连五杯酒喝下去，老总们纷纷叫好。 眼看着，第六杯酒，敬到了牧尊的位置上，叶清欢端起酒杯，站的笔直，望着与洛心雨并肩而坐的牧尊，心中泛起一阵难言的苦涩， “敬牧总，听说牧总很少来这些聚会，我运气很好，第一次跟着席总出来，就能见到您。” 牧尊拧着眉，望着她那副摇摇欲坠的模样，心里五味杂陈。 半晌，他沉声道， “我这杯就算了。” 话音刚落，他身侧的洛心雨忽然端起自己面前的香槟杯，笑吟吟道， “阿尊这两天身体不大好，他这杯我替他喝了就行了，叶秘书你随意。” 这话说得十分得体，既没有像那帮男人一样为难叶清欢，又给了她面子，可以说是大家闺秀的典范了。 而洛心雨也的确是这么做的，一连喝了两杯酒，连同牧尊的那杯一同喝了下去，最后面前两个空酒杯，显得分外有气魄。 叶清欢攥着杯身，眼神复杂，仿佛是没听明白洛心雨那句‘你随意’的意思一样，还是仰着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牧尊抬起手想要拦一下，却慢了半拍，胳膊悬在半空直待她喝完，这才讪讪的垂落到了身侧。 叶清欢眼角的余光扫过他这一动作，眼神中泛起一丝苦涩。 十二杯酒，一气呵成喝完，等最后一杯酒喝完的时候，众人看她的目光也稍微变了几分，毕竟能一口气把这些酒都喝完，而且期间也没露出过半点要向谁求救的意思，也不是一般女人能做到的事情。 何况她喝每一杯酒前说的话，都是让被她敬酒的人如沐春风。 就连向来挑剔的毛晓宁看她的目光也是露出几分赞赏来。 如果说之前只是被她吸引的话，那么在这十二杯酒之后，男人都对她有了更加大胆的兴趣，毕竟在男人眼中，能喝酒的女人都有故事。 其中不乏说话直白的， “叶秘书酒量真不错，改天有机会的话，我带几瓶好久，席总带着叶秘书一块儿聚聚，不谈公事，就闲聊闲聊怎么样？” 席慕之都是来者不拒的笑着应了下来。 叶清欢甚至觉得这样的效果其实才是席慕之带她来这儿的真正目的，漂亮女人是一把很好用的刀，席慕之要拿她开道。 休息隔间来来往往不少人，在这儿坐着的老总也换了几波，席慕之受了邀请出去跳交谊舞，走的时候有些不放心的看了叶清欢一眼。 “不舒服的话去阳台上走走，那边没人。” 席慕之走过她身边的时候略微欠身，在她耳边说了这么一句话。 叶清欢点点头，在他走后便借故去洗手间而起身离开了隔间。 因为是山顶别墅的缘故，阳台上视野很好，风吹的酒醒了大半。 叶清欢抱着胳膊缩了缩脖子，顶着冷风朝着阳台边缘走去，脑子里忽然有个荒唐的想法，这荒郊野岭的，要是在这种阳台上有个什么谋杀案的话，恐怕也很难破案吧？ “咳咳” 正想着，身侧一道咳嗽声传来，吓得她愣了愣，猛地朝着声音的来源望去。 定了定神才发现声音是从阳台的一角传来的，距离自己不足一米的位置，只是因为角落光线很暗，闪着忽明忽暗的光线，要不是一阵轻咳，她几乎没发现那儿还站着一个人。 “抱歉。” 叶清欢哆嗦着低了低头，以为那人这咳嗽是代表自己打扰到了他，毕竟这里来的人非富即贵，谁也不好得罪，忙道了歉，转身准备离去。 “叶小姐。” 一道熟悉的声音从咳嗽声的方向传来，让叶清欢转身的动作顿了顿。 “顾总？” 她攥了攥手指，眼中闪过一抹慌张，却又很快恢复了镇定。 尽管知道顾总不是什么善类，但是这地方好歹是公共场所，他们这些上流社会的人最注重面子，总不至于在这儿为难她。 “抱歉，打扰你了。”她笑笑，“我还以为阳台上没人，想来吹吹风。” “有人你也可以。” 顾总从角落里无光的地方往外面走了两步，手里持着一根烟，刚刚叶清欢看到忽明忽暗的光就是从这儿来的。 “不了，还是不打扰顾总了，” 叶清欢依旧保持着礼貌，只是脸上的笑意仔细看便能看出几分僵硬来，脚下也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两步。 “叶小姐对我似乎有成见啊。” 顾总又朝着她走了两步，她有些笑不出来了， “没想到顾总还记得我，所以有点诧异而已，在场这么多人，还以为顾总转眼就应该把我这么一个无名小卒给忘了呢。” “叶小姐自谦了。” 顾总在阳台上掐灭了烟头，随手将烟蒂丢在一旁茶几上的玻璃烟灰缸中，饶有兴趣的打量着她， “像顾小姐这样的美女，仅仅是在席总身边当个小秘书不会觉得委屈么？” 叶清欢收敛了脸上的笑意，却依旧保持着礼貌， “顾总希望从我这儿听到什么？” “自然是真话，想怎么说就怎么说。” “说的错了，恐怕还要罚酒，我的酒量其实并不太好。” “哈哈，” 顾总抚掌笑了一声，“没想到叶小姐还挺幽默的。” “顾总也挺幽默的，您公司人才济济，还当着席总的面挖人，打趣我。” “不是打趣你，” 顾总的脸色忽然沉了几分，“我要是说刚刚那番为难你的话，只是为了掩人耳目的话，你信不信呢？” 叶清欢的眉头微微一颤，隐隐意识到接下来的话对她有弊无利。 “我不知道顾总您的意思，但我想，席总该找我了，我还是先走了。” “叶小姐，” 顾总拔高了声音，与此同时，叶清欢感觉到了手腕上传来的一股力道。 她走不了。 “顾总，你干什么？” 叶清欢拧着眉，脸色沉了下来，“大庭广众，只要我喊一声，顾总您的面子就是我喝死在这儿也挣不回来吧。” “你觉得我要是想干什么，你来得及喊么？” 叶清欢面色一白， “别慌，”顾总勾起嘴角，笑的阴冷， “我只是想要给你指条明路，听不听在你，我是喜欢女人，也确实看上你了，但是倒也没有这么的不分场合。” 第278章 橄榄枝（二） 叶清欢眼前这个顾总曾经也是江城地产圈子的一位名人，十来年前年少时候的名气不亚于席慕之。 顾沛之，曾经是江城有名的纨绔子弟， 原万发地产老总顾鼎的私生子，他这位父亲外面女人无数，光是曝光过身份的子女数量就已经让人咋舌，他有三个同父异母的哥哥和两个妹妹，都是顾鼎和原配夫人生的，只有一个同胞弟弟是他母亲所生。 顾沛之的身份曝光是二十年前在夜店一夜消费数百万，被一张刷卡小票送上新闻头条，从而引起媒体关注，算是炫富的第一批江城富二代。 所有人都觉得他这样的一个只知道花钱没有任何能力的私生子对于万发地产的其他候选继承人而言没有任何威胁力，何况顾鼎在新闻采访中，对外界问起这个儿子的回应都十分敷衍，显然是并不偏爱。 而偏偏这世上就是有种东西叫做运气，万发地产的原总裁顾鼎在退位是因为查出尿毒症，众多儿女当众唯独顾沛之的肾与其适配。 老爷子大约是因为鬼门关走了一遭的缘故，看破了很多世事，醒来后对着原本不喜欢的儿子忽然像是看见宝了一样，力排众难，将一辈子打拼的江山送到了他手上。 因为一个肾，顾沛之力压众多兄弟姐妹，成功坐上了万发地产总裁的位置。 因为这件事，圈子里面有开玩笑者私下叫顾沛之‘肾总’的。 几乎是所有人都觉得他就是个纨绔，万发地产这么多年在他手上不进不退，勉勉强强保持着老爷子在位时候稳定的状态，无功无过，即便是稳定，那也是老爷子在位的时候定下的一套公司运行机制的功劳。 但叶清欢却不这么想了。 如果说宴会厅喝酒的时候，顾总对她毫无理由的调戏是贪恋女色的表现，也是他身上历来纨绔无能的标志的话，那么此刻他说了这番话之后，原本模糊的目的就显得明朗很多了。 他对她有兴趣，但不是男人对女人的那种兴趣，或者说，男人对女人兴趣的成分所占比例并不大，这番话让他真正的目的呼之欲出。 “顾总，我不明白你到底什么意思？” 趁着说话，叶清欢退到一个相对安全的角度，光线充足，宴会厅的服务生随时能看到她的动作，避免再被顾沛之挟制。 这样的一个动作被顾沛之捕捉到了，他嗤笑了一声，双手插进了裤兜里面，面色十分轻松，仿佛刚刚那个试图动手的男人并不是他一样。 “我说了，你不用慌张，我感兴趣的，只是你作为席慕之贴身女秘书的这样一个身份，我要的，是你帮我办事。” 叶清欢的眉头皱了起来，“顾总，这种话要是让席总听到……” “如果你够聪明，就不会让他听到。” 顾沛之勾起嘴角，唇畔露出意味深长的弧度， “谁都知道倾慕集团现在一分为二，掌权人到底是席慕之还是他那位未婚妻萧靖雯谁也说不清楚，但是从董事会的态度来看，恐怕萧靖雯更胜一筹吧？” “……” “你以为自己背靠大树好乘凉么？我想你应该从一进公司开始，就成为整个秘书处的眼中钉了吧？席慕之能护得住你一时，可不能护得住你一世，聪明人都知道不能在一棵树上吊死，叶小姐，你说呢？” “……” 叶清欢望着顾沛之的目光变得越发的深沉。 眼前的这个男人绝不是刚刚宴会上所表现出来的那样贪图女色不学无术，他的野心几乎已经从他的眼中喷薄而出，丝毫不加以掩饰。 空气中弥漫着凝重的气氛。 叶清欢知道，如果自己接下这根橄榄枝的话，那么接下来要做的就是帮顾总在倾慕集团当个卧底，在关键的时候给倾慕集团或者说席慕之致命一击， 而不管这致命一击之后顾沛之会不会兑现之前的承诺，而在这卧底期间，她完全可以利用这样的机会，从顾沛之哪儿索取她想要的一切。 顾沛之是这么想的，他认为叶清欢是聪明人，所以想得到这些。 “如果我说，我并不是很认同您刚刚那番话呢？” 叶清欢的声音打破了沉默。 顾沛之的眼神沉了几分，“哦？” “您觉得萧靖雯秘书长现在在倾慕集团的位置有所上升，甚至有盖过席总的趣事是吗？” “事实而已。”顾沛之微微抬起肩膀，做出一副理所当然的神色。 “你错了。” 叶清欢直截了当的告诉他，“我觉得席总的位置永远不会改变，最起码不会被秘书长颠覆。” 一个痴心爱了席慕之十年的女人，怎么舍得去颠覆他的心血。 这一层，恐怕谁也没看出来，她也只是凑巧捡到那一枚耳线而已。 “过度自信不是什么好事。” 顾沛之的脸色有些不悦，“叶秘书，我以为你是聪明人。” “顾总高看我了，我只是一个小秘书而已，安于现状，对生活没什么不满意。” “你是不敢。” 激将法。 叶清欢面不改色， “良心有底线，这是我的职业操守，我想一个墙头草一样的人，顾总也不敢随便录用的吧？如果顾总真的对我的工作能力很欣赏的话，现在来找我的应该是贵公司的hr，而不是您，跟我谈策反。” “你知不知道即便萧靖雯自己不动这个心思，她背后的人也会让她动这个心思的？” “背后的人？” “你难道不知道，她是萧氏集团的二小姐么？在倾慕集团十年，你以为她是为了什么，他们萧氏集团可没一个善茬。” 叶清欢面色微微一变，“萧氏集团？” 见状，顾沛之的眼中露出几分讥诮，“叶小姐都不知道对面的敌人是谁，就这么鲁莽的押了席慕之的宝，是不是太莽撞了些？” 叶清欢心中所想的却不是顾沛之想的意思。 萧靖雯是萧氏集团的二小姐？ 萧远的姐姐？ 这世界还真是小啊。 “怎么样，叶小姐现在可以正式考虑我刚刚的建议了吗？” 顾沛之望着她，似乎已经胸有成竹了一样，眼中满是莫名的自信。 叶清欢抿了抿嘴，扶着桌角缓缓道， “难为顾总替我考虑了，我权当赌一把，押宝么，得看运气的。” 丢下这话，不等顾沛之回应，她便微微欠身， “阳台上风大，我先走了，顾总也别待得太久。” 第279章 橄榄枝（三） 叶清欢离开后不久，顾沛之的助理走了出来， “顾总，这个叶清欢，好像不是太识相的样子，要不要让人……” 顾沛之抬起手，脸色冷淡， “聪明是聪明，就是心不够狠，给点教训也就算了，做的干净点儿别太过了。” “好，明白了，那客户名单的事情？” “另外找人，如今倾慕集团能对席慕之死心塌地的人可不多吧。” “……” 叶清欢在餐点桌上找了半天，除了酒水就是果汁，勉强喝了一口果汁之后，发现嗓子火辣辣的疼，大约是之前喝酒喝得太猛，伤着嗓子了。 从阳台回来之后她转了一圈，发现席慕之正跟人谈事情，周围一圈名门贵女，谈笑风生的样子，似乎并不太适合她此刻过去打扰，她便找了个不引人注意的角落站着了。 “需要帮忙么？”清冽温和的男生从身侧响起。 叶清欢回过头，看到穿着酒红色小马甲的服务生，忙道，“可以给我一杯水么？白开水就行。” “好的，您稍等。” 服务生会主动过来询问要不要帮忙，这倒是令叶清欢惊讶。 很快，服务生便端着一个托盘过来，托盘中间是八角玻璃杯装着的一杯白开水，冒着热气。 叶清欢道了谢，喝了两口水之后这才缓解了嗓子的不适。 二楼栏杆后面，一道笔直的身影站了很久，目光始终追在一楼蓝灰色的身影上，清冷的面色，眼中却染着几分复杂的情绪，复杂又纠结的气场与这推杯换盏的宴会格格不入。 叶清欢察觉到有人在看她，随意的抬头看了一眼，便看到二楼一道熟悉的身影，眼神陡然一滞。 几乎没有多想，她便偏过头，避开了他的目光。 既然决定重新开始，那就不要再有任何牵扯，这样最好。 牧尊看到叶清欢看向他，原本是想扯出一抹笑意的，可是还没等他笑出来，那目光便迅速从他的身上掠过，仿佛刚刚她的目光并不是望向他的一样，只是路过。 身侧传来洛心雨的声音， “阿尊，广袤置业的毛总刚刚在找你呢，要不要去打个招呼？” 牧尊收起思绪，转身面对洛心雨，“不用了，都是场面上的话，你应付就行了。” “好，我是没什么问题，就是怕你觉得无聊。” “不用管我。”牧尊皱了皱眉。 因为之前丢了东城区的标，天盛集团的股票一下子跌了不少，为了安抚董事会，牧尊不得不服从老爷子的意见，带着洛心雨来这种场合虚与委蛇。 只是没想到会遇到叶清欢。 她过得似乎挺好，席慕之看重她；又似乎不好，席慕之并不护着她。 在洛心雨跟牧尊谈话的时候，一楼角落，一道声音打断了叶清欢的思绪， “您是叶清欢叶秘书么？” 回过神，还是刚刚那名服务生。 叶清欢微微一愣，“有事么？” “是席总让我来的，他让我告诉您，你们这次来要找的人已经去停车场了，让您去停车场找他。” 叶清欢下意识的抬起头看向远处，果然不见席慕之的身影，但她依然警惕，“你是怎么知道我是叶清欢的？” 服务生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席总说，叶清欢是宴会上最漂亮的姑娘。” 倒像是他的风格，叶清欢扯了扯嘴角，道谢之后便顺着服务生指的方向离开了宴会厅，朝着停车场走去。 牧尊打发走了洛心雨，再回头看向之前叶清欢站的角落，却已经不见了她的身影。 这栋山顶别墅酒店当初是炸了小半个山丘这才建成的，停车场就依着山顶的一圈护栏，将酒店团团围绕。 山顶风大，一出门叶清欢便打了个寒颤。 身上这衣服美是美，就是不抗冻，一点儿小风就冻得人直打哆嗦。 叶清欢在停车场抱着胳膊抖抖索索的转了一圈，半个人影都没见到，疑惑之余，也是为了自己的安全起见，她决定提着裙子先去来的时候席慕之停车的位置。 停车场的灯光很暗，叶清欢一边朝着停车位走一边从手包里面翻手机，刚翻到席慕之的电话，还没拨出去，眼前一道黑影闪过，紧跟着腰上一道力量将她狠狠箍紧，难以抗衡的一股力量拽着她朝着山顶栅栏的位置拖去。 “啊……” 尖叫一声之后，口鼻均被捂了起来，她只能发出呜呜呜的声音，随着身后男人拖拽的动作，只剩下一双腿在长裙中拼命的挣扎，昂贵的礼服在青石板上摩擦出刺啦的布料撕裂声。 山顶阴风阵阵，靠近栅栏的位置往下便是万丈悬崖，叶清欢被摁在栅栏上，口鼻放松的那一刹那她拼命的呼吸，而很快，一只大手反剪了她的双手压在后背，另一只手则是在她身上摸索。 叶清欢只觉得头皮发麻，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在颤抖，明明捂着自己口鼻的手已经挪开了，可是不管她怎么张嘴就是发不出半点声音，嗓子好像不受自己控制了一样，就连挣扎也变得软弱无力。 “放开她……” 夜幕中，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一道暴怒的呵斥，几乎是同时，叶清欢身后的男人被掀翻了过去，她顺着栏杆滑落在地，身上的衣服早已破烂不堪，惊魂未定的望着眼前的一幕。 那男人摔在地上之后连滚带爬的跑了老远，救了叶清欢的男人追了上去，两个人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停车场的夜幕中。 席慕之赶到停车场的时候叶清欢已经进了车里，窝在后座，身上盖着她自己的风衣外套，脸上还挂着泪痕，随着他开门的动作浑身狠狠一哆嗦。 难以想象，她是在什么样的状态下还强忍着害怕给他打了个电话。 起初他被顾沛之拉着去喝酒，没注意手机响，后来看到未接来电，忙回拨过去，便听到电话那头颤抖的声音。 “你给我打电话了？” 他问她，却从她的话音里听出了浓厚的鼻音， “席总，我先出来了，找海洛的事情，我今天可能没办法，没办法完成了，抱歉。” “你在哪儿，怎么回事？” “停车场……” 在听到抽泣声的那一瞬间，席慕之觉得自己浑身都紧了起来，一身的寒意直窜。 电话里传来她断断续续的解释，将整个事情说了一遍，他直接推翻了顾沛之递来的酒杯，不顾洒了对方一身的酒，便跑了出来。 第280章 语出惊人的妞妞 “没事吧？” 席慕之一手扶着车门，微微俯身望着车内的叶清欢，因为跑的太急导致呼吸有些不稳。 叶清欢脸色惨白，攥着衣领的手还在微微的颤抖， “没，没事……席总，你你进去吧，不用管我，我就在车里等你。” “还进去什么，” 席慕之眼角的余光扫过叶清欢风衣下的裙摆，撕裂的不像样了已经，露出大半截脚踝上全是擦伤，顿时觉得胸口涌起一股无名火，愤愤地砸了车门一下，引得车身直晃， “妈的。” 叶清欢浑身一颤，眼中闪过一抹惊恐。 “抱歉……” 席慕之攥紧了拳头，“不是冲你，你在这儿待着，我进去打个招呼就回来。” 叶清欢点点头，在席慕之走后，依旧警惕的锁上了车内所有的门窗。 膝盖上是她的手机，按下主屏幕按钮后显示的是短信编辑状态。 “谢谢”两个字在编辑框中久久没有发出去。 收件人是一串号码，一串她不需要备注，却早已滚瓜烂熟的号码。 刚刚的那一幕依旧让她不寒而栗，偌大的停车场空无一人，酒店里面歌舞升平，要是牧尊没有赶来的话，她不敢想象会发生什么。 可即便在那种惊恐地状态下，只一个背影，她还是将牧尊认了出来。 所以他是一直注意着自己的动向么？ 心中有暖意，却更多的是五味杂陈。 一直到席慕之回来带她开着车离开山顶别墅酒店，牧尊都没再出现过，叶清欢手中的短信也没有发出去。 她不知道牧尊后来追到那个男人了没有，也不知道那个男人究竟是谁派来的。 谁都有可能，也许是牧尊身边又有谁依旧不肯放过她，也许是宴会上作为席慕之的女伴出席惹人眼红，又也许是刚刚无意中得罪的那位老总想给她一个教训。 种种可能，她无暇去分辨，也没有力气去分辨。 从山顶下来后上了绕城高速，已经很晚，席慕之犹豫是把她送回家还是找个酒店安置，正想回头问她一句，却从后视镜中看到她靠在后座睡着的模样。 睡得不是很安稳，眉宇间拧成了一道川字，像是有重重心事压在其中奔流。 他骤然心疼，情不自禁一般，攥着方向盘的手忍不住抬到半空中，从后视镜中摸了摸她皱眉的位置。 从高架桥上可以看到江城繁华的夜景，长龙一样的霓虹灯照亮了回家的路。 将叶清欢抱上床的时候，依稀听到她抽泣了一声， “阿尊，别走……” 他抱着她的手臂僵了几分，终究还是将她放了下来，盖好被子，关了灯，转身离开了房间。 山顶别墅，牧尊站在酒店门口一座巨大的石狮子塑像旁边，阴影挡住了他的身影，一直等到席慕之匆匆赶回，开着车带她下山，他才转过身走进酒店。 耳畔的电话里传来齐安的声音， “牧总，我在监控室，已经查过酒店所有的监控了，停车场的监控出了点儿问题，不清楚那个男人的来历，但是叶小姐是跟一个服务生说了两句话之后忽然从酒店出来的，酒店经理刚刚已经问了服务生，服务生说是席总让他去跟叶小姐说到停车场找他的。” “席慕之？他为什么要这么干？”牧尊脸色一沉， “应该不是席总，给服务生看了席总的照片，他没认出来，恐怕是有人冒充的，但是跟他接触的人太多，很难查出来，但我觉得这件事还是到此为止的好。” “……” 电话里牧尊并未回应，齐安忙解释道， “我的意思是，这场酒会都是地产界的大亨，牵扯太多，不管下手的是谁，恐怕未必是要对叶小姐下手，真正的目标或许是叶小姐背后的席总，席总最近风头正盛，又不是个低调的人，您也知道的……” 牧尊的脸色隐没在夜幕中，越发的阴沉， “查，不管牵扯到什么，查出来以后该怎么做你知道。” 齐安沉默了半晌，终究还是应了下来。 如老爷子所愿，老板是跟叶清欢断了，可是在和心思和付出的心血却比以前大了不知道多少倍，要是传到老爷子耳朵里的话，指不定要气成什么样呢。 次日一早， 叶清欢在阳光下醒来，一睁眼便看到床边一个正在吐舌头的毛茸茸白色小脑袋，和另外一个正支着下巴望着她眨眼睛的黑色小脑袋。 她愣了愣，正试图找自己的嗓音呢，却被小萝莉抢了“台词”， “你是谁……” 支棱着脑袋趴在床边望着她的小萝莉一开口就是脆生生的甜美声音， 身边的白色泰迪脑门上扎了个粉色蝴蝶结，像是附和主人一样跟着点头发出哈吃哈赤的声音，脑门上的蝴蝶结跟着直颤。 叶清欢张着嘴好半天都没回过神，揉着涨裂的脑门，问道， “不是……你是谁？我怎么在这儿？” “我是妞妞啊，这是不理……” 小萝莉搂着旁边的小泰迪，一脸真色的介绍。 “不理？” 狗不理？ 这狗奇特的名字让叶清欢暂时忘了自己的处境，诧异的看了那狗一眼。 “是啊，我舅舅取得名字，很特别吧。”妞妞笑眯眯的望着她，“姐姐，你长得好漂亮呀，你是我舅舅的女朋友吗？” “你舅舅？” “你舅舅？”叶清欢一连重复了两遍终于从宿醉中回过神来，不敢置信的望着眼前的一人一狗， “席慕之？” “是啊，”妞妞手脚并用的爬上床，盘腿坐在被单上，仰脸望着叶清欢，一脸的清爽笑意， “舅舅被我妈咪赶出门买包子去了，早上妈咪告诉我舅舅带了女朋友回来住，我就自己跑过来了，我应该叫你什么啊，小舅妈？” “你，你误会了，我只是你舅舅的员工，昨晚陪你舅舅去参加宴会，喝多了……” “哎呀，电视剧里面都是这样的，孤男寡女，干柴烈火……” 妞妞看着也就七八岁的样子，一双圆溜溜的眼睛分外有神，都说童言无忌，只是这丫头未免太语出惊人。 叶清欢却听得很认真，忍不住想到了自己流掉的那个孩子，要是那孩子能生下来的话，该多好？ 正想着，外面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姐，包子买回来了……” “哟，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平时让你买什么绝没第二样，今儿个还买了烧麦？还有豆浆？” 第281章 你们之前就认识吧 “舅舅回来了耶。” 妞妞冲着叶清欢眨了眨眼，“每次舅舅来我家住，妈咪都会让他早上去买包子，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自知道这里是席慕之姐姐家之后，叶清欢便松了口气，对眼前这个叫妞妞的姑娘也是越看越喜欢，闻言摇摇头，一脸好奇的望着她， “为什么？” “因为卖包子的大婶想要把女儿嫁给我舅舅，所以每次舅舅去买包子都不要钱。” “那你舅舅也好意思拿呀？” “我舅舅脸皮可厚了。” 叶清欢笑出声来，这么直白的评价，果真是亲侄女没错了。 正说着话呢，房内响起一阵敲门声。 “叶清欢，醒了吗？醒了的话我进来了？” 妞妞与叶清欢对视一眼，小小的手指头放在唇边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然后贼兮兮的笑了笑，捏住鼻子瓮声瓮气的喊道， “你不要进来。” 话音刚落，席慕之便拧开了房门，皱眉盯着床上的妞妞， “你什么时候进来的？” 妞妞冲着席慕之做了个鬼脸，“这是我家，我什么时候进来要你管，你出去。” 席慕之伸手便要拽她辫子，她灵巧的一滚，便躲到了叶清欢的身侧，笑嘻嘻的望着席慕之， “你来啊，你来啊。” 席慕之扯了扯嘴角，“你以为自己找了个好靠山是不是？她就是我的秘书，我要她做什么她就得做什么你信不信？” 妞妞扬了扬眉，一脸的不屑， “拉倒吧，妈咪说清欢姐姐是你女朋友，你才不会把秘书往家里带呢。” 见治不了这丫头，席慕之看了叶清欢一眼，正色道， “叶清欢，下来，把这丫头给我抓住。” 叶清欢看了他一眼，将妞妞往自己身后藏了仓，故意道， “抱歉席总现在是下班时间，今天周末，我暂时还不是你的秘书。” 这话一出，妞妞笑的更开心了，银铃一样的笑声在屋里回荡， “我就说嘛，舅舅你吹牛皮吧。” 席慕之见叶清欢也帮着这丫头，登时没辙了，憋了半天就憋出一句话来， “出去吃饭了，还不换衣服，你过会儿还得去上钢琴课？” 妞妞吐了吐舌头，这才从叶清欢身后钻出来拉着叶清欢要她一起去吃早餐，刚钻出来就被席慕之抓了个正着，一个劲儿的挠着小丫头的咯吱窝， 妞妞笑的几乎喘不上气，一个劲儿的求饶。 席慕之却不罢手，一边挠一边压着小丫头乱踢的一双小脚， “臭丫头，你的靠山呢？啊？” 这会儿一个美貌少妇从席慕之身后走了进来，手里抱着一叠衣服，见床上闹成一团，便也跟着笑了笑， “好了，别闹了，你俩都先出去，让叶小姐换件衣服。” 闻言，席慕之这才停手，将妞妞从床上拎起来，俩人一边打闹着出了房间，那只脚不理的狗也跟着蹦蹦跳跳的跑了出去。 美貌少妇将衣服放在床单上，打量着叶清欢，语气温和平淡， “叶小姐，这是我的衣服，你先凑活着穿，洗手间里有干净的洗漱用品，洗漱完出来一起吃早餐。” 叶清欢忙道，“真是不好意思打扰了，您是席总的姐姐吧？” 之前就听席慕之说过，他家里有个姐姐，关系很好，大约就是这位。 听闻他这位姐姐是五年前嫁人的，嫁人之前就将倾慕集团董事长的位置请辞了，连同股份一起都给了唯一的弟弟席慕之，只是婚后半年，丈夫就因为癌症过世，只留下她肚子一个孩子，就是现在的妞妞。 少妇点点头，微微一笑， “我叫席琳，比你大挺多的，只是要是你不介意的话，叫我一声姐就行了。” “哪有，您看着很年轻。” 叶清欢说的是实话，眼前的少妇跟席慕之几乎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皮肤是健康的浅小麦色，未施粉黛，甚至比起席慕之那张略显阴柔的脸还要英气几分，看着不到三十岁，但是公司里有历任董事资料，叶清欢曾看到过席琳的名字，她如今应该有三十六岁了。 从她利落的站立及坐下动作中都能看得出她经常运动，身体的线条很明朗，不是一般女人的柔软，她有一般女人没有的气质，不是蕙质兰心的那种，而是干净利落让人觉得扑面的清爽。 “对了，叫我清欢就行了。” “好，那你先换衣服吧，我们在外面等你。” 叶清欢忙点头应了，等席琳出去之后，换上衣服到洗手间洗漱。 出来的时候，妞妞已经趴在餐桌上吃包子了，席慕之和席琳两个人都没动，等着她出来。 “清欢，来坐。” 席琳笑着朝她招手，示意她坐在自己身边的位置。 落座后，叶清欢便简单的寒暄了两句，关于前一晚的事情实在是没什么记忆，只忙着道歉，觉得给人添了麻烦。 席琳笑了笑，一脸的无所谓，礼貌但是也疏离， “我也就是给你换了身衣服而已，其他的都是慕之做的，他领回来的人自然是他负责，没给我添麻烦。” 叶清欢点点头，不好意思的看了席慕之一眼。 昨晚喝的酒后劲很大，起初在酒店都没什么事，后来在车里睡着之后酒劲儿上来就人事不知了。 “对了，听慕之说，你是他的秘书？” 席琳问道。 叶清欢点点头，“嗯。” “以前就认识吧？”席琳状似无意的问了一句。 叶清欢微微一愣，正要回答，席慕之的声音忽然响起，抢在她之前回答道，“不认识。” “我问你了么？” 席琳瞥了席慕之一眼，这态度跟询问叶清欢的时候俨然是两种画风。 “你问这么多干什么啊？不就是带人到你这儿住了一下么？吃完早餐我们就走。” 席慕之有些不耐烦。 “人家清欢都没介意，你在这儿逼逼个什么劲儿？” 席琳翻了个白眼，“要走你自己走，还搭上别人，矫情。” “我矫情？你也不听听自己问的什么。” “我就问问你俩之前认不认识，你急什么玩意儿？” “……” 看着眼前这姐弟俩唇枪舌剑谁也不让谁的样子，叶清欢挂在嘴角的笑意僵了几分，下意识的看了一眼旁边的妞妞。 小丫头似乎已经对这样的场面司空见惯，一边喝豆浆一边将剩下的包子往狗嘴里塞， “不理，张嘴……” 第282章 你觉得我弟弟怎么样 狗不理这个名字的确是够独特，莫名的戳中了叶清欢的笑点，只要是一听到这个名字，她就忍不住笑。 这会儿‘噗嗤’一道笑声，十分不合时宜的打断了姐弟俩的争论。 面对两道狐疑的目光，叶清欢忙解释， “抱歉，我笑的是这狗……不理……” “够神经吧？” 席琳接过话来，筷尖指着席慕之，“就他取得出这种神经名字，狗不理，我看他才是狗都不理。” 叶清欢算是明白席慕之为什么是这种吊儿郎当的性格，敢情是家族特性。 早餐后席琳赶着席慕之送妞妞去上钢琴课。 “那好，清欢你跟我走，我顺道先送你回家。” “什么你顺道？”席琳毫不客气的打断了席慕之的话，“妞妞上课要来不及了，你赶紧的，先送妞妞走，清欢不是就住在这附近么？我送她回去。” “啊?”席慕之眼神一变，“姐，你……” “我说话不好使是吧，赶紧的，在这儿扯什么淡，妞妞，跟你舅舅走，” 说完这话，席慕之便被赶了出去。 关上门后，席琳转过身对着叶清欢笑笑，“你先坐会儿，不介意的话，过会儿陪我去趟超市，我想买点儿东西，一个人可能不大提得动，你有空么？” 叶清欢忙点头， “我没事，今天周末不用上班，我陪你去。” 席琳满意的点点头，“行，我收拾一下就能走。” 这附近只有一家最大的沃尔玛超市，也是叶清欢和米暖两个人常去的那家，对超市，叶清欢非常熟悉，哪个区域的水产品最新鲜，什么时候的水果是最新上的，她都很清楚。 逛了没一会儿，席琳看她的眼神都亲热了很多， “现在很少有姑娘对这些很清楚了，你会做饭吧？” “有空的时候做一点儿。” 叶清欢笑了笑，挑了两个土豆放进袋子里，“我跟我朋友住在这附近，有时候我做饭，有时候是她。” “她也很会做饭？” “煮泡面煮的挺好的。” “哈哈。” 席琳的笑声很爽朗， “这姑娘跟我以前一样，我结婚之前啊，也是只会煮泡面。” “……” “你跟慕之认识多久了啊？” 问到这个问题的时候，叶清欢有些哑然。 席慕之刚刚都说了不认识，这会儿自己再否认的话，未免有些奇怪。 席琳似乎是能看穿她在想什么一样，笑道， “不用管慕之那小子说的话，我知道你们肯定早就认识，他那小子贼精贼精的，可不会随随便便就录用一个不认识的女人在身边给他当秘书。” 听到这话，叶清欢才松了口气， “认识也没多久，大概就是在我入职前一个月认识的。” “前一个多月吧？”席琳的目光微微一变，似乎想起了什么一样， “你一直住在这儿？” “三个月前得了点儿眼疾，搬到这儿来静养，住的是朋友的房子，” “难怪。”席琳一脸的若有所思， “啊？” “没什么，”席琳笑了笑，追问道， “对了，你俩怎么认识的？” 叶清欢想了一会儿，大方道， “在这附近的公园，就人民公园，那会儿我看不见，摔了一跤，他送我去医院了，人挺好的，后来在公园碰了几次面，” “几次啊？” 席琳问的详细，却并不显得突兀，倒像是自家姐姐打趣一般。 叶清欢也老老实实的数了一遍记忆里面的次数， “大概五六次吧，他说他每个周末都会去公园散步来着，不过后来我眼睛好了以后就没见过他了，入职以后听说那段时间他是去加拿大谈生意。” 还散步？真是够了， 席琳心里面翻了个白眼，自己的弟弟自己最清楚。 席慕之这人从小懒癌晚期，周六日要是能有空恨不得一天都窝在家里不出门，吃饭全是外卖，要是没个公司给他管着，他能在家宅到地老天荒，还散步，真是德行了！ 不过反观这边这个女孩儿，席琳是越看越喜欢。 比起以前那些个绯闻女友男友的，不知道强了多少倍，漂亮大方，还会做饭，这些不就够了么？ 买了一堆东西后，俩人推着购物车去车库，叶清欢帮着席琳将买的东西塞进后备箱，提了提肩膀上的单肩包， “琳姐，那我就先回去了，这儿不远，我走回去就行了。” 席琳关上后备箱，忙道， “哎你看打扰了你这么多时间，真是不好意思啊。” “琳姐你看你说的，昨晚我还在你家住了一晚上呢，我才是不好意思。” “不好意思那就跟我走。” “啊？”叶清欢微微一愣， “做饭啊，”席琳一脸的理所当然，“你帮我一起买了这么多菜，我又不会做饭。” 叶清欢扯了扯嘴角，刚刚的话只是客套一下的啊。 “你刚刚不是说你结婚之前只会煮泡面，那结婚之后……” “结婚之后我连泡面都不会煮了啊，”席琳扬了扬眉， “因为我老公会做饭啊。” 叶清欢哑然，总不能追问人家你老公不是去世了么，现在谁做饭？ 最后莫名其妙又被席琳拖回家里， 叶清欢只得挽起袖子，帮着洗洗刷刷将菜都洗了，先炖了一锅汤在炉子上，忙完之后炒了红烧肉，也也在锅里炖着，油焖大虾先上了锅蒸，最后定时器也开好，每隔十分钟去调整一下火候。 席琳抱着果盘瓜子拉了个小板凳坐在厨房门口跟她闲聊。 “你平时喝酒么？昨晚怎么喝了那么多？” “昨晚商业酒会，我帮席总挡酒来着，荀助理没送我们，是席总开的车。” “平时你在慕之那儿也做饭么？” “啊？公司么？公司小厨房我只用过一次，给席总做过三明治。” “家里呢？” “家里？席总应该有生活助理吧？我不太清楚。” “……” 叶清欢一边做饭还要一边应付席琳话里话外设下的各种套儿，要不是心里没鬼光明正大的话，恐怕早就手忙脚乱了。 席琳问了半天有些泄气，半点儿破绽都没问出来。 眼前这姑娘恐怕是真的跟自家弟弟没关系，最起码人家单方面光明正大一点儿关系都没有。 但是自家弟弟，从昨晚到今早，怎么都觉得不大对劲啊。 “清欢，你有男朋友吗？” “刚分手。” 叶清欢几乎能猜到席琳接下来要问什么，索性自己先将话题压死。 毕竟停了这话，总不至于跟着就问“你觉得我弟弟怎么样吧？” 话音刚落，席琳吐了瓜子壳儿， “你觉得我弟弟怎么样啊？” 第283章 好人卡最没劲了 叶清欢强忍着吐血的冲动，将锅盖盖上，一边调火候一边道， “席总人挺好的。” “好人卡什么的最没劲了，我是问啊，既然你现在单身的话，要不要考虑一下我弟弟？” 叶清欢怎么也没想到席琳是个这么直接的人，一时之间有些语塞。 正不知道怎么回答呢，一阵开门声传来，伴随着不理一声欢喜的“嗷呜”，便听到妞妞哒哒哒跑到厨房门口的声音， “好香啊！今天不是外卖！” 叶清欢扯了扯嘴角，合着平时就给妞妞吃外卖么？ “对啊，你清欢阿姨帮忙做饭，” 席琳抱着女儿，笑眯眯的解释。 叶清欢暗忖，哪里是我要来帮忙的，是你拖来的吧？ 妞妞挣脱出来， “才不是阿姨，是姐姐，是清欢姐姐。” 这话倒是说的叶清欢心里面一甜，她从锅里捡了一块小排骨出来放在碟子里，递给妞妞， “妞妞尝尝看，咸淡正不正好。” 妞妞惊呼一声，立马端稳了小碟子， “好。” 席慕之关上门走了过来，在门口就闻到了味道，他早就料到席琳没这么容易让叶清欢走，但是怎么也没想到竟然让人留下来给做了午饭，也是无语了。 见叶清欢正忙着给妞妞吃东西，他索性直接把席琳从厨房拽出来， “哎，你拽我干什么，我也要去尝尝。” “过来，”席慕之皱着眉，强行把席琳摁在沙发上，“你不是送人回家的么？这怎么回事解释一下。” 席琳咽了咽口水，梗着脖子道，“还不是为了你，你二十九岁的人了，身边连个女人都没有，你看看媒体怎么写你的，说你喜欢男人，你跟那个司扬……” “我喜不喜欢男人你还不知道啊？” “我不知道。” “喂……” “你不是喜欢清欢么？我给你俩制造机会啊，你看多好，” “你把人留下来给我们一大家子做饭，你觉得是给我制造机会？姐，你可真是我亲姐。” 还没过门就先让人干活，人家搭理你才有鬼啊。 席琳一脸的理所当然， “怎么说也是妞妞的舅妈吧，你看你俩结婚以后，我看也不用住到市中心去了，我们这儿环境好，你也搬过来，就跟清欢一块儿住在我们这儿。” “你不如让我娶个厨娘。” “清欢手艺比厨娘差不了多少，而且她不比厨娘漂亮么，你看……” “不是我平时少给你做饭了？” “每周六周日两天，剩下一到五要么吃剩菜要么点外卖，妞妞正长身体呢，不合适。” “以后我天天给你们做饭，专门伺候你们娘儿俩？” “也不行，你那手艺偶尔吃吃还行，跟清欢比差远了。” 席慕之服了，这才半天功夫，自己亲姐一口一个清欢，看着叶清欢的眼神比看见自己都亲，不只是自己亲姐，连侄女，甚至连那条狗不理都这样。 不就是做饭吗？ 至于吗？ 半小时后，餐桌上， 叶清欢端着饭碗望着面前以及身侧三人，她头一次正式见识到现实版的“风卷残云”。 一盘红烧排骨，五分钟见了底，剩下的汤被妞妞拌饭吃了。 一盘油焖大虾，她忙着去盛汤的功夫一个转身，回头已经只剩下三堆虾壳。 两个素菜也没人放过，这一家三个人一人端着一碗猪蹄汤一边喝一边打饱嗝。 叶清欢扯了扯嘴角，严重怀疑自己的手表是不是坏了，十分钟，桌上能吃的这么干净，他们还吃得下。 “那个，要不我再去加个菜吧？” “别，”席琳打了个饱嗝，“额……吃不下了，下回，下回再说。” “晚上……晚上清欢姐姐还来做饭吗？” 妞妞一脸的期待。 叶清欢猛地咽了咽口水，这个节奏，不太对啊。 “你们平时都是吃外卖么？” 妞妞瞥了左右两边的家长一眼，“舅舅不在的时候吃外卖，舅舅在的时候舅舅做饭……” “你会做饭？”叶清欢看了席慕之一眼，眼中满是诧异。 这真的看不出来。 席慕之瞥了她一眼，“我的优秀，你知道的并不多。” 自大倒是看得出来。 这话刚说完，就被妞妞掀了老底儿，“就是做的难吃了点儿。” 叶清欢没忍住，笑出声来。 午饭后，席琳还想留下她，这回席慕之说什么也不肯再让叶清欢待着，送妞妞去钢琴课的路上顺道把她送回了家，再三叮嘱不要接席琳的电话这才离开。 席慕之说的没错，还没走到家门口，席琳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清欢啊，是这样的，明天我们家有个小型的野炊活动，你要是有空的话，一起来参加怎么样？” “野炊？远吗？我可能还有点工作上的事情。” 她可不想再被拉去做饭了。 “不远不远，晚上我把地址发给你。” “那，我看看时间。” 席琳十分欢快的挂了电话，仿佛叶清欢这话的意思是已经答应她了一样。 叶清欢望着手机屏幕，无奈的叹了口气。 野炊她不打算去，难得周末，只想在家好好休息而已，何况席琳的目的已经很明确，就是想撮合她跟席慕之。 原本就是一起工作的上下级关系，她不想把事情变得复杂化。 回到家之后，米暖正在吃泡面，鼻梁上架着她的黑框眼镜，起了一片雾气，这眼镜一般只有她在赶设计方案的时候才会戴上，看样子是被李如安逼急了。 “你回来啦。”米暖怏怏的抬起头看了她一眼，一副精神不济的样子，并未问起她一夜未归的事情。 同样的，叶清欢也没问她去见萧远的事情。 “广告案还没改完？” 叶清欢放下包，换了鞋走进客厅，随口问了一句。 米暖摇摇头，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李如安这个魔头，他就是想榨干我，你能想象么？昨天晚上，他跟我开着视频，盯着我改了整整一晚啊，我的天那！” “他不睡觉啊？” “睡啊，平均每隔一小时醒一次，比闹钟都准时，催的我精神崩溃。” 叶清欢觉得米暖这精神崩溃大概不全是因为李如安，恐怕还有见了萧远的原因在，其实她大可手机关机不搭理李如安，大半夜的，李如安总不会开车赶过来，就算是赶过来，还可以不开门，他总不会在楼下喊。 显然，米暖是为自己的失眠找了一个借口而已。 第284章 传闻背后的丑闻 对于米暖的借口，叶清欢并未打算拆穿。 见米暖可怜兮兮的吃着一碗泡面，她还好心给煎了个荷包蛋放到她面前，这才回房休息。 宿醉带来的副作用是很明显的，比如今天一整天脑袋都昏昏沉沉的，一上午跟席琳聊天，给他们做饭也只是强撑着而已。 然而刚爬到床上没多久，耳边响起一阵手机铃声。 催命一样一阵阵的敲打着叶清欢的太阳穴，她勉强从被子里面伸出手摸到了床头柜上，看也没看便按下了接听键。 “喂？” “睡了？” 席慕之的声音透着疑惑。 叶清欢立马清醒过来，“席总，有什么事么？” 从昨晚到现在她还没跟席慕之单独相处，所以也没机会单独聊聊昨晚的事情，回想宴会现场，她的表现的确是差强人意，而后在停车场的事情更是打乱了原本的计划，连海洛的面都没见着，再之后喝醉酒被他带回席琳家里，更是不堪回首。 席慕之的声音透着几分笑意， “有这么可怕么？我怎么觉得你听见我的声音像是老鼠听见猫叫？” “……” “算了，有空么，出来吧，我在你家楼下。” 席慕之这种乍一听很绅士，仔细一听十分流氓的话在叶清欢听来已经见怪不怪，正如席琳的评价一样，席慕之是个贼精的人。 前一句有空么似乎是询问，非常绅士，后一句我已经在你家楼下了却恰恰跟前一句意思相反，这压根就不是询问，而是命令。 好在叶清欢刚刚累的慌，身上都没换就躺下了，这会儿套了个外套，就直接出了门。 席慕之果然在楼下。 小区的亭子很多，席慕之却独辟蹊径的找了个小孩子玩的秋千椅坐了下来，双手扶着两侧的绳索，有一下没一下的晃悠着。 叶清欢只能跟着他坐在了一旁另一个秋千上。 这样的谈话方式太亲昵，以至于没有半点严肃的气氛，所以席慕之一开口就提到海洛的事情，让叶清欢愣了一下。 “昨晚海洛没去宴会现场，那个冒犯你的人也被抓住了，这会儿应该已经被送去拘留所了。” 叶清欢松了一口气， “那就好，下一次海洛会在什么地方出现？” “短期内应该不会出现了，只能自己去找。” “那……” “这件事再说吧，关于上午的事情，我想还是得跟你说声抱歉，我姐就是这样一个人，比较直接，以前使唤人使唤惯了，现在这毛病还是没改，你别介意。” “没事，”叶清欢忙回应，“昨晚是我打扰她和妞妞了，应该的。” “我姐这人啊，其实除了做生意之外，别的什么也不会，偏偏选了结婚，想过平凡的日子，可没有人帮她，她只会把日子过得一团糟。” 席慕之的声音有些低沉，不知道是想起了什么往事，让叶清欢觉得今日的他格外敏感， “妞妞的父亲早就去世了，这事儿你应该听说过。” 叶清欢迟疑着点了点头，“嗯。” 说是跟席琳结婚半年就癌症去世了，留下一个遗腹子，很是让人唏嘘。 席慕之忽然笑了笑，眼神有些悲凉， “其实是离婚，我姐当初要跟那个男人结婚的时候，我爸还在世，全家都不同意她嫁给那个男人，谁都看得出来那男人不怀好意，惦记着我姐手上的股份，但我姐这人一旦做了决定就是九头牛也拉不回来。” “……” “所以她把股份和名下所有财产都给我了，包括倾慕集团董事长的位置，只留下现在她住的那栋房子，结婚之后那个男人才知道这些事，知道这些之后，就没再出现过，而我爸知道这件事后气的一病不起。” “就连你也找不到这个人么？”叶清欢问道。 席慕之深吸了一口气，“找不到，就像是人间蒸发一样，这个人消失了。” “我姐要强，在他消失半年之后对外公布他死了，之后再也没提过这个人。” 叶清欢望着席慕之，侧脸的轮廓鲜明，神色镇定，仿佛是在讲述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情，可眼角的余光扫过绳索，看到他干净修长的手指在秋千的绳索上攥紧，泛着异样的红色。 她不知道席慕之为什么忽然会跟她说席琳的事情，但是却不难想到这些事情想必是在他心里面闷了很久无人诉说。 传闻中倾慕集团前任董事长席琳是个呼风唤雨却刚柔并济的女人，倾慕集团曾经在她的手上大放异彩，可她却在集团最辉煌的时候选择嫁人，明知道丈夫得了癌症却甘愿陪他至死不渝，最后还是因为有了孩子才有了生活延续的念头。 传闻终究是传闻，与现实相差甚远。 谁都以为是一个浪漫的忠贞不渝的爱情故事，谁会想得到现实的残酷荒唐。 “最初我姐嫁人的时候，还是我爸在管理集团，半年后我爸去世，我想劝我姐回来，她原本答应我的，可后来生了妞妞就反悔了，我又等了她两年，再后来萧靖雯在公司的地位越来越高，我不得不正式接任总裁的位置。” 在席家无人在倾慕集团坐镇的那两年里，集团所有的权利几乎都落在了萧靖雯这个所谓的席慕之未婚妻的手里，董事会认可她的身份，而她也确实有这个能力让集团平稳运行。 两年后席慕之正式接管集团，不久便发现公司从上到下的人已经习惯性的有什么事情都要先去秘书处汇报，这才引发了两个人的矛盾。 捋清了这十年的历程之后，叶清欢心中五味杂陈。 “你还希望你姐姐到公司帮你么？” “现在不希望了，”席慕之矢口否认，“现在的集团已经不是当年她管理下的那个集团了，她回去也无能为力，她那么要强的一个人，受不了这些。” “其实你有没有想过，秘书长或许没打算跟你作对？” 叶清欢小心翼翼的打量着他的面色，“你想想，她有做过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情么？” 在听到秘书长三个字的瞬间，席慕之迅速的拧起眉头，冷声道， “她留在公司，就是最对不起我的一件事。” 第285章 编瞎话还得瞒着？ 席慕之对萧靖雯的不满俨然不是一句两句就能解释的清楚的。 叶清欢便不再多嘴，静静地听着席慕之说话。 “说了这么多，其实也没什么别的意思，就是想告诉你，我姐平时没什么朋友，她这人不爱扎堆，跟妞妞学校那些妈妈们处不来也不愿意相处。” 所以平时学校有什么亲子活动都是席慕之陪着妞妞一起去。 “今天我看到她好像挺喜欢你的，要是你有空的话，就常去陪她聊聊天。” 叶清欢心中五味杂陈的，点了点头，“好。” 席慕之走后，叶清欢便给席琳打了个电话， “琳姐，明天我应该有时间，你把野炊的地址给我吧，我提前准备好吃的东西带过去。” “……” 叶清欢身后不远处，一道高大的身影被夕阳拉出颀长的阴影，一张树干后俊俏的脸上正挂着一抹得逞的笑意。 次日早上，叶清欢拎着两个硕大的食盒出门，打的直奔席琳给她的地址。 距离这里不远，打车也就是起步价，虽然叶清欢心中也想省钱，但是无奈带的东西太多，大周末的拎着这些东西去坐地铁俨然是不想要自己这双胳膊了，所以还是打了车。 野炊的地址在珍珠泉，就在西郊较为偏僻的一个景区里面，但是当地游客有绿色通道，并不需要门票。 刚到门口便看到了席慕之，似乎是早就在门口等着了，一见到她就上前来帮着拎走了两个食盒。 草地上，妞妞追着不理撒欢，远远地看见了叶清欢，尖叫着扑了了她一个满怀。 “清欢姐姐，你真的来啦，我还以为妈咪骗我的。” 叶清欢被她撞得腰疼，却也是满心的欢喜，揉了揉她的脑袋，“给你带好吃的三明治了，吃早餐了吗？要不要吃一个？” “吃了早餐，但是还想吃一个。” “好。” 叶清欢牵着她的手朝着铺了餐桌布的地方走去。 席琳到的早，公园虽然偏僻，但是周末人多，所以她没接叶清欢而是一大早就跟席慕之过来占了个好位置，免得到了下午被太阳晒得慌。 见叶清欢来了，热情的拉着她坐了下来。 “一开始我还以为你要忙没时间来呢，昨天下午你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正在准备野餐的东西，早知道你准备了我就不弄了。” “还好，周末本来也没什么事情，出来走走也好。” 想到昨天席慕之说的那番话，叶清欢觉得席琳简直就是女人的典范。 经历了这么多事情还能活得这么明媚阳光，心理素质得多强大啊。 “我跟妞妞去放风筝，你们呢？” 席慕之手里拿着一只彩虹风筝，站在不远处的山坡上朝着叶清欢和席琳的方向喊了一声。 席琳摇摇手，“我跟清欢歇会儿，她刚来，提着这么重的东西哪儿有力气，自己去。” 席慕之也没反驳，拎着风筝走了。 “天气真好啊。”席琳躺在野餐布上一脸的惬意，“要是我老公也能来的话就好了。” 闻言，叶清欢微微一愣， “琳姐，你心理素质真好。” “啊？” 席琳回过头，一手在眉骨上搭了个凉棚挡住了阳光，似乎是愣了一下才回过神，便笑笑， “这有什么素质好不好的，部队太忙了，我又不愿意随军，除了见面次数少点儿之外，也挺好，有时候还挺自由的。” 这回轮到叶清欢震惊了。 “部队？” 她愣了半天，“你丈夫是部队的？” “昂，”席琳翻了个身，从野餐布上爬起来， “至于这么惊讶么？慕之没告诉你啊？” 叶清欢扯了扯嘴角，“他说你老公……死了。” “我呸，”席琳的脸色立马沉了下来，“这个臭小子，编瞎话也没个谱儿了，过会儿看我不撕碎他的臭嘴。” “准确的说，他说的其实是你老公跑了，但是你为了掩人耳目，所以说他死了……” “他大爷……” 席琳一咕噜从地上爬了起来，一脸的怒气冲冲，仿佛下一秒就要把席慕之喊回来给撕碎，但是站了几秒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忽然又坐了下来， “他还说什么了？” 叶清欢便把前一天下午席慕之说的那些话原封不动的都说了一遍。 席琳的眼神有些复杂，尤其是说到席琳的老公跑了这事儿气死了他父亲的时候，她的眉心跟着颤了颤，脸色也有一瞬间的发青。 “也不完全是假的。”听完之后，她叹了口气，声音不大。 “啊？”叶清欢一脸的茫然。 “没没什么，”席琳摆了摆手，“就当帮姐一个忙，别跟他提到这事儿了，” 叶清欢迟疑着应了下来，心中越发的疑惑。 要是编的瞎话的话，怎么还不让人提了呢？ 这姐弟俩似乎都是乍一看没什么心思，让人觉得安心，可是相处相处就觉得其实比谁都让人捉摸不透的性子。 聊完天不久，席慕之领着妞妞回来，俩人跑了一脑门的汗，一屁股坐在野餐布旁边，一听叶清欢说食盒里面带来鲜榨果汁，俩人脑袋立马精神，挨着脑袋在食盒里面翻翻找找。 叶清欢逗着不理，跟席琳聊到自己也养了条狗， “早知道把牛奶带来了，还能跟不理做个伴。” 最近刚上班，她太忙，都没时间陪牛奶出去散步，米暖为了广告案的事情也是忙得焦头烂额，连狗粮都顾不上给牛奶放，还是每天早上和晚上叶清欢会注意往食盆里面倒狗粮。 “下回带出来好了，不过不理不太喜欢跟狗玩儿，看见狗脾气就大，上辈子可能是个人，狗不理狗不理，我看它叫不理狗更合适。” 说完这话，席琳自己都笑了。 席慕之和妞妞找到了果汁，也翻出了四个骨瓷杯子，是他们带来的，到了果汁，递到叶清欢的面前。 “喏。” 叶清欢侧过身，便看到席慕之那张俊秀的脸，今日跟平时很不一样，头发没抹发胶，细碎的刘海沾了额角的汗水，风一吹露出一双漂亮的桃花眼，脸上细腻白皙的肤色更是显得他年轻又妖孽， 尤其是那件白色的连帽卫衣，露出一对锁骨，穿在他身上满是少年感，任凭是谁也看不出来这人已经二十九岁。 有一瞬间，叶清欢有些恍神。 不知道怎么的，想到了很多年前在学校一片空旷的山坡上，某人也是穿着一件白色的卫衣坐在她的身边递给她一瓶果汁的。 也是说了这么一个词， “喏。” 第286章 一只听风瓶 叶清欢看的有几分出神，尽管很快就回过神，接下了那杯果汁，可刚刚那细微的变化还是落在了席琳的眼中。 下午阳光不错，除了席琳之外，三人一狗在公园偌大的草地上玩的不亦乐乎。 叶清欢喜欢小孩子也喜欢狗，唯一的遗憾就是没把牛奶带过来，席慕之喜欢逗妞妞，一会儿捉个虫子去吓她一会儿恐吓她草地里有蛇，幼稚至极。 欢声笑语传到营地这边，席琳歪在遮阳棚里面，看着那俩人的眼神越发的意味深长。 野餐结束后，一行人先送叶清欢回家，放下她之后，车内只剩下自家人，妞妞疯了一天，这会儿早就累了，靠在儿童座椅上呼呼大睡，不理趴在她的腿上也是睡得正香，席琳则是若有所思的打量着前面开车的弟弟。 “这女孩挺不错的。” “嗯？” 席慕之微微一愣，“你说什么？” “别装了，我知道你听见了。” 席琳白了他一眼，“你要说自己对她一点儿意思都没有我可不信，” “不信拉倒。” “在我这儿不承认有什么用，我可跟你说，这么好的女孩儿不多见，就公司里，多少人得觊觎着吧，” “他们不敢。” “哟，”席琳的眼中浮起一丝讥诮，“以为是你的贴身秘书就不敢下手啊？公司人不敢，客户不敢吗？你是打算把她在你办公室里面关一辈子啊？” “我不是这个意思，” 席慕之皱了皱眉，“她不是你以为的那种花瓶，录用她看中的是她的工作能力，其缺信得过的帮手，你又不是不知道。” “我可没把她当花瓶，清欢这样的要是花瓶就简单了，娶回家也养眼，怕的就是不是花瓶，女人能力越大男人越驾驭不住，你可自己抓紧吧，自己的心自己把握住吧，人这辈子不是给你什么你错过了还会再来的。” “我知道。” “你知道个屁，”席琳白了他一眼，“知道你不赶紧下手盖章？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扭捏了？喜欢一个姑娘就去追啊？” 席慕之的眉头皱的更深，沉声道， “姐，现在公司的情形你不是不清楚，比起恋人，我更需要一个心无旁骛帮我的助手，我需要信得过的左膀右臂，她很适合，我不希望在这期间发生其他变数。” 席琳若有所思的盯着他看了良久，笑了一声， “你是怕了？” “没有，” 席慕之矢口否认， “就骗自己吧。”席琳撇下一句话，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席慕之从不是扭捏的人，她自己的亲弟弟自己最清楚，若不是真的喜欢，绝不会这么进退维谷，小心翼翼。 次日周一， 前一天玩的太累，导致叶清欢早上来的时候并不是很有精神，好在上个礼拜已经将内控调整方案做了出来，而萧靖雯那边似乎没有退回来让她改动的意思。 十点钟是公司例行晨会，一直到九点五十，席慕之都没到公司，眼看着秘书处那边催了两次，叶清欢只得给席慕之打电话。 “喂？席总，您现在……” “在家，还没醒，挂了……” 简洁明了的三个词，带着浓浓的起床气，眼看着就要挂电话，叶清欢忙道，“晨会是不参加了吗？” “你去。” 丢下两个字之后电话挂断。 挂断电话的那一瞬间叶清欢倒抽了一口凉气，愣了半天没动弹。 席慕之这是打定主意了要把自己往风口浪尖上推。 之前带着她去参加晨会随意让她发表意见也就算了，现在竟然敢让她直接替他去参加？这是存心要她被公司那帮高层的目光给射死么？ 她很希望这是梦话，然而再打电话过去的时候已经打不通了。 晨会上，叶清欢单独出现的举动果然引起了所有参与者的不满。 “席总今天身体不太舒服，所以让我帮他主持晨会，具体的会议内容都在提纲里面了，各位不要误会。” 叶清欢解释了两句，却发现在场各位的脸色更加难看，越描越黑的既视感。 她被塑造成一个红颜祸水的形象这事儿是席慕之一手促成的，从第一天上班就搬到他办公室开始，就注定了她身上的风言风语不断。 好在晨会上并未有人直接给她难堪，相反的，萧靖雯甚至还帮了她一把，将骚乱的场面稍微控制了一下，得以让晨会艰难完成。 最近集团也没什么事，无非就是东城区的街区改造的事情，因为一直找不到建筑师海洛，眼看着就要逼近政府那边给的开工日期了，工程部那边催的很紧，就等着席慕之签字盖章动工。 会议上，叶清欢依旧是跟上周一样先踢皮球稳住众人，她知道席慕之是非要找海洛不可，所以工程部提出的那些个建筑师都被她以各种理由给淘汰了，会议结束，工程部的李经理的脸色已经跟锅底一样黑。 会议结束后，回到办公室，看到椅子上正一脸悠闲吃早餐喝咖啡的某人，叶清欢气不打一处来， “席总，您来了倒是去晨会啊？” “你不是在么？” “您觉得您手底下的那帮人会听我的么？” “他们也不听我的，谁去都一样。”席慕之一脸的无所谓。 这话说得，叶清欢一时语塞竟然找不到话来反驳，半晌，无奈的将手里的晨会资料递到他桌上，正色道， “今天的晨会上跟上周内容差不多，工程部的李总监觉得距离政府那边给的开工日期已经很近了，所以忙着推荐各种建筑师，这些建筑师里面有不少真的挺不错的，尤其是德国的那位帕托先生。” “你答应了？” 叶清欢摇摇头，“您不点头我哪儿敢答应？” “这就对了，”席慕之坐直了身子，将咖啡放了下来， “我说过，东城区的街道改造必须要海洛过来亲自设计，别的人绝对做不了这件事，不用他们白费力气。” “但是我们到现在都没联系上海洛。” 席慕之看了叶清欢一眼， “联系不上他，可以想办法瞪着他来联系我们。” “……” “这周三，江城戏剧院将举行拍卖会，你跟我去参加，唯一的任务是拍下那件明朝的听风瓶。” “这跟海洛有什么关系？” “那是他家的东西，内战的时候丢失，辗转到这里，对他而言很重要。” 第287章 拍卖会 “您是怎么知道的？” “荀清出差这么久，要是这么点儿收获都没有的话，那他也不用干这份工作了。” 叶清欢这才回过神来。 席慕之身边最得力的助手荀清已经出差一个多礼拜了，一只在试着联系海洛，听说上周末去了江浦，那是海洛的老家。 “既然这个瓶子对海洛这么重要，他自己不会去拍卖会么？” 叶清欢有些纳闷。 “放心吧，他去不了。” 席慕之勾起嘴角，露出狡黠的笑意， “等他到江城的时候，瓶子已经在我们手上了。” 叶清欢一直觉得席慕之就像是一只老狐狸，笑起来的时候尤其的像。 …… 周三，拍卖会如期举行，只是天不凑巧，下了一场淅淅沥沥的雨。 都说一场秋雨一场寒，下车的时候，叶清欢禁不住打了个哆嗦。 剧院门口已经是一级警戒状态，保安和检测的仪器都已经准备就绪，参加拍卖会的人能随身携带的东西并不多。 不远处一辆银灰色的商务车里，一道深邃的目光穿过车窗，落在安检口一对男女的身上。 “牧总，是叶小姐。” 驾驶座上传来齐安的声音。 牧尊没吭声，目光依旧落在那道纤瘦的身影上。 上台阶的时候绊了一下，被身侧的男人眼疾手快的拉住，俩人对视了一眼，笑了笑，并肩走进了剧院。 牧尊的眼神微微一颤，攥紧了手指。 “先生，我们还去么？” 副驾驶传来张莉莉迟疑的声音，小心翼翼的，似乎生怕惹毛了他。 而这话刚说出来，便被身后的女人不悦的瞥了一眼。 “阿尊，下车吗？”洛心雨的声音显然娇柔些，也有分量些。 “下车。” 闻言，张莉莉忙下先了车，一手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另一只手拉着车门恭敬的等着牧尊下车，等到洛心雨下车的时候，她低着头撇了撇嘴，露出一副不屑的样子。 上周末牧家家庭聚餐，洛心雨的父母也到场，老爷子提到牧尊跟洛心雨的婚事，聊到订婚宴彩礼，洛心雨的父母倒是没什么意见，只说了一句洛心雨自小喜欢收藏各个朝代的瓶子，老爷子这才让他来参加这次的拍卖会，目的就是要他在拍卖会上拍下一件像样的瓶子作为彩礼送给洛心雨。 世事就是这么凑巧，牧尊没想到会在这儿碰到叶清欢。 拍卖会现场安排在江城戏剧院，民国时期的建筑，内部重新装修过，保留了民国时期的特色，二楼是一圈二十来个包间，各个包间之间是相通的，只要开门便能互相走动，从窗户口可以看到中间的高台，以前是梨园唱戏用的台子，现在用来做展览。 落座后，随同席慕之来的助理进来说了两句话，席慕之朝着隔壁看了一眼， “怎么了？”叶清欢问道。 “牧尊也来了。” 叶清欢微微一愣，席慕之知道多少她跟牧尊之间的事情，这一点她还没有深思过，但是从每次牧尊出现，席慕之的态度便有些怪异这一点上她大概也能猜得出来，她不觉得诧异，毕竟选一个秘书放在自己身边，查一查她的过往历史也无可厚非。 “要去打个招呼么？” 她问。 见她态度镇定自若，一副没事人的样子，席慕之勾了勾嘴角，“不用了，他身边带着人呢，没必要打扰。” 这带的人是谁，不用想也知道了。 拍卖会规则很简单，介绍一下每一件展品，然后公布一个起拍价和每次的起跳价格，跟着各个包间或者下面卡座的人举牌示意就行了。 隔壁， 洛心雨落座不久便从侍应生哪里听说了叶清欢和席慕之在隔壁的消息，她的眼中闪过一丝寒意，但面向牧尊的时候，便很快的收敛了。 “阿尊，倾慕集团的席总在隔壁，需要去打个招呼么？” 牧尊的目光微微一滞，看了一眼一旁互通的雕花木门，面色复杂， “不用了，天盛跟倾慕集团向来没什么交情。” 洛心雨点点头，心满意足的收回心思，看向下面的展台。 人还没到齐，拍卖会正式开始的时间也没到，牧尊坐了一会儿起身离开了包厢，洛心雨下意识的跟着站起身来，露出几分疑惑。 “去洗手间，你坐着吧。” 丢下一句话，牧尊便走了出去。 洛心雨不尴不尬的站了一会儿，看向隔壁包厢的目光中划过一丝嫉恨。 即便是现在叶清欢已经从锦溪苑搬出去，两个人已经断了所有的来往，牧尊依旧惦记着她，这让她觉得屈辱。 “笃笃笃”包厢里传来一阵敲门声， “是隔壁包厢的洛小姐。”助理的声音传来。 席慕之看了叶清欢一眼，道，“让她进来。” 洛心雨今日穿了一身墨绿色的旗袍，似乎是刻意为了跟这戏园子相配一样，手里hia提着一个点心匣子，进来之后脸上一直带着几分笑意。 “洛小姐。” 席慕之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听服务生说席总在隔壁，所以就来看看，拍卖会还要很久，我带了些点心，所以送点过来给席总尝尝。” “令尊跟倾慕集团有过几次合作，合作的都挺愉快的，洛小姐有心了。” 叶清欢不是没听过席慕之跟人说客套话，只是这会儿听见他跟洛心雨说话，莫名的觉得不舒服。 “我父亲也提过，倾慕集团的席总年轻有为，过段时间我订婚，到时候请柬也要送到贵公司的，还希望席总抽空来参加。” 闻言，席慕之的眼神微微一变，有意无意的扫了叶清欢一眼，敷衍道， “那就提前恭喜了。” 洛心雨表现的落落大方，完全是一个世家小姐的样子， “我跟阿尊是青梅竹马，之前也听说天盛跟倾慕集团之间有些嫌隙的，还希望席总看在我父亲的面子上，尽释前嫌。” 这明显是来显摆自己的能力地位来了。 叶清欢始终低着头，只看得到洛心雨的脚面，她跟洛心雨之间其实没有什么主动发生过矛盾的时刻，可是她能明明白白的感受到这个女人对自己的示威。 洛心雨身上有着贵族小姐的那种与生俱来的高傲与轻蔑，仿佛在她的眼中，自己的存在渺小的不足挂齿一样。 见叶清欢脸色发白，席慕之的眼神深了几分。 第288章 反唇相讥 “之前听说牧家与洛家的婚事出了点问题的，看来都是传闻了？” 席慕之意味深长道。 洛心雨面不改色，笑的十分轻松，“算不上什么问题，男人在外面忙事业，难免有逢场作戏的事情，要是有什么传到别人耳朵里的话，当真的也没几个吧？其实阿尊对我很好，风言风语的不足挂齿，有劳席总挂心了。” 这话一出，叶清欢的面色越发难堪，攥着手指站起身来，面色紧绷， “两位慢慢聊，我去趟洗手间。” 一阵急促的脚步加上开关门的声后，包厢里安静下来。 洛心雨眼中颇为得意。 她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叶清欢不是在新公司如鱼得水么？不过是因为没人知道她以前那些事而已。 “我没什么挂心不挂心的，” 席慕之一脸的漫不经心，把玩着一只茶杯， “感情婚姻这事儿都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即便洛小姐所托非人，那也不关我的事情不是么？没有必要到我这儿来炫耀幸福。” 闻言，洛心雨面色微微一僵。 “席总，您这话什么意思？” “你跑到我这儿来对我的秘书冷嘲热讽，指桑骂槐的，当我听不出来么？毕竟是我的秘书，这么被人说的难堪，我面上也无光。” 洛心雨的脸色稍稍缓和了几分，正色道，“既然席总听出来了，那想必也是听说了点儿什么的，既然这样，那还把她留在身边？” “怎么，她有什么是不值得我留在身边的吗？” “席总如果有意跟天盛集团还有我们洛氏交好的话，怎么也不应该把她留着，这样谁的面子上都不会好看的。” “是吗？” 撕破了洛心雨那张伪装贤惠的脸皮之后，席慕之越发的觉得眼前这个女人索然无味，难怪牧尊看不上，直截了当道， “如果我告诉你，录用她是你的未婚夫私下跟我打过招呼的呢？你还觉得她的存在影响我跟天盛集团交好么？洛小姐？” 闻言，洛心雨面上惨白一片。 席慕之却仿佛没感觉到一样，接着道， “前两天听了一句话觉得挺对的，真幸福的人都喜欢关起门来幸福，不幸福的人偏偏喜欢大肆宣扬。” 直截了当的讽刺，是对眼前这个女人自以为是的警告。 看着洛心雨是咬牙切齿的告辞离开，席慕之露出一抹轻蔑的神色，最烦这样的女人，当面一套背后一套，都当男人是傻子么？ 另一边，叶清欢为了躲着洛心雨去了洗手间，洗了手之后对着镜子里面的自己出了好一会儿的神。 她自认已经对过往的事情释怀，可是在听到洛心雨那么指桑骂槐的讽刺自己的时候，却还是没有足够的勇气出来反唇相讥。 渺小无助，她不得不谨言慎行，即便有着席慕之撑腰，她依旧不能理直气壮，依旧不能和洛心雨一样站在一个高度平等的对视。 与牧尊纠缠不清的那半年，始终是她抬不起头的阴影。 从洗手间出来，她有些失魂落魄，不留神撞上一道身影，抬头正要道歉，却迎上了一双熟悉的眼睛。 “没事吧？” 牧尊的声音低沉沙哑，许久没听到他说话，恍如隔世。 叶清欢抿了抿唇，咬牙道， “抱歉，撞到您了，我没事。” 牧尊眉头一皱，攥了攥手，沉声道， “你一定要这样吗？叶清欢？” “基本的礼貌而已，我还有事，先走了，牧总。” “叶清欢，” 牧尊陡然抓住了她的手腕，将她拽住，色厉内荏， “就算是分手，你也不必这么冷冰冰的对我，我们不是陌生人，也没办法成为陌生人不是吗？” 牧尊说服过自己无数次，放过她也放过自己，可是当几次遇到她的时候，她都是这么一副冷漠态度的时候，他发现自己完全遏制不住心底的那种愤怒与不满。 他曾一遍遍的劝说过自己，她这样是应该的，毕竟这些年，是自己对不起她。 “但我真的很希望我们是陌生人。” 叶清欢咬牙望着他，面色僵硬。 “叶清欢，以前的事情是我对不住你，我想知道怎么弥补，你告诉我怎么办，我全都答应你，我只问你一句，能不能重新来过？” 压抑了很久的一句话，从心底翻腾上来。 他原本不打算这么早问她，可那日在酒宴上看到席慕之对她的暧昧，那么多男人对她的觊觎，他忽然怕了，怕她即便是离开自己也找不到一个真正能护着她的人，怕她重蹈覆辙，怕她识人不慧。 他的声音带着几分压迫性，是被席慕之逼急了，他的脑海中满是刚刚在戏剧院的门口席慕之与她并肩走上台阶的时候相谈甚欢的场景。 手腕处传来收紧的力道，她抿了抿嘴唇，开口的声音十分清冽， “我不需要你弥补，你也弥补不了，就当互不相欠，牧尊，放过我。” 俩人对视良久，气氛僵硬冷冽，牧尊终究败在她疏离漠然的眼神下，默默的松开了手，放任她离去。 感情做错的事情，心中留下的伤害总是覆水难收。 他不知道怎么去救赎自己，更不知道怎么把过往释怀，当做一切从未发生而去重新开始，日夜煎熬，比起她不告而别的那五年更加悲痛，仿佛一具行尸走肉一样，每天做什么事情都是机械的周而复始。 叶清欢从外面回来后脸色一直不太对，席慕之翘着二郎腿，将一盒点心推到她面前， “不是洛心雨送的，是我自己带来的，吃点儿？” “我不饿，谢了。” “她那种女人的话你也放在心上，格局小了点儿了。” 席慕之伸了个懒腰，靠在垫子上，朝着楼下高台望去，“展会快开始了，专心点儿，要拍听风瓶的人可少不了。” 这话后来一语成谶，那只听风瓶眼见着被拍到了两百万的高价。 其中叫价叫的势头最猛的就是隔壁， “天盛集团牧总，两百万，第一次，还有更高的价吗？两百万第二次” 叶清欢他们包厢始终没有举牌，只等着最后收尾，毕竟这个听风瓶他们是势在必得，这会儿已经叫到第二次，第三次就要拍下了，叶清欢忙要举牌，却被席慕之拦了下来，她投去不解的目光。 “我觉得坐享其成更好。”席慕之一脸的意味深长。 “两百万第三次，恭喜天盛集团牧总，拍得这只明代雕花听风瓶……” 掌声雷动。 第289章 坐享其成 听风瓶最终被牧尊以两百五十万的高价拍下。 “还有别的办法吗？海洛还有什么别的喜欢的东西吗？” 包厢内，叶清欢皱着眉，面色忧虑。 “没必要。” 席慕之站起身来，“去隔壁看看，我说了，我喜欢坐享其成。” “你要去找他？” 叶清欢面色微微一变。 “你觉得我不应该去？” “不……不是。”叶清欢露出犹豫的神色，“你打算怎么做？” 席慕之的眼神有些沉，声音也跟着冷冽了几分，似乎很不满叶清欢此刻的反应， “你在犹豫什么？” “我……” 叶清欢皱起眉，依照她对牧尊的了解，绝不会轻易将自己的东西拱手让人。 席慕之早料到她在想什么，正色道， “如果你真的是在认真对待自己现在的这个职位，想要做点事情对得起我给你的优待的话，我希望你能自己去，然后拿到我们要的东西。” 叶清欢迎着他的目光，半晌才回过神来。 她之前并不清楚席慕之究竟知道多少关于自己喝牧尊之间的牵扯，但是此刻显然，他知道很多，并且希望自己利用这层关系作为便利来拿到想要的东西。 这是利用，席慕之利用她，而她利用牧尊。 而席慕之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想法，就这么把利用两个字写在他的眼中，用最为直白的方式告诉她，你该去。 叶清欢绷着脸沉默了几秒，她固有的价值观告诉她不该这么做，但很快她便打消了这个想法，干脆的起身离开包厢， 很快，隔壁传来她的声音。 “牧总。” “清欢姐。”张莉莉惊呼了一声，眼中透着几分惊喜。 洛心雨则是不悦的扫了张莉莉一眼，旋即看向叶清欢，面色警惕，直截了当的问道， “叶秘书来这儿有什么事？” 刚刚在隔壁包厢里，她不过是暗讽了她几句而已，席慕之竟然为她一个小小的秘书说话，当面羞辱她，她可没这么容易忘记。 眼前的这个女人似乎不管是到了哪儿，总有男人为她保驾护航。 牧尊却是目光一喜，立马站起身来， “你找我？” 叶清欢面色平淡，语气也是礼貌客套， “牧总，席总让我来问问看，牧总拍下的这个听风瓶是否可以转手，价钱方面，好商量。” 她眼神漠然，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没有夹杂着半点私情。 见到她这副样子，牧尊眼中的喜悦渐渐褪尽，他望着叶清欢，目光怔怔，很久才确定眼前的这个女人来找他没有任何的私人目的，眼中几分难掩的悲痛一闪而逝，他找到自己的嗓音，沙哑的像是精力不济的老人， “你是为了听风瓶来的？” 叶清欢点头，解释道， “席总的姐姐很喜欢收藏这种瓶子，所以这个听风瓶是我们这次来这拍卖会的目的，没想到被牧总得了。” “开什么玩笑？你们要是真想要刚刚为什么没有拍？” 洛心雨的声音陡然插了进来，满脸的气恼， “你们根本就是想坐收渔翁之利吧？你把阿尊当成什么人了？” “心雨。” 牧尊的声音。打断了洛心雨对叶清欢的指责， 似乎是意识到自己的语气过于急躁了一些，洛心雨面色一僵，看了牧尊一眼，旋即声音压低了几分，却依旧带着几分急促， “阿尊，这可是你要送我的订婚礼。” 叶清欢心中一紧，看向牧尊的目光沉了几分。 他们真的要订婚了。 两人的目光在包厢中交织，谁也没动，仿佛将旁人都隔绝了一样，长久的沉默，长久的对视。 “牧总要订婚了，那……恭喜，” 叶清欢面色沉着，冷静的过分。 这是早就预料到的事情，她并不震惊，除了胸口异常的发闷之外，似乎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难受，反倒是松了一口气。 既然订婚了，那就代表他肯放过自己了吧？ 这一声恭喜却让牧尊的眼神冷了几分，缓缓道， “叶清欢，你就这么希望我订婚？这么迫不及待的要恭喜我？” 气氛瞬间冰冷。 包厢里四个人，洛心雨的面色已经十分难看，却不敢随意插话，张莉莉也拧着眉不敢说话，只静静地望着眼前的人，心中五味杂陈。 若不是姐姐下药害死了她肚子里的孩子的话，也许他们今天不回闹成这样的吧？张莉莉心想。 越想心中越发的不是滋味。 “不管我希不希望，牧总都是要跟洛小姐订婚的，不是吗？” 叶清欢望着他，似笑非笑，仿佛自嘲一般，将目光从牧尊的脸上偏离了几分，扫过他身后的洛心雨，接着道， “二位本来就是门当户对，天作之合。” 牧尊的脸色沉的厉害，死死地盯着叶清欢，想要从她的面上找出哪怕是一丝对他订婚这件事有所不满的神色，可不知道是她隐藏的太好，还是她真的已经对自己心灰意冷漠不在乎，她的面色始终镇定如常。 他的眼神终于灰败下来，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的声音在包厢中响起， “好，听风瓶你拿走，顺便……代我向席总问好。” “阿尊。”洛心雨顿时急了，开口想要挽回，却被牧尊一个抬手的动作给拦住了，包厢里的三个人均是望着叶清欢。 她只是点点头，面色依旧平淡如水， “那我就替席总先多谢牧总成人之美了。” 拿到听风瓶就是叶清欢此行的目的，得到牧尊的亲口允诺之后，她毫不留恋的离开了他们的包厢回到席慕之身边。 席慕之也没在拍卖会现场多留，听叶清欢说了牧尊允诺的事情之后，幽幽地看了她一眼，“心情很复杂？” “还好。” “怪我让你去做这件事，让你为难吗？” 叶清欢摇摇头，“没有，” 席慕之似笑非笑的望着她，语重心长， “清欢，你要真的想放下过去的一切，要做的不只是把他当做陌生人，而是当做生意上可以利用的人，不要害怕利用别人，生意场上这样的事情很多，不谈情分，只有交易。” 叶清欢沉默下来，半晌问道，“席总，你对我的事情到底知道多少。” “很多，” 席慕之难得正色，“比你自己以为的多的多。” 叶清欢皱着眉，将信将疑的打量着他。 席慕之却挑起眼尾，冲着叶清欢笑的满眼桃花泛滥，抬起一只胳膊状似随意的搭在她的肩膀上，却猛地一使劲， 叶清欢只觉得肩膀一重，便踉跄跌入他的怀中。 第290章 调戏 “怎么样？是不是对我刮目相看？”头顶传来席慕之的声音，一抬头便看到他的笑脸，染着几分明媚，很是耀眼。 叶清欢推了推他的肩膀，没能推得动，但见他没有别的动作也就作罢了，这么被他搭着肩膀，也没有什么不适，只无奈道， “席总，有损形象。” “美人在怀，我要什么形象。” 叶清欢扯了扯嘴角， “我觉得你这个动作更像是兄弟……” 席慕之扬了扬眉，满不在乎的揽着叶清欢转了个方向，侍应生十分有眼色的开了包厢门，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走吧。”他打了个呵欠， “去哪儿”叶清欢抱着胳膊任凭他搭着自己，顺着他走出了包厢， “东西都拿到了，自然是要出去庆祝。” 叶清欢便有些无奈，不动声色的从席慕之的胳膊下面挣出来与他并肩而行，将包厢窗口传来热闹的拍卖声甩在了身后。 席慕之变脸比天气都快，这一点她也已经习惯了，上一秒还吊儿郎当，下一秒就能正经的让人不寒而栗，他总是会有突然亲昵的举动，大概是因为当初失明的时候与他接触过，所以叶清欢对他一直提防不起来。 走出包厢后，俩人一前一后转了几个回廊才到楼梯口，正要下楼，身后走廊里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等一下，” 声音很熟悉，叶清欢回过头，看到张莉莉气喘吁吁的追了上来， “叶小姐，拍卖会上的拍品都是主办方最后拍人看护送到拍得者家中的，牧总让我来问您，这听风瓶是您自己去拿还是？” 席慕之看了叶清欢一眼，眉头微微一皱。 “我去拿。” 叶清欢这次没看他，自顾自的应了下来。 席慕之说的没错，她要对过往真正释怀，唯一的办法不是藏着掖着避而不谈，而是正大光明将所有有关的一切人和事摆在眼前，而做到无动于衷。 她自认现在的自己已经有足够的勇气去故地重游。 席慕之的眼中却浮起一抹忧虑。 “你可以不去，我让荀清去取就行。” 商务车内，席慕之坐在叶清欢的身侧，面色有些紧。 叶清欢神色平淡， “没事，只是取个东西而已，这也是你交代给我的工作，总得善始善终，” “你准备什么时候去？” “拍卖会上的东西做完产权转移得三天才能送到拍得者手里，这周六吧，我去取。” “这周六……”席慕之的眉头微微拧起， “这周六我要去新加坡。” 倾慕集团这些年在地产置业方面的生意遍布全球，尤其是度假村的投资建设更是广布海外，但是能让席慕之亲自去谈的却很少，而这次新加坡的生意，此前叶清欢是看过一些荀清给她发的资料的，这次是合作，与新加坡一家外企合作，但度假村的地址却是在加拿大修建。 这是一次十分重要的洽谈，在此之前，席慕之原本有意要带她一同前往。 叶清欢并不知道这些，只正色道， “等下周你谈好新加坡那边的合作，回来应该就能看到荀助理谈好跟海洛的合约了，双喜临门。” 见她胸有成竹的样子，席慕之稍稍放下心来。 依照他对牧尊和叶清欢以前的纠葛来看，显然牧尊是对叶清欢有所亏欠的，不出意外的话，想必不会为难她。 至于带她谈生意的事情，以后多得是，可以慢慢来。 他有意要培养叶清欢，可是在培养之前更重要的是让她摒弃过多缠身的琐事，琐事扰人，就难以有所作为。 拍卖会之后的隔天，荀清出差归来，正式跟叶清欢交接她所在的职位所需要做的事宜，比起之前席慕之交代过的要繁琐的多。 “过两天我会跟着席总出差，到时候办公室会锁起来，所以叶秘书你暂时先从办公室搬出去，我会给你安排好秘书处的办公桌……” 荀清说这话的意思叶清欢很明白，并未表现出过多的诧异。 总裁办没人坐镇，她一个小秘书刚来的，不适合在这儿待着。 尤其是这里还保存着十分重要的东西，尽管叶清欢并不清楚那些重要的东西是什么，她的猜测来源于偶然见过的那两个保险柜。 办公室里有午间休息的隔间，是席慕之平时午休用的，里面有两个保险柜，就在床头，保险柜中有什么，叶清欢并不清楚，平时那隔间一直都是电子锁门，没有密码或者指纹根本进不去，只有一次中午之后，叶清欢叫席慕之起床匆匆看到过一眼。 “隔间里面是有什么嘛？” 叶清欢问的直截了当。 荀清迟疑了一会儿，小心翼翼的压低了声音， “是客户名单，还有技术部门研发的核心技术。” “什么技术啊？” 叶清欢有些好奇，“公司不是一直都只做地产置业的么？有别的发展方向？” “还是地产，只是现在总得有些高科技的手段吧，席总是个很有长远眼光的人，三年前成立研发技术部，一直都是大笔的投入资金，花费了三年时间才有了这么点成果，准备在加拿大的那个案子上实验，所以很重要。” 叶清欢的脑子里忽然闪过那日在酒店的时候，顾沛之跟她说过的话，忙问道，“那还有别的公司也在做这项研发吗？” “当然，据我所知江城几家大的地产公司都在做这项研究，之前关于专业技术研发人员的引进，我们也是抢的焦头烂额。” “那，这些公司里面，应该也有万发地产吧？” 荀清狐疑的看了她一眼，“你研究过？” “没有，只是随口一问，之前在酒会上见过万发地产的老总顾沛之。” 叶清欢矢口否认。 如果她猜的没错的话，那日在酒会上顾沛之要她帮的忙就是这件事。 荀清点点头， “万发地产这几年一直没什么大动作，但是根据我们的调查，发现他们对我们这项技术的研发也到了核心阶段，所以对我们来说，是很大的威胁。” “威胁？” “嗯，之前研发部的人被他们挖过去几个，带走过我们的研发内容，但是好在只是初期阶段，并不严重，那之后我们也严加防范了，所以没再出过事。” 原来如此。 叶清欢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第291章 我不是花瓶 席慕之进来的时候，荀清正准备带叶清欢去看看新的办公室，正好在门口遇上了。 “你们去哪儿？” “带叶秘书去秘书处看看她的办公桌。” 闻言，席慕之眉头一皱，“办公桌？为什么？” 荀清忙解释，“这周您要出差，总裁办公室没人，让叶秘书在别的地方办公也是为了避免麻烦，毕竟她一个人总有照应不到的时候在。” 席慕之的目光落在隔间的电子门上，满不在乎道， “不用了，她照样在这儿办公，周六周日两天她也不会来，顺利的话，周一我们就回来了。” 荀清犹豫着应了，没有坚持带叶清欢走。 席慕之出差之前，给叶清欢留下的唯一一个任务就是每天按时参加晨会，尽量避免跟各部门的冲突，一切等到他回来再从长计议。 其实不用他说，叶清欢也知道，工程部的李总监势必要再次以工程开工日期逼近为由要求尽快确定建筑规划师，而财务部那边因为内控调整的事情，也必定会跟工程部一条心来有意刁难自己。 要不是之前内部控制调整的方案是交给萧靖雯去执行的，恐怕她在倾慕集团内部就真的是寸步难行了。 因为要提前去新加坡做准备，周四晚上席慕之就离开了江城，周五的晨会，又是叶清欢一个人参加。 这次与以往不同，以往席慕之虽然不来，但是还在公司坐镇，而这次她的唯一靠山已经远在重洋之外，所以即便这里出什么事，也是鞭长莫及。 所以周五早上晨会的氛围可想而知。 叶清欢进办公室之前是做了一番思想准备的，她不过是个刚毕业一年多的新人而已，之前在天盛的工作干的都是打杂跑腿，每一个刚毕业的大学生都会经历的，尽管难熬，却有人作伴，也不显得孤单，而现在倒是显得孤立无援了。 走进办公室，她站在席慕之的位置旁边，这是惯例，她作为在场职位最低的，参加晨会一直都是站着，为了表示自己对在场诸位的尊重，也是为了平息一点这些人心中的怨气。 萧靖雯是第一个进来的，看到叶清欢之后不冷不热的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然后便入座了，与叶清欢之间隔着半个桌角和一张专属与席慕之的椅子。 其余来参加晨会的人比以往来得晚，大概都是托了席慕之不在的福。 “人都到齐了，叶秘书，可以开始了。” 叶清欢朝着一旁负责清点人数的秘书看了一眼，点点头，然后看向会议桌， “今天是席总出差的第一天，想必各位都看到公司的公告了，席总交代，在他出差的这段时间，晨会会由我代为参加，但各位别误会，我只是旁听，具体的事情，各位还是跟以前一样，由秘书长主持。” 叶清欢说的这番话并不是席慕之交代的，席慕之只是交代了她暂时收敛锋芒而已，至于向萧靖雯示好这一点，是她自己擅自做主的。 她一直觉得萧靖雯对席慕之并没有敌意。 此言一出，会议桌上的各部门领导们神色各异，面面相觑。 “叶秘书这话什么意思？” 萧靖雯的声音在会议室里回荡，带着她身上特有的凌厉，每一个字每一个语气都像是一把刀一样，掷地有声， “席总要是有这样的吩咐的话，我怎么不知道？” 叶清欢一时语塞。 她没想到萧靖雯的性格如此强势，面对她的几次示好都是这样一副警戒状态，仿佛得了她的示好是一件十分危险的事情一样。 敌意，叶清欢感受到了深深地敌意。 是，萧靖雯是对席慕之没有敌意，但是对她有啊，怎么忘了这一点呢？ 该死。 场面一时之间尴尬了起来，叶清欢干咳了一声， “秘书长在公司的时间久，之前席总不参加晨会的时候都是秘书长主持的，所以我想，还是你来比较合适。” “既然席总让你来了，那我就不必越俎代庖。” 叶清欢还想说什么，却被萧靖雯一记凌厉的眼神给扫了一眼，咽下了后面的话。 “那……那就开始吧。” 这么一个开场，注定了这场会议要将叶清欢推到一个风口浪尖上。 所以在李总监拍桌子的时候，叶清欢只是闭了闭眼，仿佛早已料到这样的后果了一样，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李总监，你冷静一点，这是席总的意思……” “你少拿席总来压我，这么多天了席总都没来过晨会，鬼知道席总到底是什么意思，我都怀疑你是不是拿着鸡毛当令箭胡说八道，公司是席总的，迟迟不动工，浪费一天就是一天的资金浪费，席总会做这种决定吗？” 李总监显然怒不可遏，一双眼睛几乎要瞪出来，非要叶清欢给个说法不可。 叶清欢深吸了一口气， “好，李总监，我只能说我会在下周一之前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 “下周一？你有什么办法？” “我会找到海洛，说服他，跟我们签约，参加这次的建筑规划。” 这话一出，众人面面相觑，眼中多是质疑，更多的事情轻蔑。 李总监十分不客气的嗤笑了一声，“就你？” 叶清欢攥紧了手，“对，我，我知道大家对我有意见，我没什么众所周知的能力，也刚没什么太多的工作经验，在你们眼中我就是一个花瓶，” 如此的直接使得原本就僵化的氛围越发的尴尬， 会议桌上一阵小声的干咳。 叶清欢却很从容， “我知道席总不在，诸位对我主持晨会更加不满，不管诸位信不信我说的所有的话都是席总的意思，也请各位给我一个机会，我会证明我说的话，下周一之前，我会想办法跟海洛签约。” 众人窃窃私语，却无人答应。 半晌，会议室里响起一道清冽的嗓音， “如果你做不到你说的呢？” 众人都望向萧靖雯。 叶清欢也微微一愣，眼中浮现一丝诧异，但很快便回过神来，正色道， “如果做不到，席总回来之后，以后的晨会我都不会再参加。” “好，那给你机会，” 萧靖雯的声音掷地有声， “同样的，如果你能做到你所说的，你也会得到你该有的。” 这话一出，议论纷纷。 叶清欢看向萧靖雯的目光越发的复杂。 第292章 证明自己的机会 萧靖雯的一句话，在倾慕集团内几乎是说一不二，所以在她开了口之后，各部门的领导们也都没了意见。 晨会最终结束的不尴不尬，对于萧靖雯的这一举动，众说纷纭，谁也不确定她到底是要给叶清欢一个台阶下以此缓和跟席慕之之间的矛盾，还是说借着这个机会将她彻底赶出晨会。 人都散了，叶清欢最后走出会议室，在电梯口遇见萧靖雯和她的秘书，只有他们两个人，似乎是刻意在等她。 有了之前热脸贴冷屁股的经验在，叶清欢也不打算再继续跟她示好，只简单的道了谢，“会议上谢谢秘书长替我解围。” “我不是替你。”萧靖雯面色清冷， “只是不希望席总回来之前你就被人轰走，做好自己能力范围之内的事情，我想你既然有本事让席总看中，应该有这个本事。” 新加坡洲际酒店， 干净透亮的落地窗前，男人颀长的身影在玻璃上倒印出浅淡的痕迹，身后一阵开门声响起， “席总，晨会的新消息，叶秘书陈诺在下周三之前跟海洛谈好合作，否则的话，之后的晨会她都不会参加。” 席慕之面色淡淡，“你觉得她做的了么？” “不确定，海洛这个人脾气太怪，即便我们能拿到听风瓶，他也未必就肯听话，他不是个受人威胁的人。” “叶清欢也不是个会傻到去威胁别人的女人。” 荀清微微一愣，“席总似乎对她很了解。” “……” 席慕之没答话，荀清在他身后站了一会儿，“那席总先休息吧，约的是晚上谈合作的事情，您昨天在飞机上也没休息好。” “嗯，” 荀清走后，席慕之并没有直接休息，他在等电话，叶清欢的电话。 原本跟海洛的对接以及合约的签订都是荀清的职责，她这么先斩后奏大包大揽过去，总该给自己一个交代。 但一直到晚上，叶清欢的电话都没有打过来。 江城，次日周六， 天气不太好，阴雨连绵了半个月，将整座城市陷入一种霉变的质感。 出门的时候叶清欢特意检查了一下随身的物品，带了一把小伞，果然，从地铁出来之后，外面就下了雨，不大，淅淅沥沥的，她在包里翻了一会儿，撑开伞，循着熟悉的记忆朝着锦溪苑走去。 别墅外面下雨， 从早上开始，张莉莉就一直坐立不安，这是叶清欢走后第一次回来，很难想象她当时走的时候是什么心情，而现在回来又会是什么心情。 “先生，外面下雨了，叶小姐要是没带伞的话应该很麻烦，我出去接一下吧？早餐在桌上了。” 张莉莉站在二楼书房门口，敲了敲门。 等了一会儿，里面没有动静。 犹豫了几秒后，她拧开书房门，里面空无一人。 从二楼的楼梯栏杆往下看，刚好可以看到玄关，伞架上缺了一把伞，而锦溪苑的院子里，有几个浅淡的脚印。 地铁站到锦溪苑是一段不算太短的距离，之前住在这儿的时候，叶清欢每天早上要起床去先坐公交车再去坐地铁，尽管等公交的加上开到地铁站几乎和步行没什么区别，但是好歹能在公交车上休息一会儿，吃个早餐。 今日叶清欢选择了步行，是下意识的。 因为之前都是这样，走的时候坐公交，回来的时候步行，好像锦溪苑对她而言是一个不值得期待的地方，只想尽快的离去，和晚一点归来。 粉色碎花的伞被雨水拍打出细碎的声响，透过被风扬起的长发，能看到她的身后不远不近的跟着一道颀长的身影。 撑着一把黑伞，通身黑色，清冷的面容因为朦胧的雨幕而染上了几分柔和。 牧尊在地铁口等了很久，他不知道她什么时候来，也许会来也许不会，但他一夜未眠，天还没亮的时候就等在了锦溪苑的门口，因为不知道她会是打车过来还是坐地铁，也不知道她下了地铁是会坐公交还是步行，所以从地铁站到锦溪苑这条路，他来回走了很多遍。 “叮咚，叮咚……” 门铃声响起后几乎是下一秒，张莉莉就打开了门，一脸的喜悦， “叶小姐，你来了，下雨了，快进来。” 进屋之后，叶清欢便站在玄关，“不用了，我拿了东西就走。” 张莉莉忙道，“留下吃午饭吧，梅梅姐一听说叶小姐您要回来，一大早就去超市买菜了，说要给您做您最喜欢的菜。” 叶清欢皱了皱眉，“不用麻烦了，牧总呢？” 张莉莉见她态度坚决，便不好再多强求，只得道，“牧总一大早出去了，要不您还是进来等等吧，外面雨也大，正好吧外套脱下来我给你烘干。” 叶清欢回头看了一眼，雨的确是越下越大了。 今年江城的秋季似乎格外的喜欢下雨。 牧尊没回来，她自然不可能拿到东西，站在玄关也是等，进去坐着也是等，不用多思考，她便顺了张莉莉的意思，点头同意进去等的建议。 张莉莉忙开鞋柜给她拿鞋。 粉色格纹的家居拖鞋，是她熟悉的样式，准确的说，就是她以前习惯穿的那双，竟然一直都没扔掉。 她攥了攥手指，心中没来由的一颤。 “叶小姐你坐，我给您倒茶。” “不用忙了。” 叶清欢放下包，坐在了沙发上。 沙发对面就是窗户，联排的窗户，原木色的百叶窗，能看到外面院子里的萧瑟景象，红枫树的叶子都掉的差不多了，一场秋雨一场寒。 张莉莉倒了茶过来，然后拿着叶清欢的外套去清洗间烘干，回来的时候还顺手端了一盘精致的点心，俨然已经是对这个别墅十分熟悉的样子。 “你现在在这里工作？” 叶清欢随手问了一句。 张莉莉似乎有些紧张，小心翼翼道， “学校课不多，所以我过来打工，之前先生是不同意的，我不肯走，先生知道您在找工作那次差点出事，幸好我跟着您，先生就把我留下来了，我只是想为我姐姐做的错事做一些弥补，您别误会，等叶小姐你回来我就走。” 叶清欢原本淡漠的面色在听到后面那段话的时候还是揪了一下，失去的那个孩子始终是她心中最痛的地方，是无法弥补的错事，不只是张果果犯的错，是她和牧尊的错。 第293章 故事已故，故人已亡（一） 见叶清欢面色发白，半天都没说话，张莉莉自知失言，忙到道歉， “叶小姐，对不起。” 叶清欢回过神，扯了扯嘴角，发现自己笑不出来，索性作罢，淡淡道， “我说过，你没什么对不起我的。” “叶小姐，你别怪我多话，我觉得先生是真心喜欢你的，你走了以后，他在家里很少说话，梅姐说以前还能在先生脸上看到笑容，现在都没有了，这里都冷冰冰的，不像是我第一次来的时候那种温暖的样子。” 张莉莉第一次来的时候，叶清欢有孕在身，与牧尊的关系也有所缓和，正是将为人母最幸福的时候，可是好景不长。 “我不会回来的，我跟他已经结束了。” 叶清欢面色漠然，“这里是他的家不是我的，他对我也不是你说的那种感情，你想的太多了。” 张莉莉皱着眉，半晌一跺脚，“你等着。” 一阵快速上下楼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张莉莉再下来的时候手里已经抱着一个相框，相框并不大，大约五寸照片能放进去的样子，递到了叶清欢的面前， “这张照片是我在先生的书房发现的，你们高中就在一起了啊，那应该是很浪漫的爱情故事，怎么舍得说散就散呢？” 照片里还是青涩的模样，毕业照上叶清欢和牧尊一起站在人群的中间，穿着宽大的校服，清纯的脸上挂着明媚的笑意，仔细看还能看到在两个同学之间的缝隙中，他们俩牵着手，十指相扣。 叶清欢面色一滞，没想到这毕业照他留到现在。 五年前填志愿那天在学校出事之后，她将过去的大多数东西都一把火烧了个干净，再也没有这些所谓的高中回忆，如今看到，并没有张莉莉以为的那种美好心情，剩下的只是那一张张脸上的狠厉表情，和她曾受过的屈辱。 那些看似美好的东西其实都经不起推敲，而曾见过那些美好撕下面具的叶清欢更清楚这张照片的背后是怎样一群可怕的人。 “啪”的一声，相框从叶清欢的手上摔落， 紧跟着“哗啦”一声，玻璃镜框在地板上摔得四分五裂。 张莉莉惊呼了一声，忙蹲下身，抬头却看到到叶清欢面色惨白，像是见了什么恐怖的东西一样，浑身都在颤抖。 “叶小姐，你怎么了？” “没事。” 叶清欢偏过头，语气冷冽愠怒， “我对这个东西没兴趣，不要再给我看这些东西。” 张莉莉眼中浮起一丝歉意，她不知道这照片是勾起了叶清欢心中什么悲痛的东西，只知道自己又做错事了。 “抱歉。” “少爷，你怎么站在门口不进去？” 门口传来梅梅的声音。 叶清欢面色一滞，站起身来。 牧尊的身影出现在门口，身后跟着梅梅，他的头发上沾着水滴，从额角滑落，滑进黑色的衬衫领口，映的他的面色越发的冷峻。 见到叶清欢之后，眼神微微一变，染上一抹复杂，然后落在地上那只碎的四分五裂的相框上。 “牧总，按照约定，我过来取东西。” “跟我来。” 丢下一句话，牧尊便上了楼，连鞋都没换，踩在地板上，印出一个又一个浅淡的脚印子。 叶清欢拧着眉跟了上去。 身后传来梅梅和张莉莉说话的声音， “我买菜回来就看到院子里面站着个人影，看了好久，可不就是少爷么？少爷该怎么不进来啊？” “我也不知道，少爷一大早就出去了……” “……” 书房门关上，隔绝了外面的声音。 听风瓶的盒子就摆在书桌上，深蓝色的布面盒子，布面上是十分古典的装裱花纹。 “这是物品交易合同书，还有席总开具的支票，您签个字。” 叶清欢将随身带来的文件放在书桌上，正色望着面前的牧尊。 他似乎在隐忍些什么，静静地凝视着她，薄唇的颜色稍淡，显得有些精神不济，可锋利的眉峰却依旧让他气势不减。 “除了这些，你就没有别的想跟我说了？”他问。 叶清欢沉默片刻， “谢谢牧总成人之美，席总说了，以后……” “你知道我要听得不是这些。” “那牧总想听什么？” 她太从容，太镇定，好像已经忘了所有的过往，好像眼前的她已经脱胎换骨，好像她眼中的自己已经是陌路。 “你就这么恨我？” 他问。 “牧总这是要跟我谈私事么？”叶清欢依旧冷静，眼中甚至透着几分漠然。 席慕之曾告诉过她的话一遍遍在心中警醒自己。 如果你真的打算对过往释怀，那你就应该与他握手言和，你要做的不是避而不谈，而是主动提起，不是铮铮傲骨，而是左右逢源，即便是他也可以成为你的利用对象，这样，他才会真的对你死心。 “如果我说是呢？” 牧总逼近一步， “那之后，你跟我只见过两次，从没有谈过过去的事情，过去你跟我之间有很多事都是别人说的，所以我觉得可以不作数，现在我想听你说，或者你有要问我的，听我说。” 这段时间他找范思哲喝过很多次的酒，范思哲最近也是为情所困总是醉生梦死，他很少喝醉，因为要保持清醒保持理智，所以范思哲醉倒的时候稀里糊涂的给过他很多建议。 没有解不开的误会，如果你真的放不下一个人，不管你做过什么，你都应该去争取，先争取原谅，再争取那个人。 他不知道怎样去争取一个人的原谅，反思过去这五年，他没做过对不起她的事情，而五年前发生的一切，他都被蒙在鼓里，何其无辜，要说真的有愧，那也是这一年以来对她的误解和折磨。 可是这何尝不是对自己的折磨？ “你指的过去，是过去的一年？还是过去的五年？” “都是，” “过去的一年我没有什么要问你的，经历了什么你好像也都看在眼里，好像也米有什么误会，过去的五年太久了，就算有什么误会，我现在也没什么想问的，你有吗？” “有。” “那你问，我知无不言。” “除了这一年的痛苦之外，那五年里，你恨我什么？” “我……不恨你。” 叶清欢咬着牙，感觉那好不容易拼凑起来的一颗心正在瓦解，伴随着两个人之间冷静的对话，一点点的土崩瓦解， 丝毫没有像席慕之说的那样，只要你坦诚只要你从容，就可以像铠甲一样坚固的堡垒。 牧尊比席慕之以为的更加执着， “我不信。” 第294章 故事已故，故人已亡（二） 三个字，声音不大，却让叶清欢心中剧烈的颤抖。 “我曾清晰地感受到过，你恨我。” 牧尊握住她手腕的手正在收紧，一双眸子似乎要从她的双眼望进她的心底一般，执着不休， “为什么？” 他的反复追问终于让叶清欢心中的颤抖转变为身体的颤动。 她的心理防线终于被击溃，她没能做到席慕之所说的那样镇定从容的走出这里， “为什么？你问我为什么？” 眼中的红血丝交错凌乱，像是陈年的伤痕一样，一条条清晰的从心折射上来，透过那些血雾弥漫的伤痕，她迎上牧尊的目光，声音颤抖， “我也很想问你，五年前你为什么不肯问我一句为什么？甚至根本都不肯见我一面，五年后的今天，你忽然想起来问我为什么了？你是觉得我失去一个孩子的代价不够偿还当初你被扣上绿帽子丢失的颜面？非要再找一个理由让我留在这儿，继续被你羞辱吗？牧尊。” “你知道我根本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想弄清楚……” “够清楚了。” 叶清欢打断了他的话，态度冷酷，语气决绝， “没什么不清楚的，我们之间从来不存在任何的误会，所有的一切都是你的臆想，听风瓶给我，我要走了，席总还等着我交差。” “如果我说让你从倾慕集团辞职，回到天盛来呢？”牧尊忽然发问。 两次见面，她都是和席慕之出双入对，当初席慕之答应他让叶清欢进公司，原本是他以为欠了对方一个人情，还将东城区的招标拱手相让，现在看来，恐怕席慕之这只狐狸当初想的根本没有这么简单。 一石二鸟？好计谋。 “你说笑吗？我好好的工作，为什么要辞。” “你的意思是天盛亏待你了？” “你心知肚明。”叶清欢也是气上心头，攥紧了手指在拳中拧了两圈，没能挣脱，便越发不悦的盯着他。 牧尊心中有个想法，这会儿怒上心头，不受控制的问了出来， “你跟席慕之早就认识？” “是又怎么样？” 听到这样的回答，牧尊面色一沉，沉默两秒后手心的挣扎让他眉头瞬间蹙起，忽的将她拽到自己的面前，大手扣着她的后脑勺便狠狠地吻了下去，如同发泄一般，粗暴又肆虐的吻深入她的唇舌，翻江倒海， 似乎要她铭刻这样的记忆一般，这个吻极尽狠厉。 “唔……” 叶清欢瞪大眼睛，拼命的在他怀中挣扎，却无济于事。 两人急促的呼吸交织在一起，在偌大的书房里越发的清晰，营造出一片暧昧的氛围，叶清欢拧着眉身下狠狠一动，只听到一道闷哼声在房间里响起。 “嗯……” 牧尊猛地松开她，弯下腰捂住了某个部位，神色痛苦。 叶清欢忙不迭的往后退到一个安全的距离，一只手握在了书房的门柄上，一边喘气一边警惕的盯着牧尊，只要牧尊再有动作她便可以确保自己能迅速打开书房门出去。 半晌，牧尊缓过神来，缓缓直起腰身，指腹从唇边划过，低头看了一眼，目光中印出指腹上的一丝鲜红。 他扯了扯嘴角，眼中闪过一抹自嘲一般的神色，缓缓道， “跟着席慕之学到的东西还真多。” 叶清欢懒得跟他争辩，只冷眼瞧着他， “你如果不打算把东西给我的话，大可在拍卖会上就直说，假惺惺做好人有意思么？” 牧尊深吸了一口气，连日来埋在心中酝酿很多个日夜的话就随着这口气烟消云散，他没办法解开一个自己没参与过的误会，正如现在没办法挽回已经已经打定主意不回头的爱人一样。 那个对叶清欢而言粗暴异常的吻，此刻在他成了他心中绵长的惦念，混着血腥气，感受到的是她那张冰冷的面孔下复杂的情绪。 很好，他需要她对自己有情绪，不管是好的还是坏的，只要有就行。 “东西在桌上，想要自己拿，” 随着叶清欢望向书桌的目光，书房里又紧跟着响起他的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 “但我有一个要求。” 叶清欢的目光再次警惕起来。 “我要你告诉我，席慕之要听风瓶的真正目的。” 叶清欢松了一口气， 但是很快这样的轻松便被牧尊的下一句话抹去， “不要跟我说是席慕之的姐姐喜欢，席琳是个什么样的人，稍做打听不难知道。” 席慕之的姐姐席琳是十年前江城地产业最为人熟知的女强人，当初她在位的时候，曾经跟朝露集团的毛总水火不容，堪称是江城地产业的两朵霸王花，毛晓宁脾气暴躁，出手都是雷霆万钧，让人胆寒，可每次商业竞争，最终的结果偏偏都是席琳略胜一筹。 这样的一个女人注定是个传奇，所以好奇她私生活的人不在少数，而同一个圈子里传闻的，十之八九都是真的。 比如她生性不拘小节，不爱红装爱武装这一点，对那些古文玩物丝毫兴趣都没有，这事儿完全可以打听的出来。 叶清欢攥了攥手指， “你要知道这个干什么？” “不干什么，只是好奇，毕竟拿了我的东西，我总有权力知道它最后是去哪儿。” 叶清欢的眼中闪过一丝犹豫。 “我数到三，说出你们要把这瓶子给谁，否则的话，之前的约定作废，这瓶子依旧会是我的订婚礼。” “订婚礼”三个字语气刻意加深，引得叶清欢心神一乱，回过神的时候已经听到牧尊数到了“二”。 她来不及多想，急声道，“海洛。” 话已出口，覆水难收，叶清欢拧紧了眉头，冷声道， “现在可以把东西给了我吧？” 牧尊微微颔首，一脸的若有所思，任凭叶清欢从他面前将装着听风瓶的盒子抱走，也没再做出任何阻拦的动作。 海洛？ 结合这段时间东城区街道改造迟迟不开工的情况来看，似乎不是那么难猜到席慕之的用意。 一石二鸟么？他从不是平白吃哑巴亏的人。 等着吧，玩手段，不是只有你席慕之一个人会。 新加坡洲际酒店， 席慕之刚应酬回来，一边朝着沙发走一边扯开脖子上的领结，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这种场面的交际越发的让他觉得索然无味。 第295章 五年前的车祸 或许是醉意朦胧，或许是心中有所念，他摸到手机的时候几乎没有多想，便拨通了一个心心念念的号码。 叶清欢在厨房煲汤，围裙上一个硕大的菠萝形状印花十分显眼，厨房墙面上安这许多俏皮的水果形状挂钩，料理台上也是各种花花绿绿的鬼马餐具。 整个别墅原本北欧风格的家装在她们住了几个月之后，彻底改了样，米暖的购物癖在李如安给她开工资之后又一次发挥的淋漓尽致。 “清欢，你手机响了，” 米暖扶着眼镜腿从沙发上露出一个脑袋，朝着厨房里面忙碌的叶清欢喊了一声。 叶清欢应了一声，就着围裙擦了擦手，在餐桌前看到来电显示之后忙拿起手机，按下接听键。 电话那头传来席慕之的声音， “清欢……” “席总，” 叶清欢微微一愣，“你喝酒了？” “嗯。” “今天拿到听风瓶了，正好有件事我想跟您请示。” 电话那头传来的声音带着浓厚的鼻音，“我不太喜欢您这个代称。” “……” “海洛的事情，你打算接手？” “嗯，” 叶清欢缓缓吐出一口气，“你给我的权利太大，但是没有能力认可的话，我没办法立足，所以我得做点事情，” “有听风瓶在，这件事不会太难。” 席慕之的声音有些模糊，话锋一转， “你今天……” “嗯？” “没什么，早点休息。” “你也是。” 挂了电话，叶清欢疑惑的盯着手机看了一会儿，直到身后传来米暖的声音，一回头便看到她一双大眼睛贼兮兮的转， “又是那位罩着你的席总吧？” 叶清欢放下手机，“席总就席总，什么叫罩着我啊？你广告案改完了？” “差不多了，这次爱用不用，老娘不改了。” 米暖伸了个懒腰，顺手拉开餐桌旁的椅子坐了下来，翘着二郎腿看着叶清欢蹲在厨房门口削土豆，追问道， “你们席总不是出差去新加坡了么？还给你打电话？什么事啊？” “海洛的事呗，之前不是跟你说了么？拍卖会上要拍的听风瓶就是为了这个建筑师，席总看中他了，东城区的那片老城区开发，就指望着这个人去做规划呢。” “他问你了？” “嗯？”叶清欢不明所以的抬起头， “我说，他问你海洛的事情？直接问的？” 叶清欢的眼中闪过一丝犹豫，但是很快便打消了，“问是没问，但是就是这个意思吧。” “可拉倒吧，他是不是喝多了？” “没有吧，但是听着像是喝了酒的样子。” 叶清欢大概意识到米暖要问她什么了，“哎，你能不能不要是个男的就往我身上扯？之前是李总监，现在又是席慕之，你要是去趟我们公司的话，是不是门口保安都能联想上去。” 米暖勾起嘴角，“谁说我要问这个了？” 叶清欢面露疑惑。 “我想问的是，你早上去牧尊那儿有没有发生什么？” “没有。” “哦，好吧。” 米暖低下头，在手机上划来划去，有些心不在焉。 “那个清欢啊，有件事我想告诉你。” “嗯？” 叶清欢刚切了一半的土豆丝，抬头看了她一眼，“你今天怎么吞吞吐吐的？要借钱啊？” “不是。” 米暖越发扭捏，“我听说了一件事。” “说，” “我听说五年前你出事的那天，牧尊其实出车祸了。” 切菜的声音戛然而止。 “清欢……” 米暖小心翼翼的打量着她的面色。 “你听谁说的？” 叶清欢望着她，脸上的血色有些淡，看着精神十分不济。 米暖迟疑了一会儿，“阿远……” 握着菜刀的手骤然收紧，叶清欢低下头。 别墅里又传来整齐的切菜声。 米暖看不见叶清欢的神色，也不知道她此刻这样的反应是信了还是没有，便有些慌张，以为自己说错了话。 其实在萧远告诉她这件事的时候，她也不太相信，世界上哪有这么巧合的事情，她甚至怀疑萧远是不是故意为了给牧尊说好话所以瞎编出来的理由，毕竟在撒谎骗人这件事上他有足够的前科。 但是今天早上叶清欢出门前说要去锦溪苑，她当时没反应过来，事后叶清欢回来，失魂落魄了大半天，对着茶几上那个装着据说二百五十万听风瓶的盒子出神，她这才动了这个念头。 忘记一个人谈何容易。 如果两个人之间真的有误会的话，那这样的忘记没有意义。 如果两个人依旧相爱的话，那何必要忘记？ 她被这样的说法给说服了，所以她想试一试，想看看如果没有这个心结在的话，他们是不是还有可能。 叶清欢的反应在她意料之外，似乎很镇定，又似乎很震撼。 镇定在于她很久都没说话，而震撼在于清晰的看到她切菜的声音越发的零碎。 刀刃与砧板碰撞，发出“哐哐”的声音，终结于叶清欢倒抽了一口冷气的声音，紧跟着菜刀砸在了操作台上发出一道刺耳的响声。 “嘶……” “你没事吧？” 米暖吓了一跳，一个箭步从椅子上窜了起来跑过去，便看到叶清欢握着手指，脸色煞白的样子。 “切到手了没事。” “什么没事？伤到骨头了吗？要不要去医院？” “不用，就是一个小口子，没事，” “我去给你拿医药箱。” 不多时，米暖给叶清欢包扎好了手，熟练地包扎流程是之前叶清欢失明的时候学会的，那段时间她身上常有磕破划伤的地方，总不能每次都去医院，时间久了她这么一个粗神经的人也学会了这些。 “萧远还说什么了？” 叶清欢似乎并不在意手上的疼痛，失神了很久，忽然问了这么一句话，可见心中触动极大。 米暖愣了愣，忽然有些后悔告诉她这件事。 “他说你出事之后，牧尊第一时间回国了，但是在机场回来的路上就出了车祸，昏迷了一个月，等他醒来的时候，你已经没有任何消息了。” 见叶清欢脸色难看，米暖暗自懊悔， “我也不知道他说的是不是在真话，也许不是呢？你别放在心上，既然决心要过去，那就过去了，我们重新开始，再也不提他了。” 叶清欢扶着自己的手腕，目光飘得很远， “萧远好不容易跟你尽释前嫌，他不会对你撒谎。” 第296章 情趣体验师 “那你打算怎么办？” 米暖小心翼翼的问道。 她担心叶清欢重新陷入纠结，就像失去那个孩子的时候一样。 “不用担心我。” 叶清欢回过神，“我没事，只是听说这件事心里有点感慨而已，兜兜转转五年，当年他不出现的真相竟然是这个。” “你……愧疚吗？误会了他这么多年。” “扯平了吧。” 叶清欢的目光低了几寸，望着被纱布包的牢牢的手指，唇角提起一抹自嘲的弧度， “我对他有再多误会，互相折磨到现在，也扯平了。” “清欢，就没有可能，再给他一次机会么？” 米暖打着胆子询问， “我想那个孩子的事情，他也不知情的，不是都查清了么？是那个女佣做的，还有那个艾盈，前段时间新闻都是说她吸毒什么的，我听阿远说，也是牧尊……” 跟萧远和好之后，她的第一件事就是跟他约法三章，只要是她询问的事情，萧远可以不回答，但是只要回答了的，必须是真的。 叶清欢流产的事情，艾盈从影后位置忽然跌落的事情，莫名雪上加霜爆出吸毒的事情，甚至是叶清欢找工作的时候，牧尊暗中保驾护航的事情，萧远都没有隐瞒她。 “他是个睚眦必报的人，”叶清欢轻轻地吐出一口气，眼神中透着几分悲伤， “注定了我跟司扬的那件事永远不会得到他真正的谅解，我也不愿意去猜测了，我还有很多事，我还有我母亲要照顾，我跟他，不可能了。” 提到叶兰，叶清欢的声音便哽咽了。 米暖闲着的时候去了一趟疗养院，见到叶兰的状态非常不好，心里面清楚叶清欢一定不好受，她从不主动跟人说心事，如今跟她这么开诚布公也只是这么多年她总是缠着她逼着她说些话而已，要是换了别人，掏心窝子的话，恐怕一个字也掏不出来。 想到这儿，米暖也不敢问的太急，只让她休息一会儿别动手指，主动把切菜的事情揽了下来。 夜色凉如水。 深秋时节，外面庭院中的树叶在几场秋雨之后都掉了个干净，萧瑟的晚风拍打在窗户上，瑟瑟作响。 叶清欢侧卧在枕头上，望着窗帘缝隙中那一轮圆月，心里苦涩难当。 早上在锦溪苑的时候，牧尊说的没错，她是恨过他的。 恨他五年前连一句分手都不肯当面说，恨他五年后不问青红皂白为了一个她也深受其害的罪名而对她多番羞辱，恨他在自己失去孩子的那一晚还跟别的女人同床共枕，恨他对她做了这么多的报复却还不肯放过她。 恨是从五年前开始的，而后逐步加深。 可如果五年前的恨是一场误会的话，那之后步步走来，怎么想都觉得荒唐。 世事无常，命运偏偏喜欢捉弄她。 一夜辗转，醒来时窗外雨已经停了， 睁开眼的时候牛奶趴在床边伸着粉红色的舌头，发出“哈吃哈赤”的声音，黑葡萄一样的两个大眼睛里亮晶晶的，格外的兴奋。 时间紧迫，她来不及为刚知道的真相感怀，匆匆洗了把脸收拾收拾带着装有听风瓶的盒子去往海洛的住址。 海洛住在一九八二艺术街区，一九八二艺术街区是早年一批废弃工厂改造的，很有工业化气息，很多明星拍杂志也喜欢到这儿来。 按照荀清给的地址，叶清欢抬头对比了一下门牌号，244-1，就是这儿。 望着一个开了一半的偌大的灰色卷帘门，叶清欢有些犹豫， 露出的半片卷帘门上喷绘着鬼马的彩绘，而正对着叶清欢的一副就是一个少年撒尿的喷绘，她扯了扯嘴角，忍不住往右侧挪了挪，避开了中心区域。 这一挪，更是为无语，对面是一个脱衣舞娘横躺在地上，高高的抬起两个膝盖，雪白的双腿大肆分开，下面某个特殊部位做成了火车铁轨通道。 瞠目结舌的盯着看了半天之后，她深吸了一口气，弯腰走进了‘工厂’。 有了门口那荒诞至极的喷绘做前锋，她也算是对这位知名的建筑规划师有了一定的认知，也做好了即将见到更加夸张场面的准备。 但是在看到一屋子神态各异、发色各异、种族各异的充气娃娃的时候，她还是狠狠地扯了扯嘴角。 灯光昏暗，显得屋子各个角落散落着的那些真人一比一大小的充气娃娃格外的诡异，越看越瘆得慌，无一例外，所有的充气娃娃身上都穿着各色各样的情趣内衣，暴露异常。 这什么建筑师啊，情趣体验师吧？ 叶清欢转了一圈，一边走一边小声询问道， “有人吗？” 不留神踩到了什么东西，低头一看到那长长的橡胶制品形状，她便忍不住撇开了脸，仿佛那东西会咬人一样忙不迭的往旁边退了两步。 心中暗忖道，这到底什么人啊？双性恋？ 双性恋也不会在家摆这么多情趣用品吧？ 正想着，一道声音忽然响起，在偌大的昏暗厂房中回荡， “来了就上来。” 声音是从左上方传来的，不大清晰，打断了叶清欢的思绪，她愣了愣，寻声望去，这才发现这诺达的厂房建筑在右手边有个开放式的隔层，做旧的钢管栏杆，地板也是一层层钢板，走上去很难不发出声音。 二楼连个门都没有，就是一片层层叠叠的紫色纱幔，勉强能看到里面有个人影，叶清欢伸手攥住了纱幔的一角， “海先生，我是叶清欢，您知道我要来吗？” 正疑惑着，忽然一只手从纱幔中伸了出来，没等她反应过啦，便被一股大力扯了进去，紧跟着后背便砸在了一片柔软之中，浓郁扑鼻的香水味将她熏得几乎喘不上气来。 后脑勺砸在什么东西上，她闷哼了一声，艰难的睁开眼。 与此同时，一双炙热的手迅速攀上她的脸颊和脖颈，清澈的少年音在耳边响起， “没想到，哈利这次眼光难得正常了一回。” 眼前的男人看着不过二十出头，却有满满的少年感，一张嫩的能掐出水来的脸，这么近距离都看不出任何的毛孔，一双狭长的凤眼眼位上扬，微微眯起，像极了狡黠的小狐狸，此刻正肆意端详着自己的猎物， 叶清欢下意识的伸手去推，却在摸到一个光滑胸膛的瞬间浑身一僵， 他竟然是光着的！ 第297章 买卖不成仁义在 试问谁能在被一个少年扑倒的情形下保持冷静，谁又能在发现这个少年是光着的时候保持理智？ 即便叶清欢向来淡定从容这会儿也淡定补起来了，扑腾着就把身上的少年给掀翻了，房间里一道惨叫，等反应过来自己干了什么的时候，少年已经四仰八叉的躺在了地板上。 从指甲缝里面偷看了一眼，叶清欢稍微松了口气，那小子还穿着印着蜘蛛侠的红色裤衩。 “你……你没事吧？” 叶清欢手忙脚乱的试图从床上爬起来，偏偏身下是个水床，一起身就晃荡晃荡直响，试了半天才勉强拽着床单爬了起来。 少年扶着腰，扒拉着床沿儿的柱子，歪歪斜斜的站了起来，一点儿恼火的样子都没有，反倒是露出一副饶有兴趣的神色，光着的两个膀子交叉在胸前，打量着叶清欢， “不错啊，挺有性格，我喜欢。” 叶清欢忙站起身道歉，“我刚刚不是故意的啊，一世情急，没伤着你吧？” “没事，”少年一摆手，冷不防的抓住了叶清欢的手腕，一个拉进，另一只手轻松的揽住了她的腰，凑在她耳边喘气道， “身材不错，但今天我有点累，不是很有兴趣玩花样，速战速决吧，我会在哈利面前多夸你两句的。” 这到底是误会了什么啊？ 叶清欢大窘，惊呼道， “我是倾慕集团席总派来谈合作的，不认识什么哈利，你误会了。” 那只缠在她腰上的手游移的动作戛然而止，耳边的呼吸也骤停了几秒。 半晌，身上一松，少年毫不客气的将她推开，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你怎么进来的？” 叶清欢攥着胸口的衬衫领子，惊魂未定的望着眼前说变脸就变脸的少年， “门……门没关啊……” “门没关你就可以随便进别人家里了？” “抱歉，” 叶清欢深吸了一口气，顿觉的眼前这事儿似乎比想象中的棘手的多。 这少年的性子还真是阴晴不定啊。 “你来干什么的？” “谈合作。” 叶清欢忙解释，“东城区的街道改造，我们公司想请海先生你负责这次的规划设计，之前我们公司的荀清助理应该接触过您了。” “什么规划，什么助理，没听说过。” 海洛一脸的不耐烦，挥挥手就下了逐客令，“赶紧走，这里是我家。” “我带了听风瓶，就是您家里遗失的那件。” 海洛挥手的动作微微一顿，眼中的怒意消散了几分， “听风瓶？” “是，席总说这是我们的一点诚意，希望你会喜欢。” 海洛看了她一眼， “前两天江城戏剧院拍卖会上的那件？” “对。” “落在你们手里了？” 海洛皱了皱眉，眼中浮现一丝疑虑。 “在哪儿呢？” “就在楼下，放在茶几上了。” 这只听风瓶对他果然很重要，叶清欢明显的能看到他眼中浮起的一丝欣喜，随手扯了一件花花绿绿的袍子套上之后，海洛跟着她下了楼。 瓷白色的听风瓶只有巴掌大小，做工精致，即便已经过去百余年，依旧散发着莹白色的光芒，找不到任何的瑕疵。 “送我的？” “是。” 叶清欢点头，“席总为了这只听风瓶特意赶去拍卖会，以两百五十万的高价拍得。” 海洛挑了挑眉，唇边挂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 “可我听说，这只听风瓶是天盛的牧总拍得的呀？什么时候落到你们手上了？这不会是假的吧？” “不可能……” 叶清欢忙解释，“是牧总先拍到不错，但是我们席总又从牧总手上买了下来，就是为了成人之美。” “是么？” 海洛将瓶子放回原处，随手合上了盖子，眼中并没有露出太多的喜悦， “你刚刚说什么合作来着？” “东城区街道改造……” “哦，那儿啊。” 海洛塔拉着一双人字拖，走到吧台倒了杯水，然后斜倚在吧台上，望着叶清欢道， “意思是如果我不答应的话，这个瓶子也不能给我了是吧？” “这瓶子只是席总想要跟海先生交个朋友的礼物，算是我们的诚意，这不是交易，海先生不要有心理负担，” 叶清欢抿嘴一笑，“至于合作的事情可以慢慢谈的，买卖不成仁义在。” “倒是挺会说话的，比之前那个什么只会跟我谈价钱的助理嘴皮子溜多了，” 海洛勾了勾嘴角，吧台五颜六色的灯光打在他白皙的面容上，衬着一身凌乱的袍子，露出的锁骨线和半个胸膛，刚刚在楼上一瞬间扑面而来清澈的少年感仿佛是个幻觉，此刻眼前的性感才是常态，这很难让人不去联想到夜店里面那些失足少年。 叶清欢的目光低了几分，干咳了一声以掩饰自己的尴尬。 “海先生喜欢就好。” “我是挺喜欢的，也看得出来你们席总挺上心的，东西我就收了，” “真的？” 叶清欢抬起头，露出喜悦的神色。 “但也不白收，” 海洛放下杯子，顺手拢了拢身上的和风袍子，“留个账号，两百五十万我会打给你们。” “不用了，这是席总的心意。” “拿人手短，” 海洛的唇边噙着一抹笑意，“何况这合作我也没办法答应你们，再白拿的话，就说不过去了，是吧？” 叶清欢面色一变，“您……不愿意跟我们合作？” “不是不愿意，而是在你之前，已经有人跟我谈了另外的合作，没记错的话，跟东城区的那案子工期撞了，我又不是三头六臂，所以接不了。” “您最近不是休假么？” 叶清欢不死心。 “是啊，所以今天有点烦躁，假期快结束了，有个人跟你们席总想到一块儿去了，昨天派人给我送来一块和田玉印章，是我祖爷爷的私章，找了很多年了。” 狭长的凤眼中闪烁着狡黠的光芒，落在叶清欢的脸上。 他很想看看这张漂亮的脸蛋在听到这样的事情之后会有什么反应。 毕竟天底下哪有这么巧的事情？他们倾慕集团忙着收买人心，兜了这么大一圈才拿到听风瓶，就这样还眼巴巴的看着别人用同样的手法捷足先登了。 “这么巧？”叶清欢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 第298章 耍手段，他还没输过（一） “是挺巧的，我也很意外。” “我能知道是谁么？” 叶清欢心中隐隐有个想法，但是还不确定。 “想知道？” 海洛走近她，花花绿绿的灯光隐没在他高大的身影后面，越是走近越让人感受到一种浓浓的压迫。 这种压迫不是来源于他的身高，而是气场，而这种气场却又不是如同牧尊身上那种让人不寒而栗的恐惧，而是未知，来源于未知的惊慌。 叶清欢不清楚自己心中这样的想法来源于什么，但是下一秒她便了解了。 “不用慌，我对你这样的女人没有兴趣。” 海洛看着很年轻，但光从外表并不能真实的判断他的年龄，他有一双睿智到让人不敢直视的眼睛，仿佛只要被他看一眼就能看穿自己心中所想一样。 “顾忌太多，城府又太深，尤其还有原则底线的女人，很无趣，而且老得快。” 一句几乎让人吐血的评价，打消了叶清欢某些方面的警惕。 天才可能都是疯子吧，眼前这个少年就是这样，一眼就能看出与常人的不同。 说完这话之后，他便大喇喇的在沙发上窝下了，花花绿绿的袍子挂在肩膀上，露出一大片白皙的肌肤，他毫不在意，瞥了身侧沙发一眼， “坐。” 叶清欢拧着眉，既然有问于人，总不好拒绝这句其实听礼貌客气的要求。 “谢谢。” “给我剥个橙子。” 好吧，刚刚那句谢谢权当自己说梦话。 “刀切的我不吃，手剥。” “有洗手的地方么？”叶清欢压着愠怒，努力让自己心平气和。 海洛随手一指，顺着他的手，叶清欢才看到一个被涂鸦的乱七八糟如同地狱大门的洗手间，黑底红字，看着触目惊心，就在吧台旁边，只是吧台花花绿绿的灯光没照到洗手间的位置而已。 叶清欢算是发现了，海洛住的这地方随便什么东西拉出去，哪怕是地上捡的，都是一个惊世骇俗的存在，存在感十足。 她洗干净了手，顺手从吧台拿了个墨绿色的盘子，将剥好的两个橙子装好递到海洛的面前，态度恭敬，无可挑剔。 整个过程都被海洛看在眼里，看到叶清欢拿着叉子递给他的时候，他的眼中有一丝复杂的情愫一闪而逝。 他不用叉子，直接上手，白开松软的橙肉，往嘴里丢了一大块，三下五除二就吃完了俩橙子，叶清欢正要给他递纸巾，却看他十分不羁的将沾了一手的汁液擦在了袍子上。 早知道刚刚也不用洗手了，真够邋遢的。 “现在可以告诉我，是谁抢先了吗？海先生？” “牧尊。” 海洛回答的爽快，似乎刚刚让叶清欢剥橙子只是他随口一说，并不是有意拿这件事刁难她一般。 叶清欢眉头一颤，果然是他。 在海洛说有人用了同样的手法来跟他签合作的时候，她就想到了这个可能性。 席慕之告诉过她，知道拍卖会上那件听风瓶与海洛有关的人极少，而知道又需要海洛签约的人就更少了。 而牧尊，却很符合这个条件。 昨天她大意了。 “多谢，我还有事，先走了海先生，合作的事情，我还是希望您能好好考虑一下。” 叶清欢站起身，面色有些难看。 既然海洛已经签了天盛，那现在她在这儿也没什么好说的。 刚走两步，身后忽然响起海洛的声音， “其实我觉得你可以去找牧尊谈谈。” “为什么？”叶清欢犹疑的回过头。 海洛邪肆一笑，唇畔露出一颗虎牙，寒光闪闪， “因为我觉得天盛目前正在规划的那片敬老院，似乎不是很适合我的风格。” 敬老院…… 叶清欢扯了扯嘴角，笑容僵硬在嘴角，环顾这满屋子情趣低俗以及阴暗邪恶，要是搬到敬老院去的话，老大爷老太太们可能以为自己已经进地狱了吧？ 尽管她也不太能相信这样的风格是席慕之认为的适合东城区街道改造的风格，但是敬老院，就真的免了吧？ 牧尊疯了？ 海洛的话意有所指，叶清欢沉吟片刻，道了谢，匆匆离去。 就算是自作多情，但是她却不得不联想到牧尊这一怪异举动的背后，是不是因为跟她作对，毕竟昨天在锦溪苑他们的确是闹得很不愉快。 他故意套她的话，然后先她一步签下海洛，并且放任海洛告诉她半路杀出来的人是他牧尊。 挑衅又或者是请君入瓮，不难想象。 走出厂房，外面日头正好，连日来的阴雨已经结束，阳光普照大地，晒干了昨夜的雨水，秋风卷起街道边的落叶，在裤脚边上打转。 “师傅，晋西大道。” 明黄色的出租车车厢内，叶清欢的声音透着几分深秋寒意。 一九八二艺术街区距离晋西大道并不远，十五分钟驾驶路程足以到达，正值中午，叶清欢到的时候屋里飘来阵阵熟悉的菜香。 周末，如果不是出差的话，他应该在家，这是叶清欢的判断。 开门的是张莉莉，看到叶清欢的瞬间，面上露出一阵错愕，但是很快便转变为惊喜， “叶小姐，你回来了？” “回”这个字眼让叶清欢皱了皱眉。 “牧尊在吗？我找他有事。” “在的在的，”张莉莉连声应答，忙让出过道来，边给叶清欢拿拖鞋便念叨， “我就说早上先生为什么让多准备几道菜呢，您是跟先生说好要回来的吗？” “你想多了，我没跟他约好，我是有事找他” 叶清欢换了鞋，丢下这话便气汹汹的上了楼直奔书房。 原本水到渠成的事情现在功亏一篑，要是一开始就没有希望也就算了，现在根本就是牧尊从中作梗。 “牧尊，你到底什么意思？” 书房门砸在墙壁上，发出不大不小的一道撞击声，牧尊从书案后面抬起头，似乎早有预料一样，静静地望着她， “大周末中午，你跑到我家来，我没问你什么意思？你倒问我了？” “你知道我在说什么，你昨天问我海洛的事情，根本就是早有预谋，有意思吗？敬老院谁不能规划？你非要抢我的人？” “哦？”牧尊眼尾上扬，挑出一个意味深长的弧度， “你的人？” “如果不是你从中作梗的话，海洛现在已经跟我签约了。” “商业竞争而已，看来席慕之也没有教你很多。” 叶清欢只觉得火上心头，咬牙切齿的吐出一句话， “那是你卑鄙。” 第299章 耍手段，他还没输过（二） 卑鄙两个字在偌大的书房里回荡，叶清欢死死地咬着牙，盯着牧尊。 她很少表露出自己的愤怒，大多数时候她的神情都是寡淡的，即便是被他羞辱的时候，脸上也只是屈辱的神色，如今真是跟着席慕之学的多了，胆子也越来越大了。 牧尊搁下手中的签字笔，修长干净的手指交握在书案上，面色如常的望着她， “我卑鄙？席慕之教你的看来还不够多，商业竞争，只看谁先抢占先机而已，这不是卑鄙，这是兵不厌诈。” “你根本不需要海洛给你做建筑设计，你不是卑鄙是什么？” “我不需要，我为什么不需要？”牧尊好笑的望着她，“你觉得我签了他不是为了建筑设计，是为了什么？” “你是为了……” 叶清欢的话只说了一半，便卡在了喉咙里面。 牧尊却一直饶有兴趣的盯着她，似乎亟待她说出后面那半句话来。 “你是为了跟我们作对。”叶清欢一咬牙，硬生生的将后半句话的意思给改了， “东城区开发案是天盛集团自己撤标的，你现在又来横插一杠子，这算什么意思？倾慕集团和天盛好不容易有了今天化干戈为玉帛的局面出现，你做这种事，根本就是损人不利己。” 叶清欢觉得牧尊就是个关键时刻丧失理智的男人，为了报复自己，他竟然连将海洛签走这种事都做的出来，根本就是疯了。 牧尊原本还怀着几分促狭的心情打量着她，可越往后听却越发的不是个滋味了，说的正义凛然的，其实开口一句跟我们作对就表明了她的立场，根本就是在维护席慕之的利益，至于那些冠冕堂皇的话，根本就是托词。 “损人不利己？” 牧尊的语气沉了几分，不悦道， “那我还真是难为你特意跑来提醒我一声了。” “不客气。” “你……”牧尊猛地从书案后面站起身来，盯着叶清欢那张无所畏惧的脸，看了半晌，才回想起主动权分明是在自己手上，这才平息了几分怒气， “如果你来这儿只是为了跟我耍嘴皮子的话，那我觉得席慕之可没教你什么好东西出来。” 叶清欢拧着眉， “海洛对你没用，你签了他不就是打定了我会来找你的主意么？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想要你从倾慕集团辞职，回天盛，天盛所有的职位随你挑选。” “这不可能。” 叶清欢想都没想，一口拒绝。 在叶清欢如此决绝的回应之后，牧尊的眼神轻微的颤动了一下，并未有大的反应，他料到叶清欢不会这么听话，也不会这么轻易受人威胁，要是这会儿她答应了，那才是让人怀疑。 “那你还有一个选择，搬回锦溪苑。” 叶清欢的眉头狠狠一颤，抬眸望着书案后面的男人，他眼神深邃，一动不动的盯着她，他是认真的。 “这也不可能。” 牧尊的脸色沉了几分， “回天盛和搬回这里，只有这两个选择，你要是不愿意大可以现在就走，我绝不拦着你。” 牧尊之所以敢这么说是有私心的，他早想好了叶清欢的所有选择将会带来的后果，如果她选第一条路回天盛的话，他大可跟席慕之一样给她安排一个就近的职位，日久天长，总会有和好的那天， 如果是第二条路，更加近水楼台，以前犯的错都可以用时间来弥补， 即便退一万步，她什么也不选，现在摔门而去，那也没关系，他早就打听好了，签下海洛对叶清欢而言意味着什么，如果签不下的话，那她在倾慕集团就成了一个彻底的花瓶，得不到认可，想要让她从席慕之身边离开那是迟早的事情。 所以不论她选择那条路，对他而言只有远近，而无利弊。 叶清欢的眉头皱的更深， 牧尊给她的这两条路意味着什么她再清楚不过，这个时候重回天盛无疑要遭人非议，相当于直接公开她跟牧尊之间的牵扯不清关系，回锦溪苑更是重新往火坑里面跳，她不傻，这两个她都避之不及。 “你要我在这里待多久？”她问。 “永远。” 这样的一个回答好像是一记重锤将她钉死在悬崖的边缘，她攥紧了手指， “这真的是你想要的吗？” “是。” 他不相信所谓的留得住人却留不住心，他坚信，只要留下她这个人，那终有一天他能把她的心给找回来。 “好，我留下。” 牧尊的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对叶清欢而言，最好的选择当然是留在锦溪苑，这不会妨碍到任何有关她现在的工作，她依旧可以是席慕之身边的秘书，只是下班后，她是锦溪苑的女主人而已。 他是这么想的。 午餐很丰盛，一大桌子菜，看得出来梅梅准备了很久，叶清欢却没什么心思吃，随便吃了两口便说饱了，准备起身上楼。 牧尊皱了皱眉，“就吃这么一点？” 说罢，他夹了一块牛肉到她的碗里，“这是你喜欢的。” 叶清欢面色冷淡， “我现在不喜欢了。” “那就吃别的，”牧尊毫不在意，“这么多菜，总有你喜欢的，你如果不想吃饭，我不介意陪着你慢慢耗，你总会吃的。” “我现在没胃口，不想吃，我先上楼了。” 她语气决绝，转身离去的身影丝毫没有留恋，一阵开关门的声音之后，整个屋子陷入了一片寂静。 “啪”的一声，牧尊手中的筷子折为两段。 梅梅脸色惨白，忙道，“可能是我今天菜做的不太好，晚上的时候我会改进一些，叶小姐应该没有别的意思。” 叶小姐三个字落在牧尊的耳中，莫名的有些不舒服。 他扫了站在桌旁的梅梅和张莉莉一眼， “以后不要叫她叶小姐了，叫她夫人。” 梅梅愣了几秒，忙点头。 二楼主卧，灯光昏暗，只开着床头的夜灯，昏黄的光线洒在床上，叶清欢坐在床边，正对着门口，面色平淡，却透着几分冷酷决绝。 牧尊推门而入的时候，见到的便是这样的一副景象。 他随手关上门，置身于昏暗之中，声音低沉舒缓，伴随着脚步越来越近， “晚餐我会另外找人做，梅梅的手艺是退步了。” 叶清欢忽然低头开始解衬衫的扣子，从脖子领口开始，解到胸口。 “你干什么？” 第300章 耍手段，他还没输过（三） 牧尊的眼神中浮起一层幽冷的光，不可置信的盯着叶清欢的动作， “这不就是你要的吗？我给你。” 牧尊却毫无心情，目光一点点的冷了下来， “够了。” 纤弱的手腕猛地被一股大力箍紧，叶清欢仰头望着面前的男人，巨大的阴影将她覆盖其中，头顶传来一股寒意， “你以为我想要的就是这些吗？” 手腕的疼痛让叶清欢呼吸一滞，只觉得扑面而来的压迫感让她几乎喘不过气来，她从昏暗中端详着牧尊的脸，瘦削的下巴显得人十分凌厉，眼神愠怒带着几分屈辱感，眉头拧着一个深厚的川字形， 叶清欢闭上眼，驱散了脑袋里面所有的胡思乱想，哑着嗓音道， “我能给的就是这些。” 牧尊的手微微一抖，面色难看至极。 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之间连心平气和的谈谈的机会都没有了？ 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眼前这个一直占据着自己整颗心的女人从最初的逆来顺受变成如今冷酷无情的样子？ “你在逼我？”他沉着脸，攥着她的胳膊冷声道， “你以为我不敢动你吗？置之死地而后生，这样的把戏不是你第一次在我面前玩弄。” 叶清欢太聪明了，聪明到他根本不敢完全的坦诚，因为你永远不知道在一个什么样悲情的时刻，就被她利用了你那一瞬间的心软而后妥协。 “你当然敢，这身子没人比你更熟悉了，你要做什么对我而言都没什么所谓，你随意，牧总。” 一双清亮的眼睛逼视着他，说这话的时候叶清欢的另一只手已经扯开塞在半身裙中的衬衫下摆，将衣领从肩膀拉了下来，露出大半香肩，然后在他瞠目结舌之中缓缓往后倒去，他冷不防的被她拉的一个踉跄，一下子扑倒在了她的身上。 “叶清欢，”牧尊低吼出声， 叶清欢只在后脑勺砸在床铺上的时候眉头微微皱了一下，旋即又恢复了来时淡漠的模样，她望着牧尊，眼神中带着几分破罐破摔的决绝，然后缓缓的闭上了双目。 牧尊呼吸一滞。 他身下床铺柔软，掌心压着一把青丝，微风浮动便在他手指边缘处滑动，带来一酥痒的触感，身下的女人衣衫半乱，散发着阵阵香水味，跟以前的味道似乎不同，冷香幽幽，带着一股神秘的吸引力，正若有似无的挑逗着牧尊的嗅觉。 她闭着眼，神色安稳的像是将入梦一般，但微微颤动的眼皮暴露了她心中无法完全掩藏的一丝恐惧，只是看上去从容而已。 牧尊再了解她不过，她并不是真的愿意献身，即便如她所说，这具身子没人比他更熟悉，也没人比他更有主导权，而眼下的这副场景不过是她兵行险着，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招数而已。 尽管掩饰的恰到好处，但直觉告诉他，她要的结果是逼退他。 “叶清欢，你知道我在想什么吗？” “我不在乎。” 叶清欢皱了一下眉头，清冽的声音显得有些漠然，她依旧闭着眼，一副任君宰割的样子，羽扇一样的睫毛正在微微的颤抖，出卖了她的忐忑。 她的伪装也不是这么的天衣无缝，也是会怕的。 牧尊原本有些躁动的心情稍稍平息了几分，凝视着她那张比起从前瘦削但却更加精致的脸，指腹缓缓地从她脸颊上划过，带起一阵战栗，他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抑制情欲的沙哑， “你是不是真的以为这么逼我，我就不会对你做什么？” 他要她的心，也要她的人，不分先后顺序。 她没有在回应，但是紧绷的身子却说明了一切。 牧尊抿了抿薄唇，喉结清晰可见的滚动了一下，或许是氛围太好，身下芳香迷人，这一切很快的触动了他自打叶清欢离开这里之后脑中便绷紧的一根弦，他的眼神骤变，压住她双肩的力气加重，修长的腿跨过她的膝盖夹住了她的腰，瞬间反客为主。 他直起身子将身体的平衡控制住，一双修剪的十分干净的大手顺着衬衫解开的衣襟口探到了平坦的小腹。 手掌心骤然传来一阵收缩感。 她在颤抖，但依旧没有睁开眼。 牧尊勾起唇角，眼中显露出一抹志在必得的自信，俯身在她耳边道， “你的身体没有人比我更清楚，信不信不需要强迫，我也有办法让你求着让我要了你？” 叶清欢怔怔的望着她，然后咬紧了唇，岿然不动。 …… 第301章耍手段，他还没输过（三） “收回你刚刚说的话，我就放过你，好好相处。” 叶清欢咬着牙，羞愤道， “既然结果都一样，何必浪费时间走流程？你早点得到你想要的，我也早点拿到我想要的，很公平。” 这样的话将牧尊的好脾气磨得精光，在他完全占据主导地位的情况下，自认已经给足了叶清欢耐心，一遍遍的给她退路，偏偏她倔强到这种油盐不进的程度。 在她看来，现在他们之间根本就是一场交易，为了到席慕之面前邀功，她甚至不惜用身体来作交换，一想到倾慕集团传来她与席慕之之间暧昧不清的传闻，他的胸口有一团火熊熊燃烧起来。 想到这儿，他眸光一寒，手中的力道骤然加重。 “啊……”叶清欢尖叫一声，脸色骤然变得苍白。 牧尊原本俯身下去的动作就这么停留在了半空中，一双锐利的眼睛迅速凉透，从她皎洁的面庞上扫过之后沉默了两秒，他从她的身体里抽出了自己的手指，然后撑着床畔起身。 叶清欢却迅速的拉住了他的袖子， “既然已经做了，那该给我的东西，牧总别食言。” 牧尊回过头望着那双已经恢复从容的眼睛，几秒后狠狠的甩开了她的胳膊。 摔门之前，他丢下一句话，“你赢了。” 只听到房间里一道“砰”的关门声后，万籁俱寂。 叶清欢找到自己呼吸的时候，房间里面已经只剩下自己一个人。 她默默的坐起身，将衬衫拉回肩膀上，一颗一颗的口子重新扣好，翻到腰间的裙子拉下去，遮住了白皙的双腿，从床边的穿衣镜中，她打量着自己和身侧的一切。 这里什么也没变，还是走时的模样。 身下是皱巴巴的床单，灰扑扑的颜色，是他习惯的风格腔调，整个屋子里弥漫着一股还没来得及散去的暧昧气味，她原本漠然的一张脸上，有一丝情绪正在悄悄的蔓延，床头昏黄的台灯从她眼角折射出一丝晶莹的光晕，然后是叹息。 她料定了牧尊的性子，她如果反抗只会有一个结果，那就是僵持，她得不到她需要的，而牧尊有的是时间跟她耗着，而如果她以破罐破摔的态度顺从他的话，最终的结果一定是他妥协，他霸道强势，却不喜欢征服没有反抗力的人。 可她高兴不起来，丝毫没有劫后余生的喜悦，因为她感受到了，自己所有的想法全在牧尊的意料之中。 她发自内心的想跟过往一刀两断，再也不回头，五年前不管真相如何，是谁弃谁去已经不重要了，五年后的他们走不到一条线上，太多阻碍让她退缩了，强行绑在一起注定是个悲剧，一个意料之中的悲剧。 牧尊回到书房冲了个澡，将身上的暴戾洗刷了一半，而洗完澡出来看到来电显示的时候，原本淡化的狂躁一瞬间卷土重来， 他深吸了一口气，勉强让自己的声音听着镇定， “席总？这么晚了还给我打电话，有什么要紧事？” 叶清欢不过是刚到这儿一天而已，他就急不可耐的打电话来要人了？他倒是想问问看，当初用一个项目换的人情，他怎么解释。 第302章 耍手段，他还没输过（四） 席慕之的声音在电话那头并未听出多少着急，甚至十分客套的笑了一声，寒暄了两句无关痛痒的话，仿佛并不是为了叶清欢而来。 可不管他的掩饰有多么的天衣无缝，牧尊却依旧能确定他的目的就是叶清欢。 因为如果没有叶清欢的话，他与席慕之之间几乎没有交集，而他那样一个人，也绝不会大半夜的打电话来。 “我听说我的秘书今天去找牧总了？没什么冒犯你的地方吧？” 寒暄的最后，果然还是问到了某人的身上。 牧尊的语气也冷了几分，明知故问道， “不知道席总说的秘书是指哪位？” 电话那头，席慕之笑了笑， “叶秘书，当初还是牧总介绍进的公司，没想到意料之外的工作能力很强，现在工作上的事情还真不太离得开她，还应该谢谢牧总。” 闻言，牧尊嗤笑一声， “你不说我还真忘了当初让清欢进贵公司这个人情呢，不过说来也不算什么人情，毕竟东城区改造案那么大的一块饼送到席总面前，是吧？” 电话那头似乎早有预料，语气依旧从容， “这事儿是我占便宜，但当初也是你情我愿的交易，不过牧总要是反悔的话，大不了这个案子你再拿回去，我是不介意的。” “不必了。”牧尊懒得跟席慕之这样的人耍嘴皮子，比起场面上的油滑，他更喜欢做实事， “当初交易你情我愿，算不上谁占便宜，只不过有一点我希望席总记住，叶清欢是我的女人，不管你觉得她的工作能力有多好，也请你注意分寸，她，是我的。” 闻言，席慕之也不客气起来， “牧总，我敬佩你快人快语，但你也说了当初人是你塞到我这儿来的，东城区也是你要给的，人和财我总得留一样吧？人财两失，那我当初这个生意做得未免太缺心眼。” 这话无疑是在讽刺牧尊暗中作梗，签下海洛的事情。 都是唯利是图的商人，谈什么底线原则，未免太可笑。 电话那头沉默，这让席慕之以为自己拿捏到了牧尊的软肋，正要松口气的时候，忽然听到那头传来牧尊的声音，十分低沉， “如果我说，我要人呢？” “……” 入夜，月色皎洁无暇，像是一轮巨大的圆盘挂在夜空，星光暗淡，只剩下夜风萧萧瑟瑟，将地上的落叶卷起。 主卧房门虚掩着，保持着牧尊走的时候摔门的迹象，门锁被摔得几乎失灵，此刻风一吹就摇摇晃晃发出瘆人的声音。 牧尊推开门，看到床上熟睡的身影之后低下头皱眉盯着门锁处看了一眼，环顾了一圈，将一把白色木雕沙发椅拉到门后，将门抵住，这才消除了哐当作响的声音，整个过程他的动作都十分轻，并未发出一点声响。 不知道叶清欢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床单被套是张莉莉上来换过的，之前那皱巴巴的一团已经不知所踪，她大概是洗过澡，一靠近就闻到她身上散发着沐浴露的清香，很熟悉的味道。 牧尊坐在床边仔细端详着她，很难理解这样一个女人心理素质究竟是有多强大，才会在发生了刚刚那一幕之后还能安稳入睡，而辗转难眠的那个人却是自己。 望着那张曾让他夜不能寐的脸，他捏紧了手，暗忖道， 来日方长，叶清欢，你总会回心转意。 新加坡洲际酒店， 挂断电话之后，席慕之转过身，狠狠地一脚踹翻了身侧的垃圾桶，桶内的纸团咕噜噜的滚了一地。 荀清从未见过席慕之如此暴跳如雷的样子，小心翼翼道， “老大……” 席慕之沉着脸，“定最早的机票，今天晚上就回国。” 荀清脸色一白，“可是跟史密斯先生的约见还得等到三天，已经约了时间，不能作废的啊。” “打电话，跟史密斯先生的秘书说换时间。” “这不可能啊……” 荀清苦着脸，“好不容易这次谈的这么顺利，只是因为是史密斯先生还没回来而已，我们只需要等就够了。” “我等不了。” 席慕之猛地拔高声音，吼了出来。 荀清吓得浑身一僵，半晌才大着胆子问道， “老大，国内是……是出什么事了么？” 吼完之后，席慕之的脸色逐渐恢复了正常，也渐渐冷静下来，他扯开领带，扶了扶额头，在沙发上坐了下来，沉默良久， “没事，” “那我去给您订机票……” 荀清不敢再多问。 还没等他走出酒店房间，便听到身后传来席慕之的声音， “算了，不用了。” 他回过头，目光诧异的看向沙发后面那个男人。 好像很久都没听到过老大这样的语气了，妥协的，无奈的，疲惫的。 荀清走后，席慕之开了一瓶酒，在偌大的落地窗前俯瞰这座花园城市，环境很好，天空很蓝，市民素质也很高，是他以前很喜欢来的地方。 可以前的很多年，从这里俯瞰下去的时候，似乎都没有过现如今的这种孤独感，挥之不散的孤独。 人说，孤独常常不是因为身边没有别人，孤独是因为那个人心中没有你。 江城某酒吧， 范思哲一连打了三个电话出去之后，脸上向来轻松的神色消失的一干二净，不耐烦的摔了手机， “妈的，这帮人最近都忙什么？电话都不接？” 旁边一个水蛇腰的美女端着一杯酒缠了上来，“范少，想要人还不简单啊，只要您愿意，想要多少人就有多少人。” 范思哲不耐烦的推开了那女人， “不是那些人，别烦我。” 被推开的女人也不生气，对着身侧的姐妹耸了耸肩，露出一个疑惑的神色，便自顾自的喝酒划拳去了，隔一会儿回头看一眼范思哲，他果然一个人待在角落里面什么也不干，就盯着手机。 这已经是连着几个月以来不知道多少次了，几乎已经成了范思哲的常态。 来这种狂欢的地方，开一个狂欢派对，但是自己却蹲在角落谁也不理，不认识他的人只当他是洁身自好，认识他的见了连下巴都要惊掉了。 第303章 感情的抉择 萧远来的时候已经是凌晨，包厢里面怀着各种目的的男男女女也都各自找到了当夜的伴侣，散的七七八八。 望着沙发角落的男人，头一次在这个似乎自打认识开始就被热闹包围的男人身上看到了一丝孤独的意味，这种没来由的感觉让萧远忍不住皱了皱眉。 以往到了这个时间，范思哲大多情况下已经昏睡不醒或者醉的连人都认不清，随便搭着身边的女人，也不管高矮胖瘦美丑，就被萧远安排到酒店去休息，至于之后发生什么，萧远无心去探究，他只确认范思哲安全进了酒店，并且让那些女人照顾好他就够了。 而最近一段时间，范思哲却一反常态，清醒的时候未免太多了些，尤其是在这种春色撩人的场合。 “怎么回事？” 萧远递过去一根烟，与此同时看到范思哲面前的烟灰缸里面堆积成山的烟蒂，递烟的动作微微一顿，手里的烟已经被抽走。 烟雾缭绕， “没事，阿尊最近怎么样？” 提到牧尊，萧远的注意力稍稍被分散了几分， “一个月前丢了东城区招标，老爷子发了一顿火，把京都和沪上两个分公司的管理权交给牧笙和牧易遥了，” “只是分公司换个董事长而已，对他应该没什么影响吧？” “恐怕没那么简单，”萧远摇了摇头， “本来应该是没什么事，京都那边都还好，就是沪上，牧易遥刚上任半个月，整个分公司中高层几乎集体换血，这事儿直接影响了我家在沪上那边跟天盛的合同续签，” 范思哲的脸庞隐没在昏暗的灯光中，仔细看的话，其实可以看出来，他并没有仔细在听萧远的话，但萧远却因为公司的事情有些烦心，也是替牧尊担忧，所以并未察觉，自顾自的将话题接着说了下去， “我大姐为了这件事还让人专门去了一趟牧家老宅，但老爷子对牧易遥办的这事儿完全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态度，要不是我姐后来亲自去了一趟的话，估计他连电话都不愿意打，但打了电话沪上那边也没什么动静，估计以后不会跟他们继续合作了。” 说到这儿，萧远才看了范思哲一眼，“哎，你们家沪上那边不是也有……” 话只说了一半，便被桌上忽然响起的手机铃声打断，范思哲脸色一白，盯着桌上的手机没动弹一下，却明显的失神。 萧远疑惑的看了一眼，便看到熟悉的称谓， “莱昂？莱昂还跟你有联系呢？他不是去意大利了么？” 说着他便要接电话，跟范思哲这么多年的兄弟，俩人之间几乎没有秘密，电话向来都是随便接的。 可范思哲骤然抓着手机从沙发上弹了起来，手指迅速从屏幕上滑过，一脸的慌张，“没什么，已经挂了，他估计打错了。” 萧远狐疑的目光扫过他的面庞，“阿哲，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你跟莱昂干什么呢？” 就是因为范思哲这个反应，萧远忽然想起前不久莱昂说要去意大利的时候曾找过他一次，状似随意的询问了他和范思哲两个人的喜好，说是打算从意大利给他们带点东西回来。 当时他没在意，只当是莱昂客套，毕竟当时他跟莱昂有个生意上的往来要谈，但现在想想，当时莱昂平白扯到范思哲身上，未免可疑了一些。 “没有，”范思哲陡然涨红了脸，矢口否认。 见他这副急于撇清的样子，萧远皱了皱眉，更加确定有猫腻。 后半场换了个场子，也是狐朋狗友的彻夜狂欢派对，范思哲依旧没喝酒在旁边掷骰子玩，萧远刚跟个熟人打了声招呼，回头的功夫就不见了他，便放下酒杯穿过人群去找，结果在别墅的三楼阳台上看到了他，隔着一层落地窗，明显的看到他黑着脸急的跳脚。 “莱昂，我告诉你，你别再给我打电话了，我很正常！我根本不是你以为的那种，上次就是一个意外……” 电话那头传来低沉的声线，“听说你最近很少喝酒？” “关你屁事。” “多久没碰女人了？” 范思哲眉头一皱，“最近只是老子被你烦的没心情，别想太多了你。” 电话那头嗤笑了一声，声音低缓， “这么多年，你不喝酒的时候，碰过女人嘛？” 范思哲脸色一僵， 而电话那头继续传来莱昂的声音， “我从来没有任何要改变你的意思，只是你自己清楚自己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么？用酒精麻痹自己，披着普通人的外衣，夜夜笙歌？骗得过别人，骗不过自己。” “你他妈的……” 范思哲咬着牙，只觉得浑身发凉，连骂人的话都说不出来。 “承认吧，你跟我从来都是同一种人。” 咬的后槽牙都疼了，范思哲的脸上终于挂不住，那种羞愤亟待发泄，隐忍了多日的心情一下子爆发，对着电话狂吼道， “去你妈的，谁他妈的跟你是同一种人，老子今晚不喝酒，也能跟女人睡，要不要老子给你直播啊，你妈的！” 电话那头沉默两秒，幽幽道，“我等你直播。” “操……” 挂断电话，范思哲满肚子的怨气，一个回身之后狠狠地踹翻了阳台上的垃圾桶。 抬头的时候，正对上萧远惊愕的目光。 范思哲骤然呼吸一滞。 隔着一层玻璃窗，右侧就是并未关上的阳台推拉门，刚刚说的话一字不落的都落在了萧远的耳朵里面。 对视几秒，范思哲脸色难看的扭过头，看也不看萧远，径直进屋下楼，在随着音乐疯狂扭动身体的男男女女中随手抓了一个最边缘的女孩，不管不顾的便拉着她朝着别墅门外走去。 那女孩一脸的惊诧的望着眼前男人宽厚的后背，高跟鞋在脚下踩得哒哒作响，直被拉下别墅门口的几级台阶这才回过神，急声道， “范少，你……” 门口停着范思哲的车，他一直拉着她到车门前，然后才松开她，开了副驾驶的门，一只手搭在车顶，回过头问道， “你不愿意跟我走？” 女孩脸上红了红，“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还没跟我朋友打招呼呢。” “没事，他们都看到我带你走了。” “那……那好。” 女孩儿眉目低垂的样子显得十分温顺，只是眼中一闪而逝的得意还是落在了范思哲的眼中。 第304章 好，我承认我喜欢男人 这些年范思哲身边没缺过女人，顶着范氏集团的名号在外面，有的是女人要来倒贴，这些女人到底是喜欢他这个人还是喜欢他的身份他不在乎，只是一晌贪欢而已，何必计较太多。 萧远追出来的时候范思哲已经上了车， “阿哲……” “晚上哥们儿还有点儿事儿，就不陪你了，哈……” 范思哲的脸上依旧挂着仿佛而已应对这世上一切变故的玩世不恭，干脆利落的关上车门，然后绝尘而去。 酒店房间，门还没来得及关上，范思哲便将女孩推倒在进门的玄关处。 范思哲却显的急不可耐，总是若有似无的避开女孩儿的暗示，只是想要推进整个进程，根本不耐烦，甚至在那女孩凑到他跟前的时候，他直接避开了那个吻。 这些江城有名的豪门少爷们大多有些怪癖，不爱接吻或者不爱被触碰某些地方都不是什么稀奇事，女孩儿只是愣了一下，便没有在继续索吻。 眼前的男人俊美非常，身上散发着的烟草味裹挟这一些薄荷香气，好像是从他的毛孔中渗透出来的一样，让人神思清醒却又甘于迷醉其中，他比她曾遇到过的任何一个男人都要有吸引力，这种吸引力可以让任何一个颜控的女人接受他微小的怪癖。 可是前一秒还在自己身上揉捏动情的男人，在下一秒就瞬间停下所有动作，浑身僵硬。 “怎么了？”她问。 范思哲轻轻地推开她，脸上的红晕还未褪去，声音沙哑， “先去洗澡吧，不着急。” 女孩儿松了口气，眼中含着隐隐的担忧，一步三回头的拉开了浴室门。 哗啦啦的水声从浴室传来，范思哲坐在床边，摸遍了全身上下都没找到一根烟，顿时烦躁起来。 刚刚有一瞬间，他的脑子里一直不愿想起的一些片段陡然拼凑在了一起，成为了完整的画面。 那一晚，他跟莱昂真的睡了。 莱昂接到电话的时候已经是意大利的夜晚，电话那头的男声夹着几分孤寂，寥寥数语，透着疲惫与倦怠，他知道从意大利回国之后，将会是另外一番景象，他想要狂喜，却也忍不住担忧。 “我承认，我喜欢男人，你赢了。” 莱昂皱着眉，看着挂断的手机评估，幽幽地叹了口气。 感情上没有输赢，论输赢的都不得善终。 次日早上， 牧尊一早起床便看到叶清欢在餐桌前吃早餐，一整晚的阴霾顿时一扫而光，他的眼中浮起一层微光，大步朝着楼下走去。 听到脚步声，叶清欢回头看了一眼，淡淡道，“早。” 牧尊微微一愣， “早……” 等他说完一个早字的时候，却发现叶清欢已经低下头接着喝咖啡，似乎并不在意他是否有回应一般。 他拉开椅子坐下来，梅梅从厨房出来，恭敬的询问道， “少爷，早餐是中式还是西式？” “西式。”牧尊的目光从叶清欢的面前扫过，现做的三明治，配了一份沙拉，旁边是用瓷白色的咖啡杯子，衬托的她的手指越发的白皙。 梅梅应了一声，很快从厨房端出早餐来。 深灰色的餐盘，一份冒着热气的热狗端上来，夹着绿色的生菜和红色的切片西红柿，挤了嫩黄色的芝士酱在热狗上，旁边的配菜也是一份沙拉，水果切得比较细致，配色均匀，十分赏心悦目。 牧尊却皱起眉头，“没有三明治了？” “今天没有准备三明治。” “没有？”牧尊扫了一眼叶清欢面前的餐盘。 梅梅回过神来，面色微微一变，支支吾吾了半天都不敢说话。 倒是叶清欢，刚吃完最后一口，放下刀叉，就着餐巾纸慢条斯理的擦了擦嘴角的咖啡渍，淡淡道， “今天梅梅准备的是热狗，我的三明治是自己做的，” 这话乍一听没什么问题，偏偏她追加了一句， “牧总答应海洛的事情之前，我会一直住在这儿，三餐生活方面我会自理，不会给牧总添麻烦。” 牧尊的脸色登时变了，“三餐自理？你把我这儿当成酒店吗？” “我没有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 叶清欢深吸了一口气，话锋却转变了， “最多不过一个礼拜，倾慕集团那边工程部一定会另外在找人对东城区开工，我不过是一个新入职的小职员，原本就没有什么公信力，找海洛签约是我自己提出来的，有的是人想要看我的笑话，到那个时候，我自然没办法在倾慕集团待下去，所以你觉得，我会回天盛么？” “……” 牧尊的眼神沉了下来，“你以为你不会？” “是，我不会，没有倾慕集团，我也可以去别的公司，天底下不是只有你们两家公司。” 叶清欢笃定自己绝不会再回天盛，而牧尊想要干什么她大概也能猜到九分，不管当年的事情是不是已经被他查清楚，摆在她眼前的绝不会是情爱的小事，人这辈子不该只为感情所困。 她不需要被人保护，她要的是事业，社会地位，还有别人无法轻易撼动的人生。 牧尊眼眸深沉，凝视着眼前野心勃勃的女人，他再次意识到，眼前的这个女人再不是以前那个惯于隐忍伪装自己的人，不再能轻易的看透她的内心，但他还想试探， “如果我告诉整个行业的人，你得罪了我呢？” “那我就换个行业，甚至可以换个城市，十年，二十年，或者更久，我总能熬出头来，我不会一辈子都活在天盛集团和你给我的阴霾里，” 第305章 野心（一） 她目光灼灼，毫不掩饰内心的冷酷与决绝，从前一晚她甘愿献身开始，牧尊已经隐隐的意识到，此刻的叶清欢已经变了。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从原本的清高孤傲变得冷艳残酷。 他的心中忽然有一瞬间的恐慌。 太有野心的女人要付出的代价太多了，这些代价，未必都是她能预测到的，也未必是她能接受的，要是真的有那么一天，在自己的视线范围之外，她落入别人的陷阱的话，那样的后果他不敢想象。 商业圈对女人，从来不会手下留情。 “你到底想要什么？”他问。 沉吟半晌，餐厅里回荡着两个字，很轻，却万分笃定， “自由。” 看似简单的两个字，却让牧尊思绪万千，他知道叶清欢所说的自由绝不会是简单的人身自由，她要的自由是不被任何人挟制的自由。 这样的自由绝大多数人穷极一生都达不到。 “我能给你。” 他攥着拳头，面色紧绷。 “你不能。” 叶清欢迎着他的目光，眼中泛起一丝自嘲的神色，仿佛是在对过往的回忆进行讽刺一般，毫不掩饰自己的不信任。 牧尊的手攥的更紧，他猛地起身，拽住了她的手腕，在她诧异的惊呼中径直将她从别墅里带出，塞进了商务车内，然后一路飙车，在一阵惊心动魄中，将车开到了市中心天盛集团的大门口。 倾慕集团与天盛集团之间仅仅隔着一条马路，下车的时候叶清欢远远地朝着对面倾慕集团看了一眼，这一眼让牧尊越发的怒火中烧，不由分说就拉着她进了集团大堂。 保安瞪直了眼睛盯着俩人紧紧牵着的手，连招呼都忘了打，张大的嘴里能塞得下一颗鸡蛋。 早上八点，还没到天盛集团大多员工的上班时间，楼里人很少，叶清欢被牧尊拉着进了电梯，直接按下二十楼楼层的按钮， “放开我。” 她一边挣扎一边质问，“牧尊，你到底要干什么？今天星期一，我也要上班的。” “现在不叫我牧总了？” 牧尊瞥了她一眼，眼神中满是寒意，也不等她回答，便道，“你不是要自由么？我给你，牧太太的身份足够让你在整个江城拥有无限荣光和自由，” 说罢，电梯到达，“叮”的一声，电梯门缓缓打开，不等叶清欢反应，身子陡然一个踉跄，便被牧尊拉了出去。 偌大的一个助理团办公室，人已经几乎来齐，天盛的规定，早上八点，是助理团和秘书处上班的时间。 牧尊来得早并不奇怪，但是手里牵着一个女人，便让所有人都停下手头所有的工作，投来了诧异的目光。 不知道是谁先反应过来，站起身道，“牧总，早……” 紧跟着办公室里面便一片七嘴八舌打招呼的声音，夹杂着一切窃窃私语，无非是对叶清欢的议论。 这里很多人都是认识她的，毕竟在离开天盛之前，她也是这里的常客。 “牧总……” 一道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叶清欢回头，便看到齐安提着公文包刚进了身后的自动门，对视之后，齐安的目光落在俩人牵在一起的手上，面色微微一变， “叶小姐你？” 他回过神，朝着牧尊投去询问的目光，小心翼翼问道， “牧总，您带着叶小姐来是……” 牧尊似乎对这句话等待已久，从容的揽住了叶清欢的肩膀，正色道， “介绍一下，叶清欢，我的未婚妻。” 分布在办公室各个工作间的助理们骤然停下小声的议论，一瞬间办公室里面鸦雀无声，均是露出一副不敢置信的神色。 叶清欢脸色惨白，不知道哪儿来的力气，从牧尊的怀里挣扎出来，甩开了他的手，拔高声音道， “我不是……” 众人的神色更加诧异。 牧尊的脸沉的跟锅底一样难看，“我说是，就是。” 现场安静极了。 谁也没想到一向以沉稳著称的天盛集团总裁牧尊会在众人面前如此狼狈，在外界都知道他的未婚妻是洛心雨的情况下突然带着前任下属宣布另有所爱，更让人不敢置信的是，还被这个女人当众拒绝了。 一阵摔门声后，原本站着三个人的自动门门口已经只剩下齐安。 “齐哥，这是怎么回事？” 有人询问。 齐安皱紧了眉头，扫了众人一眼，“别讨论了，管好你们的嘴，今天什么也没有发生，如果别的任何一个部门有人讨论这件事的话，你们谁也别想躲过去，都吃不了兜着走。” 众人均是倒抽了一口冷气，面面相觑。 谁都忘不了刚刚被拒绝的那一刹那，总裁眼中露出的那股寒意，简直是要将整个办公室都冻住的节奏。 总裁办， 深秋的阳光从落地窗折射进来，却没有半分的暖意。 冰冷的办公设施，漆黑的沙发和椅子映入眼帘，伴随着轰隆一道门框砸在墙面的声音，整个屋子都跟着颤了颤，叶清欢嗅到了危险的气味。 “啊……” 她尖叫了一声，被推倒在沙发上，而随着牧尊粗暴的压下，她的后脑勺直接砸在了硬邦邦的沙发脊上，痛呼出声。 巨大的惊恐席卷而来，她尖叫着挣扎，试图推开牧尊。 她不敢相信，门还开着，牧尊会在办公室里面对她做出这样的事情，这里的一切声音都将传到外面那些助理的耳朵里去。 “你疯了？你放开我……” “我说了，我会给你你要的一切，只要你是我的女人。” “放开我，放开我……” “叶清欢，今天之后，你不承认也得承认，你是我的。” “刺啦”一声，白色的衬衫在空气中发出撕裂的声音，白色的扣子崩的到处都是，其中有一颗打在了牧尊的脸上，直接蹦出一道红痕，他却麻木了一般毫无知觉，腾出一只手来解开了自己的腰带。 第306章 野心（二） “承认吧，清欢，你的身体比你的嘴诚实。” 牧尊的声音沙哑，目光如炬，他的目光仿佛是在鉴赏一件珍宝，一寸寸的，仔细的从她身上扫过。 身体总比语言诚实，这是牧尊的逻辑。 可叶清欢从未否认过对他有情，她只是不愿意讲人生赌在他这份危险的感情上而已，可是心，却一点点的凉了下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停歇下来，牧尊终于找回了自己的理智，他将几乎晕厥过去的叶清欢抱到办公室隔间的浴室里，放满了一缸水，小心翼翼的将她放进去，然后坐在水池边上，静静地望着她泪痕未干的脸。 “现在所有人都知道我心里有你，别人对我怎么样，对你就会怎么样，我说过，只要你回到我身边，你想要的我都可以给你。” 叶清欢闭着眼靠在身后的防水枕上，面容疲惫不堪，几乎没有力气去回应这个男人的自以为是，在她看来，这一切都太可笑了。 “我要的一切，你都能给我吗？” 她问。 “是。” “我要海洛的合约。” 牧尊的眼神微微一变。 “怎么，一个合约而已，还是对你没有任何影响的合约都不能答应给我，你不觉得自己刚刚说的那些话，太可笑了吗？我要怎么相信你？” “好，” 牧尊皱了皱眉，“我可以给席慕之这个面子。” “口说无凭。” “那你还想怎么样？” “打电话给海洛。” “现在？” 牧尊眼神中透出几分诧异。 在叶清欢的正色注视之下，他终于从水池边起身，朝着浴室外面走去，不多时，外面传来通话的声音。 直到确定牧尊跟海洛谈妥了之后，叶清欢紧绷的面色这才缓和了几分，她撑着水池的边缘动了两下。 电话打完之后，牧尊拎着一袋衣服进来，隔着一层半透明的帘子，对着叶清欢道， “你可以放心，他半小时后到，现场直接跟你签约。” “嗯。” “那你，休息一下。” 发泄过后，占有过后，是不可避免的愧疚，他知道自己做了什么，知道这样的做法会让叶清欢有巨大的屈辱感，但他不后悔，他要用这样激烈的方式，让所有人知道，这个女人是他的，谁也碰不得。 不消一天，这个消息必定会传出去，真真假假，再加上有人推波助澜，传到席慕之耳中的时候，也许已经脱离了这个事情原本的模样，但他相信席慕之的聪明足够让他在这个消息中截取到他想传递的警告意味。 不管席慕之是把叶清欢当成他的红颜知己，所以才会在公司维护有加，还是把她当成身边的一把利剑，用以迷惑色欲熏心的合作者来对外交际，他都要宣誓主权，明确的划出一道领土界限来。 叶清欢对着天花板出神了很久，心中的羞耻感久久不灭，她可以想象，即便拿到了签约，回到倾慕集团之后在流言蜚语之下，自己也无法得到当初想要的公信力，甚至或许比以前更惨，在那些原本就带着有色眼光看自己的人眼中，自己已经烂透了吧？为了上位什么都干得出来。 海洛如约赶到， 明年地位相差并不算太大，但是在席慕之那儿花费了大半年都没能见到几面的这位建筑师，似乎对牧尊的话格外听从，一个电话就迅速赶到了，这一点也是让叶清欢心中有了几分疑惑。 签约的时候，海洛似乎早已料到这样的情况，道士一样映着八卦图的酒红色袍子映衬着一张白森森的脸，刷刷两笔签完约之后，海洛抬起头意味深长的看了叶清欢一眼， “合作愉快。” 面对叶清欢主动伸出的手，海洛却偏过头没有去接，目光落在了牧尊的身上，仿佛是询问一样，可这样的询问却带着促狭的意味， 叶清欢的眼神不免冷了几分，直接收回了自己的手， “既然签了约，那工程前期我们公司准备的情况我会发到先生的邮箱，以便您先了解一下。” 第307章 野心（三） “很期待。” 海洛咧着嘴，露出两颗白森森的虎牙。 海洛走后，已经是十点半，将近中午午休时间，牧尊看了一眼手腕， “过会儿一起吃饭。” “不用了，我今天迟到，还没跟公司请假，赶着把合约带回公司交差。” 叶清欢的目光中透着几分疏离。 “那我送你。” 牧尊没再强求，他知道，不管如今的叶清欢有多么强势冷艳的外表，在经历了刚刚额事情之后，多多少少心里面会不舒服的，叶清欢这样的反应在他意料之中，但他相信，时间可以抚平一切，他只需要先把她留在身边就够了。 送她到电梯口，按下电梯之后，牧尊回过头，想要抱她一下，而叶清欢正低着头，眼角的余光扫过他刚抬起来的手臂，便保持着低头的姿势，抬起一只胳膊理了理头发，不着痕迹的避开了他的动作。 这个动作尽管掩饰的很好，但是牧尊也猜到是她故意的，悬在半空的手从容的落在她脸庞上，帮她将鬓角的几缕碎发掖到了耳后，温声道， “人事那里我会提前安排好，你回来之后直接到秘书处工作，位置跟倾慕集团那儿的萧靖雯是一样的，不需要你操心太多。” 他难得温柔，却让叶清欢心中本能的抗拒，整整一个早上的时间，她见过了这个男人从暴虐到温柔的转变，他的脾气比起以前还要阴晴难测。 叶清欢攥紧了手中的文件夹， “我没说我会回来。” 牧尊的脸色一变， 只听到叶清欢清冷的声音在电梯间里回荡， “如果你想要一个附属品，洛心雨比我更合适。” “你什么意思？” 他的眼中染上一层愠怒。 叶清欢抬起手腕看了一眼，“今天时间不早了，如果你有空的话，晚上我下班以后见一面，我们谈谈。” 有些事情不说开的话，像海洛这样的突发事件还会重复的出现，她避不开，但也不可能每次都用同样的办法让牧尊妥协，她之所以敢在他面前直接说出这番话，也是仗着他做了刚刚那些事情之后，此刻的内心至少会有一点对自己的抱歉。 原本该是慌张不安或者惊魂未定的时候，但她浑身酸痛没入浴池的那一刹那，脑子里回荡的是席慕之曾跟她说过的话。 你想重新开始，不是逃避过去，而是抓住你所能利用的任何一个点，哪怕他对你的一丁点怜惜，不择手段的利用，这样的利用或许跟你做人的原则背道而驰，但是却是双管齐下，第一点就是利用他达到你的目的， 而对你来说最重要的一点，是你的利用会一点点消耗他对你的眷恋与爱慕，女人越是庸俗越是唯利是图，男人就会越厌恶，终有一天这样的爱慕会被那些尔虞我诈的利用消磨的一干二净，男人都不会长久的喜欢有太多欲望与野心的女人。 所以她咽下委屈与羞耻，在他最歉疚的那一刻，提出了海洛的合约。 而此刻，面对牧尊愠怒的目光，她也将冷酷决绝的话题暂且搁置，她想全身而退，就不能在这里将话说的太绝对，至于下班以后怎么说，她还有一下午的时间去准备。 “叮”的一声，电梯门缓缓打开，叶清欢头也不回的跨进电梯间，丢下一句话， “下班再说吧，这里人多。” 脚下隔板一晃，随着电梯门关上的声音响起，她一回头，牧尊已经压住了她的双肩，天旋地转之后，她的后背紧贴在了电梯墙壁上，冰凉的感觉从后背一点点蔓延开来，他的呼吸就在耳畔，这么的猝不及防， “电梯里没人，你说说看，什么意思？” 什么叫如果是一个附属品的话，洛心雨比你更合适？ “放开我，你做的还不够吗？你不要欺人太甚，” 叶清欢有些慌张，语气中满是急促，这里有摄像头，天盛的安保人员是二十四小时监控摄像的，而电梯随时在每一层都会停下来，他这样的举动无疑是想要将事情的影响力在最快的时间里扩大。 “那你就解释。” “下班，下班后再说……” “在那之前，我先告诉你我的态度。” “什……” “么”字还没说出口，所有的声音就被封在了唇畔，他的舌头顶开她的牙关，缠着她四下翻腾探索，轻巧的吸力几乎夺走了她口中所有的空气，窒息的感觉很快将她挣扎的力道抽尽，等一个绵长的吻结束，电梯刚好到达一楼。 “叮”的一声之后，她扶着电梯里的扶手，几乎站不稳脚，面色潮红，胸口随着呼吸微微的起伏，稍显的有些凌乱的发丝越发的引人遐想，而牧尊依旧西装革履的站在一侧，在她落荒而逃之前，甚至伸出手扶了她一把。 “晚上见……” 暧昧的语气从她耳畔擦过，混合着淡淡的烟草味，神秘又激情，仿佛是一句偷情的暗号一样，让人想入非非。 走出天盛集团，秋风下的女人站直了身子，抱紧了手中的签约文件。 拿到这个文件的代价很大，如果是一开始就知道要有这样的代价的话，她未必敢接下这个烫手山芋，但人总是有无限潜力的。 回到倾慕集团之后，她没有先将合约签订的事情公布，而是先给席慕之打了个电话，询问他什么时候回来。 电话那头，席慕之依旧是吊儿郎当的语气， “我果然没有看错你，这么快就拿到海洛的合约书了，看来你接替萧靖雯的那天指日可待啊，我的小清欢……” “别开玩笑了，正经一点，你什么时候回来？” “这周五之前吧，这里还拖着呢，签约结束我就回去，海洛的事情，你暂且先压着，那些老头子有什么意见你就当他们放屁，” “工程部呢？他们急着准备开工，时间不多了。” “无妨，反正你东西拿到了，原本答应他们的不就是开工之前拿到么？别着急，要是你怕他们为难你的话，这两天的晨会你暂时不用去参加了，估计也不会给你好脸色的。” 想到那些难缠的高层，叶清欢皱了皱眉， “好。” “嗯，” 电话里的语气忽然暖了几分， “乖乖等我回去。” 第308章 野心（四） 席慕之的日常调戏，叶清欢已经习以为常，这话对她毫无影响，甚至让她无奈的翻了个白眼， “知道了，您在新加坡也少出点绯闻，公司最近真的很忙，公关部没时间给您处理绯闻了。” 之前席慕之跟司扬还有部分男艺人之间那些不清不楚的传闻在娱乐圈里掀起过一阵风浪，这些男艺人的粉丝基数都大，而百分之八九十又都是脑残粉，一听说这种风声，干的第一件事就是反泼脏水。 前段时间还有人在网上造谣席慕之利用职权之便潜规则代言人什么的，信手就来，名誉毁谤这事儿，打官司又费时又费力，等到结果下来，黄花菜都凉了。 最近公司跟政府方面的合作比较多，要是公司管理层爆出太难看的传闻，政府那边也要考虑社会影响力的，难保就要跟倾慕集团终止合作，所以叶清欢才会对他有此提醒。 中午十二点，叶清欢下楼吃饭。 鉴于之前在简餐厅里被秘书处的人恶作剧的事情，她很少再去那边吃饭，平时中午也就在附近的二十四小时便利店里凑活一下，买一份快餐，或者紫菜包饭之类的。 身体的酸痛让她没什么食欲，但是考虑到下午还有工作，她不得不逼着自己吃点东西。 便利店的紫菜包饭都放在下面的一层保温柜里，她蹲下身仔细的挑选一个此刻能稍微勾起一些食欲的口味，手指从保温柜的柜门上滑过，最后停在照烧鸡块紫菜包饭上，身侧忽然伸出一只手，在她前一秒，将最后一份照烧鸡块紫菜包饭拿了出来。 叶清欢的手扑了个空，不尴不尬的悬在了半空中，她下意识的抬起头，却看到一张熟悉的脸。 “秘书长……” 萧靖雯还弯着腰，听到叶清欢的声音也是愣了一下，旋即皱了皱眉， “叶秘书？” “嗯，好巧，秘书长也会来这里吃饭啊？” 萧靖雯没立刻作答，目光从叶清欢放在保温柜上还没来得及收回的手上扫过，淡淡道，“你刚刚是要拿我手上这个？” 叶清欢随手拿了旁边一块紫菜包饭，试图缓解空气中弥漫的尴尬，便随意道， “没事，我吃什么都行。” “那我就不客气了。” 萧靖雯皮笑肉不笑的看了她一眼，“我比较挑食，只吃自己爱吃的。” 这话听着有些傲娇，只是平时看惯了萧靖雯盛气凌人的样子，这会儿难得露出几分小女生的执着，倒也不令人讨厌。 便利店一角有正对着落地窗的一排座位，窗外秋风萧瑟，路边的环卫工人都已经戴上了口罩和围巾。 叶清欢拆了手中的紫菜包饭饭团，咬了一口后有些后悔没买瓶水，实在是干了点儿，正想着，耳畔便响起一道声音， “算是还你刚刚把饭团让给我的人情。” 萧靖雯递了一瓶果汁过来，橙黄色的，是便利店自制的鲜榨混合水果汁。 叶清欢忙接了过来，道谢道， “秘书长，你不用这么客气。” “我不喜欢欠别人人情，” 丢下这话之后，她便自顾自在叶清欢身边坐下了，剥开紫菜包饭塑料外衣的动作十分娴熟，看着像是常来这里吃饭一样。 叶清欢来这里的次数并不多，好几次都是买了带走，所以也没注意过她是不是常来。 “早上晨会你没来？席总授意的么？” 耳畔传来询问声，问的很直接，连迂回一下的意思都没有。 叶清欢诧异的回过头，看到萧靖雯一边吃着饭团一边朝着窗外望去，一脸的从容淡定，仿佛刚刚不是在跟她说话一样。 “你可以不回答，我只是随便问问。” “不是，席总不知道，我早上有点事来晚了，” “海洛的事情？” “算是吧。” “席总很看得上你，我想他能看得上的人，应该不会太差，所以海洛的事情，希望你不要让他失望。” 这话要是在别人听来或许不可思议，毕竟向来冷面冷心的萧靖雯秘书长，向来跟席总对着干的秘书长大人，竟然说出不要让席总失望这样的话，真的是见鬼了。 但叶清欢却很淡定，她甚至确定这就是萧靖雯内心真正的想法，而此刻跟自己这么直接，恐怕也是因为之前耳坠的事情。 “我会的。” 叶清欢郑重其事的点了点头，见萧靖雯不再说话了，她试探性道，“席总今天早上的电话里说大概这周能回来，” “我知道，史密斯先生上周五晚上就去香港了，他得等。” 叶清欢笑了笑， “秘书长说这话的意思是不是表示席总在国外的事情，其实秘书长都知道？” 萧靖雯的的眉头微微一皱，似乎在想怎么回答她的问题。 这会儿功夫进来了几个秘书处的人，有说有笑的。 “不要打听太多。”萧靖雯又恢复了淡漠的样子。 然后慢条斯理的将最后一口饭团送进嘴里，收拾了剩下的包装纸，并同只喝了两口的果汁一起丢进了旁边的垃圾桶。 看着窗外那个冷艳的身影，叶清欢缓缓吐出一口气，摇了摇头。 有时候伪装的太好也不是什么好事，你费尽心机做些事情反倒被人误会是狗咬吕洞宾，要什么时候才能得偿所愿呢？ 吃完饭后，为了助消化，叶清欢在门口溜达了两圈才回去，刷卡的时候，闸机忽然发出滴滴滴的叫声，她愣了愣，退回去重新刷了一次，还是一样的问题。 倾慕集团的安保做的很好，闸机刷不了卡她就过不去，只得去前台询问。 “闸机好像是出了点问题，这是我的员工卡，方便那边开个门让我进去么？” 除了闸机之外，前台的休息室是直通集团电梯的，一般是有外访人员来的时候，从这里走。 前台的姑娘检查了一下叶清欢的员工卡，“你是叶清欢？” 这话听着有些怪， “嗯，是，有什么问题么？” “总裁办席总的秘书是吗？” “嗯。” “你等一下，我给秘书处打个电话。” 说着，那前台的姑娘便拿着拨了公司的内线电话，先是说了这边的情况，询问她是不是秘书处的人，然后那边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她对着那头嗯了好一会儿，挂断电话之后打量了叶清欢一眼， “你先在这里等一会儿吧，过会儿秘书处会有人来找你的。” 闻言，叶清欢皱起眉来，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 第309章 陷阱（一） 倾慕集团总部大楼里上班的人多，每天人来人往的，公司前台也是人事变动频繁的岗位，所以前台的接待不会个个都认识，何况叶清欢来公司也并不久，所以前台新来的小妹为了安全起见给她的部门打个电话确认身份信息这一点并不奇怪。 但奇怪的是，为什么需要秘书处的人特意下来接她一趟？ 叶清欢的目光快速的在前台胸口的牌子上扫过，然后状似无意的询问道， “你叫爱丽丝？刚来实习？” 前台那个肤白精致的小姑娘点了点头，“嗯。” “公司最近的安保做的还挺细致的，每天都要这么检查来往的人，你们应该很辛苦吧？” “其实还好，只是今天中午换班的时候领班忽然说要是闸机那边有人通过被拦截的话，就要跟部门汇报，平时也没这样过。” 叶清欢若有所思的看了闸机一眼，刚好有几个秘书处的人吃完饭刚回来，很轻松的便刷了卡过了闸机。 她眉头一皱，沉吟几秒之后，道， “我看闸机好像没问题了，我过去试试看。” 说着，她便朝着闸机位置走去。 员工卡刚贴合到感应区，闸机又开始响起警报一般‘滴滴滴滴’响个不停。 警报声引起了刚从闸机过去的几个女秘书的注意力，纷纷回头看向这里，正疑惑着，电梯里忽然走出一群人，为首的指着她便喊了一声， “在那儿呢。” 几乎是在这句话响彻大厅的同时，哗啦一下围上来一群人，从身后跑来的是保安，而闸机对面跑来的是，七八个男男女女，大多是总裁办的部门职员。 场面混乱。 在头脑一边空白中，叶清欢只觉得自己被人团团围住，不知道是谁忽然抓住了她的手腕，高声呼喊， “抓住了，报警了没？” 她吃痛惊呼一声，匆匆回头，便看到工程部的副总监王涵正死死地扣着她的手腕，顶着怒气冲天的一张脸，仿佛跟她有什么深仇大恨一般。 “你干什么？”叶清欢尖叫一声，试图甩开她的手， 王涵扣得更紧，冷笑一声，“你问我干什么？还是在警察来之前先想想自己干了什么吧？” “什么意思你们？”叶清欢惊慌的望着周围的人， 王涵拔高声音道， “叶秘书，要不是保安及时发现监控有问题，是不是一直等到你溜之大吉，也没人会发现你把图纸给偷了？” “什么图纸？” 叶清欢呼吸一滞，心中有个不好的念头划过。 席慕之和荀清走之前告诉过她，办公室的隔间里面锁着保险箱，保险箱里面是有关一种建筑物新模式的设计方案，还包括了倾慕集团如今正在全力规划的度假村图纸，都是机密文件。 如果她没有理解错的话，王涵所说的丢失的图纸就是这些东西的其中一个，或者多个。 “你还假装不知道？” 王涵身后一个脸熟的女人忽然开口，指着叶清欢的鼻子便骂道， “我听王总监说了监控的事情，才跟秘书长汇报的，保险柜都空了，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你们怎么打开的保险柜？” “什么我们怎么打开的？那保险柜根本就是你拿走东西以后忘了关。” 那女秘书趾高气昂，仿佛终于抓住了叶清欢的狐狸尾巴一样，恨不得在此刻就让她万劫不复，越发的来劲了。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指指点点的人也不在少数。 叶清欢深吸了一口气，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正色道， “说话要凭证据，这两天我根本没来公司，现在你们平白无故的就这么泼脏水，未免欺人太甚了，席总要是回来看见了，以为你们做给他看的呢。” 那女秘书一听到席总两个字，眼神稍稍变了变朝着王涵望去。 王涵依旧攥着叶清华的手腕，生怕她逃走，闻言冷声道，“别拿席总来压我，席总护着你是因为还不知道你的真面目，等席总知道了，第一个要要把你送到派出所去的人就是他。” “……” “你不是要看证据么？我带你去看证据，就在保安部门监控里面存档呢。” 王涵一副义正言辞的样子，这让叶清欢不得不相信她手上真的有什么铁证存在，可是这样的铁证到底是什么，她搜索枯肠也想不明白。 自己整整两天半的时间没有出现在办公室，中午刚到，不过是放了签的合约在抽屉里面之后就出来吃午饭了，这中间自己压根没在办公室里出现过，能有什么铁证在监控里面？ 不知道是谁报警的，警察很快就来了，跟着一起进了监控室，一群人浩浩荡荡的堵到了监控室门口，除了发现这件事的几个见证人之外，就是保安部负责监控的几个工作人员，调出了周日的监控录像画面。 画面快进到周日晚上，摄像头正对着保险柜，在时间快进到十一点半的时候，漆黑的房间里面忽然出现了一丝光线，紧跟着，画面里出现一个蹑手蹑脚的身影，明显是个女人，身形与叶清欢相差无几，始终背对着摄像头，对着保险柜一阵鼓捣，画面又闪了闪，便成了一片雪花。 “怎么回事？” 人群中有人发问。 负责监控的工作人员解释道，“摄像头出了故障，原本之前这些画面也是没有的，这些都是刚修复出来的，剩下的我们尽力抢救，但是不能保证完全修复。” “有这些就够了。” 王涵望着叶清欢，冷声道，“你敢说这个录像里面的人不是你？除了你之外，根本没有人有总裁办公室的门禁卡。” 现在是有口难辩，早知道当初荀清走的时候让她换一间办公室办公的提议自己就该争取一下让席慕之同意，瓜田李下，这会儿已经解释不清了。 王涵的话让原本还有些茫然的围观者们渐渐明白过来，叶清欢顿时成了众矢之的。 “我就说了，这个女人突然出现在席总身边，肯定是没安好心。” “长得那么骚，指不定是凭什么本事迷惑了席总……” “现在是狐狸尾巴露出来了，赶紧给她送到派出所去。” “……” “这件事跟我无关，”叶清欢皱着眉，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分析整件事情的前因后果，“这两天我根本不在公司。” “那好，昨晚你在哪儿？有见证人吗？” 叶清欢呼吸一滞。 第310章 陷阱（二） “说啊，你在哪儿，在视频里面这个女人出现在办公室的时间段里，你在什么地方？有什么人能为你做出证明？” “我……” 叶清欢的脸色越发的难看。 她绝不会在众人面前说出自己昨晚在天盛集团总裁牧尊的家里过夜的事情，即便牧尊可以作为证人证明她有不在场证据，可天盛集团作为竞争对手，怎么说，她都不该和他们的老总在这个节骨眼上有任何的联系。 何况她还曾是天盛集团的员工，要是现在承认了昨晚与牧尊在一起，除了引人遐想之外，更容易被抹黑的一点，就是她是否会是天盛集团派来的商业间谍。 那个时候就真的百口莫辩了。 所以她没办法照实说。 “说不清了吧？”王涵的眼中带着几分讥诮，“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视频里面还有一段，就是你从大厅里进来的录像记录，我们还查了当天的总裁办公室的门禁卡刷卡情况，你说你昨晚没来，那昨天的刷卡记录为什么是你？” “怎么可能？门禁卡的刷卡记录是谁查的？我要求对峙。” 叶清欢的脸色白了几分。 人群中传来一阵骚动，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秘书长来了。” 萧靖雯穿过人群自动分出的一条道，走到叶清欢的面前，审视的目光将她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门禁卡记录是我查的。” 叶清欢脸色一僵。 萧靖雯的话在倾慕集团有多大的号召力，这一点她早就见识过，在这个时候，如果她也站在自己的对立方的话，那么她根本无法撑下去。 “秘书长，我昨天根本没有来公司，” 叶清欢拧着眉，试图跟萧靖雯解释。 秘书处的那些花瓶女秘书们或许没什么脑子，而这个半路杀出来的王涵或许是因为部门之间的恩怨所以不管三七二十一要替她的领导来惩戒自己泼脏水，这些都在意料之中，但萧靖雯不该这样。 她是个聪明的女人，绝不会被这些大有疑问的证据所蒙蔽。 “那你就解释清楚，昨晚你在什么地方？如果是在家里，那小区有监控，调出小区监控，一切水落石出。” 叶清欢攥紧了手指，“我在别的地方，昨晚不在家。” “什么地方，做什么？” “办一些私事。” 此话一出，人群中一片哗然，此时这么不清不楚的解释根本就是欲盖弥彰，越描越黑。 “秘书长都这么说了，那肯定是真的……” “就是，早在她一进公司开始，我们部门都觉得奇怪，我听说她以前是天盛集团的人啊……” “商业间谍吧？公司这次被她坑惨了，咱们席总也真是……” “……” “事情还没搞清楚，诸位不要先下定论，叶小姐先跟我们回派出所做个笔录。” 年轻却沉稳的声线划开了人群中的议论声，传到叶清欢的耳朵里。 回过头，是一名穿着制服的民警。 说话的警官是这附近最近派出所的民警，很年轻，穿着一身蓝色的制服，风纪扣的很紧，看着很是严肃，年纪也就二十五岁上下，有点少年老成的意思，他扫了叶清欢一眼，面色从容镇定。 眼下这个情况的确是对叶清欢不利，但是也不能完全确定这场商业机密失窃事件是她做的，所以他需要先安抚人群，带走嫌疑人。 从倾慕集团众目睽睽之下被警察带走，这样的事情，叶清欢这辈子第一次经历，比起耻辱与委屈，她心中更多的是担忧，如果有人能做到神不知鬼不觉的偷走保险柜里面的东西，那是不是代表，席慕之的身边出了内鬼，毕竟保险柜的密码，连她都不知道。 从倾慕集团离开之后，她上了警车，那个为首的警官就坐在她身边，坐姿笔挺，眉宇间满是英姿飒爽的感觉。 没记错的话，他刚刚带她走之前出示了证件，有个很符合他气质的名字，周铮庭。 “周警官，请问我可以给朋友打个电话吗？” “现在不可以，”周铮庭看了她一眼， “到了警局之后，我们会将取证材料对比分析，如果证据不足的话，做完笔录你就可以直接离开，如果有问题但问题不大，我们会通知你的朋友让她来接你。” 叶清欢沉吟几秒，“如果问题很大呢？” 目前的所有证据都指向她， 周铮庭的目光从她脸上挪开，目不斜视的望着前方挡风玻璃， “那就会按照商法内容办事，如果你的公司起诉你的话，你今晚是要在拘留所里待着的，明天早上看案情分析情况，交保释金，考虑取保候审。” 说话的时候警车进了隧道，昏暗的光线，配合刚刚周铮庭说的那番话，想想都觉的浑身发凉。 叶清欢试探着问道， “那周警官觉得，对我来说，问题大么？” 周警官的声音沉了几分， “我给你的建议是，在你的律师来之前，保持沉默。” 昏暗中，只看到一双幽深的眼眸，和不属于这个年纪该有的睿智与沉稳。 这一瞬间，叶清欢认定周铮庭不只是个小警官那么简单。 江城城中区警署，一进门便是扑面而来的繁忙景象，没有人闲着，毕竟是城中，偷东西的事件多不胜数，此刻正在被训斥的十个里面有九个都是偷东西被抓进来的。 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警署里面一片乌烟瘴气。 “我也需要跟他们一样在这里接受审问么？”叶清欢吞了口口水，有些紧张。 最近的那张桌子前站着个大花臂大佬，看着很凶残。 周铮庭看了她一眼，沉声道， “跟我来，你的案件属性跟他们完全不同。” “那就好……” 叶清欢松了口气，忍不住又看了那花臂大哥一眼。 进审讯室之前，周铮庭轻飘飘的丢来一句话， “看外表并不能看出一个人到底是什么样的，花臂那个，是路边卖鸡蛋饼的，无证经营被抓了好几次了。” 叶清欢微微一愣，不是诧异那花臂大哥的身份这么的诙谐，而是诧异于周铮庭忽然会跟她说这些，他看着是个很高冷的人。 一张桌子，一盏台灯，审讯室没有窗户，灯光昏暗，关上门后，整个屋子里只剩下她和周铮庭两个人。 第311章 陷阱（三） “身份证带了吗？” “没有。”叶清欢皱了皱眉，“东西都在公司，没有……” 闻言，周铮庭翻开记录本，面色平淡的打断了她的话， “姓名。” “叶清欢。” “年龄。” “二十四。” “……” 按部就班的问完了所有的个人信息之后，周铮庭盯着记录本上的内容看了好一会儿，并没有急着了解整个案件的情况。 失窃的是商业机密，价值上目前难以估计，但是一旦坐实这个罪名，那么叶清欢必将面临着十分眼中的刑罚惩戒，被席慕之锁在柜子里面的东西，价值不会低于最低判刑准则。 “你知道保险柜里面是什么吗？” 这是周铮庭问的第一句话。 叶清欢想都没想便摇了摇头。 “我劝你多思考几秒，未免以后自己推翻之前的言论，对你没有好处。” 几秒后，叶清欢想起了些什么，深吸了一口气， “席总的助理走之前跟我提过两句，那里面可能是公司的建筑规划图纸，和一份刚开发完成的程序软件。” “你这两天的形成，从周六开始，一字不落的说清楚。” “周六我按照席总的吩咐去找了天盛集团的牧尊，取回之前在拍卖会上协商好的一个听风瓶，然后在第二天准备跟我们公司需要签约的对象海洛去签约，这是我们送他的一份礼物，这一点可以跟海洛询证的。” “怎么询证不需要你来提醒。” 周铮庭没有抬头，依旧在纸上飞快的记录着什么， “继续。” “拿到听风瓶之后，下午我就回家了，第二天直接去找了海洛，然后海洛跟……” 将周末的全过程大概讲了一遍之后，叶清欢已经觉得口干舌燥。 “所以你周末中午去见了天盛集团的总裁，多久？” 叶清欢的嗓音有些涩， “到今天早上拿到合约为止。” 周铮庭看了她一眼，尽管没什么表情，也看不出任何的情绪，但叶清欢依旧从他的眼中捕捉到了一丝轻蔑。 职场上漂亮的女人从来都被人带着有色眼镜去看，她懒得解释。 问完基本问题之后，整个案件就有了眉目。 叶清欢的不在场证明需要去找天盛集团的牧尊核实，见证人还包括她所说的两个女佣，另外，倾慕集团内部的监控需要再彻查一遍。 周铮庭的动作很迅速，当着叶清欢的面便吩咐了两个人下去，核实她所说的那些话。 “如果你说的都是真的，那么今晚你就可以走。” 关门之前，周铮庭丢下这么一句话。 叶清欢点了点头，算是道谢。 时至傍晚，逼仄的审讯室里面散发着一股难以言明的气味，叶清欢却累极了，趴在桌上睡了过去，迷迷糊糊的做了个梦，梦见高中的时候，牧尊骑着摩托车带她走街串巷只为了吃一碗路边摊的饺子。 醒来的时候，她吸了吸鼻子，确认自己是闻到了饺子的味道，诧异的睁开眼，正好对上一双黝黑的瞳仁，闪着几分钻光。 此刻的叶清欢几乎是被一个巨大的阴影完全笼罩住的，呼吸间闻到男人身上特有的烟草味，眼角的余光扫过唯一能看得清的东西，那是男人的手臂，蓝色的制服衬衫挽到了胳膊肘上，露出小麦色的肌肤，就这么挡在她的面前。 “啊……”她惊呼了一声，然后整个人天旋地转一般朝着身后仰去。 周铮庭眼疾手快扶住了椅子，皱眉道， “我长得有这么吓人？” 叶清欢的双手扶着桌子角，一脸的惊魂未定，好不容易回过神，才看清眼前的景象。 周铮庭手里端着一个饭盒，刚刚的姿势不过是将饭盒放在她面前的动作而已，偏偏这个时候她醒了，所以才有了刚刚的惊吓。 “不，我……我只是做了个噩梦而已。” 叶清欢小声的解释，事实上，她的梦挺美的。 “能在这儿还睡得着的，你是头一个，” 周铮庭勾起嘴角笑了一下，然后松开手，放下手里的饭盒，透明的塑料盒盖下面是摆的整整齐齐的两排饺子。 一个不适合开玩笑的男人用开玩笑的语气说话时候，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叶清欢没来由的打了个寒颤，倒抽了一口气。 周铮庭淡定的擦了擦手，然后拉开椅子在她对面坐了下来，眯着眼睛望着她， “你有口福，今天我们队长夫人定的饺子，给你留了一份，吃吧。” 叶清欢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忙道了谢，此刻她的确是饿的前胸贴后背，急需要一些吃的东西来补充自己的精力。 “几点了？” 一边开饭盒，她一边问了一句。 这里暗无天日的，都不知道到什么时候了。 “距离你踏进这里，刚好过去三小时。” “我能打电话了吗？” “先吃饭。” 叶清欢微微一愣，尽管不知道为什么，还是乖乖照做了，十来个饺子风卷残云一样吃完，抬头的时候对上周铮庭不苟言笑的一张脸，明显的在他眼中捕捉到了一丝诧异。 “抱歉啊，饿了，我中午就没吃饱。” 这是实话，中午忙着跟萧靖雯说话，而且那饭团味道真的很一般，吃了两口就丢了，这会儿这饺子简直就是人间美味。 “不够还有。”周铮庭的态度有些奇怪，明明是关切的话，从他嘴里出来却似乎变了个味道一样，不情不愿的。 “不用了。” 叶清欢收起胡思乱想，干咳了一声，小心翼翼的询问道， “那个，周警官，我还要在这里呆多久？” “你现在就可以走，保释你的人这个时间应该已经到了。” 闻言，叶清欢微微一愣，诧异道， “保释我的人？是谁？” 席慕之还没回来，她也没给米暖打电话，还能有谁来保释她？ “怎么，对于谁来保释你，你还想挑一挑？” 叶清欢皱了皱眉，“我不是这个意思。” “行了，吃完了就走，” 周铮庭看了她一眼，意味深长道， “免得外面人说我们这儿虐待。” 这话让叶清欢的眉头皱的更深了。 等从审讯室出去，看到熟悉的身影，原本还带着几分慌乱的心，忽然就安稳了下来，尽管内心还有一个声音在告诉他，在这里见到他并不是什么好事，解决的了一时的麻烦，但后面的麻烦将会源源不断。 牧尊身边是警署的警长，一个中年男人，对待牧尊的态度十分客气，牧尊却显得有些不耐烦，他抬起头，目光越过警长的肩膀，便看到叶清欢走来。 第312章 陷阱（四） 叶清欢的身边跟着一个警官，身形高大，越有一米九，看得出来常年锻炼，体格很强健，而一双锐利的眼睛更是让人不敢直视，他的目光从牧尊快步走来的身影上扫过，眼中闪过一丝狐疑。 “没事吧？” 她摇摇头。 “当然没事，从知道这是牧总的人以后，我们警署好吃好喝的招待着呢。” 牧尊扫了说话的警官一眼，眼中浮起一层寒意， “最好是这样。” “哦？如果不是的话，牧总能把我们警署怎么样？” 周铮庭的嘴角勾起一抹讥诮的弧度，抱着胳膊道， “我倒是很好奇，江城城中区警署，说大不大但是说小也不小的一个警署，怎么就要对牧总你格外优待呢？牧家的背景还真是让我好奇。” 牧尊的眉头皱了起来。 “周铮庭……” 一道呵斥声从身后传来，叶清欢莫名的打了个寒颤，便看到警长堆着笑过来跟牧尊道歉，同时狠狠地瞪了周铮庭两眼，呵斥他去办别的案子，这场刚扬起一丝硝烟的战争戛然而止。 从警署离开的时候已经天黑。 上车后，叶清欢系上安全带，终于从下午的惊心动魄中回过神来， “你怎么来了？” “我不来的话，你打算一直在这儿待着？”他反问。 “我会给米暖打电话。” “米暖没这个本事帮你。” “……” 的确，米暖没这个本事。 从刚刚周铮庭不情愿放人的态度上就可以看出来，这次麻烦不小，而牧尊的话也的确验证了她的猜想。 “不想死的不明不白就赶紧从倾慕集团那个是非地离开，那里乱的很，席慕之一个人保不住你。” “如果昨天你没有强留我在锦溪苑，我现在不需要任何人保。” 叶清欢看了他一眼，面色冷淡。 要不是昨天的意外，她现在大可告诉所有人，她昨晚一直在自家待着，米暖和小区的保安就是见证人，哪里会有这么多的麻烦。 牧尊并未动怒，只是眼中划过一抹轻蔑， “你想的太简单了，你以为昨晚你回家就不会出事？有人想要陷害你，有的是方法，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前面的路口放我下车。” 叶清欢觉得跟他聊不下去，十句话里面有九句话都是断定了她在倾慕集团无法生存，所以要她离开的，这对于一个刚经历了一场阴霾的人来说，是雪上加霜，是最不想听的丧气话。 话音刚落，叶清欢已经起身有一个要去开车门的动作，牧尊勾起唇角，瞬间换挡踩油门，原本还在平稳行驶的商务车一瞬间便像是离弦之箭一般嗖的一下冲了出去。 叶清欢呼吸一滞，拉着车门把手的手指瞬间缩回来，只感觉浑身上下的毛孔都在灌风，下意识的攥紧了胸前的安全带，神经高度紧张，却死咬着牙，不肯发出半点声音。 这样的高速穿行不知道过了多久，仿佛有一个世纪那么漫长一般，牧尊眼角的余光瞥见她苍白的脸色，而车厢里依旧安静的可怕，他踩了刹车。 刺耳的轰鸣在高速上响起，车子停在了路边。 “害怕为什么不说话？”牧尊握着方向盘，冷声质问， “为什么不让我停？” “我说话有用吗？” 叶清欢缓缓吐出一口气，眼中是惊魂未定的神色，“你在做出每一个决定的时候，都应该想到结果未必是你期待的。” 他想要看到她脆弱的那一面，但她不愿意给他。 往往口口声声说最爱你的人，在最后都是拿着刀子往你最脆弱的地方狠狠插上一刀的人。 这一点，五年时间，足够她体会。 “叶清欢……” 牧尊的声音沉的吓人，“你非要和我作对吗？” “不是我和你作对，是你不肯放过我。” 叶清欢捂着胸口，心脏的剧烈颤抖还未恢复正常，她的脸色依旧苍白，连带着说话都是强撑着，却显得更加决绝， “放过你？” 牧尊攥紧了手指，几乎要将手中的方向盘掰断， “我为什么要放过你，我说过，你是我的女人，以前是，现在是，以后也会是，只要你在我的视线范围你，你就不可能逃得脱，待在我身边，对你没有任何害处，看看你自己现在的处境。” “我现在的处境是不好，但我有办法自己解决，但待在你身边，我没有任何办法解决我遇到的任何一个困难，我们真的结束了，你恨我也好，怨我也好，之前的那一整年，算我还你，两清了，好不好？” “清不了！” 牧尊的眼中染着一层愠怒，隐隐有要爆发的迹象， “你这么费尽心思的想要跟我一刀两断，却处处为了别的男人奔波拼命，要是你真的对我们的过去全都不在乎了，那你待在席慕之的身边跟我的身边有什么区别？” “最起码席慕之对我没有任何想法，他很尊重我，他给我的都是就算我以后离开他离开这个公司也能很好生存下去的能力，人都是自私的，纵向想要从别人身上得到些什么，你能给我的和你想从我这儿得到的不在一条路上，所以你给不了。” 叶清欢正色望着她，眸光在夜灯的照耀下显得惹人怜爱，“这也是我原本要在下班后跟你说的话。” 牧尊眼神一滞，紧绷的四肢松缓了几分，心中五味杂陈。 他第一次开始相信叶清欢离开她身边不只是因为感情，也因为她想要的人生的确不是一个豪门阔太那样的日子，也第一次开始考虑她对自己的抗拒，是不是因为自己逼得太紧。 沉思半晌，车内一片寂静。 “是不是我同意你在席慕之身边工作，你对我的态度，可以恢复到正常的轨迹上去？” 他的语气骤然温柔了几分，那一瞬间，叶清欢恍了神。 她不害怕牧尊的暴戾狂躁，却害怕他此刻忽然柔和下来的眼神。 “我可以同意你在席慕之身边待着，不再干涉你的任何事情，但你得答应我一件事。” 叶清欢还愣着，丝毫没有意识到他同不同意这种说法根本是个无赖的命题。 “什么事情？” “从我的女朋友开始，重新来过。” 第313章 预谋已久（一） 回到家已经是深夜，米暖在煮泡面，完全不知道她下午发生的事情，她也就没提，进屋的时候，她脚步虚浮，浑身都脱力了一半，勉强支撑到沙发前，然后瘫软下去，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干嘛？公司扒皮折磨你了？昨天一整天你都没回来，周末还加班，简直没人性哦。” 米暖吐槽的声音从厨房传来，顺便问了她一句要不要吃泡面。 叶清欢摆了摆手，“我不饿。” 牧尊给了她三天的时间考虑。 还说了无论结果如何，都答应尊重她的意见。 这话听着并不可靠，他出尔反尔不是一回两回了，说这话的意思不过是要和席慕之比比绅士风度而已，叶清欢一眼就看得出来。 自从五年前那件事的误会从米暖那儿解释清楚之后，她心里就一直有个结在，原本可以怨恨他的理由消失的一干二净，这五年的委屈似乎成了一场笑话，按照常理，她是应该像米暖说的那样，重新投入牧尊的怀抱，毕竟从现在的状况来看，他还很在乎她。 但她不能，五年前的事情历历在目，不是一个误会解释清楚就能释怀的。 三天的时间，只是缓刑而已，她的答案，自始至终只有一个，离开他。 手机充上电之后，她的第一件事就是给席慕之打电话，公司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他不会不知道，而到现在没动静，她开始怀疑是不是新加坡那边的案子也出了什么问题。 夜风阵阵，米暖端着泡面窝在沙发上翻手机，念叨道，“明天要降温了，看来不能出门了。” 叶清欢白了她一眼，“不降温你也没打算出门吧？这两天牛奶都没溜是不是？” “太冷了啊，我忙着改广告案呢，你又不是不知道，李总监那个人就是个个疯子。” 说话间，电话已经拨通了，叶清欢的手指放在唇畔对着米暖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示意她别说话。 米暖缩了缩脑袋，换了个姿势，借着翻手机。 “席总……” 叶清欢接通电话，一边说话一边朝着厨房走去。 “没事吧？” “没事，公司的事情您知道了么？” “知道了。” “保险箱的事情您怎么看？” “不是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你么？你是不是应该先给我一个解释？” 叶清欢愣了一下，“你也怀疑我？” “不是怀疑，是想听听看，你怎么看这件事，首先你得先将自己的嫌疑撇清，我才能相信你后面的话。” 席慕之的声音很冷静，这让叶清欢心中蛰伏了大半个下午的那个想法开始蠢蠢欲动。 “我昨天一天都在牧尊那里，他可以为我作证，所以公司的摄像拍到的根本不是我。” “够坦白，不够这是你的私事，我当然是相信你，刚刚只是开玩笑而已你还当真了哈哈，对了，这事儿你不用操心了，先休假两天，我三天后回去，会给你洗刷冤屈的。” 席慕之这番话依旧是吊儿郎当的语气，仿佛并未把这次的商业机密泄露事件放在心上一般淡定。 叶清欢的眼神忽然紧了几分，望着厨房的玻璃窗上印出的倒影，语气严肃起来， “我有一个疑问，王涵是不是你的人？” 电话那头沉默下来。 这一阵的沉默，让叶清欢验证了心中的猜想，而随即而来的席慕之难得严肃的语气，更是让她确定了这件事的真相。 “比我预料中聪明，还以为起码要过上几天你才能回过神来。” “……” 之后一连三天，按照席慕之的嘱托，叶清欢都没去上班。 席慕之是周三晚上的班机，合约提前签好，他周四早上就能到江城。 距离保险箱失窃这件事已经过去了整整三天的时间，公司上下人心惶惶，在众人的眼中，叶清欢还被关在警署，没有人知道她已经保释出来，只是没有来上班而已。 周四一早，江城被寒潮席卷，路上的人已经纷纷裹上了厚棉袄和羽绒服。 席慕之的归来让公司连日来的阴霾一扫而空，总裁办紧急会议召开，各部门的中高层都接到了通知赶往二十楼开会。 倾慕集团召开总裁会议的同时，叶清欢裹了一条巴宝莉的围巾，穿着当下最流行的格子大衣，抬头挺胸走进倾慕集团大厅，秀丽的卷发下，妆容精致，红唇冷艳，十二厘米的高跟鞋走路带风，气场全开，毫无怯意。 她很清楚自己的员工卡依旧刷不开闸机，所以这一次，她直接朝着前台走去， “可以的话，我需要在休息室待上十五分钟。” 前台的妹子偏巧就是周一中午值班的爱丽丝，看到她的一瞬间脸都白了，满脸的不可置信， “叶秘书，你……你不是……你不是……” “不为难你，我在休息室等十五分钟，如果没有人通知你放我上去的话，我立刻就走。” 叶清欢微微一笑，露出一口洁白的小米牙，温和中带着几分冷艳，让人无法拒绝，也不敢拒绝。 会议室，席慕之扫了一眼乌压压的会议人群，难得到齐了，不难看出这些人眼中存了不少想要看笑话的心思。 的确，他精心挑选，力排众难的贴身秘书成了商业间谍，第一个打的就是他的脸。 “听说我不在的这段时间，公司出了大事儿了？” “是，办公室的保险柜被盗了。” 说话的是萧靖雯，这种场合，一般都是她代表发言，只是叶清欢在的那段时间，抢了她的风头。 “哦？谁这么有本事，能开我的保险柜？” “那就要问问席总自己了，是不是识人不慧，身边放了一些不该用的人。” 萧靖雯的语气很冲，事实上她已经压抑了很久了，刚对叶清欢主动揽下工程部建筑师签约的事情有了几分赞赏之意，后面就出了这么大的乱子，果真是应了自己当初的第一直觉，那个女人根本是个祸害。 “秘书长这话的意思，是已经把事情查清楚了？” “监控录像都在，叶清欢已经被送到警署了，她无法解释出事的那晚她为什么在您的办公室里，盗取里保险柜的东西。” “谁跟你说，保险柜里面原本就有东西了？”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萧靖雯面色一变。 “保险柜里面从一开始就没有任何东西。” 席慕之嗤笑一声，轻蔑的目光扫过全场。 全场哗然。 第314章 预谋已久（二） “席总，你不能为了偏袒叶秘书说这种话。” 说话的是王涵，她拧着眉，一脸的不悦，“我们所有人都看到监控了。” 席慕之扫了她一眼，没有正面回答， “我不知道你们是凭什么断定我的办公室里保险箱被盗是跟我的秘书有关，但首先我得说明一点，保险柜里面，原本就没有东西。” 哗然声中，唯独萧靖雯还保持着清醒，追问道， “保险柜里没有东西，那图纸和那些文件……” 席慕之面色从容，“秘书长很好奇么？” 闻言，萧靖雯呼吸一滞，隐隐意识到席慕之在猜测什么， “虽然东西没有丢，但是有一点，偷东西的人肯定以为东西在保险柜里面，这事儿总还是要查的是吧？秘书长？” “当晚刷了门禁卡进办公室的，是叶秘书。”萧靖雯面色笃定。 “确定么？你亲眼看见她刷卡进去了？” 席慕之瞥了她一眼，眼中划过一丝轻蔑，“我不过是不在公司几天功夫而已，什么时候公司的监察机制变得这么草率了，可不像是秘书长你的风格。” 萧靖雯拧着眉，脸色很是难堪。 叶清欢的事情的确没有按照公司的人事管理流程来办，主要原因也是保险柜里面的东西太过重要，出事的时候，她根本来不及做出别的决定，第一个反应就是将跟这件事可能有关的嫌疑人全都控制住，避免更多的损失。 可万万没想到，保险柜里面根本没有东西。 “这件事会交给警察去调查，既然没什么损失，各位不妨听听看我接下来要说的事情，也顺便考虑一下，平白冤枉了一个小姑娘，以后该怎么相处。” 这话指的是谁已经十分清楚，在场为难了叶清欢的人中为首的就是王涵和萧靖雯了，这会儿恐怕已经成了席慕之的眼中钉。 萧靖雯的手指在桌下攥紧，指甲几乎嵌进肉里面，声音中带着几分凌冽， “要是真的是我冤枉了她，我会跟她道歉。” 失窃案没有席慕之说的这么简单，这是她的直觉。 席慕之冷笑了一声，“看来秘书长还是不太相信我的判断，那不如给你点证据吧。” 说完这话，他看了一眼身侧的助理荀清。 荀清很快在投影仪上播放了一则视频记录，跟那日的监控录像角度不同，但更加清晰，拍摄的方向正对着办公室的隔间大门，是安装在保险柜上的针孔摄像头。 “就像你们看到的那样，隔间里面不只是有连接公司保安部的摄像头，还有我私人的，在十一点半这个时间，我的视频内容，似乎跟你们看的，完全不同。” 时间停在十一点半的位置，原本该出现的身影并未出现，房间里面空无一人，十分钟后依旧如此，看着画面一直快进到次日上午八点，众人的脸上都出现了不可置信的神色。 萧靖雯扭头看向财务部副总监王涵。 与此同时，席慕之让荀清暂停了视频内容，眼中寒光一闪， “是不是应该解释一下，王副总监。” 视频没有出现叶清欢，而是在周一上午八点，出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财务部的副总监王涵，尽管戴着口罩，却依旧清晰可辨，在进入办公室之后，她盯着针孔摄像头方向看了一眼，眼神中透出几分不可置信，便匆忙离开。 此刻的王涵已经脸色惨白，豆大的冷汗从额角滑落，却强撑着道， “我……我只是去找叶秘书有些事情，” “哦？早上八点？找叶秘书？到为数不多几个高层知道我放着保险柜的地方？” “我不知道那里有保险柜，我只是凑巧，发现保险柜门开着，就吓坏了，我就走了……” “你撒谎……” 萧靖雯的声音忽然响了起来，带着一丝愠怒， “周一下午，是你口口声声跟我说保安部那边视频出现问题，有可能威胁到总裁办隔间保险柜的商业机密文件，既然你在保险柜里面什么都没看到，保险柜里有什么你是怎么知道的？” 王涵咬紧了牙， “我不过是路过，看到保险柜的柜门开着，所以猜测是有人动了保险柜，所以我才去查了保安部的监控，监控里面的情况很清楚，根本就是叶清欢图谋不轨，席总，你不能被一个女人蒙蔽双眼。” 此言一出，众人纷纷质疑， 是啊，现在房间里有两份视频，两个角度不同，但是却都能拍到房间里的情况，为什么两个视频的内容却完全不一样？这太不可思议了。 “你觉得？保安部的监控有说服力，还是我的？” 席慕之扫了众人一眼，最后目光落在王涵的身上， “我也很诧异，保安部的员现在这么厉害了，能在短短两个小时之内，就给你复原损坏的文件了？” 言下之意，那份视频根本就是假的。 事情步步推进，到这两天公司上下几乎一致认定那个盗窃的人就是叶清欢，如果不是席慕之手上有另外一份监控，谁也不会相信在此前被视为铁证的视频会是假的，更不会出现事情的大逆转，保险柜里根本没有任何东西。 王涵哑口无言。 “事情怎么处理，秘书长应该很清楚，我就不在这这种小事上浪费时间了。” 席慕之冷笑一声，翻开了手中准备好的晨会资料。 萧靖雯深吸了一口气，冷冽的眼神几乎要将王涵凌迟， “自己打报告去人事部办理辞职手续，你在集团也很多年了，走的好看点，算是公司给你最后的宽容。” 王涵沉默几秒，忽然笑了，“宽容？” “……” “你觉得自己对我很宽容？萧靖雯，你有什么脸说这两个字？要不是你，我姐姐会一个人伤心出国，到现在杳无音信？你这个冷血残暴的女人。” 气氛骤降，原本还在议论的众人都没了声音，低头的低头，皱眉的皱眉。 陈年旧事被提起，很快让整个会议室里弥漫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有人暗自神伤，有人悲痛不已，也有人恼火怨恨，还有人歉疚自责。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席慕之的眉心颤动了一下，嗓音沙哑， “王涵……够了，这里不是提你姐姐的场合。” “够了？场合？”王涵忽然拔高了声音， “席慕之，你跟那个叫叶清欢的小贱人勾三搭四，哪儿还记得我姐姐啊！你有什么资格命令我？” 第315章 预谋已久（三） “这不是你做这些事情的理由。”萧靖雯的眼中闪着几分复杂的神色，不住地朝着席慕之望去，却见他皱着眉，一言不发。 会议室里安静的连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得见。 王涵的面色越发狰狞， “你有什么资格教训我？我姐姐因为你这个恶毒女人的逼迫，为了一个懦弱男人的前途，离开自己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城市，至今下落不明，我做着一切有什么错？我就是要看着倾慕集团倒塌，事业？靠着女人建立起来的事业，算什么本事？” “保安呢，把她拖出去。” 萧靖雯沉着脸，一身的寒意。 “够了，王涵你先去我办公室等着……”席慕之的声音打断了萧靖雯的话，她不敢置信的回头看向那个男人，男人眼中寒光一片，看她的时候仿佛带着恨意。 真相是他自己揭露的，任凭王涵在这儿大放厥词以后，还要放她一马吗？ 就因为她是初恋情人的妹妹？ 而当年的事情又被重提，多少委屈在其中，她无话可说。 萧靖雯的心中乱的一团麻，正想着，王涵已经摔门而出，气势汹汹的样子仿佛所有的过错都不在她一般。 会议室里一片死寂，萧靖雯握着文件夹边缘的手指隐隐发白，她深吸了一口气，保持从容的模样， “要不今天的会议就到……” “东城区的街道改造，还没说呢。”席慕之再次打断她的话，仿佛刚刚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样的镇定，这在萧靖雯的意料之外。 她诧异的看向他，已经很难从那张脸上看到刚刚寒光大盛的痕迹。 短短半小时的晨会，出了这么多的事故，所有人都如坐针毡，席慕之却只是失态了那么一个瞬间而已，此刻已经恢复了镇定的模样。 萧靖雯忘记了说话，凝视着距离自己只有半个肩膀远的这个男人，十年的时光，她以为自己一步步坐到今天这个位置，是离他更近，可如今近在咫尺，却好像隔了一段漫长的无法超越的时光。 在叶清欢走进会议室的那一瞬间，她回过神，抬起头看着那张年轻而饱满的脸，仿佛看到十年前的自己，她忽然想到出事的那天中午两个人在便利店的对话。 是，她承认，她很了解席慕之，她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花了整整十年的时间去了解一个人，可笑的是，越是了解，越是背道而驰。 “既然海洛的约已经签订了，那工程部尽快跟海洛对接，这件事交给叶秘书，你们没意见吧？” 席慕之的声音在会议室里响起，工程部的李总监赞赏的看了叶清欢一眼，拍着胸脯说没问题，似乎已经忘了一周之前，就是他笃定了叶清欢只是个什么也不会的花瓶。 签下海洛的合约让叶清欢打了一场漂亮的翻身仗，而之前被冤枉的事情更是让她惹人怜爱，当初曾怀疑她指责她的，如今心里或多或少会有写愧疚，这就代表着，以后的路，走起来就少了很多的障碍。 这个买卖，很划算。 总裁会议室， 席慕之带着叶清欢回来的时候，王涵坐在沙发上喝茶，面色严肃，已经没了刚刚在晨会上撕心裂肺的疯狂样子。 见到叶清欢后，她只是轻轻地点了一下头，一切尽在不言中。 是的，这一切都是一个局，一个预谋已久的局。 要不是向来低调的王涵忽然对自己穷追不舍的泼脏水，叶清欢也不会想到这一层，恐怕到现在也还被蒙在鼓里。 “席总。” “事情都解决了，只是委屈你，要从这里辞职了，我会私下跟圈内的朋友打招呼，介绍你去京都那边。” “不用客气，” 王涵抚了抚耳边的碎发，眼神温暖，“我想我姐要是在这里的话，也会赞同我的做法的，只是以后我不在财务部了，席总你自己多注意，” 说话的时候她的目光扫过叶清欢，笑了一下， “不过应该会有人替你注意的。” 席慕之没答话，眼中浮起一层歉疚，落在叶清欢的眼中。 王涵走后，办公室里只剩下席慕之和叶清欢俩人。 王涵的离开，似乎对席慕之的打击很大，但这是意料之中的，甚至是他亲手安排好的，所以谁也安慰不了。 叶清欢冲了一杯咖啡回来，端到他手边， “我不明白，为什么要安排这么一个局？我已经拿到了海洛的签约，有这个不就够了吗？” “不够，” 席慕之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 “人性都是恶劣的，这一层歉疚的存在，会让他们在以后出现类似事情的时候，更加偏向于相信你，以免重蹈覆辙，所以以后如果我不在，你会有这么一层隐形的保护伞，做事会安全很多。” “为了这层保护伞，要牺牲你的心腹？值得么？” “这件事，是王涵主动提出来的。” 席慕之的话，让叶清欢的眉头微微一皱。 她不好问太多，刚刚王涵在的时候，提到她的姐姐，从话里的意思来看，王涵的姐姐似乎是跟席慕之有什么关系。 前女友么？ 风波过后，一切如同席慕之预料的一样，各部门的高层对叶清欢的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变，由于海洛的事情是她促成的，所以之后的一周内，她跟工程部的李总监碰面此处很多。 她发现李总监也是个直爽人，说话都是直来直去，虽然有时候有些冲，但其实很好相处，又在席慕之的授意下，她还在江城的几个建筑史料管里面跟李总监“偶然”碰面了几次，之后也是有准备的聊了一下，一副相见恨晚的样子。 工程部在东城区的前期工作准备完成后，叶清欢便要从其中抽身，她的工作只到安排前期施工队进场而已。 “那所有的事情交接完毕，之后没有什么问题的话，我就不过来了。” 叶清欢合上手中的清单，冲着李总监微微一笑。 “有空的话，也可以来坐坐，喝喝酒什么的，这儿有家小酒馆，羊肉很地道的。” 李总监笑的很和善，打趣道， “毕竟我们这儿单身的男同志很多，都盯着你呢，你可要多来，他们才有干劲儿。” 第316章 你躲着我的原因 李总监说话的时候，一旁穿着一身涂鸦风格工装连体衣的海洛阴阳怪气的插了一句话， “咱们这工地上的男同志，还是别痴心妄想了，别惹着不该惹的人。” 李总监狐疑的看了他一眼，“什么意思？” “喏。”海洛朝着远处努努嘴，李总监和叶清欢均循着他的目光望去，便看到街道封锁区外面站着一道颀长的身影。 “那不是……天盛的牧总么？” 李总监皱了皱眉，想起这段时间公司的传言，忍不住看了叶清欢一眼。 “你怎么来了？” 叶清欢皱着眉。 “我要是不来的话，怎么知道倾慕集团这么多人惦记着我的女人？” 牧尊冷着脸，一脸的不悦。 叶清欢眉头皱的更深，“你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原本应该在一个礼拜之前你给我的答复，到现在我也没收到，你是不是以为我忘了？” 这一个礼拜牧尊都在国外出差，叶清欢原本以为他之前只是随口一说，什么考虑三天，要不要跟他重新开始，她的答复他绝不会喜欢，所以能躲着就躲着，她也是无可奈何。 “怎么样，比原本给你的时间还多出了两倍，我想你应该是可以给我一个满意的答复了吧？” 叶清欢深吸了一口气，眼神躲闪，“我想我的答复未必能让你满意。” “没关系，” 牧尊面无表情道，“五年都过来了，我有的是时间和耐心。” 也就是说，不管她的答复是什么，最终都会在他的努力之下变成他想要的。 牧尊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时分，晚饭推脱不掉，最终按照牧尊的安排，在老街附近的一家海鲜馆吃饭。 海鲜馆装修的很有格调，味道也不错，难得的环境和口味都一流。 叶清欢拧着眉，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她知道牧尊出差的事情，也知道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这个问题总是要解决，答案在心里也准备好了，但话到嘴边，却怎么都难以启齿。 “先吃东西，不用着急想着怎么回答我，这里的龙虾味道很好，虽然不如澳洲那边的，但是味道上还算做的不错，你尝尝。” 牧尊将自己盘子里面的龙虾肉叉了一块放到叶清欢的碟子里面。 “不用，我有……” “你能吃多少东西，我清楚。” 牧尊不咸不淡的丢了这么一句话过来，堵得叶清欢半晌哑口无言。 一顿饭吃了半小时，叶清欢故意吃的很慢，这种餐厅一般来讲上菜都慢，她并不希望在等菜的中间跟牧尊两个人大眼瞪小眼。 这似乎是阔别五年之后，第一次真正平等的和平相处，那一年的互相折磨好像是一场噩梦一样，就这么被时间轻描淡写的遮掩过去，恍如隔世。 “甜点已经按照你的口味点了，这个时间我们可以聊聊。” 牧尊放下叉子，慢条斯理的喝水，优雅矜贵的样子，像是个中世纪的冷峻国王，放下水杯后，凝视着她，躲闪不及。 望着那双认真的眸子，叶清欢呼吸一滞，刚刚的美味在这一瞬间全都被封存，来不及品味后调，便卷入生活的纠结，乏味的如同嚼蜡的人生轨迹。 她开始相信，她与牧尊之间，大概是前辈子有恩怨还没了结，这辈子算总账来了，缓缓吐出一口气后，她将自己打了半天的腹稿慢慢倾吐出来， “我们不可能在一起，这话听起来好像很俗套，但也是事实，如果你愿意继续听下去的话，我就继续说。” 牧尊不太有耐心，这一点她很清楚，所以这么一个不符合他想法的开头之后，她希望先让他赞同，以便之后的话，让他听进去。 “继续。” 尽管不悦，但他还是点了头。 “第一点，你跟洛心雨虽然还没有订婚，但已经是名义上的未婚夫妻，这是你爷爷安排的，我不知道你能不能取消，又要花费多大的努力去取消。” “这是我需要解决的，不是你需要考虑的。” “第二点，”叶清欢看了他一眼，对他的解释不置可否， “你究竟对我了解多少？又对我这五年来的经历了解多少？如果我已经不是五年前的我，你对我的喜欢又还会剩下几分？” 牧尊的眼中闪过一丝狐疑，并未来得及作答，便听到了叶清欢的第三点。 “第三点，那天你说我是牧太太，你忘了我没有跟你门当户对的家庭，我没办法跟你一起融入你从小长大的那个世界，那些名流贵女跟我之间也不会有任何话题，你可以不介意，但是我不愿意过这样的日子，自己毫无能力，只能依赖一个男人的生活。” 叶清欢说完三点之后，服务生刚好过来送甜点，牧尊沉吟几秒， “你这五年间在江城大大小小的餐馆和便利店打过工，大学四年跟室友相处偶尔会有矛盾，毕业前把保研机会拱手相让，毕业后进的第一家公司就是天盛。” 叶清欢的眼中闪过一丝愕然，但很快便恢复了从容， “牧家果然厉害，这些事情想要查起来对你而言真简单，” “简单吗？你认为简单？”牧尊深吸了一口气，眼中似乎有一丝悲痛，“那你知不知道这五年我在美国每天都是怎么生活？” “你在国外……” “好，就算我在国外，你不方便查询我的消息，那我问你，你真的动过要打听我的心思么？哪怕是我们以前的同学，你问过他们一星半点有关我的消息吗？” “……” 叶清欢沉默下来，避开了牧尊逼迫的目光。 “这五年的同学聚会你从未参加过，我们以前的同学，你也一个都没有联系过，为了躲着我，你还真的是煞费苦心。” “不是我躲着你，最初，是你不见我的。” 出事以后，是他的兄弟信誓旦旦的说，牧尊不愿意再见她了，单方面宣布分手了。 “那是车祸，”牧尊的眉头狠狠一皱， “那会儿我在医院躺着，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一个月以后，如果你真的相信我的话，为什么不能再给我一个月的时间，我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找你，但是你不见了，人间蒸发，我用了所有的办法都找不到你。” 叶清欢低着头，这些事她已经从米暖那里听说过了，现在听牧尊自己说起，依旧心惊胆战。 “所以只是因为这个误会，你躲了我五年？” 第317章 给我三年的时间 “在你看来，这个误会不够深是吗？”叶清欢深吸了一口气，面色发白。 如果仅仅是因为这个误会的话，她没必要躲着任何人，事实的真相远比人所能猜想或摸索到的来的残酷。 “我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了。” 她的脸色苍白中透着几分清冷，好像是触及了心中的悲痛一般，牧尊眉心一颤，记忆中很少见到她这么寒意彻骨的模样。 “为什么？我说的不是全部的事实？” 牧尊追问。 “过去的事情没有意义。” 叶清欢冷淡以对，她偏过头，将勺子上的甜点送到嘴里，芒果味在舌尖划开以后，只觉得甜的发苦。 “好，过去和现在你都不愿意谈，那未来呢？总有一个是你要跟我聊的吧？” 眼前这个男人露出了这些年鲜少的真诚，有那么一瞬间，仿佛看到五年前的他，跟现在完全是两种样子，她并不是一个很容易被打动的人，但对牧尊却始终是个例外，他稍有温柔，便容易勾起她对往日美好的追忆，稍有真诚，便让她在心里已经过完幸福的一生。 可现实哪有那么容易。 “你有没有考虑过，我跟你的谈话根本不是在一个水平线上，我们根本不是一个等级的人，你看到的未来跟我看到的完全是两种景象。” “你到底想说什么？” “你真的听不明白？” 还是装不明白？叶清欢凝视着那双眼，良久，提起包和外套起身准备走人， “如果真的听不懂，那我觉得真的没有聊下去的必要了，我们不合适，过去，现在，都不合适。” “站住。” 染着寒意的一道声音从身后传来，叫住了她的脚步。 叶清欢闭了闭眼，缓缓转身，“还有事吗？” 他穿着一身深褐色的西装，打了酒红色的领结，在微弱又暧昧的灯光下尽显绅士风度，此刻那张冷峻的脸上是最后的让步， “叶清欢，我可以给你时间，等你认为自己跟我的对话足以在一个水平线上了，我要你重新回答半个月前我问你的问题。” “这很可笑。” “不可笑，”牧尊眼中的寒意更深，“如果你是真心诚意跟我说刚刚那番话的话，那我这句话就一点都不可笑，除非那只是你的托词。” “……”哑口无言。 “你需要多久。” 叶清欢沉默良久，眼前的这个男人将一个烫手山芋丢到自己的手上，看似是让自己来决定以后的人生，可实际上，却是最后期限的倒计时，催命一样的倒计时。 “五年。” “我相信你只需要两年时间。” “不可能……” 叶清欢攥紧了手指，“三年，我需要三年。” “成交。” 夜色撩人，银灰色的跑车在高速上奔驰，尽管速度快，但开的很稳，到家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 叶清欢拉了两下车门把手，回过头，皱眉看向他， “开门，” 牧尊若有所思的望着小区大门， “这里离你上班的地方太远了，市中心有一套公寓，你选个日子，让齐安来帮你搬家，米暖也可以跟你一起搬过去。” “你好像答应了，不插手我的事情。” “我只是不明白，你可以接受司扬的好意，李总监的好意，甚至是席慕之的不怀好意的好意，为什么就不能接受我给你的一点好意？你对我还是有偏见。” 小孩子一样无理取闹的一句话，让叶清欢觉得无聊至极， “住在这儿是暖暖安排的，我也只是借了米暖的光而已。” “是吗？” 牧尊摸着下巴，一脸的狐疑， “米暖跟司扬假戏真做？房子都送了？” “谁跟你说这是司扬的房子。” 叶清欢懒得跟他废话，趁着他不注意，胳膊越过他胸口按下了他一侧车门上的开关，然后闪电一般，推开车门，一只脚踩在了地上。 “不信的话，明天给你看看房产局的购房记录。” 叶清欢拉着车门的动作就这么顿住了，“你说真的？” 夜深，别墅内只开着客厅一盏落地灯，叶清欢回来的时候，米暖刚睡醒，连日来日夜颠倒的赶广告案已经让她黑白天不分了，看到叶清欢的时候，还以为她正准备去上班。 “十点了，你怎么还没走，今天不上班啊？” 她打着呵欠下楼，身上的小熊睡衣皱巴巴一团，头发也是乱糟糟的鸟窝一般打了结披在肩膀上。 “小姐，现在是晚上十点，不是早上，你看看外面天色好不好？” 米暖皱了皱眉，看了一眼窗外，吸了吸鼻子，十分迟钝的应了一声， “哦。” “被李总监骂傻了？” “他敢骂我？” 米暖瞬间精神十足，瞪了叶清欢一夜，自豪道，“姑奶奶没日没夜给他卖命，他要是敢骂我的话，信不信分分钟辞职不干啊？” “你就不怕辞职以后他不让你住这儿？” “我住这儿管他屁事……” 说完这话之后，米暖还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说的话有什么问题，自顾自的去厨房倒了杯水，倚着吧台咕咚咕咚灌下去大半杯，等喝完大半杯，隔着玻璃杯子的弧度，忽然觉得叶清欢似乎一直盯着自己看，她缓缓放下杯子，对上一双带着几分愠怒的眼睛。 心中咯噔一下。 “那个……我怎么会辞职呢？当初说好的，还是要干广告这一行的嘛，作为补偿，李总监可不得让我们住在这儿么？” 叶清欢抱着胳膊，“我都知道了。” 米暖猛地咽了一口口水，慌忙改口解释，“我也不是故意要瞒着你的，只是你也知道哈，要是我说这房子是司扬的你肯定不住啊，这不是尴尬么？所以才想到李总监的，而且自从你工作以后，咱们不是交房租了么？” “房租呢？” “额……在我这儿。” “花了？” 米暖忙摇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我想给司扬的，但是他不要啊，就先存在我这儿了，” 见这丫头一副做错事的样子，叶清欢也心软下来，忍不住叹了口气， “算了，你也是好心。” 米暖的脸色这才好看了一些， “就是就是，咱们别太在乎那些细节，管他谁的房子呢？我们交钱住着，而且司扬现在是我名义上的男朋友不是么你说对吧……” “嗯，”叶清欢笑眯眯的望着她，眼中骤然闪过一抹寒光， “我会尽快找到房子，然后搬出去的，至于这儿，你就自己好好住吧。” 第318章 还是搬家吧 叶清欢的话，让米暖大惊失色，差点就摔了手里的水杯。 “你开玩笑的吧？” “你看我像是开玩笑的样子吗？” 叶清欢扶着楼梯，“明天我就开始找房子，至于这儿，你爱住多久就住多久，我想作为司扬名义上的女友，他也不会介意你住在这儿的。” 闻言，米暖立马哭丧着一张脸，拽住了叶清欢的胳膊就不肯撒手，“别啊，什么女朋友，就为了这事儿阿远跟我说了多少回了，不让我住这儿，你要是走了，他更不让我住了啊……” “那，你就也搬出去好啦，你也可以考虑跟我合租……” 叶清欢扬了扬眉，一脸的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 米暖欲哭无泪。 就她银行卡里那看着跟零花钱一样的存款数额，够在外面找房子才有鬼啊，定金都付不起，要是萧远知道这事儿的话，又得瞎忙活了。 “那，那就算是司扬的房子，那我们都住了这么久了，突然搬走也不跟人打声招呼，不合适吧？” 米暖眼巴巴的望着叶清欢，指望着能让她回心转意，毕竟这段时间司扬对她们俩的照顾细致入微，就这么一声不响的搬走，也太不合适了。 “我会给司扬打电话，我们俩请他吃顿饭，房租也给了。” “房租啊，你要是给房租，那就是打人家脸你信不信？” “谁说房租一定要给钱了？” 叶清欢扬了扬眉，义正言辞道， “这个就不要你操心了，有这个功夫琢磨让我不搬走，不如多攒钱也跟我一起搬出去，我不介意先替你垫付一部分房租。” “我介意。” 米暖弱弱的念叨了一句，看叶清欢这决绝的样子显然已经是无力回天了。 卧室， 洗完澡后，除去了从工地沾染来的一身灰尘气，叶清欢倒在床上，环顾了一圈，早该想到的，李总监跟自己非亲非故，怎么就突然愿意借这么一栋豪宅给她们住呢？也是前段时间太糟心，所以压根没细想。 “牛奶，你喜欢这里吗？” 叶清欢摸了摸身侧牛奶的脑袋。 牛奶哼哼了两声，拿鼻子去蹭叶清欢的手心，凉丝丝的。 “你这是喜欢还是不喜欢啊。” “……” “算啦，我会给你找个你喜欢的地方的，过两天我们要搬家了。” 看了半小时租房信息之后，她在随身的笔记本上记录了几个看着还不错的房子，然后关上电脑，盖上被子睡觉。 住地方住久了，其实还是有些舍不得的。 次日，叶清欢回公司报道。 从席慕之回来之后，她除了第一天在晨会上简述了一下海洛的签约事宜，之后就一直是跟着工程部在工地上跟进活动，偶尔也回公司，但大多时候在两头跑，所以今日的晨会，才算是出事之后，正式的一次晨会。 跟着席慕之进会议室的时候，她就察觉到气氛有所不对，萧靖雯一直盯着自己，那双眼睛里复杂的神色，让人看不透福祸。 “晨会开始之前，我有件事想跟大家说一下。” 席慕之刚入座，身侧的萧靖雯便站了起来，这一举动让席慕之也露出几分愕然的神色，诧异的看向她。 “之前席总出差的时候，我跟叶秘书有过约定，如果叶秘书能在工程开工之前，签到海洛的话，我承诺她会给她应该得到的的东西，这点，有目共睹。” 会议室众人面面相觑。 叶清欢站在席慕之的身侧，一时之间还没弄明白萧靖雯的意思。 当初似乎也没正经约定过什么，她这么一提，反而让她糊涂了。 “加上之前冤枉叶秘书的事情，我有失察的责任，所以从今天开始，叶秘书将会作为秘书处的副秘书长名正言顺的参与公司大小会议，” 说罢，她看向席慕之， “因为事情仓促，还没来得及跟人事备案，但升职推荐报告我已经打好了，只要席总同意，签个字送到人事部公告，以后叶秘书就是秘书处的副秘书长，除了我之外，秘书处的任何人都可以听她派遣。” 推到席慕之面前的是一份已经拟好的升职推荐报告。 席慕之翻开那份报告看了一眼，笑了笑，“秘书长还真的公正严明，但是赏罚分明这件事我怎么没看出来呢？赏是有了，罚呢？” 气氛骤然降了几度。 叶清欢也跟着绷紧了神经，这话分明是冲着萧靖雯去的。 “席总觉得，该罚谁，怎么罚？” “谁失察了罚谁，怎么罚，你是秘书长，公司的规定都是你们修正的，还需要问我么？” 已经有人暗暗地在倒抽冷气。 早知道冤枉叶清欢这件事没完，果然还是要来的。 萧靖雯保持着从容镇定的神色，沉吟几秒， “我明白了，这件事的主要责任在我，所以叶秘书接任副秘书长之后，我会停职一个月，停薪半年，作为处罚，您看还满意吗？” 席慕之面色平淡，“停薪就算了，别的，就按照你的意思来。” 说完这话，他旋开笔帽，刷刷两下在升职推荐书上签了字，然后递还给萧靖雯， “秘书长去人事办理停职手续的时候，顺便把这份文件交了吧。” 要是一般女人，这个时候早就爆发了，而萧靖雯依旧是一副冷静的样子，收好文件，一丝不苟的将今天晨会的内容简述一遍，检查各部门的ppt，一直到最后会议结束，都不见她有半点不悦。 她好像是一个完美的机器一般，永远不苟言笑，永远是一副冷淡的脸，永远绝对服从席慕之对她个人所下达的命令。 而席慕之似乎从未意识到这一点。 会议结束之后，叶清欢去了趟工程部交接工地进度单，路过秘书办的时候看到萧靖雯已经收拾好东西，拎着自己的lv包，站在办公室门口。 墨绿色的丝巾将她的脖颈衬托的修长又白皙，像是高雅的黑天鹅，黑发保养得很好，扎在脑后，顺着脊背形成一道流畅又光滑的黑色弧度，妆容精致，不见半点带有情绪色彩的神色。 “秘书长……”叶清欢觉得这样的相遇有些难堪。 萧靖雯却无所谓，“正好，你来了，有些事跟你交接一下。” 第319章 晋升 “各位手里的工作先稍微停下来，听我说件事。” 不等叶清欢说话，萧靖雯便转过身，双手拎着包，面朝着秘书办一整个办公室的人，等到所有人都抬起头后，正色道， “接下来我会有一个月的时间不在这里，我不在的这段时间，工作上的事情就都交给副秘书长管，具体的通知，之后人事部会下达，你们注意查看公告就行了。” “副秘书长？” 疑惑的声音在办公室里响起，“谁阿？” 萧靖雯看了一眼身侧，“从今天开始，席总身边的叶秘书就是秘书办的副秘书长，在我回来之前，秘书办的一切事宜听她安排。” 办公室里一片哗然，有几个之前跟叶清欢有过过节的，脸色已经刷白一片。 如果说之前的叶清欢只是席总身边一个花瓶的话，那如今能让萧靖雯松口，出任倾慕集团副秘书长这样职位，已经远远不是一个花瓶能做到的事情，即便是席慕之，也没有这么大的权利插手秘书办的人事调动。 何况现在的状态很明显是取而代之。 萧靖雯并未多话，交代完这些事之后，便踩着十二厘米的高跟鞋穿过走廊，将一众议论声丢在身后，朝着电梯口走去。 叶清欢有些不放心，追了上去。 “秘书长，你还好吧？” “收起你的同情，比起在这儿或真或假的同情我，不如好好想想，你突然空降到秘书处这么一个豺狼虎豹的女人窝里面，该怎么样树立起威信，我是走了，但是她们也未必肯听你的。” 说话间，电梯到达，萧靖雯走进电梯，扶着肩膀上的包带，轻轻地旋过身，看了叶清欢一眼，态度有些刻薄， “奉劝你别把精力放在不相干的人身上，还有一点，我不管你跟天盛的牧总是什么关系，要是让我发现你做出对集团不利的事情，你会有幸见到我真正的手段。” 叶清欢望着电梯门缓缓关上，想解释的话就这么被哽在了喉咙里。 回办公室的路上，她一直在想萧靖雯平时风风火火忙的脚不沾地都在干什么，该不会除了工作时间，别的时间全用来调查一切接近席慕之的人了吧？ 唉，到底萧靖雯跟席慕之两个人之间是经历了什么，才会变成今天这种变扭的状态啊？ “这周末有事么？” 下班前，席慕之忽然问她。 叶清欢从电脑前抬起头，“要找房子，怎么了？有工作么？” “找房子？” 席慕之疑惑地看着她，“你要搬家？” “嗯，之前住的地方时借住朋友家的，不太方便一直住下去，所以打算换个地方了，正好那边离公司也有点远，所以想找个近一点的。” “这个问题我可以帮你解决。” “别。”叶清欢忙摇头，“我还是自己找吧，我知道你们这些有钱人房子遍地都是，但你们那些房子可不是我能付得起房租的。” “慌什么？” 席慕之嫌弃的看了她一眼， “谁说我要给你房子了？这周末时间空出来跟我出去一趟，保证这一趟你去的会很值，比你跑任何一家中介都值。” “真的假的？” 叶清欢将信将疑的看着他。 “我是你老板，还能坑你？” “也不是没坑过。”叶清欢撇了撇嘴，嘀咕了一句。 之前保险柜里屁都没有，故意设个局害的自己进警署拘留所的还不是他么？亲爱的老板。 席慕之的话她也没当回事，鬼知道他周末是不是借故把她哄出去，其实根本鸟事都没有，上周末就是这样，陪着他在湖边站了一下午，就忙着给他固定鱼竿了，他倒好，带了一整套的茶具在湖边上煮茶。 一个二十多岁的大好青年，一天到晚琢磨一些老头喜欢玩的东西。 下班后，叶清欢给司扬打了个电话，询问他最近的行程。 “有空的话这周六一起吃顿饭吧，就在家里，也没别人，不会被记者拍到的。” 司扬答应的很爽快， “刚好我剧组那边戏要杀青，好巧，算是提前给我庆祝了是吧。” “就算是吧，对了，李总监也会来，你不介意吧？” 司扬笑了笑， “不介意，人多热闹。” “嗯，那就好。” 司扬一句人多热闹仿佛是一个语言。 周六上午，叶清欢带着牛奶一起去超市买菜，米暖在家打扫家务。 原本已经要结账了，正排队，就接到了米暖的电话。 “你在哪儿呢？” “超市啊，还能在哪儿？快结账了。” “家里来人了，你多买点儿菜。” “我还能不知道多买点么？四个人绰绰有余了。” “恐怕不止四个人……真的，清欢，你听我的，多买点。” “什么不止四个人，还有谁啊？” “你站稳啊。” “别废话了，你快点儿……” “那个，李总监和司扬我就不说了，一大早就到了，另外你们席总带着家属来了，现在那小丫头正在满屋子乱窜，还有……牧尊和阿远……” 听着电话那头报出一个个的名字，叶清欢推着车的手都凉了，挂断电话之后，她掐了一下自己的胳膊，确定自己不是做梦，却也半晌站在原地没动弹。 “哎姑娘，动一动啊，结账了，后面还排队呢。” 后面老太太不耐烦的催促声拉回了叶清欢的思绪，她忙道了歉，从人群中艰难折返回超市蔬果区域，按照米暖电话里面说的那个人数，今天这是要开派对的节奏，且不论这帮人聚到一起要产生什么化学效应，她总得把饭菜做的让人够吃吧。 结账的时候光是买菜花了九百二，看着密密麻麻一长条的账单，叶清欢倒抽了一口冷气，很心疼。 尤其是在自己还在准备租房基金的节骨眼上，真的是很心疼了。 李总监和司扬是自己请来的，这个没问题，席慕之带的家属，无疑是他姐姐席琳和妞妞，席琳就住在这附近，来蹭饭也不是一回两回，就当今天是凑巧碰上了，至于萧远，八成是米暖自己叫来的，而牧尊，是从萧远那儿听说了什么，巴巴的跟了过来也不难猜到。 推着超市的手推车回家的路上，叶清欢叹气个没停。 东西多的没法拎，还是跟超市借了个手推车这才方便带回去，眼看着距离小区越来越近，她心里面七上八下的，这帮人凑在一起，到底是什么样啊？ 第320章 男人们的舞台 司扬家别墅客厅， 最先来的是司扬和李如安，两个人各占了一方单人沙发，很悠闲的享受着米暖给他们冲的速溶咖啡，虽然廉价，但是相比较后来到的那几位，已经显得十分地位尊崇。 毕竟他们是被正经请过来的。 席慕之是第一次来，一进门看到米暖说的第一句话就是，“没想到清欢还有这么漂亮的闺蜜。” 米暖是个有自己审美的死颜控，司扬那种她看不惯，而席慕之就正好长着一副她喜欢的脸，于是瞬间沦陷，以至于后来萧远看见席慕之也是全程黑脸。 之后来的就是萧远和牧尊， 叶清欢猜得没错，今天家里有客这事儿是米暖说漏嘴告诉萧远的，但萧远不请自来这事儿还真不是米暖的错，是周五晚上萧远跟牧尊喝酒提到，俩人一合计，男人太多的场合，两个女人非常不安全，就自作主张来了。 米暖是毫不客气的把萧远堵在了门口， “不是，你来干什么啊？赶紧走，把……那个谁也带走，” 这个谁指的自然就是还站在院子里面老干部一样背着一双手到处视察的牧尊。 萧远苦着一张脸， “好暖暖，真不是我要来的，是阿尊不放心，我们刚刚看见席慕之的车了，这会儿让他走，绝无可能。” “那你走。”米暖义正言辞。 正说话呢，屋内传来席慕之的声音，“暖暖小美女，我们中午吃什么啊？” 一回头，萧远脸色铁青，沉声道， “本来我是可以走，现在也是绝无可能。” 所以才有了后来叶清欢接到的那通电话，家里都是佛爷，一个都惹不起。 叶清欢九点钟出门，十点半回来，进门前深吸了一口气，暗暗祈祷不要发生太惨的事情。 一开门，便看到一团白色的物体嗖的一下窜了出去。 “汪……” 叶清欢失声尖叫，“牛奶……” 魂飞魄散中，便看到身手矫捷的牛奶同志扑倒了刚从沙发上站起来的牧尊，一个一米八七的男人，就这么被一条狗猝不及防的扑倒在了沙发上，原本沉着冷静的一张脸，刷的一下变得有些怪异。 除了席慕之和萧远以外，其他人均是跟着发出不同频率的尖叫声来，仿佛已经预计到下一秒，这条金毛要把牧尊撕裂的场面。 众人倒抽冷气几秒后，听到吧嗒吧嗒的声音。 牛奶粉色的舌头从牧尊的脸上舔了过去，亲昵的蹭着他的脸，仿佛是久别重逢的老友一般熟稔。 叶清欢惊魂未定的站在门口，扶着门框大喘气，半晌才回过神， “没……没事吧？” 牧尊从沙发上爬起来，显得有些艰难，昂贵的西装上沾着不少狗毛。 “那个，衣服到时候我帮你送去干洗。” 这么一场闹剧作为开场，反倒是活络了之前僵硬的气氛。 席琳搂着女儿妞妞松了口气，一只手还捂着胸口一副心慌的样子， “我的妈呀，我还以为这狗要吃人呢？没想到牧总挺有狗缘啊。” 这话怎么听怎么怪异， 一道奶声奶气的声音打破了席琳这番话带来的疑惑与尴尬， “舅舅，不理呢？怎么不见了？” 不理是妞妞的狗，之前带过来玩过几次，牛奶太活泼，加上体格巨大，不理看见他的时候总是下意识的往角落里面缩，这会儿众人低头寻摸了半天，最后还是萧远从沙发下面拽出来一只毛茸茸的脑袋， “这儿呢，是不是这狗？” 可怜的不理，就被萧远拎着脖子悬在半空中，像是一只待宰的小猪一样，胡乱的在空中蹬腿。 妞妞见状从席琳怀里挣脱，蹬蹬蹬跑到萧远面前，奶声奶气的呵斥道， “坏叔叔，你要把不理弄死啦！” 萧远愣了愣，正不知所措呢，五官忽然扭曲，惨叫一声，将狗丢了下来，捂着脚就从沙发上滚了下去，“啊……” 妞妞忙抱着不理，怒气冲冲的瞪了萧远一眼， “你掐着不理的脖子，比我踩你更疼，知道了吧……” 见萧远疼的冒冷汗，米暖先是眉头一皱，扶了他一把之后，猛地拍了他肩膀一下，翻白眼道， “你活该，谁让你碰人家狗了，不请自来就算了，闭上嘴少说话。” 妞妞那一下踩得是真的狠，萧远半晌都没能出声。 席琳见了也有些过意不去，逼着闺女要她道歉，小丫头倔强的很，咬着牙就是一脸的仇视，一副宁死不屈的样子，护着瑟瑟发抖的不理。 席慕之更是煽风点火，翘着个二郎腿，斜眼瞥了萧远一眼， “妞妞又没做错什么道什么歉啊，姐你差不多行了，萧大少爷还会跟小丫头计较么……” 这边乱成一团，叶清欢反倒成了被忽视的那个了，她默默地折返回门口，准备把购物车里面的东西往厨房搬运。 “我帮你。” 李如安的声音与牧尊的几乎是同时响起。 叶清欢看了一眼，下意识的推脱了一句，“不用，你们歇着吧。” 牧尊看了李如安一眼，“舅舅，你歇着吧。” “舅舅？”叶清欢面色一僵，不可置信的重复了一遍， “你刚刚叫李总监，舅舅？” “嗯。”牧尊面无表情的拎起一个大塑料袋，转身就朝着厨房走去。 剩下李如安站在原地，眉头微微皱起。 牧尊对他的敌意，不是今天刚体现出来的，牧家的人外表斯文，其实内心都是野兽，而野兽在感觉自己的东西遭受威胁的时候一般情况下第一反应是划开领土，而此刻牧尊忽然当着叶清欢的面叫他舅舅就是划分界限的一种的表现。 “李总监，你真是牧尊的舅舅啊？” 李如安回过神，点点头， “嗯，一直没说，怕你想太多，你不会介意吧？” “哦……没，没有。”叶清欢讪讪一笑，“那个，我搬东西去了。” 搬东西进屋的时候，刚好牧尊刚放完东西过来搬运第二批，走过她身边的时候，直接将她手里的袋子接了过来，沉声道， “你去厨房吧，这些我来搬。” 不知道他是有意还是无意的，说话的时候低着头靠的很近，一双手从购物袋的提手上握住了她半截手指，姿势很是暧昧。 此刻的客厅方向，席琳掐了席慕之一下，压低声音道， “还不去帮忙……” 第321章 小孩子撒谎可不是好习惯 牧尊的手心有些凉，他向来不注意保暖，这会儿就穿着一件单衣门里门外的走动，尽管屋里有暖气，但外面已经是初冬，寒潮来袭之后，北风呼啸，裸露在外面的皮肤都像是刀割一样冷到发疼。 手背上的凉意，让叶清欢胳膊一颤，而下一秒听到客厅传来席琳跟席慕之说话的声音，她便瞬间回过神来，仿佛是触电一样，将自己的手指从牧尊的手与塑料袋之间抽了出来，慌张道， “那你搬吧，我……准备做饭去了。” 牧尊的眼底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不悦，提着塑料袋，转身跟上叶清欢身影的时候，若有似无的扫了客厅的男人们一眼。 萧远是跟着牧尊来的，来干什么，在场的人也都心中有数，这会儿他就十分有眼力见的用月底电影节的事情绊住了司扬，而席慕之原本要被席琳赶去厨房，也被他用沪上的一则招标案给绊住了。 谈生意糊弄人的事情，放眼整个江城，没人比得过牧萧两家。 “你打算搬家的事情为什么没有跟我说？” 厨房里，隔音效果不错，但牧尊说话的时候，叶清欢还是抬头下意识的朝着窗外看了一眼。 “这一定要什么事情都告诉你吗？牧尊，我们现在只是普通朋友而已，别忘了你答应我的事情。” 牧尊皱着眉，强忍下心中的不悦，“找到房子了？” “没有，但也不用你费心，算我谢谢你的好意。” 叶清欢一句话便堵死了牧尊心中所想。 闻言，牧尊脸色微微一变，沉声道， “你为什么就不能接受别人的好意呢？你要自立自强也至于跟我闹别扭吧？” 叶清欢放下手中的芹菜，一双沾了水的手悬在水池边上，转头看向牧尊，眼中带着几分愠怒， “你觉得我接受了司扬的好意，住在这里对你不公平，那我现在搬出去，你又要我接受你的好意，天底下哪有那么多的好事，哪有那么多的人要给我好意，有这份善心，我求你们去做点慈善行不行？我真的不需要。” “叶清欢，你……” “清欢，这鱼还是活的，要帮忙吗？” 一道开门声后，李如安的声音传入厨房，也十分恰到好处的打断了牧尊的话。 “不用。” 牧尊没好气的丢过去一句话，头都没回。 话音刚落，叶清欢擦干了手，绕过牧尊，面向李如安道，“那就麻烦你了，鱼切片做水煮鱼。” 李如安看了牧尊一眼，淡淡的点点头， “嗯。” “厨房地方小，帮不了忙的还是先出去等着吃饭就行了，别在这儿添乱。” 叶清欢下了逐客令。 牧尊攥紧拳头一脸的恼火，却又碍着李如安在场不好发作，半晌狠狠地瞪了叶清欢一眼，气势汹汹的走了出去，刚出厨房没两步，便听到身后的关门声，回头一看门关的严丝合缝，脸更黑了。 客厅里，席慕之翘着二郎腿靠在自家老姐肩膀上看她手里的扑克牌，眼角的余光从厨房方向收回，压低声音道， “看吧，我说了，不会做饭的人去了只会讨嫌，何必呢？” 席琳白了他一眼，丢下两张扑克， “一对六。” 牧尊回到客厅的时候便是这样一副景象。 萧远、司扬、米暖和席琳四个人在打扑克牌，席慕之歪在席琳身侧，时不时给她喂一瓣儿橘子，偶尔对她的牌发表两句意见，但是从未被席琳采纳过。 “一对八……” “一对二……” “不要……” “……” 腿边传来一道摩擦的力道，伴随着哈吃哈赤的声音。 牧尊低头看了一眼，蹲下身拍了拍牛奶的脑袋，声音有些沉，“乔伊斯，在这里过得还挺好的吧？饿了吗？” 牛奶一脸的兴奋，圆溜溜的一双大眼睛里面满是光芒。 牧尊环顾了一圈，没找到放狗粮的地方，便又拍了拍牛奶的脑袋， “等一会儿吧，等清欢做完饭。” 牛奶却不肯妥协，咬住了他的裤脚，便开始撕扯。 “乔伊斯……”牧尊被它撕扯的力道拽的一个踉跄，回过神的时候，只见到一道金黄色的身影叼着他的拖鞋飞奔上了二楼。 望着牛奶矫健的身影，牧尊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朝着二楼方向望去。 二楼叶清欢卧室，采光很好，阳光透过偌大的玻璃窗洒下暖热的温度，将整个房间烘烤的暖洋洋的，粉雕玉琢的小萝莉坐在床上，连鞋子都没脱，正拿着一堆花花绿绿的皮筋蝴蝶结给面前的不理梳头。 “这个蝴蝶结戴在头上比较好看哎，不理。” 妞妞对于自己的杰作十分满意，一阵开门声后，牛奶窜了进来，围着床畔打转，不理也激动起来，一副要跳下床的样子，妞妞忙抱着不理不情愿的脑袋，又是一阵鼓捣，急声道， “你别动呀，都歪掉了啦！” 牧尊推门而入的时候，便是这么一副温暖又和谐的画面。 他俯身捡起自己的鞋子，套在脚上，再抬头的时候，便看到一双圆溜溜的眼睛正注视着自己。 妞妞警惕的盯着牧尊打量几秒，然后撇了撇嘴，不悦道， “你是那个坏叔叔的朋友。” 这个坏叔叔指的自然是刚刚揪着她的狗的那位，萧远。 牧尊无辜被萧远牵连，却难得的有耐心，随手关上门，一脸柔和的望着床上的小萝莉，抱着胳膊问道， “你叫什么？” “关你什么事？” 挺凶的，跟她妈妈席琳倒是挺像。 “你就这么穿着拖鞋在别人家床上待着，是不是不太好？” “清欢姐姐才不会介意呢。” 妞妞十分确信道，“我总来，清欢姐姐可喜欢我了。” 牧尊微微一愣。 很多年前，他曾经跟叶清欢聊起过以后的日子，那个时候的叶清欢对孩子的兴趣并不大，在江城的大街小巷溜达的时候，偶尔见到小孩子卖气球，也没见到她有半点耐性。 他以为她其实并不喜欢小孩子。 “她还跟你说什么了？” “清欢姐姐吗？” 妞妞眨了眨眼，等牧尊点头后，一双圆溜溜的眼珠转了转，眼中是藏不住的狡黠，奶声奶气道， “清欢姐姐说以后当了我舅妈，就给我生一个小妹妹和一个小弟弟，到时候跟我一起玩。” 牧尊盯着妞妞看了一会儿，然后俯身捏了捏她的脸颊，沉声道， “小孩子撒谎可不是什么好习惯。” 第322章 欺负小孩儿算什么本事 厨房， “有水果刀么？”李如安问道。 “有，你等一下啊，好像在楼上，我去拿。” 叶清欢在围裙上擦了擦手，拉开厨房门，径直朝着二楼走去。 前一天晚上米暖切水果顺手把水果刀一块儿拿上来了，没记错的话，就放在化妆台上了。 叶清欢开门的时候便听到卧室里面有说话声，疑惑的同时已经下意识的拧开了房门，便看到正对着房门口的方向，牧尊的大正捏着妞妞的脸，叶清欢顿时脸色就变了， “你干什么呢？” 俩人均是一愣，妞妞反应最快，立马张开嘴，哇的一声嚎啕大哭。 牧尊还没回过神，叶清欢已经动作快速的关上房门，然后三步并作两步走上前来，一把扯掉了他的手，一边将妞妞抱到怀里，一边呵斥道， “你疯了？对一个小孩子这么粗暴？” 这一整套流程来的太过迅猛，牧尊的一只手还悬在半空中，回过神之后扯了扯嘴角，依旧是一副冷峻的面容， “你就不问问我为什么捏她的脸？” “为什么你也不该捏她的脸。”叶清欢满脸怒气， “大人下手没轻重，你自己不知道吗？要是你自己的孩子被人这么欺负的话，你心里什么感受？也像现在这样无动于衷吗？” 这话让牧尊的眉头猛地拧了起来，话到嘴边却看到叶清欢抱着妞妞一脸心疼的样子，不住地摸着妞妞的头，“别怕，别怕，不哭了啊……” 他忽然呼吸一滞，原本想要辩驳的话就这么哽在了喉咙里。 如果没有失去那个孩子的话，那么此刻被她抱在怀里当做宝贝一样呵护安慰的，或许就是他们的孩子，而她也不会对自己做出这么一副色厉内荏的样子。 世界上很多事情后悔无用，但却是真的遗憾。 两个原本没有关系的人想要建立起信任其实很难，如果这份信任曾有一天被破坏过，以后想要修复起来，更是天方夜谭，他相信叶清欢心里有他，可究竟还能不能对他交付真心，他真的无法确定。 每当有这样想法的时候，心脏骤然的收缩，那种疼痛感袭来似乎是药物无法抑制，夜夜难眠，日日不安。 妞妞有些心虚，窝在叶清欢的怀里干嚎了两嗓子之后便假惺惺的抽泣，时不时用眼角的余光去瞥牧尊的手腕，露出衬衫半截的手腕子上，一个红肿的牙印，掩盖在西装袖口下面，不仔细看，看不出来。 “抱歉。”房间里忽然响起一道沉闷的声音。 叶清欢抬起头望着眼前的男人，眼中满是黯然歉疚，她没说话，低下头后，眼角的阳光瞥见床畔的身影动了动，转身离开。 那么高大的一个身影，却没有半点气势，仿佛被人抽干了全部的精气神一般。 叶清欢忽然觉得眼睛有些湿润，孩子的事情他们谁也没有主动提起过，那是她心里难以抹去的伤痕，所以她不愿意提起，可生活中总有蛛丝马迹让她勾起往日心酸，比如以前从不会多看两眼的路边小孩，现在也会成为她情不自禁驻足停留的理由。 如果那个孩子还在的话，也许一切都会不一样吧。 “清欢姐姐，你怎么了？” 怀里传来怯生生的声音。 叶清欢吸了吸鼻子，笑眯眯道，“没事，妞妞脸上疼不疼？刚刚那个叔叔欺负你了么？” 妞妞摇摇头，“没事，妞妞不疼，但是那个叔叔肯定不是什么好人，清欢姐姐你可不要和他在一起。” “为什么？” “因为那个坏叔叔欺负不理，他是坏叔叔的朋友，所以他也是坏叔叔。” “可是他又没有欺负不理啊。” “他欺负我了。” 妞妞义正言辞的哼了一声。 叶清欢噗嗤笑出声来，笑完之后握着妞妞的一只胳膊正色道， “他为什么欺负你？没有理由吗妞妞？” 妞妞忽然低下头来，半晌才吞吞吐吐道， “那也是他先捏我的脸的，所以我才咬了他一口，他是大人，怎么可以欺负小孩子。” “可是小孩子总有一天也会成为大人的，妞妞，” 叶清欢无奈的摸了摸她的脑袋， “好了，再玩一会儿下楼吃饭，记得要洗手好吗？” “嗯。” 中午的午餐很丰盛，叶清欢几乎将自己全部的厨艺都花在了这顿饭上，拿手好菜全都做了一遍，水煮龙利鱼、四喜丸子、葱香烤猪蹄、凉拌海蜇皮……满满当当摆了一长溜的餐桌。 “哎，你有没有觉得李总监跟牧尊两个人之间有点问题啊？” 快吃完的时候，米暖主动要求帮忙切个果盘，跟叶清欢俩人窝在厨房里面聊天。 隔着一扇玻璃窗，能清晰的看到餐桌上的人员位置。 餐桌是长桌，摆着白色的餐布，各人面前是各人的单独餐具， 席琳席慕之和妞妞紧挨着占了一排三个位置，席慕之的身边坐的司扬，这些人里面，他跟司扬还算有些交情，所以他们四个人坐了一排，另外留了席琳身边的位置是叶清欢的。 而叶清欢的对面是米暖，米暖身边依次是萧远、牧尊、李如安。 此刻，牧尊这一排就正对着厨房的方向。 米暖说了这话之后，叶清欢下意识的抬起头看了一眼，“没有吧，你看出什么了？” “你没发现么？李总监和牧尊两个人吃饭全程无交流，” “牧尊本来就不喜欢说话。” “那他跟司扬还说了两句话呢。” “什么？” 米暖干咳了一声，握着一把水果刀眉飞色舞道， “第一句是清欢做的龙利鱼一向很好吃，你不喜欢？” “然后司扬说，我很喜欢，但是我不太能吃辣。” “牧尊说，哦，那你跟我换一下。” 米暖兴致高昂的望着叶清欢， “怎么样，是不是很有硝烟弥漫的感觉？” “神经病……”叶清欢白了米暖一眼，“你是不是电影看多了？这有什么硝烟，不就是俩人换了一盘各自面前的菜么？刚吃饭的时候你没跟我换我面前的红烧肉？” “那不一样，”米暖义正言辞道， “司扬和牧尊两个人什么没吃过啊，会在乎这个，你自己听听，清欢做的龙利鱼一向很好吃，这不挑衅呢么？这不宣誓主权的么？你没看到后来你们席总又添了把火么？” 第323章 她信任你 “又跟席总有什么关系？” 叶清欢随口问了一句。 “你是全程当了哑巴和聋子么？”米暖诧异万分， “你们席总那句，清欢的厨艺是不错，吃过她做的早餐，根本不想再吃别人做的。” “少听他吹牛，秘书长走了以后早餐才是我做的，在那之前都是秘书长每天早上给他送，对了，” 叶清欢端起盘子，意味深长的看了米暖一眼，“我跟你说过的吧，倾慕集团的秘书长萧靖雯，是萧远的二姐。” 米暖缩了缩脖子，“关我什么事。” “是，不管你的事，到时候见到人家别吓得胆子都破了，到时候别怪我没提醒你，萧远的两个姐姐没有一个是吃素的，你最好提前了解一下。” 成功转移了话题之后，叶清欢便端着果盘从厨房走了出去，留下一个莫名被提醒的发毛的米暖站在厨房，半天都没回过神来。 桌上的男人们暗潮汹涌，各显神通，司扬和牧尊两个人对叶清欢是真的执着，说话的时候都带着炮火味道，李如安的态度不太清晰，但是做事非常勤快，在叶清欢从厨房出来之后，就第一个上前端盘子。 席慕之的态度更模糊，除了偶尔被姐姐掐一下才丢出两句一鸣惊人的话气一气牧尊他们之外，几乎不发言。 可在牧尊看来，席慕之比司扬更有威胁力。 饭后，牧尊接了个电话，匆匆走到阳台上，叶清欢看了一眼，只见他面色严肃，对着电话那头十分恭谨，便知道是谁的电话了。 等他再从门外进来的时候，便说自己有事，要提前走，目光久久的留在叶清欢的身上，似乎等着她说什么。 叶清欢似乎没注意到他的目光，一直低着头跟沙发下面的牛奶玩，气氛便有些尴尬，最后还是米暖踢了萧远一脚，压低声音道， “人家都走了你还在这儿干什么？你也正好一起回去。” 萧远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认命一般站起身，拍了拍牧尊的肩膀，难兄难弟一样走出了大门，牛奶忽然从沙发下面跳起来，窜到牧尊的身后咬住了他的裤脚。 叶清欢皱了皱眉，喊道，“牛奶，回来。” 牛奶似乎愣了一下，却没理会，借着拽。 萧远复杂的看了牧尊一眼。 牧尊蹲下身，拍了拍牛奶的脑门，小声道， “在这儿待着，乔伊斯。” 牛奶呜咽了一声，不情不愿的松开了嘴。 院子里的引擎声消失之后，米暖走到门口，拽住了牛奶脖子上的项圈，呵斥道， “不争气的傻狗，是不是傻啊你？谁都留。” 之后妞妞下午有钢琴课，席琳和席慕之也没有多待，便起身告辞。 叶清欢把席琳送到门口，手里被席琳塞了一把钥匙。 “这是？” “离你公司不远，有一栋公寓，是我以前上班的时候住的地方，现在闲着也是闲着，你就搬到那边去住吧。” “琳姐，这不太好……” “没什么不好的，前三个月试着住，之后要是住的习惯的话，房租一个月一千，那房子不大，一个月一千五是标准价格，你就别跟我推脱了，权当你是帮我收拾屋子。” 席琳的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在推辞就显得矫情，叶清欢只得勉强应了下来，但也提了条件 “那谢谢琳姐，那我明天先去看看吧，你说的这个房子不大，我还真的不太确定到底是什么规格。” 席琳笑了笑，意味深长道， “你会喜欢的。” 叶清欢不置可否，望着席慕之的车消失的别墅门前的大路尽头，无奈的摇了摇头。 喜欢跟能住的起是两码事。 席琳现在住的家是个双层公寓，是楼上楼下两层打通的，据席慕之说，是因为席琳不喜欢住单栋的别墅，觉得不安全，所以才住公寓，然后又嫌弃公寓小，所以就把两层给打通了，楼下那层的门直接给拿水泥浇筑封了起来。 而让叶清欢吃惊的是，席琳住的那公寓光是一层就两百平，就这规格她都觉得不大，鬼知道现在要租给她的这间是个什么规格。 回去的路上，席慕之一边开车一边从后视镜里面打量着自家老姐，“你什么时候在市中心有公寓了？之前你不都住公司的么？” “不是我的房子，”席琳若有所思的摸着腿上不理的脊背，光滑柔软的毛发让她的眼神柔和了几分， “牧尊的，托我帮个忙而已。” “干嘛帮他忙？你现在又不做生意了，看他面子干什么？” “借花献佛啊，你是不是傻？” “没看出来。”席慕之毫不客气的叹了口气，做出一副心痛的样子，“我可是你亲弟弟你都不帮我，还帮外人，那可是你弟弟的情敌。” “得了吧。”席琳翻了个白眼，“这些天我也看出来了，清欢是个好姑娘，你对她喜欢是喜欢，但也没那么上心，最起码没牧尊上心，别祸害人家了，我以后啊，懒得帮你。” 席慕之笑了笑，眼中划过一抹复杂之意，却没再反驳。 席琳将他的神色尽收眼底，眼神暗淡了几分，叹了口气，“可能是时机没到吧，你还没遇上对的人呢。” “你就别操心了。” 席慕之不咸不淡的丢下一句话，踩了一脚油门，然后在席琳的怒骂声中将车子开上了告诉。 房子的确是牧尊的，吃饭之前席琳带着妞妞去洗手间洗手，遇到了牧尊，俩人聊了一会儿。 在嫁人之前，席琳一直都是商界的一个传说，即便是牧尊，听说过她很多谈判的事情也都是敬佩不已，所以牧尊对她是很客气的。 “为什么要我帮你？你自己送过去不是更好？” 席琳一贯觉得男人追女人就应该大胆表现自己的热情与诚意，所以当牧尊要她帮忙转交钥匙的时候，便露出了疑惑的神色。 “我送过去她一定不会接受，她现在，急着跟我撇清关系都来不及。” “那你凭什么觉得我给的她就会接受？” “她信任你。” “……” 十分简短的四个字，却说服了她，而且让她决定以后不再插手席慕之和叶清欢的事情，因为见过牧尊之后，她忽然觉得弟弟和叶清欢是不合适的，撇开近水楼台的因素不谈，要是论真心这一点，席慕之比不上在场的任何一个男人。 第324章 舅舅与外甥的斗争 城郊高速上，李如安开着车，窗边的后视镜里印出身后紧跟着的一辆商务车，已经跟了很久。 如果早知道叶清欢这顿饭要来这么多人，他是不会来参加的，所以吃了饭后，他是第一个离开的，理由是下午有约，而下午，他也的确有约。 上高速没多久便从后视镜里面看到身后尾随的车辆，几乎能看到驾驶座上的人影。 该来的还是来了。 江边草地，寒潮将碧绿的青草地席卷剩下一片枯黄，江水翻腾，映衬着无边的寂寥。 身后传来关门声，眼角的余光瞥见熟悉的身影从马路边上走下来，器宇轩昂，早已经不是小时候瘦弱的模样。 “怎么没有在那儿多待一会儿？席慕之和司扬走了？”李如安回过头，语气轻松，一如之前很多年一样。 牧尊却不是轻松的模样，他面色紧绷，甚至充斥着几分清晰可见的敌意，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李如安深吸了一口气，抬眸迎着牧尊的目光， “从她进公司开始。” 话音刚落，李如安只感受到面颊上滑过一道拳风，紧跟着疼痛感从右脸毫无防备的袭来，整个人便踉跄了几步，耳边响起牧尊的声音， “所以你对她照顾有加从来都不是看在我的面子上，根本就是另有图谋。” 李如安被这一拳打的大为光火，擦了嘴角的鲜血之后，眼中瞬间燃起一层怒意， “什么叫另有图谋，你喜欢她追求她就是名正言顺，我喜欢她，照顾她就是另有图谋？” “可你是我舅舅。” 牧尊拔高了声音，眼中一片赤红。 眼前的这个状况无疑是给了他重重一击，李如安是他的亲人，从小到大可以信任的长辈与朋友，可是在这个瞬间，他有一种被背叛的感觉，不亚于当年听说叶清欢跟司扬的事情。 李如安擦干了嘴角的血迹，缓缓吐出一口气， “但我也是个正常的男人，单身的男人。” “……” 一大群不速之客都走了之后，别墅里面一下子安静下来。 牛奶在门口依依不舍的摇尾巴，好不容易被米暖用一大袋狗粮给骗了回来。 屋里只剩下司扬还没走，叶清欢要搬走这件事他是前一天晚上才知道的，所以从早上一来开始就有些闷闷不乐。 “喝茶。”叶清欢将花茶递到司扬面前，然后理了理身下的裙子，在司扬对面的沙发上坐了下来。 空气中弥漫着茉莉花茶的香气，司扬放下茶杯，笑的有些勉强。 “其实我这房子一直是空着的，你接着住下去也没关系，搬走的话，这里就没人住了，我也不会搬过来的。” “还有暖暖呢，她会在这里住着的，周末的时候我也会偶尔过来做饭，到时候你要是有空的话，也一起来，” 叶清欢笑了笑，解释道， “我搬走也是因为这里离工作的地方有点远，每天早上起来挤地铁比较麻烦，所以还是想在市中心那边找个单身公寓，这样也方便。” 司扬叹了口气， “知道留不住你，我这人嘴也比较笨，所以我就不强求了，过段时间我要到外地路演，所以可能有段时间见不到我了，你要是确定了什么时候搬家，直接给我打电话，我让助理帮你安排。” “不用，有搬家公司呢，没有那么麻烦，我的东西也不太多。” 司扬的眼中闪过一丝失落，“那就好。” 沉默半晌，他又抬起头，“你跟牧尊现在……” 牧尊会出现在这里，是最让他诧异的一件事，毕竟之前闹得那么僵，没想到自己拍了一部戏的功夫，一回来好像又变了一个世界一样。 “别误会，只是普通朋友而已，天盛集团现在跟倾慕集团有合作的意向，所以以后避免不了接触的，” “我也没有别的意思。”司扬担忧的看着叶清欢，“只是怕你心里不舒服。” “都过去了，人总得向前看。” 叶清欢笑的云淡风轻，“这段日子真的很感谢你照顾我和米暖，要不是你和暖暖的话，我现在可能还在家里自艾自怜呢。” “不用感谢我，你是靠你自己。” 司扬的嘴角微微弯了弯，凝视着眼前的女人，跟当初刚出院的时候已经判若两人了。 她似乎总有极强的自愈能力，无论是五年前还是现在，无论是多大的打击，无论是命运有多么的不眷顾她，她都能依靠自己爬起来，让人刮目相看。 司扬待到傍晚就走了，说是要赶飞机，热闹了一整天的屋子迅速的恢复常态，人一少，忽然觉得冷清了。 叶清欢窝在沙发上，摸着沙发下牛奶的脊背，若有所思的盯着茶几上的钥匙。 夜幕降临，江城城中一家星级酒店卡座， 一名清雅的妇人穿着一身青色旗袍，正翻看着菜单，身侧的男人样貌出众，看向她的眼神透着温柔宠溺。 对面是两个男人，宽敞的卡座，却不知是有意无意，两个人之间总透着一股疏离，隔得很远。 “这家餐厅还挺特别的，我跟阿云来过一次，来的时候就说下次可以咱们约在一起吃顿饭。”李闵柔将菜单翻过一页， “这个金汤鲍鱼做的很好，可以尝一下，安安你应该会喜欢的。” 说完没见有人回应，李闵柔疑惑地抬起头，看了对面的弟弟一眼， “安安……” 李如安回过神，“我都行。” “怎么回事？” 李闵柔迅速的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合上菜单道， “我还没问呢，你们两个刚刚怎么是一起来的，本来约得是中午，为什么你们俩都说没时间？” 牧尊皱着眉，露出不耐烦的神色，“中午有事。” “有什么事？”李闵柔追问。 “好了别问了，肯定是工作的事情，”李闵柔身侧的丈夫帮着打圆场，“好好一顿饭，你怎么话痨似的问个没完。” 闻言，李闵柔皱了皱眉，重新翻开菜单，指着刚刚的金汤鲍鱼问道，“安安你吃不吃这个？” “嗯，好。” “阿尊呢？” “不吃。” 李闵柔皱了皱眉，又指着旁边的蛋羹，“这个呢？” “嗯。” “安安……” “不吃。” 第325章 爱情不是一切（一） 李闵柔一连这么问了七八个菜下去，最后果然如她猜想的一样，凡是牧尊要吃的，李如安一概不要，反之亦然。 一直问道菜单最后还是这样，两个人索性连面子都不顾了，都黑着脸不说话。 李闵柔登时“啪”的一下合上菜单，不悦道， “你们俩怎么回事？舅舅不像舅舅，外甥不像外甥，吃个饭闹什么别扭？给我老实交代，你们俩中午去哪儿了？现在又是为什么闹别扭？” 李如安是李闵柔一手带大的，在她眼中跟牧尊一样都是孩子，所以闹别扭这个词对她而言，觉得在合适不过，都是小孩子脾气。 李如安却缄默不语，逼得急了也就淡淡应了一声，“没什么，姐你想多了。” 牧尊则是不耐烦至极，见状索性搁下水杯，站起身来， “爸妈，我晚上还有事，你们慢慢吃，我先走了。” “哎，你给我站住……” 李闵柔气的眼中都是火光，却被丈夫摁了下来，“行了，咋咋呼呼的，儿子大了，有自己的事情要处理，你今天怎么这么暴躁？” “能不暴躁么？”李如安看了牧云一眼，有些不悦， “我姐这次回来才半个月，被你们家老爷子叫过去训斥了三次了。” 牧家老爷子一直都不承认这个儿媳妇，就是因为这个儿媳妇，所以自己悉心培养了二十多年的儿子怎么都不肯继承家业，非要去学什么画画，因为当年赌气的一句话，这么多年，就连过年过节都不回家，偶尔见一次面也是在外面。 闻言，牧云皱了皱眉，在桌下拉了拉妻子的手，以示安慰。 李闵柔的心思却不在这儿，被骂了这么多年也习惯了，她奇怪的是一向相处十分愉快的弟弟和儿子，今天莫名的气氛不对，而弟弟嘴角一大块的淤青说是摔跤弄得，谁能摔一跤把嘴撞成这样？ 他们不说，她有的是办法找别人问。 次日， 叶清欢拿着席琳给的地址和钥匙去了市中心的公寓，不得不说位置的确很好，出门五分钟就是地铁站，小区门口就是公交站台，不堵车的时候完全可以直接坐公交直达公司门口。 小区每个楼栋楼下都要验证身份，原本她还担心自己进不去，没想到刷了身份证之后门就直接开了，楼下服务台的管理员是个约莫三十来岁的大姐，看着很和善，登记之后就上了楼。 公寓在二十楼，门是芯片锁，刷门卡进。 开门后，叶清欢的眼中映出一方仅仅四十平的复式公寓，左手边是玄关，右手边是厨房，再往里走两步就是客厅，陈设看着都还很新，灰色的沙发，米黄色的窗帘，飘窗设了茶几和蒲团，窗明几净的。 回过头是二楼的旋转木梯，只足够一个人上楼，楼上是卧室和洗手间。 整个小公寓看着很迷你，但是家居设施一应俱全，难怪席琳会说很对自己的胃口。 一番斟酌之后，叶清欢坐在沙发上拨通了席琳的电话。 “琳姐，公寓很好，我很喜欢。” “是吧，就说你会喜欢的，就安心住着吧，哪天搬家，我让慕之去帮忙。” “不用，搬家让搬家公司搬就行了，房租的事情我想谈谈。” “你说。” “这房子虽然小，但是这个装修肯定不止一个月一千，所以我还是按照这个区位的正常价格付钱，我查了一下，这个位置的单身公寓出租一般一个月两千到三千五，折中一下，我一个月付给你两千五，你看行不行？” “行了行了，为了点儿房租这么墨迹，我要是不要的话，你是不是住不下去啊？” 闻言，叶清欢便知道她答应了，笑出声来， “那谢谢你了，琳姐。” 挂断电话，叶清欢环顾四周，深吸了一口气，心情十分愉悦，米色的窗帘上似乎能闻到阳光的气味，光是在飘窗垫子上坐着，就是一种享受。 拥有一栋干净漂亮的公寓，是她一直以来的理想，从高中开始就没有变过，眼前这一栋虽然不是自己的，但是好像距离自己的目标更近了一步。 当晚，回城郊别墅之后，米暖看到她手机里面拍的照片，跟着惊呼了很久， “这不就是你想要的小公寓么？厉害了。” “要不要考虑搬过去跟我一起住？” “我还是算了吧。”米暖连连摇头， “在我跟司扬这个假情侣的关系结束之前，还是先在这荒郊野岭的地方待着吧，今天下午跟阿远出门就差点被认出来，我也是醉了。” “……” “哎我问你个事儿啊。” “你说。”叶清欢一边叠衣服一边应了一声。 “那个，阿远的两个姐姐是不是真的很恐怖啊？” 闻言，叶清欢皱了皱眉，抬起头来， “怎么，萧远要带你去见他姐姐了？” “他没说，是我觉得总有一天要见的吧，所以想问问。” 叶清欢放下正在叠的衣服，盘腿在床上做好，正色道，“萧远的大姐我没见过，但是他大姐是萧氏集团的总裁，是个什么样的人不难打听，他二姐萧靖雯我倒是相处过一段时间，我只能跟你说，是个很能忍的人。” “很能忍？那岂不是脾气很好。” “恰恰相反，”叶清欢叹了口气，“反正她看我是不顺眼的，你要是去见她的话，最好别提跟我认识，不然十有八九要减分。” “看你不顺眼是因为你跟席慕之不清不楚吧？” 米暖抱着抱枕歪在床头，一脸的促狭，“我要是她也看你不顺眼，人家等了十年的未婚夫，你这半路杀出来个程咬金就给收了，谁能受得了啊。” “哎，你还听不听了？满嘴跑火车没停了是不是？席慕之那是拿我当挡箭牌呢，你是看不出来么？”叶清欢抡着t恤就抽了她脚踝一下， 米暖惊呼一声，夸张的倒在床上不起，半晌才哼哼道， “怎么说你都有理由。” “反正，打听太多没用，主要还是看萧远的态度，他要是认准了你，谁拦着都没用，你跟他相处这么久，自己心里没个数么？” “我相信他啊。”米暖支着脑袋，仰头望着叶清欢，“但是我问你啊，你跟牧尊之间有爱情吗？” 听到这个名字，叶清欢面色一僵，偏过头避开了米暖的目光，继续叠衣服， “提他干什么？” 第326章 爱情不是一切（二） “你就回答我有没有吧。” 联想到之前的对话，叶清欢叠衣服的动作明显慢了下来，她知道米暖想问什么，半晌，闷声道， “有过，但我们的情况跟你不一样。” “但你刚刚没说什么大前提啊，你就说喜欢一个人，能不能跟他最后有个好的结局完全看两个人是不是相爱么？既然相爱的话，那你告诉我，你跟牧尊为什么不在一起？” “因为对现在的我而言，爱情不是一切。” “那我……” “第一次遇到爱情的时候，爱情可以是一切，所以你可以，但我已经过了那个时候了，暖暖。” 米暖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原本调侃的神色渐渐恢复了正经，她一咕噜爬起来盘腿坐好，询问道， “清欢，你一直没告诉我，五年前你回学校填志愿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除了阿远和范思哲不让你见牧尊之外，你到底还遇到了什么？” 提到当年，叶清欢只觉得呼吸有些困难，艰难道， “没什么，就是被嘲讽了一番而已。” 她说的简单，可为了掩饰双手的颤抖，她不由得加快了叠衣服的速度。 往箱子里面放衣服的时候，身后传来米暖的声音。 “那阿姨呢？你以前跟我说过，阿姨原本精神是很好的，五年前才得了这个病，为什么？跟那件事有关吗？” 叶清欢合上箱子，脸上一点儿血色都没有，蹲在地上很久都没说话。 几乎已经回答了米暖的问题。 人在回忆过去的时候难免会有痛苦的环节，但大多数都是可逆的，你曾对我的不好，日后都能弥补，你曾对我的误解，日后都能解开，你曾怨恨我，日后可用加倍的爱来替代，可有些伤害是不可逆的。 比如因为你而让我失去的唯一的亲人，也因为你而让我失去的第一个孩子。 深爱一个人或许难以自控，但血淋淋的回忆却让你几度雀跃要奔向她的步伐生生刹住，而后回头，宁可继续自己的深渊之旅。 次日是周一， 叶清欢按照平时的时间去公司上班，却在公司楼下见到了一个不速之客。 城中警署的警官周铮庭。 周铮庭的出现无疑是引人注目的，让刚从地铁口出来的叶清欢一眼就看到了，无法忽视。 他倚着一辆庞然大物一样的哈雷，一身黑色的皮衣，黑超墨镜，整个人跟车几乎融为一体，在晨光下泛着熠熠光辉，引得早上上班的路人频频侧目。 要是再叼根烟就完美了，叶清欢心中忽然冒出这么个念头。 周铮庭出现在这里，也未必是找自己的，叶清欢不是个自恋的人，所以远远地点了点头之后，便朝着公司走去，还没走两步，便被叫住了。 “叶清欢。” 充满磁性的声音，带着浓郁的荷尔蒙，在清晨的商业中心格外的清冽，让人为之一振，叶清欢愣了愣，半晌才回过神，指着自己鼻子回头道， “你叫我么？” “除了你之外，我不认识第二个叶清欢。” 周铮庭从哈雷上站直了身子，摘下墨镜，露出一双冷峻的眼睛。 “我已经在这里等了你半个小时了。” 闻言，叶清欢顿觉莫名其妙，无奈被眼前这个男人的气场给震慑的无法理直气壮，便小心翼翼问道， “那个，我们有约么？” “没有。” 没有还这么中气十足，绝了。 叶清欢稍微有了些底气， “那周警官找我有何贵干？我最近应该没有违法吧？” “最近是没有。” 言下之意就是前段时间有。 周铮庭走近了几步，挡住了叶清欢身前的阳光，一片阴影盖了下来，男人居高临下的望着她，声音不大，却极有气势， “上次贵公司失窃的案件，我有些疑问，想要跟叶小姐讨教。” 闻言，叶清欢好不容易积攒的底气一下子被冲撞的七零八落。 失窃的案件本来就是席慕之一手策划，后来说是抓到人，将王涵送到警署销案，但是因为没有发生实质性的失窃所以王涵也只是一个口头警戒而已，就被席慕之私下送去了京都，那件事就算是不了了之了。 至今已经过去了一个礼拜，寻常的警察早把这件事给忘了，没想到这个周警官，还找上门来了。 “不是已经销案了么？周警官还有什么疑问应该找负责这个案件的警官吧？” 自从在警署见识了周铮庭的风格，叶清欢就一直不大放心这个案件交给他处理，所以知道真相之后直接跟席慕之说了这件事，席慕之便动用了关系让案件的后续处理临时换了别人，而当时也正好是周铮庭去省里进修的时间，完美错过。 但是显然，这位周警官并不打算就这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很巧，负责这个案件的郝警官在我回来之前被调遣去了分局，算是升职了，所以现在应该是不会再管我们这里的案子，我只能问你了，叶小姐。” “我也不太清楚……” 叶清欢试图搪塞过去，低头匆匆看了一眼手腕， “那个，我上班快迟到了，所以我得走了，周警官。” “叶小姐，” 一只铁臂硬生生的拦截在了叶清欢的面前，要不是停的及时，鼻子就撞上去了，回头的时候，叶清欢露出几分明显的不悦， “周警官，你这是什么意思？就算你对案件有疑问，那跟我有什么关系？我是一个受害者，你们当初抓错人我都没计较什么，现在又来为难我？我上班迟到要是罚钱的话你负责么？” “多少？” “啊？” 叶清欢愣了一下。 紧跟着，便眼睁睁看着周铮庭从裤兜里面掏出一个钱包，然后抽了一叠钞票递到她面前， “这些够了么？叶小姐？如果你配合的话，我想可以在保证你不迟到的前提下，完成我对你的询问。” 叶清欢无语了， “周警官，你们警署都有这种售后服务吗？” “这是我私人的服务，不收费，倒贴钱，只需要顾客配合。” 越说越离谱了。 叶清欢扯了扯嘴角，发现压根笑不出来，“是不是我不配合的话，今天你就不打算让我走了？” “话不应该这么说，毕竟对可疑人员进行例行查询是我们的职责。” 叶清欢扶了扶额头，服了。 第327章 缓兵之计 “周警官，这样吧，我现在上班真的来不及了，中午十二点我下班，之间有半个小时的时间，便利店见。” “叶小姐，” 周铮庭似笑非笑的望着她， “如果你是打算用缓兵之计的话，我劝你不要打这个主意，当你不知道自己露出了什么马脚的时候，最好的办法就是说实话。” 叶清欢面色从容，“周警官非要怀疑我我也没办法，我只能说我很无辜，虽然可能在你们警察眼里，所有的罪犯都喜欢说这句话。” 说完这话之后，她便往后撤了两步，轻声道， “中午见，周警官。” 那道身影骤然沐浴大阳光，露出的笑容明媚中带着几分魅惑，男人难以抗拒的魅惑，周铮庭自小因为家教的原因修身养性，从不近女色，此刻也是被那样明媚的笑容恍了神。 等回过神的时候，叶清欢已经进了集团，只留下一个窈窕的背影。 周铮庭靠在身后的哈雷上，眼神中透出几分复杂。 因为跟周铮庭浪费了不少时间的缘故，叶清欢到办公室的时候已经是九点十分，席慕之已经在自己的位置上坐着了，见她进来，有一搭没一搭的敲着手中的签字笔，一字一顿道， “叶秘书，你迟到了。” 叶清欢将手中的袋子扬了扬， “我早上做的培根煎蛋饼，还热着，吃么？” “哎呦，” 席慕之发出一声怪叫，十分得意的靠在了椅背上，翘着二郎腿看向叶清欢， “我就说之前的爱心早餐都是你给我准备的吧，我姐还不信。” 叶清欢将纸袋子丢在茶几上，一边往衣架上挂外套一边道， “之前的早餐呢，不是我负责的，要不是有些人拜托我每天早上给你准备早餐，这个你也无福消受。” 席慕之啧啧了两声，指着叶清欢道， “羞涩。” 一听到这两个字，叶清欢遏制不住的翻了个白眼，内心对于席慕之的厚脸皮程度已经无话可说，原本想要跟他说的话也被他这么一打岔给忘到脑袋后面去了。 周一早上，一般是要先给席慕之汇报一遍这周的行程，然后圈点一部分去的和一部分不去的，以及一部分不确定时间的，按照重要程度在行程表上做标记。 原本这项工作是萧靖雯做的，萧靖雯走的时候行程表也都跟她交接了一下，所以现在这项差事就落在叶清欢的头上了。 “今天没什么事，下午开个季度总结会，没问题的话，等着各部门把季度总结表拿过来签字就好了，周二跟荣发传媒的胡总签约，目前跟那边秘书联系的是午餐，下午您要飞去沪上一趟，机票已经订好了，主要内容是跟……” 不得不说席慕之是真的很忙，光是将这一整套的行程表给念下来，叶清欢都觉得嗓子要冒烟了，也不知道真实施起来得有多累人， “对了，周五晚上从沪上回来之后，有个江城商圈的聚会，您时间来得及么？” “可以，沪上的事情周四就能结束，不出意外的话，周五早上就能到江城了，到时候你跟我一起去。” “嗯好，”叶清欢合上行程表，“这周大概就是这样了，要是另外再有什么安排我会再跟你说。” 席慕之点点头，翻了两页文件之后，忽然又抬起头问道， “我姐给你安排的那房子你觉得怎么样？” “很好，很温馨，没想到琳姐也会喜欢住这种单身小公寓，我还以为她一直都喜欢住那种一眼看不到头的大房子来着，替我在跟琳姐道个谢。” “是吗。” 席慕之的眼中闪过一抹复杂的神色，淡淡道， “喜欢就好。” 签完手头的文件之后，席慕之便带着荀清出门赴约，叶清欢留在办公室，中午下班去吃饭，走到便利店门口看到一道高大的身影，这才想起中午跟周铮庭约在这儿，原本是要跟席慕之说的，但是早上被他一打岔，给忘了个一干二净。 见到周铮庭的时候，她心中咯噔一下。 “看你的表情，好像已经忘了跟我的约定？”周铮庭仿佛一眼就看穿了她的心思，站在便利店的门口，面色不悦。 叶清欢讪讪一笑，“没忘，怎么会忘了呢，先进去吧我请你吃饭。” “请我吃饭？” 周铮庭跟了上来，“算是贿赂吗？” 明明是笑话，偏偏从这个男人嘴里让人不寒而栗，就像之前在警署的时候一样，叶清欢忍不住打了个激灵。 “那还是周警官自己买吧。” 实际上，最后周铮庭把她的也一起付了账，然后一只大手拿着两人份的午餐直接占了窗台的座位，拍了拍身侧的椅子， “过来。” 军人命令式的语气，是不带任何情感的，这让叶清欢倍感局促。 坐下来之后，周铮庭并未急着询问，而是拆开了自己的饭盒，开始慢条斯理的吃饭。 叶清欢皱了皱眉，一边拆下饭盒一边问， “周警官，你想问什么？” 他咽下嘴里的东西，喝了一口水，然后转过头一脸严肃的看着她， “吃饭的时候不应该说话，” 这话有些耳熟，叶清欢发现自己竟然想到了牧尊的爷爷，牧尊曾跟她说过，在他们家吃饭的教育就是不准说话，即便要说话也要把嘴里的东西咽下去，然后喝一口水，才可以开口。 眼前这个男人一定可以跟牧家老爷子聊得来。 叶清欢点了点头，算是回应，然后老老实实的低头吃饭。 虽然尴尬，但是既然人家有让你闭嘴的这个需求，那她求之不得，正好可以趁着这个时间思考一下，过会儿应该怎么应对他的问题。 十五分钟后，周铮庭将一粒米都没剩下的饭盒盖上，然后丢进垃圾桶， “我吃完了，叶小姐，你呢？” 叶清欢放下筷子，“我也是。” “那好，”周铮庭变戏法一样从口袋里面掏出一个小本子，正色道， “想好怎么说了吗？” 叶清欢愣了一下，“不是应该你问我么？” “十五分钟的时间，足够你自己想好怎么说了吧？” 叶清欢的脸色难看起来。 这个人是个大脑扫描仪么？为什么一眼就能看透身边人在想什么？ “既然你不想说，那我问也行。” 他的嘴角微微勾起，笑的让叶清欢掉了一地的鸡皮疙瘩。 第328章 做错事使人印象深刻 “你跟天盛集团的总裁牧尊是什么关系？” 周铮庭的第一个问题就问的叶清欢脸色一变，她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脸色看着不那么难看，然后扭头看向周铮庭， “周警官，这是个人隐私问题。” 周铮庭的眉头微微挑起，似乎是接受了这个意见， “你跟你的上司席慕之是什么关系？” “正如你所说，上下级关系。” “私交呢？” “朋友。” “只是朋友？” “周警官是不是听说了什么传言？所以对我的私事很感兴趣？” 叶清欢望着周铮庭，面露不悦。 周铮庭依旧是一副淡漠的样子，“常规流程调查而已，叶小姐有这么多不能说的事情么？” “当别人的回答不是心中所期待的答案的时候，很多人就会直接判定别人的回答是撒谎，我可以说我告诉你的每一个字都是真的，但信不信由你。” 叶清欢面色疏离，已经没有了之前对周铮庭的敬意。 “我从不问没有证据的事情。” 周铮庭盯着她，鹰一样的双目射出锐利的光线， “你跟牧尊是什么关系我没兴趣，跟席慕之是什么关系我也没兴趣，我有兴趣的从头至尾只有你们倾慕集团这一出贼喊捉贼戏码，你们知道妨碍公务，浪费警力资源是个什么罪名么？” 叶清欢呼吸一滞，“我不明白周警官的意思。” “你刚刚的眼神明显有所躲闪，从心理学的角度来分析，这是心虚的表现，我想我要问的已经都问到了。” 叶清欢攥紧了手指，皱眉盯着周铮庭， “你到底要干什么？这件案子已经了结了，你们警察很闲吗？那么多小偷毒贩不去抓，盯着我们遵纪守法认真纳税的公民？” 周铮庭依旧是一副不为所动的样子，起身的时候眼中滑过一抹冷笑， “知道三年前因为贿赂纷争而破产倒闭的南开集团吗？三年前，一直都是江城的纳税大户，认真纳税，纳的再多，也不代表你们遵纪守法。” 丢下这话，周铮庭高大的身影便消失在便利店门口。 叶清欢的目光穿过便利店的玻璃窗，远远地看到周铮庭跨上他的哈雷车，呼啸声中扬长而去。 下午上班，叶清欢将这件事跟席慕之说了一遍，并且表示了自己的担忧。 “周铮庭好像知道这件事是我们策划得了，是不是会有麻烦？” “既然他来找你，那说明他根本没有证据，” 席慕之勾起唇角， “如果有证据的话，他现在大可直接把我们随便谁扣到警署去，还至于费这么大力气么？年轻人火气盛，还不知道很多事情其中的门道，等他磨个几年，也就跟他们警署其他人一样了，就算是心里面疑惑，也不会再问什么。” 叶清欢点了点头，松了口气。 “还有，”席慕之看着她，“下次再有这种事第一时间给我打电话，不用再自作主张去见他，这个周警官的背景有些奇怪，离他远点。” “奇怪？”叶清欢疑惑地看向席慕之， “一年前刚从京都调遣下来的，当了五年的特种兵，还没到退休年纪，也没受伤就突然退役了，另外他的家庭背景方面一个字都没交代，连他们警署的警长都不知道这小子的来历，防着点儿。” 叶清欢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作为经济与政治同样发达的省会城市，江城是藏龙卧虎的，在这里生活了这么多年，叶清欢也很清楚的知道这个地方是个什么样的存在。 第二天一早，江城的气温又降了不少。 叶清欢出门的时候被风吹的一脸打了好几个喷嚏，要不是时间有些来不及了，她真想回去加件衣服。 上午席慕之要跟荣发传媒的胡总签约，席慕之的助理荀清和叶清欢都跟着一起去，荣发传媒距离倾慕集团不远，开车十分钟的路程，只是周二早上依旧堵车，所以十分钟的路程直接堵出了半小时的感觉。 “这个路况，下车走着去也比开车快。” 叶清欢皱了皱眉，有些烦躁。 堵在路上什么都不能做是一件很让人急躁的事情。 “我倒觉得是个很好的休息时间。” 席慕之坐在后座十分惬意的闭着眼， “不过我说的这个休息时间是对我而言的，对你而言的话，你可以有别的事情做，你不觉得自己带的东西太少了吗？” 叶清欢微微一愣，下意识的低头看了一眼，除了随身的包包之外，她只带了签约要用的材料。 “笔记本。” 席慕之睁开眼，“如果我是你的话，我就会把笔记本随身携带，就跟你的手机一样重要，这样的话就算合约方面出现什么问题都可以当场修改并打印。” 叶清欢愣了几秒，“明白了，以后会记得的。” 车厢里面沉默了几秒，席慕之忽然追问道， “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刚刚出门前不提醒你？” 叶清欢正色道，“人只会对自己做错过的事情印象深刻，您是这个意思吧？” “不是，” 席慕之重新躺回椅背上，促狭的看着叶清欢道， “因为这样可以显得我比你睿智。” “……”叶清欢面色微微一僵，扯了扯嘴角，扭头跟驾驶座上的荀清交换了一个无话可说的眼神。 好在堵车没有太久，到了荣发传媒之后，叶清欢将材料分发了一下，就合作事宜双方进行了简单的协商，席慕之没有说错，协商的时候，对方又提出了其他的要求，原本拟好的合约需要修改。 她便有些慌张，正要说借一台电脑修改，便看到荀清变戏法一样从自己的公文包里拿出一台小型笔记本，朝着席慕之点了点头，有条不紊道， “那按照胡总的要求，我们可以现在修改合约内容，耽误五分钟，之后就可以签约了。” 荀清从容镇定的样子深深地烙印在叶清欢的脑海中，她明白刚刚在车厢里席慕之说的那番话并不是开玩笑，正如她猜想的那样，只有犯过错才会印象深刻。 签约结束之后，中午约了在附近一家高档餐厅吃午饭，荀清拿着合约回公司，叶清欢和胡总的女秘书一同作陪。 工作上有做的不好的地方，总得有个地方找补回来，所以中午难免多喝了两杯。 第329章 我是牧尊的母亲 几杯酒下肚，因为之前没吃什么东西，所以叶清欢的眼前已经有些模糊，身子开始克制不住的歪斜。 席慕之不动声色的在桌下扶了她一把一把。 “叶秘书酒量挺好的啊，”胡总又倒了一杯， “来我再敬你一杯。” “胡总，这才中午，就喝这么多，晚上是不打算出来聚聚了么？” 席慕之隔开了胡总的手，笑眯眯的看着他，“灌醉了我的秘书，您是打算用您的秘书来替我办下午的事情不成？” “哎呦，席总还是跟以前一样怜香惜玉。” 胡总笑的爽朗，“今天高兴嘛，多喝点也无妨，下午能有什么事，还有荀助理办不成的事儿么？哪儿需要叶大美女去办啊？” 正说话呢，叶清欢的手机忽然响了，她抱歉的看了胡总一眼，接听了电话。 电话那头传来荀清的声音， “公司有点事要你回来处理，赶紧回来。” 叶清欢微微一愣，应了一声之后，抬头看向席慕之和胡总， “抱歉啊，荀助理打电话来说公司有点事，我得先走了，真的很抱歉。” 胡总愣了一下，狐疑的看了席慕之一眼， “怎么？还真被你说中了？” 席慕之皮笑肉不笑的看着胡总，将自己面前的酒杯满上， “行了，有我在这儿陪你喝酒还不行么？让我的秘书回去办事儿。” 胡总笑了笑， “行行行，今天啊，不醉不归。” 席慕之朝着叶清欢使了个眼色，她瞬间会意，忙拿了自己的包离开了包厢。 出了包厢之后，电话里传来荀清的声音， “出来了是吧？” “嗯，公司有什么事啊？” “没什么事，是席总给我发短信让我给你打个电话，让你先撤，胡总这个人是个酒罐子，不喝到倒下去绝不会罢休的，你扛不住” “那席总一个人留在那儿？” 叶清欢担忧的回过头看了一眼包厢大门。 “没事，席总能应付得来，下午你就不用回公司了，直接回家吧，这也是席总的意思。” 从餐厅离开之后，叶清欢到附近的药店买了一些解酒药，打算送到公司，席慕之晚上还要赶飞机，要是真的喝太多的话，安检未必能过得去。 选药的时候手机铃声忽然响了，陌生来电，她迟疑了几秒按下了接听键。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好听的女声，听着十分温和， “请问，你是叶清欢小姐吗？” “我是，您是哪位？” “我是牧尊的妈妈，有些事想要向你请教，所以不知道你现在有没有空，或者下午有没有时间，我想跟你见一面。” “我……您找我有什么事吗？” “就是关于阿尊以及我弟弟如安的事情，想跟你聊聊。” “我，我现在可能没有时间。” 叶清欢不是不想见她，只是因为没有见她的必要和理由。 “我就在万豪会所对面的一家咖啡馆，不会耽误你太多时间，如果你还是没时间的话，我可以过去找你。” 闻言，叶清欢呼吸一滞，有种茫然不知所措的感觉。 万豪会所，就是她刚走出来的这家，此刻会所的位置位于她的斜对面，也就是说牧尊的母亲此刻就跟她在一条街上，她脑子里闪过一些片段，想起刚刚过马路之后，似乎是路过了一家咖啡馆。 大概就是那家吧。 牧尊的母亲明显是有备而来，她清楚的知道自己的位置。 “好，我五分钟到。” “我等你。” 挂断电话，叶清欢从药品架子上随手拿了两盒解酒药，结了账出门原路返回，朝着那家咖啡馆走去。 咖啡馆的装修很文艺小众，散发着浓郁的咖啡香气，到处都是绿色的植物，看着很让人镇定。 一进门便看到靠窗的位置一名美貌妇人朝着她招了招手，笑的温和但客套。 她深吸了一口气，朝着妇人的方向走去。 “坐吧，喝什么？”美貌妇人问道， “水就行。” 服务生帮忙拉开椅子，叶清欢道了谢，将手包随手搁置在一旁，抬头看向对面的眉毛妇人。 如果不是她自己主动说起她是牧尊的母亲的话，完全看不出来她是个四十多岁的女人，她看着很年轻，任何一个人去猜测她的年纪，也只会猜测在三十岁左右，皮肤吹弹可破，身材很纤瘦，一头栗棕色的长发随意的扎在脑后，绑着墨蓝色的丝带。 在看到叶清欢的时候，李闵柔的眼前明显一亮，漂亮女人不仅男人喜欢看，女人也是一样。 叶清欢今日穿着一件白色宫廷风衬衫，胸前系着大朵的蝴蝶结，下身是长款包臀鱼尾裙，手腕上搭着一件驼色大衣，黑色的长发微卷，披散在肩头，知性优雅，又不失干练。 “抱歉，刚陪客户吃饭，身上有些酒味，您的电话来的突然，没有时间换衣服，希望您不会介意。” 落座后，叶清欢便率先解释了身上酒味的来源。 尽管她觉得这个女人连她在哪儿都知道，不会不清楚她干了什么。 但避免不必要的误会，还是先解释一下得好。 “可以理解，职场女性，我年轻的时候也工作过。”李闵柔的唇角微微扬起，对叶清欢这个先发制人的举动颇为赞赏。 儿子眼光不错。 “对了，尽管电话里说了，出于礼貌，还是介绍一下，我叫李闵柔，牧尊的母亲，李如安的姐姐。” 叶清欢愣了一下。 这样的开场白听着实在有些怪异，似乎是在强调什么，她皱了皱眉，心中有些不安，但并未表露出来， “我是叶清欢。” 李闵柔端详着她，手中的勺子有意无意的在咖啡杯中转动， “阿尊以前常提起你，你跟阿尊高中的时候就在一起过了吧？” 叶清华迟疑了几秒， “嗯。” “你们当年的事情我也有所耳闻，只不过后来因为你们已经分手了，我也就没有再打听，原本以为阿尊只是年少意气，没想到兜兜转转这么多年，最后还是跟你纠缠不清。” “我跟他已经分开了。” 叶清欢果断解释，并追问道， “您找我就是为了这件事么？” “不只是这件事。” 李闵柔的神色依旧淡淡的， “其实阿尊的感情我向来不太过问，男孩子，不需要管的太严，我不是他爷爷，什么都想替他做主，但是作为母亲，我有必要清楚他喜欢的女孩子是个什么样的人。” “……” 第330章 谁让你多管闲事了 “您直说。”叶清欢单刀直入。 李闵柔顿了几秒，眸光微微一沉， “我想知道，你跟我弟弟是什么关系？” “李总监？”叶清欢眉头一皱， “嗯，” 见她点头，叶清欢的心里已经隐约猜到了她的来意，却依旧不动声色道， “只是普通的前上下级关系而已，平时私下来往并不多，” 见李闵柔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她追问道， “您问这个是什么意思？” “如安喜欢你，你不会像跟我说你不知道吧？” 李闵柔的目光忽然紧了几分，盯着她的眼睛，似乎是想要从她的眼神中看出什么一样。 叶清欢眉心微微一颤，沉默几秒后，正色道， “所以阿姨您今天的主要目的其实不是为了牧尊，是为了李总监，您的弟弟是吧？” 闻言，李闵柔看向她的目光变得复杂起来，似乎有赞赏，但更多的还是警惕， “如安是个一根筋的人，离婚以后独身了很久，这么多年除了他前妻之外，我还没见过什么女人能入得了他的眼。” “……” “这些年我也试着想给他介绍一些异性，都被他婉拒了，我本来以为他准备单身一辈子来着，没想到这次回国，挺有收获的。” “……” “我原本应该为他感到高兴，但偏偏现实总是不随人愿。” 叶清欢静静地望着李闵柔，知道她的目的之后反倒安心了，等她说完，她镇定的反问道， “所以呢？” 足够镇定，李闵柔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正色道， “所以如安和阿尊是我生命中很重要的两个男人，我不会允许他们俩为了任何人而发生任何的矛盾，这一点，我需要你清楚的了解。”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叶清欢第一次觉得，看起来端庄温柔的女人在警告别人的时候，也是会不自觉的表露出自己的优越感的。 “我想知道你心里是怎么想的，阿尊，如安，你会选择哪一个？” 叶清欢深吸了一口气，酝酿了一番，然后才开口， “我不知道您为什么觉得我一定会在他们俩中选一个人，这不是一道选择题，这是我的人生，和他们的人生，如果您来找我是为了找个安心的，那我可以告诉您，我没这个心思也没这个时间去考虑这些，从天盛离开之后，我跟他们的接触都很少，以后也是。” 这些话只有一个意思，撇清关系。 为了防止李闵柔听不明白，她还加了一句， “我跟你们是两个世界的人，所以您没有必要花费精力在我身上，我们这种人，为了生活疲于奔命都来不及，没有什么时间去伤害谁，玩弄谁的感情。” 李闵柔望着眼前的女孩儿，年轻，有朝气，但那份超过这个年龄成熟却不知道是多少阅历堆积出来的，偏心的讲，她并不希望眼前这个姑娘跟她的弟弟或者儿子任何一个人在一起。 但她却又不得不承认自己很欣赏她。 “不用这么紧张，也别误会我的来意，我不是要警告你什么，也不会逼着你做什么选择，我只是想见见你，然后确定一些事情。” 叶清欢绷着脸， “您刚刚的语气，似乎不只是这个意思。” “是吗？如果刚刚我的话让你感到不适了，那我向你道歉。” 李闵柔望着她，眼神温和， “抱歉。” 反转来的太快，叶清欢反倒不知所措了，好在服务生端了白开水上来，让她可以暂时不用去回应着突如其来的抱歉。 “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晚上可以邀请你共进晚餐。” 闻言，叶清欢直接拒绝， “不用了，我晚上还有事。” “吃顿饭而已，你有事也是需要吃饭的，不是吗？” 正僵持着，一道带着愠怒的声音忽然从叶清欢的身后响起， “妈，你怎么回事？” 熟悉的声音，让叶清欢后背一僵，愣了愣，回头看向来人。 牧尊不知道什么时候到的，似乎来得很急，气息不稳，一脸的恼火藏都藏不住，直接走到桌前，质问李闵柔道， “谁让你自作主张，把她约出来的？” 李闵柔仰着脸，一脸的从容望着自己儿子，丝毫没有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 “只是聊聊天而已，你跟你舅舅都喜欢的姑娘，我很好奇，不行吗？” 闻言，牧尊脸色一沉， “谁跟你说的？” 李闵柔撇了撇嘴，露出一副轻蔑的样子， “你以为你们不告诉我我就查不出来么？” “那个……” 叶清欢打断了俩人的争执，小声道， “要不你们聊，我先走了。” 牧尊面色一僵，狠狠地瞪了李闵柔一眼，然后回过头来，“我送你。” “不用，”叶清欢拎了自己的包，拿了一副便站起身，朝着李闵柔微微颔首， “阿姨，我不打扰你们了。” 说着，她便转身朝着门口走去。 牧尊在原地站了几秒，腰上骤然传来一股力道，身后传来母亲的声音， “你傻了？还不追？” 闻言，他这才回过神，忙大步追了出去。 叶清欢正沿着马路朝着地铁站方向走，穿的是高跟鞋，走的并不快，牧尊很快就追上了她的身影。 “清欢，” 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叶清欢回过头，“有事么？” 浓郁的酒味，让牧尊眉头微微一皱， “你喝酒了？” “嗯，中午陪客户。” 闻言，牧尊脸色一沉，“席慕之让你陪客户喝酒？” 闻言，叶清欢咬了咬牙，尽量让自己冷静，却还是忍不住拔高了声音， “你追上来就是要告诉我我不应该陪客户喝酒？我不陪客户喝酒，陪你喝吗？” 说完这话，她扭头就走。 牧尊被她吼得一愣，追了两步后，前面传来叶清欢略带着几分怒气的声音， “别跟上来。” 他的脚步停了下来，眉头狠狠一皱，原本追上来是要解释李闵柔瞒着他把她约出来的事情的，可一闻到那股酒味，他便忘了初衷。 一直等到叶清欢的身影消失在地铁入口，他这才回过神，眼中闪过一丝懊恼。 “就你这样的，难怪追不到人家姑娘呢。” 身后传来一道熟悉的女声，回头一看，自家老妈抱着胳膊瞧着他，眼中带着几分促狭的笑意， “姑娘的确不错，难怪你跟你舅舅都惦记着呢，我看除了你跟你舅舅之外，应该还有不少男人惦记呢，你很危险啊，阿尊。” “能闭嘴么？”牧尊阴沉的瞪了她一眼。 第331章 道歉总是错过时机 叶清欢回公司后，把解酒药交给了荀清， “席总是傍晚的飞机，你去接他的时候早点让他吃了解酒药，别忘了。” 荀清接过解酒药之后，疑惑地盯着她看， “你怎么不自己给席总？” “我？”叶清欢怪异的看着荀清，“我又不跟席总去出差。” 荀清愣了一下，旋即回过神，意味深长的笑了笑， “行，我会给席总的，你早点回去休息吧。” 叶清欢狐疑的看了他一眼， “荀助理，我怎么觉得你今天怪怪的。” “……” 叶清欢离开公司的时候是下午三点，还不到下班时间，因为中午喝了酒的缘故，后劲有点大，就没回郊区，直接去了公寓，前一天傍晚，米暖把她搬了一些行李过来，都是基本的生活用品和换洗衣物。 另外还有一大堆的衣服包包和配饰，都是席慕之之前公款给她买的，暂时留在郊区那边没带过来，等着周六搬家公司的人帮忙搬。 回到公寓，她洗了个澡后上了床，意料之外的入睡的很快，并没有对下午发生的事情纠结太多。 昏昏沉沉的睡了很久，屋里响起一阵门铃声。 “叮咚叮咚”的一直敲击着自己的太阳穴，叶清欢翻了个身，将被子盖在头上，还是隔绝不了整个屋子里回荡的声音。 半晌，她翻身坐了起来，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去开门。 看到来人之后，叶清欢愣了一下，瞬间回过神， “荀助理？” 来的是荀清，此刻面色焦急， “幸好你在家，电话怎么打不通？” “没电了，一直在充电，可能没开机。” 叶清欢回头看了一眼，皱了皱眉，眼神有些复杂，顺手拉开门，“你进来坐。” “不用了，”荀清摆摆手， “晚上临时有个事，我要去广州出差，需要你陪席总去沪上。” “啊？” 叶清欢一脸的震惊，“这么突然？” “嗯，还有时间，你收拾一下，我送你去机场，” 叶清欢忙进屋准备收拾东西，顺口问道，“那席总呢？” “席总已经在楼下车里了，还醉着呢，下午陪胡总喝到两点多。” 暴风一般的收拾速度，十分钟后，叶清欢已经跟着荀清下了楼，荀清手里提着她的行李箱，十八寸，很轻盈，时间仓促，她只能想起什么就塞什么进去。 一直到机场，席慕之都靠在椅背上睡觉，车厢里浓郁的酒气挥之不去。 叶清欢有些担忧， “席总到底是喝了多少？不会出事吧？” “从十二点你走后一直喝到两点多我去接他，地上酒瓶不少，胡总已经被秘书带走了，也是横着走的，之后送席总回家睡了一觉，半小时前刚接他上车，走路还打晃呢。” “解酒药没吃么？” “吃了，可能还没到药效发挥的时间。” “这样能过安检么？”叶清欢叹了口气，抬起手试探性的摸了摸席慕之的脸颊， “这么烫？是不是发烧了？” 一路开到机场，下车的时候，席慕之才醒过来，脚步虚浮的被叶清欢搀扶着去安检，大概是洗过澡的缘故，他身上没什么酒味，为了避免意外，过安检之前，叶清欢还是给他喷了点儿香水。 “席总就交给你了，到了那边之后会有人接待你们。” 叶清欢点点头，“放心吧。” 过安检的时候，叶清欢扶着席慕之，也不知道他到底清醒了没有，整个人的重心都在她身上，几乎要将她的腰给压断。 “下一个。” 安检人员招了招手，示意席慕之上前。 排队安检，叶清欢无法陪同，她询问道，“我朋友他脚受了点儿伤，我能扶着他过去么？” 安检人员皱了皱眉，“规定不可以，我们来吧。” 叶清欢愣了一下，那边两个负责安检的小哥已经过来作势要扶住席慕之了。 “不用……” 一道低沉的声音在安检门前响起，叶清欢诧异的抬起头。 席慕之的眼中似乎恢复了清明，迈着稳健的步伐进了安检，全程配合伸手抬胳膊，解开手表和腰带，避免仪器误测，看着十分清醒。 有惊无险。 叶清欢松了口气。 飞机上，叶清欢的位置靠窗，席慕之坐在她身侧。 “你是不是发烧了？”她问道。 席慕之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嗓音沙哑， “还好。” “要是撑不住的话，我们还有时间，可以下飞机。” “不用。” 他淡淡的丢下一句话，然后拉下了眼罩。 没多久叶清欢只觉得肩膀一沉，回过头的时候，鼻尖擦过发梢，有点发痒，她下意识的动了一下，然后看到席慕之微微拧起的眉头，似乎很难受，便不再动了，之后又叫来空姐拿了毯子，小心翼翼的盖在了他肩膀上。 飞机飞上五万英里的高空，呼啸声中离开江城。 她坐飞机的次数一只手都数的过来，原本以为会紧张的，但席慕之的突发状况很好的将她的紧张抛在了脑后，加上商务舱很宽敞，跟之前的体验完全不同，在飞机平稳航行之后，她吁了一口气，终于放松下紧绷的心情。 或许是下午睡得太多的缘故，她这会儿睡不着，翻来覆去的看着手机屏幕，最终还是按下了开机键。 荀清打她电话的时候不是手机没电，是她自己关机的。 从咖啡馆门口跟牧尊不欢而散之后，牧尊打了两个电话，都被她挂断了，到第三个的时候，她索性关了机，但这回儿却又说不清自己在期待什么。 如果有他打来的未接来电的话，下飞机之后，就给他回个电话。 开机的前一秒，她心里闪过这样一个念头。 一阵震动之后，手机屏幕亮了起来，除了荀清连打了三个未接电话之外，还有米暖和司扬的微信消息，甚至还有李如安的电话，翻到最后都没有出现她期待的名字。 忽然有些失落。 飞机上信号不太好，叶清欢也不急着回消息，合上手机后小心翼翼的托着席慕之的下巴，稍微调整了一下姿势，又将他的脑袋重新搁在自己肩膀上，然后扭头看向窗外。 其实见到牧尊母亲的时候，她是紧张的。 那种连她自己都不像承认的感觉，但又不得不承认，她其实很希望牧尊的母亲是喜欢她的，而今天的情况，却让她很窘迫。 第332章 别告诉他我来过 飞机落地到沪上机场的时候已经是深夜。 分公司派了专门的人来接，从上车到酒店，席慕之一句话都没说，来接人的助理全程脸色苍白，一副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的惊慌样子。 酒店，助理将他们送到房间门口，确认没有什么问题之后才离开。 等助理走远了，叶清欢关上房门，走到卧室门口问道， “还好吗？要不要去医院？” 席慕之躺在床上，衣服鞋子都没脱，仿佛没听见她说话一样，动也不动。 叶清欢皱了皱眉，走近摸了摸他的额头。 真发烧了。 “席总……”叶清欢推了推他的胳膊，纹丝不动， “我打电话让赵助理回来，送你去医院。” “别走。” 手腕上一道炙热的温度传来，叶清欢回过头，便看到席慕之的手正拉着她的手腕，侧躺在床上，阴影中的那张侧脸格外的孤独惊慌，似乎是陷入了什么可怕的梦魇。 她屏住呼吸蹲下身去，在他嘴里听到了一个人的名字， “敏敏，别走。” 叶清欢愣了愣，敏敏？ 手腕上的力道一直没有松下来，席慕之像是一个落水的人，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般，不肯放手，叶清欢被他捏的疼了，终究没忍住，小心翼翼的拍了拍他的肩膀，柔声道， “不走，我不走。” 不知道过了多久，手腕上近乎粗暴的力道这才渐渐消失。 叶清欢小心翼翼的将自己的手从他的手中抽出，客厅里传来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她抬头看了一眼，忙给席慕之盖上被子，这才蹑手蹑脚的走出卧室，顺手关上了房门。 看到来电显示，她愣了几秒按下接通， “秘书长？这么晚了有什么事么？” “席总呢？” 萧靖雯的声音依旧冷淡，即便是一句关切的询问也被她表达的像是例行公事一般简单粗暴。 “刚睡下。” “解酒药吃了吗？” 叶清欢微微一愣，迟疑了几秒才应了一声，“吃了。” “发烧的话冰袋给他冷敷降温，先不要吃药，他喝太多酒了，药效会相冲。” “嗯，好。” 叶清欢皱着眉，“需要找个医生来看看么？我看他烧的不轻。” “大概多少度？量过了吗？” 萧靖雯问的越来越详细，叶清欢大多都答不上来，毕竟她下午没有全程在场，这会儿也是临时被抓壮丁出来的，哪儿知道的了这么多。 “你们住在哪个酒店？房间号报给我。” “啊？”叶清欢愣住，“你现在要过来吗？从江城？” 电话那头传来一道冷淡的声音， “我在沪上。” 二十分钟后，萧靖雯出现在房间门口，穿着一身巴宝莉的风衣，长发难得的没有扎起来，而是随意的披散在肩膀上，她的手里提着一个银白色的小型医药箱，见了叶清欢之后只简单的询问了一下这二十分钟的情况，便直接进了卧室。 席慕之的确烧的不轻，三十九度二，已经人事不知了，任凭萧靖雯把他的衬衫扣子解开了，也没有半点儿反应，小麦色的胸膛饱满又健康，健硕的腹肌一看就是经常健身的结果，叶清欢忙扭过头。 “你准备怎么办？” “先物理降温，没到送医院的时候，尽量不要耽误明天的事情，酒精棉擦全身试试。” 闻言，叶清欢扯了扯嘴角，面色僵硬的干咳了一声，然后抬起头看天花板。 扣子解开到小腹的时候，萧靖雯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回头看了叶清欢一眼，见叶清欢面色讪讪，一双眼不知道往哪儿看，她索性丢下一句， “你不用待在这里了，去找酒店服务员要冰袋。” 叶清欢如释重负，扭头就离开了卧室。 等她回来的时候，席慕之已经换了一声干净的睡衣躺在被子里面，萧靖雯手里是酒精棉球，正在给她擦拭手背。 “冰袋。” 她将服务台取回的冰袋递给萧靖雯，她点点头，细心的用手帕包了，然后搭在了席慕之的额头上。 收回手的时候，席慕之忽然抓住了萧靖雯的手腕，就像之前对叶清欢的那样，嘴里喊着一个叫“敏敏”的名字。 从叶清欢的角度，明显的看到萧靖雯脸色一僵，眼中有一抹悲伤一闪而逝。 等忙完这一切，已经是凌晨两点多，叶清欢坐在客厅沙发上打呵欠，尽管萧靖雯让她去休息，她却不好意思，毕竟是自己来出差的，忙活的却是这位暂时休假中的秘书长。 一阵卧室房门响动的声音在客厅里响起，她抬起头，看到萧靖雯出来，忙站起身。 “好了吗？” “嗯，温度降下来了。”萧靖雯面色有些疲惫，小幅度的活动了一下自己的手指关节， “你定个闹钟，早上五点的时候再进去看看他有没有什么问题，如果体温正常了那就没什么问题，如果还是高烧的话，到时候直接给我打电话，我会安排医生过来。” 叶清欢点点头，“好，我记下了。” “那我走了。” “秘书长，”叶清欢叫住了她， “这么晚了，你可以睡在这里的，还有空置的房间。” “不必，他醒了以后看见我不会高兴的。” “秘书长。” “还有事么？” 叶清欢有些犹豫，“敏敏是谁？” 萧靖雯的眸光沉了几分，半晌，嘴里缓缓吐出一个名字， “王涵的姐姐，王敏芝。” “……” “别跟他说我来过。”丢下这句话之后，萧靖雯便离开了。 望着她的背影，叶清欢忽然觉得她落寞极了，那么骄傲的一个人，在提点另外一个女人名字的时候，也会露出卑微的神色么？ 次日早上， 叶清欢醒来的时候，席慕之已经在餐桌前吃早餐了，对于昨夜的事情，他似乎没什么印象，直到叶清欢将体温计递到他面前让他量一下体温，他这才想起来什么，问道，“昨晚是你一直在照顾我？” 叶清欢愣了一下，正要否认，忽然想起萧靖雯说的话，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辛苦了，”席慕之关切的看着她，“今天事情不多，上午做完，下午你可以休息，晚上再跟我去应酬。” 叶清欢点点头， “嗯，好。” 她心里有很多疑问，但是却都是私事，所以问不问的都无妨，好奇这种事要有限度，她最近越发的觉得席慕之这人并不是表面看起来的这么好说话。 第333章 手腕上的淤青 晚上是沪上地产大亨万雄为女儿万倩倩生日举办的一场晚宴。 这也是席慕之此行的主要目的，分公司的巡视只是顺路而已。 叶清欢挽着席慕之的胳膊出席宴会，一入场便见到了熟人，之前在江城山顶别墅酒店见过几位熟面孔，朝露集团的女总裁毛晓宁也在。 众人寒暄了一番之后，席慕之直接问道， “万总呢？” 毛晓宁端着香槟杯，一袭金色的露背长裙显得更外优雅，朝着不远处化妆间门口扬了扬下巴， “刚被万大小姐叫过去了，听说是大小姐的项链找不到了，正在化妆间里面发火呢，要说万总也是赫赫有名的地产业大鳄了，哪儿哪儿都好，就是太惯着女儿了，整个一个女儿奴。” “万总四十五岁才得了这么一个女儿，以后家业都要给这个女儿的，惯着也是常理之中。” 席慕之说话的时候眼角的余光瞥过二楼一个熟悉的身影，眸光微微一沉。 “听你这话的意思，是对万大小姐有兴趣？” 毛晓宁调侃道，“可别为了眼前一时的利益，你这个性格，要是娶了万大小姐，以后后院失火可不是闹着玩的。” 众所周知，这场宴会虽说是万倩倩的生日会，实则是万雄为了女儿的婚事着急，这才举办了这么一个宴会，本意是为了女儿安排的大型相亲现场。 闻言席慕之失笑，目光有意无意的掠过二楼的方向， “我没有这个福分，也不打算跟有些人抢这个风头。” 叶清欢在一旁站了很久，见席慕之的目光怪异，便顺着看去，便看到二楼一道熟悉的影子，刚转身离开，她眼神一紧，心跳都跟着漏了一拍。 牧尊也来了。 宴会开始之后，万总带着女儿上台讲了两句话，万倩倩长得很漂亮，约莫二十三四岁，看着就有些娇气，万总没讲两句话就被她打断了， “行啦爸，人家都是来参加我生日宴的，谁要听你在这儿讲这么多废话，差不多得了啊。” 万总也不生气，笑眯眯的点点头，“那好，就这样吧，敬大家一杯，宴会正式开始。” 讲话结束后，万倩倩兴奋地提着裙角下了台，朝着席慕之走来，十分亲昵的挽住了他的胳膊， “慕之哥，你也来了，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 “你二十四岁生日，我怎么可能不来？” 叶清欢适时地送上一方绒面方形礼盒，微微一笑， “这是席总精心挑选的礼物，希望万小姐喜欢。” “什么呀？”万倩倩顺手接过去，打开看了一眼，“真好看，不过上个月我爸已经送了我一条一模一样的了。” 叶清欢眼中的笑意微微一滞。 要不是早知道万倩倩跟席慕之的私交还不错的话，她都要怀疑这姑娘是不是故意让人下不来台。 席慕之并不介怀，似笑非笑道， “想给你送件东西已经很难了，你什么东西没有啊？喜欢就留着，不喜欢随手送人，你要是有空可以到江城去，也让我有机会尽尽地主之谊，国外待得久了，我可以带你看看江南风光。” “行，那就这么说定了。” 说着，万倩倩便将珠宝盒子盖上，推回了叶清欢的怀中，打量了她一眼后道， “你是慕之哥的新女朋友？” 叶清欢摇摇头， “我是席总的秘书，我姓叶。” “那你帮我把项链送到化妆间吧，我的造型师应该在那边，交给她收起来就行了，我跟慕之哥还有话要说。” 叶清欢点点头，拿着盒子去了。 宴会厅一角，牧尊放下杯子朝着叶清欢的方向走去，却被身后一道声音叫住， “阿尊，万总在那边呢，我们要不要过去。” 身侧的洛心雨一袭淡紫色的晚礼服裙，脖子上的钻石项链熠熠生辉，一只手拉住了牧尊的胳膊，眼中是隐隐的期待。 牧尊看了一眼她的手，“不用了，你过去吧，我有点事。” 从知道叶清欢跟着席慕之出差之后，他就一直心神不宁，追到沪上以商圈共同的宴会做借口不是什么难题，而让他真正不适的，是席慕之与叶清欢之间的默契与亲昵。 洛心雨讪讪的收回胳膊，望着牧尊离开的方向，眼中泛起一丝妒意。 化妆间，叶清欢环顾了一圈，并没有看到任何人。 她皱了皱眉，看了一眼手中的项链，以防意外，将盒子放在化妆台上之后没有着急离开，而是在化妆间里面等候。 一阵开门声响起，她从沙发上站起身，看到一道高大的身影走了进来。 “怎么是你？” 她望着牧尊，一脸的诧异， 牧尊反手锁上房门，吧嗒一声，让人心神一颤， “席慕之带你来出差的事情，如果我没有从别人那儿听说的话，你是不是不打算告诉我？” 叶清欢皱了眉， “我做什么事都要向你汇报么？” 牧尊走近两步，居高临下的望着她，眼神中透着几分寒意， “我说过给你时间，但是并不代表在这个期间内，你可以为所欲为。” 叶清欢拧着眉瞪着他，几秒后，扭过头， “我跟你没什么好说的。” 说着，她便作势要走。 手腕上骤然传来一股疼痛，她眉头一皱，倒抽了一口冷气。 这个举动让牧尊的眼中泛起一抹诧异，他抓着她的手腕，举起到自己面前，白皙的手腕上是赫然的淤青，很明显是被大力的握出来的。 这样的力道是男人才有的。 他的脸色骤然阴沉下来，“怎么回事？” 叶清欢挣扎了一下，没能抽出自己的手，便僵持起来， “没什么事，我自己磕着的。” “叶清欢，”牧尊的声音陡然压低，“你是不是觉得我没有脑子？”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是吗？昨晚你在哪儿？手腕上的淤青谁弄得？是席慕之，还是席慕之让你应酬的哪个客户？” 他的咄咄逼人让叶清欢不得不后退，只退了两步，便感觉到小腿肚抵住了沙发的边缘，一个踉跄，没能稳住中心，便整个人摔入了沙发，连带着牧尊一起，拉了下去。 她惊呼一声，睁开眼的时候，牧尊已然压在她的身上，两只胳膊撑在她的身侧，保持着一个十分暧昧的姿势，难以分开。 她作势便要挣扎，却被他抬起的手臂压住了肩膀。 第334章 轮番的冷嘲热讽 “放开我。” “你宁愿待在席慕之身边替他给客户卖笑，也不肯回到我身边是吗？叶清欢。” 牧尊的声音格外的阴沉，眼中染着浓厚的怒气。 叶清欢面色紧绷，慌乱的解释道， 叶清欢咬着牙， “你觉得我们会做什么，我会让他做什么？” 叶清欢翻身坐起，匆匆忙忙的整理身上的礼服，看都没有再看牧尊一眼，在服务生回来之前落荒而逃。 这样的一个小插曲并未影响到叶清欢过多的情绪，跟在席慕之身边这么久，她学到的东西很多，其中就有自我的情绪管理，在这样的场合，她代表的不仅仅是她个人，还有她的上司，她的公司。 洗手间，她对着镜子整理完衣服之后，望着镜子里面自己脸上一样的绯红，忙从包里拿出粉饼，试图遮盖掉那些异样。 “哗啦”冲水的声音自身后响起，格子间里走出一道熟悉的身影。 朝露集团那位女总裁毛晓宁走到了她的身边，对着镜子整理耳边的碎发，然后摘下手上的戒指放在一旁的置物架上，开始洗手。 “我刚刚看到你跟天盛集团的牧总前后进了万倩倩的化妆间，叶秘书还真的是左右逢源啊，身边有你这么一个帮手，还真是稳赚不赔。” 这话是对着镜子说的，叶清欢往脸上补妆的动作微微一顿，半晌，合上化妆盒，从容的吐出一句话， “毛总过奖了，毛总的实力有目共睹，比我强上不知道多少。” 闻言，毛晓宁勾起唇角冷哼了一声，皮笑肉不笑的看了她一眼，擦干了手后直接离开了洗手间。 叶清欢对着镜子做了个深呼吸，将所有的不愉快压了下去。 毛晓宁这种女强人，对看起啦漂亮又没有能力的女人有着习惯性的偏见，那种优越感不是随随便便能打破的，她可以理解。 合上口红盖子，准备收拾包走人的时候，身后传来一阵开门声，伴随着熟悉的声音， “看来你的人缘也没有那么好，朝露集团的毛总似乎不那么喜欢你呢？” 叶清欢眉头一皱，从镜子里看到洛心雨走来。 洗手间还真是热闹。 她眸光微微一沉，“我人缘好不好，跟洛小姐好像没什么关系。” “跟我是没关系，”洛心雨抱着胳膊站在她身侧，目光幽幽， “但我不得不提醒你，既然你已经离开阿尊了，跟那么多男人不清不楚，就别再吃回头草，阿尊不是你这样的女人可以随意玩弄的，牧家也绝不会允许你这样的女人进门。” “你想多了，不是你觉得重要的东西对我而言也重要。” 叶清欢懒得跟她废话，拎着包便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出门的时候看到毛晓宁又折返回来，看都没看她一眼，从她身边擦肩而过，走进了洗手间，她愣了一下，原本还想打个招呼，回头的功夫，已经只看到一个金色的裙摆，消失在洗手间门口。 她没多想，环顾了一圈宴会厅，朝着席慕之的方向走去。 洗手间里，毛晓宁一脸的着急的在洗手台上翻找着什么。 一旁的洛心雨正对着镜子整理头发，见状关切的问道，“毛总，你是在找什么么？” 毛晓宁仿佛是抓到救命稻草一般，追问道，“你看到一个戒指了吗？银色的，镶这蓝宝石，就放在这边的置物架上。” 洛心雨迟疑着摇了摇头，“我刚出来，没见过。” “……” “会不会被什么人拿走了？”洛心雨状似无意的提醒了一句。 毛晓宁登时面色一白。 洛心雨做出思考状，微微拧起眉头，嘀咕道， “不过应该不会吧，刚刚洗手间里面好像就我一个人，没看见别人啊。” 闻言，毛晓宁的眼中腾起一股愠怒， “我知道是谁了。” 丢下这话，她便气势汹汹的走出了洗手间。 洛心雨对着镜子露出一抹阴冷的笑意，慢条斯理的收拾好自己的包包，跟了上去。 宴会厅里正在跳舞，中间是万倩倩和席慕之两个人，旁边围绕着不少名流贵女，大朵的裙摆在优美的华尔兹声中轻轻地摇摆，人群中是此起彼伏的掌声。 叶清欢站在人群中静静地望着席慕之，经过刚刚在洗手间里面那被毛晓宁和洛心雨两个人轮番冷嘲热讽一番之后，原本激荡的心情早已平复如初，除了心情上难免有些不快之外，也没什么别的波动了。 “叶秘书，” 一道尖锐的女声穿过人群，准确的落在她的耳中，等她回过头的时候，人群已经自动分到两侧，毛晓宁提着裙摆气咻咻的走到了她的面前，抬手就是一个清脆响亮的巴掌， “啪” 响彻整个大厅。 第335章 偷东西的女贼 音乐声骤然停了下来，现场一片混乱。 叶清欢的右脸上瞬间浮现红肿的指印，她震惊的盯着毛晓宁，喉咙里面像是卡住了什么一样，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毛晓宁沉着脸，冷声道， “偷东西的女贼，还不赶紧把我的东西拿出来。” 人群中一片议论声，叶清欢回过神，咬牙道， “什么东西？毛总，你不能血口喷人。” “你还犟嘴？”说着，她又扬起手来，眼看着一个巴掌就要落下，叶清欢想要挡住却晚了一步，但预料之中的疼痛却没有落在脸上， 眼前忽然伸出的一只手，拦住了毛晓宁的手腕，头顶传来冷锐的声音， “这是万小姐的生日宴，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毛总随便打人未免也太不给万总和万小姐面子？” 叶清欢怔怔的望着身侧的男人，她甚至不知道什么时候，牧尊出现在她身边的，此刻他眉头微微皱起，形成一个浅淡的川字型，眉峰冷峻，鼻梁挺拔，开头的每一个字都透着让人无法拒绝的寒意。 毛晓宁不悦的抽回自己的手，声音越发的阴沉， “牧总倒是怜香惜玉，听说叶秘书去席总身边之前还在天盛广告部工作过，看来叶秘书在天盛当员工的时候，跟老板的关系也不错，还真是有人缘。” 这话明里暗里的讽刺之意不言而喻。 牧尊沉着脸，正要说什么，一道清冽的声音强势的插了进来， “就事论事而已，即便不是我的秘书遭到这样的对待，我想不只是牧总，在场的任何一位也不会任凭仗势欺人的事情出现。” 牧尊的目光偏了两寸，看了席慕之一眼，没有说话。 万倩倩也跟了过来，拉着席慕之的袖子问身边的人酒精发生了什么事。 “仗势欺人？” 毛总咬着牙，拔高了声音道， “我倒是要问问你身后这位叶秘书了，她偷了我的戒指，还有你们两位帮着出头，到底是谁仗势欺人？” “戒指？” 叶清欢面色一滞， “想起来了是吧？”毛晓宁冷哼一声，“现在拿出来还给我，看在牧总和席总的面子上，我可以不追究，” “什么戒指？我没有拿过。” 叶清欢皱着眉，眼中透着几分愠怒，却不敢轻易发作。 “那把你的包拿出来搜搜看。” 毛晓宁不依不饶。 “毛总，适可而止，你别太过分了。”席慕之拧着眉，已经十分不悦。 “是我过分，还是你们仗势欺人，护着这个不要脸的小狐狸精？” 毛晓宁攥紧了手，脸色绷紧，十分难看，朗声道， “你们两位我是得罪不起，但是我毛晓宁做事向来光明磊落，不像有的人干些偷鸡摸狗的事情，两位可别被美色迷了眼睛，毁了自己的名誉。” 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查包是必不可少的。 叶清欢将手提包递到面前的两个男人中间， “毛总要查包，我没什么好说的，要查就查。” 席慕之面色一变，没来得及阻止，眼前的包便被抽了出去。 毛晓宁当着众人的面，直接从包里掏出一枚戒指，脸色铁青， “你还有什么话说？人赃俱获。” 叶清欢呼吸一滞，只觉得脑子嗡的一下炸开了，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她根本不知道这枚戒指是什么时候落到她的包里的，右脸上火辣辣的疼痛更是让她没办法思考。 人群中一片哗然。 席慕之的脸色也很难看，皱眉看了叶清欢一眼，这不只是叶清欢一个人的问题，他的秘书被当众搜出偷的赃物，即便他相信叶清欢不会做这种事，可解释起来的确牵强。 “我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她声音很小，像是十分缺水一样干涩沙哑。 毛晓宁冷笑着， “难道我的戒指是自己跑到你的包里去的？” 叶清欢攥紧了手指，只觉得头皮都在发麻。 “毛总最后一次见到这枚戒指是什么时候？”牧尊问道。 “怎么，都这样了，牧总还要帮着维护？”毛晓宁一脸不悦的望着牧尊，“可别脏了自己。” “如果真是她拿了毛总的戒指，那么刚刚她不会有胆子让毛总搜包吧？” “谁知道呢？我只相信我看见的。” 牧尊的声音很冷，面色依旧从容， “你眼睛看到的东西未必是真的。” 这种逼迫的目光反倒惹恼了毛晓宁， “牧总，您这样就不对了，原本我找到我的东西，让她道个歉我也就算了，但是您现在这咄咄逼人的态度，反倒成了我的错了不成？我朝露集团虽然比不上你们天盛财大气粗，但也绝不会随便向人低头。” 说完这话，她还瞥了席慕之一眼， “人家席总的秘书，席总这会儿都没话说了，牧总您倒是喜欢为人强出头，你们之间到底什么关系？” 毛晓宁在地产业向来是以大胆直言出名，她朋友多关系广，从来就没怕过什么，此刻即便是面对牧尊的施压，也是不遑多让，反倒是一番激烈的言辞，让在场的宾客均将矛头指向了叶清欢。 红颜祸水。 人群中，洛心雨匆匆走到牧尊的身侧，见状忙劝道， “毛总消消气，阿尊也是看在叶秘书是以前天盛员工的份儿上才帮着说两句话而已，没有别的意思，仗势欺人更是谈不上了。” 毛总一见到洛心雨，面色已经缓和了几分，“既然戒指找到了，我也没什么别的意思，道个歉这件事就算了了，谁也别再提什么仗势欺人。” “如果我就打算仗势欺人了呢？” 牧尊这话一出，全场哗然，身边洛心雨咬着唇，脸色也是十分难堪。 她不敢相信，牧尊会为了叶清欢这个女人得罪目前天盛集团正加大力度准别进军的地产业大亨毛晓宁，得罪了这位以后，想要在江城真正的融入地产这个行业就难上加难了。 “那就报警。”毛晓宁冷着脸，丝毫不肯让步。 场面登时变得更加胶着，僵持不下。 正僵持，一道轻灵的声音打破了人群的寂静，万倩倩一手摸着下巴，望着此刻还在毛晓宁手中捏着的手包，漫不经心道， “谁说东西在谁那儿就是谁偷得呢？” 第336章 解围 万倩倩的话引起众人一片疑惑的目光。 “很难理解吗？” 她抱着胳膊从席慕之身侧走出来，淡蓝色的纱裙，从腰间开始点缀着蓝色羽毛的装饰，公主一样优雅，款款走到毛晓宁身边，指着她手中那枚戒指道， “毛总，请问在此之前，你最后一次见到这枚戒指是什么时候。” “大概是十分钟前，在洗手间，我把它摘下来放到洗手台上了。” “那叶秘书当时也在洗手间吧？” 万倩倩看向叶清欢。 叶清欢迎着她询问的目光，点了点头。 “那，你没见过这枚戒指吗？” “没注意过，”当时叶清欢忙着补妆，压根没注意身边发生了什么，等到毛晓宁忽然对她冷嘲热讽的时候，她才注意到她。 “那就简单了呀。” 万倩倩原地转了半圈，面向周围的宾客， “既然叶小姐说她没见过这枚戒指，那肯定也没碰过吧？十分钟这么短的时间，想必也来不及戴个手套之类的，那就检查一下指纹好了，如果不是她碰的，那这上面的指纹肯定没有她的，不是么？” 众人恍然大悟，均跟着点头附和。 “这么晚了，指纹鉴定师不太好找吧？” 万倩倩脚下转圈的高跟鞋忽然停下，她扭过头，看了说话的人一眼，眼中滑过一抹深意。 洛心雨忽然心虚，避开了她的目光。 万倩倩扬了扬唇角，露出一抹笑意， “并不难，需要的话，我想我父亲可以帮忙。” 万雄作为东道主，出事的第一时间就赶过来了，但是一直没说话，静待着事态发展，毕竟当事人都不是沪上圈子里的，他不好出这个头，这会儿女儿说话了，他这才开口。 “我有朋友是鉴定师，住的不远，可以请过来帮忙。” 闻言，万倩倩看了毛晓宁一眼，“怎么样，毛总？” “我没意见。” 毛晓宁十分爽快，将掌心摊开，露出了蓝光熠熠的戒指。 万倩倩身边的佣人很快拿来密封袋，戴着手套小心翼翼的将戒指收了进去。 “好了，”万雄朗声笑道， “鉴定还需要一点时间，但也不会耽误各位太久，但宴会还是要继续的，不是吗？别为了这么点小事扫了各位的兴致，慕之，你刚刚不是要看我收藏的那幅画么，各位还有谁要看的，都过来，我就拿出来给各位鉴赏鉴赏，算是为这场闹剧赔个不是了。” 万倩倩笑嘻嘻的拉着席慕之走了，众人都说说笑笑的跟着去鉴赏名画，都散了，毛晓宁也是扬着下巴一脸的盛气凌人，到一边休息去了。 剩下牧尊站在原地，朝着叶清欢投去关切的目光。 “你没事吧？” 叶清欢脸色苍白，摇摇头，“没事。” 要不是万倩倩出来帮忙，她这会儿根本想不到任何应对的办法。 她始终没想明白，那枚戒指到底是什么时候跑到她的包里去的。 “我去趟洗手间。”说着，她撇下牧尊，直接朝着洗手间的方向走去。 站在之前跟毛晓宁说话的位置，她将之前的事情在脑子里面都过了一遍，甚至是包包的摆放位置，补妆时候身边置物架的角度，依稀想起了一些片段。 毛晓宁出来的时候的确是从手上摘下了什么，放在了置物架上，但她没注意看，而她走的时候，置物架里面的确是空的，那这一切就发生在毛晓宁和她先后离开洗手间之间的这段时间里。 肯定不是自己做的，戒指也不会自己跑到自己的包里来，那就只剩下一个可能了。 洛心雨。 叶清欢的脑子里面骤然掠过这样的一个想法。 另一边，万雄将正领着众人在二楼画室里面欣赏一副江山图，席慕之显得心不在焉的，一旁的万倩倩掐了他一把，威胁道， “慕之哥，我帮了你这么大的忙，这么点儿陪我的时间都不给？还惦记着你那个漂亮的秘书呢？” 席慕之面有痛色，讪讪道，“你让我帮你的事儿我真帮不了，你爸给你安排相亲也是为你好，” “我才二十四，大哥……” “早做准备嘛。” “那我现在就去告诉他们什么指纹鉴定根本就是我胡扯的，看你的秘书下的来台不。” “别，”席慕之拉住了她的胳膊，又皱起眉来，压低声音道， “过会儿怎么交代？” “什么怎么交代？反正大家过一会儿这事儿肯定就忘了，谁会跟你一样这么关注你的秘书啊？” “我是说毛总。” 席慕之眼中不无担忧，“她可不是会被随意搪塞的人，你随便找个人胡扯两句，她根本不会相信。” 正说着，叶清欢在众人身后走进画室，找到一抹浅蓝色的身影之后，忙走了过去，跟席慕之和万倩倩打了招呼，小声道， “万小姐，能不能借一步说话？” 万倩倩扬了扬眉，“行啊，正好慕之哥迫不及待的要去找你呢，这下你跟我走，看他跟不跟着来。” 二楼书房，叶清欢将自己的猜想说了一遍。 万倩倩一只胳膊肘十分不羁的搁在沙发上，歪着身子支着下巴望着她， “但是我们没有证据，而且戒指上的指纹太乱了，未必能鉴定的出来。” “不需要证据，”叶清欢面色镇定， “只需要万小姐放出风声说在戒指上找到了另外一个女人的指纹，而且还是刚印上去不久的那就够了。” “诈供啊……”万倩倩饶有兴趣的打量着叶清欢， “挺聪明的嘛你。” “……” 牧尊只见到叶清欢跟着席慕之和万倩倩二人进了一间屋子，他的身份不太合适跟上去，便在原地远远地观望着。 “阿尊，时间也不早了，要不我们先走吧。” 洛心雨小心翼翼的询问。 “不急，你要是累了可以先走。” 她抿了抿唇，犹豫再三摇摇头，“没事，我陪你，我先去趟洗手间。” “嗯。” 另一边，负责鉴定的鉴定师刚到，别墅的佣人接待鉴定师进了一楼一间书房，洛心雨下楼的时候正好遇到，便跟了上去，却被佣人拦下了， “洛小姐，我们小姐吩咐了，除了鉴定师之外，别人不能进这个房间，您是有什么事么？” 洛心雨面色微微一僵，讪讪道， “没事，我就是没见过指纹鉴定，有点好奇。” “这样啊，真的不好意思，小姐的吩咐我们也不好违背。” “没事，” 洛心雨的眉头微不可闻的颤了一下。 第337章 诈供 二楼书房， 一台笔记本上正播放着监控画面，笔记本的正对面坐着叶清欢，这一侧则是坐着万倩倩和毛晓宁。 当看到洛心雨走近鉴定师所在屋子的时候，毛晓宁的眉头微微一皱。 监控里面传来佣人的声音， 俩人不知道说了些什么便分开了，洛心雨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直接朝着大门口走去，镜头切换到门口，明显可以看到洛心雨行色匆匆，一边走一边打电话。 笔记本监控的这头，万倩倩漫不经心道， “我让佣人跟她说出来的结果显示最新的指纹除了毛总你的之外，还有一个明显是女人留下的指纹，而且已经验证过不是叶秘书的。” 事情已经很清晰了。 毛晓宁皱着眉， “所以一开始你跟我说可以检验出指纹是谁的根本就是骗我的？” “是。”万倩倩十分爽快的承认， “虽然只是权宜之计，但是现在我的确也拿不出证据证明叶秘书无辜，所以毛总如果坚持要追究她的责任的话，我也无可奈何，我能做的就是把我知道的查出来的真相给你看而已。” 的确是这样，尽管目前看来洛心雨的行为是很奇怪，但是谁也不能说明这就是她做的，同样的也证明不了叶清欢的无辜。 主动权又落到了毛晓宁的身上。 众人都屏住了一口气，叶清欢拧着眉望着面前这个对自己一直有偏见的女人，心中忐忑，紧张，并没有太多的期待。 “你完全可以配合万小姐的安排继续骗我，最后让鉴定师出一个假的报告，这件事就结束了，为什么不这么做？” 叶清欢沉吟了几秒， “在我看来，撒谎和偷东西罪名差不了多少，这世上没有天衣无缝的谎言，撒了一个谎就会用更多的谎话去圆谎，即便最初我是无辜的，撒谎的同时，我容忍了真正的罪犯，那个时候我就不无辜了。” 毛晓宁若有所思的望着她，好半晌点了点头， “我明白了，好，我会当众跟你道歉，至于那个洛心雨，我会让人把她叫回来，也让她跟你道歉。” 叶清欢愣了一下，诧异的看着毛晓宁， “毛总，你不追究了？” “不是你的错，我没有追究你的理由，还有，那一巴掌算我欠你的人情，以后要是有什么事情需要找我帮忙，我能做到的，义不容辞。” 毛晓宁能做到今天这个地位是有她的魄力在的，尽管她脾气暴躁，一点就着，但是她也快人快语，知错就改。 叶清欢愣了一会儿，终于露出一抹笑意， “谢谢毛总。” 一旁的万倩倩伸了个懒腰，懒洋洋道， “毛总你想让洛心雨回来，这事儿恐怕没办法，我们没证据，到时候事情闹大了对谁都不好，我看还是按照我原来的计划吧，虽然是骗人，但是我们心知肚明就行了，堵住宾客的嘴，别让他们冤枉好人，也是挽回叶秘书和慕之哥的名声不是？” 这户一出，毛晓宁眉头一扬， “这怎么行，就这么放过那个心思歹毒的女人了？” “那您说，有什么办法？”万倩倩两手一摊， “闹大了倒霉的可是最无辜的叶秘书哦，您可还欠着人家一巴掌的人情呢。” 闻言，毛晓宁愣了几秒，半晌才不甘心的应了之前的提议，从书房走的时候，她看着叶清欢，郑重其事道， “这事儿以后我会给你一个交代，之前是我对你有偏见，我很抱歉，但是我这人眼睛里面揉不得沙子，既然知道了真相就不会姑息。” 叶清欢淡然的笑了笑，伸出手去， “没关系，经过这件事，能和您交个朋友也不错，您说呢？” 毛晓宁搭着她的手，掌心温度传来， “很荣幸。” 叶清欢俏皮的歪了一下头，笑起来的眼尾微微上扬，十分真诚。 交到一个很不错的朋友，所以对她而言这次的误会不算委屈。 之后按照万倩倩原本的计划，鉴定师出了报告，毛晓宁当着众人面跟叶清欢道了歉，至于到底是谁做的这件事，并没有太多的人关注。 事后毛晓宁还十分热情的带着叶清欢认识了一些沪上地产业的老总，一直到整场宴会结束，叶清欢都没能闲下来。 “你们做了什么？能让毛总对清欢的态度变化这么大？” 宴会厅的角落，牧尊质问席慕之。 席慕之扬起眉毛，“就像你看到的那样，误会解释清楚，清欢是个大度的人，毛总又是个直爽的人，所以事情解决了。” “但你们谁也没说，到底是谁把戒指放到清欢的包里的？” “有人在意么？”席慕之反问。 牧尊的眉头微微一皱， “根本没人在意，牧总，我现在开始理解为什么不管你做什么，清欢都跟你越走越远了，姑息养奸这种事，很容易伤人心的。” “你什么意思？” 牧尊眸光一沉。 “没什么意思。”席慕之端着酒杯，从他身侧擦过， “其实我很喜欢看到你对我敌对的目光，这最起码证明你没有把全部的心思都花在该花的地方，只要我愿意的话，很容易趁虚而入。” 他说的坦白，似乎丝毫不忌讳牧尊看破他的计谋，但在牧尊看来这却是最厉害的障眼法，有的人将他的一切都显山露水的摆在你面前，你接收到的讯息太多了，所以反而什么也看不透。 宴会结束后，席慕之扶着叶清欢上车，毛晓宁带她见了不少同行业的老总，也就不可避免的喝了不少酒，出来的时候脚步都在打晃，但她却很高兴，脸上一直挂着满足的笑意。 牧尊坐在车里，目光穿过挡风玻璃落在他们身上，看到席慕之将外套脱了盖在她身上的时候，他握紧了方向盘，心中五味杂陈。 回到酒店，席慕之将叶清欢扔在床上。 “重死了，你该减肥了。” 叶清欢撇了撇嘴，眯缝这一双眼趴在床头，瓮声瓮气道， “要脸吗？你也不想想自己喝醉加上发烧的时候，重的跟一头猪一样。” “你说什么？”席慕之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蹲下身靠近叶清欢的脸，掰着她的脑袋逼着她直视自己， “叶清欢，你看着我，知道我是谁么？我是你老板，你不想活了？骂你老板是猪？” 第338章 谁都有一段过去 “男人都是猪，大猪头。” “啪啪”两道声音落下，席慕之不敢置信的盯着眼前已经醉的一塌糊涂的女人，被她的力道掼的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咬牙切齿道， “叶清欢，你的酒品真的是……” 席慕之找来房间里的解酒药，强行给叶清欢灌下去之后，又拿着热毛巾给她擦了擦脸，她的眼神这才恢复了几分清明，嚷嚷着要去洗澡。 她要洗澡，席慕之总不好跟进去，只得在浴室门口等着，叶清欢进去很久，半点儿水花的声音都没有，他站在门口敲了敲门， “笃笃笃……” “叶清欢。” 浴室里传来沉闷的声音，“嗯。” “酒醒了吗？” “嗯。” “醒个屁。” 一听这声音就是没醒，席慕之扯了扯嘴角，皱眉道， “不能喝还跟着毛晓宁喝这么多，你以为你是她啊？她那个酒量，除了我姐没人能喝的过。” 浴室里面沉默良久，又传出她的声音，“席总，如果今天的事情是发生在琳姐身上的话，你说她会怎么办？” “我姐？” “嗯。” “是我姐的话，那一巴掌就不会白挨，最起码也会加倍的还两巴掌回去，她当年那个暴脾气，比毛晓宁好不到哪儿去，就算是后来在她包里找到了，她也会先把毛晓宁骂个狗血淋头，先扣一顶黑锅在她头上，八成是骂她故意栽赃。” 倒像是席琳的风格，叶清欢窝在水池里面，笑了笑。 “如果是萧秘书长呢？” 门外沉默下来， 她迟疑了一会儿，迟钝的想起席慕之跟萧靖雯之间的不愉快， “抱歉，” 门外的语气有些沉， “要是萧靖雯，她会直接取下身上随便一样的首饰跟毛晓宁的比一比价格，然后告诉她，那枚戒指她根本看不上，让她自己收收好。” 闻言，叶清欢叹了口气， “所以都是有底气的人啊。” 只有有底气的人，才不会被人怀疑偷鸡摸狗，她们没有这个必要，而自己现在的能力，依旧没办法让她有底气的在那群人之间挺直腰杆。 “你今天喝这么多酒，不只是因为这事儿吧？” 席慕之的声音隔着一扇门传来。 叶清欢苦笑了一声， “没什么，只是想到以前遇到过一样的困窘，但是那个时候，没有一个像万小姐那样的人会出来帮忙，所以今天，还挺幸运的。” “你以前？多久以前？” “高中毕业的时候。” “因为什么？” “……” 席慕之靠在浴室门口，听了一个十分冗长的故事，时间线有时候矛盾，逻辑有时候相悖，但他却能从中听出真实的感觉来。 他觉得叶清欢是醒了的，但又醉着不想醒来，她急需一个发泄口，将这样的一个故事，半真半假的讲出来，用以慰藉她压抑了这么多年的一些情绪。 “谁都有过去，没什么大不了的，重要的是向前看，不管是谁，既然放弃了你就都不值得你继续为了他等待，你该有自己的人生。” 席慕之的声音很沉，难得的正经，反倒更能让人听进去。 叶清欢靠在浴池边缘，扭头朝着门口看了一眼， “这话你跟自己说了不少遍吧？” 门外默然。 “你酒醒了是吧，我回房间了。” “嗯。” 门外传来关门声，叶清欢从浴池里起来，站在花洒下面将自己的身体冲干净，然后换了干净的睡衣，躺到床上。 空气中还有浅淡的酒精味，并不难闻。 她望着天花板，忍不住将手腕抬起来仔细的打量，上面的淤青还没有消失，一场晚宴，几场闹剧，她记得最清楚却仍然是跟牧尊的每一个照面。 他妒火中烧在化妆间里面“欺负”自己的时候，他及时赶到，挡住毛晓宁的巴掌的时候，这些照面都让她无法压抑自己的情绪，只能接着工作之由，将自己灌醉，用醉意掩饰所有的情绪。 她是爱他的，从当初爱的义无反顾，到后来爱的肝肠寸断，再到后来爱的心灰意冷，再到如今爱的小心翼翼，经历的事情一遍遍的提醒自己，不可以随便踏出一步，一旦错了一步，要牵连的人太多，后果不是她能承受的。 夜深，沪上万豪酒店总统套房， 从落地窗望去便是沪上的霓虹灯夜景，仿佛真正的夜幕永远不会降临一样绚烂的绽放着它的夺目光彩，落地窗后，洛心雨穿着一身白色浴袍，拨通了电话。 “微微啊，最近过的怎么样。” “……” “我在沪上呢，明天有空吗，出来请你吃个饭呀。” “……” “我不忙，跟着阿尊来应酬的，有个商业交流会在这儿举办，对了，你上回不是说你们有同学聚会么？我前天旁敲侧击的问了一下阿尊，他也没说不愿意去啊，其实你们大可以直接邀请他的。” “……” “行啦，都是朋友，虽然你跟我没有同学过，但我们也很熟了呀，帮帮忙应该的，不用跟我客气。” “……” “那就明天见。” “……” 挂断电话，洛心雨望着窗外的繁华夜景，玻璃上映出她精致甜美的容貌，眼神中划过一抹阴森的寒意。 她的东西，没人能抢得走。 两天后，沪上的商业交流会结束。 叶清欢随席慕之回到江城。 回去的前两天都忙着开会总结沪上的交流心得，内控的事宜又做了部分的调整，如今萧靖雯不在，叶清欢又做成了不少事情，公司上下对她的不满声音也渐渐弱了下去，各部门在内部控制这件事上配合度出乎意料的高。 周五晚上，江城商会的酒会结束之后，席慕之将叶清欢送到西郊别墅楼下，悉心的下车去帮她拉开车门，询问道， “准备什么时候搬家？我让荀清给你安排搬家公司。” “这周六，”叶清欢下了车， “不用了，我东西不多，叫一辆车就够了，而且司扬会来帮忙。” 听到司扬的名字，席慕之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 周六早上，司扬早早的就到了西郊别墅门口，开了一辆商务车过来帮忙搬家。 叶清欢正在厨房准备早餐，听到门铃声正要去开门，手机忽然响了，一条短信跳了出来，她微微一愣，骤然被短信的内容绊住了脚， “这个月三十号晚上七点半，学校周年庆有个咱们这一级的校友会，别忘了，好久没聚聚了，大家尽量都来哦。” 第339章 老同学的短信邀请 短信的署名是梁辉。 看到这个名字的时候，叶清欢依然有种从头皮开始冒冷汗的感觉，梁辉是当年高三跟她一个班的副班长，是她的搭档，也是当初那些人中的一个。 “清欢，你干嘛呢？门铃响了好久了，是不是司扬来了？” 米暖从楼上探出一个脑袋，朝着厨房的方向喊了一声，拉回了叶清欢的思绪。 她忙应了一声，将手机揣到兜里，匆忙的去开门。 司扬手里提着热气腾腾的包子油条和豆腐脑。 “来的时候路过早点铺子，就买了点，你们应该还没吃早餐吧？” “正准备做呢。”叶清欢的脸色有些发白。 司扬放下早餐，回过头问道， “你是不是不舒服？” 叶清欢摇摇头，“没事，叫米暖下来吃早餐吧，吃完早点搬家，中午我请你们吃顿饭，就在家里，菜都买好了。” 司扬还想追问点什么，却被米暖欢呼着下楼的声音给打断了，之后再看叶清欢似乎也没什么异样，他就没有再多问。 搬家没有费什么力气，也就三个行李箱装满了衣服，加上两个纸箱子封好的小物件，塞满了一个后备箱，三个人带着一只狗，一次性就直接搬到了市中心的小公寓。 公寓楼的保安还帮了些忙，把东西很快就搬上了楼。 “你们休息会儿，菜很快就好。” 叶清欢盖上砂锅的盖子，擦擦手，招呼司扬和米暖随便坐。 司扬坐在沙发上，环顾了一圈小公寓的环境， “这里安全吗？楼下的安保怎么样？” “都是身份证刷卡进来，门口还有服务台的人值班，挺安全的。” “小区里面的住户呢？” “这个我还没住太久，所以不太清楚。” “我下楼看看，” 司扬不放心，牵着牛奶下楼去了。 米暖在屋子里面踱步，一边摸摸这个，一边看看那个，“环境是挺好的，但是这地方真的是你老板的姐姐以前住的地方么？” “是啊，这里离公司挺近的，上班有公交车直达，地铁也是。” “你老板的姐姐上班坐公交干什么？她没车么？” 米暖问的话让叶清欢微微一愣，她还真没考虑过这个。 “而且这地方真的有点小，我跟司扬在这儿坐着都觉得转不开身。” 米暖一边吐槽一边朝着二楼走去，“我上去看看啊。” “哦，好。”叶清欢回过神，应了一声，心里面想了一会儿没想出什么问题来，便有接着做菜了。 司扬回来的时候手里还捧着一束花，纯白色的水仙花，开的很旺盛。 “走的时候看到你桌上有个花瓶是空的，正好这附近有家花店，就顺手买了。” 说着，司扬便把花拆了，细心的在花瓶里面插好。 尽管已经是初冬季节，花养的好，屋子里面也是暖洋洋的一片。 “多吃点。” 叶清欢将排骨朝着司扬面前推了推。 司扬调侃道，“吃不完的能打包么？自从吃了你买的排骨之后，别的排骨还真的挺吃不下去的，这可是你的责任。” “那还不简单，”米暖叼着排骨含糊不清道， “让清欢隔段时间给你送一份过去探班，正好也把我身上这个你的女朋友身份给挪一下，反正她单身了。” 闻言，叶清欢白了她一眼， “吃的堵不上你的嘴是不是？你不要吃了。” 米暖忙拽着排骨盘子不肯她动，“我就是随口一说，这不是被某人逼得紧么？这么下去也不是个事儿嘛！” “你当初说的一年期限的啊，自己打脸。” “今时不同往日。”米暖眨了眨眼，一副得意样。 叶清欢有些无语，故意看向司扬道， “别理她，活该让她谈久点儿地下恋情，到时候要是被你粉丝拍到她跟男朋友出门，正好接机炒个新闻出来，卖点痴情人设博取同情，顺便分手，反正暖暖不是圈内人，被骂惨也没什么关系。” “啊……”米暖差点一口排骨哽在嗓子眼里卡死，咳的眼睛都充血了，猛地灌下去一大杯水这才缓过气来，指着叶清欢上气不接下气，一副快哭了的样子道， “你就是这么对你最好的闺蜜的啊！太过分了啊。” 叶清欢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你也有怕的时候啊！” “那我不得嫁人啊？”米暖扁着嘴，十分委屈，“哪有顶着司扬女朋友身份去见男朋友家长的嘛！” 叶清欢一脸的促狭， “可算是把萧远不带你去见家人的理由给钓出来了。” 米暖登时急眼， “你不是早知道么！故意要在司扬面前说一遍是不是？” 司扬也跟着笑，“行了别担心了暖暖，再过段时间我就发微博，宣布咱们俩已经分手的消息，这段时间有电影要宣传，发出来不太好。” “还是司扬懂事。”米暖这才放下撅着的小嘴，瞪了叶清欢一眼，“你就知道欺负我，哼！” …… 搬到公寓之后的一个礼拜，因为工作很忙，叶清欢跟米暖的联系也少了。 除了东城区工程部那边一周要过去跟进一下项目进度之外，也没有什么需要离开公司的事情，基本上每天晚上都跟在席慕之后面出去应酬，有时候一晚上有两个局，跟朝露集团毛总的碰面不少。 由于之前在沪上的事情，不打不相识，叶清欢很受毛总的赏识，饭局上毛总牵线，叶清欢替席慕之谈成了一笔大生意，签约之后，毛总端着酒杯调侃席慕之道， “席总这次不得好好奖励我们清欢么？这么大一笔生意，零头都不肯出的话也就太抠门了。” 席慕之笑的爽朗， “她的工资在公司已经够高了，普通高层都比不上她。” “就高层啊？”毛总撇了撇嘴一副嫌弃的样子，故意挑衅道， “清欢啊，到我公司来，直接就是营销部的总监，公司按照你现在的标准上涨百分之五十怎么样？” “这是要跟席总明目张胆的抢人啊？”桌上合作方的老总跟着调侃，众人都笑了起来，气氛十分热闹。 “……” 可能是感受到了威胁，隔天席慕之就以公司奖励为由，丢给叶清欢一把钥匙。 “这什么啊？”叶清欢捧着刚丢过来的钥匙，一脸的疑惑。 席慕之眨眨眼，朗声道， “放心吧，我不打算包养你，不是房钥匙。” 下班的时候去车库，一辆红色的奥迪a4停在面前，叶清欢忍住激动的心情，扭头看向席慕之， “这真的是我的车？” 第340章 梦回当年 “不然我开这个颜色？太骚了吧？” 席慕之抱着胳膊，修长的身材被车库的灯光拉出长长的影子，他的眼中含着浓厚的笑意，满满的都是对眼前这个女人的欣赏，， “我有车了。” 叶清欢惊呼一声，迫不及待的坐上驾驶座，眼中是掩饰不住的激动。 “有这么高兴么？” 难得见叶清欢这么不顾形象的表现出自己的情绪，席慕之几乎失笑，无奈的站在车门前敲了敲玻璃，等叶清欢将车窗摇下来，他问道， “早知道你这么高兴的话，那早送你一辆就行了呗，昨天还让毛总当着我的面挖人，你可以早说啊。” 叶清欢一边摆弄方向盘一边正色道， “那不一样，这是凭我自己的能力挣到的第一部车，这是我的劳动成果，跟不劳而获能是一回事么？这样的车啊，开着踏实。” 席慕之扬了扬眉，一切尽在不言中。 想送她一些东西这是他很久之前就考虑过的，但是什么时机很重要，正如叶清欢所说的那样，她需要的并不只是物质，而是努力的回馈。 没有什么比自己挣来的东西更有价值。 周五的应酬结束，叶清欢开车将席慕之送回家，送到之后，闲聊了两句，最后约了周六去西郊，正好米暖要出去约会，叶清欢可以带上牛奶跟席琳他们一家出去郊游。 目送席慕之进了屋，她才调转车头，离开了小区。 回到家之后，洗了个澡，卸下了一周的奔波与疲惫，逗了一会儿牛奶之后，她翻身上床，摸到床头的手机准备定个闹钟，准备早上早点起床准备一些郊游要用的餐食。 牛奶趴在她身侧打盹，调闹钟的时候屏幕上跳出一条短信，来自司扬。 “明天校友会的通知你收到了吗？” 叶清欢愣了下，想到半个月前刚从沪上回来收到的那条短信，她无从知晓，梁辉是怎么知道她的手机号码的。 当年出事之后，她换过很多次手机号，直到跟从前的同学再也没有联系。 沉吟片刻之后，她强忍着那种头皮发麻的感觉给司扬回了短信。 “我不想去，这些年跟他们都没联系了。” 刚发过去没多久，那边便回了短信， “还是去吧，这是个好机会，也许可以找到当年那件事的幕后黑手，而且你现在跟以前也不一样了，大家都是成年人，不会再做出太出格的事情。” 叶清欢犹豫了。 看到幕后黑手四个字的时候，她心中有所动摇。 她可以对过去视而不见，但是她母亲不可以，要不是因为当年那件事，她的母亲现在还是个正常人，所以那件事的主谋，她一定要揪出来。 “好，你大概什么时候到。” “我会在你之后到的，错开一些时间，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别怕。” 见到这段话，叶清欢心中一暖， 已经不打算去的校友会，在司扬的短信鼓励之后，她还是决定去一趟，毕竟有些事只有当年的同学最清楚是怎么回事，她需要这个机会去弄清楚。 睡前看了一眼时间，已经十二点了，原本打算给席慕之打个电话推了次日的野餐活动，考虑到他大概已经睡了，还是选择发了条短信。 夜色浓如铺陈的墨汁，唯有一轮残月高高的挂在天上，光华黯淡。 叶清欢拥着被子入眠，睡得却不太安稳。 久违的梦境将现实淹没，像是潮水一般，一股脑的打开了尘封的记忆…… “你妈妈不就是个妓女么？你从小跟着学，所以早就开始干这一行了吧？” 梦中，一个样貌较好的女孩正在撕扯着她的衣服，面目狰狞， “难怪我看你穿的这么好，这都是皮肉钱买的是不是？” “让她脱下来，都脱下来。” “脏死了，学校怎么会有这种人？” “给她洗干净……” 她缩成了一团，在墙角，眼睁睁的看着高压喷头朝着她喷射巨大的水雾，那种通体冰凉的感觉从头到脚浇灌下来，记忆犹新， “不要……” 她尖叫一声，从梦中惊醒过来，一身的冷汗。 窗外还是那轮残叶，凄冷的过分。 高中毕业至今，五年有余。 而毕业后有两件事对于她而言总不能细想，一件是毕业聚会那天醉酒，早上起来与司扬赤裸相对，另外一件是填报志愿的那天，在学校里所受到的此生无法释怀的凌辱。 那是一条分界线，如果说司扬的事情只是让她和牧尊之间有了一条裂缝的话。 那么填志愿那天她所遭受过的变故，让她无时无刻的提醒自己，她和他们，从来都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五年前，和司扬的事情已经过去了很久，她努力说服自己这是个意外，牧尊的心眼并没有那么小，闹一下脾气很快就会过去，与此同时她也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也许会面临分手，但是没关系，她也接受。 原定是填志愿那天牧尊会回国陪她一起去学校一起填报京都的大学，到学校之后她找了一圈都没见到牧尊，而提前到的同学看她的目光也是十分怪异。 那种在教室里面如坐针毡的感觉似乎从来没有过。 好像平日里熟悉的同学们都知道一件只有自己不知道的事情，而这件事偏偏跟自己有关一样，就是这种直觉，让她待不下去，索性去了洗手间。 关上洗手间隔间门的时候，门后简单粗暴的大字报让她彻底愣住。 鲜红色的油漆触目惊心， “叶清欢和她妈叶兰都是出来卖的妓女，三百块一夜，加钱还可以母女同时……” 密密麻麻写满了整整一面门。 那一刻，所有的血液都冲上了脑门，大脑嗡的一下炸开了，想也没想，便抬起胳膊用袖子疯狂的擦拭门板上的那些红字。 那些字一个一个的印在了眼睛里，她的整个眼眶都变得赤红一片，白体恤的袖子随着擦拭而染上鲜红的油漆，和汗水混合在一起，又黏又腻。 她只顾着拼命用袖子擦拭那些字，甚至都没有注意到隔间外面蹑手蹑脚的异动。 当她回过神抬起头的时候，只看到蓝色的水桶形状。 “哗啦”一道水声响起，从天而降的一桶水将她浇的跌坐在马桶上，狼狈不堪，再也没有力气站起来。 而门外，是混乱不堪的笑声。 第341章 挥之不去的阴影 门是怎么忽然打开的，叶清欢没有丝毫的印象。 隔间外面，洗手间里聚集的是一张张陌生的面孔，其中有几个似乎在学校见过，但都叫不上名字，她们无一例外穿着江城高中的校服，都是年轻稚气，可眼神却恶毒的从她身上一寸寸的凌迟，嘴里不断地吐出毒辣的讽刺， “你们看看她身上，全都湿透了，内衣都看得见，真骚。” “三百块一晚上嘛，为了钱什么都能干，太恶心了。” 一片混乱中，她被其中一个高个的女生揪着劈头盖脸就是几巴掌， “替牧尊学长教训你，你这种贱人也配跟他谈恋爱……” 她慌不择路，用尽了最后的力气推搡开众人夺路而逃，想要尽快的离开这里。 这个地狱一般的地方。 可出了洗手间，却看到乌压压的一片人群。 男男女女什么人都有，有她们同届的甚至同班的同学，也有下一级曾经因为没有穿校服在门口哀求她不要扣分的学弟学妹，那一张张曾经熟悉或者不熟悉的面孔，此刻都是同样的狰狞，堵住了所有的去路。 一双双的手，指指点点，眼中满是嫌恶。 她的脑子里面一片空白，内心有一个声音不断地叫嚣着让她离开这里。 可没用，她犹豫的一瞬间，又被重新拎到洗手间里，头皮几乎要被撕裂，一头长发被揪的七零八乱，她尖叫着，挣扎着，洗手间里回荡着尖锐的哭声。 …… 黎明的微光终于洒落在小公寓的窗台上。 叶清欢长长的吁了一口气，一身的冷汗已经蒸发，凉意似乎是从毛孔里面渗透一样，冻得她一哆嗦，脑子里面乱七八糟的记忆怎么也挥之不去，她拧开床头的灯，翻身下床，将自己泡进浴室的池子里面，水温将她重新焐热，渐渐平复了那些心中的惊恐与不安。 洗过澡后，叶清欢拉开衣帽间的衣柜。 精心挑选了不久前新买的一套裙装，配上时下正流行的褐色格纹男友风西装外套，精致的妆容，完美的脸蛋，十二厘米的黑面红底高跟鞋显得她整个人气场十分凌厉。 她需要这样的铠甲来让自己不怯场。 江城高中， 叶清欢摇下车窗，跟保安出示了身份证和邀请短信之后，红色的奥迪十分显眼的开进校园，在两侧高大的梧桐树之间穿行。 适逢江城高中六十周年周年庆，学校人很多，转了快二十分钟才找到一个车位。 关上车门后，叶清欢握着手包深吸了一口气，挺直腰杆，抬头看向不远处同级校友会的地址——学校的一号楼大礼堂。 “叶清欢？” 身后忽然传来一道男声，带着几分惊奇的试探。 叶清欢微微一愣，扭过头便看到一名男子站在不远处，跟自己之间只隔着一辆银灰色的轿车，正在打量自己。 男子身高目测一米七八左右，身材比例还不粗，看的出来有刻意的健身，五官清秀但算不上出众，属于丢在人堆里面不太找得出来的类型。 “我梁辉啊……” 叶清欢呼吸一滞，她没想到刚到学校遇到的第一个人就是当初同班级的老熟人。 那男子见她回头却不说话，先是愣了一下，但很快，他脸上的不确定便一扫而光，一面绕过轿车径直朝着她走来，一面露出兴奋的神色， “班长，你不记得我了？高二文理分科开始，咱们就都一个班，老搭档了。” 叶清欢迟疑着点了点头， “我记得，梁辉，副班长。” 梁辉忙点头， “对，这次学校校庆，我废了好大的劲儿才找到全班人的联系方式，尤其是你的，辗转了好几个同学才打听到，这些年你怎么也不跟我们联系？” 叶清欢喉头一哽，暗暗地攥紧了手包。 她不清楚梁辉这话到底有几分真假，到底是客气寒暄，还是暗暗嘲讽，当年的事情不会有人不知道，他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 尽管疑惑，叶清欢还是不动声色的扯出一抹笑意，低头理了理头发，避开了他的目光， “挺忙的这几年。” 风吹过撩起叶清欢额角的发丝，露出一张绝美的脸，随着她整理头发的动作，整个人显得有几分慵懒的风情。 梁辉看的有些痴，喉结微微滚动了一下，指了指大礼堂方向，转移了话题， “边走边聊，咱们校友会在大礼堂那边举行，我们班应该来的还算齐，还有别的班级的，你可能不太熟悉，过会儿带你认识一下。” 叶清欢跟他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并肩朝着大礼堂走去，一路上听梁辉说了很多这些年班级同学之间的趣事。 有当初谁跟谁恋爱但是后来分手的，也有谁跟谁当初不对付，但是现在孩子都生了的，当初成绩不好的但是现在生意做得很出色，还有当初考到京都大学去的学霸现在已经出国了，所以这次没能回来的…… “你们常聚会么？”叶清欢小心翼翼的打听着。 同学聚会最爱讨论的无非就是当年的闲话，聚会的次数越多也就代表当年的事件越难被人遗忘，她需要一个心理准备。 “哪有……”梁辉摆了摆手，“大家都挺忙的，最初四年不都念大学么？分散在各地，就第一年暑假的时候，聚了一下，之后几年都没聚起来，再后来不是工作了么，就很久都没联系上了，这不，大学毕业一年多才难得聚上一回么？” 叶清欢悄悄的松了一口气。 大礼堂的门开着，清理了台下一片空旷的场地出来，摆满了几条长桌，堆放着不少精致的点心。 这里四下走来走去的身影对于叶清欢而言都已经十分陌生，阔别这里将近六年，进门的一刹那，还是可以想起当初她在学校晚会当主持人的场景。 “你先随便逛逛，我去找找看咱们班其他同学都到了没。” 叶清欢点点头，“嗯，好。” 她环顾了一圈，朝着角落走去。 精致漂亮的女人自然是引人注目的，很快便有认出她的，窃窃私语与指指点点越来越多，她努力保持镇定，凡是偷偷打量她的那些目光，她统统正面迎上，丝毫不露怯。 “同学，你是咱们这一级的校友么？” 叶清欢抬起头，看到面前站着一名长相颇为出众的男人，一袭裁剪得体的黑西装，五官俊秀，正微笑着望着她，很有绅士风度的递过来一杯果汁。 第342章 置于死地的陷阱 叶清欢微微一愣，露出几分愕然的神色，回过神之后，礼貌的接过果汁，道了谢， “嗯，是……谢谢。” 男人笑的越发灿烂， “你叫什么？高中的时候是哪个班级的啊？我以前好像没见过你……” “顾帆，干什么呢你？”一道女声忽然打断了男人的话，直接拽着他的袖子将他从叶清欢面前拽走，边走便压低声音道， “你不知道她谁啊？叶清欢，” 那个叫顾帆的男人扭过头抱歉的看了叶清欢一眼，很快就被拉远了， “叶清欢？谁啊？有点儿耳熟。” “毕业那年校报上那个。” “校报？” “填志愿那天的事儿啊，当时你人在国外么，没来，我们后来不是群里面发照片了么，你是不是什么都没看见啊？” “还真是，你这么一说，我有点印象了……” “……” 讨论的声音渐渐远了，叶清欢攥紧了手中的杯子，手指微微颤抖。 “清欢？” 一道疑惑的声音从身侧不远处传来，熟悉的声音让叶清欢心中有了少许的安稳，她转过身看向来人。 “你怎么来了？” 司扬拧着眉，似乎是刚到，此刻望着她的一双碧蓝眼睛里面满是诧异与震惊。 “不是你给我发的短信么？” “短信？什么短信？”司扬一脸震惊。 叶清欢的脸上骤然失去了血色，只觉得喉咙像是被什么卡住了一样，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司扬没给她发过短信。 她隐隐意识到了什么，顾不上和司扬多解释，忙不迭的离开了大礼堂。 司扬正要追上去，却被老同学给拽住了。 从礼堂出来，只要穿过礼堂门前的小花园，和当年的高中教学楼，便是停车场，但叶清欢却在小花园里被梁辉叫住了。 “叶清欢，你去哪儿？” “我……我有点事先走了。” “别啊……” 梁辉忽然抓住了她的手腕，“大家都等着你呢，就差赵敏她们没来，别的人都到了，咱们过会儿要合照呢。” 叶清欢想要抽出自己的手，却发现胳膊被拽的生疼，她拧着眉， “放开我……我要走了。” 梁辉的面色忽然变了，眼中带着几分阴鸷， “叶清欢，我刚刚看见司扬了，你们现在还有联系啊？” “关你什么事？” “是，不关我的事，” 梁辉的眸光骤然沉的厉害，“你知道当年我们班大多数男人都喜欢你吗？我们晚上在宿舍做那事儿的时候想的都是你，那时候你有多迷人你知道吗？像我们这种没背景没有家世的人都不敢轻易追求你……” 闻言，叶清欢脸色铁青， “放开我，” 梁辉却忽然发力，粗暴的将她拽到自己跟前，几乎贴着她的脸，冷声道， “我知道今天的事情是有人刻意想要给你设局，你走不掉的，他们人很多。” “你想怎么样？” 叶清欢厌恶的扭过头，避开了他的靠近。 “陪我睡一晚，一晚就够了。” 耳边呼啸而过的声音仿佛是这个世界上最肮脏的语言，叶清欢只觉得一股火气冲向头顶，几乎想都没想，她便抬起手， “啪”一个耳光甩了过去。 “不要脸……” 梁辉似乎没料到她会动手，被打的一个踉跄，手上骤然一松，便被她挣脱开来。 叶清欢面色一白，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两步。 那为首的男人不知道听到了什么，嗤笑了一声，冷声道， “是她啊？我还当是谁，多少年没见了，跟当年相比变化还真大。” “可不么？” 那女人接过话来，上下打量了她一圈， “这套衣服前两天我在店里看的，限量款，光是那条裙子就要一万八，叶清欢，你现在什么工作啊？买得起这么贵的衣服？” “还能干什么？卖呗？” 不知道是谁说了这么一句话，哄堂大笑。 那些此起彼伏的哄笑声在叶清欢的耳中无比尖锐，她往后退了两步，想要换个方向离开，可她猛然发现，各个出口都有人在朝着她走来，堵住了所有的退路。 人群越来越密集，笑声越来越尖锐，像是商量好的一样，将她围的水泄不通，没有任何可以突破的角落。 “……” 冰凉彻骨。 第343章 无法抹平的伤痕 历史仿佛再度重演，一幕幕的场景在她身上重新展现。 她被众人逼退到墙角。 有淫乱的目光在她身上扫来扫去，有的男人甚至开始对她动手动脚。 “你妈现在还在做鸡吗？她年纪这么大了，还有人要么？应该是你继承家业了吧？” “……” 母亲…… 心中最后一道防线终于被击溃，她跌坐在地上，一身昂贵的西装外套从肩膀滑落，露出里面被撕扯的凌乱的白衬衫。 “这刚跟男人搞过吧？衣服都没穿好就出来了……” 嗤笑声不绝于耳，她捂着耳朵，泪水汹涌，仿佛看到当年那天最沉重的变故，母亲叶兰拨开重重的人群朝着她飞奔而来，脱下身上的外套拼命的想要将她裹住，哀求着众人不要伤害她。 “清欢是无辜的，她是干净的，她从来没做过那些事……” “……” “你们不要再这样了，有什么事都冲着我来，我是个肮脏的女人，但我的女儿不是……我求求你们了。” 那年，她躲在叶兰的怀里瑟瑟发抖，时至今日，她都能清晰的记得那一刻在叶兰的胸口剧烈跳动的心脏，那是多么绝望的悲愤与羞耻。 “啊……” 尖锐又高亢的尖叫声在校园的上空回荡，保安赶来的时候，人群已经散了，法不责众，没有任何一个人为当年那件事承担后果，找不到任何一个人出来作证。 叶兰抱着她，口里喃喃的哀求着什么，双目呆滞，从那天开始，再也没有清醒过。 想起这一幕，叶清欢攥紧了落在身下的外套，苍白色面色因为悲愤而激荡出异样的绯红，她麻木的推开那些源源不断朝着她伸过来揩油的手，泪光中，看不清楚任何人的面孔。 黑白的、阴暗的、森冷的画面将她席卷，耳边的嘲讽像是暴雨中的狂风一般呼啸而过，几乎将她的耳膜击碎。 “你们他妈的在干什么？” 一道怒吼声几乎是从天而降，逼着众人分开一条路，牧尊高大的身影站在人群末端，眼中是滔天的火光，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眼前所看到的一切。 这是什么？这些昔日的老同学层层人海的将他最心爱的女人包围，那些肮脏的话源源不断的侵蚀他的耳朵，胸膛的一颗心几乎要炸开了。 没人知道这么多年过去，叶清欢跟牧尊还有牵扯。 所以在看到牧尊的反应之后，所有人都吓傻了，最靠近叶清欢的一个男人，一只手还搭在她的肩膀上，正试图从领口钻进去揩油。 牧尊大步流星的走进人群中，掰着那人的手腕便将他提了起来，狠狠地掼在了地上，抬起脚便朝着他的小腹踹了下去。 阴沉的声音像是来自地狱的诅咒，在男人痛苦的尖叫声中，迅速的冷凝了现场的气氛，所有人噤若寒蝉。 “我会剁了你的手！” 他冷眼环顾四周，攥紧了拳头，一双眸子几乎充血，赤红一片。 “牧尊……你们……你跟叶清欢不是早就……早就分手了么？” 人群中有人用细若蚊蝇的声音质问。 牧尊一把将地上瑟瑟发抖的女人抱到怀里，冷锐的目光扫过人群中说话的那人，声音冰冷无比， “这就是你们凌辱她的理由？” 无人应答。 “今天在场的对清欢做过什么，我会让你们一个个加倍偿还，好好等着。” 众人面色僵硬，眼睁睁的看着这个气质比起当年更加冷硬的男人将叶清欢抱着，头也不回的离开了教学楼 怀中的女人不住的颤抖，像是陷入了可怕的梦魇一般无助，即便是在他的怀里，能触碰到的皮肤依旧是冰冷的，毫无生机的。 见牧尊抱着一个女人折返回来，齐安坐在车里愣了好几秒，远远地看清牧尊手里抱着的人之后，这才忙不迭的下车打开后座的车门。 “牧总，这是……” “滚开……” 牧尊低沉的吼声在停车场回荡，他小心翼翼的将叶清欢抱到车里，直接终止了齐安的询问。 怀中人忽然剧烈的颤抖起来，他忙将身上的外套脱下来盖在她身上， “清欢，别怕，我在，我在呢，没人敢伤害你。” 叶清欢缓缓抬起泪眼朦胧的双眼，渐渐看清眼前的男人。 当年承受的折辱与变故，和这些年所有的痛苦都是来源于这个男人，这个说好要保护自己一辈子，却在当年最关键的时候狠狠地将自己推入万丈深渊的男人，如果没有遇见过他，她的人生，一定可以不这么晦暗无光。 看着那双朝着自己靠近的手，干净修长，她的目光忽然变得惊恐，陡然将那双手挥开，尖叫着挣扎起来， “别碰我……” 牧尊的手砸在车门框上，尖锐的疼痛感随着她的尖叫声刺痛了他的神经，他试图安抚，却换来她更加激烈的反抗。 他不敢再靠近，举起双手后退了一步， “清欢，你冷静，冷静下来，我不碰你……这里也不会再有任何人敢碰你。” 叶清欢泪眼朦胧的望着他，坐在车内剧烈的喘息。 凌乱的头发，已经哭花了的妆容，被人撕扯的难以直视的衬衫，还有那张苍白的毫无血色的脸，狼狈不堪。 望着这样狼狈无助，惊恐万分的她，牧尊几乎五内俱焚，他终于明白，当年的事情远远超过了自己的想象，他哽咽了很久，才吐出一句话， “清欢，对不起。” 时隔五年有余，这句迟来的对不起在耳边嗡嗡作响。 叶清欢抱着身上的衣服，咬牙隐忍许久，终于抑制不住，俯身趴在自己的膝盖上嚎啕大哭。 快六年了，这份阴影始终在头顶挥之不去。 那天的种种像是一把刀一样，每当想起一次就重新切开伤口，鲜血淋漓的记忆一遍遍的在午夜梦回，她也曾经给牧尊找过很多借口，试图原谅这个让自己悲痛不已的男人，可时隔多年再见面的时候，这个男人对自己并没有丝毫的愧疚。 他所执着的，只是当年她与司扬的一桩醉酒乌龙事件。 他所在意的，从不是自己，而是当年丢失的面子。 “清欢，对不起。” 耳边一遍遍的响起他的道歉。 她的哭声终于渐渐平息，独自坐在车内沉默不语，过了很久，她终于抬起头来， “太晚了。” 第344章 所有的猜测，都抵不过真相残酷 牧尊开车将她带回锦溪苑别墅， 开门的是莉莉，见到叶清欢回来，原本很兴奋，却被牧尊阴沉的面色给吓到，仅仅询问了两句话，便被赶了出去。 偌大的别墅里，只剩下牧尊和叶清欢两个人。 二楼书房，叶清欢坐在沙发上，手里端着一杯白开水，冒着热气。 氤氲的水雾模糊了她的视线，心情依旧难以平息，仿佛重新经历了一边当年的狂风暴雨，心力交瘁。 牧尊从书案上拿了一本日记，走到沙发前，将日记本放在茶几上，翻开到最后一页，露出被撕掉的那一页锯齿，推到她面前。 “我看了你的日记，从小到大所有的，你写日记的习惯，在毕业聚会之后，就再也没有了……之后发生了什么？” 叶清欢握着水杯，面色苍白，反问道， “牧家本事那么大，你查不到吗？” 牧尊的眉头微微一皱，眼中流露出几分痛苦，并未解释太多， “那个孩子没了之后，司扬找过我，他跟我说，当年跟你之间的事情是个意外，你喝醉了，他也是，” 闻言，叶清欢的眼中浮起一抹凄凉的神色， “所以这就是你这段时间忽然对我态度改变的原因，同样的话，我也解释过，你没相信。” 牧尊的面色微微一僵，沉默了几秒，又问道， “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对你？” 叶清欢低着头，眼泪抑制不住的流了出来，落在地毯上。 牧尊忽然很心慌，他很少见到叶清欢的脆弱模样，他曾经期待她对自己完全的坦诚，而此刻的她，好像已经卸下了所有的铠甲，将一个完全的真实的自己表露在自己的面前，可他却是慌张的。 他隐约觉得，如果知道了真相，他会失去她。 而即便她没有说出真相，经历过今天的事情之后，他也正在一点点的失去她了。 “有酒吗？” 她忽然问道，声音里带着哽咽。 “有。” 牧尊从酒窖取来了几瓶烈性的威士忌，两只玻璃杯摆在茶几上，冰块在酒杯中哐当作响，倒酒的声音听着十分孤寂。 叶清欢一杯接一杯的将酒灌下去，不知道喝了多少，终于有勇气讲起当年的事情。 “从哪儿开始说起呢？” 她苦笑了一声，“毕业聚会吧，所有的一切都是从那天开始的，不是吗？” 牧尊抬起手，将酒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毕业聚会你没来，原本我也不想去的，但是梁辉，呵呵……就是副班长，你可能也记不太清楚吧，说我是班长，所以一定要去的，我就去了，大家都喝了酒，我也是，后来我去了洗手间，晕倒在洗手间里面，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我身边是司扬，我们什么也没穿。” 说完这些，叶清欢嗤笑了一声，抬眸看向对面的男人， “所有的一切听起来都很荒诞是不是？” 牧尊拿起酒瓶倒酒， “是我的错，那天我不该让你一个人去。” 叶清欢并不在意他说的话，自顾自的将自己杯子里面的酒倒满，又灌下一杯，好像接下来要说的这件事，要花费全身的勇气一般吃力。 “后来学校就有了很多传言，你或许也知道了，一直到填报志愿之前都没有再联系过我，但我想，我们约好一起要去京都的，所以填志愿的那天，你一定会来的，到时候我可以跟你解释，就算因为介意我跟别的男人睡过而分手，那也总比误会我背叛了你要好的多。” 牧尊拧着眉，哽在喉咙里面的话怎么也说不出来。 他要怎么告诉叶清欢，当初自己不是不接她电话，而是后来他们度假的小岛上台风讲通讯电缆刮断，导致整个小岛上没有半点通讯信号？ 等到他知道国内出事的时候，距离毕业聚会已经过去了快一个月的时间，他买了最早的一班飞机票赶回国，为的就是赴当初约好的填报志愿的约定。 “后来，后来我在学校没见到你，但是看到了很多关于我的校报，用红字写在墙上，登刊砸在我的脸上，他们脱光了我的衣服，骂我是不要脸的妓女……” 她平静的叙述着遭受过的一切，好像这些事都跟自己无关一样。 而牧尊的眼中满是震惊，心中早已激荡不已。 “惊讶吗？”叶清欢惨然笑了一声， “你不相信人心会有这么坏，还是不相信有这么多人，这么多我们平时最熟悉的人会这么坏？我曾经的同桌拽着我的头发跟我说我配不上你，她撕掉了我的衣服，骂我是个勾引你的贱人，那么多人对我这么做，是我做错什么了吗？” “……” “在她的眼中，被你爱着就是原罪，我从没想过，她一直喜欢着你，喜欢到对我恨之入骨，那么多女孩子都是，还有男生呢，口口声声说喜欢我，可那天的他们，又对我做了什么来表达对我的喜欢呢？” “别说了，清欢……”牧尊听不下去，眼中已有隐忍的水光浮动。 她忽然哭出声来，又抓起酒瓶，直接对着嘴灌了下去，她用最直接粗暴的方式，狠狠地将哽咽声封住。 她终究是没有将有关母亲叶兰的事情说出来。 那是她的母亲，她这些年来最愧对的人，关于她的一切都让她开不了口，那是太过惨痛的记忆，毁了一个人一辈子的记忆。 “即便是这样，那天之后我也找过你，” 叶清欢低着头，手里攥着威士忌的瓶口，眼神和逻辑都已经开始混乱， “可是没人让我见你，萧远和范思哲都说你不肯见我，已经跟我分手了，他们是你最好的朋友，他们拦着我，而我那个时候才发现，我对你一点都不了解，我不知道你住在哪儿？不知道到底该怎么联系你……” “清欢……” 牧尊喃喃出声，痛苦不已，所听到的这一切已经超越了他的猜测，他不敢相信在自己没有参与的那段时间内，发生过这么多惊天的变化，全都压在了这个他唯一爱过的女人身上。 她将酒瓶里面最后一口酒灌下去，然后将酒瓶丢弃，歪歪斜斜的趴在茶几上，指着被撕掉的日记本一页，笑容凄清， “这本日记么？你现在还想问我，为什么那天之后，就不再写日记了么？” 第345章 宣泄 她的声音不大，却让每一个字都砸在了牧尊的心脏上，咚咚作响。 牧尊无所适从的望着她，如鲠在喉，此刻已经连道歉的话都说不出口。 她曾经历过的这一切，仅仅是“对不起”三个字，根本无法弥补，那种要失去她的感觉越来越强烈，可他却无能为力。 牧尊没有回应，叶清欢也没有再继续说下去，她抓着酒瓶拼命的将自己灌到麻木，想要冲刷掉心中越来越清醒的现实。 她逃避过，可当如今彻底坦陈出真相，将这个世界的丑恶铺陈开来以后，就再也没有了退路。 牧尊的眼中是无穷无尽的愧疚。 地毯上酒瓶越来越多碰撞在一起，咕噜噜的滚到墙角，牧尊也不劝她，跟她一起喝完一瓶又一瓶，等到面前的酒瓶都空了，两个人跌跌撞撞的去了酒窖，在库存的那些红酒之间穿梭，丁玲桄榔的抱着一堆昂贵的红酒到酒窖的桌上，胡乱的撬开瓶口的木塞，疯狂在酒精中宣泄。 “清欢，对不起，是我对不起你。” 牧尊双目赤红，将她抱在怀里，泪流满面。 “太晚了。” 她一遍遍的重复，一遍遍的流泪。 “不要离开我。”牧尊捧着她的脸，咬住了她的嘴唇。 她没有抗拒，反而伸出胳膊勾着他的脖颈，热情的回应。 整整一夜的宣泄过后，叶清欢累到了极致，不知道昏睡了多久，醒来的时候，身下是柔软的大床，是锦溪苑的主卧。 她身上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换上了干净的睡衣，米白色的格纹t恤和长裤，胸前还绣着一只棕色的小熊，很温暖的款式，以前从未在这里见过。 推开房门的时候，闻到楼下一阵饭菜的香味，还听到说话的声音，她靠在楼梯上朝着餐厅方向望去，看到一个高大的身影在厨房里面忙碌。 “起锅之前放盐搅拌就可以了，这个汤如果炖一晚上是最好的，但是现在两个小时也够了，西红柿炒鸡蛋用筷子炒的话鸡蛋受热会比较均匀，卖相也好看。” 牧尊微微颔首，将西红柿炒鸡蛋出锅之后，一边洗锅一边又对着梅梅露出虚心求教的神色来， “笋片炒肉丝怎么做？” 梅梅忙将过程讲了一遍，只是看着牧尊亲自动手做菜，还是十分不习惯，好几次都想伸手接过炒菜勺来。 “这样大概就行了吧？少爷？” “做个排骨吧？清欢喜欢吃。” “少爷，排骨可能有点难，而且少夫人应该快起床了吧？要不您上楼先去看看，排骨就交给我了？” “不用，我来。” 牧尊翻炒着笋片肉丝，脸上是不容动摇的坚定。 梅梅默默地叹了口气，追问道，“少爷，这段时间真的不要我和莉莉回来么？家里的家务也不用我们做？” “不用，她不一定会住在这里。” “饭菜呢？您做么？” “嗯，” “您不上班了么？这种活儿还是我跟莉莉来干吧” 梅梅不死心， “要不莉莉回去休息，我来就行，我可以每天白天来收拾一下，做完饭就走，不会打扰你跟夫人的。” 牧尊给她放的是带薪假，之前已经承了他很多恩惠，很不好意思了，现在还什么都不用干，白拿工资，总归是心里不踏实。 牧尊专心致志的翻炒着笋片肉丝，淡漠道， “把排骨的菜谱写一下贴在冰箱上，然后你可以下班了。” 梅梅望着牧尊的侧脸，终于泄了气，默默拿了纸和笔在餐桌上写菜谱。 写菜谱的时候有一个字她不记得怎么写了，正挠头，一抬头却看到楼梯上站着一道身影，她微微一愣，正要出声，却看到叶清欢抬起右手的食指放在唇边，对着她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她点点头，捂住了自己的嘴。 叶清欢笑了笑，眼神很平淡，梅梅原本以为她会下楼，但她只是朝着厨房看了一眼，然后转过身进了卧室，轻轻地关上了房门。 他们之间发生过什么，梅梅并不清楚，只是俩人之间互相的思念与爱，是她一直以来看在眼中的，相爱的人为什么不能在一起呢？ 她叹了口气，想不太明白，索性不再去想，低头用拼音代替了不会写的那个字，写完了菜谱。 叶清欢回到卧室，翻身上了床，拥着的被子上还有牧尊身上的气味，是清冷的木香，房间的色调有些冷，她很快又被困意侵袭，缩进了被子里面。 不知道过了多久，房门轻轻地开了一角，牧尊走了进来，见到床上她蒙头大睡的样子，眉头微微一皱，将被子往下拉了拉，一直拉到她的下巴上。 她却不耐烦的嘟囔了一声，又往下缩了缩。 他坐在床畔，有些无奈， “清欢，这么睡觉对呼吸不好。” 被子里面的人终于慢吞吞的露出半个额头来，牧尊将被子往下拉了拉，看到她依旧闭着的眼睛，似乎是困极了。 “这么困么？” 叶清欢睁开朦胧的双眼，懒散的吐出一个字， “冷。” “冷？”牧尊皱了皱眉，目光扫过墙上二十七度的室温显示器。 “你房间的色调看着太冷了。” 她十分不情愿的补充了一句，又试图往被子里面缩。 牧尊的眼中浮起一丝宠溺， “你喜欢什么颜色，下午就可以找装修工人来改，” “窗帘也要换一下。” “好。” “还有家具的颜色。” “嗯。” “……” 没有人主动提起前一天的事情，仿佛那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样，一夜之间，他们似乎变得十分契合，像是一起生活了很久的恋人一样。 平淡但又亲昵。 第346章 他是高高在上的 “吃完饭我就回去了。” 吃饭的时候，叶清欢咬着筷子，小心翼翼的说着自己的想法。 牧尊神色平淡， “嗯。” 叶清欢低着头，眼中划过一丝诧异，半晌才点了点头。 中午吃完饭，牧尊将叶清欢送回市中心的公寓，没有任何的拖泥带水。 叶清欢抱着膝盖坐在公寓飘窗前，目光穿过干净的窗户，落在楼下银灰色的车上，看到牧尊拉开车门，发动引擎，然后开车离开小区。 她的目光追了很远，一直看到银灰色的车成为一个原点，模糊不见。 这样也好，解释清楚所有的误会，然后好聚好散。 一整个下午，她抱着枕头在飘窗上睡的昏天黑地，过往的事情像是重新来过，做了一场大梦，醒来的时候大汗淋漓，好像是重新活了一遍一般。 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掌心湿哒哒的感觉叫醒了她，睁开眼的时候看到身边的牛奶，两只前爪搭在飘窗上，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 她看到角落里面方狗粮的盆已经空了，这才想起上次喂他还是昨天早上出门的事情，忙起身拿了狗粮倒进去。 看着牛奶狼吞虎咽的吃着东西，她摸着它的脑袋，满怀歉意道， “牛奶，抱歉啊，昨天没回来，忘记给你喂饭了。” 牛奶哼哼了两声，似乎是在表达自己并不介意。 洗过澡后，发现手机上有未接来电和短信，都来自席慕之。 “晚上要出来吃火锅吗？妞妞想见你。” 叶清欢编辑了一条短信， “不太舒服，下次吧。” 短信发出去没一会儿，手机便响了。 “病了？”电话那头席慕之问的十分简洁，带着几分关切。 “没有，就是不太舒服。”叶清欢敷衍的应了一声。 “病了就去医院，”席慕之的声音严肃起来， “现在在家么？我送你去医院。” 叶清欢缓缓吐出一口气，“不用了，我睡一觉就好。”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 “嗯，好，那你休息，不舒服给我打电话。” “嗯。” 挂断电话，叶清欢蹲下身，抱着膝盖看着正在吃饭的牛奶，将装了水的食盆朝着它面前推了推， “喝点水呗，牛奶。” 牛奶哼哼了两声，凑到水盆旁边，伸出舌头飞快的卷起水花，有几滴溅到叶清欢的手臂上，凉丝丝的。 她难得露出一丝笑意。 看着牛奶吃完饭之后，她在厨房站了一会儿，原本想吃饭的，打开冰箱却发现只有一袋速冻水饺，这才想起这周还没出去逛过超市，所以没有什么东西可以做。 速冻水饺在锅里翻腾，发出咕嘟咕嘟的声音，盛出来后冒着热气，夹起一个饺子吃了一口，芹菜馅儿的，只吃了一口，就放下筷子不想吃了。 一阵门铃声忽然响起，她扭过头，看着门口，眉头微微的皱了起来。 拉开门看到门口拎着两个塑料袋食材的男人后，她露出诧异的神色，木讷的站在门口很久，都没有发出声音。 牧尊一手提着一个塑料袋，静静地望着她，也不急着进门，牛奶却异常的兴奋，围着牧尊的腿一个劲儿的哼哼。 “你怎么来了？” “你该吃饭了。” 牧尊的眼神很柔和，硬朗的轮廓在昏黄灯光的照耀下边的分外温柔， “我做完饭就走，你不用有顾虑。” 叶清欢让开一条道来，让他进了门，从鞋柜里翻出一双拖鞋，还是之前司扬来的时候买的，拿出来的时候她迟疑了一下，解释道， “有人穿过，你介意么？” “没事。”牧尊换上鞋，没进客厅，径直从玄关转身进了厨房。 厨房里面很快弥漫开饭菜的香味。 鸡汤是他炖好了带过来的，就着汤煮了一碗鸡汤面，配了两个清淡的小菜，木耳炒鸡蛋，和凉拌黄瓜。 看着面前一碗喷香扑鼻的鸡汤面，叶清欢迟疑着问道， “你只做了一碗么？你吃什么？” 牧尊直接拉过摆在一侧已经冷了的水饺，声音低沉， “这个就行。” “哎，这个冷了。”叶清欢忙伸出手要夺过来，却被他的手挡住了。 “没关系，吃吧。” 他的眼中有很多歉疚，甚至能看到一些不安，曾经那么高高在上的男人，为了自己洗手作羹汤，她扪心自问，是感动的。 鸡汤面吃的见了底，牧尊面前的饺子也被他三下五除二吃了干净，跟之前说的一样，没有多待一秒钟，他甚至主动收拾了餐盘，然后提着垃圾袋准备离开。 叶清欢送他到门口，几次欲言又止。 “明天晚上我会再来。” “不用，”她忙拒绝，“你不用这么做。” 牧尊凝眸望着她， “只是吃饭而已，没有别的意思。” “我可以自己做饭。” 牧尊没有再说话，离开的时候背影很萧瑟。 银灰色的轿车消失在小区门口，掩映在小区另一侧大树下面的一辆商务车里，一道目光追着看了很久，等牧尊的车消失在视野中，他收回目光，看了一眼副驾驶上零零散散的各种药品，眼中浮起一抹自嘲的神色。 次日是周一，一大清早，叶清欢拉开门便爱看到门口挂着的黄色保温袋，右下角映着一只小鸡的图案。 拉开松紧绳之后，里面是一张便签纸。 “记得吃早餐，车钥匙在里面。” 她翻了翻保温袋里面的早餐，找到了自己的车钥匙。 不难想到是谁送来的。 叶清欢低头看了一眼手腕，早上八点半，她八点就起了，洗漱化妆的时候就在玄关附近，隔着一堵墙不会什么都听不到，所以这早餐还有车钥匙应该是八点之前就放在这儿了。 望着早餐袋子，她的眼神有些复杂，但也顾不上多想，随手关上家门后边匆匆下楼，红色的奥迪果然停在楼下，很显眼。 周六她把车丢在了江城高中，后来车钥匙丢在了锦溪苑，难为牧尊能想的这么仔细，还把车一大早的送了过来，连句话也没说上。 他的转变太快，已经让她深深地感受到他的愧疚与急于想要弥补她的心情。 牧尊是高高在上的，即便是做错事情也从不低头的，在她的印象中，他从来都是这样的一个人，她曾以为即便他知道当初发生的所有事情，也不会有太大的改变，因为那是她自己一手造成的，与他无关。 可如今，似乎不是这样。 所以她犹豫了。 第347章 感情回温（一） “周末你忙什么去了？” 席慕之的声音在办公室里响起，拉回了叶清欢一整个上午都飘荡不安的思绪。 “你说什么？” 她回过神，看向斜对面的办公桌后。 “我问你，周末忙什么应酬去了，你答应妞妞去郊游的，第二天没见着你人，妞妞已经决定不搭理你了。” “哦，没没什么，就是有点私事。” 叶清欢避开了他询问的眼神，将目光重新落回电脑屏幕上。 席慕之皱了皱眉，正打算换个方式套问，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响起， “叮铃铃……” 响的是内线电话， 叶清欢拿起话筒，“喂？这里是总裁办，哪位？” 电话里传来甜美的女声，隐隐有些激动， “叶秘书吗？这里是前台休息室，有人找你。” “谁？” 那头报出两个字。 叶清欢微微一愣，迟疑了一会儿，大概猜到了来意。 “好，等一下，我马上到。” 挂断电话，她匆匆起身， “席总，我下楼一趟见个朋友，顺便把财务部的文件送过去，不会耽误太久。” 席慕之望着她，摸着下巴反问了一句， “朋友？” “嗯。”叶清欢迟疑了一会儿，“有什么问题么？” “去吧。”席慕之撇开目光。 一楼休息室，司扬被倾慕集团的前台团团围住，排着队的要签名合照，其实打心眼里他是没什么心情，可碍着自己的身份又不得不顺从大家的要求。 “叶秘书来了……” 人群中传出一道声音，将嬉笑声疏散，莺莺燕燕的前台们回头看到站在门口的叶清欢，忙将签名和手机都藏到身后，收敛了脸上的笑容。 叶清欢扫了她们一眼，眸光微微一沉，半开玩笑半认真道， “提醒一句，你们主管今天休假结束，估计这会儿快到了，回来的时候要是看到你们这副没有纪律的样子大发雷霆，可不关我的事？” 这话一落，莺莺燕燕们登时作鸟兽散。 休息室里面一下子只剩下门口的叶清欢，和屋里的司扬。 两人对视半晌，叶清欢随手关上门，朝着他走去，抬起手腕看了一眼， “我还在上班，时间不多，怎么挑这个时候来了？” 司扬面色讪讪，端着杯子的手有些局促，半晌只憋出一句话， “你看起来状态不错。” “嗯，还行。” “周六的事情……”司扬有些懊恼，“我本来是要追上去的，没想到被两个同学绊住了，好在后来，后来听说牧尊到了……抱歉……” 听到周六两个字，叶清欢的面色微微泛白，但很快便恢复如初，她望着司扬，嗓音有些艰涩， “所以查到是谁用你手机给我发短信的么？” 出事之后，她就跟牧尊回锦溪苑了，期间手机关机，司扬打了无数个电话，等她回公寓的时候才接了，没说上两句话，她能感受到电话那头司扬的懊恼与担忧，电话里，司扬说周五晚上他在上节目，手机不在他身上，所以短信的确不是他发的。 司扬皱了皱眉，眼中滑过一抹犹豫之色， “还没查到，但是手机当时是在我助理手上的，我把他辞退了。” 叶清欢的眼神暗淡了几分，语气遗憾， “这样啊，还以为可以查到的，也许这个人跟当年害我的人有关。” “对不起，清欢，” 司扬忽然的道歉让叶清欢皱了皱眉，她深吸了一口气，恢复了正色， “跟你无关，你不用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有人要陷害我，一次不行总有两次，所以我总会查出来的，你……还有别的事么？” 司扬回过神，忙道， “没，没有，我就是不放心，所以来看看，你要是工作忙的话不用管我，我这就走了，我是顺路来的。” 此时刚好叶清欢的手机响了，是席慕之打来的电话，催促她去财务部拿上东西然后跟他去会所跟客户谈生意。 “嗯，好。” 叶清欢挂了电话之后，站起身来，“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望着那个干练的背影，司扬眼中有一丝期待渐渐暗淡下去。 他来的目的，原本是想告诉她真相的，他以为她会承受不了打击郁郁寡欢，他是冒着宁愿被她千刀万剐的心情来的，可看到她几乎没受到什么影响的样子，那些话忽然就说不出口了。 是侥幸心理，他总以为抱着一丝这样的侥幸，不把当年的事情告诉她，这一切就都会被时间悄悄的埋藏起来，谁也不会再提起。 可有时候沉默就是谎言，你说了一个谎，就要用很多个谎言来圆谎。 谎言永无止尽。 这或许就是自己苦恋她这么多年，却连一个出现不足半年的席慕之都比不上的原因。 夜色笼罩住整座江城。 叶清欢将车开到小区楼下车库，直接从车库上了电梯，按下楼层。 “叮”的一道电梯提示音响起，她从电梯里走出，转头的一瞬，便看到公寓门口高大的身影。 脚步一顿，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什么。 “回来了？” 牧尊问道。 “嗯。” 她迟疑着点了点头，“你……怎么又……来了？” 那个“又”字发音很轻，其实在那一瞬间，她是打算把这个字吞下去的，但习惯性的发了出来。 牧尊手里提着一个塑料袋，装着一条活蹦乱跳的鱼。 “今天晚上吃红烧鲫鱼。” 叶清欢愣了一会儿，用避开目光的方式掩盖了自己眼中的愕然。 开了门，牛奶便飞奔过来，一双前足扒拉在牧尊的腰上，一副见到亲人的模样。 “牛奶好像格外喜欢你。” 叶清欢随口说了一句话，打破了进门以来的尴尬。 牧尊拍了拍牛奶的脑袋，语气淡淡，带着几分宠溺， “我先去做饭了，大概半小时，饿的话先吃点东西,冰箱里面有点心。” “嗯。”叶清欢点点头。 她抱着一袋薯片窝在沙发上看电视，时不时朝着厨房的方向看一眼，玻璃窗内，牧尊高大的身影露出大半，正低头认真的清洗鲫鱼，修长干净的手指上覆盖着几片鱼鳞，顺着水流的冲刷泛着银色的光泽。 红烧鲫鱼的香味很快就在屋里散开，她嗅着香味，只觉得电视节目索然无味。 “嘶……” 一道倒抽冷气的声音从厨房传来，声音不大，却准确的落在叶清欢的耳中，她扭头便看到水龙头下，划过一抹血色，然后几乎是从沙发上弹起来的， “没事吧？” 第348章 感情回温（二） “没事……“ 叶清欢仿佛没听见他说的话，一把将他的手腕从水池里拉出来，举到灯光下，心疼的看着食指指腹上已经被血迹覆盖的惨况，眉头狠狠一颤， “这还没事？得去医院了。” “没事，不用去……” 说话间，叶清欢已经放开他的手，转身到客厅拿了纸巾，将他手上的地方团团包住，顺手从玄关拿了手机和钥匙，就拉着他出了门， “先抱着手腕别动，小心点走。” 医院不远，开车十分钟就到， 急诊， 挂号排队就诊，一套流程下来，叶清欢都做的得心应手，清创科的医生检查了牧尊手指上的伤口，眉头都没皱一下， “怎么弄得啊？” “切菜滑到的。”叶清欢忙回答， “不错，怎么不再划点儿，就得缝针了。” 牧尊面色一沉，皱眉看向说话的医生，有些不悦。 公立医院就这样，医生嘴巴毒，他几乎没来过，而叶清欢显然已经习惯医生这种说话的方式了，一脸的小心翼翼， “那现在怎么办？” “上药呗，包扎一下回去好好歇着，这两天别动这只手，别沾水，对了，弄完明天接着来啊，要是感染的话，就出问题了。” 医生下手重的很，牧尊拧着眉，愣是没吭一声，倒是叶清欢站在一旁，五官都皱的变了形，就差把手机给捏碎了。 “行啊，小伙子挺能扛的……” 包扎完之后，医生拍了牧尊的肩膀一下，一副赞赏的神色。 从医院出来已经是晚上八点，急诊科人来人往，走出去很远都还能闻到消毒水的味道。 “这两天你回去好好休息吧，不用来给我做饭了。” “我没事。” “医生说了你的伤口不能沾水。” 叶清欢拉下驾驶座的安全带，皱眉从后视镜里面瞥了后座一眼， “幸好伤的是左手，要是右手的话，你连签合同都没办法，下厨这种事本来就不是你这种人能做的。” 后座沉默几秒， “你觉得我是哪种人？” 叶清欢扶着方向盘，正要启动车子的动作微微一顿。 他紧跟着道，“我从来不觉得我跟你生活在两个世界，当初在江城高中遇到你的时候就是这么想的，从来没变过，” “没有人可以对别人感同身受。” “当年我们在一起的时候我从来没提过我的家庭，你也没提过，那时候我们之间有任何问题吗？根本没有。” “只是当时没发现而已。” “叶清欢，”牧尊深吸了一口气，一双眸子里闪着暗夜的光辉，似乎是做了很多的心理准备才问出的这句话， “我问你，如果没有发生过毕业的那件事，你后来顺其自然的知道我所有的事情，你会怎么选择？” “……” 握着方向盘的手指微微收紧。 “我替你回答，你还是会选择跟我分手。” 牧尊的眼中有淡淡的怒气，也有一双期待，他是希望叶清欢反驳的。 但她没有。 良久，牧尊眼中的怒气终于被她的沉默打散，眉宇间爬上一抹疲惫，宽厚的脊背靠在了后座上，嗓音低沉，在车厢里回荡， “从头到尾我没说过分手的话，一切都是你以为，他们以为，是我对不起你在先，没能在你出事的时候守在你身边，可你又何曾给我过什么解释的机会？我们的感情里面，说得清谁对谁错么？” 叶清欢眉心微微的颤抖， 说到底谁也没错。 萧远和范思哲没错，他们只是为他好，听信了流言，牧尊没错，他满腔信任的赶回国，因为一场车祸错过那场闹剧，所有人都知道，唯独将他蒙在鼓里的闹剧，叶清欢也没错，人在那样的绝望之下，又有什么精力去信任一个从头到尾都没出现过的男人。 车厢里是长久的沉默，沉默成了这两天以来他们之间的常态，谁都心平气和，谁都小心翼翼，生怕说出的话就触及了某个雷区，然后轰然一声将粉饰过的太平炸的荡然无存。 “去超市。” 后座传来牧尊的声音，仿佛刚刚的质问只是一场幻觉。 叶清欢点点头，启动了车子。 有些事情禁不起琢磨和推敲，他们都在害怕，怕质问出的结果其实根本不是自己想要的，所以宁愿不需要得到任何的回应。 十分钟后到了超市。 俩人无话，牧尊单手推着购物车，和叶清欢并排走在货架之间，任凭叶清欢一边走一边往购物车里面丢了一堆花花绿绿的零食。 “我去趟洗手间。” 叶清欢回头看了他一眼，询问道，“你先自己逛逛？过会儿我再来找你。” “嗯。” 牧尊应了一声，在她走后，去生鲜区拿了两人份的牛排，又选了一些橙子，把该买的东西都买了，放在购物车的那堆零食上面。 叶清欢一直没回来，去找的路上，他在婴儿用品区域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她有些落寞，站在堆着婴儿鞋子的货架旁边，似乎是想起了什么，眼神黯淡。 牧尊远远地望着她，心中忽然一痛，在原地站了很久，才推着车走过去。 “清欢，” 叶清欢回过神，勉强的扯了扯嘴角， “买完了吗？走吧。” “如果你愿意，我们以后还会有孩子。” 转身的动作就这么僵住，她抬眸望着眼前的男人，没有丝毫开玩笑的意思，很认真的望着她，就像很多年前那样。 “不是……你想多了，”她故作轻松的看了身后的货架一眼，却依旧掩盖不了眼中的惨然， “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了，那孩子没出生也好，是我没这个能力照顾他。” 这话浇灭了牧尊心中的期待，也让他更加愧疚。 公寓，灯光昏黄。 已经是深夜了。 叶清欢将之前做好的红烧鲫鱼热了一遍，将两碗粥端上桌。 她将鱼肚子上最大的一块肉夹出来，夹到牧尊面前的碟子里。 “多吃点。” 说完这话，她便低着头有一下没一下的喝着粥。 等到喝了一半粥再抬头的时候，面前碟子里面莫名多出了两块鱼肉，都是肚子上的，已经挑了刺。 她诧异的看向对面，牧尊正认认真真的在自己的碟子里面给鱼肉挑刺，并未注意到她，面前的白粥还没动过。 心中骤然滑过一股暖意。 第349章 我们结婚吧 当夜牧尊没走。 他的手开不了车，叶清欢从柜子里面抱了被子出来，在沙发上铺好，上楼拿枕头的时候，牧尊从浴室里出来，身上只围了一条粉色的浴巾。 “我睡沙发，这里给你。” 她抱着枕头准备下楼，却被拉了回去。 “不用，你睡这儿。” 怀中的枕头被轻巧的抽了出去。 叶清欢皱了皱眉，作势便要抢回来， “沙发你睡不下。” “床很大，够两个人睡。” “不要了……” ... 次日一早，醒来的时候闻到早餐的香味。 她撑着疲惫的身体下了楼，一边打着呵欠一边诧异的打量着满满一桌的早餐。 “这么多？你出去买的？” “嗯，都是你喜欢的。”牧尊走过来，熟练地抬起手将她的凌乱的头发理了理，然后拉着她在桌前坐下，在她手里塞入一双筷子。 “喜欢也吃不了这么多啊。” 叶清欢握着筷子，茫然的望着桌上油条、小笼包、烧饼、杂粮饼…… 有种无从下手的感觉。 牧尊去厨房盛了一碗小米粥过来，推到她面前， “先喝粥。” 叶清欢点点头。 “中午几点下班？我去接你。” “嗯？”叶清欢愣了愣，扭头看向牧尊，迟疑道， “十二点。” “过会儿把身份证和户口本给我，到时候我拿着。” “为什么？”叶清欢更加疑惑了。 牧尊正在剥茶叶蛋，头都没抬一下， “结婚登记需要。” “咳咳……” 剧烈的咳嗽声终于让牧尊抬起头，将一杯早就准备好的白开水推到她面前，“慢点吃饭，呛到了？” 叶清欢喝了大半杯水，这才将咳嗽声压了下去， “结婚？” “你昨晚答应的，忘了？” 牧尊将茶叶蛋放到她面前的碟子里，用审视的目光望着她。 叶清欢扯了扯嘴角，从他的迷之凝视中终于找回了一丝关于结婚这件事的记忆，登时面色通红，干咳了两声，嘴硬道， “我什么时候答应过？” 她压根都没记清楚当初他说的是什么，只是大概有点儿印象而已。 牧尊似乎早就料到，十分从容的划开桌上的手机，按下录音，手机里边传出令人血脉贲张的声音， “嗯……啊……老公……老公……” 叶清欢的脸色骤然一变，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夺过手机，手忙脚乱的关了录音，涨红了脸，拔高声音质问道， “你变态啊！” 牧尊一脸正色，眸中泛着淡淡的色泽， “只存了这一份，删掉就没有了，认不认在你。” 叶清欢眼神一滞，握着手机的手臂渐渐变得僵硬。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的面色恢复如初，将手机上的录音删除，然后默不作声的将手机递到牧尊的面前。 牧尊接过手机的同时，眼中那一丝光亮终于消失殆尽，抿着薄唇，没再说话。 叶清欢喝光了粥，吃了茶叶蛋，起身上楼换衣服。 下楼的时候牧尊在收拾餐桌上的东西。 “别碰到手指，我下班回来收拾就行了。” “没事。” 见他固执的忙着收拾，叶清欢皱了皱眉，也不再劝阻，走到玄关换了鞋，拿了外套，将包里红色的本子放在玄关的鞋柜上， “我走了。”门口传来叶清欢的声音， “嗯。” 牧尊低着头，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户口本放在玄关了，身份证夹在里面，走的时候记着拿。” 第350章 闷不吭声就把婚结了 “嗯。” 牧尊应了一声，一秒后忽然意识到了什么，震惊的看向门口。 随着“砰”的一道关门声，叶清欢眼角的笑意消失在门后，却留在他深邃的双眸中，久久不能消散。 倾慕集团会议室。 席慕之的两侧分别是秘书长萧靖雯和副秘书长叶清欢。 这周一早上，萧靖雯的休假期刚结束，回来的很及时，赶上了最近集团刚要接触的一则大项目投标案。 “这案子是海外分公司接触的，目前谈到最后环节的不只是我们一家公司，他们要实地考察我们公司的往期项目完成情况，照着这个趋势来看，斯威庭这次不仅仅是打算促成这一次的合作，还有以后的长期合作，所以我们要做的准备很多。” 叶清欢在笔记本上操控着ppt界面，讲解着这次活动的主要内容。 “周三斯威庭的团队到机场，之后的行程我会另外跟团队成员敲定，之前的一些数据希望各位总监能配合整理备查……席总，您看这次任务怎么分配？” “我没意见，团队你组建，从秘书处和助理团掉人手，另外……”说话的时候，席慕之拉长了语气， “秘书长对这件事有什么看法么？” 闻言，萧靖雯抬起头，十分从容， “我刚回来，项目的事情了解的并不是太多，所以主要怎么安排在叶秘书，有需要的话，我从旁协助，不用客气。” 要说气势上不输人这事儿，叶清欢就服萧靖雯。 “那秘书长就负责每天的饭局吧，从秘书处长得不错的里面挑几个能力好的，能说会道的带过去就行了。” 席慕之的这句话让众人均屏住了呼吸。 陪酒卖笑，这向来是集团销售公关部门的事情，所以每年这个部门的招录都不大看学历，只看人机灵漂亮，是明摆着的花瓶部门。 现在这差事，却被他丢到了萧靖雯的头上，这是当面的打脸羞辱。 叶清欢的脸色也跟着白了几分。 萧靖雯好歹是堂堂萧家二小姐，又是倾慕集团董事会的重要成员，面对这种羞辱，她大可拍桌走人，她有的是底气和骄傲。 “可以，” 简短的两个字，让众人都瞪直了眼睛。 “斯威庭这家企业我了解过，他们公司的办事风格就是公事公办，所以公关部那些姑娘带过去容易说错话，到时候不留神得罪了他们团队，对我们很不利，席总提出的这个建议很有先见之明，秘书处的人的确机灵很多。” 逻辑清晰，条理分明的一段话，将颜面分毫不差的找了回来。 众人跟着松了口气。 连叶清欢也忍不住朝着萧靖雯投去赞赏的目光。 席慕之的脸色却不大好，正要说什么，叶清欢忽然插嘴道，“那到时候就我跟秘书长一起去，多一个人多一双眼睛盯着点儿。” “……” 会议结束，回到办公室，席慕之不满的将文件丢在了桌上， “砰”的一声，吓了叶清欢一跳。 她反手关上门，若无其事的回到自己位置上，对眼前某人的怒火视而不见。 “叶清欢。” 一字一顿的语气带着几分警告。 她终于抬起头，朝着斜对角办工作望去，“席总有事么？” “为什么帮着萧靖雯？她给你什么好处了？” 席慕之问的直截了当。 “席总觉得，什么样的好处，可以收买我？” 她眨了眨眼。 “好，算是我用词不当，”席慕之坐直身子，质问道， “换个问法，你是不是觉得她推荐你当了副秘书长所以对她有感恩的心啊？” 叶清欢忍住翻白眼的冲动，反问道， “那席总你让我有机会在这儿工作，我对你岂不是要感恩戴德？” “感恩戴德就不必了，以身相许吧。” “无聊。” 叶清欢低下头将思绪重新聚集到面前的项目资料上，顺口问道，“斯威庭那边有透露说他们打算去考察哪个项目么？” 半晌没得到回应，她抬起头才撞上席慕之意味深长的目光。 “干嘛这么看着我？” “你有问题。”席慕之眯着眼，一副审视她的样子，目光在她脸上转了好几圈， “嗯？” “你没发现自己一上午都在笑么？彩票中奖了？什么事这么高兴？” 闻言，叶清欢摸了摸自己的脸，皱眉道， “有么？” “有。” “我要是说是因为替公司高兴接到这么大一单项目的话，你信不信？” “不信。” “不信算了，”叶清欢合上项目资料，站起身来， “我得去找秘书长商量接机和订酒店的事情了。” “至于这么拼命么？” 席慕之的声音追了上来，叶清欢拉开办公室的门，回头冲着他扬了扬眉，露出一抹灿烂的笑意， “拼命还不好？这也是为了你拼命的，席总，知足吧。” 席慕之微微一愣，好半天都没回过神。 也许是自己的错觉，今日的叶清欢格外明媚，笑起来的时候仿佛会发光，晃得他眼睛疼。 中午十二点，叶清欢回来把会议的资料放了一下，就匆匆离开了办公室，席慕之刚从隔间休息室出来，刚想要叫住她，却只来得及看到一个衣角消失在办公室门口。 江城民政局公证处。 鲜艳的红本盖上钢戳之后，由办事员交到两人面前。 “新婚快乐。” 有别于一般新婚夫妇中新娘子都会有的异常兴奋，叶清欢显得十分镇定从容，甚至在道谢之后，抬起手看了一下手腕， “十二点半，时间还够吃顿饭。” 牧尊笑了笑，眼中带着几分宠溺， “走吧。” 看着这一对金童玉女一般的人离开民政局，负责给他们办手续的工作人员感慨了一句，“这大概是这个月来办结婚里颜值最高的一对了，这以后要是生了孩子，得多好看啊。” 身边负责拍照的同事也跟着点头，“是啊，大中午的突然被领导叫出来加班，谁能想到是天盛集团的少总裁约的时间，他们怎么就这么闷不吭声的把婚给结了呢？” “你管人家呢？” “那这事儿咱们是要保密，还是不要啊？” 办手续的工作人员白了他一眼， “你傻啊，要是不需要保密，干嘛要偷偷摸摸的在中午这个时间来办证，老实点管住嘴吧我们。” 第351章 我选第二种 离开民政局后，牧尊带着叶清欢去了江城高中附近的一家牛肉面餐馆。 “怎么来这儿？” 叶清欢环顾了一圈，只是一家普普通通的小店面而已，没有人任何的特别之处。 正疑惑呢，老板的声音忽然响起， “客官，要什么啊？” “客官”两个字格外的惹人注意，叶清欢一下子扭过头去，看向柜台后面的老板，眼前骤然一亮，回头问道， “是以前大排档的那个……” 牧尊笑着在桌面上握着她的手，神情宠溺，点点头， “嗯。” 两碗牛肉面端上来，价格上涨了一些，但分量比起当年还要足，喷香的味道还是当年的模样，闻一口仿佛就坐上时光机回到了当年。 “怎么到这儿了啊？” 不等牧尊回应，叶清欢便自顾自的点点头，“也是，这么多年了，老板也应该扩张店面了嘛！哎，你是怎么找到的？” 牧尊低头将碗里的牛肉一片片夹到叶清欢的碗里，低声道，“回国后来过几次，第一次没找到，后来学校附近的学生说的，就发现了。” “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啊？” 叶清欢兴奋的过了头，一时间没考虑太多，便脱口而出了，说完之后也自知失言，顿时愣了愣，不知道该说什么来弥补。 牧尊抬起头，凝视着她的双眸，神色认真，“如果可以回到刚找到你的时候，我会第一时间带你来这儿。” 叶清欢僵硬的面色渐渐变得缓和，握紧了他的手。 牧家老宅，书房， 老爷子望着书桌上的照片，脸色铁青。 “他们去领了结婚证？” “是，”书桌对面的齐安此刻脸色发白，小声道， “也是中午突然知道的，所以没拦得住。” 老爷子沉着脸，目光阴冷， “叶清欢这个女人，当初给她灌药的时候就知道她不简单，阿尊为了这个女人做了多少混账事，他们这样，就别怪我不客气。” 齐安只觉得脖子一冷，凉飕飕的。 倾慕集团大厦前， 叶清欢跟牧尊挥手告别，约了晚上家里见。 送走叶清欢之后，牧尊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未接来电，眉头微微一皱，调转车头朝着郊区方向行驶去。 老宅比起平时似乎更加阴冷，牧尊进书房之间遇到了刚从书房出来的表哥牧笙。 “哟，刚二叔公还说到你呢，这就到了。” 牧尊语气冷淡，“表哥最近好像很清闲，总是往这儿跑。” 牧笙勾起唇角，笑的意味深长， “我不像你，管着整个集团那么忙，二叔公年纪大了，又是家里的长辈，我有空常来看看也是本分。” “真是有劳表哥了。” “不客气，”牧笙走到他身侧的时候略微侧身，压低声音道， “听说你跟那个叫叶清欢的女人领证了？恭喜啊，新婚快乐……” 牧尊面无表情的看了他一眼，眸光微微一沉， “消息传得还真快。” 书房， 牧尊进屋后便在书桌前站的笔直，老爷子手里拿着一本书，看的聚精会神，故意晾了他将近半个小时的时间。 “哗啦”又是一阵书本翻页的声音响起，房间里面寂静无声。 牧尊看了一眼手腕，提醒道， “爷爷，公司下午还有季度董事会。” 老爷子的目光依旧在书本上，眼神疏离， “不用你管了，我已经让牧笙去参加了。” 牧尊皱了皱眉， “不服气？” 老爷子合上书，冷眼瞧着他，“从进门到现在半个小时过去了，我一直在等你自己开口，你就没有什么要跟我交代的？” “如果您指的是我跟清欢结婚的事情，我想不用我交代，您也已经一清二楚了。” “你这是什么态度？” 老爷子脸色阴沉， “当初你是怎么答应我的？自己都忘了是不是？为了那个女人你昏头多少次我都没跟你计较，现在婚姻大事竟然随随便便就做了这样的决定，你是觉得我真的拿你没办法是不是？” “……” “婚姻大事，父母之命，这是我们牧家的传统，你以为自己是那些小门小户不懂规矩的孩子嘛？” 牧尊深吸了一口气， “爷爷，您知道情之所至么？况且你说父母之命，我母亲很喜欢清欢。” “你母亲？” 老爷子脸色更沉， “这儿没有你母亲说话的位置，她当初答应过我，既然要带走我儿子，那就得给我牧家留下继承的香火，你就是她和你父亲两个人所谓爱情自私的牺牲品，这一点你自己难道不清楚？” 二十多年前的父子之间谈判的结果就是留下牧尊，交由老爷子培养长大继承集团。 老爷子冷哼一声， “还有情之所至？我看你是被迷了眼，看看这是什么……” 支票的复印件落在牧尊的脚下，他俯下身捡起来，在掌心摊开，提款人的赫然写着叶清欢的名字，日期赫然是她还怀着孩子的时候。 “怀孕的时候，她跟我要了一百万，只要一百万她就可以离开你。” 牧尊手腕微微一颤，脸色紧绷。 原来当初，她早就有了要离开自己的想法。 关于“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说法，他不愿意承认，可却不得不承认有人从中作梗，拼了命的要将她们之间划的界限分明，一张支票，两个世界。 他难以想象叶清欢当初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放弃了她最重要的尊严，跟爷爷开了这个口，最后却还是没能保住他们的孩子。 书房里面沉默良久。 见牧尊无话可说，老爷子当他已经有了悔意，脸色缓和几分，沉声道， “现在你面前有两个选择，第一是跟她离婚，保持你原有的生活，整个牧家都是你的，第二就是你执迷不悟，继续跟这个满嘴谎话的女人在一起，到时候不要后悔。” 牧尊攥着支票复印件，薄唇抿的很紧。 很久，他抬起头，目光笃定，修长的手指微微并拢收紧，将那纸团成一团，准确的丢进了垃圾桶，然后头也不回的离开了书房， “我选第二。”他的声音在书房里回荡， “你站住……” “……” “哗啦……” 书房里传来瓷器砸碎的声音，伴随着佣人的惊呼劝慰，偌大的一个牧家老宅，谁也没能留住牧尊的脚步。 二十五年来，他唯一一次与牧家做出的斗争，是为了她，但他觉得值得，从未有过一次，像现在这样舒心。 第352章 同居生活 下午六点，叶清欢下班回到家。 在走廊就文件一股喷香的味道，开门后，便看到厨房里忙碌的身影。 “老公，做了什么好吃的？” 她放下包，鞋都没换就转身进了厨房。 牧尊身上围着向日葵围裙，白衬衫挽到胳膊肘上，露出小麦色的粗壮胳膊，一手拿着勺子一手拿着一个瓷碗，面前是炖的透烂的排骨砂锅。 听到叶清欢的声音，他的眼中浮起一层浅淡的笑意，下午的阴霾早已一扫而空， “你说什么？” “做了什么好吃的？” 叶清欢凑在他身边，低头朝着锅里望去。 “前半句。” 叶清欢脸一红，低声否认道， “你听错了，没有前半句。” 话音刚落，牧尊便故意侧身隔开了她和砂锅。 清冷的声音在厨房里回荡， “说谎的人没有饭吃。” “喂……不带这么……” 叶清欢被他挤得往后推了好几步，厨房就这么大，差点就被挤到玄关来了。 “所以刚刚前半句是什么？” 他回过神，脸上洋溢着几分戏谑。 直到某人低着头涨红了一张脸缓缓吐出老公两个字，他这才舀了一勺汤用碗托着送到她面前， “这还差不多。” 叶清欢噘着嘴，尝了尝汤，脸上的红晕还未消失，看着十分迷人。 “好喝吗？” 牧尊的喉结肉眼可见的滚了滚。 她点点头，“好喝。” “我尝尝。” “唔……” 还不等叶清欢回过神来，一只薄冷的唇边凑了上来，紧贴在她的唇畔，灵巧的舌头长驱直入缠着她的丁香小舌四下乱舔，搜刮她口中的美味汤汁。 她被压力逼得紧贴在墙壁上，一双手尚悬在两侧半空无处安置。 他吻得持久，从最初的蜻蜓点水到后来肆掠疯狂，叶清欢一个重心不稳，忙勾住他的脖颈，微微后仰，感受着他突如其来的热情。 “唔……你不是尝汤的么……” “尝到了啊……” 缠绵中，牧尊似乎毫不满足，随手搁下碗和勺子，抱着她的腰出了厨房，将她抵在玄关的木质鞋架上 一直到夜幕彻底落下， 牧尊开了灯，抱着叶清欢去浴室清洗，又细心的把她抱到床上，盖上被子，轻声道，“还饿么？” 叶清欢的手光溜溜的从被子里面钻出来，掐了他一把，有气无力道， “你说呢？” 牧尊任凭她掐着自己的胳膊，凑到她耳畔笑道， “看来我低估了你的体力了，没喂饱你啊，我可以继续。” 叶清欢面色一红，隔着被子踢了他一脚，“我说的不是这个饿……” 说罢，被子里面适时地传来“咕咕”的声音。 某人脸更红了，“不许笑，还不是因为你……” 谁刚下班回家就这么急不可耐的啊，又不是刚谈恋爱。 牧尊不再跟她打趣，把被子给她盖好后，在她额头上落下一个吻，然后从衣柜里面找了件衣服换上下楼准备晚餐去了。 叶清华眯着眼睛望着他换衣服，忽然发现了墙角的行李箱。 她愣了愣，他是准备以后就陪着自己在这儿住了么？ 晚上入睡的时候，她窝在牧尊的怀里，把自己的疑惑问了出来。 “你以后就住在这儿么？” 牧尊却不正面回答，而是反问道， “你要赶我走？” 叶清欢皱了皱眉，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我这里有点小啊，你会不会住不惯？” “再大的房子晚上也只需要一张床，要不你跟我一起搬锦溪苑住？” “我在这儿住的挺好的。” “……” 身后沉默下来，牧尊忽然翻了个身，肩膀骤然一凉。 叶清欢愣了愣，迟疑了一会儿，转过身去扶着他的肩膀在他身后问道， “你生气了？” “……” “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就是想你爷爷不是还不同意我们么？你就这么搬过来住了，他应该会很不满吧？我们结婚的事情也没跟你家里说呢……” “……” 牧尊闹起脾气来就跟小孩子一样，最大的杀手锏就是不管你说什么都不搭理你，还以为六年时间能改改这个幼稚的毛病，已结婚，全变回去了。 叶清欢有些无语，松口道， “你要是不觉得不方便的话，你就住在这儿吧，我是没什么意见的。” 话音刚落，某人便转过身来，脸上的笑意压根就没下去过，俨然一副奸计得逞的模样，大手一捞，便将她拉入了怀中。 叶清欢也不挣扎，只提醒道， “我这儿可没人每天每天早上给你烫衣服。” “我自己来。” “洗衣服也是，我平时没什么空，都是每周六洗一次。” “我衣服多。” “哦对，还有衣服，我这儿地方小，你衣服少买点，没地方放，你看你已经占了我一半衣柜了……” “好，不买，都给你买……” “喂，不要乱摸，睡吧。” “……” 第353章 醋王 婚后，牧尊对她兴趣极大，每天晚上持续不断的激情，直接导致的后果就是新婚之后接连半个月，早上起床的时候，叶清欢一点儿精神都没有。 慢慢吞吞的洗漱，慢慢吞吞的化妆换衣服，好几次已经来不及吃早饭了，还被强行按着喝了一碗粥吃了一个手抓饼。 半个月之后公司体检，称体重的时候，叶清欢被自己的体重给吓着了，就开始嚷嚷着要减肥，这事儿回去跟牧尊一说，他倒是没什么意见，就是嘀咕了一声， “我觉得胖点儿好。” “胖点儿哪儿好啊？你什么审美？” “手感好。” “……” 叶清欢无语，低头扒饭。 “其实减肥对身体不好，老婆，你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话？减肥先瘦胸？” 闻言，叶清欢“噗”的一下喷出几粒米饭，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从明天开始你不要给我送午饭了，我自己在公司吃。” 牧尊忙求饶， “我错了，我收回刚刚的话，你的胸小不了，有我在呢。” “喂……” 叶清欢气的没话说。 这人跟自己同居以后越来越没皮没脸了，这哪儿像是堂堂天盛集团的总裁啊？ 牧家老宅， 秀慧将参汤送到书房， “先生，这两天胃口不好，总得喝点东西。” 老爷子沉着脸， “那小子这段时间都没回锦溪苑？住哪儿了？” 秀慧的眉头微微一皱，叹了口气， “住在市中心那栋小公寓呢，那公寓是夫人留给他的，咱们总不能让他从那儿也搬出来，先生，您就别跟少爷置气了，到底是您唯一的孙子。” 老爷子拧着眉， “他要跟那个不三不四的女人结婚，我宁愿他不是我的孙子，我丢不起这个人，叶清欢是个什么身份背景，你不清楚么？” 秀慧哑然。 “要是正经人家小门小户也就算了，她妈是干什么的？下九流的东西，也配得上阿尊？” 秀慧很多年没见老爷子发这么大火了，闻言叹了口气， “那现在怎么办？少爷那边就不管了么？他已经半个月没去集团了，您就打算把集团丢给牧笙少爷么？” “他会回来的。” 老爷子沉着脸，眼神阴鸷， “西郊疗养院那边，你亲自去一趟，打点一下，你知道我什么意思。” 倾慕集团， 中午午休的时候，席慕之见叶清欢端着一杯茶慢条斯理的喝着，丝毫没哟出去吃饭的意思，便酸溜溜的问了一句， “怎么今天没人给你送午饭了？” 叶清欢看了他一眼，咬牙吐出两个字， “减肥。” 席慕之的目光在她身上扫了一圈，明显比半个月前圆润了不少，他摸着下巴点点头， “是该好好保持自己的身材，再胖下去的话，带你去谈判有点丢脸。” 叶清欢的目光骤然一变，扯了扯嘴角， “真的这么明显么？” 席慕之点点头， “很明显，不信你问荀清。” 荀清刚把给席慕之订的餐送进来，闻言愣了愣，不明所以的看向叶清欢。 “她胖了是吧。”耳畔传来老大威胁的声音。 荀清迟疑着看向叶清欢，在她忐忑的眼神中，选了个折中的说法， “胖点好，看着健康。” 闻言，叶清欢愤愤地搁下茶杯，几乎郁卒。 席慕之一边吃饭一边打量着她， “真不吃啊？” “不吃……”叶清欢看了一眼他的饭菜，看着似乎没有牧尊做的好吃。 “对了，我姐问你这周有没有时间，妞妞想去爬山。” “爬山？” 叶清欢皱了皱眉，正要拒绝，便听到席慕之意味深长道， “你不会打算周末就在家里躺尸吧？减肥可不只是管住嘴，多运动才是正道。” “谁躺尸啊？” 叶清欢白了他一眼，“我就不能去健身房？” “我就没见你去过健身房，你知道健身房门朝哪儿开么？” 席慕之漫不经心道， “你该不会是家里藏了人吧？” 闻言，叶清欢面色一红，“胡说八道什么？不久爬山么？去就去，到时候你自己别累趴下，没人扶你。” 结婚的事情她跟牧尊心照不宣的没有宣扬，连米暖都没告诉，他们都知道即便是领了结婚证，这个婚也未必能得到认可，只是图个心理安慰而已。 她害怕最后竹篮打水一场空，也害怕最后招来无意义的同情，所以暂时瞒着是最好的办法。 “那就一言为定，周末我去接你。” 席慕之收回目光，眼中有一抹失望一闪而逝。 在他这儿，叶清欢从来都是个脸上藏不住情绪的人，他刚刚那么一问，在她慌乱的神色中已经找到了他要的信息。 结合这些天每到中午就会准时出现在集团门口的车子和人，不难想象到她现在的感情状态。 也罢，还是跟自己没缘分呗。 跟席慕之约得时间是周六，周五晚上吃饭的时候，叶清欢就一直打量着牧尊的神色，这个人就是个大醋缸子，瞒着他吧不合适，直说吧又开不了这个口。 一顿饭吃的一点儿滋味都没有。 牧尊将红烧肉夹到她碗里， “中午没吃饭，所以晚上多吃点没问题吧？” “呃，谢谢……” “我不喜欢这两个字。” 牧尊看了她一眼，面色佯怒。 “好吧，我错了，” 叶清欢小心翼翼的打量着他，干咳了一声，故意做出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 “这周六你有什么事么？” “公司有个远程视频会议，怎么了，你要我陪你么？我也可以不去的。” “没没有……你去吧去吧……工作重要。” 牧尊狐疑的扫了她一眼， “你是不是有什么话想跟我说？” 叶清欢抿了抿唇， “那个，这周六我答应了我老板跟他侄女去爬山，主要是她侄女喜欢我做的三明治，你理解的吧，毕竟是老板，总不能不听他的话吧。” “周六？” “嗯，周六……你看你周六反正也有事，我自己一个人呆在家里也挺无聊的，所以出去爬山应该没什么吧？” 望着牧尊的眼睛，叶清欢越发的心虚。 明明就是一件很光明正大的事情，不知道为什么就跟做贼一样。 牧尊见她这副样子，反倒没什么醋意，扬了扬眉，故意大方道， “去吧。” 第354章 时光掩埋的秘密 叶清欢露出一抹诧异的神色，她没想到牧尊会答应的这么爽快。 心里面反而有点失落了。 “你不生气？”她试探着询问道。 牧尊扭头看向她，“你希望我生气？” “呃，我不是这个意思……吃饭吃饭……” 这事儿原以为就这么过去了，然而到了晚上洗澡被他按在浴室墙上的时候，叶清欢才知道什么叫男人的心思你别猜。 “啊啊啊……够了够了……不行了不行了……” 她的后背紧贴着光滑的墙壁上下起伏，眼前的男人似乎不知疲倦一般，托着她的臀奋力的撞击，几乎要将她撞到墙壁里面去。 “我明天还要爬山呢……别玩了，啊啊啊……” “我现在用的是今天的时间，没有耽误你明天。” “你……啊……歪理……牧尊你故意的……啊” “叫我什么……” 他细细的折磨让她浑身瘫软难耐，细腰在他手中不断的扭动，试图跟他更加贴合，他偏偏往后撤了两步，不深不浅的蹭着她，便像是百爪挠心一样难受，她几乎要哭出来，嗓音绵长魅惑，喊道， “老公……” 话音刚落，身体骤然被填满，他俯身在她耳边呼气， “舒服吗？” 叶清欢羞的满脸通红，勾着他的脖颈无不点头顺从。 “叫好老公……” “好老公……啊啊啊……” 旖旎的春光从浴室倾泻到卧室，夜色落下，黎明将至。 次日天气不太好，是个阴天，空气里满是沉闷，似乎有雷雨将至。 牧尊醒来的时候身边已经空了，望着外面的天气，他有些后悔，前一晚折腾了她太久，导致今天这一大早的就跟自己赌气，连把伞都没带就出了门。 正想着，一阵铃声响起，陌生来电。 “喂？”牧尊皱了皱眉，按下接听键。 从老宅离开半个月多月以来，除了房地产推销之外，几乎没有人给他打电话。 “是牧尊先生么？” 电话那头传来试探的声音。 “嗯。” “不好意思打扰了，这里是安乐疗养院，请问您认识叶兰女士么？” 听到这个名字，牧尊微微一愣，他怎么忘了，叶清欢还有个母亲住在疗养院，结婚以来还没去看过她。 “嗯，认识，怎么了？” “是这样的，叶兰这两天状态不太好，这两天原本照顾她的李护士请假去京都看女儿了，走之前交代我说要是叶兰有什么问题就给她女儿和这个号码打电话来着，您是？叶兰的？” 牧尊毫不犹豫， “女婿。” “哦，这样啊，难怪让我找你呢？那您看什么时候来一趟？” 牧尊看了一眼床头的闹钟，沉声道， “我两个消失之后到，先别给清欢打电话。” “哦，好，我明白。” 挂断电话，牧尊的眉头皱了起来。 叶兰是叶清欢唯一的亲人，她的状态直接影响叶清欢的情绪，具体现在恶化到什么程度了，他需要先去看看，要是没什么大问题的话，他不打算告诉她。 西郊疗养院， 天色乌压压一片，似乎是暴雨的前奏。 打电话的护士领着牧尊进了叶兰住着的小院，叶兰正在走廊下坐着，身上盖着一条毛毯，眼神茫然，似乎没有焦距。 “阿姨，” 牧尊叫了她一声，叶兰瞥了他一眼，又扭头看着天空出神。 一旁的护士一脸的无可奈何， “这会儿已经好点儿了，就是不肯进屋，眼看要下雨了，要是能劝她进屋就够了，我不打扰你们了。” “嗯，好。” 院子里只剩下牧尊和叶兰二人。 仔细看叶兰与叶清欢长得很像，都是天生的的美人，连眼神中时而流露出的对生活的淡然都一样，她不像是一个精神病患者，倒像是累了一样，无心搭理旁人。 牧尊拉过一旁的椅子坐下，给她把腿上的毯子拉了拉，声音很轻，生怕吓着她， “阿姨，我之前来过一次的，你不记得了是吧？” “……” “我跟清欢结婚了，您知道吗？清欢有没有跟您说过？” 听到清欢两个字，叶兰忽然回过神一般，坐直了身子，疑惑地打量着他， “你知道清欢？” “是，我是她的丈夫。” 叶兰微微一愣，不知道想了些什么，警惕的打量着牧尊， “你说你们结婚了？” “嗯。” “她怎么不自己来告诉我？” “她最近有点忙，等忙完这阵就来，我们也是刚结婚的。” “哦，这样啊……” 叶兰忽然笑了笑，又躺了下去，自顾自道， “也是，孩子也出生了，不好到处乱跑的下次来，要戴上我的外孙呀。” 闻言，牧尊眉心一颤，诧异的看了叶兰一眼，张了张嘴却没有解释。 叶兰的记忆是错乱的，却有她自己的逻辑。 “你跟清欢是怎么认识的啊？” 她忽然问道。 牧尊僵硬的面色这才稍稍缓和，回忆起当初认识的细节，眉眼间满是温柔。 “高中的时候，我转学到江城高中，刚进学校见到的第一个女生就是她，她很漂亮，聪明，勤奋，而且很知道藏住自己的锋芒，很特别，跟别的女孩完全不一样。” “高中啊……清欢的高中啊？” 叶兰喃喃的念叨着。 牧尊并未发现异样，他陷入了回忆，也陷入了歉疚， “本来约好高中毕业她要带我去见你的，后来出了一点儿事情，不过好在都过去了，以后我们会一起照顾您的。” 叶兰的眼神渐渐开始混乱， “高中……高中毕业，填志愿……清欢……” 她忽然站起身来，身上的毛毯滑落在牧尊脚下，她踉跄着往后退了好几部，躲在走廊的柱子后面， “是你……” “阿姨，你怎么了？” 牧尊捡起毛毯，诧异的看向叶兰。 “你叫什么？” 叶兰浑身颤抖。 “牧尊……我我叫牧尊，阿姨你怎么了？” 叶兰忽然慌乱起来，一双手像是无处安放一般四下挥舞，尖叫道， “是你……就是为了你……高中毕业，填志愿，清欢……京都大学……” “阿姨……” 牧尊试图靠近她， “啊……” 她忽然尖叫了一声，朝着院子里面跑去。 尘封多年的记忆终于在这一刻开闸一般喷涌而出，牧尊两个字触动了她心里一根绷紧的弦，不堪的往事齐齐袭来，高中毕业填志愿的那天，她接到电话敢去学校，却看到她这辈子最害怕的场景。 小心翼翼呵护了十多年的女儿，赤身裸体的缩在墙角，被人拿着水枪喷射戏弄，满学校的校报像是雪花一样纷纷扬扬从楼顶落下，写着赤红的大字。 “叶清欢和她妈妈叶兰都是妓女，三百一晚。” 第355章 我曾瞒着你的事情 “别过来，别碰我女儿……” 叶兰的尖叫声响彻了整座院落。 她的腿肚撞在花坛边上，瞪直了眼睛，尖叫一声，仰面摔了下去。 “阿姨……” 牧尊拔高了声音，飞奔过去。 “妈……” 院落门口传来一到尖叫声，抢在牧尊之前跑到了叶兰身边，抱住已经昏迷的叶兰，却在她的后脑勺上摸到一把血，她满脸的惊恐， “妈，你怎么了？妈你别吓我……” 叶兰睁开眼，抬起一只手摸了摸她的脸，惨然一笑， “清欢，我的乖女儿……你怎么来了？” “妈……你别说话，我送你去医院……” 叶兰的眼中已经恢复了清明，满脸的歉疚， “清欢，妈对不起你……是妈对不起你……” “妈……”叶清欢哭出声来，手足无措，惊慌不已， “你别说话，别说话，我送你去医院。” 牧尊站在她身边想要帮忙，却被她狠狠推开， “你别碰我妈……” 他踉跄了两步，勉强站稳。 疗养院的医护人员很快听到动静赶了过来，几个男护士帮着把叶兰抬上担架，叶清欢忙跟上去。 “清欢……” 身后传来的声音叫住了她的脚步，她回过头，眼中满是怨恨， “谁让你来的？你到底想知道什么？你觉得我妈现在还不够惨吗？” “你误会了，我只是来看看阿姨……” “不需要……” 叶清欢满脸泪痕，浑身发抖的望着他， “这是最后一件我瞒着你的事情，现在你知道了，满意了吧！” 牧尊的嗓子眼里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一样，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第二人民医院。 六个小时的抢救，手术室的红灯一直亮着。 叶清欢抱着头蹲在走廊上，怔怔的望着地面，哭到眼泪干涸。 她瞒了这么多年的秘密，终于还是被他知道了。 她自欺欺人这么久，终究还是迎来了沉重的一击。 如果母亲有什么事的话，她这辈子也不会原谅牧尊，他们之间也就彻底完了。 牧尊站在走廊的尽头，始终远远地望着她不敢走的太近。 她像是一个孤独的被人抛弃的玩偶一样蹲在墙角一动也不动，无助极了，悲伤极了，而他却无能为力。 因为这一切似乎都是他造成的。 席慕之递给他一瓶水， “你在这儿没什么用，先回去吧。” 牧尊眉头一皱， “这是我跟她的事情，” 席慕之收回手，脸色冷淡，“是么？你跟清欢之间有什么事我是不太清楚，但今天她母亲忽然进医院这事儿，我觉得蹊跷，想来想去，只能是跟你有关了。” “……”牧尊眸光一沉。 “你不觉得清欢到疗养院的时间太凑巧了点儿么？” “你什么意思？” 席慕之瞥了他一眼， “我听说你已经大半个月没去天盛集团了，好心提醒你一句，你们牧家是什么规矩跟我无关，但清欢是我的助理，我不希望她因为任何事影响到她的工作。” 叶清欢今天原本的计划是要跟他们一家人去爬山的，刚到山脚下就接到一个陌生电话，席慕之亲眼看着她脸上的笑容僵硬掉，然后苍白着一张脸就要离开。 他不放心所以这才跟去了疗养院，就撞见了那一幕。 这一切不会是巧合，那通电话到底是谁打来的，很蹊跷。 “……” “叮”一声之后，手术室灯灭，医生从手术室里走出。 叶清欢几乎是从墙角弹起来的，一脸的苍白，追问道， “医生，我妈怎么样了？” 医生摘下口罩，安慰道， “有惊无险，后脑勺撞在石板上，已经缝合了，有中度的脑震荡现象，需要住院观察。” 叶清欢松了口气。 办完手续在走廊看到牧尊的身影，叶清欢看了他一眼，扭头就走。 他追上来，拽住了她的手腕， “清欢，今天的事情是个误会，我没有任何恶意，我只是去看你妈妈。” 叶清欢沉着脸，猛地甩开他的手，冷声道， “所有的事情你都知道了是不是？” 牧尊眉头一皱，算是默认。 叶兰送医院抢救的这段时间，他给齐安打了电话，齐安告诉了他所有关于叶兰的事情，高中的时候，叶清欢的母亲叶兰的确是当妓女的，而当年叶兰也是因为叶清欢在学校的那件事疯了的。 这么多年来，他一直以为那张校报不过是夸大了一些事实为了博人眼球，他当初误信的不过是叶清欢出轨背叛了他这一件事而已，从未想到她会有这样的身世。 “你都知道了，还来找我干什么？” 叶清欢脸色苍白，说话的声音带着哽咽， “算我求你，你以后不要再出现在我跟我妈的面前。” “我们已经结婚了，”牧尊的嗓音有些干涩， “不管遇到什么，我们都应该一起面对，是我不好，当年的事情是我的错，你妈妈不想见到我我理解，可我……” “你不用说了……” 叶清欢转过身，冷声道， “是我配不上你。” 望着她的背影消失在医院病房门口，牧尊觉得心脏好像豁然被撕开了一个口子一样，疼痛不已。 夜深， 叶清欢握着叶兰的手坐在床边，眼睛还是肿的。 结婚或许是个从一开始就错误的决定，她一时冲动，所以造成了今天这样的局面，如果叶兰当时伤势再严重一些的话，她不知道自己的世界会变成什么样。 次日一早， 叶清欢端着洗脸盆从盥洗室回来，便看到牧尊站在也懒得病房门口，手里提着一个纸袋子。 “你又来干什么？”她眉头一皱。 “你应该还没吃早餐。” “我不需要，我说了我不需要……” 叶清欢猛地推了他一把，脸上满是愤怒， “别靠近我……” 牧尊往后退了两步，身上笔挺的衬衫被他推得凌乱，他皱了皱眉， “昨天的事情很蹊跷，是有人故意想要离间我们，我早上也是接到疗养院点哈才会过去的，席慕之告诉我，你也接了电话，你告诉我是谁的？我们好好解决这件事好吗？” 叶清欢抱紧了脸盆，脸上一点儿血色都没有， “说完了吗？说完了你可以走了。” “清欢……” “牧尊，知道真相并不代表就可以解决所有的事情，人有的时候不知道太多事比较好，比如我妈的事情，如果你不好奇，不去疗养院，我们现在不会这样。” “砰”的一声，病房门关上，隔绝了所有的声音。 第356章 惨痛的变故 回到病房的时候叶兰已经醒了，漂亮的长发因为头部重创而全部剃光，现在缠着纱布，但依然掩盖不了她的美丽。 “妈，你怎么起来了，是不是吵到你了？” 叶清欢忙放下脸盆走到床边。 叶兰摆摆手，“没事，就是头有点疼，你跟谁说话呢？” 叶清欢呼吸一滞，“没谁……” “清欢，你过来，妈想跟你说说话。” 精神与身体的双重重击让叶兰从六年的混沌中清醒过来，往事如烟，她沉睡了这么久，逃避了这么久，也该面对了。 “怎么了？” 叶清欢坐到床畔，被叶兰握住了手。 “没什么，妈就是想好好看看你。” 叶兰摸了摸她的脸，神色温柔， “你比妈年轻的时候还要好看。” “才不会，”叶清欢摇头，“我见过你年轻时候的照片，比我好看多了。” “是吗？你在哪儿看到的？” 叶兰有些诧异。 “以前我们住的弄堂里面，那房子你的床底下有个大铁盒，我小时候贪玩，翻到的。” “那张啊……” 叶兰有了印象，笑容中浮现几分苦涩， “那是我十六岁的时候。” 人生中最美好的年华。 之后两天，席慕之给叶清欢放了假，叶清欢总推着叶兰出去晒太阳，寒冬腊月，外面景色并不太好，但是下午的阳光反倒显得格外珍贵。 母女俩聊了很多事情，有过去的，也有这几年的，谈到伤心的时候，反倒是叶兰劝着叶清欢不要伤心，既然现状是幸福的，那也该保持现状。 一个礼拜后，叶兰的病情基本稳定，再观察几天就可以出院。 倾慕集团一个重要项目把叶清欢叫了回去，是跟斯威庭的合作，已经到了他们项目实体考察的阶段，需要有人解说。 “妈，你这两天一个人在医院可以么？我晚上下班就来陪你。” “我没事，有手有脚的，我能有什么事啊？” 靠在床上，一脸的温和，“去吧，工作要紧。” 叶清欢点点头， “那好，我晚上早点回来。” “嗯。” 叶清欢走后不久，一阵开门声响起。 叶兰抬起头道，“是不是什么东西忘记拿了？总是丢三落四……” 望着来人，叶兰面色一紧， “你是？” 床尾站着一名穿着旗袍的中年女子，看着也已经上了年纪了，一身藏青色的旗袍，手里提着一个棉麻的手提袋，正礼貌客气的望着她， “我叫秀慧，牧家的管家。” 叶兰皱起眉头，“牧家……” “是的。” 秀慧站的笔挺。 叶兰忙要下床，“是牧尊家里是吧？那你坐……” “不用了，我说两句话就走。” 秀慧面色疏离，看不出任何的情绪。 叶兰有些局促，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叶小姐跟我家少爷的事情，您应该也清楚了，我是从医生那里确认了你的病情才过来的，听说你已经清醒了是吗？” 叶兰迟疑着点点头。 “那好，那我就直说了，” 她有种预感，这个叫秀慧的来者不善，要说的话，并不会是什么好话。 “我们牧家是百年世家，叶小姐人漂亮，学历也好能力也强，按道理来讲是挺不错的女孩，但很可惜，跟我家少爷不太合适，强在一起也不会幸福。” 叶兰疯了六年，如今清醒过来，世事都看的很透，见她说的这么直白，反倒松了口气， “这是孩子的事情，我管不了，他们都是成年人，你来找我说这些没什么用。” “是么？” 秀慧微微一笑，并不生气， “如果仅仅是这样的话，那我也没什么话好说，但我要提醒你的是，如果你放任他们俩在一起，那媒体总有知道的一天，牧家少爷的婚事必定不会是遮遮掩掩的，到时候新娘子的身世被人扒出来，难堪的不只是我们牧家，我想叶太太也不会希望自己的女儿被人耻笑。” “……” “灰姑娘之所以能嫁给王子并且被人祝福，前提是灰姑娘本身是清清白白的人家，可叶小姐不同，叶太太，你别忘了自己曾经做过什么，这是最大的问题所在。” 叶兰的面色骤然发白。 “我能说的就这么多了，至于该怎么做，我觉得不需要我再多说什么，我家先生的愿意给你们一笔钱，只要你们开口，可以送你们去任何地方重新开始。” 秀慧走后，叶兰在床上坐了很久，这些年发生过的事情在脑海中都过了一遍，好像是放电影一样，黑白的，彩色的，熟悉的人，亲切的人，背叛过自己的人，把自己推下火坑的人，那一张张脸似乎都模糊了起来。 清欢二十五岁，还有很长的人生，她不该被自己连累。 东城区老城街道。 叶清欢和萧靖雯俩人作陪，陪着斯威庭的人实地考察了刚完成百分之五十的街道改造项目。 “这样的一个项目，还是挺困难的，毕竟是老城区，住在这里的老人很多，想要跟他们沟通应该是很难的吧？” 斯威庭的负责人是个金发碧眼的男人，叫麦瑟尔，个子很高，也很帅，查看的时候很细致，问的问题也都不是常规问题。 “是这样的，不过我们席总最开始就想到了这一点，所以宁可工程延期也要我们去找一位建筑师，那位建筑师就是这里长大的，跟这里的街坊领居们关系都非常好，大家都相信他，所以减少了很多麻烦。” 叶清欢一口流利的英文引来不少赞叹的目光。 “原来如此。”麦瑟尔点点头，指了指远处正在施工的位置， “去那边看看。” 正要过去，叶清欢的手机忽然响了，她看了一眼，看到来电显示上“妈妈”两个字，登时皱了皱眉。 萧靖雯路过她身边，扫过她的手机屏幕，想到这些天她都没来上班的事情，皱了皱眉， “去吧，那边我来就行了。” 她感激的看了萧靖雯一眼，忙按下接听键，走的远了一些。 “妈？” “你是叶兰的女儿叶清欢吗？” 电话那头传来的声音很陌生，是个女人的声音，似乎有些慌张。 她面色一白， “你是谁？怎么了,我妈呢？” “叶小姐，很抱歉，你母亲刚刚过世了……” “……” 第357章 一刀两断（一） “你说什么？” 叶清欢面色惨白，不敢置信的对着电话质问了一遍，她以为自己听错了。 电话里传来的女声很麻木，似乎已经将生死当做一件极其平常的事情一般，机械平淡的叙述了整件事的过程， “一个小时前，叶兰女士从我们医院的十楼洗手间窗户跳下，抢救无效身亡，真的很抱歉……是我们的失误。” 脑子里面似乎有什么东西轰隆一下炸响，然后炸开了所有的情绪，炸成了一片废墟，一片空白，只余下嗡嗡的轰鸣声。 萧靖雯正陪着麦瑟尔介绍整个街道的改造规划情况，眼角的余光瞥见不远处一道黑影轰然倒下，她诧异的望去，只看到叶清欢倒在了地上，手机摔了很远。 “叶秘书……” 萧靖雯瞪大了眼睛，惊呼一声，十厘米的高跟鞋在地上雨点一样的一阵击打，飞奔到她身侧，将她扶起来晃了晃， “快来人，搭把手……” “……” 医院， 叶清欢醒来的时候，入目便是一片纯白，手心传来一阵阵的温热，她扭过头，撞入关切的目光中，那双清冷的眼眸中，此刻满是担忧与歉疚。 “清欢，你醒了？” 牧尊眼中泛起一丝亮光，手上的力道忍不住收紧，生怕失去什么一样，流露出几分慌张。 叶清欢茫然的盯着他看了几秒，骤然回过神来。 “我妈呢？” 她从床上挣扎起来。 牧尊面色发白，欲言又止。 叶清欢坐在床边，强忍着一阵头晕目眩的感觉，面上一片苍白，语无伦次道， “我接到电话，他们说我妈，我妈……” 不可能的。 医院太平间。 司扬和米暖都听说了叶兰手术住院的事情，可急匆匆的赶来却已经是这样的一副景象，米暖手里还提着一个果篮，鲜艳的颜色与太平间的苍白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叶清欢踉跄着走到冰冷的屋子里面，正中间一张床，从头到脚盖着白布，安静的过分，没有一点生命迹象。 医生揭开了白布，低声吐出一句话， “叶小姐，节哀。” 叶清欢一手扶着病床，苍白的面容开始发抖，眼中泛起一条条的红血丝，像是要裂开一样，豆大的眼泪夺眶而出。 “妈……” 她骤然跪倒在床边，抱着叶兰的肩膀泣不成声。 “这是我们医院的责任我们不会推卸，叶小姐，关于赔偿金方面，医院的律师会过来跟你私下协商，另外……” 叶清欢的脸色越来越苍白，肩膀抖动的幅度也越来越大，仿佛没有听见身后医生说的话一样。 “出去……” 牧尊的声音打断了医生的“赔偿金”。 医生讪讪的看了牧尊一眼，转身离开了太平间。 医生走后，牧尊朝着叶清欢走近，扶住了她的肩膀， “清欢，地上凉，起来。” 叶清欢浑身颤抖，闻声回头看了他一眼，那一眼中满是赤红，然后狠狠的甩开了他的胳膊，吼道， “别碰我……” 牧尊攥紧了手，拧着眉头，“我不碰你，但人死不能复生，你……” “滚……” 太平间里一遍遍的回荡着凄厉的嘶吼声。 叶清欢站起身，踉跄了两下，避开了牧尊的搀扶。 门口一阵脚步声响起，席慕之从司扬和米暖的中间露出身影，看了一眼屋内的景象，眉头微微一皱，正要进去，却被米暖拉住了， “别去，她正难受呢……” 席慕之攥了攥手中的信封，迟疑了一会儿，拨开了米暖的手，给了她一个没事的眼神，走了进去。 此刻屋内正僵持，牧尊退到墙角，与叶清欢之间隔开一段很长的距离。 叶清欢扶着病床，勉力站起身来，大约是跪的太久，双腿无力，好不容易站起来，却一个踉跄。 席慕之眼疾手快的扶住了她， “没事吧？” 他问道。 叶清欢靠在席慕之怀里勉强站稳，声音很小，带着小声的啜泣， “没事，慕之，我想跟我妈单独待一会儿，你让他们都出去。” 席慕之扫了他们一眼。 米暖和司扬倒是没说什么，很干脆的从门口离开。 牧尊则是在原地站着一动不动，似乎不愿走。 席慕之的脸色沉了下来， “你在这里待着她只会更加难受，这里有我陪着她不会出什么事，你先出去吧牧总。” 说话的时候，席慕之的脸上挂着几分寒意，很明显的敌对。 要是平时，牧尊绝不会走，但此刻，他又的确没有理由留下。 牧尊走后，叶清欢从席慕之的怀中挣脱出来，依旧伏在病床上，揭开白布的一角，端详着母亲的遗容，她好像是睡着了一样，神色安详，依稀能看到几分笑意。 “你也出去吧，我想跟我妈单独说会儿话。” 艰涩的嗓音在屋里回荡。 席慕之站在一侧，“我刚刚去病房，发现这封信，应该是你妈给你留下的，你要不要看看？” 叶清欢呼吸一滞，扭头看向席慕之。 他手里递过来一个白色的信封，写着清欢亲启四个字，是母亲的字迹。 “清欢，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妈妈应该已经离开你了，我知道你一定会难受，可没办法，离开是我最好的选择。” 打开信封后的第一行字便让叶清欢落下泪来， “二十五年前你出生的时候，我很惊慌，当时的我年轻气盛什么也不懂，误入歧途，没能让你在正常的环境里长大是我一直愧对你的事情，这六年，我精神恍惚，给你造成了太多麻烦，但你依然坚强的长大了……清欢，我的女儿，你是我这一生最大的骄傲，前半生于我而言回忆起来都是不堪，离开是解脱，我的女儿，我走后，你要继续好好工作，好好生活，一定要幸福，妈妈会永远在你看不到的地方陪着你。” 一封信读完，叶清欢早已泪流满面。 “妈……好日子，好日子才来呢？” 她攥着信纸，泣不成声， “你怎么……怎么就不肯多陪陪我？” 席慕之望着她颤抖的身影，眼中有一丝复杂的神色缓缓的划过。 遗体不能在医院停放太久，叶清欢心力交瘁，也没有任何心思为了死去的人跟医院纠缠，官司的事情暂且搁置在了一边，医院自然是乐的消停的。 叶兰的后事是司扬和米暖帮忙操办的，只是在殡仪馆举办了一个小型的葬礼，通知的人很少，哀乐声掩盖了葬礼上的啜泣声，却掩盖不了眉眼间的悲切。 第358章 一刀两断（二） “节哀。” 朝露集团的女总裁毛晓宁身着一身黑色的西装，俯身抱了抱叶清欢，眼神中满是关切， “要是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尽管开口。” 叶清欢点点头，神色疲惫。 尽管通知的人很少，但有心人总会打听得到，毛晓宁就是自己打听了之后来的。 席慕之的姐姐席琳也来了，这段时间牛奶一直寄养在她那里。 “妞妞本来也要来的，怕小孩子不懂事闹腾到你，就没带过来，还好吗你？” 席琳望着她。 叶清欢点点头，声音沙哑，“我没事的，” 该哭的也哭过了，该伤心的也伤心过了，叶兰留下的那份遗书上说离开对她而言是释然，那她也只能去接受这样的事实，除了接受也没有别的办法。 她只是遗憾，遗憾叶兰在世的时候，自己没有多少时间是好好陪着她的，也没让她享到什么福。 席琳轻轻地揽了她的肩膀， “别难受，都会过去的，我母亲走的时候，我也觉得天塌了一样，可生活总要过得，从我们出生那天开始就注定了要独身一人。” 叶清欢抬眸望着席琳，努力咽下泪水，点了点头。 尽管通知的人不多，但葬礼现场来的人不少，除了同事之外，都是叶清欢这半年在倾慕集团合作过的老总，这消息是谁散出去的，几乎不需要多想。 席慕之这两天忙的脚不沾地，司扬和米暖一直陪着她操办各种事宜，剩下的只能是他了。 “一鞠躬……” “再鞠躬……” “三鞠躬……” 司仪的声音高亢悠扬，好像能传到他们听不到的地方。 叶清欢怔怔的望着黑白遗照，又望着那些跟着鞠躬的男男女女，最后目光落在墙角，距离自己最远的位置，一个挺拔的身影淹没在人群中，她的心里面忽然觉得很荒唐。 母亲在世的时候是被人嫌弃唾骂的妓女，去世之后反倒有这么多不认识的人来送她一程，其中不乏身价上亿的，社会地位显赫的。 这些又做给谁看呢？ 葬礼结束之后，骨灰安置到公墓，天空下起连绵阴雨，淅淅沥沥的，身后是司扬撑着伞，三五个人都穿着黑色的丧服，站在墓碑前悼念。 “他还跟着呢。” 米暖压低声音，扯了扯司扬的袖子，示意他回头看。 司扬扭头看了一眼，冰蓝色的眸子里浮起一抹寒意， “不用理会。” 他这段时间很忙，原准备忙过这一阵就约上叶清欢米暖他们一起出国旅行一趟，没想到工作还没结束，就听到这一噩耗，匆匆赶了回来。 只要有牧尊在的地方，他挚爱的这个女人似乎总没有好日子过。 这次也是，在跟医院交涉的过程中，他们都听说了，在叶兰跳楼之前，牧尊家里的管家来找过她，目的是什么不需要多想也能知道，这是不是刺激到叶兰的原因谁也不敢多提，所有人都瞒着叶清欢，不敢透露一个字。 可即便她不知道这件事，她对牧尊的怨恨也已经十分深重了。 “走吧。” 叶清欢将一束花放在墓碑前后站起身，眼角的余光从远处扫过，并未作出任何的停留，看了司扬和米暖一眼，神色淡淡， “这两天麻烦你们了。” “没事。” 司扬摇摇头，“是我回来的太晚。” 叶清欢又看了米暖一眼， “暖暖，你要是有事的话就先走吧，不用陪着我了。” 米暖有些为难。 手机上已经有十来个萧远的未接来电了，因为牧尊和叶清欢的事情，她也已经跟萧远赌气好几天了。 “我没事。” 叶清欢又补充了一句， “这件事跟萧远无关，你忙你的去吧，不用因为我迁怒不相干的人。” 米暖低着头，心情复杂。 其实这件事，说清楚了跟牧尊也没什么关系，他又做错了什么呢？ 但到底这句话她没敢说出来，怕叶清欢难受。 葬礼的第二天，叶清欢就回公司上班了。 看到她的时候，萧靖雯有些诧异， “公司给你放了半个月的假，你不知道么？” “在即待着也没事做，还是上班吧。” 叶清欢整理着手中的文件，精致的妆容让人看不出她的精神状态，“对了，晚上不是还有饭局么？斯威庭的人还没走，我跟你一起去。” 萧靖雯皱了皱眉，有些担忧，“你确定你这样可以么？” “我可以” 叶清欢目光笃定，“你们都让我节哀，可我真的节哀了，你们却又不相信，这不是很荒唐么？” 闻言，萧靖雯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是晨会结束之后叫住了席慕之。 “我看叶秘书的状态不是很好，她晚上要跟我去饭局，你还是劝劝她吧？” 席慕之看了她一眼，似乎是有些不相信她会这么好心，但最近事情太多，他也没心思跟她抬杠，沉吟几秒后开口道， “不用了，她想工作，让她去，就是你多注意点儿，别闹出什么事来。” 萧靖雯点点头， “嗯，明白了。” 正要走，席慕之忽然问道，“你对她似乎没有敌意，为什么？” “我对谁有过敌意？”萧靖雯反问。 见状，席慕之的眉头微微拧起， “你自己知道。” 萧靖雯的眸光微微一沉，“如果你还是要跟我提她的事情的话，那我没什么好说的，我还是当年的话，已经解释过了，信不信由你。” 席慕之拧着眉，似乎有所犹豫，但最终还是昂首离开。 有些事，既然已经相信了六年这么久，那就继续相信下去，改变是很难的，心里的这一关最难过。 总裁办公室， 叶清欢正在做资料整理，见席慕之回来，便汇报了一下这次斯威庭项目的进展。 “项目我没有全程跟进，但是今天了解了一下，斯威庭那边大概这两天看完最后一个项目就会离开了，他们回国之后，会在七个工作日之内给我们消息，按照现在的情况来看，还不是太明朗。” “嗯。” 席慕之看着她出神，明显的心不在焉。 “两天后的宴会是为了欢送他们准备的，席总您记得参加。” “嗯。” “……” 几乎把这个礼拜的行程都报了一遍之后，席慕之终于幽幽地叹了口气，问道， “用工作填满未尝不是一个好办法，但物极必反，不累吗？” 第359章 一刀两断（三） 叶清欢合上行程单，沉吟了几秒， “斯威庭的项目结束之后我打算辞职，” “辞职？” 席慕之面色微微一变，“想休息休假就行了，辞职干什么？” “我想离开这儿了。” 叶清欢面色疲惫，“在江城待得太久了，我想出去看看。” “去哪儿？” “没想好。” 席慕之沉默良久，“法国吧，浪漫之都，我送你去。” 夜深， 叶清欢将车在地下车库停好，乘坐电梯上楼。 公寓门口站着一道熟悉的身影。 前不久她已经把公寓的门锁和密码都换了，牧尊要来也只能在门口等着。 “清欢，你还要跟我赌气多久？” 昏黄的门灯下，他的身影很萧条，似乎瘦了很多。 叶清欢只觉得疲惫不堪， “你觉得我只是跟你赌气么？” “我不管你是不是赌气，我都是真心来跟你道歉的，造成今天这样的局面，是我……” “进来吧。” 叶清欢开门的声音打断了他的解释，门开了一半，她站在门口，面色平淡。 这是自从叶兰出事以来她第一次主动让他进家门。 牧尊神情一滞，却没有表现出半分的欣喜。 他隐隐意识到要发生什么。 “离婚吧。” 两份离婚协议书在干净整洁的桌面上铺陈开，其中一份递到了他的面前，白纸黑字，各项条款清清楚楚。 其实甚至没什么可以称得上是条款的内容。 他们没有婚内共同财产，叶清欢草拟的这份离婚协议中没有半个字跟财产分割有关，她不需要，也不想这么麻烦。 本着自愿、和平、友好的方式协议离婚。 一句话触目惊心。 牧尊只觉得寒意从脚底窜了起来。 “我不同意。” “啪”的一声，他将离婚协议书反扣在桌面上，蹭的站了起来，微微的发抖。 叶清欢低着头，没有半点反应，旋开了笔帽，在属于自己的那一栏里面签下了自己的名字，然后推到他面前， “这里，该你签字了。” “叶清欢。” 牧尊死死地盯着她， “如果你一定要觉得你妈妈去世跟我有关，我可以站在你面前，任凭你打骂绝不还口，但是我拒绝这样的方式，这种冷暴力的方式结束我们的婚姻关系。” “字我签了，你不愿意的话，” 叶清欢拧着眉深吸了一口气， “明天律师会跟你谈。” 走到今天这一步，她什么都想明白了，强扭的瓜不甜，他们以为可以瞒着所有人悄悄地幸福，可江城就这么大，牧家一手遮天，有什么事情是他们家那位老爷子不知道的？ 所有人都瞒着她以为她不知道秀慧去找过叶兰，可她怎么可能放任自己母亲死的不明不白，医院的监控和访客记录，想要查看并不难。 “我绝不会离婚。” 牧尊眼中满是决绝，语气寒意逼人。 而叶清欢却只是看了他一眼，起身朝着楼上走去， “走的时候帮我把门关上，谢谢。” 牧尊站在原地，四肢冰凉。 两天后送走了斯威庭的人，走的时候斯威庭的负责人对叶清欢和萧靖雯两位接待赞不绝口，大约也是听说了叶清欢母亲的事情，负责人麦瑟尔在机场给了她一个拥抱，用一口流利的英文安慰道， “亲爱的，一切都会过去的。” …… 听着机场上方轰隆隆的飞机起飞的声音，席慕之看了一眼正在出神的叶清欢。 “法国的签证办好了，机票随时都能定，你打算什么时候走？” “后天吧，我还有些东西要还给司扬。” “嗯。” 席慕之点点头。 西郊司扬别墅， 半个月前米暖已经搬了出来，现在这里是司扬住着。 去之前叶清欢没打招呼，她不想司扬添麻烦的张罗别的事情，只是抱着一个纸箱子，把一些东西还给他，顺便道谢。 到的时候门开着，她直接走进去，听到二楼书房传来熟悉的声音。 “我不会这么做的，这一切都是你自己自找的，你别找我了……” “……” “我说了我不会做的，洛心雨……” “洛心雨”三个字在耳畔炸响，叶清欢敲门的手势就这么顿在了半空中。 司扬为什么会跟洛心雨通电话？ 正想着书房里又响起司扬的声音， “你跟牧尊怎么发展我一点儿兴趣都没有，我的事情我也会自己解决，我不会再与虎谋皮了。” 电话那头洛心雨冷笑一声，“你以为你现在就是干净的，要是我把你做的事情都告诉叶清欢的话，你以为你还会有机会？” “不管我有没有机会，都跟你无关。” “最后一次，我需要你帮忙，只要你跟叶清欢爆出绯闻，牧家就绝不会同意她进门……” “够了，我最后悔的事情就是六年前为虎作伥，一时鬼迷心窍，害了清欢这么多年，现在还帮你瞒着他们所有人，你还想要我帮你？你别做梦了！” “彭”的一声，重物坠落，砸在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声音。 司扬骤然回头，看到僵在门口的叶清欢，他的脸上骤然失去了血色。 六年前，绯闻劈腿事件，有人设计陷害。 所有的话，都是在司扬回国遇到她之后告诉她的。 他说他在查当年的真想，一定会还她一个公道。 他说他很歉疚当年的意外，只是两人醉酒。 他说不管发生什么都会保护她。 这是她的噩梦，可她怎么也没想到，司扬早就知道真相，却一直瞒着自己，并且用这样的一个理由来接近自己，哄骗自己。 真是蠢啊！她转身便要走。 “清欢……” 司扬急忙挂了电话，迅速追了上来， “你什么时候来的？” “别碰我，”叶清欢往后退了一步，冷眼盯着他，眼中满是厌恶， “当年的事情是洛心雨和你合谋的……” 司扬眉头一皱，忙解释， “……不是这样的，你听错了，清欢……” “我没听错，” 叶清欢脸色铁青，眼中冒着寒意， “每一个字我都听得很清楚，你早就知道了当初洛心雨陷害我，还是说当初根本就是你们两个人串通好的。” 司扬面色惨白，语无伦次道， “不是的，当年我是看到你喝醉了被人带走所以才送你去酒店的，我不知道内情，对了，还有，我们什么也没发生，清欢，我们之间什么都没发生过。” 叶清欢的肩膀微微的颤抖， “还有呢？” “我不是故意瞒着你的，”司扬攥住了她的手腕。 第360章 远走高飞 “当年的事情我也只是知道一部分，我不告诉你是想陪在你身边照顾你，我没有任何恶意的。” “照顾我？” 叶清欢几乎要笑出声来，眼角的泪光让人心疼。 司扬心中一痛，扑通一下跪倒在她身边， “清欢，你要怎么样才肯相信我？我知道你有怨气，可我只是喜欢你，卑微的喜欢了你这么多年，这是我唯一能接近你的机会，我从未想过要伤害你。” 见叶清欢的神色有所松动，他忙道， “只要你愿意，我带你离开这儿，我们去东欧重新开始好不好？” 手腕上的力道很紧，好像是想要将她牢牢抓住一般，叶清欢却浑身僵硬的站了很久，等着司扬将一番掏心掏肺表白的话都讲完，然后甩开了他的手，冷声道， “你们这样高贵的人，把别人的命运搅得天翻地覆，还故作痴情？我高攀不起。” 司扬跌坐在地上，绝望道， “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好，六年前也只是为了救你，我只是自私了一次，可是人性都是自私的啊，我只是想要你给我一个机会，如果没有这次机会的话，你看都不会多看我一眼，换做是你，你会怎么做？” 叶清欢攥紧了拳头，一边摇头一边往后退， “欺骗就是欺骗，我曾经给过你的信任，在这样的欺骗里像是笑话，太荒唐了，我谢谢你给我的照顾，但抱歉，我无法原谅你。” “清欢，别走。” 望着叶清欢决绝的背影，司扬想追上去，却发现腿上没有半点力气，他试了几次，却都站不起来。 楼下传来“砰”的关门声，整个屋子似乎都震颤了起来，他终究是惨然一笑，冰蓝的眸子里泛着莹莹冷光。 三天后， 叶清欢带着牛奶坐上了飞往法国的飞机。 vip舱内，牛奶坐在靠窗的单独的位置上，丝毫没有第一次坐飞机的惊慌。 “女士，请问您需要喝点什么？” 空姐甜美的嗓音在耳畔响起。 叶清欢正要说话，却被另一则声音抢了先， “两杯红酒，谢谢。” 她诧异的抬起头，不敢置信的看向声音的源头。 席慕之站在空姐身后，冲着她微微一笑，桃花眼中尽是明媚的光芒。 “你怎么在这儿？” “发展法国的业务啊，所以我让荀清给我订了两张票。” 席慕之解开西装扣子在她身侧坐了下来，隔着她跟牛奶挥挥手， “哟，你的狗很淡定嘛！” 叶清欢扯了扯嘴角， “你真的假的要去发展业务？” “当然是真的，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在这儿？” “……” 倒也是。 夜幕落下，江城， 三天以来，牧尊接连给米暖打了无数个电话询问叶清欢的下落，而电话最初是接不通，后来接通了之后只得到三个字“不知道”。 他原本以为叶清欢只是赌气，可当她小公寓的灯接连三天都没亮过之后，他终于开始惊慌，而找到倾慕集团之后却得到一个叶清欢已经离职的消息，他再次拨通了米暖的电话。 “清欢呢？” “不是在家么？公司给她放了假啊，我不是早跟你说过了么。” 米暖有些不耐烦，似乎是把电话丢了出去，电话那头传来萧远的声音， “阿尊，这两天暖暖一直跟我在一起，没见过叶清欢。” 牧尊拧着眉， “她不在家。” “会不会是在公司加班啊？” “她辞职了。” “辞职了？” 萧远的声音透着几分疑惑，回头问道， “暖暖，叶清欢辞职的事情你知不知道？” “辞职？”米暖一脸的震惊，“开什么玩笑？那她人呢？” 连米暖也不知道叶清欢的情况。 “她不见了……”牧尊的脑子里轰然炸响，“她走了……” 米暖从萧远的手上夺过手机， “你说什么？说清楚，怎么回事？” 电话已经挂断。 整整一个下午，萧远打电话给了所有的朋友全程搜索，几乎将江城翻了个遍，都没能找到叶清欢的消息。 西郊别墅。 引擎声在院子门口响起，银灰色的商务车停在门口。 别墅的门大喇喇的开着，夕阳照进屋里，一片昏黄的景象。 几道凌乱的脚步走到屋里， “哐当”一声， 米暖吓了一跳，低头才看到满地的酒瓶子。 萧远将她往自己身后拉了拉，“没事吧？” 她摇摇头，“没事，” 说话的功夫，身侧一道身影走过，牧尊已经上楼去了，书房方向很快传来“哗啦哗啦”酒瓶子在地上滚动碰撞的声音。 紧跟着，传来牧尊的怒吼声， “清欢呢？” 萧远和米暖相视一眼，急匆匆追上楼去。 卧室里，司扬身边是满地滚落的酒瓶，他胡子拉碴的靠在床畔，被牧尊双手提起了衣领，整个人一夜之间仿佛是苍老了十岁，怏怏的望着牧尊， “你不知道吗？她走了啊……” “去哪儿了？” 牧尊脸色铁青。 萧远带着人搜索全城的时候，他查了从倾慕集团到小公路以及西郊别墅沿路路边的行车录像，叶清欢最后一次在监控里面出现是在西郊，而从司扬家离开之后，她就再也没出现过。 司扬满脸颓废，嗤笑道，“去哪儿了？你问我清欢去哪儿了？你不是认定了说她是你的女人么？你自己的女人你会不知道她去哪儿了吗？” 说罢，一道拳风扬起，牧尊猝不及防，脸上重重的挨了一拳，跌坐在地。 司扬仿佛不解恨一般，又是一拳挥过去，拳拳到肉， “她来找我，撞破当年洛心雨下药害她的事情，说起来是我的错，我为了一己私利一直没告诉她真相，可就算她早早的知道了真相，你以为她还会留下来吗？从头到尾，她都是因为你，才家破人亡。” 牧尊呼吸一滞，“你说什么？六年前的事情跟洛心雨有什么关系？” “你到现在还被蒙在鼓里哈哈哈……” 司扬狂笑， “六年前是洛心雨给你最心爱的女人下药，要不是我及时出现，清欢就要被两个肮脏的家伙强暴，我没碰她，是因为我爱她，我不告诉她是因为我知道这是我跟她之间唯一的关联，即便这样的关联让她厌恶我我也在所不惜，可你呢？仅仅是一个误会，你就让她家破人亡。” 说着，他又是一拳挥上去…… 第361章 当年真相 “你疯了？” 司扬挥出去的拳头被急匆匆赶来的萧远拦下，萧远反手就是一拳，直接将司扬挥倒在地。 司扬踉跄了两步，摔坐在一堆酒瓶子上，不怒反笑， “兄弟情深啊哈哈哈？” “这人疯了，别理他，”萧远将牧尊扶起来，轻蔑的瞥了司扬一眼， “把自己搞的人不人鬼不鬼的，你撒什么酒疯？” “萧远，当初不就是你和范思哲两个人联手做的一出戏，让清欢和牧尊两个人分手的么？你有什么资格来管闲事？” 司扬冷笑着，冰蓝色的眸子里满是嘲弄。 牧尊的眼神骤然一滞， “你什么意思？” “看吧，你又不知道。” 司扬笑的越发痴狂，“你以为没有人撑腰，学校里面那帮人谁敢随随便便去动你的女人？又有谁敢把那张不清不楚的绯闻照片发到校报上？” 牧尊的脸色骤然一变，震惊的看向萧远， “他说的都是真的？” 萧远脸色僵硬，半句解释的话都说不出来。 牧尊一手扶着门框，一手将他推开，冷声低吼道，“说啊，是不是你和范思哲一手策划出来的，让清欢和司扬的所谓开房照片出现在校报上，让她被学校那帮人随意凌辱，害的她母亲疯掉，你说啊……” 闻言，刚赶来的米暖脚步一顿，扶着楼梯站在了原地，动也不动的望着萧远。 萧远沉默几秒，“不是。” 米暖松了口气，却很快的听到他的下一句话， “阿哲什么都不知道，他只知道开房的事情，后面学校的事情，他在医院陪你，不知情……所有的一切，都是我做的。” 牧尊冷冽的神色终于出现一丝裂缝，崩溃的情绪在这一瞬间迸发出来，他抬手的一瞬间，又一只更快的胳膊从他满前挥过。 “啪”一记耳光落在萧远的左脸上。 米暖脸色铁青，浑身颤抖的盯着他， “你做的？竟然是你做的……” 清欢这一生最大的耻辱就是高中毕业那年的那场校园霸凌事件，也是那件事导致她这六年来辛苦不已，为了母亲的疗养费奔波甚至放弃了当初保研的机会。 “是我……” 萧远的声音很小，“抱歉……” “你跟我说抱歉有什么用？” 米暖双目赤红，嘶吼道， “清欢呢？这么多年，你有跟清欢说过一句对不起嘛？我都做了什么，我跟一个害的我好朋友家破人亡的男人在一起了……我一定是疯了！” “暖暖，不是这样的，当初我也是听了洛心雨的话……” “洛心雨，又是洛心雨，” 米暖往后退了两步，避开了萧远的手，愤愤地看了牧尊一眼， “你们这些男人，被一个女人耍的团团转，那么好的清欢你们不相信，要去相信那个绿茶婊！” 丢下这话，她便转身下了楼。 萧远怕她出事，也顾不上牧尊，忙追了上去。 萧远和米暖之间已经一团乱麻，牧尊胸腔的那股火气无处可发泄，在原地站了良久，转身一拳打在门板上， “轰隆”一声，丝丝血迹顺着白色的门板滴落。 耳边传来司扬意犹未尽的嘲讽， “你以为就这些而已嘛？不只是六年前，还有现在，清欢的母亲为什么突然跳楼也是拜你所赐，你的好爷爷为了你的大话前程不被一个女人耽误派了他的管家去探病，说了什么你知道吗？” “……” “医院的监控都有啊……我们所有人都瞒着清欢，可是你真的以为她不知道吗？她从来都不傻……” 牧尊脸上的血色一点一点的褪尽，再也说不出话来。 六年时光，原来都是荒唐。 从司扬的住所离开之后，牧尊在江城郊区的度假村里找到范思哲，问清楚了当年的事情。 范思哲这两个月来都修身养性在外面度假，完全与世隔绝，并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牧尊闯入度假村酒店套房的时候他吓了一跳，望着这个满脸寒意，手上还滴血的男人，震惊不已。 “告诉我，六年前到底是怎么回事？” 牧尊手上的献血染红了范思哲的衬衫。 范思哲慌了片刻，终于定下神来。 这一天似乎在他的预料之中，当初他知道萧远所作所为的时候，就预料过早晚会有这么一天，如果牧尊一直对叶清欢念念不忘的话，那么总有一天，他会知道真相，而后他们曾经所谓的为他好，都成了一把把的尖刀刺进他的心脏。 “六年前，清欢和司扬的开房照片是一个匿名邮箱发给我和阿远的，阿远和清欢向来不对付，这一点你知道，他也的确是以为清欢背叛了你，所以才有了校报的事情。” “……” “后来你看到了校报，回国那天出了车祸，阿远更加认定是叶清欢影响了你，所以他当初对叶清欢做的一切都是替你出气……” “替我出气？” 牧尊的眼中满是悲凉与绝望，冷峻的一张脸惨白一片，笑了两声，“哇”的吐出一口鲜血，溅红了白色的大理石地板。 “阿尊……” “……” 一个月后，法国。 梧桐树叶飘满了香榭丽舍大街。 叶清欢裹着大衣走在人行道上，手里提着大包小包购物袋子，多的是家居用品，身侧便是繁华的街道，车水马龙，时尚浪漫。 兜里手机忽然响了，看到来电显示，她搓了搓手，按下接听键， “又有什么事啊？又让我去帮你打扫屋子？” “这次是正事，”电话那头的声音有些玩世不恭， “看国内财经版新闻了么？” 叶清欢费劲的将所有的袋子并到一个手上，腾出一只手来方便接电话，即便如此还是有些吃力，进地铁站的时候差点从手中滑落，一个金发碧眼的帅哥眼疾手快的帮她托了一下袋子底部，她忙用英文道了谢， 小哥哥挑了挑眉，十分绅士的让她先上电梯， 上自动扶梯之后，叶清欢才对着电话回应， “怎么，你又收购哪家公司成功了？” “在你眼里我就是这么爱炫耀的人么？” 席慕之有些鄙夷，“算了，等你回来再说吧，我这次回来特意给你带了一份国内的报纸，纸质版，值得收藏。” “你又回来了？我最近忙得很，没时间接待你。” “什么叫又啊？别这么不情愿，都说了我是来法国发展业务，别往自己脸上贴金啊？再说了，我不来，谁陪你做产检？” 第362章 时过境迁 听到“孕检”两个字，叶清欢神色一滞，下意识低头看了一眼隆起的小腹。 下电梯的时候，身边的金发帅哥还虚扶了她一把，一口流利的英文，十分友好的祝福她即将当妈妈。 她笑着点点头，将手机放回兜里，拎着大包小包的生活用品上了地铁。 刚到法国不久，她就发现自己怀孕了，席慕之曾问过她要不要回去，她拒绝了，如果没有孩子的话，或许可以回去，但现在有孩子在，她不想再重蹈覆辙了，国内又太多的不确定性，唯一的确定就是有人不要她安生，她只能躲着。 法国的住处是席慕之帮着安排的，是一栋华人的房子，一家三口只有每年暑假会过来住一段时间，房租收的也很少，在她的经济负荷能力之内。 回到家后，叶清欢将刚买的生活用品归置归置，走到院子里面活动了一下身体，四个多月的身孕，小腹已经有了很明显的隆起。 “晚上吃排骨啊？” 后院院墙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叶清欢扭过头，便看到席慕之的胳膊撑在院墙上，正笑眯眯的望着她。 对于席慕之在法国买的房子就在她住的隔壁这件事，她也是入住了半个月才知道，生活用品基本都归置的差不多了，月租也交了，想搬走都来不及，就这么被席慕之给坑了一把。 就隔着一堵一米二的墙，他撑着墙直接就能翻过来，这会儿跟她说话的功夫，已经驾轻就熟的跃了过来，稳稳落地，一掸着手一边朝着她走来， 见状，叶清欢朝着他翻了个白眼， “你什么鼻子啊，我还没做呢你就闻见味儿了？” “今天周二啊，不是你的排骨日么？” 怀孕以来，叶清欢严格按照健康食谱吃饭，每周二吃一顿排骨已经成了习惯，席慕之每周二来蹭饭也已经成了习惯。 吃饭的时候，叶清欢有些孕吐反应，吐完回来，一盘子排骨已经被消灭的一干二净，她拍了桌子，横眉瞪眼道， “喂，你真不客气啊？不知道给我留一块？” 席慕之忙着往嘴里扒拉米饭，含糊不清道，“你又吃不下去，吃一块就吐，何必呢？老老实实吃点别的东西，照样补充热量。” 叶清欢气的没话说，“你这样活该找不到女朋友。” 席慕之这边吃完了饭，慢条斯理的擦擦嘴，然后将一则报纸推到她面前， “今天还真不是我贪吃，我是觉得你看到这新闻之后，未必吃的下去。” 叶清欢眉头一皱，朝着报纸瞥了一眼。 财经新闻头版头条， “洛氏股市三个月蒸发六个亿，濒临破产，与牧家婚约解除后洛家千金一夜疯癫。” 配图是一张被记者团团围住的照片，位于北郊的洛家别墅门口贴上了封条，平日风光无限的洛家大小姐洛心雨被父母推搡在地，整个人披头散发狼狈不堪。 报纸的内容，叶清欢没去看，她收回目光，淡淡道， “你给我看这个干什么？跟我有什么关系？” 席慕之靠在沙发上，似笑非笑的望着她， “你以为洛家百年基业，要不是有人刻意打压他们怎么可能三个月之内就破产，还有洛心雨，这报纸是前天的，现在你知道她什么样么？已经被送到精神病院去了，疯疯癫癫的，连自己叫什么都不知道。” “还是跟我没关系。” “那我要是告诉你，一手搞垮洛氏的人是牧尊呢？” 席慕之的声音在客厅里面回荡，叶清欢眼中淡薄的神色终于出现一丝小小的裂缝，泛起一丝愕然。 “几乎是自杀式袭击，”提到这一个月来的事情，席慕之面色有些发寒，“他几乎搭进去了半个天盛集团，短短三个月的时间，洛氏荡然无存，但天盛集团也元气大损。” 叶清欢皱着眉，面色复杂。 半晌，她缓缓吐出一句话，“跟我无关。” 席慕之端详着她的面色， “我希望你是真的这么想。” 夜深， 叶清欢抱着膝盖坐在床上，手心里捏着一张红色背景的照片，有且仅有的一张，临走之前，她从结婚证上面撕下来的。 照片上俩人都笑着，难得的真诚坦率。 那个时候，她是真的想跟牧尊结婚的，也是真的想跟他好好过日子的，要不是后来叶兰出事，她真的以为以后的日子都会好起来。 …… 五年后， 巴黎开往江城的飞机上， 华人空姐低头望着刚从洗手间出来的小正太， “小朋友，你妈妈呢？” 小正太穿着一身黑白格纹背带裤，白衬衫上打了红色的小领结，圆溜溜的眼睛望着空姐，十分淡定的吐出三个字， “睡着了。” 空姐笑眯眯的追问，“那妈咪在哪个舱呢？姐姐带你去找好不好？” 小正太将擦手的纸巾丢进垃圾桶，转身朝着商务舱走去，丢下一句话， “我没迷路，不要以为小孩子都是笨蛋。” 空姐脸上的笑意僵了僵，讪讪的干咳了一声。 现在的小孩都这么老气横秋的么？ 小正太回到位置上，扭头看向身边睡得正香的自家妈咪，十分无奈的将她身上的毛毯往上拉了拉，然后低头看了一眼手腕。 再过半个小时应该就要到了。 江城国际机场， 接机口的女人身材极好，吸引了大多男人的目光，利落的短发，左耳的蓝钻耳线十分细长，一直垂挂到白皙修长的脖颈，墨绿色的大衣，里面是ol风格的白色衬衫扎进黑色蕾丝鱼尾裙中，玉面红唇，越发的显得高贵冷艳。 “宁宁姨……” 出口一道稚嫩的童音响起，一道黑白格纹的身影蹦跳着冲了出来，一头扎进女人的怀中。 身后紧跟着一个推着行李架的女人，波浪长发，巴宝莉的经典款风衣，身材极好，简单的白体恤牛仔裤却丝毫掩饰不掉女人的万种风情。 “包子，你等会儿我……摔着了要……” 眼看着自家儿子撞入别的女人的怀中，还一副乐不可支的样子，叶清欢不免有些吃醋， “包子，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你妈呢！” 毛晓宁扬了扬眉，牵着包子的手笑眯眯的抬头看向叶清欢， “可不是么？干妈也是妈！五年才回来这么一趟，你也是够可以的，国外的月亮比国内圆啊！” 第363章 萍水相逢的至交好友 五年前从江城离开之后，原本除了席慕之之外几乎跟所有人都断了联系，生完孩子以后，叶清欢到斯威庭工作，没想到刚到斯威庭入职，接待的第一个合作者就是毛晓宁。 俩人脾气相投，工作上十分契合，国内朝露集团和倾慕集团又是友好合作企业，毛晓宁跟席慕之之间关系不错，所以在工作上，毛晓宁给过叶清欢不少提点帮助，私交上更是认了她的儿子小包子做干儿子。 这次回国是因为斯威庭要在中国区开分公司，看准了江城这块的市场，准备找个合作者一同做品牌，因为公司华人并不多，所以这事儿几乎是没什么悬念的落在了叶清欢的身上。 “回来之前也不知道提前说一声，要不是前两天跟麦克瑞视频，我还被蒙在鼓里呢！” 叶清欢笑了笑，“我也是临时接到通知的，法国那边什么都没收拾就来了，还不知道要待多久呢。” “行了，借口真多，我还不知道你，一天到晚怕麻烦人。” 俩人一娃走出机场大厅，毛晓宁的司机等在机场底下车库，银白色的商务车，车内很宽敞，小包子也是累了，一上车就窝在叶清欢的怀里呼呼大睡。 “住的地方给你安排好了，我晚上有点事就不陪你过去了，过会儿先下车，司机会送你们去住的地方。” 闻言，叶清欢望着毛晓宁身上这一套盛装， “难怪，我还说怎么来接我一趟穿的这么正式，约会啊？” “约会什么啊？跟天盛集团签约，沪上那边有家公司我不打算要了，低价转卖给他们，事儿早谈妥了。” 听到天盛集团四个字，叶清欢的笑意僵在了嘴角，忽然垂下眼眉，抚摸着小包子的肩膀，有些出神。 毛晓宁是不太清楚当年那些事的，她是个不被儿女情长束缚的人，这么多年身边都是人来人往的，她满心思的都只有工作。 万豪酒店， 夜幕中一辆银白色的迈巴赫停在酒店门口，身材挺拔的男人从后座下来，低头整理袖扣，一辆熟悉车牌的商务车从眼前开过，停的不远。 “牧总，是毛总的车。” 牧尊抬眸望去，毛晓宁的助理下车拉开了后座车门，毛晓宁从车上下来，远远地看见了他，挥了挥手，回身跟车里说了些什么，便走了过来。 关门的那一瞬间，车里一道女人的侧影闪过。 牧尊面色一滞，握着袖口的手也跟着顿住了，下意识的往前走了两步，却被迎面而来毛晓宁打招呼的声音打断。 “牧总，真巧，你也刚到。” “嗯。” 牧尊将目光收回来，神色平淡的点点头，跟毛晓宁一起进了酒店大厅。 商务车内，叶清欢低着头，一直等到男人的身影消失在大厅里，这才低声对司机吩咐道， “走吧，” 抱着小包子，叶清欢缓缓吁了一口气，内心唏嘘，又是一个五年，时间过得真快。 斯威庭江城分公司设置在新兴的中央商务区，叶清欢直接带着儿子入职，着实让分公司的员工吃了一惊。 “我叫叶清欢，行事风格你们以后都会清楚，我的工作原则只有一个，认真做好自己的事情。” 叶清欢寥寥两句话便交代完了自己要说的话，十分简洁干练。 望着美艳的身影，手里还牵着一个漂亮的像是瓷娃娃一般的小正太，公司的员工们眼睛都瞪直了。 “这就是新来的总经理啊？看着好年轻好漂亮好有气场啊？” “听说才二十八，什么路子啊？” “国外咱们总部派过来的，你说什么路子，这么年轻就有个这么大儿子了。” “……” 叶清欢年轻漂亮，又带着个五岁的儿子，入职的第一天，光凭两句话是震慑不住谁的，她也没打算一个个都揪出来训话，一上午时间，参观了一遍公司，拿了公司人员名录，刷刷刷勾了几笔，直接炒了几个部门经理。 这一下马威亮出来，底下人全都没话了。 下午开完会，刚从会议室出来，助理便告知她有客来访。 总经理办公室， 一道颀长的身影蹲在落地窗前，正跟小包子玩儿弹珠游戏，窗外的夕阳将两个人的身影烘托的分外柔和，拉出一条长长的影子。 “你怎么来了？” 叶清欢随手关上门，眼中带着几分笑意。 “哟，叶总开会结束了？” 席慕之抬起头，一脸的戏谑。 蹲在他对面的包子十分不满意，“喂，该你了，认真点好不好？” “不玩了……” 席慕之站起身，端起桌上的一盆粉色多肉， “祝你升职，礼物，喜欢吗？” 叶清欢白了他一眼，顺手接了过来， “送人礼物就一盆多肉啊？十块钱一盆楼下地铁站买的是不是？” “我这多肉十块钱可买不到。” 席慕之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满满的都是心意。” “得了吧，” 叶清欢握着文件，转身抱着胳膊，倚在办公桌上望着他，“我要的客户资料你找到没？” “客户资料的事情再说，我有个疑惑，” 席慕之勾着唇角， “斯威庭要拓展江城的市场，找你来当分公司总经理，说是升职，其实这里面文章大了，你就一声不吭的回来了？是不是还有别的原因？” 叶清欢十分从容， “是啊，斯威庭觉得我以前在江城待得久，比较容易打入竞争对手内部，比如你们倾慕集团，我勾勾手指就能拿下，为以后的收购做准备。” 见她信口胡说，席慕之也不再追问了，只是眼神中有一抹耐人寻味的神色一闪而逝，他靠在沙发上翘了个二郎腿， “客户资料发你邮箱了，另外我姐这周末生日，我给你送邀请函来了？” 叶清欢扭头看了一眼，果然看到办公桌上一张白色卡片的邀请函。 “没问题，到时候我会带包子去的。” “好。” 席慕之低头看了一眼手腕，又问道， “晚上一起吃饭？” 叶清欢看了一眼外面天色，点点头， “行。” 吃饭的地方定在江边旋转音乐餐厅，大厅里面有小提琴演奏家拉着悠扬的曲调，十分浪漫多情。 阔别五年，望着江城越发繁华的月色，叶清欢心里有些五味杂陈。 “老样子，两份。” 席慕之合上菜单递给服务生， “另外新品甜点来两份，先上。” 第364章 被打断的求婚 席慕之看向叶清欢，想说点什么，又看到她身边包子正眨巴着眼睛盯着他，虎视眈眈的，显然还对下午弹珠游戏说不玩就不玩的行为记恨着。 “包子，那边有个射击游戏vr体验室，你要不要去看看？” 席慕之试探着问道。 “哪儿？” 果然上钩。 招来服务生带着包子去玩游戏之后，餐桌上就剩下他喝叶清欢两个人。 “这次回国，你就单纯是为了工作？” “不然呢？” 叶清欢随口应了一句，“还能是为了荣归故土么？” “就没有想见见以前的朋友？” “没有。” 她回答的十分果断。 “也不想见米暖？” 闻言，叶清欢猛地抬头看向席慕之，“暖暖？” 席慕之勾着唇角，笑的意味深长，“不然你以为我要说谁？” 叶清欢避开了他探究的目光，干咳了一声，面色有些僵硬， “暖暖，最近过的怎么样？” “老样子，在李如安的广告公司上班，现在已经是公司的副总了，萧远还是每天追着她跑，但是我看她的意思是只要你一天不回来，她就不打算考虑跟萧远的事情了。” 叶清欢眉头皱了皱，有些着急， “她倔什么啊？当年的事情跟她又扯不上关系。” “是啊，我也想知道有的人倔什么，明明自己都已经坦然释怀的事情，偏偏惹得别人为她牵肠挂肚。” 叶清欢望着他，有些不耐烦， “你今天说话怎么弯弯绕绕的？有什么话能不能直说，你想累死我啊？” 席慕之的眼神变得复杂起来， “我有很多话想说，在法国的时候就想，但你不给我机会。” “你那是无赖胡闹……” “如果这次是认真的呢？” 一声响指在空气中发出清脆的声音，穿着燕尾服的小提琴演奏者从舞池中走下来，一边拉着《梦中的婚礼》一边朝着他们的位置走来，吸引了餐厅中所有人的目光。 包括餐厅角落，刚落座不久的男人。 “肯定是求婚” 男人身后忽然传来一道女声，正跟对面的闺蜜探讨钻戒会什么时候掏出来。 “过会儿肯定得有蛋糕鲜花什么的，还有戒指，戒指肯定在某个特殊情境下掏出来。” 女孩的声音难掩激动，拔高的时候不免有些刺耳。 男人皱了皱眉。 “牧总，要不要换个地方？” “嗯。” 牧尊点点头，直接起身，扣上西装外套的扣子，跟谈生意的对象一同朝着旋转餐厅的门口走去。 “清欢，嫁给我。” 耳畔一道清晰的男声响起，盖过了所有的音乐与嘈杂。 牧尊的身影顿在原地，僵硬的脖颈机械一般缓缓的朝着众人目光的聚集地望去。 一对男女，分坐在卡座两侧，女人一只胳膊撑在下巴上，额前微卷的刘海顺着脸颊自然落下，掩盖不住精致的妆容和美艳的五官，一颦一笑都是风情。 “别闹了……”她声音十分温和，却不难听出其中有几分慌张。 对面的男人手里拿着一枚熠熠生辉的钻戒，脸上是期待的笑容， “我认真的，清欢。” 清欢，叶清欢。 一个在他生命力消失了整整五年的名字，在某个驻足的瞬间，重新出现。 “牧总……” 身侧传来助理的声音。 牧尊怔怔的望着那一对男女，一时之间仿佛隔绝了整个世界一样，整个视线都被女人的模样锁住。 匆匆两步，几乎可以算得上是踉跄，他一把推开演奏小提琴的男人，音乐声戛然而止。 一片哗然中，牧尊走到卡座前。 叶清欢只觉得一道阴影笼罩过来，紧跟着手腕一痛，她惊呼了一声，看向来人攥。 骤然抬起头看到牧尊之后，她脸上的痛苦瞬间转为震惊。 “叶清欢。” 男人的声音很沉，一字一顿的四个字，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牧尊，你干什么？” 席慕之站起身来，握住了他的胳膊，脸色阴沉， “放开她。” 叶清欢回过神，避开他的目光，挣扎着想要脱离他的掌控， “放开我……” “放开？” 牧尊不怒反笑，“我找了你五年，你现在让我放开？” “放手。”席慕之的手开始收紧，握着牧尊手腕的位置已经开始泛白，看得出来是真的在使劲。 牧尊对他的警告置若罔闻，所有的注意力全都在叶清欢一个人的身上。 场面僵持不下。 忽然，一道稚嫩的童音将这僵持的氛围打破， “妈咪……” 五岁的正太一身格纹背带裤，朝着叶清欢扑了过来，一手狠狠的推了牧尊的腰， “你干什么？你放开我妈咪……” 妈咪？ 牧尊面色一变，目光落在小正太的脸上，从身高判断年纪是五岁左右，那这个孩子会不会是？ 他一下子思绪万千，似乎是不敢置信一般松开了叶清欢的手，迟疑着询问道， “你的儿子？” 叶清欢拉着小包子往后退了两步，沉声道， “跟你无关。” “你跟谁的儿子？” 他走近，满脸的咄咄逼人。 “爹地……” 小包子忽然从叶清欢的身后露出一双大眼睛，求助一般望向席慕之，声音十分清脆，在场的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我想回家了。” 席慕之微微一愣，但很快回过神，冲着牧尊的背影冷声道， “牧总，我不知道你想确认什么，但是现在，你吓到清欢和孩子了。” 牧尊站在原地，僵硬的如同一尊雕像，早在小正太叫席慕之“爹地”的瞬间，他的脸色就变得相当难看，几乎是瞬间从万分欣喜瞬间跌落万丈深渊。 饭是吃不下去了，求婚宴也显然无法继续进行。 趁着牧尊还没回过神，席慕之一手抱起小包子，一手拉着叶清欢径直从餐厅离开，一直到上了车，才听到后座一道沉重的喘息。 “没事吧？” 席慕之从驾驶座回过头问道。 叶清欢摇摇头，捂着心口的位置，神色有些压抑， “没事，开车吧。” 她抱着小包子，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往事，眉眼间满是疲惫。 “嗯，我送你们回家。” 席慕之攥紧方向盘，眼中有一股恼火之意一闪而逝。 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他要求婚的时候撞见牧尊。 车厢里面沉默了几秒，忽然响起包子的声音， “妈咪，刚刚那个叔叔是谁？” “没谁，认错人了……” 包子抿了抿唇， “是我爹地吗？” 第365章 洗手间情事 小包子的声音在车厢里回荡，稚嫩的，但笃定的童音。 这一瞬间，叶清欢有些慌张，好像是一个自己隐藏了很久的秘密忽然就被扒光了一样，就连否认也显得十分力不从心， “不是。” 小包子却不听她的，直接扭头看向席慕之，目光探究。 后视镜中，印出席慕之那张微微绷紧的脸，撒谎这事儿他擅长，回答的十分干脆果断， “当然不是，随便碰见个人就能是你爹地？” “再说了，刚刚你还叫我爹地呢，这会儿就打算翻脸不认人了？” 小包子撇撇嘴表示不屑，稚嫩的面容上是与这个年龄格格不入的沉稳。 看着自家妈咪那副魂不守舍的样子，看来自己得做点什么了。 周末，江城北山半山腰的酒店， 席慕之的姐姐席琳的生日会在这里举办，酒店金碧辉煌，来往的宾客都是非富即贵的江城名流。 叶清欢穿着一身一字肩的酒红色修身长裙，一入场就吸引了众多男士的目光。 “那就是斯威庭刚从国外调回来的华东区总裁叶清欢。” “真年轻啊，什么背景啊？有人知道么？” “听说跟朝露集团的毛总关系不错，国外不吃背景这一套，得有能力，估计不是什么善类。” “结婚了吗？” “没听说，不过听说有儿子了，怎么？你打算给人当爹啊？” “……” 一片窃窃私语声中，没人注意到角落男人的眸光越发阴沉，所望的地方正是叶清欢的方位。 叶清欢刚跟毛晓宁打了招呼，跟着她见了几个老总，寒暄了一番，互相交换了名片，其中不乏又留了她私人电话的，目的已经不言而喻。 “你这丫头，回来也不告诉我是吧？” 爽朗的声音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生日会的主人席琳一袭墨绿色的伞裙，长发挽起，露出细长白皙的脖颈，款款的朝着叶清欢走来，直接拉住了她的胳膊，狠狠地掐了一下， “要不是慕之提到这事儿，我还不知道你要回来呢，一走就是五年，怪狠心的啊！” 众人纳闷，没听说席琳跟这位叶总有这么深的交情啊！ 正疑惑，席琳已经牵着她的手转向众人， “来跟诸位介绍一下啊，这是我妹妹叶清欢，现在是斯威庭华东区的总裁，总部就在江城，以后大家多多关照啊。” “没听说您有个妹妹啊？” 闻言，席琳意味深长的瞥了质疑的那人一眼，“妹妹，弟妹都一样，怎么着，你们有意见啊！” 席琳虽说不在商界已久，但倾慕集团这几年风云变幻规模扩张的，绝不会没有她的功劳，如今集团如日中天与天盛集团比肩，她的话，没人敢反驳。 众人又不免高看叶清欢一眼，也对她的背景更加好奇了。 一个从国外刚调回来的女总裁，一来江城就跟江城两大集团的掌舵人交好，到底是敌是友，可得擦亮眼睛了。 在众人的簇拥中聊了一会儿，有佣人来跟席琳耳语了些什么，她皱了皱眉， “清欢，我有点事，过会儿回来，你……” “没事，你忙你的。” 叶清欢笑笑，“我转转，” “好，”席琳点点头，似乎是不太满意一样，又对着空气皱眉埋怨道， “慕之这小子也不知道鬼混到哪儿去了，也不知道早点来陪着你，把你一个人搁在这儿，也不怕你被人抢了。” 叶清欢只当是玩笑话，笑笑也就过去了。 席琳走后，上来跟她搭讪的有男女有女，好不容易应付走了一批又来一批，她对这样的场面实在是有些头疼，便借故从众人簇拥下撤离，提着裙子朝着二楼洗手间的方向走去。 角落一道挺拔的身影远远的跟了上去。 在洗手池边洗了手，叶清欢对着镜子整理鬓角的碎发。 一阵凉风掠过，“吧嗒”一声，洗手间的门落了锁。 叶清欢整理鬓角的动作微微一顿，从镜子里面看到身后的男人，呼吸都慢了下来。 “这里是女洗手间。” 她提醒道。 牧尊置若罔闻，站在她身后，眼中闪烁着寒光， “那天你还没回答我，孩子是谁的？” “我的。”叶清欢转过身 “跟谁的？”牧尊走近两步，眼神凌厉， “跟你无关，” 叶清欢攥着手包便要走，却在路过他身边的时候被他扣住了手腕，直接将她压回洗手台上，呼吸洒在她的耳畔，炙热难当， “我不信你能自己生出一个孩子来，父亲是谁？” 叶清欢只觉得手腕被他捏的生疼，愠怒道， “我跟席慕之的，你那天不是逗听见了吗？包子叫他爹地，我们早在法国就结婚了。” “你疯了，放开我……” 叶清欢坐在洗手池上缓了好久，才强忍着打颤的双腿站起身，咬着唇畔，将自己收拾妥当，她在镜子前补妆，咬的牙齿咯咯作响。 第366章 从孩子下手 “还满意吗？” 闻言，她回过头，简直不敢相信这个气定神闲的男人是刚刚那个强要自己的禽兽。 “混蛋。” 她恶狠狠的吐出两个字，却因为虚弱而显得没什么气势。 望着她站都站不稳的样子，牧尊有些心软，可想到刚刚她说已经跟席慕之结婚生子的话，不免还是恼火。 结婚？ 他脑子里忽然闪过那天在餐厅的画面，那显然是席慕之的求婚场景，那孩子要真是她跟席慕之的，怎么会到这个时候才求婚？ 还有，她刚刚说早就结婚了。 前后根本对不上。 牧尊心中有了另外的想法，情绪也压了下来，正色道， “孩子不是席慕之的，你不用遮遮掩掩，是我的孩子就是我的，我有知情权。” “我说了，不是你的。” 叶清欢将粉饼塞进手包，脸色阴沉的过分。 牧尊还想问什么，外面传来一阵敲门声， “谁在里面，怎么把门关上了？” 叶清欢勾起唇角，刻意压低声音，嘲弄道， “天盛集团堂堂总裁被人发现跑到女洗手间里面来耍流氓，这事儿要是传出去的话，应该不太好听吧？” 牧尊一脸的镇定，似乎门外的异动对他没有丝毫影响一般，在叶清欢话音刚落的瞬间，一只手揽着她的后腰，将她拉到自己身前，控制住了她的挣扎， “我倒是觉得，他们如果看到我们俩在这里的话，传出去的事情会更有意思。” “放开我……” 叶清欢脸色登时就变了。 五年不见，这个男人的脸皮真的是更厚了。 叶清欢自然不会让外面的人看到她跟牧尊在洗手间里面暧昧不清，她甚至不希望任何人知道他们俩的关系。 好在外面敲了一会儿门也就没了动静，依稀听见有人嘀咕了一声， “算了去三楼吧，三楼有洗手间。” 人走后，叶清欢从牧尊的手中挣扎出来，瞪了他一眼，整理好身上的衣服，做贼一般拧开洗手间的门走了出去。 望着女人的背影，牧尊眼中忽然闪过一抹笑意。 他几乎笃定那孩子就是他的，只不过怎么让叶清欢承认是个问题而已。 想到这儿，他掏出手机，拨了一个号码出去， “查一个人，这几年的全部资料。” 电话那头传来齐安的声音， “牧总，查谁啊？” “叶清欢。” 电话那头微微一愣，“叶小姐？她不是……” “斯威庭华东区新总裁，叶清欢。” 牧尊直接打断了齐安的质疑，说出这话之后，那头没了动静，半晌才急急地应了一声， “我明白了，这就去查。” 从洗手间出来之后，叶清欢一身的疲惫，导致后半场的宴会上她都无精打采的，且等到生日蛋糕出来，席琳许愿结束，她就找了个借口匆匆离场。 回到家的时候保姆在客厅等她，见她回来了，忙站起身来，笑眯眯道， “小少爷已经睡了，叶小姐，我就先走了。” 叶清欢点点头，“好，辛苦了。” “不辛苦，小少爷不哭也不闹，好带的很。” 送走保姆，叶清欢摸到包子的房间，轻手轻脚的给他把被子盖好，然后在他身侧睡了下来。 想到晚宴上牧尊的态度，她露出几分不悦。 自己的儿子都认不出来，还需要质疑什么？ 想到这儿她叹了口气，摸了摸儿子的脸蛋，这些年幸好有小包子陪着她，每个午夜梦回的时候，不至于醒来时只能面对满屋子的空荡。 次日一早， 斯威庭最新一季度的广告招标有了结果，助理将招标结果递到叶清欢面前的时候，她看着中标公司的广告设计师一栏姓名，微微的有些恍神。 “叶总……” 助理小艾叫了她一声。 她点点头， “就这样吧，晚上约个时间把他们的负责人和设计师都约出来吃个饭。” 助理合上文件，恭敬的点头， “好。” 夜幕降临，江城沿江一家颇有格调的中餐厅。 李如安与米暖二人在服务生的带领下穿过长廊，五年前叶清欢走后，李如安便从天盛集团辞职，自立门户，创立了安远广告设计公司，因为设计的广告总是独特新颖，让人耳目一新，如今在江城已经算是很有名气。 安远广告设计公司的首席广告设计师就是米暖，她也是如今公司的副总。 “李总，斯威庭这位新总裁品味够独特的啊，不是说是刚从法国回来么？怎么约了个中餐厅？” “也许是想入乡随俗吧。” 李如安面色沉稳，看不出什么情绪。 米暖继续念叨， “够神秘的，咱们连她叫什么都不知道呢，过会儿怎么打招呼啊？” 她虽说是个副总，但是向来只管公司广告设计的事情，公司谈判一类自有李如安出马，而陪客人吃饭这事儿她很少参与，这次要不是斯威庭那边点了她的名字，她也不会来凑这个热闹。 “到了。” 李如安扫了她一眼， “合约已经签了，该怎么说就怎么说，不用太紧张。” 米暖嘀咕道， “可以不说么？” 说话的功夫，服务生已经拉开了包厢的门，轻声道， “就是这里了，二位请。” 李如安率先走进去，只跨了一步，便蹲在了门口。 米暖在他身后等着，见状推了推他的后背，疑惑的压低声音道， “不走么？堵着门干什么？” 李如安像是失了声音一般，僵立良久，忽然转过身，落下一句话。 “我去趟洗手间。” 米暖和李如安共事这么多年，记忆中从未见过他在客户面前失态的样子，这么一闹，她反倒好奇了，这包厢里面坐着什么样的一位尊神，能把李如安吓得落荒而逃？ 长得很丑么？ 想着，她便探头进去，一手扶着门框，冲着门内露出一个自觉较为得体的笑意， “你……”这个“好”字还没说出口，便哽在了喉咙深处。 包厢不大，与门口相隔一米多处便是一条黑檀木的长桌，两排四座对立，正对着门口的位置坐着的女人身着藕荷色露肩一字领毛衣，露出性感锁骨，波浪长发随意的洒在肩头，美艳不可方物，嫩葱一样的手里端着一杯茶，正眉眼含笑的望着她， “暖暖，好久不见。” 第367章 好久不见 真的是好久不见。 时隔五年，原本以为这辈子都不能再见的人，忽然就在一个猝不及防之间，出现在了你的面前，一点儿招呼都不打，就跟她走的时候一样。 米暖回过神，咬牙切齿了半晌，捏着拳头走上前去，扬起手在空中悬了半晌，砸在桌子上， “砰”的一声，桌上的茶具也跟着跳了一下，哐当作响。 “这几年你都跑到哪儿去了，你还知道回来啊？” 米暖的声音带着哭腔，漂亮的一双大眼睛里瞬间就凝满了泪水。 “这不是回来了么。” “你说走就走，说回来就回来啊！” 米暖气急，转身就走，走到门口的时候却又顿住了，咬着牙拔高了声音回头道， “你不知道拉住我啊？” 叶清欢站在桌子后面，愣了一下， “你走的太快了，我还没来得及追过去。” “……” 看着米暖那副咬牙切齿却又无可奈何的样子，叶清欢噗嗤笑出声来，拿了桌上的菜单，朝着她递过去， “这里的菜不错，你要不要先点菜？” 话音刚落，手中菜单便被抽了出去， “这顿饭你请！” “好，我请。” 米暖坐下点菜，俩人聊了些这些年的事情，米暖对她走的时候那些事情还都历历在目，所以倒也不是很责怪她，她理解她的选择，也就是口头上埋怨几句。 良久，叶清欢看了门口一眼，迟疑了几秒， “我出去看看李总监……” “人家现在不是李总监了，是李总，”米暖朝着她翻了翻眼皮，意味深长道， “三年前他前妻带着孩子回国找她复婚，找到我们公司去了，闹了很久都没有结果，我路过办公室的时候，你猜我听见了一句什么？” “？” “我心里有人了。” 叶清欢皱了皱眉，这话说给她听的，自然不会跟她无关。 见她一副心知肚明的样子，米暖勾起唇角，眼中带着几分暧昧的笑意，探究的望着叶清欢， “你这次回来到底是为了谁？” “不为谁，为了工作。” “好吧，为了工作。”米暖不置可否。 洗手间门口，李如安靠着窗台抽烟，其实已经戒烟很久了，但习惯性的身上带着一包，今天见到叶清欢，原本已经一潭死水一样平静的心里，忽然又开始风起云涌，他需要香烟来让自己清醒一些。 蹬、蹬、蹬，有节奏的高跟鞋声朝着他的方向走来，一道清冽的声音自身后响起，是阔别已久的熟悉声音，带着几分长久不见的生疏， “怎么看见我就走？是不想跟我吃这顿饭么？” 他拿烟的手指微微一僵，回身的瞬间在窗台上掐灭了烟头，顺手丢进了垃圾桶，再抬头的时候已经恢复了从容， “不是，只是没想到斯威庭的新总裁是你。” “我也没想到，你的广告公司现在在江城有这么大的名气。” “承蒙以前关系不错的公司老总们关照，运气好。” 你来我往的寒暄了两句，怎么也绕不开工作，怎么都觉得生疏。 叶清欢叹了口气，抬眸望着他的眼睛， “李总监，一定要跟我这么客气么？” 阔别已久的称呼，李如安的眼神微微一颤，但很快便恢复了正色， “很久没见了，你变样了。” “老了？”叶清欢眨了眨眼，露出几分难得俏皮的神色。 李如安绷紧的面色终于舒缓了几分，跟着笑了笑，避开了这个话题， “走吧，不是吃饭么？” 吃饭的时候聊到五年前去法国的事情，叶清欢很坦然的承认了自己当初决心不回来的原因， “当时带着包子在那边生活，环境都是新的，我觉得很安全，没什么可担惊受怕的，最开始是真的不打算回来了的，但后来还是有点不适应，” “不适应什么？” “法餐的量太少了，而且整个巴黎都找不到几家味道不错的中餐馆，在家做饭动不动就会拉响警报器，半小时之内消防车肯定会赶到，谁受得了？” 米暖笑的花枝乱颤， “所以你这位大厨到了法国那边是一点施展能力都没有了是吧？” “差不多吧。” 俩人聊得轻松，李如安的神色也渐渐放松下来，只是在听到她说她有孩子的时候愣了一下，有些失神，想问些什么却不知道该怎么问出口。 吃完饭，米暖嚷嚷着要去家里看小包子，把车钥匙给了李如安让他自己开回去，她则是直接爬上了叶清欢的车。 “你干嘛故意在李如安面前说你儿子啊？” 一上车，米暖便凑了上来，“担心人家这么多年还惦记着你是吧？撇清的可够快的，好狠的心哦。” 叶清欢扶着方向盘，发动了车子， “你倒是对我的事情很八卦，还没说你自己呢，这么多年，就自己单过？” “谁说的？” 米暖眉头一扬，“我有男朋友了，改天介绍你们认识。” “男朋友？” 这事儿倒是没听席慕之提起。 “谁啊？” “你见过的，但不一定记得了。” 米暖眉眼淡淡，提到男朋友的时候，没有什么情绪，算不上高兴，但也没有什么不高兴，怎么看都是平平淡淡的，像是在提到一个普通朋友一样。 这话的意思，就肯定不是萧远了。 叶清欢没再追问下去，感情上的事情，她向来没什么话语权，自己不也把日子过得一塌糊涂么？ 晚上米暖见了包子，把他抱在怀里捏扁搓圆，高兴地不得了，还非约了周末带着包子一块儿去游乐场。 “你有时间么？” 叶清欢问她，“公司刚接了活儿，你不是应该加班加点出广告方案么？” “周末还不让人休息啊！再说了你不是要见我男朋友么？这周末就带你去见。” 米暖搁下这话，一副不容置喙的样子，叶清欢只得应了下来。 转眼周末， 天气不错，米暖一早就等在了公寓楼下。 “你男朋友呢？” 叶清欢抱着包子上了车，探头往车里环顾一圈，并没有看到任何人。 “游乐场人太多了，又抽风不让网上买票，让他先去排队了，正好我们到那儿的时候应该也就排到了。” “对了，后座上有早餐，你俩记得吃了啊！” 周末早上路况不大好，好在游乐场在郊区，他们倒也没有堵太久，到游乐场门口的时候刚过九点半，远远地看见一名身材颀长的男子手里攥着一根小熊维尼的气球站在停车位上跟他们招手。 有点眼熟。 第368章 男朋友与前男友（一） “逆时光遇见你 小说()”查找最新章节！ “介绍一下，我男朋友，赵洋。” 米暖挽着赵洋的胳膊，笑眯眯的跟叶清欢介绍。 “这是我最好的闺蜜叶清欢。” 赵洋笑的温和，朝着叶清欢伸出一只胳膊， “如果叶小姐还记得的话，我们应该算是认识。” 叶清欢有些疑惑，眼前的男人看着是有些眼熟，但是在哪儿见过实在是没什么印象了。 见状，米暖忙道，“忘了说了，他以前是天盛的，那会儿是财务部的新人，你还有印象么？” 叶清欢这才回过神，忙握了手，笑道， “还挺有缘分的。” 赵洋点点头，似乎有些腼腆， “你应该不太记得我，那会儿我还只是个实习生。” “有印象的。”叶清欢解释。 米暖是个急性子，懒得听他们寒暄，抱着小包子便率先进了游乐场，头也不回道， “你们要聊天就自己聊啊，我跟包子先进去了，” 叶清欢与赵洋互换了一个眼神，都有些无奈，只得跟了上去。 排队的时候，赵洋随口问了一句， “叶小姐最近在什么地方工作啊？” 米暖正跟包子玩挑红绳游戏，闻言应了一声， “清欢现在是斯威庭华东区的总裁，我没跟你说过么？我早说过，她呀又聪明又漂亮，还努力，所以注定是比我们发展的好的。” 从叶清欢的角度，清晰的看到赵洋的面色凝滞了几分，眼神中有一丝不悦一闪而逝，这份不悦来自什么，她一时之间没想明白。 好不容易排到过山车的队却发现有年龄和身高限制，包子不达要求，为了不白排这么久，米暖催着叶清欢和赵洋去玩一圈，自己则是牵着包子的手在下面等。 “我不去了……” 望着过山车陡峭的程度，叶清欢有些抗拒，米暖却不坑放过她，连拖带拽的把她扣在了座椅上，叮嘱了赵洋两句便抱着包子走了。 “我先带包子去吃饭，过会儿在餐厅等你们啊。” “哎，你……” 叶清欢伸出手，抓了个空，身下的轨道已经开始发出低低的摩擦音，她攥紧了身上的安全背带，整颗心都提了起来，眼睁睁看着过山车从高空俯冲下去…… “啊……” 游乐场的棉花糖摊位前，包子回过头看了一眼高空中长龙一样的过山车，目光中露出几分担忧， “暖暖阿姨，我好像听见妈咪叫了……” 米暖头都没回，无所谓的摆了摆手， “你听错了，那么多人呢，就算你妈咪真的叫了也听不出来是谁。” 小样儿，一走就是五年，说走就走，说回来就回来，真当我好说话呢。 包子正要辩驳些什么，手里被塞了一只棉花糖。 “这个棉花糖可好吃了。” “嗯嗯。” 包子咬了一口，眼中发着光，“好吃。” 包子小朋友，出生至今，天纵奇才，智商超群，有着活泛的大脑和惊人的逻辑能力，比起同龄小朋友们不知道稳重了多少倍。 但是前提是，不能让他看到甜食。 嗜甜如命，似乎是娘胎里面带来的，小时候给他冲奶粉都要加好几勺糖才肯喝下去。 所以有了棉花糖，他就彻底忘记了自己的老妈还在高空中撕心裂肺的呐喊这件事。 “为了防止你过会儿跑丢了，在你帽子上系个气球啊。” 米暖将小熊维尼的气球系在了包子的帽衫上，远远地就能从人群中看到一只黄色的维尼熊大头在空中飘荡。 “好啦。”她拍了拍包子的肩膀， “去餐厅吧。” 包子咬着棉花糖却不动弹，扯着米暖的袖子道， “暖暖阿姨，有个人一直跟着我们。” 米暖微微一愣，扭头朝着包子指的方向望去，果然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 一身简单的白t恤黑裤子，外面套着宽大的墨绿色风衣，远远地站在花坛边上望着她，看向包子的时候露出几分疑惑。 米暖的眉头瞬间就皱了起来，牵着包子的手扭头就走， “不认识，不是找我们的。” 包子眼角的余光从男人身上扫过，粉嫩的脸上扬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不认识，谁信啊？ 游乐场餐厅人来人往，好不容易占到一个卡座，米暖将包子塞了进去， “小包子，我去趟洗手间，你要吃什么跟服务员说哈！” 包子乖巧的点点头。 这边米暖刚走没多久，面前的位置就坐下了一个男人，赫然是刚刚跟着他们的那位。 包子很淡定，看了一眼之后继续低头翻阅菜单。 “你是谁？” 对面传来男人的声音。 小包子抬起头，却不是看他，他奶声奶气的对着旁边的服务员道， “姐姐，帮我点这个半份汉堡的套餐，薯条换成苹果派，果汁要十分甜。” 服务生迟疑着看了一眼他对面的男人，有些不放心， “先生，你是跟这位小朋友一起的么？” 男人拧着眉，不悦道， “这儿没你的事。” 小包子抱着胳膊往沙发上一靠，面色冷淡， “我妈咪说，没礼貌的大人一般都不是什么好人。” 男人瞪着他， “小崽子，我的确不是什么好人。” 服务生始终没走，已经有些慌了，生怕自己一离开这个男人就要拐卖儿童，毕竟这里是餐厅，刚刚那位女士也叮嘱自己好好照看一下这位小朋友的。 “小朋友，要不要我给你换个位置？” 小包子却十分胆大，他无所谓的耸耸肩， “姐姐你先走吧，我没什么事。” 男人也看了她一眼，有些不耐烦， “我跟刚刚那个女孩认识，没你想的那些事儿。“ 即便是他这么说了，服务生还是有些不放心，特意让吧台的人稍微照看一下，自己则是扭头去洗手间找人。 卡座上，男人和小男孩对峙着，气氛僵持。 “你不怕我？” 包子扫了他一眼，的确是有些面目可憎，尤其是那不知道多久没修剪过的大胡子，看着怪吓人的。 但是小包子不是一般人啊，他淡定的看着他， “这么多人，你能干什么？” “我要是想带你走，人再多也拦不住。” “但你不是冲着我来的呀。” 小包子歪了歪脖子，“你是在追我暖暖姨吧？” 闻言，男人疑惑地盯着他， “你到底是她什么人？” “暖暖姨是我妈咪最好的朋友，所以如果你把我吓着了……没什么好处。” 男人从眼前小正太的眼中捕捉到了一丝危险的气息，这种气息太熟悉了，让他恍惚。 第369章 男朋友与前男友（二） “逆时光遇见你 小说()”查找最新章节！ 想起米暖身边那个小男友，萧远心里登时一阵寒气只窜， “小崽子，你爸是谁？” “关你什么事？” 小包子白了他一眼。 “不说我现在就把你丢出去。” “你要把谁丢出去？”一道阴沉的女声阴测测的传来，萧远打了个哆嗦，抬眸望去，脸上的狠劲儿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你……你回来了？” 米暖将手里端着的快餐盘子重重的放在桌上，恶狠狠地瞪着萧远，“你是阴魂不散吗？你又想干什么？” 萧远面色讪讪，“不是，你误会了，我看他一个人在这儿人，怕被别人拐走……” “暖暖姨，这个蜀黍刚刚说要是我不说实话就把我拐走，”小包子的声音适时地闯了进来，面色淡定，泰山崩于前而不改色之气势。 萧远脸一青，忙要解释那只是开玩笑的话。 却惹得米暖眼中怒气更深，一巴掌拍在桌上，冲着萧远吼道， “仗着你们萧家财大气粗了不起是不是？你现在连小孩子都不放过了，你是变态吗？萧远！” 萧远被骂的憋屈，“我还是想问问这孩子的来历，谁知道是不是赵洋骗你给他儿子当后妈，他不够资格？” “你他妈的才给人当后妈！” 米暖气不打一处来，恨不得端起水杯浇他一头。 “这是谁的儿子，眼瞎了的才看不出来。” 萧远微微一愣，下意识的朝着小包子打量去，却被米暖连踢带踹的赶出了餐厅。 “包子，别搭理这种人，咱们吃饭。” 小包子冲着玻璃窗外扬了扬眉，一副大获全胜的样子。 盯着小家伙的眉眼，思量刚刚米暖说的那番话，萧远拧着眉，正琢磨着，忽的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朝着米暖他们所在的卡座走去。 那身影，赫然是叶清欢。 萧远面色一僵，再看那小家伙冲着叶清欢说话的口型，分明是在喊妈咪。 他脑子里骤然炸开了些什么，手忙脚乱的掏出手机打电话， “阿哲，叶清欢回来了，这事儿你知道么？” 电话那头的声音骤然一紧，“她回来了？” “对，还带着一个男孩儿，看年纪和长相，可能是……” “阿尊的？” “嗯。” “你等着啊，先别挂电话，”范思哲似乎急速狂奔了一段路，不知道朝着谁说了两句话，依稀听到，‘阿远’、‘叶清欢’、‘儿子’这样的字眼。 萧远再听到电话那头声音的时候已经换了个人， “她在哪儿？” 简短的四个字，是这五年来牧尊和他说的第一句话。 范思哲竟然是和牧尊在一块儿。 萧远慌了一会儿神，忙道，“游乐场，就在餐厅。” “还有谁？” “暖暖，”望着坐在米暖身侧的男人，萧远咬咬牙，“还有你们财务部的那个副总监赵洋。” “知道了。” 电话那头似乎有意要挂，萧远急声道，“有什么我能做的？” 他的语气很真诚，他隐隐意识到这或许是唯一一个能跟牧尊和解的机会， 五年前叶清欢走后，一切事情真相大白，牧尊跟他断绝了一切来往，甚至是整个天盛集团和萧家的生意都切断了，每逢朋友聚会，凡是他在场，牧尊必定不会到，即便是范思哲几次牵线搭桥，也是不欢而散，俩人之间已经是一副老死不相往来的态势。 那头沉默良久，吐出两个字，“不必。” 电话挂断。 萧远握着手机在游乐园的餐厅门口站着，隔着一扇玻璃远远地望着叶清欢，也远远地望着她对面那个自己追了五年都不肯再多看自己一眼的女人，面如死灰。 电话铃声忽然大作，他愣了愣，看到是范思哲的来电， “阿尊让你帮个忙。” 游乐场小矮人木屋项目，一行人在排队。 叶清欢忽然接到公司电话说是招标项目出了点问题，挂断电话后她忙跟米暖打了个招呼就急匆匆离开了。 米暖牵着小包子的手，坐上了小火车，赵洋忽然也接了个电话，说是在外面等她，就不进去了，闹得米暖莫名的有些郁闷。 “你们这一个个的，至于么，周末还忙成这样。” 赵洋望着响个不停的手机，从火车上下来，一边走便道歉，“是公司的电话，很重要的，最近公司同事都在为了升职的事情暗中较劲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要是这会让不接电话，难保就错过什么重要消息了。” 米暖拧了拧眉，“你理由总是多。” 后面工作人员催促着上小火车，米暖也就不再多念叨了，白了他一眼之后，摆了摆手，“算了，过会儿去排队买个热狗在外面等我们就行了。” “嗯，好。” 赵洋忙将手机接通，捂着耳朵从排队的队伍中离开。 米暖面上并无多少不快，但心里其实挺不高兴的，赵洋正处于事业上升期，平时很忙，几乎都没时间陪她，她也可以理解，但是今天是说好的休假期。 小火车轰隆隆的开进山洞里面，小包子拉着米暖的手，稚嫩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暖暖姨，你们吵架了吗？” “没有。”米暖笑了笑，只是眼中有些涩意。 从小矮人项目出来，半天才看到赵洋的身影，米暖直接拉着包子过去，看他手里拿着两个热狗，满头大汗一看就是排队排了很久，心中那股不满也就消失了，可嘴上还犟着，嘟囔道， “没有买喝的么？这么热的天，只吃热狗好热的。” 赵洋将两个热狗塞到她手里，面色古怪，半晌，沉声道，“我们分手吧。” 米暖愣了一下，“胡说八道什么呢你？” “我有喜欢的人了，我们分手。” 丢下这话，赵洋转身就走，剩下米暖手里拿着两个热狗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她攥紧手指，三两步追了上去，喊道， “赵洋，你王八蛋！” 说着便将手里的两只硕大热狗劈头盖脸的朝着他摔去，摔了他一头一脸的酱汁。 赵洋沉着脸，脸色难看至极， “你疯了？” “你他妈的给我说清楚，我怎么着你了，你就突然提分手？” 赵洋拧着眉， “这不是一两句能解释清楚的，再说吧，我今天有事，先走了。” “喂……” 米暖想追，可是赵洋的身影淹没在人群中，很快就失去了踪影，米暖站在原地被人指指点点，忍者哭腔道， “包子，我们回家……” 身边却没有回应。 第370章 从儿子下手 “逆时光遇见你 小说()”查找最新章节！ 江城南山临湖别墅， 光是从依山傍水的地理位置来看就知道这里的别墅少则上亿。 萧远将一个五岁的小正太从肩头放下来的时候，忍不住闷哼了一声。 “怎么了？”一侧的范思哲询问道。 “臭小子下手太狠了。”萧远指了指自己的肩膀，隔着白体恤都能看见血痕，就小包子咬的。 范思哲啧啧了两声，望着沙发上动也不动的小家伙，眉头一皱， “你干什么了？怎么不动弹了？” “别提了，”萧远摆摆手， “这小子一路拳打脚踢没个停歇的时候，我没办法，给喂了点儿药。” 范思哲面色大惧，“你还敢下药，这可是阿尊的亲儿子，过会儿看你怎么交代。” “没事，计量小。” 萧远低头看着小包子，“顶多十分钟就醒了，阿尊到哪儿了？” 范思哲看了一眼手腕，“估计快到了。” 小包子睁开眼的时候已经是傍晚，肚子有点饿了，他打量着四周。 自己是在一张大床上，落地窗外面就是阳台，直通湖面，吹来阵阵晚风。 他只记得自己热狗没吃上，明明是追着暖暖阿姨去的，却被人群中伸出来的一只手给拦截捂住嘴带上了一辆车。 正想着，外面门一推，进来个两个男人。 包子忙闭上眼睛假装还没醒，听声音其中一个就是绑架了自己的那个，追暖暖阿姨的坏蛋蜀黍， “人在这儿呢，刚睡着了。” “睡着了？” 另一个男人似乎很怀疑这个解释，这声音听着也有些耳熟。 小包子心中有了几分了然。 “是睡着了，但这会儿也应该醒了，我看看。” 话音刚落，小包子觉得自己脸颊被捏了捏，耳畔传来男人的声音，“小崽子，醒了没？别装睡了。” 小包子被捏的生疼，抬起手一掌拍在萧远的额头上，大喝一声，“就是你，绑架我喂我吃药的坏叔叔！” “吃药？” 萧远身后，牧尊的眼神沉了几分，“你喂他吃药了？” 萧远脸色一青，“就吃了一点儿，他不安生，我怕出什么意外。” “呸，你让我吃了一整颗安眠药，我差点就死了，你是不是跟我妈咪有仇？想害死我？” 小包子缩到床角，虎视眈眈的盯着萧远，一副有深仇大恨的样子。 听到这句话，萧远的脸色刷的一下白了，僵硬着回头去看牧尊的神色，果然脸色铁青。 “阿尊……” “出去。” 牧尊站在原地，面色阴沉的吐出两个字，十分简洁明了。 萧远心里头有些憋屈，这种憋屈跟下午被这小子在米暖面前告状的时候一模一样，却又无处喊冤。 离开的时候，他的脑子里面只有一个想法，牧尊想从这鬼精鬼精的亲儿子下手，这方法未必行得通啊！ 萧远走后，牧尊在床畔坐了下来，朝着小包子伸出一只宽厚的手掌， “你叫什么名字？” 小包子依旧缩在墙角，目光十分警惕， “我妈咪说不可以随便告诉别人我的名字。” “我不是别人。”牧尊凝视着他，“你妈咪没告诉你吗？我是你父亲。” 小包子把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似的， “妈咪说我没有爹地，你才不是。” 听到这话，牧尊心中不知是该喜还是该悲，顿了顿，放下了手，“我跟你妈咪之间有些误会需要讲清楚，这些年我没有照顾你也是我的失职，但我以后愿意好好照顾你和你妈咪，你愿意么？” 小包子眨眨眼，露出一脸的疑惑， “可是妈咪把我照顾的很好，不需要爹地。” “你应该在上学了吧，学校的小朋友不会问你有没有爹地么？”牧尊质问道。 这是范思哲教的，这也算是亲身试验了。 小时候范思哲在幼儿园里面最烦别人问他为什么从来没见过他爹地，那会儿小孩子什么都不懂，最希望的就是眼中最英明神武的爹地能送自己去学校。 闻言，小包子果然愣了一下，露出几分不悦，却依旧倔强道， “他们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关我什么事。” “可是如果你有爹地的话，又为什么要听他们说这些废话呢？” 小包子似乎在考虑，半晌他道， “那好吧，要是幼儿园里面有什么要跟爹地有关的事情，我再通知你好了。” 通知…… 牧尊神色一滞，依稀觉得眼前这个孩子似乎不是自己想象中的那么简单好哄。 “你好像有点失望。” 小包子笑眯眯的望着他。 牧尊的面色越发复杂。 有个聪明的儿子到底是好事儿还是坏事儿呢？ “这样吧，你先放我回去，要不要认回爹地这件事我跟妈咪商量一下才能告诉你，我会尽量帮你说好话的，” 有之前的对话经验在，牧尊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 果然，下一秒包子便吸了吸鼻子，“但是有个条件。” “你说。” “我饿了。” 包子眨了眨眼，“我想吃乳酪布丁。” 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里面闪烁着钻石一样的璀璨光泽，牧尊一下子就放松下来了。 到底还只是个五岁的孩子而已，能有什么心眼？是自己想多了。 晚餐准备的极为丰盛，是萧远跑腿按照范思哲列出的单子亲自去买的，所以吃饭的时候萧远和范思哲都在。 范思哲对于牧尊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儿子很好奇，原本想去捏他的脸，但是考虑到萧远肩膀上那狗啃一样的伤口还是作罢了， “这就是你儿子啊！确定么？” 范思哲这话纯属开玩笑的语气，但是桌上偏偏没人笑，包括小包子在内都是用轻蔑冷冽的眼神扫了他一眼。 牧尊不悦的盯着他，“你觉得不是我的还会是谁的？” 萧远面色讪讪，扫了一眼包子后眼神却很笃定，“一看就是亲儿子，你是不记得阿尊上幼儿园那会儿长什么样子了吧！” 范思哲还是怀疑。 小包子却是无视了他们，拿着勺子对着一桌菜，正要下手，却幽幽地扫了对面的萧远一眼，“蜀黍，你不会又下毒了吧？” 又…… 萧远几乎吐血，他就下了个剂量连蚊子都毒不死的安眠药而已，怎么就变成下毒的惯犯了？ 这时，范思哲点了点头， “是你亲儿子没跑了。” 毒舌这一点，深得真传。 第371章 打错了如意算盘 “逆时光遇见你 小说()”查找最新章节！ 牧尊十分满意的盯着自己儿子吃完一顿饭，自己倒是没吃多少，一个劲儿的在旁边问他够不够，还需不需要。 萧远和范思哲一脸的恶寒。 毕竟活了这么多年也没见过牧尊脸上那副慈父样子，怪，太怪了。 “吃饱啦。” 小包子摸摸滚圆的肚皮，“好啦，我要回家了，谁送我？” 牧尊神色一滞。 对面二人面面相觑。 谁说要送他回家了？ 小包子一脸的理所当然，看向牧尊道， “我不回家我妈咪会着急的，要是让他们知道了有人绑架我的话，我妈咪肯定要生气，放心吧，回去以后我会想办法联系你的，你和我妈咪的关系包在我身上了。” 牧尊点点头，觉得很有道理。 萧远拧着眉，觉得很有古怪。 范思哲摸着下巴，越看越稀奇。 夜深， 叶清欢的车停在别墅门口，却看到到别墅的大门开着，里面透着微弱的灯光。 “怎么不关门啊？有蚊子。” 叶清欢一边关门一边朝着屋里喊。 家里的钥匙她只多给了米暖一把，下午从游乐场离开的时候也跟米暖说了，让她晚上把包子送回来，因为第二天要送包子去幼儿园。 米暖一也是刚回来，听到声音吓得手一抖，骤然砸了一个刚倒了水的杯子。 “哐当”一声砸在了地上，四分五裂。 她还没敢给叶清欢打电话，一个人在外面找了小包子一整天，这会儿是抱着最后一丝期待以为包子可以自己回家这才回来的。 “怎么了？” 叶清欢被她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惊着了，忙换了鞋进屋帮着收拾。 “清欢，我对不起你……” 米暖声音哽咽，脸上的妆容也都哭花了。 “你打碎了我一个杯子就对不起我了，小剧场看多了吧你？” 叶清欢无奈的摇摇头，“对了，包子睡了没？” 米暖的脸色更惨白了，“包子……包子……” 正哆嗦着呢，忽然一阵门铃声响起。 叶清欢回头看了一眼，嘀咕道，“大晚上谁啊？” 说着，她便起身朝着门口走去，剩下米暖脸色惨白的站在原地，半天都没开的了这个口。 拉开门，门口一道小小的身影走了进来。 叶清欢眉头一皱，疑惑道， “包子你怎么在外面？” 小包子换了鞋，义正言辞道， “晚饭后要散步。” “包子！”米暖尖叫了一声，忽然冲了过来，一把搂住了他，“你没事，没事？” 这一懂举动给叶清欢吓懵了， “怎么回事这是？下午我走了以后你们干嘛了？” 米暖一脸的泪痕，话都说不清楚只顾着抱着包子嚎啕大哭。 包子被她勒的有点喘不过气来，忙使眼色向叶清欢求救。 叶清欢好半天才把俩人分开，一手拽着包子一手抵着米暖，正色道，“说清楚，怎么回事？” 米暖把下午的事情一五一十交代了。 包子也一五一十交代了，完全没有考虑到之前在南山别墅给自家亲爹的承诺。 “臭不要脸！” 米暖拍案而起，“他们那几个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竟然把主意打到孩子身上来了，要不是包子机智，他们还想干什么啊？牧尊和萧远这个两个王八蛋！” 叶清欢面色阴沉，这次牧尊的确做得太过分了。 “那个蜀黍还给我吃了药，我睡了好久。” 小包子生怕火势不够猛，一个劲儿的添油加醋。 米暖拿着手机就出去了，“清欢，你等着啊，我去给你出气，我今天非找人把萧远的胳膊给卸了不可！王八蛋！” 叶清欢叫不住她，也就随她去了，晚上哄着包子睡着以后，她握着手机，拨通了席慕之的电话号码， “周末有空吗？帮我个忙。” “……” 电话那头的声音懒洋洋的，“没问题啊，别说是演戏了，就是假戏真做我也不是不行，我跟包子的配合向来都很好，只是你确定这次是要让他彻底死心？你别到时候反悔。” “不会的。” 叶清欢沉着脸，“就冲他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这点，十年如一日的都没改，还敢给包子下药，我就绝不可能反悔。” “要是又是一场误会呢？” 叶清欢眉头一皱。 那头传来席慕之的笑声， “我就是一说，别当真，反正下周末是约好了是吧，我会准备齐全，我姐和妞妞也会到，到时候你只要带着包子人来就行了。” “嗯。” “对了，”临挂电话之前，席慕之忽然又道，“牛奶给你带过来了，你什么时候来带走？” 提到牛奶，叶清欢紧皱的眉头舒缓了几分， “明天吧，明天下班我去找你。” “行，正好一起吃晚饭。” “嗯。”叶清欢听着电话那头的声音，心里面有一丝暖意划过，“那个，谢谢你。” 席慕之的声音消失了几秒，忽的笑了一声， “谢什么啊？” “谢谢你这些年一直陪着我开解我。” “……” 挂断电话，席慕之望着窗外漫天星斗，发觉自己高兴不起来，这些年叶清欢不知道跟他说过多少句谢谢，但他其实也没帮上什么忙，或者说她有意不要自己帮忙，具体是为什么，他一清二楚。 避嫌。 男女之间的感情，难得纯粹，要说谁不顾名分的去奋不顾身对另一个人好，说是友情基本绝无可能，总有一方藏得深，他倒是不屑于隐藏什么，但是这么多年，该做的也都做了，要是换了别的姑娘，大概早就投怀送抱了。 但偏偏叶清欢是个例外，她不承你的情，即便是承了，也想法设法的还回来，所以这几年其实算不上他付出多少。 五年时间，也该有个决断了。 叶清欢那边挂断了电话，在床前坐了良久，拨了一个早已烂熟于心的号码出去。 嘟嘟响了两声，接通了。 那头传来一道低沉的声音。 果然没换号码。 “是我。”她出声。 “我知道。”牧尊的声音中难掩诧异，也有些忐忑，他不知道包子回去之后跟她说了什么，他甚至是在包子已经走了以后很久才回过神，不应该就这么轻易的放跑这小子来着。 “周末有空吗？天气不错出来郊游。”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 “没时间吗？”叶清欢有些不耐烦，“没时间就算了。” “有。”那头声音有些急，生怕叶清欢反悔一样应了下来，又忙不迭的补充了一句， “什么时候都有空。” “好，周末早上九点，锡山，不见不散。” 第372章 牛奶的主人 “逆时光遇见你 小说()”查找最新章节！ 周末早上一大早，叶清欢化了淡妆，穿着一身休闲装牵着包子的手从家里出来，出门便看门口一道熟悉的身影，正站在车门口望着她。 “你怎么来了？”叶清欢看了他一眼，面色有些复杂，“不是说了直接到锡山么？” “我来接你。”牧尊的眼中泛着暖意，“你带着孩子开车不方便。” “没什么不方便的。” 叶清欢看了牧尊身后一眼。 引擎声熄灭，一辆大红色的跑车停在牧尊的车后，下车的是席慕之，扶着车门笑眯眯的望着叶清欢， “没来晚吧？清欢？” 牧尊回过神，面色微微一变，隔着车身质问道，“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席慕之站在原地没动，神色甚至有些懒洋洋的，“我来接我未婚妻，有什么不对吗？” 话音刚落，牧尊的脸色骤然一沉，扭头看向叶清欢，像是想要询问她这话的真假，而叶清欢却看都没看他，直接牵着小包子的手上了席慕之的车。 “叶清欢。”窗外传来带着怒气的低吼，“你让我今天来找你，就是为了告诉我这个？” 她从半开的车窗的看着牧尊，沉声道，“如果你接受不了，现在就可以离开。” 绑架的包子的事情她记忆犹新，而这件事牧尊到现在都没主动给她一个解释，还指望她会对他有什么好态度。 席慕之的车绝尘而去，直奔锡山方向。 车厢里十分安静。 “我姐和妞妞已经到了，牛奶跟他们一块儿，估计过会儿你就能见到了，” 席慕之的声音让叶清欢回过神来，她扯了扯嘴角，笑的有些勉强， “谢谢你了。” 席慕之眉头微微扬起，“你谢我，谢的是刚刚我帮你撒谎，还是牛奶的事情。” “都有吧。” 席慕之沉默了几秒，扶着方向盘的手修长又干净，连指甲都修剪的一丝不苟。 “叶清欢，你跟我认识多少年了？” “嗯？”叶清欢愣了愣，没细想，大概算了一下，“六年差不多吧。” 她离开江城五年，离开之前与席慕之也就是认识一年的时间，说起来也六年了。 “是六年又七个月。” 席慕之的声音难得正经，反倒让叶清欢有些诧异，不知道他要说什么。 在她的印象中似乎没有这么长的时间。 席慕之却没有解释的意思，忽然话锋一转， “六年前决心重新开始，离开天盛，离开牧尊，那段时间你是怎么想通的？” 提到这个话题，叶清欢眉头微微一颤，那段过往，不管过多久似乎都是一场难掩的伤痛。 “忘了。” 浅淡的两个字，将车厢的一切归于沉寂。 锡山的山脚是一座大型植物园，一到了周六日来往的人络绎不绝，尤其是家庭小聚会，好在植物园算不上是江城的名胜古迹，所以基本没有什么游客，最适合本地人踏青。 刚下车跟着席慕之走了会儿，便听到草坪正前方传来呼喊的声音， “这里这里！” 席琳的声音尤其的爽朗，一下子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叶清欢也招了招手，忙走了过去。 上次席琳的生日会上没见到妞妞，这次才是叶清欢回国以来头一次见到她，五年不见，已经长大了不少，走在街上也未必能认得出来了，亭亭玉立，已经隐隐有席琳的那份气场。 “你儿子吧！”席琳看了叶清欢一眼，然后笑眯眯的摸了摸小包子的头，介绍身后的女孩儿道， “这是妞妞姐姐。” 包子叫了声姐姐便被妞妞欢天喜地的领着去放风筝了。 席琳忙跟上去， “妞妞现在是个混世魔王，我得去盯着点儿，别带着你家包子闹出什么事儿来！你俩先歇着” 在帐篷前席地而坐，叶清欢望着远处的白云蓝天，心情似乎怎么也放松不下来。 “在想什么？”耳边传来席慕之的声音。 “没什么。” 席慕之不置可否，话锋一转，“你觉得我跟牧尊相比差在哪儿？” 叶清欢的思绪被他这无厘头的问话给拉了回来，哑然失笑， “怎么突然问这个？” “说说看。”他抬头望着远处蓝天，“其实咱们俩看的方向一致，性格脾气合得来，不是我吹嘘，我一直觉得如果不是有牧尊在中间横插一竿子，你会答应我的求婚，” 叶清欢有些无语， “你这就是吹嘘。” 席慕之不说话了。 半晌，叶清欢抱着膝盖，回答道，“你哪儿都比他好，做生意上你们是棋逢对手，生活里面，你比他更接地气活的更自由放松。” “但有一点，我不如他。” 席慕之忽然打断了她的话。 叶清欢微微一愣。 “我对谁好，就一定要让她知道我为她做过什么，我绝不会藏着掖着。” 席慕之的目光落在远处的牛奶身上，“你不觉得牛奶对牧尊过分亲昵了么？” 叶清欢面色一滞，“你这话什么意思？” 正说话，远处一道身影缓缓走近，牛奶像是得到了什么讯号一般，撇下两个小孩直奔那道身影而去，险些直接扑到。 望着牧尊熟稔的低头抚摸牛奶的场景，叶清欢心中有个想法破土而出。 “是你想的那样。” 席慕之笑了笑，“还有啊，六年前我们第一次见面，在红枫大道上，记得么？” “那会儿送你去医院的是我，但我不是你最初见到的那个人。” 最初帮她赶走欺负牛奶的那个男人，最初扶她起来的那个男人，最初要送她去医院的那个男人，那个人不是我，只是我冒名顶替了而已。 “是牧尊。”简洁的三个字，撬开了叶清欢心中一角，许多尘封的记忆都被放了出来，心潮涌动。 原来六年前那段漆黑无比的时光里，其实一直都有他的陪伴。 牧尊正摸着牛奶的脑袋，面前忽然一道阴影照了下来，挡住了原本刺眼的阳光，他抬头的时候，看不清逆光下的人影，但他知道是谁，这个人身上的味道、感觉，哪怕不在他的视线范围内，他都能感觉到。 “你不是不来了么？” 她问。 牧尊站直了身子，重新看清楚眼前那张脸，跟五年前相比，甚至跟十年前相比，在他眼中都没有任何的变化，始终是他最心动的模样。 “我没这么说，是你说的。” 他的嗓音十分低沉，喉结微微的滚动，“但叶清欢，你听好了，我不会把你让给任何人。” 第373章 婚礼事宜 “逆时光遇见你 小说()”查找最新章节！ 叶清欢忽然偏过头，肩膀微微的颤抖。 “怎么了？” 牧尊眉头拧起，“席慕之对你做什么了？” 叶清欢扭头想走，却被牛奶咬住了裤脚，一个劲儿的往牧尊这边扯，她走不得，又被牧尊抓住了手腕，没忍住哽咽的声音，泪流满面的样子被牧尊看的一清二楚。 “到底怎么了？” 牧尊的语气已经十分慌张。 叶清欢狠狠地在他胸口锤了一拳，“你要是再敢绑架自己亲儿子，我就跟你没完！” 远处有欢声笑语，有风筝飞舞，有蓝天白云，有绿草如茵。 有风吹进他们的耳朵里，有柔情蜜意一丝丝的化开。 牧尊怔怔的盯着眼前的女人很久才回过神来，然后狠狠地将她揽入怀中，胸膛下是有力的心跳，一下一下，敲打着彼此的心房。 他不清楚叶清欢为什么忽然就改了主意，但那都不重要，也不管是不是还有什么误会没有解释清楚，那也都不重要，原因不重要，重要的是现在身边的人是她，以后也会是她。 席琳回来的时候看到草坪上就剩下席慕之叼着一根草躺在帐篷里面，恨铁不成钢的踢了帐篷一脚， “养了好几年的大白菜，就这么拱手让人，自己心里什么滋味？” “挺舒坦的。” 席慕之瞥了她一眼，“还有啊，什么叫我养的大白菜，要是我养的大白菜，还能便宜牧尊？” “得了吧，法国发展处什么业务来了你？每次去法国你就一个目的，我还不知道你么？不就是去见清欢，以及躲着某人么？” 席琳翻了个白眼，“你就是有贼心没这个贼胆，清欢聪明着呢，你自己心里怎么想的自己有数，别一天到晚惦记着别人的东西，好好珍惜眼前人吧。” “什么眼前人，眼前有什么人……” “别给我装傻，雯雯等了你多少年了？自己没数么？” “烦不烦啊？” 席慕之只觉得头大，“都说了我不喜欢她那种强势的女人了，你能不能不要乱点鸳鸯谱。” “那如果我告诉你，雯雯从集团辞职了呢？” “什么？”席慕之猛地翻身坐了起来，一双桃花眼里渗着愕然的神色。 席琳抱着胳膊站在帐篷前，“很诧异吧？当年那件事你误会了人家这么多年，现在是不是没脸见她啊？天天东躲西藏的，你不嫌累，人家嫌累，所以就不干了呗。” “我没这个意思啊！” “那你什么意思？” “我……” 席琳蹲下身，意味深长的拍了拍席慕之的肩膀，“好自为之吧，弟弟。” 天空的风筝晃晃悠悠越走越高，妞妞在一头扯线，看着一旁的小包子，问道， “你要不要试试？” 包子却心不在焉的，肉嘟嘟的小脸拧成了一团，一双黑珍珠一样的大眼睛正一眨不眨的望着远处。 顺着他的目光，妞妞看到远处抱在一起的二人，脸上蹭的一下就红了，手忙脚乱的捂住了包子的眼睛，惊呼道，“不可以看……” 一不留神手中的风筝线断了，上面印着的两只鸳鸯仿佛生了翅膀一样，在蓝天白云下越飞越远。 …… 城郊一栋葡萄酒庄园，古堡一样的建筑在庄园的葡萄园簇拥下显得分外浪漫多情，古堡内的餐厅里，传来女人欢快爽朗的笑声。 “包子，来来来，试试这件衣服。” 餐桌前的中年男子有些无奈，“闵柔啊，你能不能先带着包子过来吃饭？” 沙发方向传来闵柔的声音。 “哎呀我买了好多衣服呢，先给包子试一下，你们先吃好了，不用等我。” 中年男子抬头看向对面的未来儿媳妇，抱歉的笑了笑， “阿尊他母亲就这样，有点小孩子心气，别等她了，你们先吃。” 叶清欢看了牧尊一眼，也笑了， “我见过伯母的，很和气的人。” 牧尊反倒一副不敢苟同的样子，质问道，“你确定我妈那次见你脾气好？爸你真应该管管我妈了，尽帮倒忙。” 沙发方向传来一声咳嗽， “黑历史能不能不要提，我那次也就是去看看，没干什么啊！” 牧尊的父母听说了孙子的事情，两个人着急忙慌的从国外赶回来，一路往回赶一路买了一堆的礼物回来，等到回国的时候，都已经差不多把两个人的婚礼地点和基本内容给敲定了，效率高的令人发指。 说话间，闵柔领着穿了一身小西装的包子从沙发那边走来，得意道， “这身衣服怎么样，到时候就穿这身去当花童。” 小包子苦着脸，似乎是被折腾的不轻，身上穿着一身黑色的正装，脖子上系着大红色的蝴蝶领结，配合那张严肃的脸，整个人看着十分哀怨。 “挺好的。”叶清欢点头。 闵柔显然对这个回答不满意，眉头一皱， “挺好……那就是还不够完美，没事，我还有两套。” 牧尊的父亲忙把她拉到餐桌吃饭，又挥挥手让包子自己玩去了，这孩子的脸色才好看了一些，忙不迭的跑了。 “婚礼定在下个月月中，会不会太仓促了啊？” 叶清欢有些迟疑。 “不仓促，”闵柔摆摆手，让佣人把一个烫金面的本子拿了过来，翻开了两页，兴奋道， “婚礼的地方都订好了，婚纱是明天下午设计师过来给你量身定制，你要是忙的话也没关系，我让设计师到你公司去一趟配合你时间，你跟阿尊两个人只需要人来就行，别的我们都会考虑好。” “伯母，这个……” “伯母？”闵柔眉头一皱，不满的盯着叶清欢，“你跟阿尊领证五年了，还叫我伯母？” 叶清欢微微一愣，脸上红了几分，小声道，“妈。” “这还差不多。” 闵柔笑眯眯的望着她，“你们啊，只需要把你们来着重需要请来的婚礼宾客的名单给我就够了，我会帮你们都安排好的。” 叶清欢抿着唇，有些不好意思，“谢谢妈。” “是我要谢谢你。” 闵柔握住了她的手，“这么多年，你一个人带包子，还把他照顾的这么好，是我们牧家要谢谢你才对。” “别谢来谢去的了，能不能好好吃顿饭了？” 牧尊将羊排切了一块放到叶清欢的盘子里面，白了自己亲妈一眼，“你自己减肥不想吃饭，可别拉着清欢陪你受罪……” 第374章 悔悟之心 “逆时光遇见你 小说()”查找最新章节！ 饭后，叶清欢和包子被闵柔拉着去葡萄园散步，客厅里就剩下父子两人。 俩人一人端着一杯红酒，牧云望着早已长大的儿子，低头喝了一口酒，望着落地窗外的葡萄园，沉声道， “老爷子住院的事情，你跟清欢说过么？” 牧尊眉头微微一皱，“她不需要知道。” 五年前叶清欢的那场出走，牧家老爷子算是罪魁祸首，他甚至间接害死了一个人，如果不是他让秀慧去医院的话，也许一切都不会发生。 如今风平浪静，叶清欢在他身边，他怎么可能还会让过去的阴影卷土重来？ “老爷子想见你们，而且医生那边给的消息是可能就这两天了。” 五年前牧家老爷子就查出得了癌症，整个人迅速消沉下去，整个天盛集团的大权重新回到牧尊的手上，这五年反复的化疗并没有给他带来任何的好转，只是更加的痛苦而已。 而这些痛苦，也终于要结束了。 “没必要。” 牧尊的眉头皱的更深，“我去就行了，这件事就别跟清欢说了。” 三天后，江城医院。 牧尊在服务台询问了方向之后，走向重症监护室，身后的电梯叮的一声缓缓打开，一道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不等我就自己来了？是不是不太好？” 牧尊诧异的看向来人， “你怎么来了。” 叶清欢穿的很素淡，走到他面前站定，“我不该来么？那是你爷爷，” “你可以不来，毕竟他做过的事情很对不起你。” “人不能怀着仇恨过一辈子。” 叶清欢笑的浅淡。 俩人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牧尊终究是拗不过她，牵着她的手，带她一起去了重症监护室。 “少爷，”秀慧刚开门出来，一见牧尊身后的叶清欢，先是一愣，旋即便跪倒在了走廊上， “叶小姐，当初是我对不住你。” 五年时间，似乎改变了很多，原本保养得很好的那个妇人如今也变了样，两鬓斑白，眉眼几乎都被细纹遮盖。 叶清欢拧着眉，并不去扶她，只淡淡道，“我跟阿尊要结婚了，总该来见见长辈，牧老先生怎么样了？” 她并不跟着牧尊叫那个人爷爷，在她心底，那人始终是害死自己母亲的凶手，她之所以愿意来这儿，也不过是看在牧尊的面子上而已。 秀慧跪在地上，声音有些哽咽， “刚醒了，医生做完了检查，说大概就是今晚了。” 叶清欢看了牧尊一眼，眉眼淡淡，“进去吧，” 换了一身无菌服，俩人的身形都被掩盖在了宽大的蓝色无菌服下面，只露出一双眼睛。 重症监护室里面，垂暮之年的老人躺在病床上，身上缠绕着各种仪器电线。 一见到来人，便挣扎着要起来，只可惜，他的体力已经大不如前，挣扎了俩下，也不过是稍稍动了一下头而已。 “爷爷。” 牧尊到底是念着他的好，忙走上前，按下了他的肩膀，“爷爷您别起来了，我们只是来看看你，清欢也来了。” 老爷子点点头，目光落在叶清欢的身上，似乎是示意她过去。 叶清欢迟疑了几秒，走上前，却依旧保持着一个疏远的距离，站在牧尊的身侧，望着床上的老人。 病痛将他折磨的不成人形，如今瘦骨嶙峋的样子与五年前的精神矍铄判若两人，要不是牧尊带着进来，她大概也认不出这是当年那个第一次见面便让人灌她堕胎药的老人。 氧气面罩下面，老人的嘴一张一合，勉强能看出是三个字， “对不起。” 牧尊回头看向叶清欢，眼中并无任何期待，只是看向她而已。 叶清欢僵直的脊背终于松了几分，微微俯身望向老爷子，对当年的事情避而不谈，声音柔和了几分， “我跟阿尊要结婚了，你是牧家的长辈，我想结婚的事情应该要跟您说，如果您愿意的话，我希望婚礼上也能见到您。” 说什么婚礼，只怕老爷子也熬不到婚礼的那天，不过是善意的谎言而已，人之将死，还有什么可怨恨呢？ 老爷子似乎明白了她的意思，勉强抬起头，却很艰难，只维持到抬了一下头而已。 他的眼角有一丝泪水滑落，仿佛有万般悔恨难以言表。 “是要叫慧姨么？”牧尊仿佛明白了他的意思，迟疑着朝着重症监护室的出口看了一眼。 老爷子艰难的点点头。 秀慧进来之后，看了老爷子一眼，然后将手中的一份文件交到叶清欢的手上，“这是先生给你的，只要叶小姐你签字，天盛集团百分之三十的股份都将转让到您的名下。” 叶清欢微微一愣，“这是什么意思？” 秀慧有些哽咽， “这几年，老爷子病重以后想明白了很多事，当初不该拦着你们的，集团以后的路怎么走，也绝不是一桩联姻就能永保长安的事情，所以对你是有很多亏欠的，先生说他这辈子没能留下什么东西，这是他仅有的，算是对你们的新婚贺礼，也是对你的聘礼。” 人总是在穷途末路的时候才能看明白人生最重要的东西。 牧家老爷子年轻的时候也是江城青年才俊中的佼佼者，当初也是有过心爱女子的，也都不是门当户对的人，而最后如何抉择的，从牧尊曾给她看过的家谱上就能看出，他终究是选择了豪门大户贵女，以保整个家族的安危。 他是自私的，他用阻拦子孙后代的幸福来证明自己当初的决定是对的，但他没想到，历经两代人，都没能成功，他阻隔的或许是两个人之间的千山万水，但怎么也阻隔不了相爱的心。 “收下吧。”牧尊出声示意叶清欢。 “谢谢。”叶清欢接下文件，签上自己的名字之后又递给秀慧，回头看向病床上的老人，他的眼角似乎终于上扬了几分，却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再也睁不开了。 半个月后，江城天盛集团总裁婚礼，空前盛世，包下了整个西郊的枫林作为婚宴场地，在秋季的一片火红中，叶清欢身着白色婚纱，踩在松软的地毯上，走向红毯尽头的那个男人。 她的身后，是妞妞和小包子，两个人一高一矮，一个拽着裙子，一个握着捧花，走的小心翼翼，面色庄严肃穆，似乎极为郑重。 “新郎牧尊先生，请问你愿意娶叶清欢小姐为妻，此生共白头，不离不弃么？” “我愿意，” “新娘叶清欢小姐，轻微你愿意嫁给牧尊先生为妻，此生携手共度，永不厌弃么？” “我愿意。” 第375章 番外之释怀（一） “逆时光遇见你 小说()”查找最新章节！ 天盛集团是江城第一大集团，以珠宝起家，现在在房地产置业行业也是做得风生水起，几乎与倾慕集团持平，所以天盛集团的总裁婚礼，来的人自然是山呼海啸一般挤满了整个枫林入口。 好在牧尊的母亲闵柔非常有先见之明，选的这个地方，树林子大的很，几乎是大半个山头，来多少人都不怕。 但是千算万算都没算到在接亲这个环节上出了点儿问题。 新娘子是从酒店出嫁的，首席伴娘米暖，还有几个国外认识的姐妹也都邀请来，组了个五人伴娘团，牧尊那边自然也不例外，范思哲是首席伴郎，萧远以及一帮江城有名的纨绔们组成五人伴郎团。 接亲的时候，一般都是外面伴郎塞塞红包也就让进门了，看在叶清欢大婚的面子上，即便米暖对伴郎团中某人有意见也不会闹得太过分。 问题就出在了叶清欢找来的国外那四个姐妹身上。 四个姐妹都是单身，伴郎里面除了范思哲之外，也都是单身，国外人比较开放，什么胸口塞红包、礼服后背拉拉链的环节直接玩的一帮成天在夜店纸醉金迷的纨绔们面红耳赤。 还能这么玩儿呢？ 米暖就彻底黑脸了，在萧远跟其中一对双胞胎姐妹花玩儿吃苹果游戏的时候，她轰隆一声把门彻底锁上了，怎么喊也坚决不肯开。 “恶心、下流、变态！” 一连十来个词骂了下去，还是愤愤不平。 叶清欢穿着一身婚纱坐在床畔无聊的只晃腿，丝毫没有因为牧尊这会儿进不来而着急，反而打趣米暖道， “你不是坚决不要跟他在一块儿么？还这么介意？” 米暖拧着眉，“我就是觉得那俩姐妹花疯了，怎么会看上萧远这种人渣？” “我觉得萧远其实还不错啊。” “你是不是我姐妹？” 叶清欢的目光从她伴娘服上扫了一圈，“我要不是你姐妹，你能穿上首席伴娘服？” “那你帮他说话？” “事实啊。” 叶清欢靠在床头，“萧远是挺不错的，跟你分手以后等了你五年哎，而且这五年里面人家可不像你还各种换男友，他可一个都没谈过。” 米暖一屁股坐在床畔，气咻咻道， “你知道赵洋为什么跟我分手么？” “嗯？” “就是萧远这个王八蛋从中作梗。”米暖咬牙切齿，“有钱了不起啊，什么狗屁萧氏集团。” 这边聊得正兴起呢，那边已经噼里啪啦的砸门声如同雨点一样落了下来。 “真气人！”米暖瞪着门板，“要不是你结婚就好了，我死都不开门。” 叶清欢耸耸肩，“我是无所谓啊，结婚就是走形式嘛，你要是不想开的话，那就不开好了，” “好，你说的。”米暖拧着眉，直等到外面传来牧尊的声音。 “萧远已经被丢出去了。” 米暖面色一滞。 紧跟着门外一阵嘈杂，范思哲的声音喊了出来，“俩姐妹花也跟着一起出去了。” 下一秒，米暖迅速拉开房门冲了出去，门板砸在墙壁上，整个屋子都跟着抖了抖。 萧远当然还在场，她一开门就看见了，但是这会儿往后撤已经来不及了，范思哲为首的几个人一吆喝，萧远直接把米暖打横抱起，一边对着牧尊道歉“对不住，对不住”一边直接把人带离了接亲现场。 米暖在萧远怀里挣扎，刚被放到房间就直接对他拳脚相加。 “混蛋，流氓，不要脸……” 萧远任凭她的拳头落在自己身上，也不还手，有几下砸的真的疼的，也只是拧着眉闷哼不肯发出太大的声音。 砸着砸着，米暖自己率先哭了起来，先是小声的啜泣，再后来就是大声嚎啕。 萧远不知所措的将她抱在怀里， “是不是打疼了？你休息一会儿，好不好？” 米暖一边哭一边从他怀里挣扎出来，低吼道，“你是傻子吗？打你你不知道躲啊？” “暖暖，不管你对我做什么我，我都不想躲开。” “我跟你已经分手了。” “我没同意，所以不算。” “你逼疯了清欢的妈妈，你觉得我们怎么可能还在一起？” “我会去道歉，直到她原谅我。” “你能做出那样的事情，我怎么敢，怎么敢再相信你？你太可怕了。” 萧远面色一僵，“暖暖。” 米暖不知道哪儿来的力气，直接将萧远推开，不管不顾的冲了出去，很快便消失在走廊里。 萧远站在原地，眼中满是灰败。 婚礼后，叶清欢和牧尊准备去意大利度假，小包子则是被牧尊的父母带走了，说是带出去玩一段时间，连去哪儿玩都没告诉这小夫妻俩。 临出发前，叶清欢正在客厅查看行李箱里面的物品，一阵门铃声响起，厨房里传来梅梅的声音，“哎，一大早的谁啊？我这荷包蛋还没煎完呢……” 叶清欢冲着厨房喊了一声，“没事，你忙你的，我去开门就行了。” 开了门，看到来人后，叶清欢微微一愣。 萧远站在门口，看着有些沧桑。 想起前几天的婚礼上那出闹剧，叶清欢莫名的在心里叹了口气， “那个，你找阿尊是吧，他在楼上，我叫一下他，你随便坐。” “没，没事，我找你。” 萧远有些局促，叶清欢皱了皱眉，迟疑了几秒，“先坐吧。” 和牧尊确定要办婚礼之后，其实也跟萧远打过几次照面，毕竟是他从小玩到大的兄弟，即便牧尊有意让她避开一些，却也不是每次都能避开，他们都很默契的没有谁主动提起当年的事情。 毕业那场噩梦一样的阴影，对于叶清欢而言现在已经释然，或者说随着母亲叶兰的离去彻底放下了，她不恨任何人，也觉得没必要。 但跟那件事有关的其他人似乎并不跟她想法一样。 从婚礼前后范思哲拼了命一样的帮着忙前忙后就看出来了，前前后后叶清欢的婚纱换了十来套，都是范思哲亲自飞去意大利找得名匠来设计的，一场婚礼，他们两个要结婚的反倒成了甩手掌柜。 “当年的事情，我有必要向你道歉。” 萧远的声音很低，似乎是琢磨了很久，才吐出一句话。 第376章 番外之释怀（二） “逆时光遇见你 小说()”查找最新章节！ 叶清欢端着茶杯的手势微微一顿，抬眸看向对面的萧远，没说话。 “不管当年我是为什么做了那些事，给你造成的所有问题，都是我的过错，我真的很抱歉。” 叶清欢放下杯子，已经恢复了从容， “我很好奇，当初你为什么会那么做？” 如果抛开当年那件事不提，最初她对萧远的印象只是一个脾气不太好，看她不是太顺眼的男人而已，但他也从未对自己做过什么不好的事情。 提到当年的事情，萧远似乎有些痛苦， “我逃避了很多年，当初刚收到那些照片的时候，我还在国外，阿尊就在我身边，如果我第一时间是把照片给他的话，也许你们这么多年不会发生这么多的误会，但当时，我对你有偏见。” “……” “最开始阿哲追你的时候我没觉得有什么，没想到后来你跟阿尊在一起了，所以我打心眼里觉得你心机很深，也把我的想法跟阿尊说过，” “他怎么回答你的？”叶清欢对当年那件事的起源似乎一点儿兴趣都没有，反倒是对这些小事很好奇。 萧远被她打断，愣了几秒之后简单的回忆了一下，迟疑道，“没本事的男人才喜欢蠢女人。” “哈哈。” 叶清欢忽然笑出声来。 笑的萧远莫名其妙。 这会儿牧尊也下楼了，见到萧远在客厅，便快步走下来，“你怎么来了？” “没事。”叶清欢将牧尊拉着在自己身边坐了下来，又看了一眼萧远，收敛了笑意， “抱歉，你继续。” 萧远看向牧尊，对上他警惕的目光，心里莫名的打了个寒颤，但是来都来了，只得硬着头皮接着说下去， “后来阿尊为了你什么都肯做，我就觉得他那么果断理智的一个人也能魔怔成那个样子，这件事很可怕，要是你不做什么我也就算了，但是如果一旦被我发现你做了什么对不起阿尊的事情，我坚决不会置之不理。” 这番话一说，牧尊也知道他的来意了，毫不客气的点评了四个字， “多管闲事。” 萧远面色一青，有些尴尬。 “也是为你好。”叶清欢反倒帮着解释了。 萧远的脸色青的更加厉害，攥紧了手指才勉强将后来的事情说了出来， “后来照片是匿名邮件发给我的，当时我跟阿尊他们在马尔代夫，我当时不理智，看到照片就先回国了，就做了后来不可饶恕的那件事。” “蠢。”牧尊面色冰冷。 叶清欢则是追问道， “后来呢？你是什么时候觉得自己判断错了的？” 萧远喉咙紧了几分，沉吟几秒， “后来事情都结束了，司扬也出国了，我才觉得有些不对劲，就追着那份匿名短信查到了洛心雨的头上，但是当时木已成舟，洛心雨又跟我保证她什么都没做，只是拍了照，信誓旦旦出轨都是事实。” “你就信了。”牧尊的眸光很沉，咄咄逼人的望着萧远。 萧远的头低的更深，仿佛要找个地缝钻进去一样，不敢抬头。 “嗯，信了。” “所以你现在来又是什么意思？”牧尊的声音很沉，“你不是也想办法弥补了么？在遇到米暖之后。” 萧远面色又青又白，半晌才憋出一句话，“我遮掩这些事，当初是不想让暖暖知道，最初也真的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但是后来这么多年，暖暖疏远我，宁可跟那些不入流的男人在一起，也不肯正眼看我，还有婚礼那天她跟我说了一些话，我终于明白自己错在哪儿。” 从一开始就错了，后来知错不改是一错再错，再后来明明真相在眼前了还去遮掩就是大错特错，米暖不愿意跟他在一起不是因为他当初做了对不起叶清欢的事情，而是这么多年过去，他从未意识到自己所做的是错的。 一个无法正视自己过错的男人，不值得托付终身。 “想来想去，还是觉得欠你们一个解释和道歉。”萧远深吸了一口气，站起身来，在叶清欢错愕的目光下，缓缓跪倒在她面前。 叶清欢忙要起身，却被牧尊按住了。 “我为当年做过的一切，正式向你道歉，不求你们可以原谅我，我会用自己下半身弥补你们，不管你们以后遇到什么事情，赴汤蹈火，都是我的责任。” 萧远说的话字字铿锵，他不是个轻易许诺的人，一诺千金。 隔了很久，叶清欢的声音在萧远的面前响起， “是不是我让你做什么，你都可以做？” “是，你说就行。” “那好，”叶清欢望着他，“每年清明和忌日，我希望你能带一束马蹄莲到我母亲墓前跪拜，叩首，扫尘。” 萧远微微一愣， “就这样？” “就这样。” 叶清欢面色淡淡，她回头望着牧尊，俩人眼神交汇，都是柔情暖意。 牧尊也终于将口袋里面的一封信拿出来递到了萧远的面前。 那是叶兰的绝笔书。 当初叶兰从医院楼上跳下后，留下的遗书其实有两封，还有一封是给牧尊的，只是一直保存在席慕之手里，保存了五年，要不是叶清欢最终还是选择嫁给了牧尊，他原本不打算给他的。 “看最后一段就够了。”牧尊提醒了一句。 萧远的目光落在最后一段上。 “如果最后你不能跟清欢在一起，我也希望你别将这一切的过错都归咎于那些给别人，两情相悦是没有任何事情能阻挡住的，而我选择死亡也只是觉得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值得我留恋的事情而已，与人无尤，我这一生的故事远比你们小孩子的打闹来的更加坎坷，我也做过错事，所以可以体谅那些为爱犯错的人。” 萧远攥着信纸，肩膀微微颤抖，似乎极力隐忍着什么。 牧尊拍了拍他的肩膀，“记住清欢说的，每年清明忌日，完成你的诺言。” 丢下这话之后，他便拉着行李带着叶清欢出了门。 梅梅从厨房追出来， “少爷，少夫人，早餐没吃呢你们。” “不用了，我们去机场吃，” 叶清欢回头看向客厅，“对了，梅梅，招待阿远吃完再走。” 说罢，她看向萧远，“对了，你当初跟阿尊说我有心计的事情他跟我说过，你知道他当初跟我说什么么？” 萧远摇了摇头。 叶清欢意味深长一笑， “他说你将来找的姑娘脑袋估计不会太灵光。” “……” 此时，市中心某写字楼内正在赶广告设计稿的某人，狠狠地打了个喷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