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后我成了三个孩子的后娘》 穿越到古代 林寒人不如其名,性烈如火,从来不是一个好相与的。 不止一次有人说林寒哪天出事,也是出在她一点就炸的脾气上。 林寒不信,她又不是个棒槌。 然而,在她同世间最后一个丧尸王交手时,遭到丧尸王挑衅,脑子一热就跟丧尸王同归于尽了。 失去意识的那一刻,林寒后悔不已,她还没活够呢。 幸而她在一个同名同姓的古代少女身上活过来。 此林寒六岁时,嫡母请术士给家中孩子面相,术士一瞧林寒,便曰此女命中带煞,若不远离,恐累及家人。 林寒因此被留在凤翔县老家,身边只有一男一女两个奴仆,而她的家人皆迁往京师长安。 小林寒担心连累他人,平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奴仆唠叨嘲讽也不敢回嘴,端是怕他们弃她而去。 久而久之,林寒被养的胆小懦弱。 在其十四岁男仆人试图侵犯林寒,林寒逃跑时慌不择路摔倒在地,不巧磕在石头上,摔的头破血流,魂归地府。 便宜了在末世踽踽独行十余载的林寒。 那时林寒身体弱精神差,随她而来的种植空间打不开,雷系异能施展不出来,只得耐着性子与两名奴仆虚与委蛇。 四年后两名奴仆陆续被雷劈死,林寒决定换个地方生活。 可她的空间打不开,家中钱财又被两名奴仆祸害殆尽,林寒想起她爹每月都会托驿站送来一笔家用,就想着攒点钱,养好身体打开空间再去“流浪”。 有道是计划赶不上变化。 钱没攒多少,空间刚打开,里面荒草丛生,林寒还未来得及种植谷物蔬菜,就被许了人家。 林寒一听说此事就去打盆水照照自个长什么样,才能让她爹不顾被克,接她去长安。 其实林寒刚穿过来那会儿从水里看到过她今生的长相。彼时蓬头垢面,满脸鲜血,林寒看一次就不想再看第二次。 后来只顾跟心怀叵测的奴仆周旋,而她本人又不甚在意容貌,久而久之便忘了。 如今再次从水中看到她长得很是标致,鹅蛋小脸巴掌大,唇不点而红,眉不画而翠,登时理解男仆人和她爹——她凶名在外,还敢冲她“下手”。也尤为好奇那个倒霉男人是不是她爹的仇人。 林寒把她一年多以来攒的钱全拿出来贿赂来接她的奴仆。从奴仆口中得知她未来夫君乃当今皇后的弟弟,太子的舅舅,掌管天下兵马的大将军——楚修远。 林寒目瞪口呆——她便宜爹也被鬼附身了。 这么好的事怎可能轮得到她。 她底下还有两个妹妹,一个比她小三岁,今年十七,嫡母生的。一个比她小五岁,她亲娘生的。两人都到了适婚年龄,大将军是个古稀老人也轮不到她这个“煞星”啊。 在林寒对天起誓她不会逃跑,也不会寻短见之后,奴仆才敢告诉她大将军长得青面獠牙,虎背熊腰,多次出征无一败绩,杀人如麻,身上常年弥漫着血腥味儿,犹如杀神在人间。 林寒冷笑连连,她就说那个杀千刀的爹不可能这么好心。 怕是皇帝看中她嫡母生的女儿,她爹不舍得,想起老家还有个煞星,干脆把煞星祭出去跟杀神作对,既能把煞星赶出林家,讨好皇帝,还能保全两个女儿,可谓一石三鸟。 林寒越想越觉着她猜对了。 在林寒的追问下,奴仆道出实情,皇帝身边的术士给大将军卜了一卦,卦象显示大将军要娶林姓女子,方能夫妻和睦。皇帝就想到当朝丞相,也就是她那个良心被狗吃了的爹。 林寒顿时明白得罪人的不是大将军,是她便宜爹。盖因林寒前世有个战友很懂风水八卦,林寒听她唠叨过不少次,牛逼倒灶的风水师也做不到连对方的姓都能测出来。 林寒当即想逃之夭夭。 她还没活够,可不想被她便宜爹连累。 然而,一听说大将军乃万户侯,食邑正是凤翔县,凤翔县一个县的百姓的税收都上缴大将军,身无分文的林寒犹豫了。 回去的路上时不时听到虎啸狼嚎,得知此时老虎遍地走,豺狼多如狗,林寒又想到庖厨里没铁锅,只有陶器,便觉着自己穿到商周,或远古蛮荒时期。 林寒前世天天打丧尸,没睡过一个好觉,没吃过一顿安生饭,今生不想逃到荒山野岭日日与豺狼猛虎为伴,就老老实实随仆人赴京,再见机行事。 抵达京师长安,林寒又从碎嘴的丫鬟口中得知朝廷规定,女子及笄后还未嫁人要交单身税,她这几年的税都是她爹替交的,就想着有了钱再跑。 后又听说大将军克父克母克兄弟,正好林寒不会讨巧卖乖,不知怎么跟长辈相处,大将军无父无母无兄嫂,有权有势有存款,瞬间决定嫁过去。 大将军人品如何,林寒不得而知。但有一点林寒很清楚,行军打仗从来不是一个人的事。大将军从无败绩,说明其有运筹帷幄之才,有知人善用之能。 林寒欣赏有才干又有涵养的男子,同这样的男子共处一室,不能成为相濡以沫的夫妻,也能成为相谈甚欢的好友。再者说了,大将军敢克她,她还可以先一步激发出雷电劈死大将军。到那时大将军的万贯家产可就是她的了。 林寒越想越美,就饶她爹一命。 “你是爹爹新娶的夫人吗?” 林寒从回忆中醒来,看到分别跪坐在方几后面的仨孩子,不禁捏捏眉心。怎么就没人跟她说大将军有三个儿子,长子看起来七八岁,次子瞧着五六岁,幼子好像只有三岁啊。 她就说她爹不可能这么好心。 林寒后悔一听大将军家财万贯就不管不顾,妇人之仁,没在出嫁前把她爹给劈了。 可惜她空间里什么都有,唯独没后悔药和末世用不着的黄白之物。即使要逃,也得找机会把那个葬良心的爹给的金银细软弄进空间里再遁。 “你是爹爹新娶的夫人吗?” 林寒搁心里叹了口气,“是的。你们是?” “我叫楚扬,今年七岁啦。”长着一双丹凤眼,瘦长脸的小孩指着身侧鹅蛋脸,有着一双好看的桃花眼,五官精致的小孩,“这是我二弟,叫楚玉,今年六岁。那个是我三弟楚白,三岁。” 林寒顺着他的小手看到楚扬对面,她的右手边还有一个圆头圆脸圆眼睛,胖乎乎的白娃娃,眉头微不可见的动了一下,青面獠牙的大将军竟能生出三个小仙童,胡扯不是吗。 亦或面目可憎只是以讹传讹。 “我们该怎么称呼你呀?”楚扬双手撑着方几,直起上半身,微微歪着脑袋面向林寒问道。 林寒按下心中的不解,想她上辈子死的时候三十多,这辈子二十岁,两辈子加在一起五十多岁,对当娘毫无压力,“不介意就喊娘。” “我可以喊你娘,但你别想管我。”七岁大的楚扬双手抱胸,睁大眼睛瞪着林寒。 “对,不可以管我们。”六岁大的楚玉紧随其后。 三岁大的楚白使劲点一下头,学着兄长双手抱胸。怎奈人小胳膊粗又短,使出吃奶的劲儿往腋下放三次没能成功,干脆悬在半空中,哼一声,不准管我们。 林寒见状愣住,他们说什么呢。 大将军去年秋出发,本该年底回来,据说匈奴没有撤退的迹象,大将军就请旨屯兵关外,准备来年开春再战。 春天万物复苏,是动物交/配繁殖的季节。匈奴人的工具是马,财产只有牛羊,大将军选择春天出兵,可谓打蛇打七寸。他若能找到匈奴主力,此战可保边关安定三年。 当今陛下是位雄才大略的帝王,苦匈奴久矣,后得大将军这位常胜将军,自然想把匈奴打的从此不敢过阴山,便同意大将军的请求。 林寒和大将军的婚事定在二月二,龙头节这日。据说是皇帝亲自选的日子。 皇帝给大将军的旨意发出去,就宣林寒的丞相爹进宫,把婚事推到秋后。 林寒他爹大抵担心林寒克死他,一刻也不想她在家多呆,就提议先把林寒送过去,婚礼待大将军回来再举行。 皇帝兴许顾及他小舅子娶个家世高的妻不容易,亦或急于破除大将军“天煞孤星”之名,还就信了她丞相爹鬼扯,命太常把林寒接到大将军府。 古人婚事定在黄昏。林寒昨儿傍晚入府,稍作歇息,用点汤汤水水就睡了。 今儿虽是林寒入府的第二天,但是她第一次见到大将军的三个孩子。按常理来讲三个孩子不该一上来就说这样的话。又不是十多岁的大孩子,也想不到这点。 “谁跟你们说我要管你们啊?”林寒收起满腹疑惑,装出一副很好奇的模样。 七岁大的楚扬不假思索道:“管家啊。” 管家?林寒还未见过他,跟他无冤无仇,她为何要在孩子面前讲这些。不该劝三个孩子跟她好好相处吗。 打量一番三个孩子,见他们还抱胸等着,跟个怕人触碰的小刺猬似的,林寒犹豫片刻决定按兵不动,免得三个孩子一秃噜嘴说出去打草惊蛇。 “这事可不可以等等再谈?”林寒用她前世今生最温柔的声音说,“我饿了,你们饿不饿啊?” 三个孩子早饿了,闻言乖乖点头:“饿了。” “那我们先用膳。”林寒拿起箸,看清方几上的菜,露出难以置信地表情。 丞相家伙食好,早上两荤两素,晌午三荤三素两个汤,晚上以清淡为主,也有两荤两素。看似很多,实则每份很少,只够林寒吃饱。 丞相没封地,大将军有,林寒觉着大将军府会比丞相府好点,也没想到会差这么多。 林寒粗粗数一下,羊肉两个,鸡肉两个,鱼肉两个,还有四个素菜和两个汤,每份还都很多。不说她一人吃,加上仨孩子也吃不完啊。 林寒不知长安物价几何,但用凤翔县的物价来算,早上一顿饭就值三四百钱。一天所费银钱足够乡里八口之家用上一年。 大将军的俸禄两千石也不能这样祸害啊。 “你怎么不吃?” 林寒抬起头,看到说话之人是七岁大的楚扬,“我在想先吃哪个。” “吃肉啊。”楚扬小手一指,林寒看到左手边的羊肉。 前世林寒不止一次听人后娘难当,继子的心焐不热。如今见楚扬不是对她冷嘲热讽,就挤出一丝笑,“好吃吗?” “我不喜欢吃!”六岁大的楚玉突然开口。 林寒:“为何不喜?” “不喜欢就不喜欢,没有为什么。”楚玉大声说。 没有任何防备的林寒吓一跳,见小孩说完还盯着他,不禁想这孩子难道怕她逼他。 “不喜欢就不吃。”林寒试着说。 楚玉哼一声,夹一块白肉塞入口中。 林寒见那肉和她面前的清蒸羊肉一样险些呛着,很想提醒他,孩子,你吃的就是羊肉。但她初来乍到,什么都不懂,便把到嘴边的话咽回去。 发现坐在另一侧,最小的楚白把一碗鸡蛋羹搅成豆腐脑,“你怎么不吃?” “我吃饱了啊。”楚白脱口而出。 林寒想说,你才吃一勺。话在嘴里转一圈,选择装鹌鹑,待她摸清这仨熊孩子的秉性,再收拾他们也不迟。 一炷香后,林寒放下碗勺。 楚扬再次双手撑着方几直起上身,“你吃好了?” 林寒又挤出一丝笑,“是的。” “进来,把这些收了。”楚扬冲外面喊一声就站起来。 林寒注意到这点也跟着起身。 四位头发后梳,身着浅青色深衣的女子缓缓进来,分别蹲在四个方几前把羊肉倒入鸡蛋汤里。 林寒忙说:“不能倒一起。” “你还要吃?”楚扬说着就打量林寒的肚子,瞪大他那双小凤眼,“你吃了一条鱼,一碟羊肉,一碟茼蒿,两碗汤和一碗饭,还没吃饱啊?”掰着小手,惊得张大小嘴。 四个丫鬟同时看向林寒,这位新夫人是个饭桶吗。 饶是林寒不知什么叫羞都忍不住脸红,“不是。我是想说为何不单独放着。”说出口心底冒出一个难以置信的想法,“你们要把这些菜扔掉?” “是呀。”楚扬一直仰头很累,不禁活动一下脖子,“你还吃不吃啦?” 林寒深吸气再吸气,不断提醒自己,此地不是粮食珍贵的末世,也不是她那个远在百里之外,位于凤翔县城,穷的只剩四堵墙的家,这里是将军府,祸害的起。 可一想她是将军府的女主人,赶明儿大将军在战场上有个好歹,不但留给她一个空空的将军府,还撇下三个孩子,心就一抽一抽的痛。 “我有件事想问你。”林寒走到楚扬面前蹲下,免得他有压迫感,“晌午的饭菜是不是比早上丰盛?” 楚扬点一下小脑袋,“是呀。你不知道吗?” 林寒顿时觉得呼吸困难,心在滴血,再一想整车整车的铜钱直接扔水里,眼前一黑,身体往后趔趄。 “你怎么了?”楚扬脸色骤变,慌忙抓住她的胳膊,“你,你没事吧?我我可什么都没说。我爹爹也不在家,你死了不能怪我,也不能怪我爹爹。” ※※※※※※※※※※※※※※※※※※※※ 又见面了,请多多支持,我会认真写的 收拾刁奴 林寒反手撑地,稳住身体,“我没事。”随便指个丫鬟,“命账房速来见我。” 四个丫鬟相视一眼,转向楚扬,等他示下。 小楚扬见她没死,松了口气,“你又想干什么?” “三言两语解释不清楚。”末世前的林寒脾气就不大好,但为了生活一直压抑着本性,以至于了解她的不了解她的都以为她是老好人。 末世来临,父母载着弟弟和他女朋友离开,扔下林寒,林寒想活着,更不想再委屈自个,就变成谁也不能欺负的暴龙。 来到古代托那两位恶仆的福,林寒再次压制本性,不光学会皮笑肉不笑,还学会了前世一直不屑学的——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面对一个小孩的指责,林寒没反唇相讥,也没一巴掌把他拍出去,而是拿出早几年练出的耐心,“我的妆奁里有许多金银细软需归置入库,不把账房找来也行,让她去把库房钥匙拿来。” 楚扬介绍自个时跟个小大人似的,可他毕竟才七岁,林寒说的冠冕堂皇,小孩就信了,“快去!” 丫鬟面露迟疑。 林寒心下纳闷,大将军不在府上,楚扬兄弟三人便是府上的主子,怎连楚扬也使唤不动她。 “她连你的话都不听?”林寒故作惊讶。 小孩的脸色顿时变得很难看,双手叉腰,抬起下巴,“想让我告诉爹爹是不是?” 那丫鬟迟疑片刻,方起身离开。 林寒看一眼步履匆匆的丫鬟,又看了看还未收拾干净的方几,如果这些人连楚扬的话都不听,那厨子也该敷衍了事啊。 然而,这些菜的味道虽说没法跟林寒末世前吃到的街边小炒比,但也比丞相府做的用心。 厨子不敢懈怠,说明府上有他们畏惧的人。林寒冷不丁想到楚扬提到的管家。 “她们是不是只听你爹爹的话?”林寒瞥一眼还在收拾碗箸的丫鬟别有深意地问。 楚扬摇一下头,“不是啊。她们也听管家的。” “管家?”果然不出她所料。 “夫人找我?” 林寒循声看到一个身高五尺,也就一米六五左右,身着黄色深衣的男子说着话走进来,眉头微蹙,想起一件事,她先前一直呆在凤翔县,没学过规矩,到了丞相府,她便宜爹就请人教她规矩。 林寒听教她规矩的婆子提到,宦官穿正色,即青、赤、黄、白、黑。平民着间色。林寒担心她乱教,曾细心观察过,丞相府的女仆皆着浅青色。男仆多着耐脏的褐黄色。 依照规矩将军府的管家没资格着正黄色衣裳啊。 还有丞相府的女管事有事禀报她嫡母都是先立在门外,得到许可方进去细禀。 管家一男子,她乃大将军新娶的夫人,虽未拜堂,也是九卿之一的太常迎进门的。整个长安城有此殊荣的唯有皇家公主。不看皇帝的面子,不提男女之别,单单一丞相,管家也得给她应有的尊重。 林寒心底百转千回,面上宛如古井无波,“来的正好,我想知道库房的钥匙在哪儿。” “在我这儿。不知夫人要库房钥匙做甚?” 林寒看了看和她同样高的管家,心底愈发疑惑,这是他该问的吗。 “先给我。你若不放心,随我一同前往便是。”林寒道。 “这可不妥。夫人有所不知,大将军把库房钥匙交给我时,曾反复叮嘱,任何人不得擅自打开库房。” 林寒心底生出一丝不快,“我也不行?” “不行!” 林寒转向楚扬,“大公子呢?” “大公子要库房的钥匙?”管家不答反问。 楚扬下意识摇头,“不是我。是,是她要用钥匙。管家,就给她吧。她不敢偷咱家东西。” 管家的表情顿时变得很微妙。 林寒来到古代六年,这是她第二次真想杀人,“合着管家担心我拿府上的东西。”板起脸,冷声道,“我乃林丞相长女,陛下亲自为大将军选的妻,还不值你一把钥匙?” “不是的,夫人,大将军走时——” 林寒:“大将军比当今陛下如何?”不待他开口,扭头看向身边小孩,“楚扬,我且问你,是你爹爹大,还是陛下大?” 小孩不假思索道:“陛下啊。爹爹说陛下天下最大,谁都要听陛下的。” “管家听到没?”林寒说着突然发现不对,去找账房的丫鬟自己一个人回来的,“账房何在?”看向立在门外的丫鬟。 丫鬟下意识看管家。 管家张了张嘴,林寒率先开口,“我要见账房,她去找你?我这位将军夫人非但不如一把钥匙,还不如一奴才。” “夫人误会,我是担心——” 林寒抬起手,很是不耐,“我不要你担心,也不想听你解释,只管把钥匙给我,账房给我找来。” “夫人——” 林寒:“我的话没听见?你去!”指着先前那丫鬟。 那丫鬟屹然不动。 突然多出仨儿子,喜当娘,林寒很是不快。然而,一想要不是她看中大将军的万贯家财,也不会被她爹糊弄过来。 说白了此事怪她,怪林家,唯独怪不得大将军以及他的孩子。所以在听到楚扬要喊她娘,嫌她是饭桶,可她用膳时却未出言阻止,林寒心底的那点不快就消失了。 然而,她做梦也没想到,主子没拿乔,奴才反倒蹬鼻子上脸。 林寒不由得想起那俩被雷劈死的恶奴。 今儿要是服软,她这个将军夫人可就无实也无名了。 林寒冷笑,“既然使唤不动你们,我自个去。” 管家旋身拦住。 林寒微怒,“让开!” “夫人,我虽喊你一声夫人,但你别忘了,你还未和大将军拜堂。”管家伸出手臂挡住林寒的去路,脸色比她的还要难看。 林寒扭头看向楚扬,“我是不是你爹爹新娶的夫人?” 前儿皇后把仨孩子接进宫,再三叮嘱仨孩子要和新娘好好相处,别让大将军担忧。以至于在小楚扬看来,皇帝亲自赐婚,皇后姑母承认的娘,就算没和他爹爹拜堂,也是将军府的女主人。 楚扬想也没想就点了点头。 林寒忍不住摸摸小孩的脑袋,真是个好孩子。 “看见了?”林寒直视管家。 管家:“大公子还小。” “你是不让开了?”林寒冷声道。 管家面无表情,“夫人别让我为难。” “可你在为难我。”林寒说着绕过他往外走。 管家再次转身拦住。 林寒推开他跨过门槛。 管家三两步跑出来再次挡住她的去路。 林寒脚下一顿,冷冷吐出一个字,“滚!” 庭院中正在忙碌的奴仆陡然停下来,不约而同地看向廊檐下的两人。 “请夫人回房。”管家说着冲身后挥一下手。 观望的丫鬟婆子放下手中东西。 林寒愣了愣,余光注意到那位不听她命令的丫鬟竟想过来抓她,“你敢!?” “夫人,得罪了。”管家开口道。 丫鬟伸出手。 林寒的耐心耗尽,但她考虑到这里是将军府,打狗也得看主人,“你们可别后悔。” “夫人别让我等为难,我等自然不会后悔。”管家道。 林寒转向那丫鬟,不待她有所反应,抓住她的胳膊往身前一拽。那丫鬟踉跄了一下,林寒抬起腿,发现今儿穿的不是短褐,而是正红色曲裾,空着的手撩起裙摆,松开丫鬟,朝她胸前就是一脚。 砰! 粉嫩的梅花如雪花般纷纷落下,那丫鬟如同烂泥一般从树干上滑到地上,喷出一口鲜血。 偌大的庭院内静下来,所有人目瞪口呆。 林寒缓缓收回脚,放下裙摆,转向管家,“账房何在?” “夫人,这里是大将军修远侯府。”管家厉声道。 林寒眉头一挑:“你还要拦我?” “不才跟大将军学过几招,夫人倘若——” 砰! 枝丫上的梅花掉落殆尽,这次谁也没能看清林寒是怎么出脚的,包括站在她身后的楚扬。 林寒转向众人,“账房先生何在?”目光停在离她最近的中年婆子身上。 “我,我这就去找账房。” “啊!” 一声尖叫传来,林寒吓一跳,循声看去,一四十岁左右的女子从东边狂奔而来,“相公,相公,你怎么了?相公,谁打的,给我站出来!” 林寒走下台阶,“我,大将军新娶的夫人。” “你你……”女子抬起头,见林寒面色不善,气焰顿消。眼角余光注意到地上的人双目紧闭,如同死了一样,霍然起身,指着林寒,“凭什么打人?” 林寒在离她一尺远的地方停下,发现女子竟着拖地曲裾,而她身上的曲裾不过到脚踝,女子还同她一样戴着金簪,脸上的厌恶顿时不加掩饰,“凭他奴大欺主,以下犯上。”抓住女人的手,往身前一拽,往后一松,女子跌倒在地,手臂无力的垂下来。 “啊——” 林寒弯腰卸掉她的下巴。 女子身体一软,倒在地上。 须臾之间,梅花树下多出三个人,一个苟延残喘,一个昏迷不醒,一个刚刚晕倒。 林寒扫所有人一眼,缓缓问道,“我是不是大将军新娶的夫人?” “是,是夫人。” “新夫人!” “夫人……” 此起彼伏的声音在院中响起,林寒的目光停在惊得张大小嘴的楚扬身上,“我配当你娘,配当你爹爹的妻吗?” ※※※※※※※※※※※※※※※※※※※※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和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小说入迷者、甜妞09、战地黄花99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花花、蓝魅 30瓶;蓝心 21瓶;小说入迷者、bing 20瓶;三猫头儿、大莹莹 10瓶;甜妞09 3瓶;泥娃娃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辞退门客 小楚扬不禁眨了一下眼睛,回过神点头如捣蒜,配,配,跟他爹爹一样强,不会被他爹爹克死了。 林寒很清楚要想在大将军府过得舒服自在,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无需在乎奴仆。这群不听话,可以全打发出去换新的。她只需跟大将军的三个孩子处好。 林寒见楚玉和小家伙楚白眼中没有惧意,像是在好奇发生了什么事,就不再管仨孩子。 “来人,把库房钥匙找出来。”林寒指着躺在丫鬟身上昏迷不醒的管家,“库房钥匙乃贵重物品,应当在他——” “出什么事了?” 林寒心中恼怒,谁这么不长眼。 循声看到两位身着甲胄,腰配长剑的男子大步进来。林寒面露狐疑,将军府怎么会有士兵,“我在收拾不听话的奴才。你二位是?” 俩人看到春梅树下的三人眼底的惊讶一闪而过,就转向林寒,“启禀夫人,卑职姜纯钧,他乃沈赤霄。”看一眼同伴,“我等本是宫中卫尉,奉陛下之命保护,保护大将军的家眷。” 林寒注意到他停顿一下,大抵想说保护三位公子。但见他及时改过,而自个又刚嫁进来,他一开始没把她算进去在所难免,便笑着说,“有劳——” “爹?” “娘?” “爹娘,你们怎么了?” 林寒顿时怒上心头,不得不把到嘴边的话咽回去,“你们又是何人?” “你是何人?” “不得无礼!”沈赤霄开口道,“这位是夫人。” “夫人就能打人?”两位二十岁左右到的男子同时开口。 沈赤霄神色一怔。 林寒险些笑出声来,纪律严明的禁卫军怕是做梦都不敢想世间还有这等没规矩的奴才,“夫人不能打人,但将军夫人可以打奴仆。这位小将军——” “不敢,不敢,夫人喊卑职赤霄便可。”沈赤霄慌忙说。 林寒闻言对突然出现的卫尉愈发好感,“府上只有您二位?” “不是。院中有两位,还有两位在门外。还有四人——” “还有四个在睡觉。”楚扬接道。 林寒扭头冲小孩笑一下,“我知道了。劳烦沈,赤霄把廷尉请来。” “廷尉?”姜纯钧和沈赤霄异口同声。 林寒指着梅花树下的三人,“管家中饱私囊,贪墨大将军的银钱——” “你胡说!”冲着管家喊爹的男子开口道。 林寒脸上的笑容凝固,“我没和你说话。” “你和谁说话也不能乱说。”男子指着林寒。 林寒不由得想到死前遇到的那个胆敢挑衅她的丧尸王,快速到男子面前,伸手卸掉他的下巴。 “你——” 林寒转身把另一人的下巴卸掉,俩人惊得瞪大双目,痛的啊啊啊,却再也发不出一个字,心里登时畅快了。 “劳烦赤霄速去把廷尉请来。”林寒再次开口。 沈赤霄被林寒的动作惊呆了,闻言回过神就看身旁的姜纯钧,这位是将军夫人? 姜纯钧微微颔首,是的。 这么厉害不会再被大将军克死了吧。沈赤霄眨了眨眼睛。 姜纯钧再次点一下头。 “沈赤霄?”林寒拧眉,难得她记错了。 沈赤霄连忙说:“卑职在。夫人,只请廷尉大人?要不要请丞相——” “府里的事无需劳烦外人。”林寒道。 沈赤霄心底又是一惊,瞥一眼姜纯钧,林丞相何时变成外人。 姜纯钧轻微摇一下头,别看我,我也不知道。 “夫人,卑职这就去。”沈赤霄行个拱手礼转身离去。 “沈大人干什么去?我刚听到哇哇的叫,出什么事了?” 沈赤霄脚步一顿,“先生,回头再说。”说完越过说话之人。 而没了他遮挡,林寒看到四位三十岁左右,身着黑边白袍,书生模样的人向她走来。 林寒不禁皱眉,将军府怎么这么多人,一波一波接一波。 “他们又是谁?”林寒本以为她一脚把丫鬟踢吐血,楚扬会出言阻拦。 可楚扬没开口,楚玉和楚白也没被她的暴力吓到,林寒不知仨孩子见惯了大场面,还是觉得长辈教训奴仆,晚辈不得插手,反正林寒很高兴三个孩子的表现,便直接问楚扬。 楚扬也没让林寒失望:“府上的舍人。” 舍人不就是门客吗。 大将军远在边疆,府中只有三个幼崽,要门客做什么。难道教仨孩子兵法谋略。可有个百战不殆的爹,哪用得着门客。 大将军总不至于想谋反吧。 皇帝很得民心,懂人心擅兵法的大将军不会不知得民心者得天下啊。 再说了,大将军就比皇帝小六岁,皇帝整日在宫里养尊处优,大将军连年征战沙场,指不定大将军都活不过皇帝,拿什么谋反呀。 可是这样就更不用门客了。 林寒心里七想八想,面上不动声色,“诸位怎不在房中歇息?” “管家所犯何事?”打头的门客开口问。 林寒眼中闪过一丝不快,犯什么事跟他们有什么关系。 “一些小事。”林寒道。 “小事就把人打成这样?”那人指着面色苍白的管家不敢置信地惊叫道。 林寒面若冰霜。 姜纯钧瞬间感觉周身发冷,“先生有所不知,他们本是老夫人买的奴隶,大将军心善削去他们的奴籍,改同他们签锲,他们不感恩戴德,还敢中饱私囊,夫人若不是念着他们往日苦劳,早命人把他们乱棍打死。” 林寒楞了一下,难怪管家和丫鬟都自称我,而不是像丞相府的奴仆那样口称婢子、奴才。合着这些人无一贱籍。 “姜大人这样讲,那我也有话要说,我们都是大将军的人,乱棍打死也是由大将军出手。” 林寒和姜纯钧同时看向说话之人,见其是个十七八岁的姑娘,说完还不住地打量管家的儿子,姜纯钧眉头微皱,林寒想笑。 这个将军府还真有意思。 “这位姑娘所言甚是。”先前说话的门客再次开口,“夫人,不论管家犯了什么错,都该等大将军回来定夺。” 林寒瞥他一眼,转向匆匆来迟的账房,“去把账册,还有府中的名册以及钱全部搬过来。” “夫人——” 林寒冷声道:“去!” 账房先生打了个哆嗦,慌忙带人去搬东西。 “夫人这是何意?”另一位门客开口。 林寒看了看四个吃闲饭的,也懒得问他们姓甚名谁,反正过了今儿,这辈子都不会再见,“既然四位先生看不惯我这个妇道人家的做派,那我就不留几位了。” 姜纯钧不禁说:“夫人——” 林寒抬手。 姜纯钧倏然闭嘴。 四人见状瞠目结舌,难以置信,“你要赶我等出去?我等可是大将军亲自请来的。” 大将军有定国安/邦之才,林寒不信他会请连主次是非都不分的人。倘若大将军当真请过门客,不把他们举荐给皇帝,也该带他们出关为自己筹谋划策。 可大将军只是把四人安置在府中,说明四人有才也没到让大将军另眼相待的地步。他又怎么可能亲自相请。 “楚扬,他们是你爹爹请来的?”林寒问。 小孩摇了摇头,“我不知道啊。我知道的时候他们就在了。不过爹爹说,不懂的可以问先生。” “姜,纯钧,他们是大将军请来的?”林寒转向姜纯钧。 姜纯钧迟疑片刻,道,“卑职不是很清楚。” 那就不是。 林寒明白姜纯钧真正意思,也不再为难他,“你们是大将军请来的,那等大将军回来,我再让大将军去请你们。”不待四人开口,“账房来了吗?” “在在,小的在。” 东厢房最中间的房间里跑出来一群人,打头的正是方才离去的账房先生。他身后跟着几人,有人抱着竹简,有人抱着木盒,有人抬着箱子。 林寒见抬箱的几人累得脸通红,瞬间知道那间房可以通往隔壁小院,否则这么短的路,不可能累红了脸。 今儿早上林寒问了一下丫鬟将军府的布局。 整个大将军府说是府邸,其实是个建筑群。主院很像“日”字形二进院,前中后正房阔七间,两侧厢房阔五间。 主院左右两边有三排小院,每排有两处小院,其中每处都有正房三间和两间偏房。林寒记得楚扬哥仨早上从西边过来,那西边就是哥仨的小院。 早饭是从东边端来,而方才账房也是从东厢房出来,也证实了林寒的猜测,灶房、账房以及奴仆的房间都在东侧。但如今不是追究奴仆住哪儿的时候。 林寒看到院中乌央央一片人,就这还有许多昨夜当值的人在睡觉没能过来,登时不敢想象将军府有多少人。 可她再一想这些人没一个是只给吃穿,不用给月钱的奴隶,心就一抽一抽的痛。大将军是个好人——达则兼济天下啊。 然而,林寒没这么好的气量。 末世十余年尝遍世间艰辛,今生又捉襟见肘,可不舍得拿钱养蠹虫。 林寒待账房先生身后的仆人把箱子放下,就开口道:“取十二贯钱送给四位先生,请四位先生家去。” ※※※※※※※※※※※※※※※※※※※※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和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零、余冬冬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甜妞09、郭小二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郑芃倪 15瓶;zzx、无奈、璇 10瓶;zoey、谭谭谭 5瓶;-95-37-、灿烂一夏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大将军没钱 此言一出,满庭哗然。 林寒料到这点,不说她是新夫人,她就是大将军的娘,要辞退府上的门客那也得支会大将军一声。 “我说的话这么难懂?”林寒看向账房先生。 账房先生扭头看姜纯钧,快劝劝。 姜纯钧拿着朝廷俸禄,奉命保护大将军的妻儿,可没权管大将军的家事。再说了,林寒又不是寻常女子。她乃丞相长女,得罪林寒,无需她吹枕头风,回娘家抱怨一句,林丞相就能捏死他。 姜纯钧心底万般震惊,也不想掺和,就给楚扬使眼色。 楚扬悄没声息地走到林寒身侧,扯一下她的衣袖。 林寒厌恶今生的爹娘,也不喜欢前世的爸妈。重男轻女不说,凡事一言堂,从不在乎她的想法,包括在婚姻大事上面。 若不赶上末世,她不听从父母的安排嫁给她不喜欢的人,就得跟父母断绝关系。以至于林寒偶尔会想,如果她有孩子,必须尊重孩子,不能被原生家庭影响,活成她讨厌的样子。 “他们是府上的舍人,可你爹爹不在家,用不着他们啊。”林寒转向楚扬轻声细语说道,“你爹爹说不懂的问他们,你问过吗?” 楚扬想也没想,“不曾。” “那为何还留着他们?”林寒又问。 这话把小楚公子问住了。 楚扬皱了皱小眉头,思索好一会儿,“爹爹会生气。” “担心你爹爹生我的气?”林寒问。 楚扬想想,使劲点一下头,是的。 “你在屋里说我死了跟你爹爹没关系,是怕你爹爹把我克死,我爹怪你爹爹?”楚扬毫不迟疑地点一下头。林寒乐了,“我命硬,不会被你爹爹克死。你爹爹知道这点就不会怪我。因为你爹爹行军打仗不在家,我可以帮你爹爹照顾你们哥仨。” 姜纯钧不禁开口,“夫人——” “休要再劝。”林寒抬起左手,见楚扬的小脸上还有些担忧,“我给他们每人三贯钱,足够他们在长安城生活仨月。三个月后你爹爹就该回来了吧。” 楚扬不清楚,便看向姜纯钧。 “此战若胜大将军会先回来,无需仨月。”姜纯钧道。 林寒心底微惊,这么快吗。 “听到了吧。你爹爹回来要是还想用他们,可以再去找他们。”林寒不给楚扬以及那四人开口的机会,“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小楚扬没觉得这话有什么不对,想了又想,点一下头。 林寒转向账房,账房先生把钱拿出来。林寒的目光移向四位门客,眼底的鄙视全然不加掩饰。四人还想说些什么,看到林寒的表情,脸上霎时露出恼怒之色,抓过铜钱就走。 林寒很是失望,她本以为四人一气之下会不要钱。 倘若不要,林寒会觉着可惜。然而,见四人这幅德行,不禁庆幸没有退让。随后转向先前去抬钱的小厮,“帮四位先生收拾收拾,亲自送先生出府,别忘了提醒他们把钱收好。” 有人的地方必然有是非。 将军府上上下下百十余口,可想而知是是非非有多少。而能在这里当差,还能在目中无人的管家手下讨生活,就不可能是个傻的。 四人稍稍一想就明白,林寒让他们盯着四人别乱拿东西,再广而告之林寒给了他们十二贯钱。 姜纯钧能被选到宫中,还能被派到将军府,自然不是根木头。起先还担心四人乱嚼舌根,坏了大将军的清誉,闻言往旁侧退几步,由着林寒施威。 府中奴仆看到姜纯钧的动作,个个缄口不语,如同锯了嘴子的葫芦。 一时偌大的庭院静的林寒只能听到北风呼呼而过的声音。 林寒心底暗笑不已,面上冷冷地说:“账册放箱子里,去把所有人找来。不包含几位卫尉。”随即扫一眼其他人,“有亲戚在府上的跟亲戚站一块,没有的就呆在原地。” 这次没人再迟疑犹豫,林寒话音一落就呼啦啦动起来。 待院中再次静下来,其他人也到了。 林寒指着被管家压在身下的女子,“她亲戚朋友在何处?” 账房先生下意识往东南角看去。 府里人太多,以至于不论林寒往哪边看,看到的都是乌黑乌黑的人头。林寒也懒得叫人出来,“这个月的月钱给他们,再补他们一个月。” 众人不约而同地看向林寒。 林寒冷笑,“又没听见?” “听,听见了。”账房先生连忙打开名册,查到那丫鬟以及她家人的月钱,送门客出去的小厮也回来了。 林寒指着四人,“他们是不是那丫头的亲戚?” 账房先生:“不是。” “你们送他们出去。”林寒道。 四人疑惑不解。 账房小声说,“跟方才一样。” 四人再次出去。 林寒挑出先前帮门客说话的丫鬟,没容她开口,账房先生就知道该怎么做。也给她以及她的家人结薪——走人! 先前想劝说,因犹豫没来得及开口的人不禁庆幸没帮管家和门客出头。 然而,这对林寒来说远远不够。 赶出去十多口人,竟像是没少一样。 林寒挑出穿红戴金,打扮的比她这位丞相府的大小姐,将军夫人还要花哨的丫鬟婆子,随即又挑出身着拖地曲裾,没法做活的女人,命账房先生一并打发出去。 账房先生面露难色。 “这里有你的妻女?”林寒想也没想就问。 账房先生连连摇头,“小的还未娶亲。” 林寒挑眉,他看起来得有三十好几了吧。 “夫人有所不知,他长得着急。”握剑当壁画的姜纯钧道,“他才二十五。他是在将军府长大的,他爹娘是给将军喂马的。” 林寒:“哪个是你爹娘?” “老奴拜见夫人。” 人群中走来两个五十左右的男女。 林寒见其穿着褐黄色短褐,并无不妥之处,“只你二人喂马?” “回夫人,喂马的共有四人。府上有四匹马。”账房大抵看出林寒性子不好,不敢有半分迟疑,半点隐瞒。 林寒眉头微蹙,一人喂一匹马,够奢侈的。 “那二人何在?” 人群中钻出一对四十左右的男女。 林寒想了想,“你们四人走近一点。” 四人连忙过去,但不敢靠太近,端是怕林寒一出手把他们的胳膊、下巴卸了。 林寒没耐心,脾气不好,但并非暴虐之人。她想到养马要用干草,每天都要剁草,清理马棚,就瞥一下四人的手。 账房的爹娘的指甲缝里有污渍,另外两人手指粗糙,但指甲缝里并无灰尘。林寒想不明白,账房是管钱的,那二人不该讨好账房,帮他爹娘喂马吗。 难不成这二人把管家奉承好了,马一直是账房的爹娘在养。 林寒如今只想精简人员,而她正好找不到理由,指着那两人对账房道,“给他们和他们的家人补一个月月钱。” “为何?”那对男女同时开口。 林寒笑着问:“想知道?” 俩人顿时抖成筛子,“……不敢。” “那我也告诉你,免得他们误会。”林寒扫一眼众人,众人不禁低下头,“府上的马是他们喂的。”指向账房的爹娘。 众人露出惊讶之色,包括姜纯钧都没料到林寒连这事都知道。 那对男女回过神就说,“我们喂的是将军的马。” “那就更用不着你们。”林寒瞥一眼账房的爹娘,“他们喂不好,我再请一人便是。” 所有人哑口无言。 林寒扭头看一眼小楚大公子,“我说的对吗?” 楚扬脆生生道,“对!” 林寒乐了,摸摸他的小脑袋,再次转向账房,“快点。” “夫人,小的有句话不知当不当讲。” 林寒:“那就别讲了。” 账房噎了一下,期期艾艾道,“可是小的必须得说。” “那你还问。”林寒瞪着他。 账房一想也是,慌忙说:“没,没那么多钱了。” “你说什么?”林寒拔高声音。 账房忙不迭道:“钱不够。”随即又补一句,“这个月的俸禄还没到。税银还得再过几个月。” 林寒的嘴巴动了动,想说大将军府上怎么就这点钱。又想问以前是不是也这样,指望每月俸禄过活,赶上人情来往,还得找皇帝借钱。可一想昨儿太常替大将军往林家送不少聘礼,府上又有个比主子穿的还好的管家娘子,能有这些余钱很不错了。 林寒暗暗运气,指着东厢房,“那里有两个花梨木箱子,里面全是钱,搬出来。” 姜纯钧不禁看一眼林寒,眼中的惊讶一闪而过。 账房试探道,“那,那是夫人的陪嫁?” 林寒:“秋后税银收上来补给我。” 账房连忙带人去搬。 林寒看了看几人的背影心又一抽一抽的痛,愈发庆幸她的决定。由着这帮刁奴祸害,不等她把妆奁转移到空间,大将军府就得借钱度日,更别说她趁机捞点。 而林寒一想养马的都有四人,养人的庖厨里只会更多,便命庖厨的人出列。 林寒问清他们所做的工作,看一眼他们的手和脸色,绕着他们转一圈,不动声色地嗅嗅他们身上的油烟味,油烟味少的厨子极其家人全赶出去。 劈柴洗菜的那些人,年龄相当,进府时日差不多,手指粗糙的留下。 府里的奴仆彼此都很熟悉,看到这点虽然纳闷林寒是怎么挑的,被她赶出去的皆偷奸耍滑之人。但也不敢询问,端是怕下一个就是他们。 可是以往那些仗着跟管家交好,把活儿推给别人干的却无心琢磨这些,只恨地上缝隙不够大,钻不进去。 林寒注意到这点,心底冷笑,“守夜、门房以及洗衣的人何在?” 瞬间出来十几个男男女女。 饶是林寒有心理准备依然感到心惊。 林寒不禁安慰自个,等她再赶出去一些人,两个月就能把她补的窟窿填回来,“洗衣的上前一步,伸手。” 寒冷的冬日虽已过去,但早晚依然很冷,用井水洗手能冰的人牙齿打颤,稍稍大意手上便会长冻疮。 林寒只是指一下手指完好,甚至连冻疮印都没有的,账房就知道该怎么做。而此时再也没人问,为何把他们赶出去。 那些人走后,门房和守夜立即伸出手。 林寒轻笑一声,指着没黑眼圈的示意账房,就是他们。 姜纯钧见状忍不住问,“夫人是怎么看出来的?”明明没看他们的手啊。 “眼底乌青。”林寒转向姜纯钧,“你也有。” 姜纯钧面露惊讶,不禁佩服林寒心细如丝。 “不行啊,夫人。”账房陡然开口。 林寒疑惑不解,“为何不行?他们是将军的亲戚?” “府上没将军的亲戚。他,他的妻是大公子的奶娘。”账房指着其中一人。 林寒移向楚扬,“你这么大还有奶娘?”不待人孩子开口,“你爹爹可是大将军。常言道老子英勇儿好汉,虎父无犬子。楚扬,你——” “我都和爹爹说了,不要奶娘,不要奶娘,是爹爹说我还小。”楚扬闻言顿时急了,“你不可以怪我。我早就长大了。” ※※※※※※※※※※※※※※※※※※※※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和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甜妞09、郭小二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余冬冬 190瓶;无心柳柳 15瓶;郭小二、可爱的毛毛虫、rrofhz、妍妍、嗯、bing 10瓶;泥娃娃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林寒的计划 猝不及防的林寒愣了一瞬,回过神暗乐,面上不假辞色,“听见了?”问账房。 账房先生连连点头。 “我也不要奶娘,我也长大了。”楚玉不想当小狗,想当小老虎,慌忙大声说。 小楚白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可他不想被两位兄长落下,急急道,“我我也,也不要奶娘,我也长大啦。” “夫人,小公子才三岁。”账房提醒道。 林寒心说,三岁也可以自己睡。 “天冷。”姜纯钧奉命照看三个孩子,很怕他们染上风寒,他被帝后责罚。 林寒:“楚扬,你是兄长,可以和弟弟一起睡吗?” 小楚公子使劲点一下头,“我长大了。” 林寒笑道:“真乖。”转向账房,知道该怎么做了。 账房把奶娘极其家人放出去。 林寒再看众人,不但能看清他们的脸,还发现就连空气都清新了。 “夫人,廷尉衙门来人了。”姜纯钧道。 林寒朝南看到沈赤霄,身旁还有位衣着黑色朝服的男子,“廷尉大人?” “楚夫人。”廷尉走近拱手道,“府里的事我都听沈卫尉说了,那人现在何处?” 林寒见他这么痛快,也没同他来虚的,侧身指着不远处的梅花树,“都在那儿。” 廷尉顺着林寒的手看过去,面露惊骇,“这这是——” “人还活着。”姜纯钧不待林寒开口,三两步过去把卸掉的胳膊和下巴接回去。 廷尉误以为他做的,“要严惩此人?”转向林寒问道。 “按律便可,无需严惩。”林寒想了想,“毕竟和大将军主仆一场。” 姜纯钧猛地看向林寒。 廷尉暗暗吃惊,她竟然能说出这番话。这人还是林丞相那个心狠手辣的老贼的闺女吗。 “那我就把人带走了。”廷尉试探着说道。 林寒微微颔首,沈赤霄送廷尉出去。林寒继续刚才的事,直到把府里的人控制在六十以内才停下来。 然而,账房又有新的担忧,“夫人,大公子和二公子的老师只有一个丫鬟,少了点吧。” “老师?”林寒楞了一下,回过神就往四周看,“哪来的老师?” 账房先生接道:“他们虽住在府上,但不是府里的人,没过来。”指着西边,“第三排靠西边的小院便是他二人住所。” 林寒轻微点点头,忽然发现不对劲,今儿二月初三,不是休沐日二月初六,“楚扬,楚玉,你俩怎么还在这儿?”说着转向俩孩子。 “我,我们——哇……”楚玉嚎啕大哭。 林寒不禁皱了皱眉。 楚扬慌忙后退,指着林寒,虚张声势,“你你,你不准打我,我爹爹都没打过我。你——你打我,我就不帮你了,我告诉爹爹你——” “停!”林寒看到俩孩子这样还有什么不明白,仗着大将军不在家,逃课了呗,“仅此一次,下不为例。立刻去上课,我可以当什么都不知道。” 哭声戛然而止。 楚玉抹着泪偷偷瞥林寒。 “你说真的?”楚扬半信半疑。 林寒不答反问:“还想拖到日上中天?” 楚扬拔腿就跑。跑到一半忽然停下,回身看一下林寒,见她还在原地,跑回来抓住楚玉再次往西跑。迈过门槛之际回头看一眼林寒,见她没追上去,立即放慢脚步。 林寒想笑,眼角余光发现楚白一个劲往后退,都快退到堂屋门槛上,“你又怎么了?” 小孩儿陡然僵住,“我——我小……” 林寒又想笑,刚才还说自个长大了,“我知道你还小,不用上课。来人,抱着三公子。他该站累了。” 楚白的丫鬟立即过去抱起他。 林寒转向账房,“老师吃住在府上,院落有人打扫,有个伺候的人足矣。如今虽少了许多人,但个人干个人的,不乱帮忙,活并不比先前多。以后你们的衣裳自个洗。从这月起,所有人月钱加一成。” 府里管事的衣裳都是洗衣婆子洗。账房听到自己洗就想皱眉,他洗不好。再一听月钱加一成,顿时眉开眼笑,反正整天呆在屋里,穿的不干不净也没人在意,自己洗就自个洗。 林寒见所有人都面露喜色,“散了吧。”瞥一眼她的两个丫鬟,“随我四处转转,我还不知咱们府上的大门什么色。”说着就往外走。 出了主院,林寒不由得停下。 “夫人,怎么了?”红菱心慌,不会还要撵人吧。 林寒望着六丈外的大门,又看了看身后的院门,院门正对大门,岂不是她在堂屋里做点什么,路人都能看到。 这谁设计的,连个影壁都没有。 “夫人?”红菱轻声喊道。 林寒:“没事。” 楚修远不在家,她就是将军府的主人。而将军府的开支还得她出,她把东墙拆了补西墙也没人敢说半个不字,更别说加个影壁。 林寒又想往前走,看看院中都种些什么,又不禁停下,指着东南角的树,“那是槐树?” “是呀。”红菱疑惑不解,“怎么了?夫人。” 林寒不知该如何解释,“大将军找术士看过府里的风水吗?” “没有。风水不好?”林寒的另一个丫鬟红藕顺嘴问。 林寒:“你们有没有听说过门前种槐,升官发财?” 几人同时摇头,包括小楚白和他的丫鬟。 “门外是马路。”红菱提醒她。 林寒点头,“我知道。大将军位极人臣,不用升官发财。所以门外无需种。但门内也不该种。” “那该种什么啊?”红菱接道。 林寒回想一下,“家中有桂,门大户对。” “是桂树吗?”红菱见林寒点头,指着西南角,“那边就有。”随即又指一下槐树,“那旁边还有棵白兰,要一并砍掉吗?” 林寒顺着她的手指当真发现一株很小的白玉兰,不由得露出一丝笑意,“不用。”顿了顿,“我们再去屋后看看。后面也是这么宽这么长?” “是的。将军和夫人的主院位于将军府正中央。”红菱说出来就忍不住问,“夫人还懂风水啊?” 林寒微微摇头,“听人提过几句,比如东种桃儿西种梨,百世顺达万事益。院内不可挖方塘,一塘便作一人葬。” “夫人说什么?!” 几人同时惊呼。 楚白吓得抖了一下。 林寒也吓一跳,见几人神色有异,正想问什么,心中忽然一动,“屋后有池塘?” 几人神色骤然变得很是微妙。 林寒看几人一眼,大步绕过主院院墙就往北去。 “夫人——” 林寒抬起左手,闭嘴! 红菱住口,随即跟上去。 林寒陡然停下。 “怎么了?”几人同时问。 林寒不敢置信,“池塘边还有柳树?” “也不能栽柳?”红菱弱弱地问。 林寒前世只听过几句顺口溜,还是那位懂风水的战友闲着无聊念叨的。她没法解释能不能,“陛下身边的术士都能算出大将军应当娶林姓女子,就没提醒过大将军,前不栽桑,后不插柳?” 几人同时摇头。 林寒张张嘴,犹豫片刻把话咽回去,继续往前后院露出全貌,林寒见还有一凉亭和些许花草,又忍不住皱眉。 位于她身侧的红藕见她这样心慌不已,“还有问题啊?” 有没有问题林寒不清楚,但林寒见这么大点地儿,有池塘有凉亭就是很不舒服,很想把这些推倒填平。 可荒凉一片她反而更难受。 林寒凝眉深思,忽然想起一件事。 前世同世间最后一个丧尸王交手时,林寒曾设想过,此战一了,她就买块地盖几间房,在房前屋后种满瓜果蔬菜,好好享受一下悠然见南山的生活,顺便调养疲劳不堪的身体,让一直紧绷的神经也松快松快。 在少女林寒身上活过来,只顾养精蓄锐,反倒把前世的愿望给忘得一干二净。 林寒想到主院前面那片空地,又看了看后面这片同样长六丈,宽二十几丈的地儿,险些笑出声来,还有哪儿比这里更适合调养身体啊。 谁说“采菊东篱下”,就得到南山啊。 林寒的植物空间里虽啥玩意都能种,啥玩意都有,但那里和现实节气一样,还必须林寒亲自种植收割。 她前世用精神力收割两亩小麦,再给小麦脱粒搞成面粉就累得脑壳痛,想呕吐。所以林寒以前才想着自个弄块地用机械化种植。 如今没机械化,但府里有人啊。她只管找个机会把空间里的植物弄出来,动动嘴皮子,还不用自个劳心劳力的赚钱请人,就能吃到自个喜欢的瓜果蔬菜,简直不要太美。 心里美滋滋的林寒瞬间决定不跑了,就在将军府安家。 “问题太多,我不知从何说起。”林寒压下笑意,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可府里要不大改,不出三年五载还得死人。” ※※※※※※※※※※※※※※※※※※※※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和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17521636 2个;甜妞09、余冬冬、开心紫妍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灼灼其华 10瓶;我想吃火锅 7瓶;小小虫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大忽悠林寒 几人倒抽一口凉气。 小楚白瘪瘪嘴,没容林寒询问他怎么了。孩子 “哇”一声大哭出来,“不要爹爹死,不要爹爹死……” “你爹不会死。”林寒一见小孩哭着还乱挣扎,瘦弱的丫鬟险些脱手,忙把孩子接过来,“有我在可保你爹长命百岁。” 听到哭声慌忙跑过来的沈赤霄和姜纯钧二人陡然停下,相视一眼,又走过来。 “夫人还懂算命?”沈赤霄很是恭敬地询问。 林寒懂也没本事保大将军长命百岁。何况她不懂。然而,她植物空间里的土地虽然跟外界的黑土地相差无二,但好歹是天赐空间,还是有点特殊的。 她空间里有座小山,山上有个泉眼,每日滴一滴水,一年才能存一碗。可就那一滴便能治寻常的伤风感冒。 林寒前世能从小兵到将军,身边还有一群忠心耿耿的追随者,多亏那口泉。 大将军身先士卒,连年征战,身上必然有许多明伤暗伤。改日给大将军喝点,让他多活几年,完全可以解释她把府里的风水改了的缘故。 林寒故作谦虚,“略懂皮毛。还是跟乡野术士学的。” “夫人先前说的话我等都听见了。依夫人所言,府里这几年接二连三出事,并非大将军命中带煞,而是府里风水不好?”姜纯钧询问。 林寒哪知道,正想胡扯,冷不丁想到关于大将军的传言,什么青面獠牙,虎背熊腰的,总觉得府里的风水是人为的。 “这池塘、凉亭是谁做主挖的建的?”林寒问道。 姜纯钧:“老夫人。等等,夫人怀疑老夫人遭人算计?” 楚老夫人已不在人世,即便真被人蒙蔽,也没法再她询问。 林寒想了想,“说不准。待将军回来我问他吧。” “如今也只能问将军。不过府里的风水,还望夫人想个破解之法。”姜纯钧道。 林寒颔首,“这是自然,毕竟我也在府里。” 随后林寒把孩子递给红菱,又往四周看了看,发现马棚位于东北角,西、南两面种满了花花草草,给人的感觉很是突兀,便收回视线,把目光拉近。 见东西两排小院后面,靠墙的地方各有一个茅房,大咧咧的,也没什么遮挡物,她搁这里都能闻到臭味,反倒是位于中央的池塘一侧种着青青翠竹,顿时知道该怎么做。 “把竹子移到恭房旁侧,进出的地方别种。”林寒瞧着竹子不少,“其余种到马棚那边,但要留出一个五尺宽的路,以免没法给马添草料。” 姜纯钧瞬间明白,“夫人要用竹子把马棚和恭房挡住?” 林寒微微颔首,“凉亭拆了扔池塘里,再请人挖些土把池塘填平。对了,剩的饭菜都是怎么处置?”转向红菱。 红菱一直在大将军身边伺候,是府上的一等丫鬟,极少过问厨房的事,“据说是倒掉。” “那就紧挨着马棚,往西盖一个一丈宽进深八尺的猪圈和一个六尺宽进深八尺的鸡窝。”林寒道。 “鸡窝?猪圈?” 几人异口同声。 林寒嗯一声,见所有人都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样,“府上还有多少钱?” 众人的脸色复杂的很,半晌没能吐出一个字。 “我知道将军府养猪传到大将军的同僚耳朵里,会连累大将军遭鄙视。”林寒道。 沈赤霄张口欲言,你既然知道还要盖猪圈。 林寒心说,就是遭鄙视才更得盖。 没人跟大将军来往,皇帝想怀疑大将军有二心,比如结党营私,谋朝篡位,都会觉着自个吃饱了撑的,闲的蛋疼。 然而,沈赤霄和姜纯钧是皇帝的人,这话林寒没法说出口,“我还没说完。教我看风水的那人送我许多菜籽,都是他独有的。一旦我种出来,大将军的同僚只会上门求取。” 可惜林寒不打算让外人知道这点。 不得不昭告天下,也是先禀明皇帝,由皇帝出面赏给群臣。 “我还知道哪儿卖果树。”林寒转身指着南边,“前面那些乱七八糟的树刨掉,我就去买果树。以后五月吃桃儿,六月吃大枣,七月吃石榴,八月吃奈子,九月吃柿子,楚白白,高不高兴?”转向小孩儿笑着问。 小孩很认真很认真地说:“我不叫楚白白,我是楚白。” “可是我就想喊你楚白白怎么办呢?”林寒故意逗他。 小孩大声说:“不可以喊。” “夫人,大公子乳名叫大宝,二公子乳名叫二宝,三公子乳名叫宝宝。”红藕笑着说。 小孩儿脸色大变,“我不是宝宝。”扯开嗓子说道。 林寒吓一跳,“别急,别急,我没喊你宝宝。” 小孩儿抿抿嘴,打量一番林寒,见她嘴角带笑,一点儿不认真,“也不可以喊楚白白。” “那我喊你什么?” 小孩儿想也没想,“我叫大宝宝。” “咳!”林寒连忙别过脸,大宝宝可还行,“比你大哥大宝大?” 小孩使劲点一下头。 林寒又险些笑喷,“大宝宝,让我抱抱可好?”忍着笑伸出手。 小孩下意识看他的丫鬟。 “夫人是公子的娘。” 小孩迟疑片刻,伸出小手,我是看你这么听话,才允许你抱抱我。 林寒接过小孩就想捏捏他的小胖脸,一想跟他不熟,就改护住他的脖子,免得突然挣扎往后倒去,“红菱,吩咐采买找几个泥瓦匠,再买些砖瓦以及夯土盖猪圈和鸡窝。再找些人把竹子移到恭房那边,再把凉亭推倒,前面的树刨了。” “都找外人来做?”红菱问。 林寒:“泥瓦匠有趁手的工具,比府里的人做得快。”担心他们觉着自个事儿逼,“这些东西不收拾好,我晚上都睡不着。”瞥一眼池塘。 几人不由得想到那句“一塘便作一人葬”,慌忙去找人。 巳时三刻,采买找来十多人,身后还跟着七八辆车,车里尽是夯土、青砖、瓦以及木料。 院门未关,以至于大门一开和楚白在院中乱逛的林寒就看到了,同时也瞧见路人满脸好奇地往院里瞅。 林寒牵着楚白把猪圈和鸡窝的位置圈出来,交代他们把夯土铺在猪圈和鸡窝里,就命采买再去买些青砖,她要盖影壁,否则没一点隐私。 库房连一个铜板都没有,如今不论买啥用的都是林寒的钱,从而导致采买连想都没想,再次骑马出去。 林寒见账房和姜纯钧过去盯着匠人做活,便抱着楚白回主院。 她刚一进院就看到楚扬和楚玉从西边过来,“下课了?” “上午就上到午时。”楚扬一脸警惕,端是怕她生气,一脚把他踹到梅花树上。 林寒恍若没发现小孩的提防,还点了点头,“玩去吧。对了,别往后面去,匠人在做事,乱糟糟的别碰着你。” 楚扬松了一口气,“宝宝有没有闹你?” “我不叫宝宝!”老老实实窝在林寒怀里的小孩陡然站直。 林寒险些脱手,慌忙抱紧他,“大宝宝,大宝宝。”随即对楚扬说,“没有闹。他平时是不是都跟着奶娘?” 楚扬:“是的。” “我不跟奶娘,我长大了。”楚白再次大声说。 林寒见他一本正经的小样儿就想笑,“晚上也是?”看向楚扬。 “是的。”楚扬见小孩听不得“奶娘”二字,也没敢再提,“我怕他今晚闹。” 先前被林寒一激,小楚公子没想那么多,出了主院冷静下来就开始担心弟弟哭闹不止。以至于都不知道老师讲的什么。 林寒从没带过这么大的孩子,也不想领着孩子睡。再说了,她一个人习惯了,冷不丁多个孩子,万一睡迷糊,把孩子当成小丧尸劈了,她可得东躲西藏,一辈子都在逃。 林寒想了想,正不知如何是好,看到西厢房的窗户被风吹动一下,“楚扬,我以后跟你爹爹一样喊你大宝,喊楚玉二宝吧。你俩自己睡怕不怕?” “不怕!”楚扬唯恐林寒不信,还拍拍他的小胸膛,“我长大了。” 林寒登时知道他和楚玉没自个睡过,索性把大宝宝递给红菱,指着西厢房最北端那间,“我打算把门拆掉改成窗,你和两个弟弟以后就睡在这儿可好?” 楚扬和楚玉扭头看向身后的厢房。 每间厢房都有两扇门。林寒见俩孩子没直接反对,就继续说,“这间和旁边那间用木板隔开,守夜的丫鬟住你们隔壁。我在正房,离你们不甚远,有你们和丫鬟陪着我就不害怕了。” “你还会怕?”楚扬惊得张大嘴。 林寒扫一眼四周房屋,“这么大一院子只住我一人,我当然会怕。我虽说会点功夫,可也没你爹爹厉害,万军之中取上将首级如探囊取物。” 小楚大公子眉开眼笑,“我爹爹最厉害。” “你们能搬过来吗?”林寒又指一下南端两间厢房,“赶明儿把那两间改成你们哥仨的浴房。读书写字就在上课的地方。不想过去就去你爹书房。反正你爹爹不在家。” 楚玉不禁开口,“爹爹回来了呢?” ※※※※※※※※※※※※※※※※※※※※ 林寒:当然是让他再回去。 ps: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和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余冬冬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甜妞09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郭小二、沥子、三猫头儿 10瓶;一薇啊呀呀、zoey 5瓶;优雅的沉沦 2瓶;吃饱就犯困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继续忽悠 “去前院。”林寒先前看过前院正房西边两间是议事厅,东边两间是大将军处理政务的地方,也是个书房。 楚玉那双极好看的小眉毛动了动,“爹爹会听你的?”脸上尽是怀疑。 林寒不答反问:“你爹好不好?” “我爹爹最好。”小楚二公子不假思索道。 林寒:“我帮你爹收拾坏管家,你爹爹会不会投桃报李听我一次?” 两小孩思索片刻,点一下头,爹爹是讲道理的人。 林寒转向红藕,“再去找采买请二十人,天黑前务必让三位公子搬进去。” “二十人要不少钱。”红藕道。 林寒一猜到被她便宜爹算计,就找她爹要了许多金银细软。单单铜钱就有六大箱。她之前说两箱,是想着以后走的时候把那四箱带走。 如今不打算走,林寒就直接说,“厢房里还有四箱钱,不够再取。” 小楚扬露出惊讶之色,比他爹爹还有钱啊。 “这些对你爹来说不过九牛一毛。”林寒余光瞥到楚玉同样震惊,“现今没钱是被恶奴祸害。以后我持家,不出一年就能超过我。”瞥一眼几个丫鬟小厮,“待府里有余钱,每到逢年过节,我会挑出一些老实做事的,至少赏其一个月月钱。” 红菱等人惊得合不拢嘴。 林寒笑笑,正想说什么,厨子从东厢房最中间的那间房里出来,“出什么事了?” “启禀夫人,该准备晌午饭了,有没有什么尤为想吃的?”厨子小心试探。 林寒:“随便炒几个菜。” “炒……菜?”厨子以为他听错了。 林寒正想点头,忽然想起此地没铁锅,“等着。”大步往东厢房去。 红菱慌忙跟上。 “在外守着。”林寒推开一扇门,走到里面把装有绸缎的箱子打开,就把丝织品扔空间里。 空间里有许多集装箱房,每个长方形的小房间里都塞满了东西。有斧头镰刀,有日用百货,独独没有粮食和黄白之物。 末世用不着黄金,林寒嫌捡那玩意还得弯腰,扫荡时看都没看。 没粮食是因末世缺粮,这边种出来,她那边就偷偷放基地仓库里。所以一个铜板都能难倒两年前的林寒,在奴仆死后也不想逃。否则还得过前世的日子,自给自足,还居无定所。 林寒要想在有人的地方定下来,就得交单身税。可是若跑到荒山野岭定居,那还不如末世——低级丧尸可比豺狼虎豹好对付。 林寒打开写有锅碗瓢盆的房门,从里面拿出一大一小两口铁锅。随即想到府里的两个庖厨虽在一个院,但是分开的。 他们的在正房,给仆人做饭的在偏房。两个庖厨人手一样,可偏房要做几十人的饭菜。林寒索性又拿出两口大铁锅。 “夫人怎么不喊一声。”红菱话音一落,其他丫鬟小厮跑过去接一把。 林寒指着箱子里的一大一小两口锅,“这俩我们用,那俩特大的给你们用。” “这是什么?”厨子小心翼翼的问。 林寒:“做饭的锅。我教你们怎么用吧。”说着就往东去。 众人相视一眼,忙拎着锅跟上。 东边三排小院,其中前两排是门客的住所。中间两处位于东边的是库房,和主院的东厢房只隔一条六尺宽的路的便是庖厨。 林寒走进庖厨直奔厢房,指着灶上的大陶瓮,“搬下来把那口大铁锅放上去。去和点泥,把锅与灶之间的缝隙堵上。” 这点厨子晓得,因为把陶瓮放上去,也要用些泥封住,否则一点火就会往外冒烟。 厢房的庖厨里有六人,其中厨子两个,四个挑水劈柴洗菜切菜刷锅洗碗的。那四人听到林寒的话,生火的生火,和泥的和泥,一会儿就把两口大铁锅放好。 林寒瞧着案板上有猪肉,命厨子切些肥猪肉开锅。 反复几次,直到猪肉变黑,林寒方喊停。 “以后早上两荤两素一个汤。”林寒指着自己,“三位公子和我一起用,每份分量足一些。你们一荤一素。晌午我们三荤三素两个汤,你们两荤两素一个汤。”余光瞥到有人皱眉,“少了?丞相府就是这样。整个长安也只有大将军财大气粗,早上也弄七碗八盆。”顿了顿,“我不信你们不知道。” 众人不禁低下头。 林寒哼一声,转向偏房的厨子,“晌午做什么?” “小的打算蒸猪——” 林寒抬起手,厨子闭嘴。 林寒吩咐厨子把猪肉切成薄片放铁锅里煮到变色,就捞出来放另一口铁锅里,随后命切菜的仆人把蒜苗切成段备用。 虽然没豆瓣酱,可锅热起来,猪肉的香味爆出来,庖厨里的众人,包括林寒在内都忍不住咽口水。 将军府的人没吃过油爆肉,林寒是末世以后都没工夫吃。 林寒暗暗吞口口水,见众人都盯着铁锅,楚扬和楚玉更是踮起脚往里面看,林寒忍着笑故意问,“有了这口铁锅,一餐一个菜也够了吧?” 众人回过神,很是窘迫。 林寒很懂打一棒子给一颗枣。 “蒸饭蒸饼还用陶器。这两口铁锅就用来炒菜炖菜。洗好之后要把里面擦拭干净,否则会生锈。”林寒交代一下注意事项,又对众人说,“这东西是我找人做的,我娘家没有,你们可别外传。否则我爹定会来找我问为何瞒着他。” 众人也想问为何要瞒着林丞相。但见林寒不想多谈,满屋子仆人也不敢开口,端是怕惹怒她又被赶出去。 林寒见状很是满意,回到主院接过小楚白,就命红菱去东厢房,把里面的四捆粗糙的卫生纸搬出来。 “夫人要这种纸做什么?”红菱带人搬出来就忍不住问,“一碰就碎,没法用的。” 此时已有人做出纸,之所以还用竹简书写,是因那纸没有添加具有黏性的植物,所以做出的纸没法用。 林寒的纸看起来很不好,也是现代工艺做出来的。她前世连擦屁股都嫌扎手的纸都往空间里塞,是怕做纸的生产线被丧尸祸害,人回到原始社会。 孰料她小瞧了自己同胞,基地刚一落成,各种生产线就架好了。 做纸的主要原料是树木,末世来临,人变异,树木也暴长,一根树就能生产出许多纸,以至于末世啥都缺就不缺纸,林寒囤的几集装箱房纸愣是没了用武之地。 “这纸是在前人方法上改良的,虽然无法用来书写,但出恭时可以用。”林寒抽出一张递给红菱,“试试能不能扯断。” 红菱用力一扯才扯开,不禁睁大眼睛,“真可以用?” “当然。我还会用竹子做纸。那种可以写字。但我以前的仆人觉得我异想天开,要告诉我爹,我就没敢做。”林寒说的正经且认真,别说几个丫鬟孩子,大将军在此也能被唬住,“回头府上的风水改好,果树都种下去,我就试着做竹纸,给你们用好不好?”看向楚扬和楚玉。 小哥俩忍不住笑着点头。 林寒拎起一捆纸,“这个我用,剩下三捆你们哥俩一人一捆。” “我们也有?”楚玉惊讶道。 林寒:“我是你们的娘,我有你们当然也要有。”转向红菱等人,“好好做事,日后我再做出来,少不了你们。” “谢夫人。”众人忙弯腰施礼。 林寒笑笑,“那跟我去看看把果树栽在什么地方吧。” 楚扬和楚玉手拉手跟上去。 林寒尊重孩子的意见,命小厮弄些草木灰把种果树的地方圈起来,也闻到了浓郁的肉香。 一大三小回到堂屋,丫鬟就把饭菜端上来。 虽然晌午的饭菜还没早上多,但茼蒿和过冬的白菜不是蒸的不是煮的,而是猪油爆炒的,又香又脆,所以仨孩子也没嫌饭菜少。 姜纯钧等人第一次吃到爆炒猪油,葱烧羊肉,再一想将军府如今缺钱,非但没嫌林寒小气,还觉得她会过日子。 林寒虽说心疼钱,但她也不是生来就这么小气。 先前从账房那儿得知再过十来天,大将军的俸禄便会送到,饭毕林寒发现人手还有点少,又命采买再去请人。 人多力量大,太阳还未落山,小哥仨的榻就搬到西厢房。 傍晚,林寒过去看到他们的被褥也是蚕丝做的,又不禁庆幸当初没跑。 她空间里也有几床蚕丝被,可被面不是绸缎,被芯也没大将军府的柔软。她要是逃了,以后想用好的蚕丝被,不但要自个买,说不定这会儿正吭哧吭哧种地,或给自己建房呢。 “一床被褥冷不冷?”林寒放下手中的被褥问。 楚扬:“不冷。” “夫人,以前有奶娘。”红藕小声说。 林寒顿时明白她的意思,“大宝,大宝宝尿不尿榻?” “我不尿。”趴在榻边玩的小孩霍然站直大声说。 林寒顿时脑壳疼,这孩子不会以为嗓门大,就真是大大宝了吧。 “小弟去年就不尿了。”楚扬楚大宝认真说,“我和二宝也不尿。” 林寒嗯一声,“你们等一下。”到对面东厢房就潜入空间,翻找好一会儿,额头都累出汗了才翻出几个仿古的玩意,递给仨孩子的丫鬟。 “什么呀?”小楚大公子好奇地问。 林寒:“汤婆子。睡前一炷香放进去,被窝里暖呼呼的,比跟奶娘睡还舒服。” 众人惊着了。 “这不是水壶?”红藕忍不住问。 林寒微微摇头,“不是。也是我偷偷做的,你们不准到处说。”顿了顿,又加一句,“我和我爹爹关系不好。” “不好?” 众人齐呼。 林寒:“你们以后就知道了。”哥仨分别有一个小厮,林寒不等他们再开口,就命小厮给仨孩子洗漱,她回正房。 然而,林寒屋里的灯刚熄灭,将军府的角门打开,从里面走出一人,直奔紧邻大将军府的皇宫。 ※※※※※※※※※※※※※※※※※※※※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和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甜妞09、余冬冬、晋神食粮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等等 38瓶;懒懒玥 30瓶;five_55 10瓶;小说入迷者 6瓶;璇 3瓶;麻瓜小李 2瓶;泥娃娃、红颜一醉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旺父旺母 灯火通明的宣室殿中坐着一身着赤衣,左手撑着案几,右手把玩着毛笔的男子,看到来人漫不经心问道,“那女人死了没?” “启禀陛下,安然无恙。” 林寒若在此定会十分惊讶,盖因来人不是旁人,正是上午还帮了她一把的姜纯钧。 “无病无痛?”案几后面的中年男子,当今陛下商曜不禁坐直。 姜纯钧躬身道:“是的。但她不是林家女。” “不是?”怒气瞬间爬满商曜的脸庞。 姜纯钧:“臣有幸听家母提过几句,林丞相的长女身高不过四尺六寸,幺女皮肤黝黑,而此女身高五尺,皮肤白皙,中人以上之姿,武功高强,臣不见得是其对手,还略懂风水。” “此话当真?” 姜纯钧:“臣起先并未察觉不对。下午廷尉蔡大人过去,”见皇帝疑惑,就把上午发生的事大致说一遍,“蔡大人查到管家在外有两处宅子,询问夫人怎么处置。夫人托蔡大人卖掉,又见她对蔡大人好一通感谢,像是不知蔡大人不喜林丞相。臣便偷偷回家一趟询问家母,家母对天起誓,林丞相只有两个闺女,臣才敢断定她不是林家女。” “朕早想把修远家的几个舍人赶出去,偏他不舍,还说什么不过多几副碗箸。这个女子倒是做了件好事。”皇帝闻言眉开眼笑。 姜纯钧愣住,他说了那么多,皇帝陛下就记住这一点。 “陛下……” 商曜摆摆手,阻止他说下去,揉揉发酸的眼角,“林长君有三个女儿。” “三个?!”姜纯钧惊呼。 楚修远凶名在外,但凡有点良心的爹娘都不舍得把孩子嫁过去。林长君当日答应的爽快,后来还催他照常成婚,皇帝商曜越想越觉得里面有蹊跷。 前些日子派人去林府暗查一番,商曜方知林家还有一个女儿。嫡女并非长女,而是次女。 商曜不曾揭穿此事,一来林寒的确姓林,二来商曜认为小小女子翻不出什么浪花,否则他不介意让整个林家陪葬。于是便顺着林长君,命太常去接人。 这点无需同姜纯钧言明。 商曜:“林家长女长得出挑,林丞相的夫人心生嫉妒,早年从凤翔搬到京师,就把那女子留在凤翔。名曰其命中带煞,克父克母。” 姜纯钧惊得张口结舌,“那那陛下怎——” “怎么还把人接过来?”商曜瞥他一眼,“你信朕的大将军乃天煞孤星?” 姜纯钧:“臣,臣——” “他怎不克朕,不克皇后,不克楚沐那小子,也不克他的三个孩子?”皇帝商曜也没容他回答,“那几人命不好罢了。再说了,林氏若克父克母,林长君哪有今时今日。要朕说她和修远一样,都是得天庇佑之人。” 姜纯钧:“可她还会功夫。” “她是怎么解释的?”这点商曜派出去的人没查到,也不敢想象一名身体单薄的女子竟能把他亲自挑选培养的卫尉比下去。 姜纯钧仔细回想,“没说。但她有提过,风水是跟术士学的。对了,她还拿出许多稀奇古怪的东西,据说是她自个做的。” “她敢堂而皇之的拿出来,想必不怕你起疑,不怕朕查。”商曜想了想,“那女子真如你所言那般聪慧,不会想不到这点。” 姜纯钧:“臣装不知?” 商曜思索好一会儿,“不管她会什么,只要好好待那仨孩子,你权当不知。是狐狸早晚露出尾巴。” “诺。但臣还有一事。” 商曜抬抬手,直说便是。 “楚夫人和林丞相的关系很不好。今儿夫人惩治管家时,赤霄提醒她要不要请丞相,她直言将军府的事无需劳烦外人。”姜纯钧说完就偷偷看商曜。 商曜挑了挑眉,直视姜纯钧,“还说什么?” “她偷偷做了纸,不过只能当厕纸。还偷偷做几口铁锅,林丞相一概不知。” 商曜想到卫尉查出来的东西,“不好就对了。换作朕被留在凤翔县十几年,朕得把林长君剁了喂狗。”顿了顿,“纸朕知晓,宫里便有。铁锅是何物?” “做菜的。”姜纯钧见皇帝陛下面露讶异,“臣可以画出来。” 商曜冲小黄门招招手,小黄门把笔墨绢帛送过去,片刻,绢帛上多出一半圆形东西。 “用这个做菜?”商曜眉头微蹙,“这不就是把烤肉的铁板打成一大铁碗吗。” 姜纯钧回想一下下午在庖厨看到的锅,“但和烤的又不同,腥味极重的猪肉都能炒的香且软,陛下——” “拿来让宫里的匠人看看。”商曜打断他的话。 姜纯钧:“此刻?” “光天化日瞒得过那聪慧女子?”商曜反问。 姜纯钧顿时想给自个一巴掌,让他多嘴。明明皇帝陛下都不感兴趣了,他还非说个不停。 “诺。对了,还有——” 商曜不禁打个哈欠,“一次说完。” “楚夫人要把池塘填平种菜,把前面的槐树等物刨了种果树。还说什么东边桃儿西边梨,百事顺达万事益。臣现在想想总觉得她就是想种些吃的,又不好明言,就找这么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 商曜:“不论真假,修远远在边关,她把府里换个样也牵扯不到修远。再说了,她整日呆在府里,也不敢乱改。你不是说那仨孩子移到主院的西厢房了吗。” “是的。臣告退。”姜纯钧急急忙忙到将军府,拿走小铁锅就往宫里赶。而去皇宫的路上,不断庆幸大将军府紧邻皇宫,否则非累死他不可。 好在林寒浑然不知,否则骂一句“活该”,还得送他一道惊雷。 翌日,忙活了大半宿的姜纯钧和周公谈笑风生之时,林寒把楚家大宝宝交给几个丫鬟,就拎着一包铜钱策马出城。 抵达荒无人烟之际,林寒停下来,从植物空间里挑出四株桃树,三棵梨树,两棵葡萄树,一棵石榴树以及一棵脆柿树。 其中三株桃树分别种在东边客房以及庖厨院中,三棵梨树种在大宝宝哥仨院中。后院分别种水蜜桃、葡萄以及石榴和柿子。 林寒以前不信鬼神,后迎来末世,今生又在死人身上活过来,不由得她不信。为了寓意好,便打算把石榴树种在仨孩子卧房前面,当然不能正对着门。 桃树种在石榴树东,二者隔路相望。柿树种在石榴树南,其东边种葡萄树。至于最后那棵葡萄树自是种在前院议事厅外。 林寒担心不结果,亦或果树老了,干脆全选刚结了一年果的树。随后弄出几株蓝莓,才去马路上找人,拿钱托人帮她去城里租几辆驴车。 林寒担心奴仆多嘴问车夫那些果树在哪儿买的,就命车夫把树放门外,命丫鬟小厮拿进去。 果树依照林寒的吩咐种下去,林寒便命仆人把杂乱的桂树刨掉,分别种在主路两侧。每边种两棵,路边空的地方分别种上四株蓝莓。 然而,整个前院除了东南角的白玉兰和西南角的桂树,就没旁的东西。虽然路两侧多了桂树和蓝莓,前院依然空旷的瘆人。 林寒盯着前院琢磨好一会儿,再次拿钱骑马出府,绕到先前相反的地方,放出两棵无花果、两颗枣、一棵尖柿、一棵荔枝、一棵樱桃、一棵山楂、一棵枇杷以及一棵黄元帅和一棵红富士。 林寒放出荔枝树时担心在长安种不活,一想她空间里的那口小气吧啦的泉就放心了。人的病都能治好,还怕不能让荔枝基因突变啊。 这些果树拉到府上,一干主仆皆震惊。 小楚大公子不禁问,“你要在我们家开果园啊?” “你们家?”林寒双手叉腰,“我是谁?” 楚大宝张了张口,有点心虚的咬咬嘴唇,弱弱地说:“娘……” 林寒满意,很满意,大手一挥,“这么多果子我一个人能吃完?” 小孩不确定,兴许能吧。 林寒气结,这孩子啥意思,当她是饭桶呢。 “夫人当然吃不完。”红菱慌忙说,“听人说一棵桃树能结上百斤果子。上百斤是好几箩筐。”随即给小楚公子使眼色。 楚大宝想象一下,连连摇头,“吃不完。” “那谁吃?”林寒又问。 楚二宝:“我们吃。” “还有爹爹。”小楚大公子接道。 楚家大宝宝又开始大声说,“还有我啊。” 林寒扑哧笑出来,接过小孩,捏捏他的小胖脸,“对,还有你。” 前世林寒会骑马,但她多年不骑,手脚生疏,今儿又来回跑两趟,大腿两侧磨的很不舒服,就不想再出去,“把东西墙边的竹排架搭好,过些日子种菜。” “墙边也种?”小楚扬张大嘴,“后面那么多空地呢。” 她不但要开果园,还要在他们家开菜园啊。 “瞎想什么呢。”林寒摸一把小孩的脑袋,“像丝瓜之类的菜就得种墙边。不然爬到地上会坏掉的。丝瓜皮可没南瓜皮厚。” 小楚扬没见过生丝瓜,自然不知该怎么种,“你好厉害啊,什么都懂。” 林寒挑眉,见孩子不是贬义,“这就厉害了?” 小楚公子连连点头,“懂风水会武功,还能买到这么多果树,还会种菜,比我祖母还厉害。” 楚修远的母亲前年走的,小孩还记得她倒也正常。但林寒对一个病故的人不感兴趣。 “比你爹爹如何?”林寒笑着问。 ※※※※※※※※※※※※※※※※※※※※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和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甜妞09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小白鼠 16瓶;战地黄花99 10瓶;思空摘星辰 7瓶;八十七 5瓶;优雅的沉沦、泥娃娃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先发制人 小楚扬想也没想,“没我爹爹厉害。” 别提多么干脆利落。 饶是林寒有心理准备也被他噎了一下。 “是哟,你爹爹是大将军。”林寒皮笑肉不笑道。 小孩以为她不信,仰头说:“不骗你噢,我爹爹什么都懂,无所不能。” “夫人,公子,外面风大,咱先进屋。”红菱担心林寒心有不快,“小公子困了。” 林寒看看怀里的大宝宝,小孩趴在她肩膀上不住地揉眼睛,“快用午饭了,你怎么还犯困。他早上几时醒的?”一边往屋里去一边问左右俩孩子。 楚玉摇一下头,“我也不知道。我醒来他正趴在被窝里玩水壶。” 楚小二口中的水壶是汤婆子。林寒提醒俩孩子不可拧盖。小楚白手劲小拧不开,林寒便没同他讲过。 林寒:“许是昨晚睡太早。” “你让他睡吗?”楚扬不禁问。 林寒好笑,她又不是魔鬼,“睡两炷香,给他蒸碗鸡蛋羹放锅里。”说着把孩子交给红藕。 “诺。”红藕抱着小楚白去西厢房,小孩的丫鬟去拿汤婆子,以免小孩睡着嫌冷。 红菱去东边吩咐庖厨摆饭。 饭毕,林寒和俩孩子分别回卧房歇息。 未时四刻,俩孩子去上课,林寒拎着一桶加了一勺来自空间山泉水的水去浇晌午将将种下的果树。 府里的家丁帮林寒把小院大院的果树浇好,林寒就去后院。 红菱和红藕连忙跟上,等着她惊人的吩咐。 将军府不是林家,也不是凤翔县,主院东厢房里有几箱铜钱,身边还有许多仆人,林寒瞧着后院空荡荡一片能种不少蔬菜,再想想房前的果树,心底油然升起一股满足,是她梦中的家,是她向往的生活。 而于林寒来说,这处院子最麻烦的无疑是果树。如今果树解决,林寒心情不错,也没再横挑鼻子竖挑眼。 慢悠悠踱到猪圈和鸡窝门口,见小鸡仔在睡觉,小猪崽趴在地上哼唧唧,林寒冷不丁想起一件事来。 林寒前世没养过鸡没喂过猪,但她护送过养家禽能手,听他们提过一句,末世的小猪崽都比末世前的力气大,阉割小猪崽时险些没被猪撞死。 林寒不知为什么要阉割猪,那些养殖能人便跟林寒解释一番,末了还感慨一句,没想到养牲畜都能成为一门技术。 “去给我找把快刀。”林寒道。 红藕顺着她的视线看到酣然入睡的小猪崽,“夫人,这不是用来养的吗?”咋又吃上了啊。 林寒一时没明白,扭头看了看她,“别瞎想。我听人说阉割后的猪长大肉不腥。” “阉割?”红藕震惊,“可我怎么听人说,受了腐刑的人身上常年弥漫着尿骚味。” 林寒笑道:“所以我是夫人,你是丫头。” “夫人,您——您这是歪理。”红藕才不信她,“即使要阉割,也不能您动手啊。” 林寒想说为何不能是她。一看身上的黄色绣花曲裾,记起自个是大将军夫人。而这位大将军乃天下兵马大元帅,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尊贵着呢。 此事若传出去,大将军以及将军府都会沦为天下笑柄。 “我忘了。去把何安的爹找来。”林寒口中的何安正是账房先生。 猪肉价贱如泥,小猪崽都卖不过一只鸡,被何伯割死红藕也不心疼,立即去找他阉割猪。 红藕都做好小猪崽活不过三天的准备,谁知三天后,林寒弄来十车石子,把通往各院、马棚、猪圈、鸡窝以及茅房的小路上都铺上石子,小猪崽还活着。 红菱不禁感慨,“猪的命真大。” “那东西对猪来说还没它的蹄子金贵。”林寒心里也没底,见猪好生生活着也挺高兴,又省了几个铜板。 到年底养大宰了,做腊肉灌香肠,还能省很大一笔钱。 林寒心里美,就问何伯,“府里吃的面粉是外面买的,还是自个磨的。” “买的。”何伯小心试探,“以后自个磨?” 林寒:“麻烦。你们也不会。我问这个是以为府里有麦麸。给小猪和小鸡加点麦麸,养精神了再让它们吃剩菜剩饭。” “诺。”何伯记下,“还有旁的事吗?” 林寒仔细想想,好像没了。 何伯就想把此事告诉他儿子。 “等等。”林寒还真想起一桩往事。那俩恶奴还活着的时候,林寒担心自个缺蛋白质,免疫力下降,就让恶奴给她做豆腐。 那恶奴回了林寒一句,白如玉的豆腐只有长安有,贵着呢。她想吃,梦里吧。 林寒险些气晕。 “我在家时想吃豆腐,府里管事同我说豆腐很贵是真的吗?”林寒问。 红菱接道,“冬天以及现今青黄不接的时候尤其贵。” “府里也没人会做?”林寒又问。 红菱笑道,“那么软嫩的东西,我们哪儿会啊。” “巧了,我会。” 几人猛地转向她,露出惊讶之色。 “我跟我爹讲,我爹说我做梦。”林长君不敢让人知道她一直在小县城,也不知她这些年都学过什么,林寒仗着这点可劲胡诌,“我不是林家嫡女。林丞相的嫡女名林烟,林丞相最喜欢的幼女名林雨。 “我是林家庶长女。否则你们以为林丞相为何敢把我嫁过来。我脑袋瓜好使,林丞相看着我就头疼,又不能弄死我,赶上术士给大将军卜卦,林丞相就上赶着把我送来。” 府里的仆人先前也奇怪,林丞相作为大周丞相,闺女无盐也不愁嫁啊。为什么都不能等大将军凯旋。 经林寒一说,众人心中的疑团解开。 “夫人真会做那白玉豆腐?”何伯忙问。 林寒不答反问,“府里有小磨盘吗?” “有的,有的,就在庖厨里。”何伯道,“老奴去搬过来?” 林寒轻微摇一下头,“不用。刷干净,再把黄豆里的坏的烂的挑出来,洗两遍泡上水。” “诺。”不待林寒开口,何伯就往庖厨跑。 翌日上午,楚扬拉着楚玉去上课,林寒抱着楚家大宝宝去灶房。 厨子早已把小磨盘和泡好的豆子搬到院中。 林寒并不会做豆腐,但她空间里有书。林寒昨儿晚上找了半宿才找到,今儿清晨又全部背下来,润色一下就说给厨子听。 巳时一到,豆腐脑就出来了。 糖米油盐这些生活必需品,林寒空间里一概没有。 幸而大将军府有甘蔗糖。林寒命厨子舀出三碗加点糖,就抱着大宝宝去主院,命红菱把楚扬和楚玉哥俩找来。 正巧哥俩歇息,又从红菱口中得知不是去挨训,以至于林寒刚把大宝宝放软软的坐垫上,小哥俩就跑过来。 “我们还要上课呢。”楚扬进门先发制人。 林寒心情好,还没跟孩子熟稔到随意逗乐的地步,“不会耽搁你们太久。”指着方几上的小碗,“尝尝厨子刚做的东西。” “鸡蛋羹?”楚玉勾头看一眼问,“我长大了,不要吃鸡蛋羹。” 林寒顿时想翻白眼,心口不一的臭小子,“不是鸡蛋羹,是成型前的豆腐。白白,好喝吗?”低头问拿着汤匙乱搅和的小孩儿。 “我不是白白。”小孩儿仰头说。 林寒拿起手绢给他擦擦嘴角的豆花,“大宝宝。” “好喝的。”小孩乖乖的点一下头。 大公子和二公子相视一眼,在林寒对面坐下,拿起汤匙舀一点点,小心翼翼放入口中,甜甜的,滑溜溜的,“这个不是豆腐。”楚扬放下汤匙瞪着林寒,你骗人。 “公子,夫人说豆腐成型前这样。”红菱提醒他。 小楚公子的脸一下红了,糯糯道,“我……忘了。”飞快的瞥一眼林寒。 “是我没说清楚。”彼此还在相互试探磨合阶段,小楚扬又将将七岁,林寒都能当他祖母,自是不好跟孩子计较,“喜欢我们明儿还做。” 楚玉摇一下头。 “不好喝?”林寒忙问。 楚玉张了张口,又把嘴巴闭上。 “不喜欢可以直说。”林寒知道楚玉有点怯她,“我也有很多不喜欢的。比如我就很讨厌杏。前面那些果树就没杏树。我也很讨厌羊肉汤里的白菜。” 楚玉眼中一亮,“我也讨厌,我喜欢羊肉。” “咳!”林寒这次真呛着了,忍着笑说,“我也喜欢羊肉。”话锋一转,“那你喜欢这个吗?” 小楚玉眉头微蹙,“有味儿。” “豆腥味儿?”林寒问。 小楚玉连连点头,很是意外林寒竟然懂他。 “那就别喝了。”林寒拿走,“红菱想尝尝吗?” 红菱忙问:“赏我?”连忙端起来,“谢夫人,谢二公子。” “又不是什么好东西。”林寒哭笑不得。 红菱故作委屈,“不是好东西我也没吃过啊。” “说得好像我吃过一样。”发现大宝宝又吃到脸上,林寒夺走他的勺子,把孩子抱怀里,“我喂你。” 正想挣扎的楚家大宝宝老实下来。 “夫人,小的有事禀告。” 林寒抬头看去,厨子立在门外,“何事?” “豆渣怎么处置?” 林寒不假思索道:“吃啊。” “吃?!”众人齐呼。 林寒惊疑不定,“不,不可以吃?” “你……”小楚扬一脸的无奈,放下碗勺,叹了一口气,“你怎么什么都吃啊。” 楚玉看向林寒,“您想说给牲畜吃吧。” ※※※※※※※※※※※※※※※※※※※※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和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甜妞09、余冬冬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小羽、bing 6瓶;甜妞09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事有蹊跷 林寒在某些方面是个老实人,“不是啊。我们吃。你——你们没吃过?” 众人沉默以对。 林寒确定他们没吃过。再一想府里没人会做豆腐,豆渣估计也是第一次见,“过会儿我把做法写下来。” “夫人口述也行,小人记得住。”厨子是不信豆渣还可以吃。 府里炒菜用的油多是猪油,而猪油贼便宜,林寒也不心疼,就把油煎豆渣饼的做法大致说一遍。 厨子见她当真说出个一二三来,又惊又喜。惊的是豆渣可以吃,喜的是晌午可以加菜了。 “你好厉害啊。”小楚公子心生敬佩。 林寒顿时像喝了野生蜂蜜水一样,那叫一个舒心甜,“我这个娘如何?” “很好。”小楚扬有些许害羞。 林寒笑笑也没趁机逗他,见厨子要走,忙喊住他,“吃不完就加点水喂猪。” “诺。”厨子应下来就往东边跑去。 楚玉看他一眼,收回视线便问,“咱们晌午要吃豆腐吗?” 林寒算了算时间,“晌午太赶。晚上吧。让厨子给你们做青菜豆腐汤,或香菇豆腐包。” “你吃什么呀?”楚玉好奇地问。 林寒:“和你们一样。” “那你要说让厨子给咱们做。”小楚扬看着林寒,“你说错啦。” 林寒无语又想笑,这孩子莫不是觉着她太强,怕她骄傲上天,逮住机会就提醒她是个人,也会出错。 “我错了,大公子,下不为例可好?”林寒忍着笑,认真询问。 小楚扬微微颔首,“好的。” 林寒见他明明一脸稚气,还要装成大人模样又想笑,“喝完去上课。” 小楚扬三两下喝完,拉着楚玉去西边小院。 林寒本人很喜欢豆腐脑,没想到长得比豆腐还要白嫩的小楚玉不喜。哥俩走后,林寒命厨子再泡点黄豆,明儿早上煮豆浆。 翌日清晨,主食是米粥和豆腐包。仆人的则是油煎豆渣饼。 白米白面精贵,将军府的奴仆往常舍得祸害,也不敢光明正大的食白米白面。可杂粮糙米又难以下咽,豆渣虽说也粗糙,但豆渣里有豆子的清香,再过油一煎,远比杂粮面来的香苏。 林寒担心楚扬和楚玉知道了也嚷嚷着要吃,回头再吃的肚子胀,索性对他们说没了,命小哥俩吃香菇豆腐包。 哥俩以前没见过包子,仗着林寒不敢害他俩,而包子菜多面少,正合小哥俩心意,林寒话音一落,俩孩子就抛下鸡蛋羹和米粥,伸手拿包子,都不用丫鬟伺候。 林寒反手敲敲方几,“别急着吃。” “我饿啦。”楚扬道。 林寒:“没看到你哥俩面前多了两碗汤?” “看到了,可是我不想喝啊。”楚扬瞥一眼就咬包子。 林寒指着加甘蔗糖的豆浆,“这个是甜的豆浆,”随即又指另一碗,“这个是咸口儿的。你俩不尝尝,我不知你俩喜欢哪个,以后就按我的喜好来做。” 小哥俩忙放下包子拿起汤匙,先后喝一口咸的一口甜的。随后就把两碗调换一下,咸的归楚家最漂亮的孩子楚二公子,甜的归楚大宝。 林寒转向红菱,“记下。” “诺。”红菱起身去找厨子。 小楚玉看一眼红菱,“晌午还做这个?” “不做。每日清晨喝这个。”孩子如同一张白纸,什么都不懂。而在俩孩子眼中,林寒无疑是见多识广,可以信赖的,所以她也不敢跟俩孩子胡扯,“这个对身体好。” “我的。”坐在林寒怀里的楚大宝宝伸手就抓。 林寒忙攥住他的小手,用箸戳一点放他嘴里。 “为何不用汤匙?”楚扬皱了皱眉,这个娘好吝啬啊。 林寒:“有人喝这个会不舒服,我担心你弟弟也这样。先给他尝一点点,没事再给他喝。” 楚扬的小脸发烫,不由得低下头。 林寒见他知道羞愧,很是满意,“快吃吧。凉了就不好喝了。” 小楚扬直接端起碗来喝。 林寒考虑到孩子胃口小,担心他们喝了豆浆不想吃饭,盛饭时便提醒丫鬟用最小的碗。所以俩孩子喝完豆浆,吃了一个小包子,还又吃半碗鸡蛋羹。 林寒不知六七岁的孩子能吃多少,听红菱讲比以前用得多,就没逼孩子把剩下的鸡蛋羹吃完,由着他俩拉着楚白白出去玩儿。 林寒吃饱,接过小楚白,就让俩孩子去上课。 抱着楚大宝宝,挨个查一遍果树,发现所有果树都发出新芽,就把小楚白交给丫鬟,她去书房,名曰有事,实则意识潜入空间,打理空间。 林寒用精神力把麦粒碾成面粉很累,但薅草、移植果树并不会很难受。 花了半个时辰,把荒草搞成草木灰,该修剪的果树胡乱修剪整齐,没了碍眼的东西,林寒很轻易找到因空间关闭,没来得及收割,扔在地里,度过寒冬已发出新芽的红薯。 空间里有溪流,林寒往小溪里加几勺山泉水,给果树、红薯苗洒点水,又把以前收下来的瓜果种子撒地里,就去找扫荡时存下的菜籽。 菜籽这东西在末世只有植物系异能喜欢。而末世能凭一粒种子就催生出植物的植物系异能极少,所以几乎没人跟林寒抢。 林寒把成包的种子摊在地上,只挑自个喜欢的用布包起来,其余的全扔回集装箱房里。至于她挑的那些大将军会不会喜欢,就不在林寒的考虑范围之内了。 “夫人,夫人——” 林寒慌忙收回精神力,“怎么了?” “三公子找您。可以进来吗?” 红藕的声音从门外传进来。 林寒潜入空间,五感是察觉不到外面发生的事。经红藕这么一说,林寒才听到楚大宝宝在哭。 林寒忙打开房门,“出什么事了?” “小公子以为您不见了。” 林寒往她怀里看去,小孩儿泪眼模糊,满脸委屈,像是被遗弃的小可怜,颤巍巍伸出小手要抱抱。 林寒仿佛看到末世被父母遗弃的幼崽,慌忙接过他,空出一手拿出手绢给他擦擦眼泪,“我不在能去哪儿啊。” “小公子以为您和他母亲一样消失了。”红菱在另一旁小声说。 林寒的眼皮猛一跳,这孩子的娘不是病死的吗。 “不哭,不哭。”林寒满腹疑惑,面上不动声色,手绢扔给红菱,就双手环抱着小楚白,让他感受到长辈的爱护。待他稍稍平复下来,就到案几后面坐下,让小孩窝在她怀中,冲红菱和红藕招招手。 红菱跪坐在一侧,“夫人有何吩咐?” 林寒拍拍小孩的背,见他合上眼,像是困了,看一眼小楚白,“你方才说消失,而不是生病去世?” “我——”红菱回想一下刚才的话,脸色骤然变得煞白煞白。 林寒见状还有什么不明白,这丫头说漏嘴了。 “红菱,你是知道我的手段。”林寒笑吟吟看着她。 红菱弯腰就磕头,“求夫人饶命,不是红菱故意隐瞒,是,是……” “是侯爷下了封口令。”林寒道。 红藕不禁说,“不是!” 此地是大将军修远侯府,不是大将军还有谁敢越俎代庖。 林寒试着问,“老夫人?” 传言不是说老夫人跟大将军先头的妻前后脚走的吗。都快死了,怎么还有精力管别的。 红藕往南指一下。 林寒不太明白,又见红藕往上指,忽然心中一动,“陛下?” 小楚白睁开眼睛,陛下在哪儿呢。 “陛下没来,我在和红藕聊天。”林寒说着又拍拍小孩儿的背,让他睡觉。随后对红藕说,“继续。这里没旁人。他还小,不记事。” 红藕面露难色。 林寒笑道,“听说过县官不如现管吗?你们不说有人会上赶着告诉我。” 红藕和红菱浑身一震,猛地记起府里的主子是林寒,她们的小命就攥在她手里。她们此时若不听人话,待大将军归家,她们坟头上都该长草了。 “我们说,我们说。” 睡梦中的楚白白不安地打个寒颤。 林寒:“小点声,别把大宝宝吵醒了。” 红藕压低声音,“此事得从八年前说起。” 八年前林寒还在末世跟丧尸搏斗,做梦也不敢想她会来到太平盛世,虽说是古代,也比末世好千倍万倍。 “慢慢说,我不着急。”林寒笑道。 红菱面露难色,期期艾艾地问:“从头细说啊?夫人,都是过去的事了。” 撒手人寰 林寒笑而不语,那又如何。 红菱想给自个一巴掌,让她不长脑子还多嘴。 “我的脾气可不大好。”林寒悠悠道。 红菱慌忙说:“八年前匈奴兵强马壮,据说长城以北,从东海到西域都是匈奴人的地儿,跟咱们差不多大。”看一眼林寒,林寒颔首。红菱吞口口水,“陛下要对匈奴用兵,朝中多数人都不赞成,认为必败无疑。 “兵权在陛下手中,列位将军心里没谱,也愿听从陛下差遣。那时大将军二十二岁,还未娶妻。老夫人担心大将军一去不复返,在大将军出征前给他买两名妾,望她二人给大将军留个后。” 林寒很是意外,“不是妻?” “不是。老夫人和大将军都是平民百姓,能搬到长安多亏大将军的长姐,当今皇后被皇上看中。老夫人原想着过几年大将军功成名就,再给他挑个高门大户知书达理的妻。”这点红菱还是听碎嘴的婆子说的,“老夫人担心那二人有别的心思,就对她二人说谁先生下长子就把谁扶正。” 林寒:“她们不是楚白白的母亲?” 红藕摇了摇头,“一个是大公子的娘亲,生下他就大出血走了。一个是二公子的娘亲。二公子出生没多久,大将军又上战场了。不知是思念大将军,还是她以前吃太多苦,身体不好,没几个月就去了。” “啊?”林寒不禁轻呼一声。 红菱接道,“二公子的娘亲病逝时,大将军还不是大将军,也不是修远侯。老夫人上了年纪,担心哪天自个突然走了,也不敢再等将军名扬天下,就给将军相看个稳妥的,出自小门小户的女子。熟料那女子刚生下小公子,将军又走了。” “所以她就女扮男装,抛下白白,千里寻夫?”林寒顺着她的话接道。 红菱和红藕二人愣了一瞬,随即相视苦笑。 “不是?”林寒眉头微蹙,她居然还会猜错。 红菱叹了一口气,“那是夫人您,武功高强,无所畏惧。” “那是怎么回事?”林寒不禁看一眼怀里的小孩,见他已酣然入睡,便命红藕去拿个小被褥,给孩子盖上。 红藕伸手,“把公子放榻上吧。” “别了。他白天睡不长,醒来不见我又该哭。”林寒先前还奇怪她还没来半个月,这孩子怎么跟她这么亲。听红菱那么一说,明白孩子从小没娘,指不定都不会喊“娘”。 可是也不对啊,他都不记得,红菱方才怎么还说他怕她这个娘消失。 林寒想不通,待红藕出去就问出心中疑惑。 “据说她走那日曾去看过小公子,小公子哭的很凶,不让她走,她还是走了。”红菱道。 林寒摸摸小孩的脸,“倒是个聪明的。后来呢?” 屋里只剩三人,一个还在做梦,红菱少了一点顾忌也没再犹豫:“我也是听说,那女子耐不住寂寞心悦府上一管事,被管家发现那女子就和管事跑了。 “管家边带人去追边请卫尉禀告陛下。没等陛下的人到,那女子就从马车上跌下来摔死过去。老夫人因此一病不起,没等大将军回来,就,就撒手人寰。” 林寒惊得张大嘴,“大,大将军连他娘最后一面都没见到?” 红菱:“何止老夫人,二公子和三公子的娘也没见着。后来陛下就下了禁令。有人问起只管说病逝。可短短六年死了四人,说生病也没人信啊。这两年不知怎么就传出大将军乃天煞孤星,克父克母克妻克兄弟,此生必然孤苦无依。” “你们也这样认为?”林寒看着她问。 红菱脸色微变,喃喃道,“以前,以前这样想过。自打听夫人讲是风水的缘故,我就不,不那么想了。” 林寒不说信她也不说不信,盖因她还有别的要问,“克兄弟又是怎么回事?” “大将军有个兄长,来到长安没几年就走了。他兄长一走,大将军的嫂嫂改嫁,抛下堂公子——” 林寒忙抬手阻止,“大将军的侄子?” “是的。大将军一手带大的。沐公子最像大将军,比三位公子都像。大公子隔壁那处院子就是沐公子的。”红菱道。 早几日林寒把果树“买”来,命仆人种到楚扬哥仨院中,才知楚扬住在西边前排,中间两处是楚玉和楚白的住所。 楚扬西侧还有一处,大门锁着,林寒当时大腿根痛,迫切想去休息,也没心情问那是谁的院落。 这几日又有别的事,林寒忙起来就忘了,“我以为是老夫人生前住处。” “老夫人和沐公子住老宅。老宅如今已改成冰窖。”红菱道,“老夫人走后沐公子才搬过来。对了,夫人,你把沐公子的人赶出去了。” 林寒:“改日再买俩便是。” 楚扬哥仨都有一个小厮。 林寒闻言便问:“楚沐的随从呢?” “随沐公子上战场了。”抱着被褥进来的红藕接道。 林寒:“他几岁?” “十八。”红藕把被褥递给林寒。 林寒惊讶,“比我小两岁?” “他是将军的侄儿,能有多大啊。”红菱被她的话逗笑了。 林寒想想也是,“先不说他。白白怕我丢下他,是不是有人跟他说,他娘跟人跑了。” 红菱和红藕被问住,只因她俩从未想过这点。 “谁敢啊。”红菱迟疑不定地说出来,忽然想起管家一家。 林寒见她眼珠乱动,摇头笑笑,“你们这个将军府,真是没个半点规矩。” 俩人头皮发麻,顿时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可是凭林寒的能耐,藏老鼠洞里也能被她揪出来。 “大将军常年不在家。”红菱弱弱地说。 林寒:“怕是大将军不擅理家,老夫人出自底层不会管家,懂得也少,就被你们那个精明的大管家糊弄的误以为府里个个忠心不二,人人尽职尽责。” 俩人想要反驳。可她们仔细一想,还真是这样。 “所以陛下就把您请来了。”红藕道。 林寒冷笑一声,抱着楚大宝宝回主卧。 翌日,林寒命采买去牙行买两名女奴。随后把二人交给红菱调/教。 虽说二人是楚沐的丫鬟,林寒也没让她俩闲着吃干饭。做衣绣花不会,林寒就命楚白白的丫鬟教两人做鞋。 两人做出六双鞋,倒春寒也过去了。 二月十八,休沐日,用过早饭林寒就领三只幼崽去屋后“圈地”。 林寒把种瓜果蔬菜的地儿挑出来,发现还空一大片地儿。从西墙到鸡窝,从北墙到离主院两丈的地方。 “夫人是不是要在那儿种麦子?”抱着楚白白站在林寒身后的红菱问。 林寒:“那块地以前是凉亭和池塘,凉亭那儿地硬,池塘那边底下都是石头,种小麦要良田,这种地种下去长出来的麦粒也是瘪的。” “种萝卜?”红藕问道。 何伯不禁摇了摇头。 “种萝卜也不行?”红藕吃惊,那还能种什么啊。 林寒笑道,“何伯是嫌你什么都不懂。萝卜是秋天种的。” 红藕的脸瞬间通红通红。 “你真笨。”小楚大公子一脸的嫌弃,真不像他娘的丫鬟。 红藕不禁往后退两步,躲到红菱身后,跟小脑袋乱转的楚白白玩儿。 林寒双手抱臂,思索好一会儿,“老何,找你儿子支几贯钱买副犁和耙。” “犁小人会用,耙是何物?”何伯疑惑,“也是犁地的?” 林寒噎了一下,心说你一个出身底层的怎么还没我这个只在电视里见过耙的人懂得多。 亦或此时还没有耙。 林寒以前身体不好,还有俩恶奴整天盯着她,就没空找人打听她到了什么朝代,皇帝又是谁。 后得知她到平行空间,无需担心改变历史,被人道毁灭,就把铁锅和粗糙的卫生纸拿出来。而如今听到何伯的话,林寒不得不上心,“红菱也没听说过耙?” 红菱摇头,“不曾。” “曲辕犁听说过吗?”林寒又问。 红菱:“我见过的犁都是直的。” “老庄孔孟晓得嘛?”林寒又问。 小楚扬不禁开口,“你怎么不问我呀?”不待林寒开口,“我知道。” “乖孩子。”林寒笑笑摸摸他的小脑袋。 林寒在历史上书上看到过曲辕犁,唐朝就有那玩意。结合前后话,林寒大概知道她所处的时代类前世哪个朝代。 “去拿笔墨,我画出来,找人去做。”林寒说着忽然想起一件事,“铁是官营还是私营。” 红菱想想,“好像还是私营。据说要收回官营,但一直没收回,也不知为何。” “时机未到呗。”林寒话音落下,何伯去找他儿子和采买。 楚玉扯一下林寒的衣袖,“你要种什么啊?” “想知道?”小楚二公子使劲点一下头。林寒笑道,“喊声娘来听听,为娘就告诉你。” ※※※※※※※※※※※※※※※※※※※※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和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甜妞09 2个;蛙声一片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姜戚 50瓶;蛙声一片、桑桑 20瓶;宇云、打酱油的、深空灰 10瓶;晋神食粮 8瓶;淡 5瓶;怀揣一只猫 3瓶;不加糖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种瓜种菜 楚二宝脱口而出:“娘。” 林寒愣住。 楚玉急急道:“是你让我喊的!” 林寒回过神哭笑不得,我让你喊,也没让你这么干脆啊。不明真相的还以为我是你亲娘。 “没当过娘,乍一听到‘娘’一时没反应过来你喊谁。”林寒不待小孩指责,就痛痛快快的说,“我错了,在你喊我娘的时候不该走神。” 小楚玉没听说过长辈还会错,也不曾见过长辈向晚辈认错。“我错了”三个字瞬间抚平楚二公子心中不满。 “那我就原谅你一次。”楚二公子人小度量大,“可以告诉我了吧。” 林寒摇了摇头。 “又骗人?”楚大公子很是不高兴。 林寒:“我何时骗过你们?” “我,我,我忘啦。”楚大公子有一点点心虚,但他才不要承认那么丢脸的事,“你是不是以为我们小记不住事啊。” 林寒朝他脸上拧一把,人不大理不少,“不是不说,是我也不知那东西叫什么。说它是芋头,和芋的味道不一样。说它是山药,长得又像芋。我就在想等种出来,你们给它起个名好不好?” “你是在求我吗?”楚扬仰起头问。 林寒心说,我想给你一巴掌。 “是呀。你愿意帮我吗?”林寒挤出一丝笑问。 楚扬沉吟片刻,勉为其难,“你求我,我可以帮你。” 林寒捏捏他的小脸,“那我谢谢你。” “我们何时种呀?”小楚玉又扯一下林寒的衣袖。 林寒:“犁和耙买来再说。”随后带仨孩子回主院。然而,她却不知她睡午觉时,楚扬和楚玉小哥俩去找何安,让他快点把犁和耙做好。 何安有心说,他不会,是拿钱请外人做。可他怕了当家主母,担心两位小公子找主母告状,把他一家三口赶出去,忙不迭应下,随即去催铁匠多找几个人,他可以多付些钱。 有钱能使鬼推磨。 得了何安那句不在乎钱多少,只要东西快又好。三天后犁和耙来了。 府里会耕地的就何伯和他妻二人。林寒便命两人套上马,把可以用犁耕的地全耕了。 随后又挑几个年轻力壮的家丁,把犄角旮旯里的地翻一遍。 后院的地收拾好,林寒命账房给每人十钱,当场发放。 林寒挑人翻地时嫌累往后躲的丫鬟小厮后悔不已,暗暗发誓以后再也不躲懒。 翌日上午,林寒驾车到荒无人烟之处弄出两麻袋红薯苗,又把将将露头的西瓜、南瓜、冬瓜等苗薅掉随意扔在车里就回府。 然而,林寒刚一停车,丫鬟小厮就上前把车上的东西卸下来。 林寒被他们的勤快惊得一愣一愣。 红菱小声说:“都想要赏钱。” 林寒又是一愣,回过神笑道,“今儿没赏钱。” 众人猛地停下来,皆露出震惊之色,怎么可以这样。 “每次都有赏,月底我拿什么给你们发月钱?”林寒问。 众人的神色窘迫。 有那机灵的便说,“夫人说哪里话,这些都是我等该做的。” “那就做吧。”缰绳扔给身侧的小厮,林寒就往后院去。 “娘!” 林寒脚步一顿,继续往北去。 “娘?” 林寒停下,皱了皱眉,“谁在喊娘?” 红菱踉跄了一下,抬头见她的表情不似作伪,“夫人忘了?您啊。” “我?”林寒指了指自个,往四周看了看,从主院里跑出一小孩,身后还跟两个丫鬟和一个小厮,而那孩子不是旁人,正是楚家大宝宝。 “娘!” 小孩儿见林寒停下也停下,双手抱胸,可惜手太短又没能成功,干脆垂下,“等我啊。”睁大眼睛瞪着林寒。 “娘没听见。”前世没开过荤,今生没机会,饶是林寒已有做娘的准备,一见孩子喊的真情实感,林寒依然觉得别扭,“再喊一声让娘习惯习惯。” 楚大宝宝眨了眨圆溜溜的眼睛,喊什么啊。 “你声音太小,娘没听清。”林寒道。 楚大宝宝扯开喉咙,“娘!” “听见了,这次听见了。”林寒嬉皮笑脸抱起他,“跟娘一起去种瓜。” 小孩儿搂着林寒的脖子,使劲点一下头,“种瓜!” 新鲜出炉的娘俩一到后院,林寒就把她儿子放地上,指着东墙,“从北到南种何伯手里的那几样。”分别是木耳菜、长豆角、葫芦和丝瓜。 林寒不知此间有没有木耳菜和豆角,也就没解释,免得奴仆生疑。 府里的奴仆自是不敢询问。 “冬瓜和南瓜种哪儿?”红菱开口问。 何伯道:“从挨着马棚的竹子往南种。那边往年有荒草,冬瓜和南瓜最喜荒草。” “荒草?”林寒以为自个听错了。 何伯点头,“老奴也不知怎么说,反正草越多冬瓜越大。” 林寒不会种地,便命奴仆听何伯的。随后指一下姜纯钧和沈赤霄帮忙拿的东西,“那些种西墙,也是从北到南均匀种下去。”分别是梨瓜、青瓜和癞葡萄。 至于西瓜,自是紧挨着冬瓜、南瓜地,一直种到小院后墙。 主院后边还有两丈长,八丈宽空地,林寒用来种葱、姜、蒜、韭菜、茄子、黄瓜、朝天椒、花椒、茴香、西红柿、圣女果和草莓等物。 但这些苗儿太嫩,尤其朝天椒,就比丝线粗点,林寒这次就没薅。 奴仆种瓜果蔬菜之时,林寒命何伯把先前犁的地犁成一垄一聋再栽红薯。 红薯地大,有小一亩,楚扬和楚玉放学了奴仆还没栽好。 小楚扬指着红薯苗,“这就是那个芋头?” “是像芋头的东西。”林寒道。 楚扬:“我说错啦。你吃过像芋头的东西吗?” “吃过一次。让我爹种,他说我饿死鬼投胎,啥玩意都吃,我就不敢再让他种。”林寒指着红薯苗胡扯,“这东西是我在野外发现的。你爹爹脾气好,不会骂我,我就把这东西全薅来。” 小楚玉接道,“我爹爹最好,你不要害怕,我也不骂你。” “那我谢谢你。”林寒无语又好笑,“饿了没?可以先去用饭。” 楚大公子摇摇头,“还不饿。你还没回来的时候,我们吃了两块煎饼。” “煎饼?”林寒惊呼,“哪来的煎饼?” 红菱忙说,“厨子用铁锅做的。还说多亏夫人教他们煎豆渣饼,他们才能做出白面煎饼。” 林寒微微颔首,“不错。你不说我倒忘了,改日我再教他们做几样饼。以后课间歇息饿了就让你们的丫鬟去庖厨拿饼。” “谢谢你。”楚扬笑着说。 林寒:“无需言谢。谁让我是你们的娘呢。” “那你以后也不要谢谢我啦。”楚扬接道。 小楚玉跟着点头,“是呀,是呀,我们是你儿子。” 林寒愣住,回过神打心底乐了。 “好的。”林寒郑重地说出来,发现红薯苗已全部种下去,但地没种完,“别管了。过些日子长大剪几根藤埋进去,也能长出来。” 正犹豫要不要把种下去的嫩苗拔/出来,间距大点再种进去的几人停下来就暗示何伯开口。 府中只有何伯最为了解农事,何伯觉得当家主母也是个讲道理的人,便直接问,“藤条也能成活?” 林寒点头,“可以。”抬头看看天,阴沉沉的,“到傍晚不下雨再浇水。” 孰料刚用过午饭,天空就飘起蒙蒙细雨。 林寒不禁说,“连老天爷都帮我啊。” “是呀。夫人,小公子睡了,是放您榻上,还是让他回房?”红藕问。 林寒接过小孩儿就回主卧睡午觉。 然而,林寒还未进入梦乡,住在前院厢房的姜纯钧就敲响沈赤霄的房门。 夜晚,天上下雨,屋里也在下。 林寒低头看着死死抱住她的腿,哭唧唧的小娃娃,头疼不已,很是后悔这几日晌午搂着他睡。 “大宝宝,你已经长大了,要学会自己睡。”林寒叹气道。 小孩儿吸吸鼻子,“我不要长大,我是小宝宝。” “我以后喊你小宝宝?”林寒问。 小孩儿正想点头,随即抬起头,“不可以,我是大宝宝。” “大宝宝都是自个睡。”楚扬困得打了个哈欠,“你再不睡,我就把你打成小宝宝。” 小孩儿张了张口,大声说:“我,我告诉爹爹!” “闭嘴!”躺在榻上的楚玉猛地起身,“你跟娘睡,爹爹回来就没地儿睡了。” 小孩儿面露困惑。 “娘的榻只能睡两个人。”楚玉道。 小孩儿抬头看林寒,林寒连忙点头。小孩儿松手,林寒松了口气,就听到,“娘,这儿。”指着自个的小榻。 室内静下来。 楚玉捞起被褥蒙上头。 楚扬一脸的生无可恋。 林寒弯下腰,“你的榻太短,娘睡着不舒服。娘等你睡着再回去好不好?”不容小孩开口,“娘喜欢听话的大宝宝。” 小孩儿找他大兄。 楚扬使劲点一下头。 小孩儿转身往榻上爬。 林寒把他拎上去,小孩儿翻身滚到里面,林寒坐上去搂着小孩,轻轻拍拍他的背,早该睡觉的小孩儿瞬间进入梦乡。 林寒长舒一口气,给小孩掖一下被褥就对楚扬说,“他要是醒了就去喊我。下雨天没什么事,晚上没睡好,我还可以白天补回来。” 楚扬嗯一声应下来,林寒起身往外去。 红菱端着灯,红藕撑着伞,到门外主仆三人脚步一顿,往南看去。 随后林寒转向红菱,“我没听错?” “我也听到有人在说话。”红藕小声说。 林寒吹灭灯火,“在这儿等着。” “等等,夫人。”红藕拔腿往书房跑。 “谁?!” 姜纯钧猛地转头。 “姜卫尉,夜深雨大不睡觉,是要干什么去?”林寒攥紧长剑,面上一派悠悠然,“哟,还有沈卫尉?”看到二人手里的东西,很是诧异,“宫中禁卫改当宵小,也不告知我一声,您二位可不厚道。” 利国利民 沈赤霄尴尬又心虚,“夫人有所不知——” “你不讲他不说,我自是不知。”林寒打断他的话,瞥一眼姜纯钧,“我自认待二位不薄,二位就这样回报我?” 姜纯钧放下手中的犁,“我等并不是回家,也不是偷您的东西,是拿去给陛下。” 跟皇帝有什么关系。林寒皱了皱眉,“你俩不是奉命保护大将军的家眷,而是监视大将军?” 沈赤霄忙说:“没有,夫人。” “不是监视,陛下又怎知我府里有什么东西?”林寒看一眼沈赤霄脚边的耙。 沈赤霄:“陛下并不知晓。” “陛下不知,你二人不问自取,不是偷又是什么?”林寒看着两人的目光如同鹰隼。 姜、沈二人打了个哆嗦。 林寒身后亮起来。 两人往亮光处看去,红菱和红藕各提着一盏灯。 “你们也没睡?!” 沈赤霄和姜纯钧异口同声。 “睡了哪能知道您二位偷我的东西。”林寒接道。 姜纯钧心虚又窘迫,“夫人,我等真不是偷。” “那就是拿我的东西邀功。” 沈赤霄忙不迭道:“不是!” “那是什么?”他俩是皇帝的人,林寒纵然想给他俩一道惊雷,也不得不耐着性子把事情问清楚。 姜纯钧上次瞒着林寒,是因为他认为林寒不是林长君的闺女。这次瞒着林寒,是担心她不同意。 林寒让采买去做犁和耙时提到她爹从不关心她,所以不知道她懂这么多。 姜纯钧又从皇帝商曜那里得知林寒此前一直在凤翔县,对于林寒的说辞并未怀疑。 话又说回来,姜纯钧和沈赤霄整日在将军府当差,白天进宫,即使两手空空,林丞相都会来府上询问出什么事了。 姜纯钧能想到这点,他认为聪明如林寒也能料到。姜纯钧不想横生枝节,便和沈赤霄商议夜里过去。 谁曾想往常这时林寒都睡下了,今日竟连衣裳都没换。 沈赤霄看到林寒手中的宝剑,给姜纯钧一肘子。 姜纯钧老老实实把他的顾虑说出来,又对林寒说,“老何今儿说这个犁比现今百姓用的犁好用。他早年若有这副犁耙,都不用卖身为奴。 “我就在想这种犁和耙若推广出去,必然能给百姓增添许多收益。百姓富了,国就富了。此乃利国利民的好事,夫人定会同意。” “干我何事?”林寒凉凉道。 姜纯钧噎住。 “夫人怎可这样说。”沈赤霄有些恼怒。 林寒冷笑,“我该怎么说?我家都要借钱度日,你却让我替旁人着想,还是全天下的百姓。你雨淋太多,脑子进水了吧。” 沈赤霄的呼吸骤然停顿一下。 姜纯钧也噎的说不出话来。 “红菱,红藕,喊人把犁和耙收起来。”林寒道。 姜纯钧忙说:“不可!” “还要进宫?”正想转身回屋的林寒又转向他,“我的话你没听见?” 姜纯钧:“听,听到了。夫人,卑职冒昧问一句,您是不是想拿这个换钱?” “既然知道冒昧,就不该问。” 姜纯钧闻言松了口气,“陛下并非吝啬之人。” “所以?”林寒听明白他的意思,但林寒不信。 皇帝商曜是位雄才大略的帝王,对大将军极好,但也只有大将军。他对他发妻皇后,大将军的亲阿姊都没几分感情,她身为大将军还未拜堂的妻,皇帝怕是都懒得看一眼。 “夫人需要多少?”姜纯钧直言。 林寒:“你说这两样东西利国利民,怎么也值千金吧。” 姜、沈二人倒抽一口气,声音大的林寒都听见了。 林寒乐了,“没那个本事就别说大话。否则我一小女子也瞧不起你。” 姜纯钧噎了一下,心说你是小女子,我都不是真男人。 “……千金着实有点多。”姜纯钧期期艾艾道。 林寒:“千两黄金还多,你们主子还是天下之主吗?那番话是糊弄我吧。” 沈赤霄上前两步。 姜纯钧连忙伸手抓住他。 沈赤霄拨开他的手,拱手道,“夫人,我等错了,不该自以为是,不该擅自做主,更不该在您发现后还故作聪明。您划条道,您让我等往西,我等绝不往东。” 林寒愣了一瞬,回过神扑哧笑出声,“能屈能伸大丈夫,我倒险些看错你。成,冲你这番话,对陛下说将军府库房空虚,我打算拿犁和耙卖钱。明日再去。” “那犁和耙?”姜纯钧问。 淋了一身雨的红菱也没了耐心,“你傻呀。一手交钱一手交东西。” 姜纯钧:“可是——” “再可是天就亮了。”红藕也不禁说。 林寒转身回后院。 姜、沈二人相视一眼,老老实实把犁和耙放回原处。 翌日清晨,林寒被楚大宝宝闹醒,洗漱后抱着楚大宝宝到堂屋就看到姜纯钧和沈赤霄在廊檐下站着,两人身边还有一箱子。 “什么东西?”林寒问。 沈赤霄打开,“千两黄金。” 林寒心中一喜,精神大振,“你们怎么说的?” 沈赤霄不敢有所隐瞒,“府里的钱都被管家祸害殆尽,即使把管家的家抄了,也没能补齐亏空。夫人不想给旁人添麻烦,就研究出那副犁和耙,打算多做点拿去卖。陛下听闻直皱眉,说,说——” “直说便是。”林寒道。 姜纯钧接道:“陛下说您目光狭隘,给大将军丢人,不准您卖。随后命人拿千两黄金。不过那副犁和耙要在宫里放几日。如今正是春种时节。” “跟陛下说送他了。”有了钱林寒心情大好,手一挥,“歇着去吧。但昨晚的事——” “仅此一次!”二人慌忙承诺。 林寒乐了,冲红藕道,“去找何安,把我的钱补回去,剩下的放库房。” “什么呀?” 楚扬拉着楚玉跑过来,看清箱子里的东西不禁瞪大眼,“黄金?哪来的?娘,你,你——” “你娘没做坏事。”林寒快速说,“昨儿犁地的犁和耙换的。” 小哥俩不信,扭头看红菱,他娘想钱想疯了吧。 红菱点头,你们没听错。 小哥俩惊得张大嘴。 “你好厉害啊。”楚扬不敢置信,“我爹爹打一场胜仗,陛下才赏黄金千两。您,您就做两个丑东西,陛下就赏这么多,陛下他,他还是我认识的陛下吗?” 林寒闻言很是意外,皇帝对大将军可不是一般的好。 不怪坊间只有大将军“天煞孤星”之名,没有“功高震主”之嫌。 但对着几个孩子和一群丫鬟小厮,林寒也没解释,陛下赏大将军千金,并非吝啬。倘若动辄赏大将军万金,还加食邑,才是把大将军架在火上烤。 “是不是你改日进宫看看?”林寒笑着说。 小楚公子使劲摇头,“我才不要。每次见到陛下都考我功课。我才上一年学啊。”小孩伸出一根手指,可怜兮兮,“还问我兵法。”猛地看向林寒,“您懂兵法吗?” “听说过,不是很懂。”林寒谦虚。 楚二公子反倒听明白,“也知道一点。你咋什么都懂啊。” “要给大将军当妻,给楚家三位公子当娘,可不得啥都懂吗。”林寒笑道。 小楚扬冲她扮个鬼脸,“才不要信你。”见何安过来,“账上又没钱?你花钱咋这么快啊。” 何安想哭,“大公子冤枉,是夫人命小的来的。” 楚扬移向林寒,找他来干啥啊。 “收入库房。”林寒指着黄金,“但要把我的那份拿出来。免得一个个以为府里有钱,可劲祸害。” 小楚玉立即接道,“谁祸害就把谁赶出去啊。” 何安等人猛地看向楚玉,你还是侯府二公子吗。 “好,听你的。”林寒摸摸小孩的脑袋,转身到屋里,见几个孩子的小厮和丫鬟守在门外,就问红菱,“犁和耙何时拿走的?” 红菱:“听说天不亮就送走了。” 天不亮城门未开,宫门也没开,路上空荡荡的,没人看见,她爹就不可能知道。 林寒放心下来,命门外的丫鬟小厮各自散去。随后命红藕跟何安说一声,入库后就把账册呈上来。 林寒是丞相长女,不是来自乡间的楚老夫人,也不是整日忙得脚不沾地的大将军,不会没空查账。 何安觉着新夫人会查账,也没想这么快,把银钱分好,又把账册细细检查两遍,就忙不迭送到主院。 此时林寒刚用过午饭,正无所事事,见到账册就随手翻开,定睛一看,林寒傻眼,隶书,还是繁体,这让她怎么看啊。 “夫人,不对吗?”何安惴惴不安地问。 林寒心虚,面上不动声色,“不是。我忽然想起一件事,跟你无关。你先退下,看完我会命红藕给你送过去。” 何安不禁瞥一眼账册,他检查好几遍,也记得很及时,没问题啊。 “没听见?”林寒抬头看着他,目光灼灼,何安慌忙退出去。 小楚公子抛下他小弟,爬到林寒身边坐下,“你都要把他赶出来,他还敢弄虚作假啊。” 林寒想说不是,看到小孩脸上的诧异,余光瞥到楚玉正牵着楚白白往这边来,心里顿时有个主意,她是个半文盲,两小儿不是啊。 楚扬上了一年学,虽说一天只上三节课,上午两节语文,下午一节算术,也该识不少字。 “我告诉你个秘密。”林寒小声说。 楚玉忙说:“也告诉我。” “我要。”一心只顾玩的楚白白大声说。 林寒登时想给小孩一巴掌,他想把何安嚷嚷回来是不是。 “红菱,红藕,你们也去用饭吧。”林寒挥挥手,让屋里的丫鬟出去。 红菱看一眼楚白白,“三位公子——” “只有大宝宝要照顾。”林寒潜意思她能照看过来。 红菱闻言就和红藕退出去,虽然也想知道林寒要同楚扬和楚玉说什么,但没胆量留下偷听。 小楚玉架着他的宝宝弟弟放林寒腿上就催,“都走了,快说。” 林寒一手护着楚白白,一手翻开竹简,指着上面的字,“我不认识。” “啊?!” 小哥俩惊呼出声,他们听到了什么,见多识广的娘不识字。又当他们年龄小好骗啊。 末世练出的厚脸皮,承认自个文盲,林寒一点也不觉得丢人,“我没跟你们说吗?我想吃豆腐,我爹都不让做,咋可能给我请老师,教我学文识字啊。” “你爹爹真坏!”小楚公子义愤填膺,“以后我教你!” 林寒乐了,“谢谢大宝。可现在怎办?”指着竹简。 “我教你啊。”楚大宝不假思索道。 楚二宝跟进,“我也教你。” “一时半会学不会啊。”林寒不待俩孩子开口,“要不你俩念给我听?” 小楚扬惊得张大嘴,指着自个,不敢置信,“我?” “对啊。你念我学。”林寒把竹简递给他,“有些不认识的字可以跳过,认识数字就成了。我会加减法。” 小孩看向他弟,念吗。 楚二公子认认真真前前后后思索一番,好像只能这样。 他们的娘不识字已经很可怜,他们要不帮她,和那个坏蛋林丞相有什么两样啊。 “我们一起念吗?”小楚玉歪头看着林寒。 林寒看一下楚扬,“你哥先念,念一炷香换你,你们再去睡午觉。” “不教你认字啦?”楚扬问。 林寒:“休沐日再学。我一不用写赋做文章,二不用领兵打仗,可以慢慢学。”顿了顿,“你们如果不觉得累,下课后教我也行。” “我们放学后教你。”楚大宝立即说。 林寒笑着点点头,就让他开始念。 有些字楚大宝确实不认识,但也比林寒认识的多。林寒在小楚扬磕磕绊绊的声音中连蒙带猜,断定账册没问题,就让俩孩子去睡午觉。 此时楚大宝宝已窝在她怀里呼呼大睡。 廷尉把管家家抄了,又把管家名下的房子卖出去,已缓解府里的压力。 今儿又得千金,不但把林寒贴进去的钱补齐,还剩许多。又想到前几日经沈赤霄的手送进来的俸禄,林寒觉得很满足。 有钱有粮还有几个可爱的孩子,大将军能一去不回就更好了。 可她一想如今大将军还在边关,薄情寡义皇帝都能撇下皇后独宠苏美人,据说苏美人不久前还给皇帝添个儿子,要是大将军有个三长两短,皇帝还不得把她赶出将军府。 再说了,大将军没了,就没了俸禄和食邑。 林寒左思右想大将军还是得好好活着。说不定大将军的长相和秉性正好跟传言相反。 “夫人,夫人……” 林寒抬起头,看到红菱立在门外,一脸的焦急,“出什么事了?” “林丞相来了,在前院议事厅。”红菱很是担忧,“姜卫尉正想法设法拖住他。” ※※※※※※※※※※※※※※※※※※※※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和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余冬冬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晓贝、yuri、lodida、八十七 10瓶;李玥 2瓶;zoey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耀武扬威 林寒起身把楚白白递给她,“我去看看。” 红菱抱着大宝宝跟上,“要不让沈卫尉去请陛下?” 林寒抬抬手,“不用,我有法子应付他。再过一炷香不论我有没有回来都把白白喊醒。不能再睡,否则晚上又得闹着让我陪。”说完大步往前院去。 红藕不禁跑向红菱,“我把大将军的剑送过去?” 红菱往南看一眼,迟疑不定,“不用吧。这里是大将军府,他还敢行凶不成。” “你忘记夫人说她想做豆腐,林丞相都不许。明明认为大将军克妻,还上赶着把夫人送过来,他什么事干不出来。我家穷得吃不上,我爹娘要卖我,也是挑心善秉性好的主家。哪像他啊。”红藕不禁朝议事厅方向翻个白眼。 红菱沉吟片刻,“将军脾气好,也是令匈奴闻风丧胆的大将军。”胆敢欺辱侯府当家主母,主母忍而不发,她也得告诉大将军,“外面凉,我们回屋。”抱着楚白白就去西厢房。 林寒到前院议事厅门口,看到案几后方坐着一五短三粗,长相普通的男子,老神在在,一副主人家的模样,不禁皱眉,真后悔没一道惊雷劈死他。 “什么风把您老人家吹来了?” 林寒笑吟吟跨过门槛。 姜纯钧口中的“夫人”二字生生被噎回去,这么跟长辈说话不妥吧。 朝林丞相看去,果然林丞相坐不住了,撑着案几站起来,脸色极为难看,想发怒大抵发现此地不是丞相府,而林寒也不仅仅是他闺女,又把火压下去。 “姜卫尉,我和小女有事要谈,你先退下。”林长君道。 姜纯钧见识过林寒的手段,自是不担心她。可他担心林丞相被气死过去。 “姜纯钧,这里是大将军府,也是我家。”林寒瞪着眼睛看着他,搞事也不会选在自个家。 姜纯钧躬身道,“卑职告退,您二位慢慢聊。” 林长君见他堂堂一丞相的话还没林寒有用,不禁冷笑一声。 “有事没事?没事我还有事呢。”林寒十分不客气。 林长君顿时气得脸红脖子粗,“你——有你这样跟长辈说话的吗。我平时都是这么教的你?!” “您老大概在家说习惯了,容我提醒您,你没教过我。”林寒瞧着她便宜爹身强体健,也没听说他有什么隐疾,无需担心把他气死,“您虽说养我二十年,但凭你把我卖到将军府,保全您的两个女儿,我也不欠你什么。” 林长君张口欲言,看到林寒眼底的嘲讽,霎时冷静下来,“大将军乃万户侯,你以为不姓林,不是我林长君的闺女,有机会嫁给大将军?做梦!” “这么好的事怎不让林烟或林雨嫁过来?”林寒笑着问。 林长君噎住,“她,你是长姐,你不嫁,她俩先嫁,你想让我林家成为全城笑柄?!” 林寒服了,见过不要脸的,还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倒打一耙居然能说的冠冕堂皇。 “我还得谢谢你?”林寒白了他一眼。 林长君呼吸一窒,抬手指着她,“瞧瞧你什么德行!” “我就这德行,看不惯你弄死我啊。”林寒不待他开口又嗤一声,“可惜你错过最佳时机。现下恨的牙痒痒也得忍着。” 林长君扬起巴掌。 林寒抬脚踹飞一尺外的案几。 咣当一声,案几砸到林长君脚上。 “啊!” 惨叫声响彻寰宇,吓得在西厢房睡觉的沈赤霄提起亵裤,趿拉着鞋就往外跑。 姜纯钧拦住,“夫人在议事厅。我去看看。”三步做两步走,到门口就看到林长君坐在地上,手抱着脚,面无血色,额上全是汗水。 姜纯钧不禁转向林寒,见她双手抱臂,微抬下巴,浑身散发着浓浓的嘲讽和鄙视,让姜纯钧愣住。 “你来的正好,速去禀告陛下,林寒大逆不道,殴打生父。”林长君看到门口的人慌忙说。 林寒似笑非笑,“谁看见了?” 林长君被问愣住,随后转向姜纯钧。 姜纯钧苦笑,“丞相,卑职到时只见您坐在地上,夫人站在那边,您二位中间隔有五六尺。” “她不打我,我能坐在地上?”林长君面色不渝,瞪着林寒,“我不光是你爹,还是朝廷命官,当朝丞相。” 姜纯钧面露担忧。 林寒只觉得好笑,经给大将军选妻一事,她便宜爹竟然还没看清他在皇帝心中的地位。 那术士说林姓女子,并非林姓官家女子。 林姓不是什么生僻姓氏,天下之大,不可能只有林丞相一位朝廷命官姓林,皇帝却让林丞相把女儿嫁过去,说明皇帝并不在乎林丞相之女是死是活。 对比皇帝见到小楚扬就考校他功课,“丞相之女”真是讽刺。 “丞相并非无可替代。但大将军只有一个。”林寒笑着说,“大将军在外浴血奋战,你不说帮衬一二,还上门欺负他的妻,林丞相,林大人,您说陛下来了,是帮我呢还是帮我呢。” 林长君想说陛下厌恶大将军,一想朝中能领兵打匈奴的唯有楚修远,陛下恨不得啖其肉饮其血,现下也得忍住。 “无话可说了。”林寒脸上的笑容变成嘲弄,“堂堂一丞相,在一没人证二没物证的前提下就敢信口雌黄,你这又不怕传出来害得林家沦为天下笑柄了。” 林长君心狠手辣,从未把林寒当闺女,可他终归是个文人。文人讲究体面,嘲讽都是含沙射影,拐弯抹角,像林寒这么不留情面的,林长君平生第一次遇到,登时气得出去多进气少,哆嗦着手指点点她,“给我等着!”起身拂袖而去。 姜纯钧看了看盛怒的丞相,又回头打量一番林寒,见她丝毫不担心,“夫人,丞相终归是您父亲。” “我还是大将军修远侯的妻呢。”林寒白了他一眼,跨出议事厅,猛然想起一件事,“他来干什么?”指着已越过影壁,消失不见的人。 姜纯钧下意识想解释,话到嘴边愣住,“卑卑职也不知道。” “不是你把他迎进来的?”林寒很是诧异。 阖府上下皆知当家主母和她亲爹林丞相关系不睦。门房见到林丞相,名曰将军不在家,府里都是女眷,容他进去通禀,就把人晾在门外。 姜纯钧一听“林丞相”,不由地想到皇帝那句“朕得把林长君剁了喂狗”,继而想到林寒的脾气,顿时不敢让林寒见他。 姜纯钧就把其接到议事厅,打听林丞相找林寒何事。可不论他怎么试探,林丞相都只说他要见林寒。 正当姜纯钧不知如何是好,林寒来了,也没他什么事。 姜纯钧把过程详细叙述一遍,试探着问,“贵府也缺钱?” “你和赤霄回来时天是不是已经亮了?”林寒不答反问。 姜纯钧微微点头,“快上早——”猛地看向林寒,“林丞相看见了?” “陛下并未下禁令?”林寒见姜纯钧点头,“他一丞相想打听点事,比你进宫还容易。他这次来定是问我黄金的事。” 姜纯钧:“这次没成还会再来?” “管他呢。再来不要开门。” 姜纯钧面露难色,“门外还有两位同僚。” “他们拿着朝廷的俸禄,听命陛下,不是将军府长吏,也不是丞相府家臣。”林寒瞥他一眼,还不知道该怎么做了。 姜纯钧躬身告退。 林寒无奈摇了摇头,转向后院。 “夫人!”红藕忙不迭跑过去,“他没欺负您?” 林寒摆摆手,“除了你们的大将军和当今陛下,敢欺负我的人还没出生。” “夫人是不是把皇后忘了?”红菱在屋里听见就忍不住出来提醒要飘上天的人。 林寒脚步一顿,她还真把大将军的长姊忘了。 “皇后有工夫欺负我?”林寒佯装疑惑不解,“她不该忙着跟苏美人争宠?” 红菱哑口无言。 红藕扑哧笑出声,指着她,“你想到的夫人早想到了。” 红菱面色窘迫,“一时忘了。”顿了顿,“还以为是三年前苏美人进宫之前。” 林寒觉得自个很幸运,婆婆没了,小姑子没空给她添堵,古代医疗水平差,偏偏她还不用生孩子。 夫君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大将军,后院却跟他的地位成反比,比林家还干净。 府邸乃北阙甲第,紧邻皇宫,占地十余亩,算得上整个长安城独一份。最最重要的是前可栽果树,后可种蔬菜,等到初夏都无需出门采买,想吃什么伸手就有。 这才是大隐隐于市啊。 林寒想到这些因她便宜爹到来而产生的不快瞬间消失殆尽。 随后林寒奔向书房,潜入空间查看秧苗。 姜纯钧回到西厢房胳膊就被沈赤霄攥住,“夫人打林丞相了?” “不算。我瞧着案几倒在林丞相脚边,想来是林丞相说了不中听的话,夫人一气之下把案几踢过去,不小心砸到他。” 沈赤霄:“要不禀告陛下?” “这种家事陛下也不好出面。等大将军凯旋,禀告大将军吧。小心林丞相别给他使绊子。” 沈赤霄想想,“只能这样。夫人呢?” 姜纯钧:“瞧着往书房去了,大抵有什么事。” 林寒发现朝天椒的秧苗又长大一点,但还不够大,就退出空间耐着性子等几日。 三月初五上午,楚扬和楚玉小哥俩一去上课,林寒就驾车出府。府里的奴仆虽然很想知道她在哪儿买的果树和蔬菜苗,迫于她的威严,甭说问了,都不敢表露出来。 这样正好方便林寒再次行到荒无人烟之初,把菜苗弄出来就往家赶,端是怕慢一点,楚白白又以为她跑了,继而哭闹不止。 半道上林寒瞧见板栗树,下意识勒紧缰绳,停下来记起她已到古代,不是那个末世四处找粮食的林将军,摇头苦笑,再次扬起马鞭。 可她前世过十几年苦日子,今生又过好几年没钱的日子,有心改过一时半会儿也改不过来。再说了,林寒不认为勤俭持家是缺点。 再次停车,等到路上没人林寒就从空间里挖两株小板栗树扔车上,发现不远的山上还有杨梅树,犹豫片刻也挖一小棵,反正她有山泉水,无需担心种不活。 “您咋又买果树?” 林寒甫一停车,楚扬和楚玉就跑过来。 “你们怎么在这儿?”林寒吓一跳。 楚大公子双手背到身后,仰头看着她,“你猜。” “我猜你想挨揍。”林寒捏捏他的小脸。 小孩掰开他的手,“下课歇息。” 林寒抬头看一眼,太阳偏南,“这么快啊。” “夫人今儿起的比平时晚。”红菱走过去把树苗拿下来,“种哪儿啊?” 林寒往四周看了看,东边离墙有两丈远的地儿从南到北分别种着黄元帅、无花果和山楂,中间种着尖柿、大枣和樱桃树。西边离墙两丈远的地方种有红富士、无花果和枇杷,中间种着石榴、枣和荔枝。 府上人多,东西两边都有一口陶井,以免树上的虫落水井里,种果树时便和水井错开,如今前院只有水井四周有空地儿。 林寒想了又想,“后面恭房北面没种竹子吧?” “您说南边种一排挡住恭房,刮大风时那边的臭味儿吹不过来便可,无需种那么多。”红菱道。 林寒:“那就在种在茅房北边,离茅房七尺远。” “那儿是南瓜地。”红菱提醒他。 小楚大公子不禁说,“正好啊,南瓜可以爬树。” “是的。”林寒笑道,“红菱没你聪明,没想到。” 小孩撇撇嘴,“她们真笨!” 红菱冤枉,她只是想到挖坑时定会挖到前几日种的南瓜,忘记南瓜那东西换个地儿还能活儿。再说了,她又不是红藕,在府里当差久了,都忘记冬天吃的萝卜最好在初秋时种下。 “大公子,我又没上过学,当然没您懂得多。”红菱委屈巴巴说道。 大公子哼一声,他娘也没上过学,懂得可不少,“我不要听你解释。娘,我们去种树吧。”扯一下林寒的衣袖,“那个小树苗种那儿?” 林寒顺着他的小手看到杨梅树,“西边你们读书的院中。不过是让他们种。你和二宝去上课,我去和大宝宝玩。改日带你们出去转转。” “何时啊?”自打大将军上战场,楚家几个孩子就没往东西市去过。林寒此言一出,小楚玉就忙不迭问。 林寒抬头看了看日头,天不错,也没乌云,能晴好几天,“择日不如撞日,明天。正好你们休息。” “谢谢娘。”大公子喜得乱蹦跶,随即面色僵住。 林寒疑惑不解,“怎么了?” “你有钱吗?”小孩担忧道。 林寒笑道:“当然有。你忘了,陛下给我们千金。从管家家里抄来的钱财足够给他们发月钱。”扫一圈围在四周的奴仆。 大公子放心下来,拉着弟弟去上课。 翌日清晨,林寒睁开眼听到读书声,一时竟懵了。 看到顶上的帷帐,掀开身上的蚕丝被,林寒回过神,穿戴齐整开门出去,看到楚扬一手抓住不安分的楚白白,一手拿着竹简仰头晃脑。 “今儿怎起这么早?”林寒揉揉眼角问。 小楚玉放下竹简,“不早啦。” 林寒抬头看了看天儿,得有辰时。正想说她怎么起这么晚,冷不丁想到昨儿晚上先整理集装箱房里的东西,把肥皂、花露水、蚊帐等等,末世没空用的东西收拾出来,也不管有没有过期,全堆在早年放粮食,如今空荡荡的集装箱房里。随后种两亩小麦,累得头晕恶心就直接睡了。 不怪今儿起那么晚。 “有没有用膳?”林寒问。 红菱回道:“用了一个鸡肉包和一碗豆浆。三公子吃的是鸡蛋羹。” “那再吃点吧。”林寒说完就去洗漱。 辰时两刻,林寒领着仨孩子,带着两名丫鬟和四名卫尉直奔离将军府较近的东市。 抵达东市把马车寄存,林寒就给楚扬和楚玉哥俩各一串钱。 “给我?”小楚扬下意识伸手,接过去还有些不敢置信。 林寒:“想买什么自个买,我得领咱家大宝宝。” “我的。”大宝宝不出林寒所料,伸出小手就往他大兄怀里抓。 林寒抱住他,丫鬟递来一串钱,林寒把钱挂在小孩手臂上,“重不重?要不我帮你拿。” “不要。”小孩扭身抱怀里,唯恐慢一点就被林寒抢走。 林寒气笑了,“谁给你的?” “我的!”小孩大声说。 林寒顿时觉得脑壳疼,“好好,你的,没人跟你抢。” 小孩满意了,低头玩他的钱。 然而,没到一炷香,小孩就觉得无聊,因为钱不会动,挂在手臂上还很重,小孩又不会用钱,干脆拿掉推到林寒怀里。 林寒忙帮他拿住,“是不是困了?睡会儿吧。” 小孩儿不困,但他们来得太早,东市的店铺将将开门,客人还没出来,四周静悄悄的,以至于楚白白看到琳琅满目的货物也提不起兴趣,揉着眼睛往林寒怀里钻。 林寒把钱扔给丫鬟,双手抱着肥嘟嘟的小孩,不禁庆幸她这几年有意锻炼身体,否则真没法带孩子逛街。 小孩意兴阑珊昏昏欲睡,楚扬和楚玉兴致盎然,见什么都想买。 好在大物件俩孩子不感兴趣,只盯着小孩玩的小东西。而那些东西都便宜,走到底俩孩子的钱还有些许剩余。 林寒想让俩孩子尽兴,便拐到隔壁街,从另一条路回去。 小哥俩见那路两侧也有许多商铺,高兴的嗷呜一声就往里跑。 姜纯钧等人慌忙跟上去。 “慢点!”林寒大喊。 小哥俩停下来,瞬间又消失不见。 林寒发现他们拐进店里,干脆停下来,让丫鬟抱着楚白白,她歇一会儿。 俩孩子抱着一堆东西出来见林寒等在门外,顿时有些不好意思。 “娘,我买好了,不买啦。”小楚扬一副我很听话的模样,顿时把林寒逗笑了。 林寒:“今儿是我长这么大第一次来东市,我还没看够,你们想买什么尽管买。” “你爹爹真坏。”小楚玉不屑地撇撇嘴,不待林寒开口,“娘,我爹爹好。” 林寒愣住,反应过来哭笑不得,“我知道你——” “呦,这不是大姐吗。带着继子出来玩?咦,仨孩子?我的天呐,大姐有三个继子?!” ※※※※※※※※※※※※※※※※※※※※ 明天的比今天的长,后天的比明天的长,开心不?? 家丑外扬 惊呼声从林寒身侧传来,林寒面色不渝,转身看到一皮肤黝黑的女子,不是她同父同母的亲妹妹林雨,又是哪个。 小楚扬一步窜到林寒身前,小鸡仔护老鹰似的瞪着眼睛看着林雨。 林寒把孩子推给沈赤霄,“我当是谁,原来是妹妹啊。”明亮的杏眼似笑非笑地打量着那张像极了林长君的四方脸,又见她身着一件通体纯白绣红花曲裾,越发衬得脸黑成了炭,“都怪天儿太暗,你不说话我都没瞧见你。” “咳!”护着小楚扬的沈赤霄慌忙别过脸。 林雨直觉不好,“她,她说什么?” “大小姐说您黑。” 位于林雨身后的丫鬟小声解释。 林雨脸色骤变,回身怒道,“你才黑!你们全家都黑!” 丫鬟被吼的一愣一愣,回过神满腹委屈,又不是她说的。 林雨说出来也意识到吼错人,指着林寒鄙视地说,“你白,你白还给人当填房!” “我乐意,管得着吗你。”林寒见她跟个跳梁小丑似的,难得没一脚踹飞她,“就你这德行,别说给人,给猪当填房,晚上不点灯,猪都找不着你。” “咳!”姜纯钧方才一直在忍着,实在忍不下去不得不学着沈赤霄别过脸。 林雨看看姜、沈二人,又看了看林寒,见她脸上的嘲讽不加掩饰,嘴巴动了动,“哇”一声大哭出来。 林寒不禁往后一步,再抬眼看去,林雨扭身跑走。 “这……都什么毛病?”林寒张了张口,“怎么一个两个都这幅德行。” 姜纯钧闻言不知该怎么回,“夫人,您说话不大中听。”其实他想说“刻薄”二字,可惜他不敢,“除了您,怕是没人敢跟您父亲和妹妹那样说。” “他们一个心里没我这个女儿,一个不拿我当姐,我为何要退让?”林寒疑惑不解,“如果我夫君是一小吏,我见着她绕道走。可我夫君不是。我让着她是给她留足颜面,可也给我夫君丢脸。”街上人不少,林寒说到此压一下声音,“外人还当我这个大将军夫人拿不出手,见不得人,上不了大雅之堂。” 姜纯钧想说不是这样,可话到嘴边惊觉真是这个理儿。 林寒倘若唯唯诺诺,也不敢把管家赶出去。他也会鄙视她配不上军功赫赫的大将军。 “她回去会告诉您爹娘?”姜纯钧稍稍担忧,“倘若令堂找上门来,您还用对付令尊的法子?” 小楚玉扯一下林寒的衣袖。 林寒扭头看过去,“怎么了?” 小孩儿道:“去找皇——” 姜纯钧忙捂住他的嘴,“在外不可说那两个字。” 小孩儿点一下头,姜纯钧松开他。 “我去找姑母。”小孩仰头看着林寒,“娘别担心,姑母会帮我们。” 林寒倍感欣慰,摸摸小孩儿的脑袋,“几个老弱妇孺无需你姑母出面。你忘了,连管家都被我赶出去。” 小孩儿脑海里瞬间浮现出管家被林寒踹飞出去,丫鬟口吐鲜血的一幕幕,不由得打个哆嗦,使劲摇摇头,又连连点头。 林寒被他晃晕了,但也知道他想要表达什么,“再继续转转?”看向小楚扬。 遇到个添堵的,大公子兴趣大减,“我想回家。” “那我们回去。”林寒给姜、沈二人使个眼色,两人抱起俩孩子,一行人直奔马车寄存处。 登上回府的马车,车门关上,车帘放下,没了外人,小楚玉不禁问,“你娘会打你吗?”歪着脑袋看着林寒,眼中隐隐流露出担忧。 林寒心说,该担心的人是她,“她不敢,因为我如今不是林家女,是楚夫人。打我就是打你父亲的脸。” “可是,可是她那么坏啊。”楚扬忍不住插一句,“红藕说上次你爹爹就想打你。” 林寒:“他打了吗?没有。最终还被我气走了。所以你俩别担心,我娘和我妹一起来也打不过我。她们没我高,还不会武功,我一脚就能把她俩踹飞。对外就说是她们自个摔的,廷尉来了也无可奈何。” 小哥俩睁大眼睛,这不是骗人吗。 “我们做人是要善良。可是对恶人善良就是助纣为虐。”林寒见两小孩听得认真,“你们都是大孩子,要学会分辨好人坏人。方法很简单,不要听他说什么,要看他做什么。” 两小孩听得眼晕。 林寒倒也不意外,毕竟没人教过他们。或许有,但俩孩子一个七岁,一个六岁,不见得能记住。 “比如管家,嘴上把你爹爹夸得天花乱坠,发誓对你爹爹忠心耿耿,实则把将军府掏空了。”林寒停顿一下,容小哥俩消化消化,“懂了吗?” 两小孩连连点头,懂了,懂了。 “比如老何,就是何安的爹娘,不善言辞,但府里的活儿都会一点。把马儿喂的很好,却从未邀功。”林寒想一下,“还有两头小猪和二十只小鸡,也是他们喂养的。你们可曾听到他夫妻二人在我面前提起猪和鸡?” 小楚玉好奇地问,“提起就是邀功啊?” “猪病了,或猪食没了,他们提起不是邀功。但见着我就说小猪崽长大了,过年能宰杀。比如小鸡仔还要多少天下蛋等等,我听到会不会觉得他做得好?”林寒怕俩孩子不明白,“你们如果是我,会怎么想?” 楚扬不假思索,“老何真厉害!”说出来陡然张大小嘴。 林寒笑着摸摸他的小脑袋,“明辨是非是一门学问。有些人一辈子都学不会看人。所以咱不着急,慢慢学。” “娘会教我们吗?”小楚玉不禁问。 林寒:“你都喊我娘,不教你们教谁啊。总不能教林雨。她也不让我教啊。” 楚二公子的那双桃花眼瞬间笑成月牙儿。 林寒如果不曾经历末世,不是三个孩子的娘,只是老师,定会趁机劝学。 偏巧林寒在末世呆了十几年,常人希望夫婿封侯拜将,希望孩子成龙成凤。林寒只想活着,好好的活着,舒服自在的活着。 欲望很少,林寒仿佛一个旁观者,在教育晚辈的时候才能做到适可而止。 然而,林寒若能选择,她反而希望末世是她臆想出来的。 “娘……” 林寒收回意识,扭头看去,大宝宝可怜巴巴望着她,“怎么了?” “饿……”小孩儿摸摸肚子。 林寒撩起车帘,“还需多久?” “回夫人,快了。”驭手忙说。 林寒双手环抱住小孩,“回去先吃个煎鸡蛋,娘下午给你们做好吃的。” “什么好吃的?”楚玉接道。 林寒想了想,“炸蚕豆吃过没?” “吃过煮蚕豆。”楚扬说出来不禁问,“蚕豆可以吃了?” 林寒:“还得再过些日子。我说的炸蚕豆是用去年晒干的蚕豆过油炸。”顿了顿,“你们没吃过油炸的面条吧?” “没有。娘也会做?”楚玉忙问。 林寒不会,但空间里有一集装箱房书,她不信找不到一本食谱。但凡找出一本,里面没油炸面条,也可以用油炸别的代替。 “会啊。不过蚕豆得泡几日。我命厨子做些葱油饼可好?”林寒问。 楚扬:“是那个吃起来很劲道,薄薄的一层一层又一层的饼?”一见她点头,小孩不禁大声说,“我不想吃油炸面条,娘,做葱油饼。” “我的!”大宝宝抓住林寒的衣襟。 大公子顿时想给他弟一巴掌,啥都是他的。以前也没见他这么霸道。 “大厨房有两口铁锅,可以两口锅同时啊。”林寒道。 楚扬和楚扬哥俩想起来眼中一亮,懒得再看霸道弟弟一眼。 话又说回来,楚大宝宝不开口,林寒还没感觉,他一嚷嚷饿了,林寒也觉着有点饿。 回到家中林寒就命仆人做葱油饼。待母子四人的肚子不再咕咕叫,林寒才把油炸蚕豆的做法交给厨子。 大宝宝手里有粮也不再闹娘,追上两个哥哥夺他们在东市买的玩具。 楚扬和楚玉比楚大宝宝大好几岁,即使嫌小弟烦,也不好把小不点关在门外。哥俩就商议一下,每人匀给大宝宝几样。 林寒见哥仨相亲相爱,就回堂屋歇息。 然而,林寒刚端起水杯喝口水,何伯的妻就立在门外求见。 红菱迎上去,“什么事?” “我总觉着夫人忘了。如果没忘,还望夫人莫怪。”邹氏说着话偷偷看一眼林寒。 林寒:“我来府上也有些日子,什么脾气外人不晓得,你们还不清楚?” “那老婆子就说了。夫人,过几日便是清明。” 林寒下意识想说跟她有什么关系,忽然想到真有关系,她不再是一个人,她有了家,她是将军府的女主人,就该承担女主人的责任和义务。 “给老夫人扫墓?”林寒问。 邹氏连连点头,“是的。但得您自个去。几位小公子还小,墓地阴气重。” “这点我知道,小孩子灵魂不稳,乍一去陌生的地方很容易吓掉魂。”林寒看向红菱,“别告诉他们。回头等他们上课,白白睡着的时候,我们驾车过去。” 红菱深知几位小主子黏林寒黏的紧,“那我去准备扫墓用的东西?” 林寒颔首,“等等,这个给何安他娘。” 依照前世林寒会喊邹氏阿姨、婶子之类的。如今她是将军夫人,邹氏是奴仆,她不能这样喊,直呼邹氏又太生疏,左思右想,像邹氏这种上了年纪的,统称谁谁的娘。 “钱?”红菱扭头看去,颇为意外。 邹氏忙说,“使不得,使不得,夫人。” “府里那么多人,只你记得,凭这点就使得。”林寒拆开先前给楚白白的那串铜钱,取出十枚铜钱递给红菱。 红菱好生羡慕,但她不敢嫉妒,“赏你就拿着。”塞她手里。 邹氏顿时手足无措,看了看林寒又看看钱,“夫人,府里——” 林寒摆摆手,“我说过,做的好就赏。一年到头没什么差错,年底还赏,并不是糊弄尔等。我爹眼里虽没我,但我嫁的人是大将军,在妆奁上面非但没敢克扣,比我嫡母给我妹准备的还多一成。再说了,我还有陛下赏的千两黄金。” 邹氏闻言知道不能再推辞,不然就显得假了,“谢夫人。” 林寒抬了抬手,邹氏退下。 “扫墓那日你随我去,我不知老夫人的墓在何处。”林寒道。 红菱福了福身,“诺。” “夫人,夫人——” 林寒眉头微皱,朝堂屋跑来的人猛地定住。 红菱转过身,“何事慌慌张张?” “令堂来了,在门外。”今儿当值的门房着急忙慌说道。 红菱忙转向林寒,“怎么办?夫人。” “是我娘还是我嫡母?”林寒问。 门房被问愣住了,不禁向红菱求救。 “我娘跟我一样瘦,比我矮一点点。”林寒伸出三根手指,“也就这么多。肤色不黑不白。我嫡母比我矮半头,胖乎乎的,肤色较白。” 门房回想一下,“您母亲。” “别理她,见不到我自会回去。”林寒说得干脆。 门房听得一愣一愣,回过神顿时面露难色,那位可是林丞相的贵妾。 林寒不禁叹了一口气,“常言道家丑不可外扬。以免你们误会我是个心狠手辣,自私自利薄情寡义之人。今儿就告诉你们,我来到府上才知道大将军有三个孩子。” 红菱和门房皆不敢置信。 林寒轻笑一声,“多数长辈都是爱孩子的。可林子大了,什么样的鸟儿没有啊。”顿了顿,“还让我出去见她吗?” 门房忙不迭摇头,“可,可是她不走呢?” “她要脸,不走也不敢在门外大吵大闹。”林寒道。 红菱不这样认为,“夫人,此次事关您妹妹。” “她是我爹的妾,没那个底气闹。”林寒看向她,“我这样说你明白了吗?” 红菱明白,门房退出去。 林寒摆摆手,红菱也跟着退出去。 堂屋内只剩林寒一人,林寒便潜入空间,找做竹纸的法子以及食谱。 林寒把里面的书全都翻出来,累得额头冒虚汗,才找到食谱和《天工开物》。 担心几个孩子突然过来,林寒用精神力把书籍全部扔回集装箱房里,就拿着食谱和《天工开物》出来,稍稍休息片刻就回寝室。 林寒翻开书找到她需要的,默念几遍背下来,就把书扔回空间,去书房练习写字。日后照着书把里面的内容全抄到竹简上,就省得背诵了。 “娘,娘……” 楚扬的声音从外面传来,而那孩子知道林寒识字不多,还不会用毛笔,林寒便没躲藏,“什么事?” “楚白白把我的小马车的腿摔断了。娘,快来管管他。” “不是楚白白。” 林寒扔下毛笔,起身出去,“你是大宝宝,比你兄长大宝还多个宝,干啥还摔兄长的马车。” “没有。”小孩儿循声看到林寒进来,就往他二哥楚玉身后躲。 楚玉转身把他抓出来,小孩儿抬手就朝楚玉脸上招呼。 二公子吓一跳。 林寒过去拎起小孩儿,朝他屁股上一巴掌,“做错事还打人,大宝宝,为娘对你很失望。” 大宝宝瘪瘪嘴,“哇”一声大哭出来。震的楚扬和楚玉的身体同时抖一下。 林寒脑壳痛,“不准再哭。再哭我就不喜欢你了。” “嗝……”小孩儿停下来。 林寒揉揉额角,“你干啥扔你大兄的马车?” 小孩儿可怜兮兮望着林寒,人家都哭了,还审人家,我不喜欢你啦。 “大宝,你说。”林寒转向楚扬。 楚扬指着掉了一个车轮的马车,“他要我不给他。”担心林寒说他欺负弟弟,“我给他好几个,可他就要我手里的。我玩什么他要什么。”指着楚大宝宝,“以前也不这样。近来也不知跟谁学的,我都想打死他。” 小孩儿扭身往林寒怀里钻。 林寒一见鼻涕眼泪都蹭到她身上,瞬间满头黑线,“躲什么?心虚了。心虚以后就改。” “您跟他好好说没用。”楚玉开口道,“就得揍他。揍一顿他就消停了。” 林寒好笑,“那你俩怎不揍他?还喊我过来。” 小楚玉的嘴巴动了动,好半晌没能说出一个字。 林寒转向小楚扬。 小孩挠挠头,把脸转向别处。 “以后再找你们要东西,全都给他,你俩或看书或睡觉,他一个人无趣,就不闹你们。”林寒低头看一下还趴在她怀里的小孩,“他这么大不懂对与错,只想有人陪他玩。你们跟他一起玩马车,他也不会往地上摔。” 小楚扬就想认错,可一见大宝宝“不知悔改”,还趴他娘怀里装可怜,“我和他玩,可他不好好玩。总让我们听他的。娘,我是他兄长,他该听我的。” “他为何不听你的?楚扬,我认为你该反省。”林寒道。 楚扬长大小嘴,“我?还是我的错?” “是呀。你身为兄长,没一点威信,还不是你的错?”林寒反问,“我认为你该拿出自个的威严,让弟弟知道你是兄长,即使不听你的话,也不敢招惹你。” 小楚扬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可,可他不听,我有什么办法啊。” “你可以这样啊。”林寒做个打大宝宝屁股的手势,“你做的对,他哭了,我哄哄他便是。这么大的小孩,不记事也不会记仇。” 楚扬指着自己不敢置信,“您,你让我……娘,您是不是又骗我啊。” “你也可以跟他讲道理。”林寒认真说,“我认为兄弟间的事最好自个解决。”瞥一眼楚玉,“你们仨都是你们爹爹亲生的,不是我生的,对我和你爹爹来说你们在我们眼中都一样,我们帮谁你们都会觉得偏心。 “可是不帮,你们也无法忍受。最好的法子是自个解决。倘若故意欺负弟弟,那我和你爹爹定会帮弟弟。反之,他这么小,也不能使劲打啊。打坏了我不心疼,你们也心疼啊。” 大将军出发之前曾叮嘱楚扬,好好照顾两个弟弟。楚扬认为他是大孩子,有义务为父分忧。所以有时小楚白闹着不吃饭都是他哄。让他把楚白白揍的哇哇大叫,他很不舍。 方才喊林寒,不过是想让林寒把楚白白抱走,别耽误他和楚玉玩儿。 然而,再想想林寒的话,小楚扬又觉得她说得有道理。如果林寒怪他不陪弟弟玩,他是觉得委屈,林寒偏心,只喜欢小弟弟。 “他好烦啊。”小楚扬指着楚大宝宝无奈地说出来。 林寒见孩子眉头紧锁,瞥一眼楚玉,“你哥俩起了争执,也别急着找我,先打一架,分出胜负再来找我评理。” “好!”小楚玉满口答应。 楚扬猛地转向弟弟,“你要打我?你没我高,也没我力气大,打不过我。” “又没打过。”道理楚玉都懂,但一想到能让兄长听他的,楚玉就跃跃欲试,“沐哥说打架靠的是脑袋,不是比谁力气大。” 楚扬握紧小拳头,“那我们试试?” “停停,我还没说完,无故打架都要挨罚。”林寒指着两小孩,“罚你们靠墙站一个时辰。” 大公子慌忙松开手,随即发现不对劲,大宝宝安静极了。 楚扬勾头瞅瞅,“他睡着了?娘,您在和我们讲道理,他竟然睡觉?”指着小弟难以置信地说。 林寒笑了,“我都说了他还小,不记事也不记仇。现在信了吧。” “信!”小楚扬代入自个,心里有事再困也睡不着,“让他搁榻上睡。我和小玉在屋里玩,顺道看着他。” 小楚扬很不开心,“别喊我小玉,叫我楚玉。” “哥哥是跟你亲。”大宝宝夜里不尿,林寒担心他白天尿,给他裹上尿布,又在身下放几块布才把孩子放榻上。 “夫人,不好了!” 林寒手一抖,险些戳到大宝宝的脸,“又出什么事了?”扭头看去,红菱立在门外,满脸焦急,像是火烧眉毛似的。 “您母亲,亲娘,坐在门外哭呢。”红菱满急急道,“路人问她哭什么,她说她闺女嫁给大将军,攀上高枝不认亲娘。夫人,快去瞧瞧吧。” ※※※※※※※※※※※※※※※※※※※※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和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暗月舞流殇 3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yuri、吃梨 20瓶;小说入迷者 10瓶;暮夏 6瓶;庭庭 5瓶;泥娃娃、不加糖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装腔作势 林寒怒上心头,起身就往外去。 楚扬慌忙抓住她的衣袖,“别生气,我叫赤霄去找皇后姑母。” 林寒握住小孩的手,“不用。我是气自个疏忽大意。” 早年太皇太后希望皇帝商曜娶她娘家侄孙女为妻,皇太后希望商曜娶她外甥女,长公主则想跟皇家亲上加亲。 皇帝商曜是个爱美色的,又不想被外戚掣肘,本着谁也不得罪,打猎时遇到一貌美的村姑,就把其带到未央宫,封为婕妤。 这位女子便是当今皇后。 安置好楚氏,皇帝商曜就去见太皇太后、皇太后,直言她们看中的人比楚氏美,他就立其为后。 两人被皇帝堵得无言以对又不甘心,就贬低楚氏来自乡野,难登大雅之堂。 皇帝商曜曰,楚氏不懂的他可以教。不待二人反驳,皇帝又请她二人帮他一起教导楚氏。可又担心二人暗害楚氏,便又退一步,她们也可以把她们看中的女子送去未央宫,谁先诞下长子就立谁为后。 生儿育女要看天意,俩人不敢赌,皇帝的姑母长公主也不敢赌,只能依着皇帝。 原主林寒打一出生就比别的孩子漂亮,林长君就让他发妻好生教导林寒,日后把她送给贵人,不能把平民皇后干下去,也能混个容华,甚至婕妤当当。 林寒的嫡母担心到那时林寒的生母越过她,就买通术士把林寒留在凤翔县,借此打压她生母。 这点林寒起初不知情,有次偷听两个恶奴唠嗑才知道“克父克母”另有隐情。 彼时她以为她生母很美,到长安发现她娘的皮肤不如林夫人白,长得也没比她好看太多,唯一优点是瘦,在有个克父克母的闺女前提下,穿戴等同夫人,府里的奴仆对她还很恭敬,林寒便知她这么得宠靠的是心机。 林寒聪慧但没害人之心,担心再次成为宅斗的牺牲品,就一直防着她嫡母和生母。直到嫁进大将军府的那一刻。 近来过得太顺,导致连原主的亲娘,那个狠心又工于心计的女子都忘了。 “让她进来?”红菱试探着问。 林寒:“不可!今儿退一步,日后得步步退让。” “也不能由着她一直哭。”红菱回想一下门房说的话,“她不嚎啕大哭,一个劲默默流泪。我虽然没能看见,也能想象出应当是委屈极了。” 小楚扬不禁问,“就像小弟装可怜?”望着林寒。 林寒点头。 “她怎么可以那么坏啊。”小楚扬想不通,“娘是她生的吗?” 林寒:“是的。我有时也怀疑,可我脸型和眼睛都像她,容不得我不信。” “那——夫人还是命姜卫尉去找陛下吧。”红菱说出来,楚扬和楚玉齐齐点头。 大将军是个上马能御敌,下马能安/邦的主儿,身为他的妻,这点小事都去宫里求救,别说帝后二人从此以后看不起她,连她自个都鄙视自己。 林寒:“我不说自个是林丞相的庶长女,你们是不是一直认为我是嫡长女?” 红菱点头,“可是您不是啊。” “除了我和你们谁又知道真相呢。”林寒摸摸俩孩子的小脑袋瓜,“我去去就来。” 大门打开,哭声停止,坐在地上的人扭头看到来人又继续嘤嘤哭。 林寒居高临下看着装腔作势的女子,似笑非笑地问,“小林夫人这是做什么?” “她想见将军夫人。” 过往的行人驻足。 林寒道,“我就是,可我跟她不熟。” 方氏的哭声戛然而止,扭过头不敢置信瞪大眼。 “她,她不是您母亲?”前一刻还同情方氏的路人瞠目结舌,那她怎敢说自个是大将军的岳母。 林寒一本正经道:“我的母亲乃林夫人,她是林丞相的妾。我一直住在母亲院中,一年到头只有逢年过节的时候见她一次,想装熟都没法装。” 坐在地上的女子,也就是原主的生母方氏猛地起身,“你你……你太让我失望。”不等林寒开口,就拿出手绢拭拭眼角的泪水,“为娘知道让你嫁给大将军委屈你——” “你可别说了,越说暴露越多。嫁给大将军我一点不觉得委屈。”林寒余光瞥到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我倘若觉着委屈,今儿就不会领着几个孩子出去玩。 “对了,我在东市还碰到我那个庶出的妹妹,她对我和将军的几个孩子很是不敬,我数落她几句,她气得家去了。姨娘,您不会是来替我那妹妹讨回公道的吧?” 众人齐刷刷转向方氏。 向来无往不胜的眼泪攻势没用,方氏傻眼了。 林寒可不给她回过神的机会,“要我说,我那妹妹你得好好管管。我虽说是大将军的填房,也是九卿之首的太常亲自接来的。 “不看大将军的面子,只说太常,妹妹也不该嘲讽我,嫡长女又如何,还不是嫁给大将军当填房。这要是换成别人,得赏她一大耳刮子。” “你你——大家伙儿切勿听她瞎掰。”方氏忙转向众人,“她不是什么嫡女,是我生的,林家庶出长女。她这样讲是不想认我这个亲娘,觉着我是相爷的妾,给她丢脸。” 众人又把视线移向林寒。 林寒乐了,“你是不是哭太久,把眼泪哭进脑袋里?” 一门之隔,沈赤霄掉头回厢房。 姜纯钧伸手抓住他,干什么去? 沈赤霄无声地说,“天下能欺负夫人的人,不是在宫里轻易不出来,就是还没出生。”拨开他的手回去歇息。 “你——你如今怎变成这样。”方氏捶胸顿足,“嫁了大将军连亲娘都不认,还骂为娘脑袋进水。” 围观众人露出不赞同的神色。 林寒反问,“你们可曾听说过林丞相有三个闺女?” “林丞相不是只有两个女儿?大的是夫人生的,小的是妾生的。” 有人问出来。 林寒:“是呀。我方才提到妹妹,她未反驳,说明我那庶出的妹妹还待字闺中。我不是嫡长女又能是哪个? “姨娘,亦或我不是林家女。你们担心自家孩子被大将军的凶名克死,干脆从宗族里找一个,替嫡长女嫁过来?” 方氏脸色骤然变得煞白。 众人看向她的眼神跟着变了,紧接着就打量林寒,见其眼睛和脸型像极了方氏,心中有个不要命的猜测。 “你你们别听她胡说,她就是我林家女。”方氏慌忙说,“欺君之罪是要杀头的,借给我们个胆子,也不敢骗陛下和大将军。” 林寒笑吟吟问,“那你还说我是林家庶长女?我打出生就没听说过林家有个庶长女,你们可曾听过?”扫一圈众人。 众人连连摇头。 林寒再次转向方氏,“我没想到你胆子这么大,为了替小女儿讨回公道,不惜冒充我亲娘。姨娘,您真让我刮目相看。” “你——”方氏指着林寒,有心反驳却连一个字也不敢说,端是怕林寒来一句,我是林家庶长女,六岁时术士给我面相,命中带煞,克父克母累及家人。林丞相嫉妒大将军乃万户侯,就逼我嫁过来妄图克死大将军云云。 林寒见她憋得脸通红,不觉得好笑,只觉得没意思。 她做好跟方氏叨叨一两个时辰的准备,没想到一点把柄就能把她击退,宛若一拳打在棉花上,“姨娘试图取代我母亲成为林夫人,这事待会儿再谈。先说说我把那庶出的妹妹数落哭,你想要个什么结果。是把我骂哭,还是给我两巴掌?” 方氏想让林寒回去跪下给林长君斟茶认错,给林雨道歉。 然而,事到如今,想都不要想。 “要我说你乃大将军的夫人,她闺女对你不敬,你数落她几句是她活该。”围观的路人之一开口,“我若是她,啥也不说,赶紧回去好好教训闺女。不然撞到别的贵人面前,不死也得脱层皮。” 林寒:“没用的。我庶妹觉着她父乃当朝丞相,嫡姐乃大将军的夫人,这天下除了皇室中人都该敬着她。” 众人看向方氏的眼神十分诡异,你平日里就这么教孩子啊。 方氏见林寒噙着笑,可笑意浮于表面,仿佛在说,再不滚我就把你们做的事全抖搂出来。方氏不禁咬咬牙,指着林寒,“等着!”挤开众人带着两名丫鬟离开。 林寒无奈地摇摇头回去,真是好日子过久了,飘的忘乎所以。 路人下意识往里瞅,看到一堵墙,浑然不见林寒的影子。 门房顺着他们的视线瞥见影壁,先前难以理解当家主母为何要在路中间弄堵墙,如今算是全明白了。 随后就跟家丁显摆他最新发现。 林寒回到后院,红菱等人跟上。林寒坐下,红藕忙不迭斟茶,“夫人,您母亲回去会不会把您嫡母请来?” “还来?”楚扬和楚玉小哥俩跑到堂屋,异口同声道。 林寒:“不会。我嫡母跟她不对付,乐意看笑话。” 小哥俩松了一口气。 “瞧把你俩给吓的。”林寒乐不可支。 小楚扬不禁说,“你快别笑了。在咱家她不敢欺负你,等你回娘家,就得听她的。” “是呀,是呀,娘今儿胜了,也是一时的胜利。我们要,要——”小楚玉转向他兄长,“要什么,爹爹说过。” 大公子接道:“要乘胜追击,一劳永逸。” “谁跟你说我要回娘家?”林寒挑眉。 两小孩张大嘴,齐声问:“不回去?!” “要回去也是跟你爹爹一去,有你爹爹在,你们的皇后姑母也不敢欺负我。”林寒道。 小楚玉忙说:“姑母不欺负人。姑母最是温柔。” “我知道,我只是打个比方。”林寒看向他俩,“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两小孩摇了摇头,手拉手回西厢房。 “夫人,您说您是嫡长女的话要是传到林夫人耳朵里,她保不齐真会来找您。”红菱等人担心林寒,先前一直在门后盯着。 林寒想想不大可能,林家人敢一而再再而三给她添堵,除了林长君位高权重飘了,还有便是认为她快死了,不足为惧。 面对一将死之人,她生母此番回去多半是在家中扎小人,或祈求大将军早点回来克死她。这可比撺掇林夫人简单方便多了。 “林丞相和我娘都铩羽而归,还怕她?”林寒好笑,“你们以为我爹为何烦我?就因为我不好相与。对了,忘记告诉你们,我今年二十岁。” 红菱等人惊得合不拢嘴,拖到二十岁还不嫁的可都是嘴歪眼斜身有残疾之人。 “这事凤翔县城人尽皆知。有这点在前,我把他们一家四口打个遍,也不敢求陛下为他们做主。”林寒道,“我嫡出的妹妹今年十七,还未定亲。闹到陛下面前,我完全可以说我爹阳奉阴违,故意不给女儿说亲。” 实则林家想找个门当户对的,人男方看不上林家女。往低找又不甘心。高不成低不就,便拖到如今。 林丞相万不会承认门当户对之家瞧不上林家嫡女。所以即使林长君和他的一妻一妾同时过来,林寒也有法子收拾他们,盖因他们所要顾忌的事太多太多。 林寒恰恰相反,她不怕失去,只怕没钱而已。 “以后再遇到林家人,别着急忙慌的跟着了火似的。”林寒端起水杯,“不明真相的人还以为将军府没半点规矩。” 红菱:“您早说啊。” “又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我一口气全说出来你们指不定还觉着我诋毁家人。”林寒瞥她一眼,喝一大口水就放下水杯,“去把扫墓用的东西备好,哪天白白睡了,我随时可以出发。” 红菱连忙出去准备东西。 翌日清晨,天空飘起小雨。红菱起来看到路面湿了,不禁庆幸昨儿没偷懒。 两堵墙之隔,赶着上早朝的三公九卿像是没发现天在下雨,一个个慢悠悠的,看到林丞相的马车还纷纷停下。 “丞相,听说你小女儿对楚夫人无理,楚夫人替你教训一下,你那位贵妾还找上门讨说法,可有此事?”好奇的话语里夹杂着笑意,这是不怕林长君的廷尉蔡大人。 “我怎么听说丞相的那位贵妾上大将军府认亲,直呼大将军之妻是她的闺女。”这位是连大将军楚修远也不惧,皇帝的亲舅舅太尉吴承业。 “丞相,别着急走,跟我们说说怎么回事。您不是只有两个女儿,你那贵妾怎么说大将军夫人是林府庶长女。你林家何时多个庶长女,我们怎都不知道啊。” 皇帝商曜到宣室殿听到外面熙熙攘攘跟菜市口似的,“出什么事了?” “启禀陛下,诸位大人在奚落丞相。”小黄门常喜躬身回禀。 商曜心情大好,“那个老狐狸也有今日。” 常喜不禁抬起头,眼中尽是诧异。 “朕若不了解他,又怎敢任命他为丞相。”商曜嗤一声,“可惜朕也看走了眼。他竟敢在朕眼皮子底下弄鬼。” 常喜试探道,“陛下是指楚夫人?陛下昨儿不还夸楚夫人让您刮目相看吗。” “所以朕未揭穿她。”商曜道,“但林长君是林长君。林寒幸而是个好的,否则待修远回来,他的仨孩子该被养的不成人样了。” 常喜闻言不敢再接茬,转而提醒皇帝早朝时间到了。 宣室殿门打开,林寒从睡梦中醒来,伸个懒腰,不禁感慨,“睡到自然醒的感觉真好。” “娘,娘娘……” 要是没皮孩子就更好了。 林寒坐起来套上衣裳,冲门外喊,“我不是娘娘,是你娘。” “娘!” 楚大宝宝的叫声传进来。 林寒揉揉额角,不禁感慨,“世间果然没有两全法。”打开房门,“又饿了?” “娘,吃饭。”楚大宝宝高声提醒。 林寒挤出一丝笑,“好的。谢谢大宝宝。先去堂屋等我。大宝,二宝,看着弟弟。” 楚扬和楚玉小哥俩见林寒披头散发,便知她还未梳洗,便一左一右把精神极好,天不亮就爬起来的大宝宝拎走。 隔天,林寒早早起来把大宝宝闹醒。 早饭后,不出林寒所料,小孩儿一个劲打哈欠。 林寒把他哄睡着就命仆人备车去扫墓。 然而,林寒却不知道她刚出城,皇帝就收到消息。 以往皇帝不管大将军府的事,那日林长君在宣室外被三公九卿奚落的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皇帝担心他从林寒身上找补回来,就命宫门外的侍卫盯着大将军府——林长君登门,就来向他禀报。 皇帝商曜没等来林丞相,等到林寒去扫墓,对此颇为自得——还是他有先见之明,没揭穿林长君,反而将错就错。否则凭楚修远自个,八辈子也讨不到这么好的妻。 清明过后,后院的蔬菜冒出新芽,天气也热起来。仨孩子正长身体,去年的衣物已不能再穿,林寒便命采买去买几匹布,给孩子做衣裳。 待孩子换上新衣,林寒又担心地没劲儿,瓜果蔬菜长得慢,抽空就拎着加了空间山泉水的井水把果树和菜浇个遍。 大概荔枝、杨梅和蓝莓树苗来自空间,又有山泉水加持,适应能力极强,长势很好,后来林寒就不再用山泉水浇树。不过,新的问题又来了。 黄瓜苗一天一个样,不出半月就要搭黄瓜架。林寒干脆命奴仆砍府里的竹子搭黄瓜架。 红菱见着不禁说:“夫人您真会过日子。” “日子不就是过出来的吗。”林寒道。 红菱噎了一下。 林寒见她有口难言,忍俊不禁,“现成的竹子还去买,就不是不会过日子。” “是傻!” 林寒和红菱同时转过身,看到小楚扬和小楚玉拉住楚白白往这边来。 “你们不是在等着吃油炸蚕豆?”林寒问。 小楚扬瞥一眼弟弟,颇为无奈地说,“这个小傻子总是把手往火里塞。不让他烧自个的手,他还生气,像是我故意跟他作对一样。” “有没有烧着?”林寒忙问。 小楚玉接道,“没有。多亏烧火的人及时发现。” 林寒走过去抱起楚大宝宝,朝他屁股上一巴掌,“不知道火能烧死人啊。” 小孩大概知道自个错了,小脑袋一个劲往林寒怀里钻。 “你以为把头埋起来我就看不见?做好了不给你吃。”林寒板着脸说。 小孩立即直起身,“我的!”瞪着眼睛冲林寒吼。 “是我的,不是你的。”林寒道。 小孩大声说:“我的!” “他就会这样。说不过人家就扯开嗓子吼,也不知跟谁学的。”小楚扬指着小孩儿。 小孩伸手就朝他脸上招呼, 林寒险些脱手,慌忙把他放地上。 楚扬抓住小孩的手就往嘴里塞,“我先把你吃了。” 楚玉见状抓起小孩另一只手,“这个给我。” 小孩儿瘪瘪嘴就要哭。 “不准哭!”楚扬指着他。 小孩扭头找林寒。林寒背对着他,装不知道。小孩儿忙喊,“娘,娘……” 林寒岿然不动。 小孩“哇”一声大哭出来。 红菱心生不忍,小声说:“夫人,您快哄哄。” 楚扬和楚玉松开手。 林寒转过身,“怎么了?” 小孩指着两位兄长,“坏,吃大宝宝。” “他俩要吃你?”林寒蹲下,“哪里少了?” 小孩伸出一双小手。 林寒捏住仔细打量一番,“好好的啊。大宝宝,你不乖,竟敢骗娘。” “没有,没有。”楚大宝宝的小脑袋摇的跟他的小拨浪鼓似的,“没有。” 林寒:“可是你的手好好的啊。你怎么可以冤枉哥哥吃你的手呢。以后不准再骗娘,否则娘就不喜欢你了。” 小孩儿急的乱蹦跶,“没有!” “好了好了,娘原谅你一次。”林寒大人有大量,不跟小孩子一般见识,还把他抱起来。 小孩儿顿时急的想哭,趴在林寒肩膀上还不忘冲两位兄长挥爪子,都怪你们。 楚扬和楚玉同时张大嘴,小孩吓得慌忙把手缩回去。 小哥俩乐不可支,也找到对付大宝宝的法子。 林寒又盯着她的菜园子看一会儿,心满意足就领着仨孩子回主院。 坐下没多久,丫鬟就把撒了碾碎的细盐的蚕豆端上来。 楚白白伸手就抓,烫的手哆嗦一下,瘪嘴就哭。 “活该!”楚玉不禁说,“看你以后还抓不抓。” 楚大宝宝好生委屈。 林寒抓住他的小手,“娘给你吹吹。”假模假式吹两口气,“还疼吗?” 小孩儿甩甩手,不疼了,又咧嘴笑了。 楚扬见他眼泪还没滑到嘴边又笑,顿时觉得没眼看,也不想承认那是他弟弟。 “娘,只有这个吗?”楚扬指着蚕豆。 林寒:“菜正在做。你们慢慢吃,别吃太多,否则不舒服。”实则想说上火,“这东西硬,你们人小胃很娇嫩。” 小哥俩不疑有他,待蚕豆凉了,隔一会儿才吃一个。饭菜呈上来,小哥俩就不再吃。 府里的干蚕豆全用来做油炸蚕豆吃光,长安也迎来四月份的第一场雨。 雨后红薯藤像疯了一样,把土地遮盖的严严实实密不透风。 路面稍干,何伯就来主院询问,“夫人,那个绿藤怎么修剪?” “我去看看。”林寒抱着大宝宝过去,盯着奴仆挑几根沾了泥土,发出根芽的红薯藤剪掉栽在空地上,就命仆人把其他红薯藤也剪短一些。 马要吃干草,小鸡仔吃叶子,但吃的也不多。喂猪,小猪崽还小,吃的也不多。何伯见一会儿工夫路上就多出一堆,“夫人,过几日再剪吧。” “这东西长得快。今儿剪掉明天就能长出来。”林寒不知是不是浇了山泉水之故,院里的红薯藤水灵灵的,浑然不像是在贫瘠的土地上,竟像是种在良田里。 搁末世林寒会不假思索的把红薯叶和红薯梗摘掉给基地的厨师送去。红薯叶加面做菜饼,红薯梗切成段炒菜。 如今她乃大将军夫人,白面都吃不完,也不再想碰前世快要吃吐了的东西。 何伯像是知道她心中所想,“这东西可否晒干喂马?” “我没见过人用这东西喂马。”林寒说着一顿,“你们还有没有亲戚?”转向红菱等人。 几人相视一眼,犹豫着要不要说实话。 “我只想听实话。”林寒道。 何伯忙说:“老奴有个弟弟,不过老奴找他借钱给何安他娘瞧病,他不借还趁机让老奴把地和房屋卖给他。自打卖身为奴,老奴就跟他家断往了。” “我爹娘和弟弟妹妹大概还活着。”红藕说,“我家离长安有三十里,太远路还不好走,我没回去过,他们也没来过。” 红菱接道,“我爹娘不在了。我是被嫂嫂卖进府的。” 其他人见他们几人都说实话,也先后道出实情。 所有人说完,林寒就命何伯把红薯藤剪短,每段约一尺长,分给有家人的奴仆。 林寒不想干“斗米仇”的事,就命何伯每人给二十根,多一点都不给。 分好后林寒便说,“这种东西种活了,到秋一根能收三四斤果。随便种在田间地头都能成活。倘若放地窖里,来年秧苗,结出藤条种地里,一亩地可产一两千斤。” 众人倒抽一口气。 盖因种田能手家的一亩良田也顶多产四百斤小麦。 林寒见状,不禁庆幸没说实话,否则这些人非晕过去不可。 “夫人也会育苗?”红藕忙问。 林寒当然,不会!但她有书,“改日我写下来,让何安念给你们听。” “夫人,夫人,卑职有事禀告。”姜纯钧说着一个劲挤眉弄眼,示意她去主院。 林寒心中一喜,来钱了。 ※※※※※※※※※※※※※※※※※※※※ 周四入v,上午九点准时更新,你们早点来啊,有一万+ 芙蓉园 “什么事?”林寒随他到主院就问。 姜纯钧往四周瞅瞅,家丁丫鬟都在后面分东西,主院只有他和林寒二人,“夫人,卑职瞧着还有许多藤没剪,全割下来能种一两亩地吧。” 林寒颔首,是的。 “如今小麦都种下去,农夫无闲田,只能把那种藤种院里。农家小院跟咱们府里不同,那院就跟大公子的院一样大,还养着鸡鸭鹅等物。卑职总觉着还没种活就会被鸡鸭鹅吃掉。”姜纯钧说完就看向林寒,您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他一开口林寒就猜到他真实目的,但她就不接茬,“我提醒过他们,种田间地头。” “那也不行。”姜纯钧语重心长,“您是没往乡下去过。卑职是去过的,到处都是牧羊人,种地头上定会被羊吃掉。” 林寒故作犯难,“那该如何是好?咱们府上的猪和鸡也吃不完。” “卑职知道一个地方,不会被牲口吃掉,还有人精心伺候。”姜纯钧忙接道。 林寒都替他着急,这人可真有耐心,这么点小事也能绕这么大弯子。 “你想说前朝皇帝建的,当今陛下近几年又重新修整的芙蓉园?”林寒问。 姜纯钧很是诧异,她是怎么猜到的。 “我猜错了?”林寒故意问。 姜纯钧忙摇头,“没有。只是卑职好奇,夫人听谁说的?” “我听厨子说有人动过大厨房的铁锅,是你吧?后来又伙同沈赤霄偷我的犁和耙——” 姜纯钧急切反驳,“不是偷,是借用。” “不问自取就是偷。”林寒不待他开口,“我不是要翻旧账。我弄口锅你都向陛下禀报,我弄出这么高产的作物,你不惦记才怪!” 姜纯钧的脸一下红了,心虚又尴尬,都不敢抬头直视林寒,讷讷道,“夫人,这……于你没任何损失啊。” 林寒很想反唇相讥,但姜纯钧没私心,一颗红心装满了他的皇帝陛下和天下万民,她要是再揪着不放,岂不是被一个古人比下去了。 “先向陛下禀报,陛下同意再剪。” 姜纯钧疑惑。 林寒往北看一眼,“那东西要当日种下去,否则就死了。芙蓉园没那么大空地吧。” 姜纯钧有好几年没往那边去过,想了想还是决定进宫一趟。 皇帝商曜听明他来意,不信世上有那么高产的作物,但他得了铁锅、曲辕犁和耙,懒得同林寒计较,还笑着问,“这次又想卖多少钱?” “这次不卖,分给府里奴仆的家人。但有家人的人不多,所以还剩许多。”姜纯钧道。 商曜挑了挑眉,“今儿太阳打西边出来?她竟不要钱。” “大抵觉着上次千金有些多。”姜纯钧也摸不准林寒要不要钱。要是她要,他可没千金给她,“府里近日添了许多衣裳,几位公子的,还有奴仆的,动了不少钱。陛下宽裕就再赏楚夫人一些?” 商曜合上奏章,手肘撑着御案,“朕不宽裕。” “可是——” 商曜抬了抬手,姜纯钧住口。商曜沉吟片刻,“千金朕没有,百金不难。但朕为何要信她。她说一两千斤,倘若一两百斤,剩下的你补给朕?” 姜纯钧张口结舌,跟他有什么关系。 “楚夫人种那个东西时并不知臣会拿她的犁和耙,也不知陛下会赏她千金。她种那个只是为了吃。”姜纯钧道。 商曜:“她一个丞相之女,什么东西没吃过。” “她一个丞相之女,此前一直在凤翔县,什么都没吃过。这点是陛下您亲口告诉臣的。”姜纯钧提醒他。 皇帝商曜噎了一下,“退下!” “陛下——” “明日再来。朕不信亩产千金,待朕见到东西自会赏她。” 姜纯钧松了一口气,回到将军府就把此事告知林寒,但他润色了一下,只说那些绿藤若能种出吃的,陛下有重赏。 上次千金给的那么爽快,林寒也没怀疑姜纯钧的说辞。翌日,命奴仆把乱爬的红薯藤割掉,又把一尺多长的截成两段才交给姜纯钧。 姜纯钧发现每段比他的巴掌长一点,“太短了吧?” “有一个牙口便能种活。”林寒指着短短的红薯藤,“我先前让老何剪长一点,是担心路上有损坏。芙蓉园就在城外,你驾车送过去,不会碰坏吧?” 姜纯钧:“不会!” 林寒看他一眼,还有什么问题吗。 没了。 姜纯钧驾车前往芙蓉园。 皇帝商曜得知种的藤条巴掌长,还不知能不能重活,更觉得林寒以前太穷,没见过好东西,什么东西都往家搂。 然而,林寒是他给楚修远挑的妻,再糟心也不好回回跟身边人提起,就往椒房殿去一趟。 四月初九上午,林寒拿着书简磕磕绊绊认字,顺便给楚白白讲故事,椒房殿来人了,送来八匹夏布。 林寒和三个孩子每人两匹。 “你姑母人不错。”林寒把布拆开,发现比她在东市买的要好,穿在身上即使三伏天也不会热,不禁问将将放学的小楚扬,“你说我该送点什么谢她?” 大公子被问住,“为何要谢姑母啊?” “这亲戚相处就和朋友是一个道理,不管身份高低贵贱,有来有往方能长久。你姑母不缺好东西,送给咱们是情分,不是本分。”林寒道,“我们回礼,哪怕是碗绿豆汤,你姑母心里也是暖的。” 小楚玉不禁说,“绿豆汤不可。” 林寒噎了一下,“二宝,为娘打比方。” “我知道啊。但类似于绿豆汤的东西都不可。”小楚玉认真说。 林寒干脆不解释,“你们了解皇后,知道皇后喜欢什么?” 小楚玉认为什么都不用送。可他又觉着这个娘没道理骗他,便认真回想皇后喜欢什么。 小哥俩苦思冥想了好一会儿,还真被他俩想到了。 “娘,姑母最喜欢陛下。”大公子说出来,二公子跟着点头,对,最最喜欢陛下。 林寒想给俩孩子一巴掌,这俩皮孩子逗她呢。 “陛下是人,人是不可以转送的。”林寒道。 那他们就不知道啦。 林寒转向红菱,你知不知道。 “咱们府上的果子。”红菱说着一顿,“不成,果子陛下的芙蓉园都有。夫人,前些日子种的菜,您说外面没有,要不咱就送那个。可是菜是不是有点轻?” 林寒眼中一亮,菜好啊。 “千里送鹅毛,礼轻人意重。”林寒决定了,“菜长大记得提醒我。不不,不成,不能送入口的东西。” 红菱:“为何啊?” “容易被人做手脚。”林寒想起宫斗剧里的女人送啥都不送吃的。 红菱:“您是大将军夫人,收礼的是皇后,是的大将军的姐姐,被人动了手脚皇后也不信。” “皇后不会怀疑大将军,看出菜不对也会认为她想多了。”林寒道。 红菱仔细想想,林寒说得不无道理。 “那我们送什么啊?娘。”楚扬不禁问。 红藕接道,“我觉着还是咱们府上独有的。” 林寒等人不约而同地转向她。 红藕忙说:“瓜果蔬菜长大,大将军就回来了。大将军进宫探望皇后的时候捎过去。” “这个主意不错。”不用花钱,林寒很是高兴,“就这么决定了。”指着那几匹布,“收起来,过两日裁了做衣裳。” 红菱带着三个孩子的丫鬟把布拿下去,红藕就忍不住说:“夫人,令尊不会又来问您,不年不节的皇后怎么想起来赏东西?” “不会。他一丞相没这么闲。”还有一点林寒没说,东西是从椒房殿来的,不是宣室。椒房殿送来一车金银珠宝,林长君都不会上心。宣室送来一根针,林长君都得琢磨那根针是不是皇帝手磨的。 红藕松了一口气。 “没什么想问的了?”林寒笑看她一眼,“我有。” 红藕不禁坐直。 “娘,娘,我有。” 楚大宝宝突然开口。 “你有什么?”楚扬瞪着弟弟,“都没你事多。过来,我们领你玩儿去。” 楚大宝宝伸手环住林寒的脖子,瞪着他大兄,就不! “容娘先问好不好?”小孩儿人小手劲可不小,勒的林寒脖子疼,不动声色地拿下小孩的小胖手,让他坐自个怀里。 楚大宝宝看到他娘用双手环住他,果然不闹了。 红藕:“夫人想问什么?” “老何与红菱给你的芋藤怎么送回去的?”林寒所说的芋藤便是红薯藤,因红薯还没种出来,楚扬和楚玉还没给它起名,林寒便让奴仆称它为山芋,藤条自是芋藤。 红菱和老何的那份不想给没良心的亲人,就全给红藕。家离长安较近的奴仆都是托采买送过去。红藕家离长安城有三十里,不给采买点跑路费,府里的采买不可能帮她送。 红藕不甚好意思,“我出钱让厨子给他们做几个下酒菜,他们帮我送的。” 林寒明白“他们”便是府里的采买,“其他人的也送走了?” “当天就送走了,如今都该活了。夫人问这个干什么啊?难不成陛下反悔,要全种芙蓉园去?”红藕忙问。 当然不是。皇帝还没见到结果,跟他说能种出金子来他也不信。 乡下百姓种出来,她明年不种也能买到。如今种红薯的那块地明年就可以种别的。比如西瓜以及各种洗洗就可以吃的香瓜。可他们若种不出来,她还想吃,不自个种就只能求皇帝。 林寒可不想反过来求他。 “据我所知长安就这么点,种坏了明年就没得种了。”林寒往后看一眼,“那边都是留着吃的。” 红藕:“不是能产一两千斤?” “府里多少人?”林寒不待她开口,“你们不吃,光我们就有六人。陛下那里倘若种坏了,总得给皇后和太子送点吧。我爹得了消息,一点不给也不行。七分八分,隆冬时节再冻坏点,你觉得还能剩多少?” 红藕想想,没得剩可能还不够。 “娘,爹爹有食邑。”小楚扬连忙提醒。 林寒转向他笑笑,“我知道在凤翔县,我老家。但凤翔离这儿上百里,快马加鞭也得一个时辰。用马车或驴车拉过去得半天,到那边不颠坏也蔫了。”担心孩子失望,“赶明儿种子多了,再送去那边。” “要很久吗?”小楚扬不禁问。 林寒:“不用,四个月。” “四个月爹爹就回来了。”小楚玉接道。 林寒就想问,你爹爹好不好看。一见红藕还在,把话咽回去,“大宝,二宝,我一直有个问题想问你们。这些日子事不断,忙起来就忘了。” “娘问啊。”小楚扬应的飞快。 林寒:“还记得我来府上的第二天,就是第一次见到你们,你们说管家说我会管你们。你们是不是犯了什么错?” “啊?”小孩惊得张大小嘴,“那么久的事您还记得?” 林寒笑看着他,“我饭没吃一口就收到三个下马威,能不记得吗。”说着瞥一眼小哥俩,又看了看怀里的楚大宝宝。 “他忘了。”大公子抬手指着他小弟。 林寒:“他才三岁,想记也记不住。别顾左右而言他,先回答我的问题。” “可以不答吗?”楚玉不禁开口。 ※※※※※※※※※※※※※※※※※※※※ 这章短,但明天长啊 大将军 林寒微微一笑。 二公子惊觉有戏,就听到他娘断然道:“不可以!” “娘……”楚小二扯住林寒的衣袖摇啊摇,“过去那么久我和哥都忘啦。” 林寒:“还记得你爹爹长什么样吗?” 小楚玉想也没想就点头,反应过来苦着小脸,“娘,您使诈。” “那我来猜猜,结合你们当日不去上课,是不是跟老师说病了不想上课。管家担心大将军回来考校你们,你俩啥也不懂,大将军怪罪管家,管家就拿我吓唬你们?”林寒说完转向楚大宝。 楚扬惊得睁大双眼。 林寒瞥一眼楚玉,楚小二不由得松开林寒的胳膊。 “你们这些小招数都是——”林寒慌忙把“我玩剩下的”几个字咽回去,“以前见的多了。我家隔壁就有几个孩子比你们还贪玩,他们的爹娘又是个严厉的,孩子不听话就揍,我几乎天天都能听到孩子扯谎和哭闹声。” 小哥俩不信。 林寒冲红藕努一下嘴,“问她,有几个爹娘不打孩子的。” “没几个。”红藕在两位小主子的瞪视下硬着头皮说。 小楚扬不禁问,“你也挨过?” “我家穷,爹娘忙着做活养我们,没空打。”红藕道。 楚扬的嘴巴动了动,犹豫好一会儿转向林寒,“娘会打我们吗?” 他们又不是林寒生的,按常理来说林寒不会管。可让林寒眼瞅着几个孩子往邪道上狂奔,林寒也做不到。 “不会!”小哥俩眼中一喜。林寒接道,“我手劲小,你爹爹手劲大。” 楚玉忙说:“爹爹从不打我们。” “以前没打过一来你们小,二来你爹爹不在家。”林寒冲哥俩挑一下眉,“没听纯钧说,此战若胜今明两年匈奴不敢来犯,你爹爹便无需出征。今明两年哟。大公子,二公子。” 大公子和二公子的小脸拉到地上。 红藕感觉室内暗下来,扭头看去是个跑腿的小丫头,“夫人,公子,该用膳了。” “吃饭,吃饭,我饿了。”不待林寒开口,小楚扬就拉着弟弟去洗漱。 红藕不禁说,“瞧两位公子吓的。” “大将军常年不在家,府里再没个让他俩害怕的人,过两年能上天。”林寒道。 楚大宝宝猛地起身。 林寒吓一跳,“干什么去?” “上天呀。” 林寒朝他腿上一巴掌,“我还入海呢。”抬手递给红藕,“给他洗洗手。” “不要,不要——”看到林寒扬起巴掌,胡乱挣扎的小孩儿瞬间老实下来。 红藕又想笑,这位小主子图什么啊。 林寒净了手,发现红菱已把方几摆好,“晌午吃什么?” “三个素菜,荤菜是清蒸鱼、红烧羊肉和香菇炖鸡。鸡用的是鸡腿和鸡中翅。”红菱回想一下,“汤好像是鸡蛋汤和鱼汤。” 林寒坐下,“还没买到腥味淡的猪排骨?” “没有。厨子说如今的猪肉不用浓油赤酱炖煮,就得大火爆炒。可以爆炒的只有咱们府上和宫里,所以没人敢听采买的把小猪崽阉割了。”红菱道。 大公子摇头晃脑进来,“他们真傻!” “哪能人人都像夫人这般聪慧。”红菱恭维道,“即使比夫人聪慧,也没夫人的胆识。” “屠夫不知采买是咱们府里的人?”小楚玉歪着头问红菱。 红菱:“不知。” “知道他们也不信。”林寒伸手把楚大宝宝接过来,“因为要把猪阉割的人是我,不是你爹爹,咱们府上的大将军。” 小楚玉不禁叹了一口气。 “你叹什么气?”林寒不禁问。 小楚玉抬起头,“娘没看出来,我在怒其不争啊。” 林寒愣了愣,反应过来朝他脸上捏一下,“你六岁,别说六十岁的话。”见饭菜上来,“用饭。”把楚大宝宝放自个身边,给他夹两块鸡肉和一块羊肉,就递给他一把汤匙,让他自个吃。 大宝宝喜欢肉,见没有他讨厌的素菜也没站起来自个上手,老老实实吃饱就往林寒怀里挤,让林寒抱。 “你真懒!”小楚扬忍不住说,“吃过就睡,睡醒又吃,都快成小猪崽了。” 楚大宝宝挥手就要打他。 楚扬张大嘴,小孩儿慌忙把手缩回去往林寒怀里躲。 林寒冲俩小孩抬抬手。 小哥俩手拉手去午睡,林寒哄大宝宝睡觉,但也不敢让他睡太久。 未时两刻,林寒先叫醒大宝和二宝,就把大宝宝抱出来。太阳光一照,楚大宝宝睁开眼,看清抱他的人是林寒,倒头继续睡。 “哥哥玩去了。”林寒话音落下,楚大宝宝睁开眼。 林寒乐了。 楚大宝宝挣扎着要下来。 “哥哥上课去了。”林寒道。 大宝宝老实下来,眼中写满了委屈,娘亲竟然骗他。 “我们去后面看看菜有没有长大。”林寒把他放地上,弯腰拉起小孩的手。 小孩儿伸手要抱抱。 林寒微微摇头。 小孩儿目不转睛地盯着林寒。 林寒不为所动。 小孩儿甩了林寒的手,大步往外走。然而,他人小腿短,好一会儿才颠到东厢房门口。 厢房门槛高,小孩过不去,停下来就找林寒。大抵意识到林寒骗他,就冲他的丫鬟招手。 小丫鬟下意识看林寒。 林寒笑着过去把他拎起来,推开第二道门,抱起小孩去后院。 春末夏初时节,天气不冷不热,蔬菜瓜果一天一个样。据打扫的婆子说,种在客院的五月仙桃已有鸡蛋那么大,向阳处的桃儿月底便可以吃。 再看到后面郁郁葱葱一片,林寒又一次感到心里满满的。 “娘,娘!” 林寒低下头,“怎么了?” “坏!”小孩儿指着东北角的人。 林寒顺着他的小手看过去,“老何怎么了?” “花。”小孩儿大声说。 林寒抱起小孩,何伯直起腰。林寒走过去,就看到南瓜叶上有许多花,“你怎么把花摘了?” “这些都是公花。”老何慌忙解释。 林寒:“花还有公母?” “有的。公花不结果。” 但凡味道极佳的,都是按照人的口味驯化大的,不论牲畜还是瓜果蔬菜。好比公猪,要想口味佳,就得阉割。 南瓜的公花不结果,先贤定会想法设法让南瓜只开母花啊。 林寒不禁问,“不结果为何不一长出来就掰掉,还等它开花再掰?” “母花还得公花帮忙授粉才能结果。两三个就够了。”何伯指着犄角旮旯里的花,“老奴有留。” 她就说要是没用,先贤不可能留着它。 林寒明白过来指着还带有汁液的南瓜花,“这些都没用?” 老何:“是的。” “红藕,拿个竹筐把这些花收起来。”林寒道。 红藕下意识转身,脚抬起来又放下去,“夫人可别说您想吃。” “我一听你这话就知道你孤陋寡闻。” 红藕身体往前一趔趄,慌忙稳住,“夫人,这是花,不是肉也不是菜。” “你不懂,我不和你小丫头说。”林寒摆摆手,就对何伯道,“再给我摘几个,这么点不够。” 老何不禁抬起头,“夫人,您您还真想吃?” “知道我和你们的区别吗?我是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你们是总拿无知当自信。”林寒说出来不禁反思,是不是近来脾气太好,这些人又敢质疑她。 老何的脸刷一下通红通红。 林寒抱着楚白白转过身看到红藕还在,“等我亲自把你送过去?” 红藕忙不迭往灶房跑。 林寒冷哼一声,和楚大宝宝查看其他作物,直到老何把公花摘的所剩无几,林寒才抱着楚大宝宝去灶房。 林寒为了满足口腹之欲,教厨子不少炒菜的法子,厨子对林寒佩服的五体投地,要不是林寒是将军府的当家主母,几个厨子能跪下拜师。 乍一见林寒进来,慌忙过去等候差遣。 林寒嘴角溢出一丝真诚的笑意,“里面的花蕊扔了。” “接下来呢?”厨子忙问。 林寒:“轻轻冲洗干净,把盐碾碎,加点盐和面粉搅拌均匀,上热油锅炸。” 以前没铁锅,厨子从未做过油炸的食物。自打有了铁锅,林寒教会厨子做油煎豆渣饼、油炸蚕豆以及烙葱油饼,以至于林寒说到此,厨子便知接下来该怎么做。 油烧热,裹着南瓜花的面粉炸变色就捞出来。 楚大宝宝起先还靠在林寒肩膀上无聊的玩手指,一见东西捞出来,小孩儿立即站直,“娘……” “忘了烫手?”林寒扭头看着他。 楚大宝宝放下小手,舔了舔嘴角,倒头枕在林寒肩上。 厨子大着胆子说:“夫人,这东西您以前吃过没?倘若没吃过,小人捏一点尝尝,过两炷香这东西凉了,小人啥事没有,再让三公子吃?” “有心了。”林寒微微颔首。 厨子拿起箸夹一点放入口中,又香又脆,“夫人——” “想吃自个买去。”林寒指着铁锅,“我大概知道每月用多少油,你们一个月做一两次还行,多了我看得出来。” 南瓜花是鲜物,也只能吃几天,这个月顶多做两次。 厨子得了这话把盘子递给红藕就去找采买。 林寒抱着大宝宝到堂屋就盯上红藕。 红藕起先还以为自个脸上有东西,过了一会儿反应过来,当家主母这是嘲笑她呢。 “我错了,夫人,不该自以为是。”红藕低下头。 林寒收回视线,“去看看大宝和二宝还要多久下课。” “诺。”红藕退出去,红菱移到林寒身侧听候差遣,“红藕犯错了?” 林寒指着盘中物,“跟我说这东西不可以吃,还一副我怎么啥都吃的样儿。” “南瓜花?”红菱笑道,“她说家里苦,也没苦到两天一顿饭的地步。我爹娘病逝后,嫂嫂嫌我吃得多干得少,一及笄就得给我找人家,一天只许我吃一碗饭,早上半碗,下午半碗。饿的时候别说南瓜花,麦粒都吃过。” 林寒:“是不是半黄不熟的麦粒揉出来直接吃,或用火烤一下?” 红菱惊得结结巴巴,“您您怎么也知道?”还有什么是她不知道的吗。 “听人说过。好吃不?”林寒听一个来自农村的战友说的。还说吃饱了就脱掉鞋,挽起裤脚下河抓鱼,或上树掏鸟蛋。如果是秋天,在田边地头挖个坑,从人地里弄几个红薯,找点豆秸就地烤红薯。 那时林寒好奇,挖人家的红薯不会挨骂吗。听战友一说才知道红薯那东西亩产高,他小时候种红薯多半是留着喂牲口,少几个没人在乎。 倘若是很熟悉的人还会主动给他们几个。 红菱不疑有她,“饿了什么都好吃。” “明年在墙角撒一点,种给几个孩子尝尝。”林寒道。 红菱说的时候本以为林寒会鄙视她,闻言忍不住笑了,“那让何安记竹简上,以免咱们忘了。” “什么啊?” 楚扬的声音传进来,林寒抬起头,就看到楚玉跟着蹦跶进来。 “油炸南瓜花,尝尝。”林寒指着餐盘。 楚扬见盘子只有五块,每块还没他巴掌大,“就这点?” “可以吃的花都摘了,就做这么点。”林寒夹一块递给他,又给楚玉夹一块,“手拿着吃。” “娘!” 林寒吓得手一抖,楚玉连忙夺走。 “娘知道还有大宝宝。”林寒假模假式翻找一下,“这块最大,给你。” 小孩儿才三岁,几块饼相差无几,看不出哪块小哪块大,闻言误以为他的最大,抬起下巴看着两个兄长,我最大! 楚扬瞥他一眼,楚玉干脆看都不看他,快速吃完就往盘里拿,拿到手才发现,“娘吃了吗?” “给你们做的。”腰里有钱,林寒这些日子没少吃鸡鱼肉蛋,也不像先前那么馋,看到油爆肉都忍不住吞口水,“我若想吃就让红菱她们出去再寻点。” 红菱也以为是这样,“是的。二公子,这东西遍地都是。咱们府上少,是钟的少。” “外面人不吃吗?”楚二公子可不是这么好糊弄的。 林寒笑道:“外人想吃,可他们没钱买铁锅。那一口锅就要好几贯钱。而那些钱够足够他们家用上一年。” “那他们家没奴仆?”小楚玉不禁问。 大公子白了弟弟一眼,“你怎么和她们一样傻?咱家请得起丫鬟婆子,是爹爹辛苦打仗挣的钱。他们家没有打仗的,只能靠种田。”停顿一下,缓口气,“你没听老何说,赚的钱都不够看病的,拿什么买铁锅。” 楚小二愣住,反应过来惊叫道,“我就说一句,你说那么多!?” “谁让你笨。我也不想,我都说渴了。”大公子又白弟弟一眼,让他的丫鬟倒水。 小楚玉忙找林寒帮他。 “哥哥说得对。可知姜纯钧为何要找我要山芋藤?每亩产一两千斤,家家户户种上两亩,冬天都不会饿着。”林寒道。 小楚玉眼中一亮,“娘好厉害!” 林寒扶额,说了那么多这孩子就记得红薯是她“发现”的啊。 “陛下厉害。我发现那东西也不能让天下百姓都种,只有陛下能命令天下百姓。”林寒道,“百姓没见过那东西,我说亩产万斤他们也不信。” 小楚玉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楚扬抢先道,“这块你还吃不吃啊?不吃给我。” 小孩一见盘中没了忙咬一口手里的。 室内安静了,楚大宝宝从林寒怀里站起来就把手里的东西往林寒嘴里塞。 林寒一看饼上全是他的口水,顿时一脑门黑线,“娘不饿,大宝宝吃。” “娘,他吃饱了。”大公子十分不客气地指着弟弟,“不想吃才会想到别人。” 林寒夺下来让小丫鬟端走。 大宝宝虽然没能如愿,但他自个不用吃了,抬起小手就往身上蹭。好在林寒防着他这点,抓住他的小手让红菱去拿面巾。 话又说回来,林寒虽不拘着厨子,采买也不乐意帮厨子买南瓜花,哪怕厨子要分他们一半。盖因那东西用盐腌一下再过油炸,还不够塞牙缝的。有那工夫不如多做几张油煎豆渣饼。 没有主人家许可,府里的奴仆出不去,厨子又不敢拿这等小事烦林寒,此事便不了了之。 林寒跟几个孩子说此物每年只能吃一次,这些日子跟着林寒吃了不少美食的楚扬和楚玉也没闹。 翌日,林寒把大宝宝交给他的丫鬟,就去书房抄写《天工开物》,其中关于竹纸的做法,林寒单独放在一卷竹简上。 林寒起初想自个做,但她要请人还要买大水缸泡竹纸,可谓费钱费力还费心。偏偏她又有纸,画画的、写字的、洗脸的等等,好几集装箱房。 思来想去,林寒就想到姜纯钧。 下午,三个孩子睡午觉,林寒去前院把竹简给姜纯钧。 姜纯钧摊开一看,“这个宫里有。” “宫里的不可书写,经我改过的可以。”东西是抄的,林寒心虚,便板着脸故作镇静,“你不要就给我,别做好了又伙同赤霄来偷。” 姜纯钧苦笑,这个“偷”是过不去了。 “卑职没有,卑职这就进宫。”姜纯钧正想走,犹豫一下又停下来,以林寒的秉性要是没点好处,下次他想偷都不见得能偷到,“卑职会向陛下禀明,此法是夫人辛辛苦苦琢磨出来的。” 这小子上道。 林寒面上不动声色,嗯一声就回后院,把仨孩子叫起来醒醒困,该上课的上课,该玩的玩。 这些天林寒虽大部分时间都在忙,但闲的时候也没真闲着,把朝里朝外跟大将军有关的事打听个七七八八,也打听到她没良心的爹,狠心的娘以及便宜妹妹敢给她添堵,不光认为她快死了,还有大将军的功劳——皇后失宠,皇帝也厌恶了大将军——不指望他打匈奴,早让他解甲归田。 要不是府里添口铁锅姜纯钧都向皇帝禀报,林寒还真信了外人。 虽不知前方战况如何,但不见姜纯钧等人唉声叹气,又想到姜纯钧以前说不出仨月便可回来。林寒算着日子快到了。 四月二十四,休沐日,林寒就要带三个孩子出去,给家里添些东西,再给大将军和将军侄儿置办些鞋袜。 上次去东市大宝宝脚没沾地,全程发呆加犯困,林寒再给他钱,小孩看都不看,拿着他大兄二哥的玩具,给林寒个后脑勺。 “大宝宝,不去我们可就走了。”林寒道。 大宝宝知道有两位兄长跟着,娘不会消失。挥挥小胖手,让林寒赶紧走,别耽误他拆玩具。 楚扬一见弟弟掰他的小马车的车轮,顿时不想去,“娘和小玉去吧。” 林寒无奈又好笑,“我又不知道你爹喜欢什么样的。那些我再给你们买。”指一下大宝宝手里的东西,“纸和山芋出来,陛下又得赏我千金。” 一串铜板能买好些,大公子心中一喜,拽着林寒的胳膊就说,“娘,快点!”端是怕慢一点,事多娇气的楚白白跟上来。 林寒无奈地摇了摇头,领着哥俩去西市逛一圈,买了许多好玩的,又给一家人买些鞋袜,就去东市买衣裳。 长安城东高西低,贵人的宅邸多在东市,所以东市的好货比西市多。但想买小东西以及稀奇古怪的还得去西市。盖因西市有朝廷为西域商人划的地儿,来长安的西域商人都去那儿买卖。 林寒给大将军和楚沐买的靴,有几双便是来自西域的皮靴。起初林寒不想买,又担心天冷再来买不到,或找不到样式做工都极好的,就把她看中的全包了。 小哥俩看到林寒的大手笔都愣住了。坐上前往东市的马车,楚扬不禁说,“娘,你变了。 “哪儿变了?” 楚玉:“以前听到菜要倒掉险些气晕,今儿买了半车靴、鞋和袜啊。” 林寒呼吸一窒,心说花的又不是她的钱,她当然不心疼。抬手捏住俩孩子的小脸,“胆子不小,连你娘也敢调侃。” “没有,没有。”楚扬咧着嘴去掰林寒的手。 林寒怕手上没个准头一不小心把孩子掐哭,就顺势松开,“你爹爹回来也不得闲,整日去军营操练,十天半月就能穿坏一双,看着多不禁穿呢。饭菜倒掉可就进臭水沟了。” “娘,我们说笑呢。”楚玉忙说。 林寒:“我知道。我是担心你们不知道,鞋没穿烂又不想穿了,我们还可以给乞讨者,不会浪费。” 这点小哥俩没想过,闻言也明白为什么林寒时而一掷千金,时而吝啬的如同铁公鸡。 林寒却后悔跟他们解释这么一通。盖因小哥俩到东市看到帽子也要,看到楚白白那么大孩子穿的肚兜也要,看到虎头鞋也要,看到百姓穿的短褐也要,只因做的好看。 林寒担心他俩把东市搬回将军府,逛一条街就命驭手回府。 “娘,娘,娘——” “大宝宝?”林寒撩起车帘,看到一身材高大的男子抱着楚白白直直地往马路走去,慌得林寒推开车门跳下来,“宝宝!” 楚大宝宝伸出小手,“娘!” “别怕!”林寒下意识激发雷系异能,一见在马路上,还是白天,连忙把手缩回去,盯着男子,“把孩子放下,我饶你不死!” 男子的手一紧。 大宝宝瘪嘴就哭,“娘,痛……” “放下!”林寒高声道。 男子皱了皱眉,把孩子放地上,“我——” “闭嘴!”林寒一个箭步冲上去抱起大宝宝。 男子下意识伸手,“你——” 林寒抬脚就踹。 男子的瞳孔紧缩,旋身欺上,直奔大宝宝而去。 林寒慌忙护住孩子,急急后退把小孩儿往驭手怀里一塞,朝男子面门一拳。 男子稍稍一歪头,轻松躲过就抓林寒还未来得及收回的手臂。 “接着!” 林寒挣开男子,余光瞥到飞来的长剑,趁男子回头的空档踩住男子的膝盖跳起来抽出长剑,扔下剑鞘,朝男子削去。 “爹爹?” “娘!” “不可!” ※※※※※※※※※※※※※※※※※※※※ 明天入v,别忘啦 ps: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和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余冬冬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十二 20瓶;幻想与现实、bing 10瓶;空白点点点 5瓶;小仙女 3瓶;醉贞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不认亲爹 林寒看到突然出现的剑鞘, 愣了一瞬,“你——” 啪嗒! 林寒的手腕吃痛,长剑掉落在地。 “你——”林寒就想反击, 猛地想起刚刚听到的那声呼喊。 林寒眨了眨眼睛, 面前的男子并未消失。林寒见其比她高大半头, 身着金边白袍,朗目疏眉,容貌俊美, 二十七八岁的模样,气质儒雅,和她打听到的完全不同, 顿时顾不上被捏住的手腕,目光移向两小儿,“你们喊他什么?” “爹有没有事?”楚扬慌慌张张跑过来。 “爹什么时候回来的?”紧随其后的楚小二急急问道。 林寒又眨了一下眼, 看到向来如木桩似的两名卫兵也跑过来,脸上写满了紧张,不禁吞口口水, 艰涩道:“你是楚修远?大将军楚修远!?” “在下楚修远。”传说中青面獠牙, 虎背熊腰的大将军楚修远松开林寒的手腕, 后退一步,拱手道, “听闻你待几个孩子极好, 在下想试试真伪便将计就计, 多有得罪, 望夫人莫怪。” 林寒想说, 不怪, 不怪。猛地记起她险些杀了大将军, 她未拜堂的夫君,就因人家抱着自己的亲儿子。 苍天啊,大地啊,还有比她更尴尬的吗。 林寒心底虚的不行,面上一派从容,还反咬楚修远一口,“听闻您长得青面獠牙,虎背熊——” “噗!” 身侧传来一声爆笑。 大将军楚修远神色窘迫,不禁瞪身侧人一眼。 林寒顺着他的视线看到一十七八岁的蓝衣少年,少年人一脸狡黠,眉眼和楚修远极像,手中还握着剑鞘,“你便是楚沐?为何要把剑扔给我?” 当然是想看到整天唠叨他的叔父吃瘪。 这话能说吗? 必须不能! 楚沐故作好奇,“婶婶怎知是给您的?” 林寒:“我落了下风,你叔父用不到。” “婶婶果真和他们说的一样聪慧。”楚沐顺势恭维。 还有一事林寒不明,“您既是大将军,宝宝为什么不让你抱,像是要他命一样?”要不是大宝宝把楚修远当成歹人,林寒也不会慌得忘记门口有卫兵,即使卫兵没发现,红菱和红藕也会追出来。 “他不想出来。”楚修远看一眼驭手怀里的小孩道。 “噗!” 身侧又传来一声爆笑。 林寒转向楚沐,不是吗。 “宝宝不认识我和叔父,非说我们是坏人。”楚沐指着小孩,“纯钧说你们该回来了,叔父就抱着宝宝出来接你们,好让大宝和二宝亲口告诉宝宝他是爹。” 林寒转过来,楚修远的脸通红通红。 小楚扬见他爹爹很是羞愧,指着楚大宝宝,“大笨蛋,连爹爹都能忘。” 大宝宝瘪瘪嘴,不待林寒过去,“哇”一声大哭出来,恨不得把天给哭漏了。 “不哭,不哭,宝宝不是故意的。”林寒忙把孩子接过去。 小孩儿伸出手胡乱擦擦眼泪,可怜巴巴,“大宝宝……” “咳!”楚沐被自个的口水呛着。 林寒也是无奈,眼泪都流进嘴里还在意称呼,“是大宝宝。大宝宝别哭了。爹爹甚是想你,才想抱抱你。你不想你爹爹?” 小孩儿下意识看楚修远,犹豫片刻,伸出小手环住林寒的脖子。 楚修远苦笑不已,也对奴仆的话深信不疑——这个妻只有姓和她那位老奸巨猾的爹一样。 “先进去啊。”楚沐见林寒忙着哄宝宝,他叔父一脸尴尬的立在一旁,忍着笑出口解围。 林寒抱着大宝宝就要进去,一瞥到楚修远,林寒放慢脚步,形势不明,应当低调,便小女人似的跟在楚修远身后。 楚沐没那么多心思,跨进大门就问,“大宝,二宝,赤霄说你们给我和你爹买东西去了,买的什么?” 小楚扬回头指着马车,“在里面。” “很多很多。”小楚玉跟着比划。 楚沐:“婶婶,我什么都不缺。” 林寒瞧着楚修远脸上的红晕还没下去,大概依然羞愧,对儿子,亦或对这个家,就没故意戳他心窝子,“听说你正长身体,我担心去年的衣裳小了,就比照以前的买大一点。什么时候到的?赤霄和纯钧瞒的够严实。” “夫人,我等也不知。”昨儿晚上是姜纯钧和沈赤霄当值,白天补眠就没随林寒出去。他们还是听到大将军回府,强打着精神爬起来。 沈赤霄接道:“是的,夫人,卑职还以为得再过半个月。” “半个月你们也没说。”林寒发现他话里的漏洞。 姜纯钧拱手道:“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楚修远和楚沐相视一眼,这两人怎么有点怕林寒。 “夫人,把他给我。”楚修远伸出手。 楚大宝宝扭头给他爹个后脑勺。 楚修远的双手僵在半空中。 林寒知道此时笑不厚道,可她还是想笑:“楚,将军别急,耐心等几日,他和你熟了,你不想抱他,他都往你怀里钻。” 楚大宝宝紧紧环住林寒的脖子。 楚修远心说,等上几年也是白等。 “先进去,你们该累了。”大将军自己给自己找个台阶。 林寒不光累还热,又跟楚修远打一架,汗都出来了,闻言就随楚修远回堂屋。 楚沐左手搂住想跟上去的姜纯钧,右手抓住沈赤霄,“我这位婶娘何方神圣?把您二位收拾的服服帖帖。” 哥俩身体僵住。 楚沐没想到随口一试竟被他蒙个正着,“说说吧,二位大人。” “小侯爷别挖苦我等了。”姜纯钧苦笑。 楚沐放开二人,双手环胸目光灼灼地盯着他俩。 姜纯钧不得已从铁锅说起,随后说犁和耙,重点描述林寒说他们是“偷儿”,最后才说皇帝赏了千金。 楚沐惊叫道,“多少?” “千金啊。”沈赤霄接道,“少了?” 楚沐的嘴巴动了动,咬咬牙好一会儿才找回自个的声音,“你们可知陛下赏我叔父多少?” “食邑加封三千户?” 上次大胜皇帝就加了三千和黄金千两,此次出征两场胜利虽说不能同上次比,但楚沐捣毁匈奴左贤王一部,而楚沐乃楚修远麾下的将军,他都封塞北侯,楚修远怎么着也得再加三千户。 楚沐颤巍巍伸出一根手指。 “一千?” 楚沐:“黄金千两!” 两人惊得口不能言。 “我叔父拼死拼活半年多只赏一千两。她闲着没事捣鼓出两个东西不止十贯钱,陛下就赏千金。”小侯爷越想越替他叔父委屈,“我去找陛下!” 两人慌忙拉住他。 “小侯爷有所不知,那东西惠及万民,不比大将军的功劳低。”姜纯钧道。 楚沐很小的时候楚家就迁到长安,他虽出自寒门,实则连韭菜和麦苗都不分,别说种地。 “小侯爷还没往后面去?池塘和凉亭都被夫人推平种上一种跟山芋很像的东西。那东西种在哪儿都能活,据说亩产千斤。”姜纯钧见他冷静下来,和沈赤霄放开他,“陛下芙蓉园里有一亩多,倘若夫人所言属实,别说千金,万金陛下也舍得。” 楚沐不会种地,但知道粮食的重要性,毕竟三军未动粮草先行。 “我那个婶婶当真是林长君个老狐狸的闺女?”楚沐皱了皱眉,“别是被林长君调包了。” 姜纯钧笑了。 “笑什么?” 沈赤霄道:“是也不是。她虽姓林,是林长君和他的贵妾方氏生的,但是一个人独自长大……今年初才到长安。她不光会做犁地用的农具,还会看风水,我和纯钧怀疑她师承传说中的鬼谷子的后人。” “怪不得我叔父的脑袋险被她削去。”楚沐心中的疑惑有了解释,也打消入宫面圣的念头,“我过去看看。两人一见面还没说话就打起来,别一言不合又干起来。” 林寒非但不敢再打,还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任谁把丈夫当成人贩子,还险些把人劈死,短时间之内都无法坦然面对。 “你要不要去歇一会儿?”林寒干干巴巴地问。 楚修远搂着儿子的手一紧,发现俩儿子不舒服忙松手,“不累。你累了?那你去歇会儿。” “我不累。”林寒客气的话说出来就想给自己一大嘴巴,“那个……前面被我种了果树,后面种满蔬菜,你——” 楚修远抢先道:“我没生气,很好。红菱都和我说了,以前风水不好,多亏你看出来。红藕也说这边极其适合种植果树。” “对的,爹爹,东边院中的桃儿都熟了。”楚扬转身靠着他爹的臂膀,伸出小手比划,“娘还说红的多了再摘下来,一人给我们两个。” “什么桃儿熟这么早?” 楚沐进门听到这句不禁停下。 “娘说五月仙桃,五月就可以吃的桃儿。”小楚玉挥挥拳头,“比我的手还大。” 不亏师承鬼谷子的后人。 楚沐看一眼林寒,见她嘴角含笑,像是习以为常,不禁对两个堂弟口中的桃儿好奇起来,“叔父,我们去看看?我还没见过熟的早且比二宝拳头大的桃儿。” 楚修远下意识看林寒,想听听她的意见。 林寒的眉头微不可见的动一下,她以为以大将军的脾气会直接起身。 见他尊重自己,林寒脸上的笑意直达眼底,“大宝宝,自个走好不好?”低头看看怀里的小孩儿。 楚大宝宝站起来就拉林寒的手。 林寒冲对面俩孩子使个眼色。 小哥俩跑过来,一左一右拉住弟弟。 小楚扬还故意招惹他,“楚大宝宝,你是个大孩子了,要学会自己走,不可整日粘着娘。” 楚大宝宝就要挣扎。 楚扬冷下脸,“好好走路,不然咬你。” 小孩儿委屈极了,可怜兮兮找林寒。 林寒笑道:“我在后面盯着,哥哥不敢。” 小孩儿在兄长的帮助下跨过门槛。 楚修远惊讶,“这孩子怎么变得这么乖?” “以前很闹?”林寒顺嘴问。 气哭大宝宝 楚沐不禁摇头又叹气, “别提了。吃饭闹睡觉闹,大宝和二宝不跟他玩也闹。从早哭到晚,从白天哭到黑夜。我都被他哭的恨不得长住军营。” 林寒觉着他过于夸张。想起前些日子她在书房待的久一点, 大宝宝就以为她跑了,又觉着楚沐所言属实。 “他不是爱闹,是娇气。如今也是,一会儿不见我就哭。”林寒看一眼走在前面的仨孩子,“我抱着他, 他能安静一天。” 楚修远见她嘴角含笑,心底有些触动, “谢谢你。” 林寒楞了一下,待看到他眼中的真诚, 略微心虚,她嫁给楚修远的目的可不纯。 “将军拿我当外人呢?” 楚修远忙说:“没有。” “为何要谢我?” 楚修远被问住了。 楚沐见他英明神武的叔叔哑口无言, 暗笑不已,“婶婶, 叔父想说您辛苦了。” 还是大侄子会说话, 以后不用担心讨不到媳妇了。 林寒:“其实府里也没什么——” “娘,爹,快点!” 楚扬的声音传过来, 林寒的话被打断, 顿时想揍娃, “桃儿又不会跑。” “可是我想吃啊。” 林寒噎了一下。 楚修远眉头微蹙, 高声道:“大宝——” “别吼他, 跟我出去半天该饿了。”林寒还指望楚修远带孩子, 可不想他一回来就被孩子记恨上, “在东市我要给他俩买吃的, 他俩不愿意,非要回家吃。” 楚沐顺嘴问:“吃桃儿?” “除了桃儿还有别的。”林寒说出来意识到不对,怎么反过来问她,“红菱跟你们说风水,没说府里有哪些果子?” 楚沐:“还没顾得说。婶婶是说除了桃儿还有别的?” “有枇杷和樱桃。有的杨梅也可以吃。”小楚扬等不急,跑过来抓住林寒的手往前拽,“娘,快点啦。” “好,好。”林寒看一下楚沐,回头再说。 楚沐转向楚修远。 “想说什么?”楚修远压低声音问。 楚沐小声说:“我这个婶婶有些本事。” “纯钧和赤霄怎么说的?” 楚沐诧异,他叔父不亏是他叔父,这都能猜到。 “来头不小,见多识广,怕有别的心思。”楚沐颇为担忧,“青面獠牙,虎背熊腰像是一夜之间冒出来的。” 楚修远颔首,“那个传言我知是谁放出来的。”往前看一眼,发现一大三小已拐弯,前方空空如也,“若是那些人,只会把她送进未央宫。” 皇帝商曜身边养了一群术士,不提林寒容貌秀美,只凭她懂风水,皇帝便会对她另眼相待。所以楚修远并不怀疑林寒的出身。 “纯钧只说这些?”楚修远又问。 楚沐把林寒独自一人在凤翔县长大一事和盘托出。 “她没问题。”楚修远道。 楚沐见他很是笃定,“叔父怎么看出来的?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这么隐秘的事纯钧又是如何知晓的?”楚修远反问。 楚沐不由地想起未央宫的主人,“陛下使人查过?那没事。”话锋一转,“这位婶婶我挺喜欢,看起来是个爽朗大气的女子。”冲楚修远挑一下眉,不待楚修远开口就往客院跑去。 楚修远摇头失笑,到门口碰到红菱匆匆出来,“怎么了?” “去找个梯子和箩筐,夫人说上面的桃子也熟了。”红菱道。 楚修远:“别找了,让楚沐跳上去摘。” “您是我亲叔叔。” 楚沐的声音从院里传出来。 楚修远扯了扯嘴角没搭理他,发现桃树主干还没楚沐的手臂粗,桃儿太多的缘故枝丫都压弯了,稍稍一碰就能折断,“这么多?” “是呀,爹爹,红藕说有一百好几十个。”小楚玉不禁比划一下,“但没杨梅多。”不待楚修远开口,“爹爹吃过杨梅吗?” 楚修远:“没有。那东西不是只有南方有?”看向林寒。 “我也没指望能结果。”林寒信口胡扯,“大概府里的水土适合种水果。” 小楚扬忍不住说,“还有樱桃。爹爹再迟两天就被我们吃光了。”指着楚大宝宝,“小弟最爱,天天想把樱桃当饭吃。” “娘,樱桃。”大宝宝扯扯林寒的衣袖。 林寒不禁瞥一眼楚扬。 小孩儿忙捂住嘴,“……我忘了。”随即放下手去忽悠大宝宝,“弟弟,桃儿比樱桃好吃。”指着桃树,“你看是不是比樱桃大。” 大宝宝仰起小脑袋,看到大大的桃子就挥舞小胖手,“娘,桃儿……” 林寒二话不说摘下一个扔给红藕,“洗干净皮削一半。” 红藕出去,大宝宝又有新的问题,他站累了,伸出小手要抱抱。 楚家叔侄二人只在旁边看这么一会儿都替林寒累得慌,楚沐考虑到小孩儿不愿跟楚修远,便伸出手,“我抱你。” 小孩儿抬脚绕到另一侧。 楚沐气结,“我抱你摘桃子。” 小孩儿继续冲林寒伸手。 “爹爹抱。” 小孩儿慌忙抱紧林寒的腿,端是怕慢一点被他爹抱起来。 “噗!” 楚沐笑喷。 楚修远的手僵在半空中尴尬异常。 林寒不禁露出笑脸,弯腰抱起小孩儿,“大宝宝,这位是你爹爹,和娘一样疼你。” 小孩儿扭头给她个侧脸,不要听,不要听。 “欠揍!”楚扬吐出两个字。 小孩儿伸手就挠他。 楚扬像往常一样张大嘴,小孩儿吓得忙把手缩回去,搂住林寒的脖子。 林寒不禁倒抽一口气,朝他屁股上一巴掌,“松手!” 楚修远和楚沐直觉不好,就想找个理由躲走,等他不哭再回来,只见小孩儿瘪瘪嘴,盯着林寒好一会儿,倒头枕着她的肩膀,还使劲往她脸上蹭了蹭。 叔侄二人眼中闪过诧异,正想说什么,红菱拿着竹篮回来。 楚修远接过去,“给我吧。” 楚沐去摘。 “挑又白又红的。”林寒提醒他。 楚沐看一下,“得有几十个,全摘了?” “摘了吃不完。”楚玉提醒。 林寒:“赏给近来认真做事的。” 楚沐不禁冲他叔父挑一下眉,您有福了,这个婶婶还会理家。 楚修远:“发什么愣?摘。” 楚沐撇一下嘴,就跳起来摘桃儿。 桃儿在树上看起来很大,摘下来更大,竹篮满了才摘一半。 红菱又去拿个竹篮,才把熟的桃儿全摘下来。 常言道桃养人,杏伤人,李子树下埋死人,林寒也不敢让几个孩子多吃。 一家六口,林寒留十八个,其余的让红菱拿下去分了。 大宝宝双手抱住快有他小脸大的桃儿咬一口,在嘴里吧唧一下就往外吐。 楚修远忍不住问,“不好吃?” 小孩儿都不带理他爹的,桃儿塞林寒手里,撑着方几站起来就往外跑。然而,到门口被高高的门槛挡住。 小孩儿停下来扭身喊,“娘……” “他干什么去?”楚沐本以为会很酸,发现桃儿又甜又脆,三两下干掉一个,就想拿第二个,瞧见小孩儿动作,“要自个摘?” 楚扬摇了摇头,无奈地说,“他要吃樱桃。” “在后院?”楚沐顺嘴说。 小楚玉嘴里有桃儿,没法说话,指着南边。 “我怎么没瞧见。”楚沐在前面果树林里转了好一会儿,都没发现哪儿有樱桃。 林寒笑道:“底下的都被他仨吃光了,只有上面还剩一点。那樱桃不是黄色的,红的发黑,甜而不酸,大宝宝很喜欢。” 楚沐从未见过红的发黑的樱桃,拿出汗巾擦擦手,拎起小孩儿。 小孩儿瘪瘪嘴就要哭给他看。 楚沐抢先说,“我们去摘樱桃。” 小孩瞬间把在眼眶里打转的泪水憋回去,楚修远看直了眼。 “这孩子……”指着他小儿子,一脸的难以置信。 楚大公子的眼皮都没动一下,“这算什么,宝宝时常眼泪刚出眼眶就能咧嘴笑。” “他很聪明,小计谋也多,打他两个哥哥恨不得使出吃奶的劲,适合跟着你。”孩子是楚修远的,林寒是个有名无实的继母,暂时不好说太多,便点到为止。 楚修远看一眼远去的一大一小,沉吟片刻,“也是你教的好。”顿了顿,“大宝和二宝也比以前懂事。” “我一直很乖。”楚扬大声说。 楚小二紧随其后,“我也很乖。” 楚修远笑笑没揭穿俩儿子,而是顺着他俩的话说,“我是说更乖,都成大孩子了。” “爹爹,我七岁啦。”楚扬伸出手指头比划一下。 楚玉:“爹爹,我六岁啦。娘说农家这么大的孩子都会自个做饭啦。” “是的,爹像你们——” “哇……娘,娘……” 林寒不禁站起来,“怎么哭了?” “定是楚沐招惹的。”楚修远跟着起身,“出去看看。”大步往外走。 小哥俩忙爬起来跟上去。 “娘……” 小孩儿听到脚步声,迈开小短腿朝林寒跑去,“娘……”抱着林寒的腿大哭不止。 林寒见没受伤,笑着抱起他,“又被樱桃核硌着牙了?” 小孩一手搂着她的脖子一手指着樱桃树,“坏,不给宝宝。”噙着泪水告状。 这会儿又是个宝宝了。 林寒都不好吐槽这小孩,“哥哥还在摘。” “吃!”小孩拔高声音。 林寒吓一跳。 楚扬仰头看去,楚沐拽个樱桃扔嘴里又继续摘,摘的塞嘴里,樱桃核跟着掉地上。大公子目瞪口呆,“……可以这样?” “怪不得把宝宝气哭了。”小楚玉也是第一次看到还可以边摘边吃,边吃边吐核,“沐哥,好吃吗?” “好吃!” 小哥俩相视一眼,拔腿就往樱桃树跑。 楚修远一手拽一个,“他不懂事你们也不懂事?”随即冲树上喊,“楚沐,你几岁了?” “不怪我,婶婶种的这个樱桃太好吃。每个都有鸽子蛋那么大。最最重要一点是不酸。不信你上来,我保你不舍得下去。” 楚沐的声音从上面传下来。 楚修远气结,“下来!”冷声道。 “好好。” 好一会儿楚沐才跳下来,双手满满的,到大宝宝面前呈给他看,“没骗你吧。” 小孩儿挥手就要挠他。 “打他就吃不到了。”林寒提醒。 小孩儿的手僵住。 楚沐笑了,“婶婶,给宝宝吃是不是得洗?” 林寒点头。 楚沐把右手的樱桃给楚扬和楚玉,接过大宝宝,“哥带你去洗樱桃。这些全是你的。” 小孩儿下意识看他娘。林寒笑着点了点头,小孩儿才由着楚沐抱他回屋。 楚修远耳边清净了,见树梢上还有许多,“我上去给你们摘。” “挑不好看的摘。”林寒道。 楚修远疑惑不解。 林寒:“本想给太子送点,但我的身份不适合进宫,就一直等您回来。” 楚修远神情一怔,听明白她的话顿时满眼复杂,想说她有心了,又觉得这话透着虚伪,“我下午进宫。” 林寒:“那回头再摘点枇杷,据说是白玉枇杷。” 楚修远没听说过什么白玉红玉,但林寒特意点出来,想来十分美味,便远撩起衣袍攀上樱桃树。 “慢点,别把整个身体都放树上。”林寒提醒。 啪! 细细的分枝落到地上,砸的虫跑鸟飞,母子三人相顾无言。 仙风道骨 楚大将军看了看树下的妻儿, 又看看地上的树枝,不禁摸摸鼻子,恨不得倒回去重来。 林寒好气又好笑, “我去找把镰刀, 你快下来, 那根树枝也撑不了多久。” 樱桃树龄小,一个主杆两个分枝,楚沐单脚站在分支处, 另一只脚悬空,随着他摘樱桃分枝还乱颤抖,偏偏楚修远比楚沐壮, 他整个人上去,经得住才怪。 纵然楚修远想帮林寒做点什么,在孩子面前证明一下自己, 也不得不从树上跳下来。 瞅到另一侧的枇杷树,见那树比樱桃树粗点,兴冲冲地说, “我去摘枇杷。” 小哥俩互看一眼, 一左一右上去抱住楚修远的大腿。 楚修远条件反射般挣扎, 意识到在家不是在战场,放松下来, “我会小心。” “爹爹再踩断以后就只能吃桃儿。”楚扬不想阻止他爹, 但他更担心明年的今日是枇杷树的忌日。 林寒交代丫鬟再砍根竹子, 把镰刀绑竹子上, 回头看到楚修远比在堂屋时还尴尬, 不想给他解围, 可同住一屋檐下, 楚修远跟个客人似的,她也甭想自在。 “大宝,二宝,你们的爹爹是大将军,善于总结,一次错了第二次不会再错。”林寒道。 楚扬打量一番楚修远,眼中尽是怀疑。 楚修远苦笑,“我哪也不去,就在这儿等着。” 小哥俩同时松手。 楚修远又不禁苦笑,不过出去半年,几个孩子怎么都像变了个人。 “大宝,二宝,去把我给太子准备的小花篮找出来,饭后让你爹爹给太子送去。”林寒又说。 小哥俩不舍得,但一看到身上的衣裳,想起布料是椒房殿使人送来的,犹豫片刻,手拉着手往屋里跑去。 “对孩子不能过于心急。”林寒等俩孩子走远才说。说完目光也没从楚修远脸上移开。 楚修远没有生气恼怒,还轻微点一下头,“你把他仨教的很好。” 林寒暗暗松了口气,不是大男子主义就好。否则她万般不舍现今的生活,也得想办法跑路。 “家里没个长辈,我是他们的主心骨,他们不由得多依赖我一点,久而久之便乐意听我的话。”林寒想显摆的直接点,但楚修远不光长相,连脾气都跟她打听到的不一样,本着知己知彼她也不能这么快暴露本性。 楚修远苦笑,“别宽慰我,我知道这些年没尽过做父亲的责任,好在这次能在家待几年。” 这话的意思没吃败仗。 林寒替他高兴,“陛下有没有赏你?” “赏了千金,在库房。” 林寒想问怎么才千金,一想他如今的身份,不禁庆幸千金极好,“恭喜将军。” 楚修远愣住。 林寒眨了下眼睛,“我,说错了?” 上午楚修远和楚沐抵达宣室,宣室内有不少人正同皇帝商曜议事。商曜见他二人归来,大喜过后就赏大将军楚修远千金,封楚沐塞北侯,寓意扫平塞北匈奴。 两道圣旨分别到楚修远和楚沐手中,楚修远就看到同僚眼中的嘲弄,包括他岳丈林丞相,只差没明说他还不如他侄儿楚沐。 楚修远固然有天分,但没皇帝这个伯乐,他还窝在乡里跟泥土打交道。所以他一直很感激皇帝,对于刺眼的打量也能做无视。可他毕竟是有血有肉的人,难免觉得膈应。 听到来自他的妻的恭喜,楚修远心底的不快淡去,又不想被敷衍,便淡淡地说道,“称不上喜。” 这是对皇帝不满??? 安稳日子没过几天,她可不想再经历战乱,即使楚修远胜出。 林寒故作诧异,“大将军已是万户侯,朝中唯一一位靠自己挣得的万户侯,俸禄最高,还想陛下怎么赏?”不待楚修远辩解,“我把惠及万民的高产作物呈给陛下,陛下连一个铜板也没赏。我还以为顶多赏您百金。” “咳!”楚修远被口水呛着了。 林寒见他脸上的抑郁之色消失,却没放松,再接再厉,“世人都说陛下挥金如土,依我看和将军青面獠牙的传言差不多。” “不可这样说。”楚修远担心她越说越过,见家丁拿来镰刀,“摘樱桃吧。我见烟囱冒烟,摘好也该用饭了。” 林寒的目的是安慰楚修远,见他不再抑郁,巴不得他转移话题,免得自个越说越多本性暴露的越快。 树上的果子分散开来看似不多,然而,林寒给皇后和太子准备的四个小竹篮装满,树上还有许多。 樱桃和枇杷皮薄,吸引鸟儿。为了防鸟儿,树枝上不光缠了许多布条,还有好几个假人。若不是惦记着皇后和太子,林寒早把惹鸟的樱桃和枇杷摘下来做果酱。哪怕她并不会做。 如今楚修远和楚沐归来,林寒便说,“全摘了。” “吃得完?”楚修远问出来,不待林寒开口,“陛下的芙蓉园好像没这种樱桃和枇杷,我再给陛下送点?” 皇帝商曜眼中只有苏美人,给他必然会赏苏美人,林寒不想给一陌生人。可一想皇帝答应的重赏还未兑现,林寒便劝自个大度,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 “红菱,去找个竹篮。”林寒道。 红菱:“新的没了。盛桃儿的最新。” “那个回头用水冲一下放院中晾晒。先去拿几个盆来。”林寒说完,红菱就去庖厨找盆。 林寒和楚修远把给皇家的樱桃和枇杷放东厢房,大宝宝就从堂屋里跑出来,大喊大叫,“娘,樱桃。” “还没吃饱?”林寒蹲下摸摸他的小肚子,“还吃肉吗?” 小孩儿脸上露出犹豫之色。 林寒替他选择,“饭后再吃好不好?” 小孩儿伸出手要抱抱。 “以前也没见你这么喜欢人抱。”楚扬见他又撒娇,忍不住吐槽。 小孩儿作势又要挠他。 楚扬这次没张嘴吓唬他,瞪他一眼和楚玉去洗手。 此时实行分餐制。起初林寒和几个孩子用饭是把四张方几拼在一起。后来嫌不方便,就命人做个长四尺,宽两尺的长几。 林寒和楚大宝宝到堂屋见丫鬟把长几抬出来,便同楚修远解释,“宝宝用膳时喜欢玩,为了看住他,我就让几个孩子同我一起用饭。”指一下长几,“您和楚沐若不习惯,我命人把方几拿出来。” 楚修远见那长度可以并排坐三人,“在家无需那么多规矩。”随即转向楚沐。 在他的瞪视下,楚沐有心说他不想跟别人共餐也说不出口。 “我都行。”楚沐笑道,“行军打仗时我们都是席地而坐。” 不论两人是真心还是假意敷衍,林寒都当是真的,到长几前犹豫一下,就坐到东端。 楚修远坐到主位面朝南,看到楚沐到西端,楚扬和楚玉坐他对面,楚修远看一下林寒,沉吟片刻往西移一个身位,“夫人坐这儿。把宝宝放那边,让他自个吃。” “大宝宝!”楚大宝宝高声道。 楚修远顿时觉得脑壳痛,无奈地说,“大宝宝,别总让你娘抱着。” “这么大了还让娘喂,羞不羞啊。”楚扬冲小孩儿扮个鬼脸。 小孩儿撑着长几站起来,“娘,我,自个吃。” 平时林寒也不抱他,偶尔他不好好吃饭,林寒才把他拘在怀里,看着他吃饱就把他放了。 先前坐到东端,并非她认为大将军比她尊贵,纯属不想离楚修远过近。 现下楚修远一位高权重的将军让她坐到身侧,表示对她的尊重,林寒竟不知该哭还是该笑。 未来夫君是个有良心的,按理说林寒应当高兴。 可林寒在感情方面是个雏儿。哪怕她经历过末世,只要一想和楚修远成为夫妻,就不由地想到前世以结婚为前提去相亲。楚修远就是她相亲对象,还是刚见面只知道彼此姓名年龄的相亲对象,这就要坐一起,林寒都担心自个起鸡皮疙瘩,又怎能开心。 “婶婶还害羞呢?”楚沐见她迟迟不动笑着打趣。 林寒的脸瞬间热起来,暗暗吸一口气,心一横移到楚修远身侧。 楚修远的嘴巴动了动想宽慰林寒几句,丫鬟婆子鱼贯而入。 林寒递给楚修远一双箸,又命丫鬟再拿一双。 “都有了。”楚沐提醒。 林寒要的是公用的,不好解释,“以防万一,他仨用饭也不安生。” “才没有,只有小弟。”大公子抬手一指,楚白白把他的小碗倒扣在长几上,当成车轮推来移去。 林寒掰开他的手,“这样怎么盛肉?” 小孩儿抬头看了看,是羊肉,他不喜欢,他喜欢吃鸡肉,炒的嫩嫩的鸡腿肉,“不吃!” “这个吃不吃?”林寒夹一块鸡腿肉。 小孩睁大眼睛,伸手就抓。 楚玉朝弟弟手上一巴掌,“用你的汤匙。” 小孩儿瘪嘴就想哭,林寒不待他哭出来,“不想吃是不是?我吃了。” “吃!”小孩忙不迭道。 林寒乐了,放他碗中,小孩又想伸手,楚玉扬起巴掌,小孩拿起汤匙送人口中。 “不怪婶婶跟他们一起用饭。”楚沐正好坐楚白白对面,把小孩的表情看在眼里,“一个人也降不住他。” 小孩儿抬头看了看楚沐。 “别看,没说你。”楚沐道。 小孩儿把碗推到林寒面前,还要。 今儿的鸡蛋羹是很大一盆,盆里放着一大勺子,林寒给他舀半勺,“先吃这个。吃完了再给你夹肉。” 鸡蛋羹柔滑,小孩儿通常很喜欢,但今儿吃了好些樱桃,小孩儿二话不说端起来就往楚玉碗里倒。 楚玉下意识躲闪。 啪嗒! 一半掉长几上,一半落到二公子手背上。 楚玉大怒,伸出另一只手朝他手上一巴掌。 小孩瘪瘪嘴,“哇”一声大哭出来。 大将军扶额,小侯爷堵住耳朵,林寒叹气,“来人,面巾!” “娘……”小孩儿听到林寒的声音,委屈巴巴望着她,“疼……” 林寒很想甩给他一句,疼也活该。 “不吃放那儿,谁让你倒的。”林寒拿出手绢给他擦擦眼泪,“坐我怀里好好吃,不准乱跑。否则哥哥再打你,我也不管你。” 小孩儿窝在他娘怀里还使劲往里挤。 林寒双手环住他,小孩不乱拱了。 楚修远道,“把他给丫鬟。” 小孩儿抓住林寒的衣裳。 林寒低头看一眼,摇头笑笑,无声地说:“困了。” 楚修远看看长几上的菜,犹豫撤下去几个还是另做,就看到林寒抽出右手,招呼他们用饭。 楚沐不禁说:“婶婶,别惯着他。” “快别说了。”楚扬扯一下堂兄的衣袖,压低声音说,“再哭就得我娘搂着他睡。不然就你来哄。” 楚沐忙把嘴边的话咽回去。 楚修远忍不住问,“得多久?” 林寒侧开身让他自个看。 楚修远倾身,一股属于女子独有的淡香沁入鼻中,大将军略感不自在,飞快扫一眼小孩儿就撤开,“睡了?” 林寒轻微摇一下头,还得再过一会儿。 小丫鬟把汤端上来,林寒冲红菱使个眼色,红菱过来把楚白白送去西厢房。 楚沐碗里的饭才吃一半,“这么快?” “他有一点困,到我娘怀里一会儿就睡着。”小楚扬解释给堂兄听。 楚沐想起以前奶娘得哄半天,“还是婶婶有法子。” 在对付孩子方面林寒并没有特殊办法,小孩这么快入睡大概是有安全感。奶娘对他再好,总归不是娘。 凭她在书房待一会儿楚白白就以为他跑了,指不定说娘不要他的那人便是奶娘。 楚白这么小的孩子无法分辨出好人坏人,但孩子不傻,能感觉出谁对他好,谁对他虚情假意,他不听奶娘的话实属正常。 “我跟他说听话就给他做好吃的。”林寒道。 楚沐问出将将升起的疑惑,“这个鸡肉怎么和我以前吃到的不一样?还有羊肉,很入味,又不像蒸的或炖煮的。” “因为是铁锅做的啊。”小楚扬见他爹和堂兄都露出疑惑,放下箸就同他们解释。 叔侄二人得知铁锅是林寒的陪嫁,都露出惊讶之色。 林寒笑道:“我从不委屈自个,只是我爹不知道罢了。” 叔侄二人不由得想起从姜纯钧和沈赤霄那儿听到的事。 “娘的爹爹很坏,娘也很坏。”小楚玉忍不住说。 楚沐想问怎么个坏法。 林寒接道:“先用饭,以后的日子长着呢。” 荤菜凉了腥腻,楚沐就把满腹疑惑咽回去。 饭毕,楚沐一手拎着一个弟弟往他院里拽。 室内只剩林寒和楚修远二人,空气安静下来,林寒倍感不自在,便没话找话,“将军是现在进宫,还是歇会儿再去?” 林寒不自在,楚修远又何尝舒服。 不论以前的妾还是后来的妻,身份地位都比楚修远低,在楚修远面前大气不敢喘,即使楚修远从未责备过她们。 林寒乃丞相之女,家世和楚修远相当,又极其聪慧,武功高强,和他以往遇到的女子完全不同,楚修远不好冷着脸,又不擅同女子调笑,导致楚修远不知该怎么同她搭话。 过于熟稔显得轻浮。客客气气像是把她当外人。不言不语又像他厌恶林寒。 楚修远闻言暗暗舒一口气,“樱桃和枇杷过夜就不新鲜了,我这就过去。” 林寒也松了口气,随即喊家丁备车,命丫鬟把五篮樱桃和枇杷拿出来。 楚修远本想先去椒房殿,抵达未央宫决定先去宣室。 皇帝商曜也是刚用过午膳,正要歇息,见他拎着一篮东西进来,瞬间来了精神,“修远跟谁学的,竟知道给朕送礼了。” 楚修远:“陛下别挖苦臣了,臣不过是慷他人之慨。” “这个他人是你那位神神道道的妻?”皇帝商曜接道。 楚修远听到“神神道道”几个字,心头闪过些许疑惑,把篮子放到御案上,“正是林氏。” 皇帝拿掉盖在上方的白绸,一看里面的东西,大吃一惊,“好大的枇杷!这个黑红黑红的是什么?” “樱桃。” 商曜拿起一个用汗巾擦擦就往嘴里送。 内侍慌忙说:“陛下,不可,还未清洗。” “刚从树上摘下来,比你洗的干净。”商曜笑看着楚修远,“大将军还能害朕不成。”不待楚修远表忠心就咬下一半,细嚼一番,眼底闪过一丝震惊,“这是你府里种的?” 楚修远:“是的。” 商曜拿起枇杷,轻轻揭掉表皮,果肉不是黄色,却是洁白如玉,不禁嗤笑一声,“你这个妻瞒了朕不少事呐。” “陛下说什么?”楚修远没听明白。 商曜抬抬手:“不是说你。朕是说你那个妻不是普通女子。纯钧问她是否懂风水,她故作谦虚略懂皮毛。依朕看朕的那些术士绑一起都不如她。” 这下楚修远懂了,“她除了武功了得,和寻常女子没什么不同。” “装出一副仙风道骨模样的往往只懂皮毛,担心被看穿便用外表掩盖。高人无需担心这点,反倒不会刻意做些什么。据说时常披头散发,赤足而行,以天为被以地为席,神鬼牲畜也不敢惊扰。”商曜又捏一个樱桃,“民间常说水深不响,响水不深便是这个道理。” 楚修远:“那陛下的那些术士?”他怎么记得一个塞一个仙风道骨。 皇帝险些被樱桃噎到,见楚修远面露疑惑,一时竟摸不准是调侃他,还是真不懂,“所以他们不如你的妻。”顿了顿,“你那个妻也是怪人,凭她的本事合该不缺黄白之物,可朕听姜纯钧的意思,她见着铜钱怕是比见到你和朕还高兴。”说到此商曜坐不住了,“收起来,朕去会会楚夫人。” ※※※※※※※※※※※※※※※※※※※※ 没让你们失望吧? 非同寻常 楚修远脱口道:“不可。” 宣室内陡然静下来, 内侍皆吃惊,大将军竟敢回绝陛下。 楚修远也被自个吓得不轻,他以前从未这般直白的拒绝过皇帝陛下。但也不容他细想为什么,“陛下息怒, 臣有事禀告。” 商曜坐回去, “又有人上门烦你?” “不是。臣驾车来的。车里还有一点枇杷和樱桃, 是林氏为皇后和太子准备的。”楚修远不善撒谎, 尤其从未对商曜说过谎,“府里的樱桃和枇杷摘了, 陛下过去只能看到孤零零的树。 “听几个孩子说过几日杨梅和荔枝就熟了。那两样陛下的芙蓉园中也有, 但果子极小, 味道也不好。陛下想试探林氏不妨再等几日。” 商曜想想,“所言甚是。此时过去她定会找出一堆理由敷衍朕。能把生在吴越之地的荔枝和杨梅种的又甜又大, 朕看她怎么胡诌乱编。”随即又起身,“朕和你一起过去。” 自打诞下三公主的李容华入宫,皇帝待皇后便不同以往。去年苏美人入宫, 皇后楚薇便彻底失宠。 楚修远这些日子不在长安, 不知皇后如何,但能猜到皇后得有些日子不曾见过皇帝。听到皇帝这样说,楚修远自然不会拒绝, 随皇帝到马车边还不忘解释, “也是用竹篮盛的,但只比臣的巴掌大点。” 商曜撩开车帘, 见四个小小的竹篮很是精致,失笑道, “比你先头的妻懂事。” “她不是寻常女子。”楚修远笑着提醒皇帝刚刚说过的话。 楚修远打了胜仗, 皇帝商曜晌午都多吃一碗饭。如今见到樱桃和枇杷, 侧面证实林寒种东西是一把好手,再一想到种在芙蓉园里的那些东西亩产千斤,可谓喜上加喜。 皇帝商曜心情甚好,难得没反唇相讥,同他一起到椒房殿,就听到孩童的笑声。 “是绎儿?”楚修远道。 笑声戛然而止。 楚修远正疑惑,就听到一声惊呼,“舅舅!?” 楚修远抬头看去,迎面跑来一小孩,跟个小肉墩似的,到楚修远面前倏然停下,“父皇?” “你眼中还有父皇?”皇帝佯装生气。 小孩儿上去抱住他的腿,“父皇,孩儿好想您啊。” 商曜绷不住了,弯腰抱起他。 楚修远瞬间决定原谅楚大宝宝,比起撒娇,他比小太子嫩多了。 “父皇和舅舅也想孩儿啦?”小太子搂着皇帝的脖子问。 皇帝中年得子,还是个聪慧的太子,近来心悦苏美人,对太子的疼爱也未减少,“舅舅给你带好吃的来了。” 随皇帝过来的内侍把樱桃和枇杷拿出来。 小太子很是失望,“果子?” “你从未吃过的果子。”皇帝说完就命内侍去洗果子,抱着小太子步入椒房殿。 楚修远陪皇帝在椒房殿呆有两炷香,发现皇帝打哈欠就给皇帝递个台阶——批阅奏章。 小太子一听他爹要处理政务,不敢再黏他。 皇帝顺势离去。楚修远心中有事也未逗留。 到家得知林寒在睡午觉,楚修远移到前院书房。 那间书房里间有张榻,楚修远脱下外袍正想躺下歇息,听到一阵敲门声。 “谁?” “将军,可以进来吗?” 楚修远翻身坐起,迅速抓过外袍穿戴齐整,“夫人不在这儿。” “夫人在睡觉,我找将军。”红菱道。 楚修远打量她一番,见她低垂眉眼,谦卑恭敬,“进来吧。”转身坐到案几后方,红菱在他对面跪下,“何事——” “我——” “将军——咦,红菱怎么在这儿?” 楚修远抬头看去,姜纯钧立在门外,眼中尽是诧异,“你也有事?” “卑职过会儿再来。” 红菱忙说:“姜卫尉,您要说的事可能和我要说的一样。” 楚修远奇怪,他俩能有什么事。 姜纯钧也想这样问,心中忽然一动,笑着说,“极有可能。”就看楚修远。 楚修远微微颔首,姜纯钧进来跪坐在红菱身侧。 “红菱要说什么?”楚修远开口道。 林寒担心自个晚上失眠,晌午不敢睡太久。 红菱担心林寒醒来找不到她,也不敢绕弯子,“我想从夫人入府第二日说起。” 楚修远正好奇这些日子都发生了什么事,“想说什么尽管说。” 红菱先说林寒要查账,管家拦住不让,林寒和管家起了冲突,一气之下把府里偷奸耍滑之人全赶出去。 楚修远不禁挑眉。 姜纯钧发现红菱和他说的是一件事,跟着补充林寒是怎么分辨出来的。 红菱点头证实姜纯钧所言不假,接着说府里风水,大致提一下瓜果蔬菜,重点放在林家人身上。 楚修远听闻林丞相来过一次,林雨挤兑过林寒一次,林丞相的妾方氏又来一次,脸色变得异常难看,“纯钧要说的也是此事?” “是的。夫人整日呆在府里,林丞相想冲她下手也找不到机会,卑职担心他想从您身上找补回来。” 楚修远郑重道:“我会小心。” “还有一事卑职想了三天三夜也没想通,想请大将军为卑职解惑。” 楚修远笑了,“别抖机灵,直说便是。” “夫人不得林丞相的眼,父女二人没亲情可言,但一笔写不出两个林,夫人倒霉对林家有什么好处?” 楚修远没想到他问这个,“是我连累了夫人。” 跟他有什么关系,他今儿才回来。 “外人都道我乃天煞孤星,夫人入我楚家门,好比半只脚踏进棺材里。”楚修远说到此,不由得想到林丞相鄙视的眼神,“阿姊失宠,林丞相大抵认为我离解甲归田不远了,没必要同我楚家交好。反之,有可能被我连累。 “你们说林丞相的贵妾在门外哭着说,夫人攀上高枝不认亲娘。我总觉得是林丞相的手笔。夫人不认她,他日我或夫人出事,林家便可撇的一干二净。” “这么复杂?”红菱拧眉,“我和夫人一直认为她亲娘是来给她妹妹讨回公道的。” 楚修远轻微摇了摇头,“兴许是我想多了。但对林家来说跟我楚家闹僵,日后只有好处。” “但有个前提,大将军失去圣心。”姜纯钧接道。 红菱脸色骤变得煞白,“将军——” “陛下不是那样的人。”楚修远打断她的话。 红菱:“可是陛下此番才赏将军千金。夫人做个犁和耙,陛下就赏了千金。” “什么?”楚修远忙问,“什么犁和耙?” 姜纯钧详细说一遍,就见楚修远的脸色十分复杂,不禁担忧,“将军?” 楚修远抹了一把脸,很是感慨,“夫人真是位善解人意的女子。” “啊?”两人同时惊呼。 楚修远笑笑,不想同两人解释,林寒为了安慰他,故意抱怨皇帝吝啬。 “我大概知道陛下为何要那样做。”楚修远见两人更加疑惑,“陛下怕给我太多,我得意忘形。” 两人互看一眼,还能这样解释。 楚修远接到赏赐时心里就有个预感,但他不敢信。可皇帝给林寒的赏赐让他确定皇帝并不吝啬。今儿下午皇帝吃了樱桃和枇杷,还要来他家,说明皇帝一如既往地信任他。 皇帝不拘小节,涉及到朝中大事却步步为营。赏赐的圣旨又是提前备好的,也说明是经过深思熟虑的。所以楚修远不想怀疑皇帝“故意为之”,也没别的解释。 “你们不了解陛下。”楚修远笑着说。 姜纯钧想起芋藤那次皇帝故意逗他,不禁说:“卑职是不了解。” “我也不了解。”红菱跟着说。 “哥哥,我的!” 三人倏然闭嘴,侧耳聆听,几个孩子在后院,松了一口气。 红菱忙起身:“将军,夫人该被吵醒了。” “那我过去看看。”他正好有事同林寒商议。 楚修远到后院,果然林寒已经醒了,坐在小杌子上发呆,直到楚修远靠近才动了一下,还只是脑袋。 “我有事同你说。”楚修远道。 林寒起身跟去堂屋,“陛下不喜欢?” “陛下很喜欢。”上午要不是楚沐出手快,楚修远的脑袋不会掉,但他会受伤。然而,楚修远并不怪林寒,盖因他知道习武多么辛苦。坚持下来的人都是有大毅力之人,楚修远欣赏像林寒这般有毅力的。后来为了安慰他,林寒连皇帝都抱怨,楚修远也不好再瞒她,“陛下说你懂风水。” “略懂皮毛。”林寒道。 楚修远莫名想笑,“我不会追根究底,也不会问你师承何人,但有一点我认为应当告诉你。陛下认为你乃高人。” “怎么会?”林寒惊叫。 楚修远:“你会做铁锅、犁、靶和纸,还会种果树,种菜。陛下认为你非同寻常。” “那,那怎么办?”林寒忙问。 楚修远摇摇头,他深信“我命由我不由天”,所以他不信术士能改命,也不信林寒能翻手为云覆手雨,“我对风水一窍不通,你想想怎么应对,我尽量拖着陛下,拖到陛下忘记。” 林寒觉得难,又想逃。 可逃到荒山野岭,晚上以天为被以地为席,白天吃酸涩的野果,腥臭的野兽,渴了喝山泉水,冬天还得自个建房,又打消了逃跑的念头。 “谁跟陛下说我懂风水?姜纯钧和沈赤霄。”林寒问。 楚修远:“陛下猜的。朝中无人能种出鸽子蛋那般大的樱桃,包括陛下最喜欢的术士。” “那是因为他没樱桃树。蠢货!”林寒不禁骂道。 楚修远不知她骂谁,直觉答案他不敢听。但见她这样反倒觉得她的话是真的,“那你跟陛下说你主学武功和种田。” “对哦,我怎么就没想到啊。多谢将军指点。”林寒欣喜,“将军尽可能帮我拖到五月中。那时荔枝和杨梅最为美味。” 楚修远点头道,“可以。”见林寒想走,下意识抓住她。察觉到林寒的身体僵硬,忙放下她的手,“你我的婚事。” “什么?” 楚修远:“你我还未拜堂。” 此事再拖下去有损林寒的清誉。 林家对她不管不问,楚修远却是不行。林寒不止是他的妻,还是他孩子的娘。 “这事是不是得问问陛下?”林寒想了想说,“高堂已仙逝,皇后便是将军的长辈。那日是陛下和皇后过来,亦或设高堂的牌位。” 楚修远上次成亲坐在主位的是他母亲,以至于险些忘了他母亲早已不在人世,“你说得对。我这几日便住前院。” 林寒脸上多了些笑容,“我命丫鬟收拾一下。”到外面冲红藕招招手就转身回寝室。 “夫人有何吩咐?”红藕说着还把门关上。 林寒看到她的动作险些气笑,“门打开。” “将军在外面。”红藕小声说。 林寒顿时想翻白眼,正是他在外面才要打开,否则岂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我只是拿几样东西。”林寒颇为无力地说。 红藕转身开门。 林寒打开放在窗台下的木箱。 楚修远英明,林寒不敢大意,早几日便把东厢房箱子里的钱和绸缎衣物扔空间里,然后用生活用品把箱子添满。其中便有四大箱粗糙的手纸,一箱在三个孩子房中,一箱在楚沐房中,一箱在前面书房,一箱在她寝室。 这些东西“藏”好,林寒就把空间里的蚊帐翻出来,比起真丝的,林寒更喜欢棉的,透气性好。可此地没棉花,林寒没法解释,就拿出七个真丝的,一家六口一人一个,余下那个备用。 林寒把真丝蚊帐上面的点缀物摘掉销毁,就把七个蚊帐放箱子里。之所以没提前罩上,是想看看楚修远的态度。 他若大男子主义,不尊重林寒,那么只有三个,三个孩子一人一个,她带着金银细软远行。 楚修远没让林寒失望,林寒此生要想体会一下鱼水之乐只能找楚修远。谁让楚修远是她认识的男人中最优秀的呢。 兴许皇帝比楚修远优秀,但让她跟一群女人争一个男人,林寒不禁哆嗦一下——她宁愿再素一辈子。 “夫人拿的什么?”红藕转过身看到她手里多出一块白色丝绸模样的东西。 林寒抬手扔给她。 “这布怎织成这样?”红藕见上面密密麻麻的小洞,眉头紧锁,“谁织的?” 林寒笑道:“府里没人织布,你说呢?” “夫人买的?在哪儿买的,我去找她。”说着就要往外去。 林寒不敢再逗她,“别急,打开看看。” 红藕停下,面色狐疑。 林寒笑着颔首。 红藕缓缓松开右手,东西掉落在地,红藕连忙拿起来,扯到一角,沿着那个角到顶,“帷帐?!这种帷帐不透风吗?” “夏天用的。”林寒解开谜底。 红藕惊得合不拢嘴,移到外间榻上把整个帷帐全部摊开。 “如何?”林寒跟过去笑着问。 红藕盯着薄如轻纱的帷帐,连连点头。 “说话。”林寒故意说。 红藕张了张口,好一会儿才说出来,“这是怎么做的?我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见。夫人,您做的?” “我哪有这等本事。别问了,问也不会告诉你。”林寒走到木箱旁又拿出两个扔给红藕,“给兰草、紫叶她们。” 林寒嫁到大将军府也有几个月,她的处事风格红藕一直看在眼里。对下人奖罚分明,对三个孩子一视同仁。即使面对最爱哭最霸道最娇气的大宝宝,林寒也不会无条件纵然。 红藕一见三个一模一样,便知是给三位小公子的,“怎么绑上去?” “顶上有一圈线条,命人去买些干的竹子,用竹子撑起来。”林寒说着又拿出两个。 红藕不禁问:“是给大将军和堂公子的?” 林寒点了点头,忽然想起一件事,“我听赤霄喊楚沐小侯爷,你可知他的侯府——”见红藕指着西边,“隔壁?” “隔一条胡同。”红藕道。 林寒:“怎么会?” “据说给大将军选府邸时沐公子也闹着要大宅子,陛下就逗沐公子,他能像大将军那么厉害就把隔壁给他。” “所以那边一直没人住?” “是的。那边是陛下用来赏有功之臣的。可惜这几年封侯的不少,因军功封侯,除了大将军,就属沐公子功劳最大,陛下要赏也是赏给沐公子。”红藕说着,停顿一下,“有没有赏给沐公子还得夫人您去问。” 林寒:“既然答应他,多半给他留着。这两个都给黄芪,一个送楚沐房里,一个送他府上。” “诺。”红藕抱着五个蚊帐出去,林寒又从空间里拿出一个备用。随后把她的那个扔榻上,就拿着一个蚊帐出去。 楚修远抱臂倚着木柱看到大儿子和二儿子把小儿子逗得哇哇叫,正想劝说几句,余光注意到林寒出来,下意识站直,“你——” “什么?”林寒扭头看去。 大将军也不知他想说什么,“要洗衣裳?红菱呢?让她送去。” “不是。”林寒笑道,“这是给将军准备的帷帐,晚上歇息时全掖在竹席下也不会闷得喘不过气来。” 楚修远闻言有些窘迫,“给——” “娘,娘!” 楚修远眉头微蹙,转身看到是楚白,“你娘在忙。” 小孩瞥一眼楚修远就朝林寒跑去。 楚修远见他再次被无视,顿时想打娃,“楚白,我在和你说话。” 小孩停顿一下,扑到林寒腿上。 林寒没有像往常一样抱他,“你爹在叫你,没听见?你没听见,那娘也没听见。” 小孩没听懂,待他整明白不禁睁大眼,眼中尽是难以相信。 “楚白白,爹在和你说话。”楚扬看热闹不嫌事大。 楚玉火上浇油,“你不理爹,娘就不理你。别问娘为什么,跟你学的。” 小孩儿委屈极了,“娘……”不可以拿爹爹和我比。 “楚白!”对于林寒的态度,楚修远很是意外,所以他不能辜负林寒一片好心,“叫你娘干什么?” 小孩儿第一反应是看林寒。 林寒含笑不语。小孩儿瘪瘪嘴又想哭。 “哭也没用。”楚扬走到林寒身侧面对着小孩儿。 楚玉到另一侧,“快回答爹爹的问题。” “哥哥打我!”小孩儿飞快的甩给大将军一句就盯着林寒。 林寒无语又想笑,“为什么打你?” “坏!”小孩指着斜对面的楚扬,“红了。”伸出小手让林寒自个看,他没有撒谎,他是个好宝宝。 林寒顺手把帷帐递给楚扬,蹲下抓过小孩的小手,不禁皱眉。 “真是大宝打的?”一直留意着这边的楚修远忙问。 林寒:“不是,蚊虫咬的。” 种果树时林寒就怕院中花草树木太多招蚊虫,四棵果树种下,就命奴仆把花花草草全拔了。为此还把葡萄树种在东南角,离主卧和三个孩子的卧室远远的,没成想依然没用——天还没黑大宝宝就被咬了。 “要不要请大夫?”楚修明走过来。 林寒想说,抹点花露水就行了。一想空间里的花露水没五载也有三年,早过期了,“不用。绿荷,去买些白芷、藿香、辛夷和艾叶,每一两包五份,其中辛夷少一些。回来换成布包挂在宝宝腰间。”看向面前的孩子,“不准吃也不准拿掉,否则蚊虫还咬你。” 小孩儿瞪着眼道,“大宝宝!” 众人愣了一瞬。楚扬反应过来不禁指着他,“还是咬的轻。” 小孩张嘴啊呜一口。 “待会儿再皮!”林寒按住小孩的小脑袋瓜,“娘还没说完。”转向小孩的丫鬟绿荷,“再买些蛇床子、苦参、薄荷和龙胆草,每一两包两份,回来煮成汤。” 楚修远忍不住问:“就这些?” “还有一样马齿苋,但城里没有,得去城外挖,还得去野地里。”林寒迟疑道。 楚修远道:“我让楚沐带人去。” 林寒想说楚沐刚回来,让他歇着吧。一想采买被她派出去买干净的干竹子,楚沐骑马前去比绿荷等人快,便把到嘴边的话咽回去。再说了,她说的那些在古代很寻常,但药材铺不一定有,指不定还得去宫里寻。 “楚沐还没起吧?”林寒委婉提醒,她可不好去把人喊起来。 楚修远看一眼天空,“再睡天就亮了。”不待林寒开口,大步往西边走。 “娘,疼……”小孩儿忍不住叫屈。 林寒见他手上黑一块白一块,还黏糊糊的,“又往葡萄树下钻了?” “疼……娘……”小孩儿可怜巴巴望着林寒,娘别问宝宝了好不好。 林寒点一下他的额头,命仆人打热水,把小孩儿扒的精光丢盆里,给他洗两遍才把小孩儿捞出来。 楚扬见他弟弟瞬间变成“红孩儿”,幸灾乐祸,“还痒不痒?” 小孩儿挥着小胖手就要挠他。 林寒把小孩抱起来,见楚玉偷笑,“你俩也去洗洗。” 楚二公子惊得大叫,“娘!” “我不是罚你们,蚊子最喜欢汗流浃背的人。你们几个玩了一天,大宝宝洗两盆脏水,你俩比他干净也能搓掉一层灰。”林寒道。 大公子不禁开口,“晚膳后还洗吗?” “你说呢?”林寒笑着问。 大公子好生后悔弟弟洗澡时他在旁边看热闹。 林寒拍拍他的后脑勺,“你爹爹可回来了。” 大公子陡然想到不久前林寒说的那句,“我手劲小,你爹爹手劲不小。” “娘!”大公子不禁瞪她一眼。 林寒笑道:“没用。” “没用!”大宝宝不能理解林寒的话,但他最最喜欢看到两个哥哥变脸,趾高气扬的说出来,扭头搂住林寒的脖子,“娘,我饿啦。”瞬间变成娇宝宝。 楚扬见他这幅德行,朝他屁股上就是一巴掌。 “娘!” 大宝宝扯开喉咙叫一声,还没习惯的楚大将军往前一趔趄,慌忙稳住下盘,“又怎么了?” “他让娘下厨。”楚扬听出他爹口气不佳,跑出去道,“府里那么多厨子,他偏偏让娘下厨,爹爹,你说大宝宝是不是故意的。” 楚修远眉头紧锁,到厢房门口就说:“夫人,别惯着他。” “没有!”大宝宝高声道。 楚修远对小孩子的印象着实不好,以前爱哭爱闹,现在爱撒娇,不论以前还是现在都不像个男子汉,“既然没有,别让你娘抱。” 大宝宝不禁眨了一下眼,下厨和不让娘抱有啥关系嘛。 “你娘累了。”楚修远直白的点出来。 大宝宝捧着林寒的脸,“娘不累。”说完还用小胖手揉揉。 “噗!” 熟悉的笑声传到林寒耳中,林寒转过头看到楚修远身边的人,“还没去?” “没钱啊,婶婶。”楚小侯爷伸出手,学着大宝宝可怜兮兮说道,“身上的钱来的路上用光了。陛下又没赏我千金,我的俸禄还在府衙存着,所以……” 林寒什么都料到,唯独这点没准备,“是我的错,去找何安,多带点多买点,夏天长着呢。” “好的。”楚沐拍拍他叔父的肩膀,冲楚修远眨了眨眼,我这个婶娘不错,别再让人跑了。不待楚修远有所反应拔腿就跑。 林寒不明真相慌忙说:“不着急!” “天黑宵禁,不急不行。” 楚沐的声音从东边传出来,林寒才想到城门傍晚关闭,天一旦黑下来,像楚修远这等职位的人出去也会被巡逻的士兵拦下来盘问,倒也没有怀疑楚沐的话。 “将军,绿柳手中的帷帐是现在给你,还是先放宝宝屋里。”先前在楚扬怀中,楚扬洗澡时就把帷帐交给大宝宝的另一个丫鬟绿柳。 经林寒提醒楚修远也想起被打断的话,他想感谢林寒的说辞。可过了这么久再说就显得虚伪,楚修远便说,“给我。” “我让人买竹子去了,得用竹子撑起来。”林寒又说。 楚修远轻微点一下头就想回前院书房,见林寒还抱着他儿子,就让家丁送过去,“大宝宝,下来,让你娘歇会儿。” 大宝宝搂紧林寒的脖子。 楚修远扬起巴掌,“我说话没听见?” 大宝宝瘪瘪嘴就要哭给他看。 “快下来吧。”林寒顺势说道,“我打不过你爹爹。你忘记了?还是你沐哥哥给我一把剑,我才打赢你爹爹。楚沐出去了,你爹爹一生气,我们加上两个哥哥也打不过你爹爹。” 楚扬和楚玉小哥俩正好觉得大宝宝要变成膏粱子弟,“爹爹是大将军,大宝宝知道什么是大将军?把匈奴打的屁滚尿流的大将军。” 大宝宝还小,不知匈奴,但他还记得奴仆提起他爹爹时的语气,爱吓唬他的管家都怕他爹爹。 小孩儿又瘪瘪嘴,把摇摇欲坠的眼泪憋回去,松开他娘亲。 “大宝,二宝,领着弟弟玩会儿,我去后面看看有什么可吃的,让厨子给你们加菜。”林寒话音落下,小哥俩就拎着大宝宝跨过门槛。 楚修远不禁佩服林寒,“还是你有法子。” “我不吩咐厨子会照着昨天做。小孩子都希望一天一个样,一年三百六十天不重样。”林寒往外看一眼,见几个孩子又往葡萄树下钻,仰头数葡萄,顿时知道冤枉了大宝宝,“他们没吃过葡萄?” 楚修远愣了愣,顺着她的视线看去,“没有。我以为那东西是西域独有的。”见林寒疑惑,“我曾在匈奴人的行囊中找到几袋葡萄酒。” “不是的。”林长君自打带妻女到长安就没回去过,清明时节都是让奴仆替他扫墓。两个照顾林寒的恶奴死了,林寒以前不常出来,跟左邻右舍不熟,仗着没人了解她信口胡诌,“这里也有,只是没人敢尝试。前面那株熟了是青白色,这个熟了颜色像蔷薇,味道很不错。陛下若喜欢,我可以帮忙育苗。” 楚修远惊讶,“葡萄树你也会?” “开春剪一段插泥土里便可。”林寒指着近在咫尺的石榴树,“这个也是。但石榴根多,能从根上出来。桃树——” 楚修远:“也可以?” “桃核也能长出来。”林寒笑道。 楚修远明白桃树她也懂,“荔枝和枇杷以及杨梅树呢?” 林寒当然,不懂! 可谁叫她有书呢。 上次找《天工开物》时就把跟植物有关的书全搜出来,虽然没看,但她早起会儿或晚睡会儿就能把那些种植技术背下来。 府里奴仆众多,她乐意亲自动手,老何等人也会出面阻止——堂堂大将军夫人,可不能跟泥土打交道。所以口述就能把此事糊弄过去。 “会一点,但没试过。来年开春试试,但有一点我先说明,在这里接的果子大又甜,到芙蓉园不一定。”林寒一点也不心虚。 楚修远听红藕提过,府里的泥土极其适合种水果,所以也没怀疑,“陛下不是不讲道理的人。” 林寒心说,也就跟你这个能帮他开疆辟土的大将军讲点道理。 “有将军这句话我就放心了。”丫鬟和家丁先后离开,偏房这边只剩林寒和楚修远两人。林寒在门内,楚修远在门外,四眼相对,一停下来林寒就忍不住胡思乱想,“将军,去后面看看?” 楚修远对他家挺好奇,便随林寒穿过东厢房往北拐。 林寒不想独自一人面对楚修远,见老何在跟人聊天,就让他去拿个盛菜的竹篮过来。 楚修远回头看一眼,见林寒并未停下便继续往北走。越过墙角,后花园露出全貌,沟沟垄垄全是绿色的。 饶是楚修远有心理准备依然倍感心惊,“这些全是菜?” “西北角那片是一种像山芋的东西。”林寒指着红薯脸不红心不跳的说。 楚修远听红菱提过,离成熟还得好几个月,看一下就收回视线,“那也不少。你在哪儿找的?” “可以不说吗?”林寒没打算解释,也解释不清。 楚修远噎了一下,莫名想笑,“可以。”高人哪能没点秘密,“要摘什么?” “几个孩子还没吃过南瓜菜。”林寒见楚修远不信,“切成细丝,放入热油锅里翻炒几下就盛出来,将军吃过?” 楚修远没了怀疑,也没了言语。 林寒瞥他一眼,笑笑去找老何前几日提起的南瓜。 南瓜这东西也是一天一个样。 林寒拨开南瓜藤,看到几个比成年男子拳头还要大的南瓜,想也没想全摘下来。 “这是什么?” 林寒回过头,见楚修远指着黄瓜,再一看有大宝宝的手臂那么长,不禁惊呼,“怎么这么快?” “怎么了?”老何忙问。 林寒指着黄瓜,“这么大就可以摘了。再不摘就老了黄了。” “所以这是黄瓜,不是青瓜?”楚修远问。 林寒愣了愣,反应过来笑道,“可以这样说。” “那就叫黄瓜吧。”楚修远说着把眼前的摘掉扔出去。 林寒抬手接住。 楚修远眼中闪过一丝赞赏,见老何在林寒那边摘,就移到另一边,摘了就扔给林寒。 不消片刻,菜篮满满的。 林寒把菜篮递给老何,“洗四根送去堂屋。再洗四根切成薄片和鸡蛋一起炒。剩下的留你们炒着吃。” “夫人和将军明日不吃了?”老何忙问。 林寒指着六垄黄瓜,“傍晚浇点水,一夜之间就长大了。” 老何对林寒莫名信服,接过篮子指着墙边,“那边长出很多像豆子的东西,但比豆子长。” 林寒走过去看看是长豇豆,比她的巴掌长一点,“长到你手臂那么长就可以摘了。炒的时候要加水炖一会儿,半生不熟吃了呕吐。” “诺。”老何担心自个忘了,立即把南瓜和黄瓜送去庖厨,顺便提醒厨子。 楚修远建议林寒见到皇帝只说她主修武功和种植,本是无奈之举,万没想到林寒比他这个出自农家的人懂得还多。 楚修远不由得对她生出一丝敬佩,从黄瓜地里出来,便问身边鸽子蛋大小的东西,“这个呢?” “据说来自番邦,长到鸭蛋那么大会变红。”林寒看一眼西红柿,“还得个把月。” 楚修远看一眼黄瓜地,个把月黄瓜藤就该老了,“你算着日子种的?” 前世今生第一次种菜,林寒没把土豆当成番茄还是因为空间里没土豆种子,否则她也不能保证种出什么东西来,又何谈算日子。 然而,她都在楚修远面前夸下海口——她擅长种植。一窍不通也得装成高深莫测,“不是。我只知道这个比黄瓜长得慢。”担心他再问别的,“我们去西边看看,墙边有许多瓜,也不知结了没。” 正好楚修远也好奇,越过西边的茅房往南走两尺,看到青青翠竹上有绿藤,绿藤上面有个拳头大小的白色的东西,“这是白瓜?” 林寒眉头一挑,大将军果真是个好人。 “是白瓜。”无需解释,林寒脸上多了些许笑容,“再过六七天就该熟了。但不是最美味的时候。” 楚修远:“五月中?” “初十前后。” 楚修远算一下日子,“也没几天。那边长的也是白瓜?” “那是青瓜。”林寒往南边看一眼,“没白瓜甜,但是软的,像糕点一样。” 楚修远:“也是五月初十前后熟?” “兴许吧。” 楚修远不禁看向她。 “其实我也不是很懂,以前这个时节吃过。”林寒道,“我是担心过早摘下来吃坏肚子,所以……”看他一眼,你懂我的意思吗。 楚修远懂了,也不再刨根究底,“青瓜南边是什么?就是靠近枇杷树那边。” “那个是野果,很多百姓家都有,将军兴许吃过。”林寒这次没骗楚修远。 楚修远也听出来了,走过去拿起来一看,差点愣住,“苦瓜?” 林寒想问什么瓜,一想起苦瓜的样子忍不住笑了,“苦瓜的近亲,里面是甜的。成熟时表皮成金黄色,果肉红色,将军没吃过?” 楚修远听都没听说过,“不如夫人见多识广。” “我怎么听着有些酸啊。”林寒顺嘴调侃。 楚修远接道:“夫人没听错。” 林寒愣住。 “娘,娘,在哪儿?大宝宝想你啦。” 楚修远不禁扶额,这孩子就不能让他清净一会儿。 “娘不想你。” 楚扬的声音传过来。 “娘不想你!” 大宝宝的吼声钻到楚修远耳朵里,楚修远叹气,“我们过去。” “大概是看到黄瓜了。”林寒说着随楚修远到堂屋,果然长几上摆着四根黄瓜。 林寒牵着大宝宝过去递给楚修远一根,见楚玉伸手,“你和娘吃一根,哥哥和大宝宝一根,剩下那根给楚沐。别怪娘吝啬,晚上吃黄瓜炒蛋,吃太多晚上就没法吃了。” 二公子掰一半给林寒,“这个还可以炒着吃?” “可以。”林寒道。 楚大宝不禁问:“好吃吗?” “每个人口味不一样,我和你爹爹喜欢,你们不见得喜欢。”林寒道,“喜欢就多吃点,不喜欢就吃别的。” 楚扬和楚玉小哥俩最喜欢听到林寒这样说,闻言一人拿一半黄瓜把大宝宝拽出去,别打扰爹娘谈事情。 林寒又想揍娃,该善解人意的时候可劲儿闹腾,无需善解人意,比任何时候都懂事。 好在没多久,楚沐就回来了。林寒拿到新鲜的马齿苋把大宝宝拎到跟前,把捣碎的马齿苋抹在蚊虫叮咬的地方。 随后盯着奴仆给几个孩子撑蚊帐,做熏蚊虫的香包,晚上放在身边,以免漏网之蚊叮咬他们。 忙完这一通,所有人都饿了,别说黄瓜炒蛋,吃着米饭和白面饼,也觉得异常香甜。 翌日,早饭后楚修远到书房呆一会儿就坐不住了。思索片刻,起身出门左拐,命打扫的婆子给他找个竹篮,就拎着竹篮去后院。 到后院楚修远吓一跳,黄瓜架下藏着一人。 待他走近,看清那人,楚修远只想一脚把他踢到长城外,“你在这儿做什么?” ※※※※※※※※※※※※※※※※※※※※ 虽然只有一章,也没让你们失望吧? ps: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和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甜妞09 5个;余冬冬 2个;源、liyao、若绯、小p、睡神木子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keke2018 104瓶;瑤非魚 56瓶;西顾 50瓶;暖暖 36瓶;一周胖了两斤、懒懒玥 30瓶;35645975、米拉花园、我會掉毛、小白鼠 20瓶;花花 18瓶;泥娃娃 11瓶;自在无香、万水千山总是情、青青麦穗、lodida、翦瞳、璇 10瓶;庭庭 8瓶;竹虫、资深声控、空、嗯呢、嗜睡如命、怀揣一只猫 5瓶;空白点点点、不加糖、3ws、小小虫 3瓶;快乐闲人 2瓶;苹果、tttw、kola2728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结婚日子 “嚯!叔父?您来怎么也不说一声。”楚沐吓得摔了个屁股蹲。 楚修远:“我在自个家, 去哪儿还要挨个告知一遍?你早饭没吃?我记得一碟南瓜丝被你吃掉大半,宝宝又险些被你气哭,这才多久又饿了。” “我也不想,谁让我还在长身体。”楚沐一手两根黄瓜, 晃悠一下屁股荡起些许尘土, 跳到路上, “叔父上了年纪不懂我理解, 不怪您。但您——” 楚修远见他站没个站相,不禁皱眉, “你如今已是朝廷命官——” “停停, 叔父, 这里是你家,不是在朝议政。不对, 你早上也没少吃,还跟婶婶说晚上吃黄瓜炒鸡蛋,这还没到巳时, 您就等不及了?”楚沐上下打量一番大将军, 看到篮子,“你都这样了还数落我?真是我亲叔。” 楚修远掰根黄瓜就砸。 “谢啦。”楚沐伸手接住走人。 楚修远气结,“别吃那么多!” “知道。我还得留着肚子吃桃儿。” 楚沐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楚修远险些摔倒在黄瓜藤上, “……给宝宝留点。” “您儿子嘴刁,看不上桃儿, 等着荔枝呢。” 这次声音是从小院里传来。 “还有几株桃树也快熟了,他想吃就让他吃。” 楚修远循声看去, 茅房旁边多出一脑袋, 大将军又吓一跳, “夫,夫人?你——怎么在那儿?” “木耳菜长出来,厨子不知怎么吃,我摘点让庖厨晌午煮面。几个孩子要是喜欢,往后隔几日做一次。”林寒从竹林后面出来。 楚修远看到她手里拿个小簸箕,里面全是绿色的叶子,“这种事以后交给下人。” “红菱在呢。”林寒话音落下,红菱从她身后出来,手里拎满满一篮木耳菜。 大将军的余光看到身侧的东西,想到他的目的,“让红菱送去庖厨,夫人过来一下。” 林寒走过去。 大将军指着黄瓜,赧然道,“我,我想给陛下送点,还有小院里的桃儿,然后问问陛下你我的事。” “就送这个?”林寒指着黄瓜很是意外,她以为他的目的和楚沐一样。见他还敢点头,林寒张张口,想说人家大臣讨皇帝欢心,不是送南海珊瑚,也是北疆人参,或者奇书字画,“您确信不会弄巧成拙?” 楚修远莞尔:“不会。陛下并不在乎东西多少贵贱,心中有他便可。” 林寒不禁又瞥一眼楚修远,见他说的真诚,心底那股怪异再次涌出来——皇帝待楚修远不像是对臣下,也不像是待小舅子,倒像是把楚修远当成亲弟弟,楚沐是他亲侄子。皇后楚薇成了外人。 可是不可能啊。朝中能吏甚多,虽说大胜匈奴的只有楚家叔侄,皇帝也犯不着跟皇后抢亲人。 要说不至于,又没法解释皇帝的用心良苦。毕竟历来像楚修远功劳这么高的,皇帝合该捧杀,偏偏刻意打压楚修远——两次胜利只赏黄金千两。 要说林寒想多了,实则真打压,小楚扬也不会躲着皇帝——每次都被考校功课。皇帝完全没必要多此一举。 “将军再等几日吧。”林寒从未想过闪婚,还没做好跟他拜堂,成为夫妻的准备,“您不是还要在家歇上几日?” 楚修远点头,“五月初一上朝。” “那五月初一下午过去。”林寒指着墙角的豇豆,“带点那个和西墙边的瓜。四样装一篮,再给皇后送点。听说这半年来陛下去椒房殿的次数屈指可数。”说完就盯着楚修远。 楚修远叹了一口气,“陛下哪点都好,就那点……”摇了摇头,一脸的无奈。 林寒正想安慰他,又听到,“陛下乃天下之主,此生注定不可能只有一个女人。” 林寒险些呛着,很想问你知道那女人是你姐姐吗。 然而,一想他乃忠君爱国的大将军,亲人排在国家帝王后面,又不好对他一个古人苛求太多。别给她整出三五个女人来,她才不管皇帝有多少人,毕竟这事皇太后都管不了。 “将军说的是。但有亲人的关心,皇后心里定会好受许多。” 楚修远想到上次在椒房殿他要走时,皇后挽留他好几次,“那就,再等几日。” “娘,娘……” 楚修远发现他这两日叹气的次数比这些年都多,“他又怎么了?” “不是饿了就是困了,或让我陪他玩。”今儿楚扬和楚玉哥俩上课,没人陪小孩儿闹,小孩儿又不喜欢跟他的丫鬟小厮玩,一个人腻了必然要找林寒。 楚修远高声道:“你娘在后院。” 小孩儿哑了。 大将军气笑了,“知道我在这儿,宁愿不找你也不过来。” “您昨儿才回来。”孩子要后娘不要亲爹,林寒也觉得好笑,“将军有所不知,大宝和二宝欺负他,他都嚷嚷着要告诉爹爹而不是我。” 楚修远:“是吗?” “将军不信大可问红菱和红藕。” 楚修远见她把话说到这份上,倒不再疑心。余光注意到手中空空的竹篮,这么放回去着实不好,往四周瞥一眼,发现不远处有韭菜,“夫人,那个是韭菜吗?” 林寒往东南方向主院那边看去,见韭菜有半尺高,惊讶道:“长这么快,都可以吃了。” “你不知道?”楚修远诧异。 林寒想也没想,“后面这么多菜,我哪看得过来。” 楚修远心说,这个理由真好,他无言以对。 “割点韭菜晌午做了吃?”楚修远没话找话。 院里的瓜果蔬菜全依照林寒的喜好种的,韭菜既然存在,就说明她也爱。 “行。怎么吃呢?”不待楚修远开口,林寒自顾自说,“做韭菜盒子吧。” 韭菜盒子林寒以前吃过,但是末世前,距今已有二十载。好在那东西简单,林寒只记得大概步骤,厨子也给她做出来了。 晌午一家人吃到韭菜盒子,楚大公子面露难色。 林寒以为他不喜欢韭菜味儿,“不想吃就别吃了,回头给猪吃。” “不是啊,娘。”小孩咬一口韭菜盒子,用实际行动证明他没有不喜。 楚沐:“你苦着脸做什么?” “我在想晚上是吃黄瓜炒蛋,还是吃韭菜盒子。”小孩看着对面的林寒,“您说晚上吃太多睡觉时肚子难受。我想了又想,吃了韭菜盒子就没法吃黄瓜炒蛋。娘——” “停!”楚沐打断他的话,“一副天塌了的样儿就是在琢磨吃什么?真有出息。”朝他脸上拧一下,“出去别说是我楚沐的弟弟。” 小孩拨开他的手,“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上午在院里耍剑才不是一日不动手痒痒,就是黄瓜和桃儿吃多了,担心晌午没法吃韭菜盒子,不得不把自个累得汗流浃背,把肚子里的东西消化掉。” “咳!”林寒慌忙别过脸。 楚修远忙把汗巾递过去。 林寒接过去擦擦嘴,注意到不是她的,眼中闪过些许尴尬,故作淡定,“我也以为你手痒痒,还想着要不要你叔父陪你耍一会儿。” 楚沐顿时不自在极了,又朝楚扬脸上拧一把,“都没你知道的多。” “没你多,也不比你少。”小楚扬很是不客气的朝他手背上一巴掌,“别捏我的脸,疼。” 楚沐松开,“所以你想好了吗?” 小孩看向林寒。 “谁说只有晚上才可以吃黄瓜炒蛋。”林寒笑道,“这几日是黄瓜丰收季,你想吃一天三顿都可以做。咱家韭菜不多,但韭菜这种寻常物东西市有卖,什么时候想吃跟采买说一声,让他买几斤便是。” 小孩儿恍然大悟,“我忘啦。” “因为你只知道吃。”楚沐接道。 楚扬冲他哼一声,转向身边的弟弟,给他个后脑勺。 楚沐又想招惹他,楚修远瞪他一眼,小侯爷把手缩回去,老老实实吃他的韭菜盒子。 饭毕,林寒命红菱吩咐采买每日买两斤韭菜,直到鲜嫩的韭菜下市。 楚修远脸上不禁露出一丝笑意,他的这个妻果真善解人意又贤惠。 可惜林寒不知,否则五月初一下午绝不会带着几个丫鬟去摘豇豆、黄瓜、青瓜以及散发出淡淡香味的甜瓜。只因她的人设从来不是善解人意,而是随心所欲。 楚修远接过满满两篮蔬菜瓜果,心满意足的抵达宣室,见到皇帝便直言道:“这些都是林氏种的。” 皇帝商曜走下御案,来到楚修远身侧看到四种奇奇怪怪的东西,“也是吃的?”说出来摇头失笑。 楚修远疑惑不解。 “朕说了句废话,你那个妻除了爱钱还爱吃,像是上辈子没吃过似的。”商曜道,“要不是听姜纯钧说她长得挺高,不像林长君的女儿,朕都忍不住怀疑林长君不光抛下她,还虐待她,连饭都不给她吃。” 楚修远:“没挨过饿日子也不会很好。她一个女子独自在凤翔县,有师傅佛照也没法跟京师林家的两位小姐比。” “是的。”这点商曜赞同。 普天之下,长安最为繁华,林寒钱多多在凤翔县也买不到极好的布料,各种做菜的香料以及茶水点心。何况林寒还是个缺钱的主儿。 念在林寒待几个孩子极好,把大将军府当家,跟她爹那个擅钻营的人不一样,得了好东西主动上交——做纸的方法。林寒身上疑点重重,商曜也没命人把她绑来审问。 商曜从姜纯钧和沈赤霄口中听出林寒是个吃软不吃硬的,偏偏又没什么软肋,逼她可能人物两空,顺着她无需任何人提醒,她自会拿出来,比如铁锅、犁和耙。 商曜也就不想问林寒怎么种出来的,“炒着吃还是蒸着吃?” “这三个可以生食。”楚修远指一下黄瓜、青瓜和甜瓜,“林氏说那个豆角尽可能和鸡肉炖,因为那东西半生不熟吃了会吐。” 商曜一听林寒连这点都不忘告知,心下满意,命小黄门把豇豆送去御膳房,几样瓜洗了切开,“你都吃过?” “黄瓜吃过。豆角、青瓜和白瓜还未到盛果期,结的极少,将将装两篮。”楚修远实话实说,不曾有半点隐瞒。 商曜见他只拿一篮,便知另一篮属于皇后和太子,“你陪朕尝尝,味道好朕明年也种。”忽然想起一件事,“杨梅和荔枝还没熟?” 楚修远:“五月十二休沐,陛下那日过去?” 商曜算一下日子觉得有点长,但这么久都等了也不差这几天。 “陛下,微臣还有一事。”楚修远见他点头,才敢说出来,“微臣和林氏还未拜堂。” 商曜不假思索,“还要拜堂?” 宣室内再次静下来,内侍露出惊讶之色,不过这次是因他们的主子皇帝陛下。 商曜说出来也意识到自个失言,“来人,把张淮找来,让他算算最近的吉时吉日。” “诺。”小黄门退出去。 楚修远不禁说:“陛下随便挑个日子便可。” “婚姻大事哪能随便。”商曜不赞同,“你是二婚,她是头婚,不给足她面子,林长君一家回头在路上碰到她,又得奚落她。”顿了顿,“修远,不是朕数落你,女人得哄。你置办一盒金银首饰,不如三句好听的话。” 楚修远心说,我阿姊就是这么被你哄走的吧。 “不信?” 楚修远想起林寒在家不施粉黛,还很善解人意,“林氏不是那样的人。” “什么样的女人都需要哄。听朕的没错,把她哄好,要什么有什么。别不以为意,你——”商曜见宫女端着瓜盘进来,“否则你连黄瓜皮也吃不上。” 楚修远忍不住笑了。 商曜见他这样就知道又没听进去,“你——”随手指个宫女,“你们喜不喜欢听甜言蜜语?” 宫女下意识看一眼楚修远,见他还一副不以为然的模样,“大将军,没有女人不爱甜言蜜语。带兵打仗您可以不听陛下的,这点务必得听陛下的。” “听见了吗?她都比你懂。”商曜睨了他一眼,“早点听朕的,你先头那个妻也不会撇下你跟个奴才跑了。” 宣室殿内再次静下来,除了君臣二人,所有人都一脸的不敢置信,大将军的那个妻不是被他克死的,而是跑了。 楚修远的眼角余光瞥到宫女太监的表情,苦笑道:“陛下,她已作古。” “还不是你不信朕。”商曜回到御案后方坐下,捏起一块白瓜咬一口,整个口中甜如蜜,忙冲楚修远招手。 楚修远跪坐在他对面,拿起一块白瓜放入口中,很是意外,还没熟透就这么甜吗。 “这个妻再跑,朕拿你是问。”商曜扔掉瓜皮就说。 楚修远又不禁苦笑,“陛下,她们真不一样。” “朕只看结果。”皇帝商曜拿起一块青中带有些许黄色的瓜,和白瓜完全不同。白瓜脆而香甜,青瓜软绵,宛若在吃糕点,和他以前吃过的脆脆的青瓜完全不同。商曜吃完就拿黄瓜,想尝尝黄瓜又是什么味。 楚修远提醒道,“这个更适合做菜。” “生的熟的朕都要尝尝。”商曜捏起一小块,清脆爽口,但没一丝甜味儿,便改吃白瓜。 楚修远便不再碰白瓜,吃块青瓜就改吃黄瓜。 皇帝注意到他的小动作,无奈地摇摇头,他这个大将军哪儿哪儿都好,就是不喜欢说出来。 “有没有跟林氏说朕十二日过去?”商曜问。 楚修远:“臣提过一句,林氏说极好。” “陛下,张大人求见。” 小黄门的声音传进来。 商曜扔下瓜皮擦擦手,“宣他进来。” 楚修远起身移到旁侧。 “陛下,大将军。”来人三十出头,身材高大,长相俊美,行动处透出些许潇洒,倘若林寒在此定会十分意外,一个术士的长相气质快把大将军比下去了。 殊不知他能被重用,靠的不全是测字算卦卖弄学问,而是这幅相貌。 他若长成林长君那样,皇帝商曜可没心情天天招他谈经论道,研究卦卜之事。 商曜颔首,“给大将军挑个宜嫁娶的吉日。” “诺。”张淮拿出六枚铜钱往地上一扔,闭上眼掐指一算,“启禀陛下,六月十八极好。” 商曜算算,“还有一个多月?再近没了?” “没了。”张淮道。 商曜眉头微蹙,“一年当中最热的时候。” 他的大将军可怎么洞房啊 “陛下,微臣以为六月十八日很好。嫁衣没有穿两次的道理,林氏的嫁衣得重新做。”楚修远躬身道,“微臣的喜袍也得重新做。” 商曜:“你们不嫌热?” “臣府上的冰还没用,热也是拜天地那一会儿。”楚修远道。 商曜还是觉得六月十八日不好,一看楚修远固执的样儿,想了又想无论如何都得拜堂,免得人被他“气”走,再追都没个正经理由。 “那就六月十八。张淮,没你的事了。” 张淮:“微臣告退。恭喜大将军。”冲楚修远行个拱手礼便离去。 商曜转向楚修远,“你府上还有没有会做喜袍的绣娘?” “有吧。”府里人少了大半,大将军也不能确定。 商曜忍住数落他的冲动,命小黄门宣少府。 “不用,陛下。”楚修远忙说。 商曜抬抬手,楚修远闭嘴。商曜满意了,“回去告诉林氏,这是朕的主意。” 楚修远不解其意,也没敢阳奉阴违,到家就对林寒道:“过会儿少府会带人来给你我量体裁衣。” “少府?”林寒惊呼。 楚修远点头:“做凤冠霞帔。陛下不放心外面的绣娘。” 林寒欣喜,“陛下有心了。将军有没有谢谢陛下?” 大将军忘了,只顾拒绝。 林寒见状,再次确定她没猜错,皇帝拿楚修远当弟弟,导致楚修远认为这点小事无需致谢,“将军跟陛下说十二日便可过来?”见他点头,“下午还是上午?” “上午凉爽,上午。” 林寒:“那一早起来就得把瓜摘掉。” “摘那么早做什么?”楚修远不解。 林寒也没瞒他,“听说放井里冰一会儿才好吃,我还没试过。要不过两天试试?正好端午也快到了。” “端午要包粽子?”楚修远问道。 林寒:“将军喜欢粽子?” 楚修远不甚好意思,但林寒也不是外人,大将军还是点了点头,免得林寒误会他不喜。 林寒见他诚实,翌日就思索粽子的口味。 前世林寒最爱吃的是肉粽,可惜如今的猪肉没法往粽子里包,林寒又不会做豆沙,这样一来选择又少了。 林寒思来想去,端午早上命采买去买些咸鸭蛋和红枣。早饭后教厨子包咸鸭蛋蛋黄和红枣粽。 此时的粽子要么是淡而无味的白粽子,要么是发黄的碱水粽。厨子很担心那两样包出来无法入口,主人家再怪罪。 林寒直言她吃,厨子才敢放心包。 庖厨煮粽子的时候,林寒带几个丫鬟小厮去摘品相不好的白瓜和青瓜。至于品相好的,自是留着招待皇帝。 然而,品相不好的瓜放井水里冰上半天,也比在太阳底下晒半天,品相好且熟透的瓜美味。 楚修远吃四个粽子,又吃掉整整一个白瓜,还想继续吃时突然打个嗝,方把手给缩回去。 “您这样还好意思数落我。”楚沐看到他叔父的动作,故意气他,“吃不吃黄瓜?小侄去给你摘两个。” 楚修远抄起瓜皮就要砸他。 林寒伸手按住他的胳膊,“掉在地上黏糊糊招蚊虫。” “娘,娘,快来!” 林寒叹了口气。楚修远放下瓜皮擦擦手,起身到门口,“又怎么了?吃瓜还堵不住你们的嘴。” “我喊娘,没叫爹爹。” 楚扬的声音传进来,楚沐险些被瓜给呛死过去。 林寒忍着笑问,“爹和娘有何区别?” “娘才不会说吃瓜还堵不住嘴。”楚大公子把吃了一半的瓜递给丫鬟,不忘瞪他爹一眼。 楚修远脸色骤变。林寒不等他发火就数落楚扬,“我跟你们说多少次不许往葡萄架下钻,又往葡萄架下跑,那底下有什么?” “有知了猴。”楚玉大声说。 林寒没听清,“什么?” “知了知了叫的知了猴。”楚修远道。 林寒奇怪,“院里怎么会有那个?” “从前院飞来的吧。”楚修远看向大儿子,“你抓到了?” 楚扬抬手指向跪在地上的小孩,“小弟从地下抠出一个还没脱壳的,我让他扔掉,他不听还咬我的手。” 林寒表情微变,连忙走过去。 楚修远大步跟上。 楚沐拿着瓜跑出来,看到娇滴滴的大宝宝捏着一个知了猴咧嘴笑,不禁说,“平时一碰就哭,这会儿怎么不怕了?” “他还不知道这是什么。”林寒说着给他夺走。 小孩儿瘪瘪嘴就要哭。 “我没扔,放起来明儿给你做了吃。”林寒抢先道。 小孩的眼泪憋回去。 饶是楚沐这几日见过好几次,再看到小孩儿变脸,依然倍感好奇,“他这是跟谁学的?” 小孩儿瞥他一眼,抱住林寒的大腿仰头看着她要抱抱。 林寒扔给楚修远,弯腰把小孩儿抱起来,见他手上全是泥巴,就领着他去洗手。 楚修远见他走远立即把知了猴扔了。 “不可以扔。”楚扬忙说。 楚修远:“你娘哄宝宝——” “娘从不哄我们。”小楚玉接道。 楚修远皱了皱眉。 楚沐不禁问:“那东西怎么吃?烤着吃啊。” “这得问娘。”小楚扬朝堂屋看一眼,“娘说可以吃就可以吃。” 楚沐笑看着楚修远。 大将军叹了口气,怎么扔出去的又怎么给捡回来。 好在闹了一场的大宝宝困了,林寒用温热的面巾给他擦擦身体,小孩儿浑身舒坦,没过多久就睡着了。 丫鬟把小孩儿抱走,楚修远就把知了猴放林寒面前的方几上,“这个可以吃?” 林寒不禁看一眼楚修远。 楚修远下意识摸摸脸,他脸上有什么吗。 “大将军在民间待十几年,竟不知这东西可以吃?”林寒当真诧异,“这个没脱壳的在加了水的桶里放上一夜,第二天脱掉壳,表皮干干净净,用水冲洗一遍便可放油锅里煎炒。”说着一顿,“我忘了,您家没铁锅。” 楚修远:“所以可以吃?” 林寒点头。 楚扬和楚玉相视一眼。 没容他俩起身,楚修远开口,“不行!” 林寒吓一跳。 小哥俩打了个哆嗦。 “干什么去?”楚修远问。 楚扬下意识说:“不,不干什么。” “说话别结巴。”楚修远面无表情道。 小孩皱了皱眉,就越过他爹向林寒求救。 林寒想笑,“宝宝抠出一个纯属巧合,你们把葡萄架下的地翻过来,也不一定能找到。” “那一个是怎么来的?”楚扬不信。 林寒往外努努嘴,“不嫌热就去前面果树林看看,哪棵树上有知了叫,待天黑下来提着灯去那边树下找。” “那东西天黑才会出来。”这点大将军还是知道的。 楚扬一见他爹爹都这样说,便打消挖知了猴的念头,改找知了。 楚沐等两个堂弟出去才问林寒,“要是没有呢?” “那就没有。我只说可以吃,没说给他们寻。”林寒笑道,“再说了,这里都没,别的地方也不会有。要么去乡下,要么去陛下的芙蓉园。到城外晚上得在村里留宿,去芙蓉园得找陛下,不论哪样他俩都不敢。他们不敢,我一个女人也不好出去不是吗。” 楚沐不禁看向楚修远。 几个孩子还小,楚修远并不希望他们吃从地下爬出来的东西,闻言露出笑脸,“他们不敢闹我。” 楚沐不禁同情顶着烈日在院里寻知了的两小孩。 然而,大将军和小侯爷都失望了。 晚饭后,俩孩子把闲着没事干的奴仆都弄起来,满院子找知了猴,还真被他们给找出一小碗。 翌日早上,哥仨吃到油煎知了,将军府也比往日清静。 楚修远看着吃得满嘴油的仨儿子,一时竟不知该数落他们,还是该谢谢他们把知了吃绝种了。 幸好只有一次,否则大将军不敢保证会不会半夜起来把儿子们的知了猴给放跑。 随着树上的知了也寿终正寝,五月十二日到了。 清早起来林寒就命奴仆摘六个香瓜、六个青瓜和两个大西瓜。 西瓜籽不知放置多少年,林寒担心种不出来,育苗的时候浇了几次山泉水,没成想浇多了,成熟的西瓜都有十来斤重。 林寒担心吓着她家的男人们,一直用西瓜秧遮住,如今摘下来也是背着他们放水缸里,命奴仆把水缸抬到客院,注满井凉水冰着。 “楚大扬,楚小玉,楚白白,我来啦。” 林寒正盯着漏刻倒计时,乍一听到这话愣了愣,“谁呀?” “不准喊我楚大扬!” “不准叫我楚小玉!” “我是楚白!” 三个孩子同时从坐垫上爬起来往外跑。 林寒跟上去,到门口看到一四五岁大的孩子正往这边来,后面还跟着一身玄衣的男子。 男子跟楚修远高矮差不多,比楚修远稍微壮一点点,鼻梁高挺,眼睛深邃,脸上写满了“我很冷酷,很不好相与”。 林寒十分意外,她以为三十六岁的皇帝即便没秃头谢顶,也该是个大腹便便的白胖子,没成想乍一看也就三十岁,正值壮年。 林寒见他冷若冰霜,就没往前凑,谁知随着小孩一句“父皇救我,大扬小玉打我。”,男人弯腰抱起小孩,咧嘴笑开,瞬间变成了傻子爹。 林寒险些笑喷,好在此时楚修远和楚沐从厢房出来,把皇帝的注意力吸引过去。 “你们早上没做饭?”皇帝商曜看到楚沐大口啃黄瓜,眉头微不可见的动了一下。 楚修远:“他的嘴没闲过。陛下。”行个拱手礼。 林寒走过去福福身,“陛下。” 商曜瞬间敛起笑容,打量一番林寒,容貌上乘,气质不错,配得上他的大将军,“免礼。”往四周扫一眼,发现全是果树,不禁改盯着林寒,她以前得穷成啥样,连小院里都不放过,“这些树都是你种的?” 林寒料到他会问这个,“回陛下,树苗是妾身寻的,府里的奴仆种下去的。” 商曜微微颔首,“荔枝和杨梅在何处?朕进来怎么没看到。” “陛下,荔枝在西南方向,杨梅在大宝和二宝上学的院里。”楚沐往西北指一下,“陛下现在要尝尝吗?臣去摘。” “我的!” 突然从身后窜出一小孩,商曜吓一跳,循声看过去,见是一白嫩的肉团长,“楚白白?”转向怀里的小孩儿。 “对的,父皇,他就是楚白白。” 小孩顿时顾不上其他,仰头说,“我叫楚白。” “我喜欢叫你楚白白,楚白白,楚白白……”小孩仗着在他爹怀里,说着还冲地上的小孩扮个鬼脸。 小孩急了,扭身找外援,“娘……” 林寒只想笑,不怪小孩不准她喊楚白白,合着她不是第一个这么叫的。 “你不答应,他就不喊了。”林寒道。 小孩大声说,“不!” “人不大脾气不小。”商曜不禁调侃。 小孩扭头瞪他一眼。 商曜乐了,看向楚修远,“听得懂?” “聪明着呢。”大将军看一眼让他倍感头疼的小儿子,“绎儿,喊他大宝宝。” 小太子商绎疑惑不解,“你什么时候改名叫大宝宝啦?” “我叫大宝宝。”小孩儿道。 小太子不禁看向他爹,孩儿没问他叫什么啊。 丁点大的孩子哪能分清什么是问题。 商曜便替儿子问楚修远。 楚沐小声解释给他听。 商曜嗤笑一声,“事还挺多。” 小孩儿没能理解,但不妨碍他又瞪一眼商曜。 林寒忙看商曜的表情。 皇帝没生气,一来他是楚修远的儿子,二来他喜欢有脾气有性格的小孩儿,“方才说什么是他的?” “我的!”小孩一听这话想起险些被遗忘的事,连忙扯住林寒的手要承诺。 林寒也以为他忘了,没想到啊没想到……叹了口气抱起他,“你的。但树太高,你够不着,让哥哥给你摘。” 小孩儿扭头看一眼楚沐,猛地转过来,怒道:“不要!” “你怎么惹到他了?”商曜还是没弄清小孩要什么,但他看出小孩很讨厌楚沐。 楚沐笑嘻嘻道:“小崽子护食。” 商曜疑惑不解。 楚修明接道,“上次骗宝宝带他去摘樱桃,到樱桃树下把宝宝放地上,自个爬到树上边摘边吃,亏他还有脸倒打一耙。” 小楚扬跟着点一下头,“陛下,您不知道,要不是宝宝哭着喊娘,沐哥把樱桃吃光我们也不知道。” 那他岂不是没得吃。 商曜转向楚沐,“你几岁了?”话中尽是难以置信。 脸皮如城墙般厚的小侯爷的脸瞬间变得通红,“那时婶婶又没说不可以吃。” “那你也该给弟弟留点。”商曜道。 小楚玉点头,“对啊。陛下,不能让沐哥去摘,否则咱们都没得吃。” 商曜忍不住问,“你还想着边摘边吃?” “哪有。您别听他俩胡说。荔枝得剥壳,我想边摘边吃也没办法。那棵树上可没依靠的地儿。” 楚扬接道:“可是杨梅树可以啊。昨儿刚下过雨,娘说杨梅被雨水冲洗的很干净,摘下就可以吃。” “我又不喜欢吃杨梅。”楚沐脱口而出。 林寒不禁笑了。 “婶婶笑什么?”楚沐疑惑不解。 林寒:“我笑你说的好像自己吃过一样。” “我——”楚沐想说,我怎么没吃过。话到嘴边猛地想起,他还真没吃过。 楚扬见状,指着他,“说漏嘴了吧。” “有你什么事。”楚沐眼底闪过一丝恼怒,就想揍多嘴的皮孩子。 商曜仿佛看到了十年前的楚沐,摇头笑笑,随手指几个奴仆,“你们去摘。”说着转向林寒,“楚夫人,修远说你们府上还有什么瓜也熟了,不拿出来让朕尝尝?” “在水井里,那种瓜全是水,吃了胀肚子,妾身认为还是先尝尝杨梅和荔枝。”林寒道,“陛下吃不了带回去也行。” 商曜见她并不吝啬,心底甚是满意,“那朕就听夫——” “夫人……” 一声极小的声音传入商曜耳中,皇帝循声看去,只见葡萄架下藏着一人。商曜来了兴趣,“修远,你府上怎么什么人都有。”说完别有深意地看一眼楚沐。 楚沐脸上的红晕刚刚下去,被他这么一看再次冒出来,“我去拿瓜。”不待长辈们开口就往东边去。 “伸头缩颈成何体统。”楚修远瞪着远处的人,“什么事不能过来禀报?” 门房的身体明显瑟缩一下,随之从树下出来,磨磨蹭蹭到几人跟前就向林寒求救。 林寒有个不好的预感,“这次是我爹还是我娘?” ※※※※※※※※※※※※※※※※※※※※ 明天(19号)恢复正常更新时间,上午九点 感谢在2020-07-17 00:00:00~2020-07-18 00: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和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24143916、闫靜靖、开心紫妍、若绯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2908061 95瓶;明天过元旦 60瓶;123碧虎 30瓶;北冥 20瓶;可爱的毛毛虫 16瓶;资深声控、八十七、lodida、吃梨 10瓶;开心紫妍、自在无香、爱吃肉的糖糖娥、乐儿、璇、格格、童幸安 5瓶;20110435 2瓶;呐呐呐、慕阳吖、快乐闲人、莉雪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尖酸刻薄 皇帝商曜直视门房, 快说! 门房缩了缩肩膀,“是——是是大将军老家的人。” “谁?”商曜反应过来就看楚修远,“你老家还有人?” 楚修远被他问蒙了,迟疑不定, “有吗?” 林寒好笑, “有没有您不知道?” “好像有。但家父去得早, 亲戚担心微臣找他们借钱借粮, 二十年前便同臣断绝来往。后来得知臣搬到京师来找过臣,可是被母亲骂走就没来过。”楚修远仔细回想一番, “又找来是知道母亲走了?”看向商曜和林寒。 商曜:“别看朕, 这事朕不知, 也没听皇后提过。” “我也不知道。”林寒对楚修远道,“除了我娘家人, 就没人来找过我和将军。” “夫人,将军,不是楚家人。”门房弱弱地说。 “不是?!” 楚修远、商曜和林寒异口同声。 门房被吼得后退一步, “他们说是, 是将军的同窗。” “你上一个月私学还有同窗?”商曜惊讶。 林寒吃惊,“将军只上一个月学?” 这是什么天才。 “爹爹的兵法跟谁学的?”小楚扬也极其震惊。 商曜接道:“太傅教的。”说着,一顿, “朕倒不知朕还有别的同窗。” “所以那几人是来打秋风的?”门房说着看一眼林寒。 商曜和楚修远见状跟着转向林寒, 她是怎么料到的。 这是又把她当高人了。 林寒心底倍感好笑,“妾身担心不学无术之人糊弄将军, 将军碍于颜面不好把人撵走,就对门房说以后自称学识渊博, 能帮助将军的人一律不准放进来, 因为那些人都是来打秋风的。” 这点商曜极为赞同, 楚修远不需要门客。 “那些人怎么说的?”商曜问门房。 门房回想一下,“他们只说来自将军老家礼泉县,是来帮助将军的,要小的引见。小的不由地想起夫人的话,没敢放他们进来。现下应该还在门口等着。” “我过去看看。”楚修远道。 “不行!” 商曜和林寒同时开口,随之两人相视一眼。林寒示意商曜先说。 皇帝直接问,“你想说什么?” “此事将军过去不妥。”皇帝和林寒在同一条战线上,林寒便想什么说什么,“来府上找将军,而不是去衙门,甚至宫门口,也没递拜帖,这算是家事。妾身乃将军府当家主母,家事理应妾身来处置。” 商曜笑了,真心笑了,冲林寒这番冠冕堂皇的话,他决定不再追究林寒的来历。盖因她一心向着楚修远,楚修远无恙,就不会波及到他。 “你夫人说的极是。”商曜对楚修远道,“家事就该女人处理。” 林寒乐了,这个皇帝有点意思,“那妾身去去就回。” “娘,我和你一起。”楚扬慌忙抓住她的手。 楚玉跟着说,“还有我,娘。” “我的。”大宝宝高声道。 商曜放下小太子,“领弟弟玩会儿,你舅母去处理点事。” 小太子冲大宝宝招招手,“我们去摘樱桃?” 大宝宝看了看他两个哥哥,又看看新来的小哥哥,虽然很讨厌,但看在樱桃的面上,大宝宝决定先原谅他,摘了樱桃再跟他分手。 “我们看着娘,娘不会丢。”楚扬以为他不想去。 大宝宝立即把手递给小太子,小太子拉着他就让奴仆带路——去摘杨梅。 商曜示意内侍跟过去。随之冲楚修远使个眼色。 楚修远苦笑。 “不想听听?”商曜直白地问出口。 楚修远知道他想看热闹,便点一下头,随他到影壁后面等片刻,大门重新关上才绕过影壁移到门后。 商曜指一下影壁,小声道:“这个建的好。” “陛下,林氏在问他们是谁。”楚修远示意外面开始了。 商曜倏然住嘴,就听到一个男人道:“我等是大将军的同乡,你又是何人?” “你们来找大将军,都不事先打听打听将军府有哪些人?”林寒说着话眼睛也没闲着,打量三人一番,白色的长袍快变成褐色,头发有些凌乱,风尘仆仆的模样,眼角的细纹清晰可见,瞧着得有三十多了。 几个一事无成的中年男子来帮助比他们年龄小,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大将军,林寒怎么想都觉得荒谬至极。 三人相视一眼,再转向林寒,试探着问:“你便是林丞相之女?” “才知道?”林寒笑道。 三人忙整理一下衣裳和发型,拱手道:“我等眼拙,望夫人海涵。” “什么海涵不海涵的,我压根没把你们放在眼里。” 门内的商曜忙用拳头挡住嘴,看到楚修远瞪大双眼,“没想到?” “她,她一向通情达理,善解人意……她还是林寒吗?”指着大门,怎么会说出这般戳心窝子且无礼的话。 商曜不禁扶额,他果然不该对一个能把前妻“气”跑的人有过多期待,“林长君都拿她没办法,你还当她是只温顺的猫儿?温顺也是老虎打盹的时候。” “可臣听说都是林家故意找事。”楚修远到现在还记得红菱怎么说的。 商曜想白他一眼,“你府里的人不偏向她,还能偏向林家人。” 楚修远张张嘴,竟发现无言以对。 门外的三人也哑口无言,做梦也不敢想大将军的夫人如此尖酸刻薄。 三人的脸上闪过一丝恼怒。 其中口才最好的那位开口道,“夫人,我等乃大将军的同窗,和大将军有要事相商,还请您让我等见大将军一面。” “如果我不呢?”林寒笑吟吟问道。 “大将军会很生气。” 林寒看向楚扬,“你爹爹会生气吗?” “不知道。兴许会吧。”小楚扬话音一落,三人面露喜色。 林寒转向楚玉,“你爹爹生气会怎样?” “不会怎样啊。”二公子实话实说,“爹爹天天气得要打宝宝,也没见他打。” 林寒点了点头,“所以不会怎样,那咱们也不用担心你爹爹生气喽。” 两小孩同时点头。 三人脸色涨红,难以置信,“你们拿我们和一个孩童比?” “不和宝宝比,爹爹生气也没用啊。”楚大公子很认真很认真,“爹爹和娘的武功不相上下,要是加上我和弟弟,或沐哥,爹爹只能束手就擒。” 二公子接道:“是呀。爹爹敢揍我和哥哥,也不敢和娘置气。” 商曜不禁转向楚修远,你俩还打过?什么时候?在哪儿打的?快和朕说说。 楚修远赧然道,“误会,误会。” 商曜嗤一声,骗鬼呢。 三人也认为两个孩子骗鬼,林寒一个弱女子的功夫跟大将军不分伯仲,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夫人是打定主意不让我等见大将军?” 林寒点头,“是的。” “我等乃礼泉名士。” 林寒倍感可笑,“名士从来不会自称名士,因名士不是自封的。” “你——你此话何意?” 五月中旬的天很热,将军府坐北朝南,林寒顶着烈日在门外站这么一会儿,额头就直冒汗,心里的不耐也达到极点,“我说你们会写几个字,就充当大尾巴狼招摇撞骗,还骗到将军府。现在听清楚了吗?” 三人脸色再次涨得通红。 “你——”指着林寒,“不怪孔老夫子说,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 商曜和楚修远的脸色顿时变得极其难看。 林寒面色不改,笑吟吟道,“还算你们有自知之明,知道自个难养。” 三人愣了愣,反应过来难以相信,“你骂我等是小人?” “不,你们不是小人,你们是又穷又小的人。”皇帝在府里,林寒不但不能放他们进来,还要让皇帝看到将军府的态度——绝无供养门客,结党营私之心。可林寒又担心气不走他们,便故意伸出小拇指比划一下,“心眼就这么小。” 三人脑袋里翁一声,涨得脸发紫,同时指着林寒,“你你——莫欺少年穷!” “咳!”林寒呛着。 三人误以为林寒被他们吓到,转身迈出去的脚又收回来。 林寒注意到这点惊觉不妙,可不能前功尽弃,“大宝,二宝,他们刚才说什么?莫欺少年穷。” “是呀。”楚扬说着皱了皱眉,打量一番比他爹爹还老的三人,“就你们还少年?我看你们只有穷是真。” “噗!”皇帝商曜连忙用拳头抵住嘴。 楚修远一脸的无奈,“这孩子说话怎么也这么难听。” “就该这样。”商曜说出来,移到门缝边,“怎么还没走?” 林寒也纳闷,见三人愣了吧唧的,心说不会被气傻了吧。可不能,否则还不得赖上他们。 “我们家大宝说错了?”林寒高声问。 三人抖了一下,清醒过来,看着林寒和两个孩子,嘴巴动了动,好一会儿憋出一句,“你们会后悔的。” 林寒心说,放你们进来我才后悔。 “这就是我们的事了。再说了,人这一辈子,哪能没点遗憾。”林寒见几人又停下来,就想给自己一巴掌——让她多嘴,“不懂我为何这样说?看你们不辞辛苦来一趟,今儿就好心教教你们,人无完人,金无赤足听说过?可知为何?因为老天爷不许十全十美的事物存在人世间。 “人有点遗憾,经历过挫折起伏,方能安享晚年。不信自己回想一下,前半生事事如意的,老了有几个称心的。如今身居高位的,又有几个前半生一帆风顺的。”见三人当真思考起来,“我要是你们才不想着来将军府打秋风,而是弃文从戎在战场上拜见将军。到那时你们不提,将军也会重用尔等。” 商曜转向楚修远,你会吗? “前提你们确有其才,而不是滥竽充数。” 林寒的声音透过门缝传进来,楚修远指一下大门,点了点头。 商曜笑了。 “夫人认定我等是骗子?” 一道男声传进来,商曜皱眉,这还用说。他下过求贤诏,也让朝中大臣举荐过贤良方正之人,三人都没能入他们的眼,何来才之说。 “不然是什么?”林寒反问,“将军的同窗?别胡诌将军的同窗,我还让你们进来了呢。”见几人疑惑不解,“大将军的学识是来到长安之后学的,陛下给请的老师。” 三人不敢置信。 林寒乐了,“见你们还有羞愧之心,我教你们一招。” “娘!”楚扬忙抓住林寒的胳膊。 林寒冲摇摇头,没关系,娘有分寸,“以后行骗之前要学点针对那个人的东西。比如要骗大将军,至少得会背孙子兵法。要骗陛下,至少得熟读《周易》。就像陛下身边的张淮,能掐会算靠的就是《周易》。” 楚修明忙看商曜的表情。 商曜挑了挑眉,满脸兴趣盎然。 “陛下?”楚修远小声轻呼,别是被气糊涂了。 商曜瞥他一眼,何事? “她不是故意的。”楚修远指着大门。 商曜:“朕很傻?” 楚修远噎住,就想咳嗽一声提醒林寒别再说了。 “闭嘴!”商曜低声道。 楚修远连忙咬紧牙关,祈求林寒见好就收。 可惜林寒还没跟他心意相通,做不到心有灵犀,“张淮听说过吧?据说他凭几枚铜钱就能断人生死,殊不知把《周易》吃透的人,凭随处可见的树叶也能测福祸。你们有张淮一半用功,只在礼泉县摆摊算命,也足够养家糊口。” “娘,别说啦。”楚玉扯一下林寒,很是担忧,“说这么多他们学来去怎么办啊。” 林寒笑道:“《周易》苦涩难记,还要些许耐心和天赋,他们这把年纪很难静下心来学习。” 三人不禁看向林寒。 “我又说对了?连《易经》都看不进去,还说自个有才?你们能为将军分忧解惑,我这个将军夫人都能替将军上阵杀敌。”林寒说完,脸上的笑容荡然无存,“不走等我送你们一程?” 三人张了张口,“我们——” “叔父,婶婶,婶婶,快来!” 林寒猛地转向大门,往里看去,“楚沐?” “是沐哥。”楚扬没听错,“不会跟宝宝打起来了吧?” 楚玉忙推开大门,“娘——咦,爹,你,你们怎么在这儿?” ※※※※※※※※※※※※※※※※※※※※ 晚上9点还有一章,字数不会让你们失望的,早睡的可以明天早上起来看 ps: 大家觉得这文短,搜一下作者名“元月月半”,专栏里有很多。其中就有养娃文,还是一个娘和七个娃的故事,名字就叫《后娘(穿越)》,不叫别的,就是这么简单! 真真假假 林寒抬头看去, 皇帝商曜和大将军楚修远并肩而立,一个满脸尴尬左顾右看就是不敢看她,一个笑容僵在脸上,“您这是——” “没没什么, 进来。”商曜伸手把俩孩子拽进来。 楚修远跟着把林寒拉进来。 君臣二人默契十足, 一人一扇门, 砰的一声, 把听到“爹”字跑过来的三人挡在门外。 商曜指着因担心出事而过来的姜纯钧等人,“看着, 不准任何人靠近。”不待他们开口就催林寒, “快去看看楚沐那小子怎么了。” 林寒见他这副模样还有什么不明白, 偷听被他们撞个正着。 好在她只提到张淮,那人在皇帝心中的地位无法跟楚修远比, 听楚修远先前的意思还不如她,林寒便故意装糊涂,随二人往后面去。 “出什么事了?”楚修远越过主院的墙角就问。 楚沐连忙招手高呼, “快来, 快来,我发现一巨大巨大的瓜。” 林寒脚步一顿停下来。 “娘,怎么不走啦?” 楚扬发现林寒落后两步, 不禁停下, “是不是被那三人气的?娘,别生气, 跟他们置气不值得。” 商曜和楚修远闻言停下来,发现林寒的表情很奇怪, 君臣二人再次默契十足, “你知道?”异口同声。 俩小孩被问愣住, 娘能知道什么。 “妾身也没想到啊。”林寒摸摸鼻子,心虚不已。 楚沐见几人走着走着停下,忍不住从瓜地里跳出来,“你们在干什么?” “让你婶婶说。”商曜指一下林寒。 林寒真没想好骗词,只能硬着头皮临场发挥,“那种瓜来自西域,又名西瓜,皮青瓤红。妾身幼时吃过。那时最大的四五斤。家中奴仆不准妾身种植,妾身便把种子藏起来。后来听闻大将军克父克母克妻,妾身担心被克死,就把这些年存的种子都交给一信任的人,给自己留条后路。 “谁知到府上才知道六年死四人,有巧合也跟府里的奴仆以及风水有关。恶奴赶走,风水改了,后路用不到,就把那些种子移到这里。本以为西瓜长不大,没想到最大的有十多斤。妾身担心吓着将军和几个孩子,一直犹豫,便犹豫至今。” “那个信任的人是你师傅还是同门师兄?”商曜开口。 林寒心说,都不是,是我的空间啊。 “这个她都不在京师了,陛下也要知道啊?”林寒试探着问。 商曜就知道她不会说,不禁冷笑一声。 “不对,不对。”楚沐担心皇帝发怒,故意佯装着急,“那个瓜没有十多斤,只有七八斤的样子。” 楚修远不禁叹气,“忘了你婶婶说过瓜被太阳热了不好吃,她一早起来就命人把瓜摘了放井里。” “可是井里只有青瓜和白瓜啊。”楚沐看了看林寒,“难不成婶婶也忘了?” 林寒指一下客院。 “被你藏在那边?”商曜问。 楚修远:“那边没人住,一天到晚关着门,夫人也只能把瓜藏那儿。” “我可以说知我者将军也吗?”林寒问。 商曜险些被他的口水呛着,“你一个女子怎么这么贫?” “嘴巴不贫也不可能靠一张嘴把三个打秋风的气走。”林寒见君臣二人已发现她真面目,干脆破罐子破摔——不装了,爱咋咋地,“陛下和将军还吃瓜吗?” 楚沐抢先道:“我去看看。”大步往客院走去。 两小孩拔腿跟上。 三位成年人到门口就听到一声惊呼。 楚修远不禁看一眼林寒。 林寒苦笑,“我是真怕吓到将军。” 楚修远扭头往里看,猛地睁大眼睛。 商曜停下来,惊得合不拢嘴,“这,这么大?” “好大!” 楚扬和楚玉小哥俩跟着惊呼一声,就回头看林寒,娘好厉害啊。 林寒苦笑。 楚沐走过来,“婶婶说少了,这瓜得有十六七斤。”刚发现缸里有俩,本想一手拿一个,谁知没拿出来,只能先抱一个,还忍不住掂量一下。 林寒忙说:“别颠。” 楚沐停下来,“为何?” “皮薄?”楚修远猜测。 林寒:“对这么大的瓜来说皮不厚,且熟透了。我早上放进去的时候都是轻轻放的,就怕一碰炸开。” 商曜顿时来了兴趣,“来人,拿把刀来。” “陛下,去堂屋。”楚修远提醒。 商曜微微颔首,就往堂屋去。而他们几人刚到堂屋,小太子就拉着楚大宝宝过来,身后还跟着红菱和红藕,两人手里各拎着一小篮,篮子里正是荔枝和杨梅。 拿刀的家丁立在门外,“夫人,还切吗?”。 “给我。”林寒把刀接过来,命红菱把荔枝和杨梅放方几上,让楚沐把他们家吃饭用的长方几搬出来。 商曜递给几个小孩一个荔枝和杨梅,就自己剥一个,见荔枝晶莹剔透,甚至还带点粉红色,“楚夫人,你可真让朕刮目相看。” 林寒不解,她又干什么了。顺着他的视线看到荔枝,“陛下,新鲜的荔枝是这样。您以往吃的若是白色的,那都不新鲜。” “朕吃的也是从树上摘下来的。” 林寒:“妾身听说过,把荔枝树运过来。您想想荔枝树的根都被动了,还一路颠簸到长安,那荔枝能好吃吗。” 商曜想想,发现竟无言以对,“切你的瓜!” “刀给我。”楚修远还是第一次看到皇帝因吃恼羞成怒,很担心林寒再次失言,他把整篮荔枝扣林寒脑门上。 商曜瞪一眼楚修远,有你什么事。 楚修远心说,还不是您教我哄着点媳妇儿。 “夫人,陛下今儿便是为这瓜来的,你一直藏着是不是想等陛下走后再拿出来?”楚修远故意问。 林寒脱口道:“不是!” “怎么糊弄朕?”皇帝荔枝也不吃了,盯着林寒,“想好再说,楚夫人!” 林寒难得实话实说,“在灶房切好端过来。” 楚修远、商曜和楚沐皆一楞,没想到还可以这样。仔细想想这样又很正常,他们以前吃的瓜都是奴仆切好呈上来的。 “你倒是想的周全。”商曜不阴不阳道。 啪! 皇帝吓一跳,循声看去,硕大的瓜裂开,四个孩子惊呼一声。 楚沐不禁移过去,“我来,我来。” “你来什么?”楚修远瞪眼。 楚沐僵住,深深看了他叔父一眼,起身往外走。 “爹爹,沐哥生气了。”小楚扬颇为担忧。 商曜嗤一声,“生个鬼气。你娘刚刚不是说里面还有一个,那小子定是拿那个去了。” 仿佛为了配合商曜,楚修远在林寒的指点下切开半个瓜,楚沐抱个大西瓜回来。 商曜扫几人一眼,朕没说错吧。 没说错。 林寒也发现皇帝很了解楚家叔侄,看来是真器重他们,把他们当自己人。既然这样以后也不会出现什么飞鸟尽良弓藏的故事。 林寒再看皇帝格外顺眼,“楚沐,那个瓜不能动。” “叔父可以切,我不可以?”小侯爷来了脾气。 林寒指着楚修远切好的,“这个瓜吃完,我不但让你切瓜,晌午想吃什么我命厨子做什么。” “我一个人?”楚沐指着他自己。 林寒微笑道:“我们这些人。” “婶婶您确定?”楚沐不信。 林寒颔首。 楚沐眉开眼笑,像得了大便宜似的拿起一块瓜就啃。 商曜看到他的动作,不禁摇一下头,剥个荔枝塞小太子口中,就冲楚修远伸手。楚修远把刀递过去,皇帝把一牙西瓜切两半,小太子一半,大宝宝一半。 林寒递给楚扬和楚玉一块,小哥俩吃完再拿,林寒拦住,一牙西瓜掰两半,两兄弟各一半。 楚沐不禁说:“您还怕他俩吃?” “他俩只能吃这么多。”林寒瞥他一眼,“不信等着瞧。” 楚沐不知道瞧什么,但楚修远就在林寒身侧,有些怕他的小侯爷不敢再跟他婶婶顶嘴。 须臾,小哥俩手里的西瓜还没啃完,就先后打嗝。 楚沐的手抖了一下,西瓜险些掉地板上,不敢置信,“这么点你们就吃饱了?” “你婶婶说过这瓜里尽是水。”楚沐性格跳脱,因其姑母是皇后,叔父是大将军,这些年养了些许世家子弟的陋习。商曜为此数落过他,楚沐不听,商曜又不舍得挫他的锐气,只能由着他。如今被林寒收拾,商曜乐见其成,“我们这么多人,你婶婶为什么只让你叔父切一个?” 楚沐看了看手里的西瓜,顿时觉得不甜了。 “你也吃饱了?”林寒故意问。 楚沐:“……没有。” “那吃啊。这瓜过夜就臭了。”林寒指一下他身侧的大西瓜,“这个让陛下带回去。后院的那些我总觉得不甚熟,担心里面的籽是白色的。” 商曜注意到他吐掉的西瓜籽是黑色的,“这个收起来,明年能种活吗?” “这个西瓜熟透了,籽能种活。”林寒想一下,“不过得先育苗,然后移栽。” 这点商曜不懂,但他芙蓉园里有不少懂农事的官员,便给侍从使个眼色,把西瓜籽收起来。 林寒没容内侍、郎官等人动手,就命红菱和红藕收拾一下,末了不忘说,“瓜皮收起来,留着喂猪。” “喂什么?”商曜以为听错了。 吃饱就想往林寒怀里挤的大宝宝突然开口,“猪呀。” “哪来的猪?”商曜下意识问。 林寒心中一凛,抱起宝宝,“怎么吃的满身都是,娘领你去洗洗。” “站住!”商曜高声道。 林寒脚下一顿,想到他也没说叫谁站住,继续往外走。 “林氏!”商曜再次开口。 楚修远不禁笑了,“陛下,这事臣知道,微臣说给您听。” 商曜冲着林寒的背影瞪一眼,转向楚修远,“你都不在家,你知道什么?” 楚修远乍一听红菱说他家不光有鸡还有猪,险些吓成痴呆,以为自己又走错门了。得知养猪那会儿府里没钱,林寒养猪和鸡是想着以后杀了吃,不用出去买,楚修远虽然认为没必要,但也能理解。她以前在凤翔县,吃的指不定都没府里剩的好,便由着林寒。 这点楚修远没说,只是提醒商曜,“陛下您忘了,她以前在林家过的什么日子。” “什么日子?”小楚扬不禁问。 楚修远转向儿子,见小楚玉也一脸的好奇,忙给楚沐使个眼色,带他俩出去。 两小儿立即抱住长几。 楚沐见俩堂弟这般无赖,好笑之余让楚修远自个来。 商曜抬抬手,让他们听。 “陛下……”楚修远不赞同。 放在以往商曜是不准孩子听这些,但经楚修远一说,商曜想起他派人查到的情况——林寒一人在凤翔县,无亲人无朋友家徒四壁,没有任何可拿捏的,就觉得孩子应当知道。 几个孩子同情甚至可怜林寒,便会待林寒极好,哪天不会说话的楚修远惹到林寒,林寒看在孩子的面上也不会弃他而去。 然而,商曜并未说这些,“她在林家吃不上饭,也不该在府里养——” “娘在家吃不上饭?”小楚扬惊呼,“娘的爹爹怎么这么坏?” “太坏了!”楚玉跟着说,“爹爹,你——” 楚修远皱眉,“容陛下说完。” “娘都吃不上饭了,陛下还数落娘?”楚扬转向皇帝。 商曜故意说:“你爹爹是大将军,让外人知道将军府养猪成何体统!” “我,我……”小孩儿“我”不出来。 楚修远接道,“没人会知道。”指一下东北方向,“在角落里,旁边是马棚,外人不会往那边去。” 商曜哼一声,表达他的不满。 “陛下,我娘养的猪都是好猪。”小楚扬又忍不住为林寒辩解。 商曜眉头一挑,“好猪?” “是呀。”小孩儿使劲点一下头证明他说的都是真的,“我娘养的猪肉不臭,好吃!” 皇帝没听明白,示意楚修远解释。 楚修远也不知,往四周瞅了瞅,见楚扬的丫鬟兰草在他身后,“大宝什么意思?” “回将军,夫人说在公猪极小的时候把猪阉割,猪肉的腥臭味会大减。老何也说比没有阉割的猪长得快。”兰草说完看一下楚扬。 小孩儿再次点头,“对,娘是这样说的。” 皇帝商曜意外,不禁看向楚修远,“还有什么是她不会的?” “陛下想听真话?”楚修远试探着说。 商曜瞪他一眼。 楚沐道:“叔父,您知道什么就直说吧。” “风水方面夫人只懂皮毛,最擅长的是种庄稼和瓜果蔬菜。”楚修远下意识往外看一下,发现门边隐隐闪着一抹黄,想起林寒今儿穿的便是黄色衣衫,便知她在门外,“府里这么多果树夫人都懂。” 商曜不信,可他仔细想想也只有这种可能。 林寒要会做买卖,她在凤翔县的家不可能穷得连个似模似样的衣柜都没有。她要是会测字算命,像她自个说的,在凤翔县摆个摊也能赚不少钱。 林寒功夫虽好,偏偏是女子,无人雇她杀人纵火,衙门也不会招揽她,只能自保。所以她明明一身本领,却不得不听从林长君的安排嫁到大将军府。所以在得知府里的钱财都被奴仆贪墨,才会大发雷霆。 猪和鸡那等吃了拉拉了吃的,不是吃过苦遭过难的人,即便养给他们看也很难养这么久。再说了,一个人精力有限,像他一样过目不忘,学了武功,精通种植,也很难再分心学别的。 商曜相信楚修远不敢骗他,但有一点他还是很好奇,林寒跟谁学的种植和武功。 然而,凭林寒先前那样,想来问也是白问。 在高产作物和逼迫林寒之间,善于权衡利弊的皇帝再次选前者,“你说她懂她就懂?朕要听她自个说。” 楚修远心中一喜,忙喊,“夫人,夫人,给宝宝洗好了没?” “大宝宝……” 小孩的声音从外面传进来。楚修远又险些被自己的口水呛着,“你娘呢?” “娘……” 片刻,林寒抱着大宝宝进来。 楚修远明知她听到了,还故作不知,把皇帝说的话叙述一遍。 林寒也没料到皇帝放弃追根究底,一时不知该夸他心大,还是该担心这只是皇帝的权宜之计。可她一想夫妻关系都不牢靠,就觉得没必要想那么多。指不定皇帝还没想卸磨杀驴,楚修远就给她整出三五个女人,把她恶心走了。 “陛下,其实妾身没什么师傅。” 楚修远脸色骤变,“夫人——” “将军,妾身骗了您。妾身早几年有一段奇遇,本以为是假的,清醒过后才知那是真的。”林寒半真半假道,“荔枝树和杨梅树能在长安种活且结出果来,便是那时学的。 “葡萄树是妾身根据山上的野果反复种植得出来的。西瓜籽是妾身吃到西瓜时藏起来的。还有许多别的,但都没种活。” 商曜一直觉得林寒有奇遇,但她从未离开过凤翔县这点她左右邻居皆可作证,所以只能用拜高人为师来解释她所会的一切。 万万没想到她主动招了。 商曜冰冷的脸上多了一抹深意,“所以?” “妾身会的不少,但因一直在凤翔县,对农事知之甚少,说出来的可能已经在某些地方存在了,所以妾身要是说错什么,还望陛下莫怪。”林寒道。 商曜看了看她,林寒坐在楚修远身侧一动不动任他打量。商曜见状,便知自个看不出什么,沉吟片刻,“说一个你认为别的地方可能出现的。” “育苗。”林寒道。 众人惊讶,包括楚扬和楚玉小哥俩,她不说过了吗。 “妾身说的是水稻育苗,然后插秧。”林寒道。 商曜皱了皱眉,“水稻?”转向楚修远,“不是撒水里便可?” “臣老家那边种小麦,麦子是撒地里,水稻臣不清楚,臣没去过南方。”楚修远老老实实交代。 商曜看了看身边的太监、郎官,“你们谁去过或家在南方?” 几人摇了摇头,都说没有。 商曜不由得皱一下妹。 跪坐在楚玉身后听候差遣的紫叶抬起头,弱弱地问,“民女可以说吗?” 商曜循声看去,见是一十三四岁的小丫头,“你去过江南?” 紫叶:“民女的老家在长江尾,六岁那年家乡发大水,随爹娘逃到中原,后来辗转来到长安被老夫人买去。民女隐隐记得家人种稻时,并未像夫人说的那样育苗插秧。” “这样种有什么益处?”商曜问林寒。 林寒后悔这些日子天黑就睡天亮才起,比猪还懒惰,想一会儿挑个稳妥的答案,“提高水稻产量。”否则先辈们干啥要费那个劲,据说弯腰插秧一会儿就能累得直不起腰。 “亩产一两千斤?”商曜问。 林寒呼吸一窒,立即想哭给他看,“陛下,那是神,不是人。” 两三百斤变成一两千斤,商曜也觉得他异想天开,“翻倍?” “妾身没种过,且过去那么久,怎么做妾身都忘得差不多了,您容妾身试试。”林寒想了想,“明年试试?” 商曜看向楚修远,想听听他的意见。 楚修远是信林寒不是什么神人,因她和自己一样,一天三顿,少吃一次都饿,“陛下,再过几个月您芙蓉园里的东西就熟了。” 商曜想问他芙蓉园有什么,忽然想起那个像芋的东西,“那朕就再等几个月。楚夫人,切莫让朕失——” “陛下!” 商曜抬头看去,沈赤霄立在门外,“何事?”脸色不渝 “陛下,宫里来人说有要事求见陛下。”沈赤霄忙说。 商曜挑眉,漫不经心地问,“宫里的人?” 楚修远心里咯噔一下,可不能是椒房殿。 “是,是的。”沈赤霄也想到要是大将军府在东西市,或城南,御驾招摇过市,被人知晓实属正常。可皇帝出了宫门就进将军府,中间没用一炷香,旁人是怎么知晓的。 皇帝向来是个随心所欲的,皇太后都不敢问他去哪儿,何况那人。 林寒发现楚修远和沈赤霄的神色不对,笑着开口,“妾身是不是得把这里收拾一下?”看一下方几,不待商曜开口,“紫叶,瓜皮交给老何,告诉他用这个喂猪。” 商曜一听“喂猪”二字就不禁皱眉,堂堂一大将军家中养猪传出去他的脸往哪儿放,“你的猪多大了?” “还是小猪崽。”林寒见他不再是似笑非笑的模样松了口气,故意问,“陛下也想养?” 商曜:“朕养那东西干什么?你当朕是你,穷得吃不上。” 林寒迅速低下头,往楚修远身后躲,佯装害怕。 楚修远慌忙说:“陛下息怒。陛下,宫里的人还在外等着。” 商曜险些被林寒气忘了,“宣他进来!” ※※※※※※※※※※※※※※※※※※※※ 感谢在2020-07-18 00:00:00~2020-07-19 20: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和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维维维是七彩小仙女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甜妞09 5个;冷玉、甜、小p、断更是要剁手的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蒲公英 39瓶;丫头 30瓶;吃饱就犯困、晨风鸟 15瓶;lodida 14瓶;寻之旷野、茶茶、一米阳光、crocodile、火泉 10瓶;甜妞09、雨中的鱼 5瓶;俢太、清?、默爱 2瓶;简蓝汐、冷玉、安静点、满天星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兄弟相争 楚修远松了口气, “陛下,在这儿不妥。” 商曜想说有何不妥。看到他身侧的林寒猛地记起楚修远不再是鳏夫,他也是个有妻的人了。 “是不能让他见到这些瓜。”皇帝绝不承认他忘了林寒是女人,还是大将军的妻, 便给自己找个台阶, “去你书房。”起身往外走。 “将军。”林寒小声喊。 楚修远压低声音说:“不像是皇后的人。照看好他们。”瞥一眼几个孩子, 疾步跟上去。 “娘, 出什么事了?”楚扬的那张小脸上尽是担忧。 林寒故作轻松,“跟咱们无关。” 小孩不信, 瞅一眼他爹爹和堂兄的背影, “那和谁有关?” “这个得问你爹爹。”林寒不待他开口又说, “别问娘,娘还有事。”发现西瓜才吃四分之一, 便指着没切的那半说,“红菱,找个罩子盖起来。将军切开的那些你们分了。每人都吃点, 拿去庖厨切。” 红菱大喜, 随之冷静下来,“陛下和将军不吃了?” “这一半足够了。”林寒转向几个孩子,“你们还吃吗?” 四个小孩同时摇头, 吃饱了。 “红藕, 看着他们。”林寒说着往外走。 楚玉伸手拉住她。 林寒停下,低头看去, 小孩儿满眼担忧。 “还不信娘啊。”林寒摸摸小楚玉的脑袋瓜,“再说了, 娘也不过去。陛下可能要回去, 我去找个干净的篮子把青瓜和白瓜装起来, 再给绎儿摘些杨梅和荔枝。”看向小太子,“绎儿,荔枝好吃吗?” 皇帝听“宫里来人”是真不高兴,但他没直白的表现出来。后来挤兑林寒,并未真动怒,所以不足五岁的小太子没发现他爹爹心情不佳。 楚修远、楚沐等人往外走,小太子还以为他们去处理政务。 面对林寒的问题,小太子认真想一会儿,指一下荔枝,点一下杨梅,目光停在西瓜上,“都好吃。” “舅母给你装起来。”林寒笑着说。 楚玉又扯一下林寒的衣袖。 “还担心啊?”林寒眉头微蹙,这孩子的胆子怎么这么小。 小楚玉招招手。 林寒弯腰。 小孩踮起脚趴在林寒耳边小声说:“娘给我们留点。” 林寒险些一脑袋扎地板上,亏得她都开始琢磨给他练胆量。 “树上多得是,够你们吃的。”林寒颇为无奈,“在这儿和弟弟玩儿,娘一会儿就回来。看住大宝宝,别让他乱跑。” 楚扬见他娘只想着吃,像是忘了他爹,反而不担心了,“娘去吧,我看着大宝宝和太子。” 林寒带着楚扬和楚玉的丫鬟出去,吩咐她们把瓜装起来,又命家丁去找四个新盆。她穿过西厢房到楚扬和楚玉上学的小院里亲自摘杨梅,实则在外面摘一个从她空间里“偷/渡”一个出来。 幸而府里的奴仆被林寒训的打心眼里怯她,平时不敢往果树上瞅,在林寒摘杨梅和荔枝时也不敢乱打量,否则空间里的水果烂如泥她也不敢往外运。 荔枝和杨梅过夜就不新鲜了,林寒没敢摘过多,每样两盆,摘好放在干净的篮子里,亲自送到皇帝商曜车上,以免中间出了岔子。 照常理说府里被林寒梳理一遍不会再有心怀叵测之人,可是凭她至今没弄清外面怎么传大将军青面獠牙这点就不敢赌。万一是府里的人传出去的,万一那人还在府里,他们一家就会变成那万分之一。 林寒看着充当驭手的禁卫军把东西放车里才回后院。而她刚到堂屋,就看到楚修远和楚沐沉着脸一前一后往这边来。 林寒不见皇帝,便冲小太子说,“绎儿,回去了。” “父皇回来啦?”小太子抓着玩具头都不带抬一下的。 宫里没同龄人,小太子这个样林寒倒也不意外,蹲下去说,“你父皇在车里等你。该回宫吃午膳了。” “我不饿啊。”小太子脱口而出。 楚修远进来便听到这句,“想不想你母后?你吃瓜吃饱了,你母后还没吃,不想带回去给你母后尝尝?” 小太子脸上露出犹豫之色。 楚修远弯腰抱起他,转手递给楚沐。 “过些天大宝和二宝放假了,你想什么时候来什么时候来。”楚沐道。 小太子眼中一喜,“沐哥哥去接我?” “嗯,我去接你。”小太子太小,皇帝商曜望子成龙也不敢揠苗助长——拘着他学文习武。要把他弄出来,对楚沐来说不是什么难事,跟他姑母打声招呼便可。 小太子在他大表哥怀里转个圈,冲仨孩子挥挥小手,“大扬,小玉,白白,我过两天再来和你们玩儿。” “不准叫我大扬。” “不准喊我小玉。” “我是大宝宝。” 三个孩子同时开口。 楚修远脑壳痛,冲楚沐使个眼色就往外走。 楚沐抱着小太子跟上。 林寒犹豫片刻,抱着大宝宝领着楚扬和楚玉随他们去送天家父子。 商曜一行离开,林寒就让楚沐带三个孩子回房吃瓜,“出什么事了?” “纸做出来了,可以书写,但不是很好。”楚修远迟疑道,“来禀告的中郎将的意思还需改进。” 林寒:“真的?!” 楚修远扭头见她惊喜万分,莫名想笑,“骗你作甚?” “那陛下怎么不高兴?”拉长着脸,像是谁要谋朝篡位似的,“将军也不见欣喜?” 楚修远叹了口气。 林寒被他叹的心惊胆战,连忙把家丁丫鬟打发的远远的,“将军,您别这样。” 她胆子小,可不禁吓。 “纸是在芙蓉园做的。” 林寒点头,是的,姜纯钧提过。 “芙蓉园的中郎将得了纸就进宫禀报陛下,陛下当时刚好到我们这儿。那位中郎将就去找太后,太后说陛下在这儿。”楚修远停顿一下,“夫人听懂了吗?” 林寒好像懂了,又好像没懂。 “将军问我什么地里种什么瓜,我能跟你说出个一二三来。你问我小鸡孵蛋要多久,我也不是不知道。这事您让我猜,我哪猜得出。”林寒苦笑,“旁人不知,您还不知,我此前一直凤翔县,见过最大的官是我爹,凤翔县县丞,还在我六岁那年来了京师。” 林寒朝中大事都没听过几件,让她猜皇家的事着实有些难为人。 楚修远:“陛下今儿过来谁都没讲,连绎儿也是到门外才知道来咱们这儿。” “太后是怎么知道的?”林寒问出来瞬间懂了,忙压低声音,“太后监视陛下?” 楚修远:“陛下怀疑宣室有太后的人。” “啊?”林寒不禁惊呼一声。 楚修远下意识捂她的嘴,反应过来连忙缩回去,脸跟着通红通红。 面前多出一只手,林寒习惯性想反击,一看他从额头红到脖子,不但放松下来还想笑,这个楚修远也有意思,“没听说太后和陛下母子不和啊。” 楚修远轻咳一声,掩饰自己的不自在,“听说过韩王吗?” “陛下同父同母的弟弟,好像比陛下小三四岁。”林寒想问韩王怎么了,心中忽然一动,“不会吧?大儿子小儿子不都是太后的儿子,谁当皇帝不一样。” 楚修远见她已明白,也没再继续解释,反而说:“陛下脾气不大好,性子要强,听太傅说像绎儿这么大就会跟太后顶嘴,导致太后不止一次同身边人讲陛下——”往四周看了看,见没什么人,“陛下鬼见愁。韩王和陛下正好相反,比绎儿还会撒娇,太后就觉得韩王贴心。 “陛下登基后,太后想让陛下娶她侄女,就是吴太尉的小女儿,陛下私下里跟我抱怨,看见她就做噩梦,让他娶吴家女,他宁愿一辈子不立后。” “后来呢?后来呢?”林寒第一次离宫斗剧这么近,心底异常好奇。 楚修远:“陛下的相貌集齐了先皇和太后的优点,韩王是一半优点一半缺点,长得不如陛下,个头也没陛下高,也不像陛下只爱美人,得知这事就暗示太后他心悦吴家女。太后更觉得韩王贴心。” “不会吧?”林寒惊得合不拢嘴。 楚修远难得见她这么失态,忍不住笑了,“因论才论貌,韩王不如陛下,陛下又是嫡长子,韩王起初也没那个心思。但陛下直到三十岁还没太子,韩王就起了不该有的念头。” “绎儿什么时候出生的?”林寒忙问。 楚修远算一下日子,“陛下三十一岁那年冬天。” “那就是陛下三十一岁那年这个时节太医才查出皇后有孕?”林寒问。 楚修远点头,“是的。那时陛下已有四个女儿,而四个女儿分别是皇后阿姊,赵娙娥和李容华所生,他们便认为皇后怀的还是公主。韩王非但没因此死心,还四处散播陛下无能的谣言,直到绎儿出生。” “将军青面獠牙,杀人如麻的谣言不会也出自那位王爷吧?” 楚修远猛地看向林寒。 林寒张了张口,不敢置信,“我,我猜对了?绎儿都五岁了,他还没死心?” “你也说才五岁。”楚修远不禁往未央宫的方向看去。 林寒脸色骤然变得煞白,张口结舌,“陛——陛下也知道?” “绎儿从未独自去过长乐宫。” 林寒知道长乐宫,太后的宫殿,“太后就不怕陛下不认亲娘?” “陛下怎能不认啊。”楚修远说着幽幽叹气。 林寒想问怎么不能。随之一想这是古代,天子不孝,天下嗤笑,韩王更有理由“清君侧”。 林寒心中一突,君侧不正是楚修远。怪不得楚修远回来了,皇帝也没把府里的卫尉撤回去。 “别告诉我府里也有韩王的探子。”林寒小心翼翼说。 楚修见状,又不由地想笑,“没有。他在府里动不了我,府里的人也不好往外传消息。” “战场上?”林寒脱口而出。 楚修远微微颔首。 林寒心里堵得慌,楚修远又不是去讨伐韩王,而是抗击匈奴。弄死楚修远,他就不怕匈奴的铁骑越过长城踏破中原。 “韩王脑袋有坑吗?”林寒问。 楚修远疑惑不解。 “脑袋有洞,坏了。” 楚修远扑哧笑出声来,“是有坑,还是太后宠的。” “那陛下就不想想办法?”比如让太后或韩王安乐死。 楚修远叹气,“陛下是有血有肉活生生的人啊。” “叔父,婶婶,聊什么呢?来吃瓜。再不吃就被大宝宝祸害光了。” 楚沐的声音从院里传来。 “将军方才只吃两块,再去吃点。”林寒见唯一的办法是熬死皇太后,便不再管宫里的事,“瓜地里的那几个大的还得两三天。”忽然想起一件事,“咱们给陛下的瓜,陛下不会给太后送去吧?” 楚修远点头。 “什么?”林寒惊叫。 楚修远见一副要她命的模样又想笑,“不会太多。”伸出两根手指,“这么宽一牙。你那个瓜有十多斤,这么点顶多三两。” “一两也不行!”林寒怒道。 楚修远:“陛下也是这样想的,可是不行。”顿了顿,压低声音道,“权当喂猪。” 林寒舒服了,也挺意外楚修远一个大将军能说出口。再一想关于楚修远的传言,府里乱七八糟的风水指不定也是韩王的手笔,又觉得楚修远真真脾气好,换成她早把韩王和长乐宫的老妖婆弄死了。 然而,林寒却不知皇帝商曜翌日上午切瓜时,把楚修远说的那一牙又一分为二,靠近瓜屁股那端给太后送去。 宣室内的探子被商曜处置了,太后并不知商曜得了一十几斤重的大西瓜,皇后和苏美人就分走四分之一,收到西瓜还喜滋滋的恨不得连瓜皮都啃了。否则,林寒能乐的从她空间里弄出个大西瓜给皇帝送去。 空间里的瓜不能往外渡,因楚沐爱吃,得空就跑瓜地里查,多个花骨朵他都能记住。多个西瓜想瞒住他,除非把他的脑袋敲碎。但这是不可能的,所以林寒打消运瓜的念头,得空就亲自摘杨梅和荔枝。 杨梅树上的杨梅本就不少,林寒又每次偷渡一点,导致要变天了,杨梅还没吃完。 熟透的杨梅不能见雨,不然就泡的没法吃了。赶在雨下下来的前一刻,林寒把杨梅全摘下来,他们留一半,给宫里送一半。 皇帝商曜在宣室内吃着杨梅听雨声,林寒躲在寝室内翻看《水稻栽培技术》。 雨过天晴,林寒也把栽培技术熟记于心。所以路面一干,林寒就命家丁去买两个石槽。 此时没水泥,石槽全是人一点一点凿出来的,可以用来种花种菜甚至养鱼,鱼就如同生活在山涧中。林寒便打算用石槽种水稻。 楚修远从宫里回来,发现奴仆坐在廊檐下挑拣稻种,忍不住问林寒,“现在就育苗?” 林寒:“是呀。” “这么热的天你把稻种撒石槽里不会被太阳烤熟?”楚修远没种过水稻,也知三伏天不是种庄稼的时候。可是又因他没种过,所以不敢说的过于绝对。 林寒回想一下《水稻栽培技术》,好像要在三十五度到三度之间。仰头看了看太阳,今天得有三十一二度,地面温度得有三十六七度,“那过了三伏天再种?” “我不懂。”楚修远实话实说,“但我认为六月底会比现在凉爽一些。” 林寒:“那就听你的,六月底再育苗。”不待楚修远开口就对奴仆道,“稻种挑好收起来,六月底记得提醒我。红菱,去切个西瓜。” 大抵“喝”太多山泉水的缘故,今儿林寒去后院,敲敲哪个西瓜都像熟了。林寒犹豫好一会儿,决定摘三个,给宫里送一个,他们留一个,赏奴仆一个。 青瓜和甜瓜更是摘了一箩筐,有十来个。更别说还有黄瓜。饶是楚沐喜欢,五六天下来也吃腻了。 五月二十四,休沐日,不用上朝,楚沐昨晚就没回隔壁侯府。早上起来发现林寒又命奴仆摘瓜,莫名觉得肚子咕咕噜噜叫——肚子里的水太多。 小侯爷二话不说,到宫里把小太子接来。 下午申时两刻,小太子走时,楚沐趁林寒不注意,把厢房里的各种瓜都搬到小太子的车上。 小太子到马车上看到上面全是瓜,惊得张大小嘴,“这么多啊!沐哥哥,都给绎儿你吃什么呀?” “我们院里还有。”楚沐要送他回去,坐上马车就说,“又不是给你一人的。你还有父皇和母后,给他们一些,所剩就不多了。” 小太子见只有俩大西瓜,父皇和母后一人一个他就没了,不禁点点头,“是的,绎儿忘了。” “将军,将军,楚修远!” “出什么事了?” 楚修远忙不迭从书房跑出来。 “我喊你将军不理,叫你名字才出来,干什么呢?” 楚修远见她急赤白脸的,不免想笑,“陛下要阅军,事都交给我来办,忙起来忘了。” “阅——阅军?在哪儿?”林寒忙问。 楚修远:“正在选。”见林寒好奇,“夫人想去?” “行吗?” 楚修远摇了摇头,“不行。”见她脸拉下脸,楚修远又想笑,“什么事这么着急?” “我的西瓜呢?”他不提林寒险些忘了,“你不会又背着我——” 楚修远:“我何时背着你——” “黄瓜。不是我正好碰见,您会告诉我?”林寒盯着他。 不会! 楚修远单身久了,忘记家里的事得跟他的妻说一声。 林寒见他回答不出来,哼一声,“我的西瓜呢?” “不知道。”楚大将军挺担心惹怒他媳妇,他媳妇儿再给他一刀,“饭后我就在书房,一直到现在。” 府里每天都有四个随处走动,实则巡逻的卫尉。林寒见今儿当值的有韩墨阳,就问,“墨阳,将军——” “将军没出来过。”韩墨阳不等她说完就慌忙禀告。 林寒皱了皱眉,“那会是谁?一个瓜有十来斤重,大宝也抱不动。”忽然发现一丝不对,院里异常安静,还少了什么,“绎儿回去了?” 楚修远往四周看了看,不见马车,“楚沐?!” “他?”林寒使劲摇一下头,“不可能,那小子恨不得长在瓜地里。” “娘,就是沐哥。” 林寒转过身,三个孩子一人捧着两个又大又红的番茄正往这边来。 “你们拿那个干什么?那是留着做菜的。”林寒道。 楚扬不由地停下,“不可以吃?” “娘说可以吃。”楚玉说着话盯着林寒,我记着呢,您别想骗人。 林寒好笑,“那也不能拿这么多。”过去把楚大宝宝手里的夺下来给他身后的丫鬟,“挑三个小的洗洗,”随即转向楚扬,“不洗吃了拉肚子。” 楚扬和楚玉立即把他俩的番茄给丫鬟。 “说说你们是怎么知道的。”林寒看着仨孩子,“说对了我去给你们摘好吃的,可能比这个来自番邦的茄还好吃。” 小楚扬立刻把楚沐卖了,“沐哥说他看到瓜就想吐,就趁着娘摘番茄的时候,把瓜搬太子车里,被我们发现了,还说陛下想吃。娘,其实是沐哥自个不想吃。” “他不想吃,我们也不想吃?”楚修远瞪眼,“什么时候走的?有没有说什么时候回来?” 林寒没想到会是这样,她以为府里又出现胆大包天的奴才,登时好气又好笑,“说了他今儿也不可能再过来。” 楚修远没听明白。 “担心你我联手收拾他。”林寒道,“他得空就往瓜地里跑,把自个吃伤了,我们没有。他一声不响把瓜送走,我不跟他计较,将军就不想数落他几句?” 楚修远恨不得把他吊起来抽。这么一想楚修远的脸色变了,“躲得了今儿躲不了明儿。” “是躲不了明儿。”明儿得上朝,楚沐除非称病不去。林寒说着,突然笑了,“将军,我有法子让他连今儿都躲不过去。” 楚修远早就想收拾楚沐,但他一个人跟楚沐较量,那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然而,林寒加入就不一样了,楚沐只能束手就擒,“快说!” “三言两语说不清楚。”林寒笑道,“您先去忙,我去准备准备。” 楚修远不禁问:“要不要我帮忙?” “不用。”奴仆成群,她自己都无需动手,哪用得着楚修远。 林寒冲他抬抬手,领三个孩子往西墙走去。 到西墙根,林寒就让丫鬟摘正名苦瓜,别名癞葡萄,字金铃子的果子。 “全摘?”大宝宝的丫鬟绿荷问。 林寒:“挑金黄的摘。” 绿荷蹲下去,拨开叶子不禁惊呼一声。 “怎么了?”林寒忙问。 绿荷侧开身,“好多,夫人。” 林寒看过去不禁后退一步,密密麻麻一个挨着一个垂在那儿,因末世治好的密集恐惧症瞬间复发,慌忙别过脸,“来人,快去拿两把剪刀和两个盆。” “两盆?”小楚玉挤过去,“这么多吗?哇!好多啊。” “我的,我的。”楚大宝宝挤开他二哥就往里钻。 绿荷连忙扶着他,“小心,三公子。” “急什么?又不会跑。”林寒把孩子抱起来,再次别过脸,端是怕慢一点就一身鸡皮疙瘩。 “很多吗?” 楚修远听到林寒的声音从屋里出来。 林寒指一下身后,示意他自个看。 楚修远见她这样愈发好奇,勾头看一下,倒抽一口凉气,“你种了多少?” “每隔一尺种两棵。我原本想种一棵,担心死了又没法再补苗……没想到全活了。” 楚修远好奇,“结这么多你不知道?” “刚种下去有看过几次,长出来就,就忘了。”林寒前世听基地的老人提过,这东西易成活结的多,但她也没想到一根藤上几十个。其中金黄色已成熟的有十来个。她还种有六丈那么长,林寒不敢想象拢共得有多少。 楚修远也不敢想象,因此不免有些担忧,“这什么东西,怎么会结这么多?可以吃吗?” “应该,可以吧。”被他这么一问,林寒不确定了,“要不先摘一个,让后院的鸡帮咱们尝尝?” 楚修远沉吟片刻,走过去拿掉一个,“用手掰?”见林寒点头,楚修远手上用力,金黄色的“苦瓜”一掰两半,露出通红通红的瓤,大宝宝伸手就抓。 楚修远躲开他,递给闻声赶来的韩墨阳。 韩墨阳连走带跑把楚家第一个“苦瓜”送给小鸡。 须臾,韩墨阳回来,“回大将军,鸡没事。”一看地上的盆满了,摘“苦瓜”的几个丫鬟还在原地,不禁张张嘴,“这么几棵就摘了一盆?” 楚修远本以为两根藤摘半盆,然而,事实比他们看到的要多,因为除了底下,上面还有,全摘下来真有两麻袋。 楚修远点一下头就看林寒,让她说两句。 二十年来第一次因好吃的太多而头疼,林寒也不知如何是好,“全摘了?”试探着说,“先不收拾楚沐那小子,让他再给宫里送点?” 楚修远看一下日头,快到酉时,宫门要关了,“摘下来能放几天?” “放三天也吃不完。”韩墨阳提醒楚修远,“将军,阖府每人两个,也得吃三天。” 林寒:“这么热放不了三天。”顿了顿,“过一夜就不新鲜了。” “所以要今天吃完?”韩墨阳忙问。 “吃完?”楚扬惊呼一声就忙说,“娘,我还想吃您说的番茄炒蛋呢。” 林寒不禁咽口口水,心说你想吃谁不想吃。你娘我都二十年没吃过番茄炒蛋了。 “墨阳,去隔壁看看楚沐回来了没。”林寒指着地上的盆,“这盆金铃子也带过去,让他快马加鞭送进宫。”转向绿荷,“熟的全摘下来,挑大的给我们留几个,剩下的你们平分了。如有多的,就给赤霄他们。”说完转向楚修远,这样安排行吗? 楚修远也没更好的办法,要他说吃不完扔了,爱惜粮食和蔬菜的林寒能立马拿刀劈了他。 “就这么办。”楚修远冲韩墨阳道,“告诉楚沐速去速回。” “诺!”韩墨阳端起盆就往隔壁跑。 林寒看一眼韩墨阳的背影,心中生出些许不甘,“就这么饶了楚沐?” 他也太好运了吧。 楚修远想笑,“你说的法子是这个?”指着丫鬟手里刚刚摘下的金铃子。 “不是。” 林寒是打算摘几个金铃子把要吃番茄的孩子安抚好,再收拾楚沐。 楚修远:“要动刀枪剑戟斧钺钩叉?” 林寒摇头,“不用。” “那你想怎么做怎么做。”楚修远笑道,“我全权配合。” 林寒领着几个孩子去后面,命老何把厨子叫出来把茄子、豆角,黄瓜等物摘下来,又命他们把早上买的,如今养在石槽里的鱼杀了——做烤鱼。 府里的厨子擅蒸、煮、烤,而府里恰好不缺铜盘,林寒就命厨子做铜盘烤鱼,做法自然是来自林寒空间里的食谱。 楚沐听韩墨阳说“速去速回”,还以为他叔叔婶婶也吃腻了各种瓜,认为他干得好。金铃子一送到,就快马加鞭回大将军府。 甫一进门,小侯爷就闻到一股浓郁,且从未闻到过的香味。 “婶婶,晚上吃什么?”楚沐推开主院门就问。 即使有冰,林寒也嫌屋里闷热。太阳落山,林寒就命人把方几和小杌子搬出来,坐在廊檐下等楚沐。 之所以不是边吃金铃子边等,是她一看到那东西就想到西墙边密密麻麻一片,顿时心慌难受想呕吐,以至于几个孩子吃的都是丫鬟在庖厨剥好端过来的。 “吃西瓜啊。”林寒笑着说。 楚沐脸色骤变,不敢置信,“还,还有?”他不都送走了吗。 “是呀。来人,把西瓜拿过来。”林寒道。 楚沐心慌难受想呕吐,“那什么,婶婶,我突然想起一件事,陛下交代的,我险些忘了,瓜回头再吃。”不待林寒开口,拔腿就跑。 “咳!”小楚扬被“苦瓜”呛着。 林寒颇为失望,她以为楚沐闻到烤鱼的香味能忍一忍,没想到一招败退,瞬间觉得生活很无趣,至今没遇到一个能跟她过三招的。 “娘,沐哥吓跑了?”小楚玉后知后觉。 林寒摸摸二儿子的小脑袋,“是呀。你说说他连匈奴都不怕,怎么——我原本还气他不吭不响把瓜送走,见他这样反倒不好意思怪他。” “他可能知道你不好意思怪他,才敢偷偷把瓜送走。”天太热,楚修远处理好政务就去洗个澡。身着素纱襌衣出来,就听到林寒这句话。 林寒其实也有一点点腻,但她一想以前连西瓜皮都留给厨子炒菜,就不舍得糟蹋东西。但她先前急着找西瓜是想做西瓜酱,不过瓜都被楚沐送走了,也不能再要回来。再说了,后院还有,明天不摘,后天又可以摘,犹豫片刻,看向楚修远,“算了?” “你原本想怎么做?”楚修远问。 林寒:“找他要我的西瓜,他拿不出来就罚他看着我们吃番茄鸡蛋拌面条和烤鱼。” “现在呢?娘。”楚扬好奇。 林寒:“在让他吃西瓜和看着我们吃之间,你沐哥会毫不犹豫选择后者。说不定他还很庆幸,我不是罚他吃瓜。” “啊?那不就跟没罚一样吗。”楚玉不禁说。 林寒叹气道:“是呀。” “太便宜沐哥啦。他吃够,我还没吃够。”楚二公子不禁皱眉。 楚修远:“要不是你娘每天只准你们吃一牙,你们早吃够了。” “听将军这话意思,您也吃腻了?”林寒问。 楚修远很诚实说,“没有。我不是楚沐。”一天到晚吃个不停。 “那是把他喊过来,还是我们吃,不管他。”林寒往西边看一眼。 楚修远:“不管他。明儿得知我们吃烤鱼,他下次就不敢了。” 林寒见他这样说,便命丫鬟端菜。 饭毕,林寒吩咐小厮给几个孩子洗澡,待仨孩子上榻,天色也暗下来。 翌日早上,楚沐过来用饭,楚扬见着他就显摆,昨儿不但吃番茄炒蛋、豆角炖鸡,还吃了烤鱼。 楚沐昨晚已有预感,可他一想到往常饭后要吃瓜,愣是没敢来。以免今儿还吃瓜,早饭后小侯爷不去上朝,反而往后面跑。 楚修远见状,不禁皱眉,“干什么去?” “陛下昨儿说他近来上火,我给陛下摘几个瓜带上。”楚沐不假思索道。 楚修远又想抽他,“你婶婶故意吓唬你,后面的瓜还得两三天才能摘。” “什么?”楚沐没听明白。 小楚玉乐得嘎嘎笑,“昨儿没西瓜啊。娘气你背着他把西瓜送人,知道你不想吃,故意说切西瓜吓唬你。” 楚沐转向林寒,林寒满眼笑意,“婶婶!?您,您怎么能这样。我——我昨儿饿的半夜没睡着。” “你府里的厨子呢?”楚修远问。 楚沐张了张嘴,“我,我府里的厨子能跟您府上的比?您府里的可都得婶婶亲传。婶婶,我是您亲侄子啊,您您怎么能这么对我。” “我和将军还没拜堂。”林寒悠悠道。 楚沐噎住。 楚修远笑了,“是的,我们还未拜堂。” 小侯爷张嘴想说林寒几句,一想到她会种瓜会做菜,会武功懂兵法,惹不起惹不起,就把矛头转向他叔父,“您还好意思说,婶婶嫁进来快半年了,还不跟婶婶拜堂,您心里还有没有婶婶?”不待楚修远开口,“别解释,婶婶不会信的,你心里就没她。”说完转身就跑。 楚修远下意识就追,林寒伸手抓住他。 “夫人,你听我说,不是我故意拖延,张淮说——” 林寒打断他的话,“你说过,六月十八是个宜嫁娶的好日子,我也觉得挺好。” 生活不是童话,平时吃饭还能咬到嘴唇,过日子咋能没个磕磕碰碰呢。多了解了解,以后遇到糟心事才不会抱怨后悔。 “夫人当真这样想?”楚修远忙问。 林寒郑重地点一下头,“是的。只是离那天也没几天了,将军有没有什么要请的人?” “请友人观礼?”楚修远皱眉,“陛下和皇后阿姊那天过来,我估计没人敢在府里逗留。” 林寒想象一下,房前屋后全是禁军,别说官职比楚修远低的人,她那个杀千刀的丞相爹,没皇帝的许可也不敢靠近大将军府半步。 婚礼对林寒来说只是个仪式,她前世见多了连个干净的礼服都没有,在丧尸堆里举行婚礼的,如今她不但有出自少府的凤冠霞帔,主持婚礼的还是帝后二人,倒也不在乎有没有人来祝贺。 再说了,整个长安城的人都过来,林寒也高兴不起来——那些人她不认识,且多数人认为楚修远乃天煞孤星,她跟楚修远拜了堂,也离棺材更进一步。 “将军的朋友不过来,那天就不让庖厨备饭了?”林寒忙问。 楚修远见林寒的眼睛亮亮的,总觉得她很开心——无需宴客,省事又省钱。 “你我婚后他们会来拜访。”实则楚修远的好几位友人都想来找他,碍于林寒还未和他拜堂,不好见林寒,就一直没过来。 林寒笑道:“可以。不是寒冬腊月过来,我都欢迎。” “夫人,将军。” 红藕的声音在二人身后响起。 林寒转过身,“你有不同意见?” “不敢。”红藕忙说,“是小公子去,去后院了。”指一下北面。 林寒:“大宝和二宝呢?” “两位公子去庖厨看桃子去了。” 楚修远奇怪,“桃子有什么好看的?”转身指一下不远处的桃树,“这里就有。” “庖厨的桃子是黄色的。”红藕道。 楚修远:“黄桃?” “将军吃过?”林寒见他不是问什么是黄桃,“陛下的芙蓉园?” 楚修远不禁笑了,“什么都瞒不过夫人。” 啪! 俩人吓一跳,循声看去,地上多出一个桃儿。俩人相视一眼,同时朝桃树走去。 楚修远捡起来见桃子裂开,“熟透了?” “不会吧。”林寒抬头看了看近在迟尺的桃树,“我前天摘一个还是硬的。” 楚修远:“这桃是软的?” 林寒空间里有许多桃树,什么油桃蟠桃的应有尽有,但她本人最爱的是轻轻一揭皮就掉落,且甜如蜜的水蜜桃,所以就把水蜜桃种在她每天都能看得到的地方。 “这桃摸起来不软。但吃起来水嫩甜如蜜,又名水蜜桃。”林寒接过去轻轻用点力,半个桃皮脱落,没沾一丁点桃肉。 楚修远一见桃肉泛着水光,“我尝尝。” “这个吗?都烂了。”林寒看看手上的桃儿,很是好笑,“既然熟了,将军就摘树上的吧。” 楚修远抬头看到好些桃子,但他不知道哪个熟了,方才掉在地上的那个捏起来并不软,想起林寒以前让楚沐摘又白又红的,便挑那样的,学着林寒轻轻揭掉桃皮,愣是揭个整个的。 大将军难以置信,“这个——” “哇……娘——娘……娘……” 楚修远心梗,“他又怎么了?” “楚沐不在,总不能是大宝和二宝爬到树上吃桃,把他扔在树下气哭了吧。”林寒边说便往东边去。 见钱眼开 大将军边吃边跟上去, 仿佛那嚎啕大哭的不是他儿子。 越过东厢房,林寒停下,楚大将军顾不上吃了,因哭声不是来自庖厨, 而是后面。 林寒和楚修远不约而同地转向北面, 丁点大的小孩靠在丫鬟怀里哭天抢地。 林寒三步做两步走, 接过小孩, “怎么了?” “不知道。”丫鬟都被小孩哭懵了,“小公子要这个, 我给他摘一个, 因听夫人说这是菜, 就对小公子说不可以吃。小公子答应不吃,我才给小公子。 “可是小公子拿到手就往嘴里塞, 我看到连忙夺走,结果小公子就大哭起来。我还给小公子,小公子还往地上扔。夫人, 我不是有意夺这个, 是担心小公子吃了拉肚子。” 楚修远看一眼还在抹泪的小孩儿,“惯的。” “不懂别乱说。”林寒瞪他一眼,注意到丫鬟手里的红色朝天椒破了, 给小孩擦擦泪, 对丫鬟道,“不怪你。速去倒碗凉的白开水。大宝宝, 张嘴,娘给你吹吹就不辣了。” 楚修远吃惊, “辣的?” “大宝宝爱哭也不会无缘无故的哭。”林寒给他吹吹舌头, “还疼吗?” 小孩儿可怜巴巴说:“疼……” “这个给他。”楚修远把啃了一半的水蜜桃递过去。 林寒想一脚踹飞他。 “他正哭, 你给他这个吃呛着怎么办?”整个长安城连个像样的医院都没有,大夫坐诊都是在药材铺里。 楚修远看了看桃,又看看儿子,“他这么大还能呛着?” “你这么大吃鱼都能卡着,他怎么不能呛着?”林寒问。 楚修远好生尴尬,“……我昨晚吃鱼被卡是当时只顾跟你说话。” “还怪我?”林寒瞪着眼睛看着他。 楚修远慌忙说,“不怪,不怪。”端是怕慢一点,林寒拎把刀把他剁了。 “那你还在这儿干什么?”林寒问。 楚修远懵了,“我,我不在这儿去哪儿?” “爹爹都不用上朝吗?”楚扬听到大宝宝的哭声,拉着楚玉出来就看到他爹爹在帮倒忙,“快巳时了,爹爹。” 楚修远看看日头,脸色大变,“坏了!”大步往前院跑。 小楚扬不禁叹口气。 “你又怎么了?”林寒忙问,别小的没哄好,大的也被辣到。 小楚扬老气横秋的瞥一眼他爹的背影,“还不是爹,净知道给娘添乱。真不知道他这样怎么带兵。” “咳!”林寒后悔多嘴,差点被小孩的样子呛晕过去,“你爹爹是小事糊涂,大事不糊涂。”顿了顿,“其实也不能怪你爹,从你出生至今七年,他有五年在外面,要是还会照顾孩子,你们就该担心了。” 小楚玉好奇,“担心什么啊?” 林寒接过凉白开喂大宝宝喝几口,“还辣吗?” 大宝宝自个抱着碗狂喝。 林寒:“担心哪天突然冒出几个弟弟妹妹来。” 楚扬和楚玉茫然。 “你爹爹没去打仗,而是在外面安个家。懂了吗?”林寒问。 “夫人,别胡说!” 林寒吓一跳,回头看去,见他穿着黑色官袍,“还不去?” “楚沐过去了,见我迟迟不去定会帮我向陛下告假。”楚修远道。 林寒:“那你还换衣裳?” “不换衣裳陛下会以为我病了,使太医过来一看我没病,就是欺君之罪。”楚修远说着,一顿,“你的那个水蜜桃给我几个。” 林寒点头,“你想吃就去摘啊。” “娘没听懂,爹爹想说给陛下摘几个。”小楚扬看向他爹,“我没说错吧?爹爹。” 楚修远移步过来朝他脑门上一下,“不怪楚沐烦你。” 丁点大的孩子懂得忒多。 “娘!”小楚扬捂着额头就喊,“爹爹打我。” 林寒脑壳痛,冲楚修远摆摆手,“赶紧走吧你。等等,以后这种事不要问我。” “那你不怪我背着你——” 林寒急急道:“不怪。”一见大宝宝把整碗水喝光了,顿时顾不得跟他打嘴仗,把碗递给丫鬟让她再倒一碗,“大宝宝,舌头伸出来让娘看看。” 小孩儿张大嘴。 林寒见没先前红了,长舒一口气,“以后想吃什么先来问问娘,娘不许吃就是不可以吃。吃了就会像今天这样,记住了吗?” “记住了。”小孩带着哭腔说。 林寒见他眼都哭红了,很是心疼,“困不困?困睡一会儿,娘给你做好吃的去。” 小孩儿搂住林寒的脖子,趴在她肩膀上,不说困也不说不困。 林寒无声地问楚扬,“睡了没?” 楚扬摇了摇头。 林寒往西边努一下嘴,咱们回屋。 小哥俩跟着林寒到主院,丫鬟把小杌子搬出来,林寒和几个孩子坐到桃树下,大宝宝的丫鬟又端来一碗凉白开。 小孩的嘴巴不甚辣了,这次只喝一半。林寒也没逼他,碗给小丫鬟,就命红菱打盆水。 林寒亲自给小孩洗洗脸,小孩舒服了,从他娘亲怀里下来,朝两个哥哥走去。 楚扬和楚玉平时很不喜欢带他玩,可一见大宝宝的眼皮通红通红,哥俩一人伸出一只手,拉着大宝宝回西厢房。 林寒却没敢回屋,端是怕楚白白又哭,便指着旁边的小杌子示意红菱坐下。 红菱听命坐下便问,“夫人有何吩咐?” 林寒:“去把熟的瓜果全摘下来,再让庖厨把通红通红的辣椒摘下来晒干,就是刚刚白白吃的那种,摘好搬到这边来。” “那个金铃子也摘?” 林寒点头。 “西瓜呢?我们都不知道什么是熟什么是不熟啊。” 林寒:“西瓜不用。” 红菱领命下去安排。 大约两炷香,红菱才回来,身后跟着一群人,每两人抬一个箩筐。 林寒起身走过去,看到一筐豆角、黄瓜、茄子、番茄等物。紧挨着蔬菜的是一筐青瓜和白瓜。第三框里全是南瓜。 “再结的南瓜别摘了。”林寒看着南瓜说。 红菱疑惑不解,“为何?” “长成老南瓜留着冬天做南瓜粥。”林寒发现南瓜旁边是冬瓜,只有两个,但每个都有林寒手臂那么长,“这个送去庖厨。”。 家丁把冬瓜抬走。 林寒看到半框桃子,和水蜜桃极像,但她知道不是水蜜桃,是种在另一处客院里的毛桃,“这个你们分了。”对红菱道。 众人忙不迭道谢。 林寒笑笑,看到一筐丝瓜和葫芦,“老的葫芦做瓢,老的丝瓜瓤留着刷碗,嫩的葫芦和丝瓜炒着吃。” 老何的妻子邹氏很是惊讶,“夫人也知丝瓜瓤可以刷锅?” “夫人什么都知道。”红菱接道,“你们以后把小心思收起来,别以为一个个能瞒得过夫人,夫人只是懒得跟你们计较罢了。” 邹氏忙说:“老奴不敢。” 林寒此番让他们过来并非要敲打他们,指着最后半框金铃子,“去摘个半黄不甚青的看看里面如果熟了就全摘了。” “夫人,我昨儿吃了四个,晚饭都没吃。”红菱忍不住开口。 林寒乐了,“这次不让你们吃。” 红菱闻言立即带人去摘,唯恐慢一点她改变主意。 林寒摇头失笑,发现何安也在,“青瓜和白瓜拿出来一半和菜送去庖厨。另一半跟金铃子放一起,你带人拉去东市卖了。” “啊?”何安惊呼。 林寒:“你没听错。” “夫人,大将军都回来了。”何安潜意思府里不差钱。 林寒又想笑,她有这么爱钱吗,“你以为我缺钱?” 何安:“……请夫人明示。” “金铃子那东西易成活,熟的青瓜和白瓜瓜籽饱满,农家人买去把瓜果吃了,种子留下,来年在院里种上两棵,一个夏天能给家里省下一石粮食。”林寒道,“明白了吗?” 何安连连点头,“可是——” “你今儿怎么这么多话?”邹氏忍不住瞪一眼她儿子。 林寒抬抬手,示意邹氏让他说完。 “卖多少合适啊?”何安担心,“贵了老百姓买不起,便宜了老百姓抢不过贵人啊。” 这倒是个问题。 林寒想一下,“去城门外卖,一文钱五斤。” “五斤?!”众人惊呼。 林寒吓一跳,“多,还是少?” “夫人,五斤都不够车子磨损钱。”何安道。 林寒想想,“那就两斤。”指一下白瓜和青瓜,“可以切开卖。务必告诉他们如何种植。” 众人不明白她为何这样做。 林寒见一个个眼中布满疑惑,“我为何要把芋藤剪下来给你们,留着喂猪不好吗?” 众人瞬间明白,又不敢置信,因为他们从未见过林寒这样真心为穷人着想的贵人。 林寒见状很想笑,她还没有“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的觉悟,不过是些举手之劳的事,一来能给楚修远洗白一下,二来日后他们家仨孩子也好找媳妇儿。 “我之前让你们把瓜籽收起来,都收起来了?”林寒问。 红菱等人点头称是。 “凡是买瓜的皆送一两瓜籽。”林寒道。 红藕欲言又止。 林寒注意到,“想说什么?” “我能不能给我家人留点?”红藕试探着说。 林寒眉头一挑,这丫头怎么还惦记把她卖掉的家人。 红藕忙说:“夫人恕罪,我——” “何罪之有?”林寒打断她的话,“何安跟我说,你让采买帮你送芋藤时找他预支三个月月钱,连同你这些年攒的钱一并给你家人送去。你家离长安三十里,说远是很远,说近一天也能走个来回,这么多天过去,你家人来看过你吗?” 红藕的嘴巴动了动,不知该说什么。 “我和将军是不许你们接触外人,但你在府里三四年了,你爹娘大老远找过来,我和将军还能不让你见上一面?”林寒看着她问,“宫里的宫女每半年还能见一次家人,府里纵然规矩森严,还能严得过宫里?” 众人闻言不禁看向红藕。 “还留吗?”林寒问。 红藕犹豫不决。 林寒皱眉,不等她开口,“想留就留吧。”看向众人,“你们也一样,剩下的交给何安。何安,把这些搬车上去吧。”看一眼各色瓜果。 何安把东西搬走,众人四下散开各忙各的。 林寒身边只剩刚刚回来的红菱一人。 红菱小声问:“夫人,您是不是知道什么?” “什么?”林寒没懂。 红菱:“红藕的家人指望不上。” “你们的名字是老夫人起的?”林寒不答反问。 红菱不知她为何这样问,依然老老实实回答,“您有所不知,在乡里女孩都没个正经名。有些人家给女孩起个好听的名,周围邻居一见就笑,你名字真好听,日后得怎么怎么着,不然都对不起你这个名。 “我和红菱还有绿荷这些从乡下来的都没个正经名。刚到府里老夫人喊二丫,没十个也得有八个一起回答。老夫人就把我们的名改了。” “你刚才说极少,还是有给女孩起名的人家不是吗。”林寒道。 红菱:“是,是的。” “你们在父母身边,他们都能随便给你们起个大丫,二丫,分开多年,你觉得他们对你们还有几分真感情?”林寒又问。 红菱想说,她爹娘不一样。偏偏话到嘴边连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因为她突然想到,自打她记事就没穿过新衣裳。 第一件新衣裳是来到将军府,楚老夫人给做的,跟她今儿穿在身上的深绿色短褐一般无二。 “是不是觉得我这个夫人挑拨你和亲人间的感情?”林寒又问。 红菱连连摇头,起先或许不能理解,但她今儿明白了,他们这位当家主母方才那样讲,是暗示她们这些丫鬟别什么都给那些靠不住的爹娘,自个留些钱傍身。 可她明明看不上卖儿卖女的人家,还分给她们芋藤,准许他们送回去,大抵是不想再看到像他们一样的丫头小子被卖掉。 红菱想通这些,红了眼眶,“夫人,我伺候您一辈子。” “净说傻话。伺候我一辈子,不嫁人了?”林寒笑着问。 红菱使劲点一下头,“嫁人也不过是换个地方伺候人。在府里伺候您和将军,嫁出去就是伺候老老小小一大家子。” “你就不想有个自己的小家,生一对可爱的孩子?”林寒见她连“换个地方伺候人”的话都说出来,便知她很认真。 红菱:“我也是娘生爹养的,到头来还不是被卖到府里。得亏老夫人、您和大将军都是心善之人。倘若碰到个像您爹那样狠心的,您妹妹那么嚣张跋扈的,我早变成一抔黄土了。” 林寒摇头笑笑,见她又急于开口,抬抬手,“人这一辈子长着呢,今天想这样,明天就想那样。别说你比我小五岁,就是比我大五岁,也没我经的事多。你跟府里签的契还有六年,六年后再想这些也不迟。” 红菱仔细想想,是呀。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何必说这么多,用实际行动证明岂不更好。 “夫人,我有件事一直很好奇。”以前红菱不敢问,如今发现当家夫人是个大善人,也就大着胆子问出口,“您自打来到府上好像还没来过月事,我没记错吧?” 林寒本以为她们两个月前便会问,实在没想到她能撑到如今。 “以前有过,自打我练功就越来越少,近几年直接绝了。”实则雷系异能一恢复就没了。 红菱听到“绝了”两个字不意外,令她意外的是因为武功,“那您以后可怎么办?”往四周看一下,见没什么人,压低声音说,“何婶说女人没了那个就没法生孩子。” “没法生就不生呗。”林寒挺喜欢孩子,对于生不生这点无所谓,“这不是有三个了吗。”往西厢房努一下嘴。 红菱:“终归不是您生的。” “你一个小丫头啊。”林寒见她一脸的不赞同,“你是你爹娘亲生的,你哥哥的亲妹子又如何?” 红菱哑了。 “我夫君乃大将军,将军府仆人成群,别说已有仨孩子,一个没有,我们老了,你们也得把饭端到我们嘴边。”林寒又往西厢房看一眼,“他仨都不记得亲娘,且亲娘都死了,跟着我长大,日后都不孝顺也怪不得别人,怪我没教好。”顿了顿,“三个都教不好,我自个生一个就能教好?” 红菱再次无言以对。 “知道我为何明知大将军死了妻还嫁过来?” 红菱老老实实摇头。 “嫁给他无需伺候公婆,无需讨好小姑,吃喝不愁。嫁到没娶过妻纳过妾的人家,也不能保证夫君一辈子不纳妾。再说了,大户人家没贵妾也有通房。要是连通房都没有,那家里得穷得连个洗衣做饭的都请不起。我跟那样的男人一起打拼,赚了钱,富裕了,也不能保证他不抛弃我这位糟糠之妻。”林寒很早很早以前认为人不能这么现实,可经历了末世,在凤翔县那几年又险些憋成神经病,她就歇了自个奋斗的心思。 要是没嫁到将军府,她也是找个地方过“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日子。让她奋斗,她宁愿重回末世。 红菱:“……夫人的想法真特别。” “所以我是我,不是你。”林寒笑道,“每个人的经历不同,这话让大将军听到,他都得找太医来给我看看是不是发烧烧糊涂了。”顿了顿,“你放心,我不会要求你和我一样。” 红菱不禁笑道:“我知道夫人不爱管这些事。其实我挺羡慕夫人的。” “嫁给大将军?”林寒接道。 红菱吓得摇头又摆手,“不是,不是,是羡慕您不用遭罪。”往四周看一眼,见没什么人,小声说,“月事啊。每次来那个,我都想去死一死,或变成男人。” “对女人来说这点是比嫁给大将军值得羡慕。”林寒笑着说。 红菱见又绕到楚修远身上,不安极了,“您歇着,我去西厢房看看几位小公子。”不待林寒开口就往西边跑。 林寒见她吓成这样,摇头失笑,“绿荷。” 绿荷从西厢房跑出来,“夫人有何吩咐?” “去跟庖厨说晌午做南瓜丝饼、鸡肉烧茄子、丝瓜炒蛋,凉拌黄瓜,其他的随便做。”林寒道,“对了,别忘了蒸盆鸡蛋羹。” “娘,我不要吃鸡蛋羹。” 楚扬的声音从西厢房传出来。 林寒疑惑,“吃腻了?这几天没吃啊。” “我想吃油条。” “娘,我也想吃油条。” 绿荷不禁看向林寒,怎么办?夫人,两位公子都不要吃。 林寒捏捏眉心,很是后悔前几日下雨闲着没事,让厨子试着做油条,还真被他们给做成了。 “想吃油条得提前半天和面,来不及了。”林寒高声道,“不吃鸡蛋羹,以后长不了你爹爹那么高,别怪我这个当娘的苛待你。” 小楚扬从屋里跑出来,“吃鸡蛋羹能长高?” “长不高也能长得很壮实,不会像朵花似的一碰就蔫了。”林寒道。 小楚玉跟着出来,“我要吃鸡蛋羹。” 林寒冲绿荷使个眼色,绿荷立即朝庖厨跑去。 “屋里热不热?我命人去老宅拉些冰来。”林寒道。 小哥俩同时摇头,“冰还没院里凉快。” 楚修远家大业大,不论前面还有后面都跟个小公园似的,四周除了皇宫就没遮挡物,一刮风院里确实比屋里凉快。 “咱家大宝宝呢?”林寒问。 楚扬指着里面,“在玩我的玩具。大宝宝,娘喊你。” “娘,我在玩儿。” 说的那叫一个理直气壮。 林寒被小孩气笑了,“吃不吃瓜?娘给你切个瓜。” “不吃。” 林寒命紫叶洗几个瓜放井里,留楚修远回来吃。小孩从屋里出来,“不吃出来做什么?” “娘,我想尿尿。”小孩儿直直地朝林寒跑来。 林寒忙起身迎上去,快速扒掉小孩的裤子递给跟着他出来的红菱。 几个孩子以前都穿开裆裤,林寒担心有虫子钻进他们亵裤里,又担心着凉,天一暖和就命丫鬟把他们的开裆裤缝起来。 起初大宝宝天天尿裤子,这些天好了,也得及时给他脱掉,否则小孩儿一蹲下又得尿。 “真麻烦!”楚扬不禁说。 林寒想问什么麻烦,顺着小孩的视线看到大宝宝,“你小时候也跟他一样。” “我小时候才没他那么娇气,一天恨不得哭八百次。”楚扬说着还嫌弃的撇撇嘴,“真不像是我弟弟。” 林寒莫名觉得这话有些耳熟,仔细一想,可不是楚沐经常挂在嘴边,用来训楚扬的话吗。 “弟弟——” “夫人,夫人,不好了!” 林寒把话咽回去,循声看去,门房疾步跑来,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这次又是谁?” “宫里来人了!” 林寒:“宫里?”顿时松了一口气,“还以为你说我娘又坐在门口哭。宫里来人急什么,陛下又不在这儿。我还没跟将军拜堂,太后和皇后急着见我,也不敢越过陛下把我召进宫。”停顿一下,缓口气,“谁?” “不认识。” 林寒想一下,“我去书房,让他进来。” 楚扬和楚玉忙不迭跟上,唯恐别人欺负她娘。 林寒听到脚步声回头看去,俩孩子的表情一个塞一个严肃,好笑之余又有些感动,“别担心,你们忘了,你爹爹都打不过我。” 小哥俩猛然停下来。 “想起来了?” 楚扬转身就跑。 “干什么去?”林寒忙问。 小孩指着西边书房,“那里有把剑,我去给娘拿来。” “今儿是赤霄、纯钧当值。”林寒道。 小楚扬又转身跑回来。 林寒见他一脑门汗水,弯腰给他擦擦,“在咱家不用担心。别说宫里人,即便是太后本人也伤不了我。”直起身一手牵着一个,“走吧。” “娘,娘!” 一大两小停下来同时皱眉,同时开口,“你又怎么了?” 小孩儿伸出手要抱抱。 楚扬抱住林寒的手臂,“就不抱你。” “娘又不是你一个人的。”楚玉抱住林寒的另一条胳膊,“别整天粘着娘。” 大宝宝瘪瘪嘴。 楚扬和楚玉小哥俩同时叹一口气,不约而同地松开林寒。 林寒接过小孩儿,看向他俩,“你们也哭啊。” “我们也想,可是哭不出来。”楚扬苦着脸说,“哪像他跟水着的一样。”指着得了便宜的小不点,“娘,咱们把他送人吧。” 小孩儿慌忙搂紧林寒的脖子,“不要!” “送给谁?”林寒抱着小孩边往前走边问。 楚二公子认真想想,“太子说都没人跟他玩,我们把他送给陛下吧。” “不要!” 小孩大叫一声。 林寒忙拍拍他的背,“不送,不送,哥哥故意吓唬你。”冲俩孩子使个眼色,别再说,再说哭了我也哄不好。 俩小孩也知道他们的弟弟哭起来恨不得把天哭塌,见状也不敢再多嘴。可小楚扬忍不住,长叹一声,“我真是上辈子欠他的。” 林寒踉跄了一下,险些把怀里的孩子扔出去,“别学你爹爹说话。” “爹爹说的就是大宝宝。”楚扬提醒她。 林寒还想说什么,见宫里来的人已随门房进来,连忙疾走几步迎上去,“大将军还没回来。” “卑职知道,大将军还在宫中。” 林寒听他声音尖细,虽着郎官服饰,也知他是太监,“不知陛下有何吩咐?” “是这样的,芙蓉园那边做了很多纸,可以写字,但晕墨晕的厉害,无法用来写文章,又没旁的用处,陛下就问您以前都是怎么处置。大将军说当手纸,陛下就命卑职给您送些过来。” 林寒笑道:“有劳中郎。我听大将军说芙蓉园那边要重新做,还没做好?” “还得大半个月。” 林寒颔首表示知道,冲红菱使个眼色,红菱迅速跑庖厨拿两个细长的青瓜,赶在对方上车前递上去,唬的那郎官险些从车上摔下来,直呼“使不得,使不得”。 “夫人给你就拿着吧。”红菱笑道,“您要是担心,不妨问问陛下。” 郎官到宣室就把收到的俩青瓜呈上去。 楚沐送来半车,皇帝商曜最不缺这个,看一眼就挥挥手让他退下。待人离开,商曜才问楚修远,“林氏究竟种多少?都半个月了还没吃完。” “她说瓜期有一个月。”楚修远回想一下从林寒那里听到的,“开花时命家里的奴仆撒了些粪——” 商曜:“什么?” “就是晒干的猪屎。林氏说那东西肥地。”楚修远道,“臣在老家时也听人这么说过,但用的极少,所以也不知是真是假。” 商曜若有所思,“林氏怎么说?” “她说那是极好的肥料。前些日子还要用几个孩子的尿兑水浇菜,我担心后面臭烘烘的拦着没让。”楚修远想到这点就头疼,真不知道她一大家闺秀怎么懂那么多种地的道道。 商曜看到他的表情便知他说的是真的,“那个林氏把将军府当她家后花园?” “这倒,倒没有。” 商曜:“没有你结巴什么。”瞥他一眼,“你说她育种,这边天冷的早,没等水稻长出来就该被冻死了。” 楚修远想想,水稻能长出来,但容不得水稻穗长出来,“明年开春?” “不,让林氏写个章程出来,朕命人送去江南。”商曜看着楚修远说,“跟她说,此事成了,朕有重赏。” 楚修远连忙替林寒道谢。忽然想起一件事,“陛下,臣听姜纯钧说,您答应林氏一旦纸做出来——” 商曜抬了抬手,“还有你家后面种的那东西。” 楚修远见他没忘,放心下来,“臣回去便问问林氏几月可收。”随后带着公文告退。 然而,楚修远回去并没提及此事,而是等少府把嫁衣送来,林寒很是高兴的时候才装出不经意的提一句。 林寒听红菱说喜袍上金色的纹路皆是金线,前世今生两辈子没穿过这么华丽的衣裳的人大手一挥,“我下午就写。” 傍晚,林寒躲进书房,把《水稻栽培技术》翻出来,挑出重点用她的语气抄下来。 翌日上午,楚修远把竹简呈给商曜,皇帝见有些地方很模糊,倒也没怀疑林寒先前所言——过去太久,有些都忘了。但这卷竹简倒提醒皇帝一件事,林寒听说过育苗插秧,有没有听说过怎么提高小麦产量。 楚修远觉得皇帝难为人,但商曜直言林寒不知也不怪她,楚修远不得已把此事应下来,回到府里就问林寒。 林寒想也没想就说,“还能怎么办,精耕细作啊。” 楚修远见她说的这么干脆,顿时后悔先前在宣室为她犹豫不决——这世上就没她不会的。 “夫人,领兵打仗我可,下地做活我有近二十年没做过。”楚修远放低姿态,语气甚至带有些许恭维,“夫人可否详细说一遍?” 林寒前世末世前在书上看过,末世后她住的附近便是农庄,所以从未下过地也知怎么把庄稼种下去。 “犁地,耙地,播种。”林寒不假思索道。 楚修远张口结舌,“这么,这么简单?” “是呀。不对,不对,犁地前要撒肥料。对,得施肥。” 楚修远:“这和现今有,有何区别?” “将军,区别还是有的。”红菱弱弱地说。 楚修远转向她,“你知道?” “不知。但夫人说的是播种。”红菱提醒他。 林寒点头,她说的是播种,不播种怎么种下去啊。 楚修远恍然大悟,他家以前种地是撒种,前些天他自己还说过,“播种用耧车?” 林寒回想一下耧车是什么东西,便说,“对的。将军说以前你家撒种,是没钱买耧车?” “不是,是没钱买牛。”楚修远说出来,红菱跟着点头。 林寒顿时想到此时的牛等同于人,私杀耕牛乃死罪。可想而知耕牛有多贵重。 “我不会养牛。”林寒实话实说。 楚修远:“养牛?” “你问我怎么提高小麦产量,我说精耕细作,但在这上面牛必不可少。没牛一切都是空谈。”林寒道。 楚修远想一下,她说的很有道理,“我就这么回陛下。” “陛下不会逼我养牛吧?”她空间里好像没有牛的养殖技术。 楚修远笑道:“不会的。” 翌日上午,楚大将军到宣室就把林寒所说的话大致叙述一遍。 皇帝商曜也意识到“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不禁叹了一口气,“是朕没想到。” “陛下,微臣有句话不知当不当讲。”夏收过后,粮食入库,大司农前来禀报此事还未离去,说完就小心翼翼看着帝王,担心惹心情不佳的帝王不快。 皇帝商曜见状,故作轻松,“卿直说便是。” “微臣听大将军的意思,有牛便可提高小麦产量,是不是说只缺牛?”大司农说完转向楚修远。 楚修远:“是的。” “然据臣所知有了牛也不可。”大司农道。 商曜挑眉,“为何?” “耧车不可。”大司农直言。 商曜得了犁和耙就把这两样交给大司农,命他多打造几副送去皇庄,仔细观察是不是比以前的好用。 以往耕地至少需两人,如今有了曲辕犁和耙,一人一头牛便可。 大司农不信此物出自一女人之手,可商曜言之凿凿,由不得他不信。再说了,皇帝陛下乃天下之主,没必要为一个女子撒谎。 再后来得了芋藤,皇帝又下禁令,收获之前不可对任何人提及,包括皇太后和皇后。大司农便信了皇帝——楚夫人非常人也。 大司农和楚修远很熟,同朝为官超过十载,一看他面露疑惑便知他没听明白,“听闻曲辕犁和耙是尊夫人所做,大将军,尊夫人是不是认为现今百姓所用耧车和她所说的耧车一样?” 商曜心中忽然一动,看向楚修远,等他回答。 楚修远迟疑道,“不一样?” “可能不一样。”商曜还记得林寒说她会的都是旁人教的,中原大地没有别的地方可能有。所以哪天她说的做的已有人做过,还望他莫怪,“忘了你夫人怎么说的?” 楚修远想想,“可她说的是耧车,同为耧车还有不同?” 大司农闻言又不确定了,“陛下?” 商曜沉吟片刻,命大司农先退下。 待大司农的身影消失在宣室外,皇帝命小黄门取百金。 “陛下这是——” 商曜抬手打断他的话,“你那个妻是个见钱眼开的主儿。她送来犁和耙,朕赏她千金。后呈上来做纸的法子和芋藤,如今纸已做出,她又把提高水稻产量的办法呈上来,不给她点甜头,她能告诉你?” “陛下,她不是那样的人。”楚修远道,“好言相商她会说实话。” 商曜反问:“你拿什么同她商量?” 楚修远不禁笑了,“臣和她是夫妻啊。” “还未拜堂的夫妻。”商曜睨了他一眼,“要不你我打个赌,赌你和你家大宝同时掉水里,大宝会凫水,你不会,林氏也会毫不犹豫地去救大宝。” 楚修远:“这怎么赌?” “那就着火?”商曜道,“她绝不会管你死活。” 楚修远苦笑:“陛下,微臣如今已三十岁,大宝七岁,不论哪种情况,她都会先救孩子。” 商曜想想也是,“那朕再问你一个问题,你回来有一个多月了,林氏可曾对你表露出一丝喜爱?” 楚修远神情一怔。 “没有?”商曜就猜到是这样。上次在楚家他便发现林寒很尊重楚修远,但她看楚修远的眼神没一丝爱意。后来他才故意在孩子面前点明,林寒以前很苦,惹得孩子心疼,继而让孩子变成林寒的软肋,“早先同你说女人得哄,你还不以为意。” 楚修远从未想过这个问题,他不需要女子的爱慕。可被皇帝骤然点出来,楚修远不知该作何解释,甚至脑袋都是懵的,“陛下……她和微臣还不熟。” 商曜嗤一声,“朕的妹妹和你也不熟,要不是怕被你克死,别说你有仨孩子,有八个孩子她也想嫁你。” “陛下,不一样,她今年初才到京师。”楚修远眉头紧锁,“晚公主和臣认识十多年了。” 商曜见他还嘴硬,“你就是不敢承认你媳妇儿不喜欢你。” ※※※※※※※※※※※※※※※※※※※※ 感谢在2020-07-19 20:00:00~2020-07-21 08: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和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别闹、栗野、为什么要吃鱼鱼、开心紫妍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七公主 22瓶;连♀胜、『雨季的晴天』、懒懒玥、追文狂风 20瓶;有生之莲、明媚姐、天线宝宝、46125040、开心紫妍 10瓶;甜妞09 8瓶;骁寒寒、萤草大人、落落无痕、庭庭 5瓶;吃饱就犯困 4瓶;开口笑 3瓶;俢太、默爱 2瓶;jiang~~、快乐闲人、倾城、冰菓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落人口实 宣室内静下来, 左右宫女太监慌忙低下头,掩饰亟待出口的笑意。 楚修远的脸涨得通红,讷讷道:“陛下……”不带这么戳人心窝子的。 “谁让你不听劝。”商曜瞥他一眼,“听人劝吃饱饭。这句民间谚语朕都听说过, 你不知?” 楚修远不敢不知, 再反驳狡辩皇帝陛下得往他肺管子里戳, “陛下, 微臣该怎么做?” “打算听朕的?”商曜问。 楚修远不想听,可皇帝陛下太懂女人, 不论他皇后阿姊还是后来的赵娙娥、李容华, 都对他死心塌地。 还有如今的苏美人, 据说苏美人不求陛下的宠爱,只求陛下时常去看看她。 楚修远不知真假, 但能说出这番话,不是苏美人心机深沉,就是真情实感。所以整天同男人为伍的大将军为了后宅安宁, 不得不低头, “请陛下明说。” “朕不明说你也听不懂。” 众宫女太监又想笑,可惜他们不敢,只能在心里腹诽, 老天爷果然是公平的, 给了大将军带兵打仗的才能,在女人一事上一窍不通。 皇帝陛下哪儿哪都好, 偏偏有个不省心的老娘,还有个天天想弄死他自个上位的弟弟。 楚修远苦笑, “陛下……” “看在林氏的面上朕教你几招。”商曜冲楚修远招招手, 楚修远走过去。 林寒看了看日头, 冲屋里喊,“楚沐,快晌午了,你叔父还不回来,是要在宫里用饭?” “苏美人近来缠陛下缠的紧,陛下没心思跟叔父一起用膳。”楚沐把他小堂弟拎出来,就对林寒说,“婶婶,我们去庖厨看看。” 林寒见他单手扛着大宝宝,吓得站起来,“抱住,别摔着。” “没事。”楚沐说着把小孩扛到肩上,“飞喽。”朝庖厨跑去。 林寒心脏紧缩,就听到小孩乐的哈哈大笑。直到一大一小消失不见,林寒方感觉自个活过来,“他去庖厨做什么?” “让厨子加菜?”红菱试着说,“要不就摘黄桃?” 林寒觉得是摘桃子。 果不其然,片刻,楚沐抱着大宝宝,大宝宝抱着四个黄桃回来了。 “可以吃了?”林寒问。 楚沐:“没熟透,但也不酸。婶婶要不要?” 林寒往上方指一下,“我喜欢吃这个。” 楚沐看到水蜜桃,点头表示知道就和大宝宝回屋。 午时三刻,庖厨里的肉香飘到主院,楚沐抛下三个弟弟从屋里出来,“婶婶,我叔父还没回来?” “不急,近来苏美人缠陛下缠的紧,陛下没空留你叔父用膳。”林寒笑着说。 小侯爷神色窘迫,“我错了,婶婶,我出去看看。” “不用。” 楚沐停下,“为何?”最先担忧他叔父的可是她。 “我听到大门响了。” 林寒话音落下,楚沐听到车轮碾压石子路而发出的声音。 “叔父怎么回来这么晚?”楚沐迎上去。 楚修远慌忙把手里的东西藏进宽大的袖筒里,不动声色地说:“有点事耽搁一下。我回来晚了?”直直地看着林寒。 林寒笑着说:“没,刚刚好。” 楚修远见她神色坦荡,像是见到一相识多年的老友,心底升起些许古怪,这是对他这个丈夫应有的模样吗。 楚沐见状,不禁问,“真没事?叔父。” 楚修远的目光从林寒身上收回来,“有事陛下会放你先回来?” 楚沐顿时知道有事,估计是不好对他这个晚辈明言的私事,“吃不吃桃?小侄去给你摘几个。 “行啊。”楚修远往水蜜桃那边看一眼,“洗干净。” 楚沐表情微变,他叔啥意思,摘了还得他亲自洗啊。 “爱吃不吃。”小侯爷转身朝东边庖厨所在方向走去。 楚修远眉头微蹙,“他干什么去?” “看看烤鱼好了吗。就是娘说的那个加了红红的辣椒和黄瓜的烤鱼。” 楚扬的声音从屋里传出来,楚修远转向林寒,“他不昨儿才吃过?” 林寒起身道,“他你还不了解?喜欢吃什么就一直吃,直到反胃。”注意到裙摆蹭到地面沾了些许尘土,眉头微不可见的动了一下,矮家具什么的真是太烦人,早晚给它改成高家具。 楚修远不禁往东边看一眼,“让他回隔壁自个单吃。” “您还是我叔吗?” 楚修远回头见他又跑过来,“你说是还是不是?” 直觉告诉小侯爷该说是,但说了就自打脸。 小侯爷思索片刻,转向他婶婶,“鱼快做好了。” “绿荷,带宝宝他们去洗手。”林寒道。 三个小孩从屋里出来,楚沐见状跟过去,门外瞬间只剩楚修远和林寒二人。 红藕去端水,林寒挽衣袖,楚修远按住她的胳膊。 林寒疑惑不解,“怎么了?”。 楚修远转身往东,随后左转进入寝室。 “出什么事了?”林寒慌忙追上去小声问。 楚修远:“给你。” “什么?”林寒下意识伸手,定睛一看,乳白色玉镯,质地好的跟假的似的,不禁看了看楚修远,又看看手镯,“给——给我?” 楚修远嗯一声,就往外走。 林寒抓住他,“你——”是不是做了什么亏心事。 前世的战友说过,男人在外面不安分,心怀愧疚就会给老婆买礼物。然而,一看楚修远的耳朵红了,简直想穿回去给她战友一道惊雷,楚修远这幅德行能在外面找人,风流多情的商曜就能为皇后守身如玉。 “将军怎么,怎么想起送我这个?”林寒怕他不好意思,就低头打量手镯。 楚修远轻咳一声,“今儿在椒房殿看到皇后戴这个,我才发现你连个首饰都没有,就拐去东市给你买一个。”顿了顿,“你——要是不喜欢,就收起来。跟我说喜欢什么,我再给你买。” “婶婶喜欢黄白之物。” 带着笑意的声音传进来,楚修远眉头皱的能夹死蚊子,“滚!” 外面没了声响。 楚修远不放心,到门口看了看,只有丫鬟婆子端菜,不见楚沐和三个小的,暗暗松了一口气。 “你——” “你——” 两人同时开口。 楚修远的嘴巴动了动,犹豫片刻,见林寒没有开口的打算,“想说什么?” “将军哪来的钱?”林寒怀疑是皇后给他的。 楚修远不禁摸摸鼻子,“陛下赏夫人百金——” “百金?”林寒眼中一亮,冷静下来就问,“为什么?” 楚修远见她的眼眸亮的如同夜晚的星光,顿时想把楚沐揪过来揍一顿,都没他懂得多。 “纸和水稻。陛下说如果那个芋真如你所说亩产千斤,还会重重赏你。” 林寒:“真的?!” 楚修远瞥一眼她手里的镯子,很想说假的,“陛下还希望你把耧车画出来,芙蓉园没人会做耧车。” “没问题,饭后我就画。”林寒说着就往外走。 楚修远连忙拉住她的手臂。 “还有事?”林寒疑惑不解。 楚修远想叹气,他就说林寒非常人,陛下还不信。 “这个你喜欢吗?”楚修远指一下她的镯子,就盯着她的眼睛。 末世前林寒喜欢,这么一镯子把她卖了都买不起。末世后不喜欢,不能吃不能用,一碰就碎,不小心还能伤着自个,忒麻烦。 如今林寒挺喜欢,哪天楚修远的脑袋被马踹了,想收几个通房纳几个小妾,这么一镯子就能在东市换一间铺面。 “喜欢啊。” 林寒眼中有些许欢喜,可楚修远总觉得这个喜欢来自玉镯本身贵重,而不是因送玉镯的人是他。 可这么一想大将军就觉得心堵得厉害。再仔细想想,这些日子以来林寒面对他时也是一日比一日自在,换个性别就是他的副将啊。 楚修远打量一番林寒,依然和他刚进门时一样落落大方,没有一丝女儿家的娇羞。 竟被陛下说中了。 楚修远不愿承认这个事实,“我用陛下赏你的钱买的。” “什么?!”林寒惊得瞪大双眼。 这才是林寒啊。 楚修远忍着笑说,“我——” “没打起来吧?” 楚沐的声音再次传进来。 楚修远心梗,“吃你的饭。”接着就对林寒说,“我跟何安说了,从库房拿出一些补给你。” 林寒张了张口,“这是补给我的事吗?” “不是?”楚修远试着问,“我下次先回来拿钱再去买。” 林寒咬咬牙,“你根本没懂。” 楚修远是没懂,不是气他用她的钱买手镯,还有什么可气的。 “用我的钱,你再给我钱,不就是左手倒右手?”林寒问。 楚修远想想,“算是吧。” “那你还买这没用的玩意?”林寒瞪着眼睛说。 楚修远险些一口气没上来憋死过去。 “我——我没想买。”楚修远心说,是陛下说女人都爱这个,送出去的时候再说几句好听的,那女人能记三五个月。可是这话说出来就和他先前的说辞对不上,“离你我成亲之日没几天了。那天你爹娘妹妹要是过来,看到你手上干干净净的又得嘲讽你。” 林寒:“我可以还回去。他们说不过我。” “你我大喜的日子何必给自个添堵。”楚修远说着,停顿一下,“我本想再给你买支金簪,可是没瞧见好看的就没买。” 林寒一想用她的钱买,心肝脾胃就拧到一块抽搐,“幸亏你没买。这个镯子我平时还能戴戴,那个只能束之高阁。” 楚修远心说,我猜到了,所以到金银玉器店都没看发簪。 “我知道,下次再买还买手镯。” 林寒:“还买?!” “总不能一直戴一个。”楚修远此生第一次给女人买礼物,偏偏还极少骗女人,在林寒的瞪视下是心虚又胆怯,“你我拜堂之后不回门?回门那日不能还戴拜堂时的手镯,不然你爹娘真以为我被陛下厌弃,穷得连个金手镯都买不起。” 林寒闻言不禁皱了皱眉,“不去行不行?反正我爹怕我克死他,恨不得这辈子都不要再见到我。” “行,但落人口实。” 林寒心底顿时异常烦躁,“放下东西就走?” 楚修远仔细想想,“可行。” “就这么定了。”林寒不待楚修远开口,“先用饭,再不出去楚沐又该跑过来提醒你我。” 楚修远一想到他大侄子,就想把人踹回隔壁。 “将军,想什么呢?”林寒到门口发现他一动不动,跟个大傻子似的,“什么事不能饭后再想?” 楚修远深吸一口气,“没什么。”跟上去,“除了铜盘烤鱼还有什么?” “鸡肉和后院的菜。”林寒想了想,“跟昨天晌午差不多。将军要是有什么特别想吃的,提前跟我说一声。” “我可以说吗?” 林寒循声看去,跪坐在长几前的小楚扬转过头,手里还夹着一块鱼肉。 “你也想吃烤鱼?”林寒故意问。 小楚扬点一下头,意识到他娘亲说的是“想”,而不是“喜欢”,又连连摇头,“我想吃——” “先把饭吃了再想。”楚修远洗洗手,走到主位,“你娘有事要忙,没空管你们想什么。” 小楚扬脸色变了变,抿抿嘴,瞪着眼睛看他爹。 楚修远撩起眼皮,看到小孩一副要把他瞪消失的模样险些气笑,“你娘是我夫人,不是你们的奶娘,整天没事只围着你们转。” “爹爹为什么不帮帮娘?”小楚玉开口道。 楚扬点头,“对啊。” 大将军噎住。 楚沐扑哧笑喷,连忙别过脸,唯恐喷他叔父一脸米饭。 楚修远深呼吸再呼吸,忍住把楚沐踢出去的冲动,挤出一丝笑,“你俩怎知我没帮你娘?我方才就帮你娘办了件事。” 小哥俩同时转向林寒,让她说实话。 林寒点头,“你爹提醒我置办些首饰,以免被我娘家人挤兑嘲讽。”顿了顿,“用库房的钱买。我的钱留着我自个用。” “今天买啊?”小楚扬又问。 楚沐先前偷听到“买”的字样,又听到他叔问他婶喜欢什么,信了两人的说辞,“今儿初几?” 小楚扬被问愣了,“不,不知道。” “回小侯爷,今儿初四。”候在一旁的红菱道。 小楚扬想说初四怎么了,又不是十八,“离爹和娘拜堂还有十四天?” “想起来了?”楚沐笑道,“金银玉器店的首饰极少,想要精美的都得提前定,你爹和你娘没提前定制,只能满东西市寻,哪还有空管你吃什么喝什么。” 小楚扬半信半疑,“娘的妆奁里没有?”说出来想到他娘亲的爹爹坏的冒泡,“娘,我帮你买。” “谢谢大宝,你有这份心娘很高兴。”林寒笑着说,“外面那么热,你们要是中暑了,娘还得分心照顾你们。你们想帮娘,就帮娘照看弟弟。”往大宝宝那边瞅一眼,小孩把碗里的饭菜搅和成了猪食,还继续搅和。 楚修远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眉头微蹙,“宝宝,好好吃饭。” 小孩儿猛地抬头,高声道,“大宝宝!” 大将军差点被自个的口水噎死,深吸一口气,用平生最温柔的语气问,“大宝宝,好好吃饭好不好?” “不好吃。”大宝宝扔下汤匙,端起小碗,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往四周来回瞅。 林寒见他这样就知道他想干什么——瞧谁的碗空着,往谁碗里倒。 “不吃就不吃。”林寒夺走碗递给丫鬟,“想吃什么娘喂你。” 小孩儿撑着长几站起来,就往林寒怀里扑。 楚修远伸手挡住,“你不吃你娘还得吃。自个玩会儿,你娘吃好再抱你。” 小孩儿无视眼前的大手,眼巴巴看着林寒。 “娘很饿。”林寒喜欢孩子,但绝不会惯孩子,自然不会跟楚修远对着干,“大宝宝,娘的肚子都咕咕叫了。”装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大宝宝不疼娘了吗?” 小孩儿连忙摇头,他没有,他不是。 “跟绿荷玩一会儿?”林寒接着问。 小孩儿犹豫片刻,意识到林寒不妥协,扁扁小嘴转身找绿荷。 绿荷牵着他到里面,把竹席铺在地板上,又把楚扬和楚玉的玩具全拿出来,让大宝宝“拆”。 楚家堂屋有三间,吃饭在最中间,东边是茶水厅,西边一间被林寒改成三个孩子玩闹的游戏室。因三间是通的,大宝宝抬头就能看到他娘在吃饭,就不好再闹他娘。然而,没容林寒吃饱,小孩儿就倒在竹席上睡着了。 冰有限,林寒空间里也没冰,一家人得省着点用,所以只有堂屋放冰。 绿荷见大宝宝睡着,也没把他抱回西厢房,由着他四仰八叉的睡在竹席上,直到未时三刻,林寒从靠南墙而放的榻上起来把大宝宝叫醒。 小孩儿看到林寒的第一反应是往她怀里钻,然后继续睡。 林寒已习惯小孩这样,捏住小孩肉乎乎的小脸,“饿不饿啊,大宝宝,有香香的鸡蛋羹,还有软软的炊饼,还有甜甜的冰西瓜。” 在东边茶水厅睡午觉的楚沐睁开眼,拉开布帘,中堂内空无一人,西边游戏室的帘子拉的严严实实的,大概只有她婶婶一人醒了,大宝、二宝和宝宝还在睡。 楚沐揉揉眼,拍拍自个的脸清醒一下,见榻上的人还在打呼噜,“叔父,醒醒。”到榻边把人摇醒。 楚修远睁开眼,发现屋里很暗,“天亮了?” 楚沐愣了愣,意识到他误会了,失笑道,“您再睡天就黑了。您不是说要陪婶婶买首饰?可以去了。” 楚修远坐起来,想起睡前胡乱敷衍楚沐的话,忍不住打个哈欠,“东西市的地面晒一天,天黑过去也热。休沐日我再陪她过去。上午早点去,天热起来就回来。” “您别忘记把别的也顺便买了。”楚沐道。 楚修远疑惑不解,“还买什么?” “红绸啊。我的叔父,您这府上不打算捯捯饬捯饬?”小侯爷压低声音问,“我那个婶婶头婚,跟您这二婚头可不一样。” ※※※※※※※※※※※※※※※※※※※※ 晚上九点还有一章 人小鬼大 楚修远朝他脑后一巴掌, “二婚头?” “不然呢?”小侯爷捂着后脑勺后退两步,“婶婶啥都不知道还敢嫁给您,您还不好好珍惜?叔父, 小心天理难容, 让您坐实天煞孤星之名。” 楚修远起身整理整理衣袍, 漫不经心地说,“只有你们这些年轻人才在乎那些虚头巴脑的。” 小侯爷收起帘布,瞥他一眼凉凉道, “婶婶比我大两岁。” 楚修远:“你婶婶这里比你大十岁。”指一下自个的脑袋。 小侯爷顿时觉得呼吸困难,喉咙干涩,“好心当驴肝肺, 以后有你受的!”哼一声,就往外走。 “你们说什么呢?”叔侄二人声音太低,以至于林寒只听到最后一句, 就连忙把西边的帘布拉开。 楚修远仗着丫鬟不在,没人听见,胡诌道, “让我多请些亲朋好友热闹热闹。我说这么热的天, 稍不留神就中暑, 人在咱们府上中暑徒增晦气,实在不美, 他就说我不懂。我反驳一句, 后面的你都听到了。” 楚沐喜欢热闹, 林寒不疑有他, “他还未当家, 等过些日子有人请他几次, 他就知道这事多烦。” 主人家愁着怎么待客, 客人愁着怎么备礼。 楚修远听明白她的意思反倒笑了,“那就不听他的。过两日我们去买些红绸。” “买红绸干什么?你我的喜袍都做好了。” 楚修远:“把院里的柱子包起来,还要在门窗上挂几块——” “等等,为什么?”林寒皱眉,“朝廷规定的?” 楚修远下意识说:“不是。以示喜庆。” “可是——”林寒想说什么,忽然想到,“太常把我接进来那日,好像只有大门和寝室布置一下,旁的和现在一样。” 楚修远:“那时我不在府上。” 林寒听明白了,他想隆重点。 “不用。这几道正门布置一下就行了。”林寒说着,不禁瞥一眼楚修远,“连廊檐下的柱子都包起来,亏您想得出。我当初就不该把管家赶走,让你尝一尝借钱度日的滋味,你就不啥都包了。”瞪他一眼,转身回里面把仨孩子弄醒。 楚修远料到她会这样,摸摸鼻子,噙着笑去吩咐何安,明日买些红绸以及结婚用品。然而,林寒不放心他, 楚修远和楚沐双双出去,林寒把何安叫到跟前,清单拿过来看两遍,没什么不妥才把清单还给何安。 红菱见她这样忍不住问,“布置喜庆些不好吗?夫人。” “好,但没必要。”林寒道,“早上布置好,第二天又拆掉,拆下来也没别的用处,不是浪费吗。”说着,忽然想到,“上次那些红绸呢?” 红菱楞了一下,反应过来指一下东边。 “堆在库房?”林寒见她点头,想说什么,一看外面太阳刺眼,“到月底就该凉快了。” 红菱:“是的。到那时是一场秋雨一场寒。” “记得提醒我把红绸都拿出来。”林寒道。 红菱想问拿出来做什么,眼角余光注意到三位小公子进来,把话咽回去,“我去把瓜拿来?” 林寒嗯一声,大宝宝扑到林寒怀里,抱住她的脖子。 林寒头疼,“不热?” “不热呀。”大宝宝坐他娘亲腿上,热的汗流浃背心里也是美滋滋的,“娘,饿。” 林寒戳戳他的小脸,“也该饿了。大宝,二宝,饿不饿?” 俩小孩晌午吃了不少鱼、黄瓜和米饭,不饿,但有点渴。听到红菱去拿瓜,等一下就有的吃,还未清醒的小哥俩呆呆的摇摇头。 林寒见他俩这样,想说出去玩会儿。一看外面太阳刺眼,屋里又没什么玩的,便让兰草把围棋拿过来,跟俩孩子下围棋。 大宝宝从他娘亲怀里坐起来,“娘,我的。” “天天你的。”楚扬原本不想玩,听到小孩的话瞬间来了精神,朝他脸上拧一下,“一边去。” 大宝宝挥着小手就要挠他。 林寒先一步抓住他胳膊,把小孩放身侧,见红菱端着西瓜过来,递给他一块瓜,“吃瓜。等一下吃饭。” “不吃饭,不吃饭。”小孩儿头摇的像个拨浪鼓。 林寒笑道:“这可是你说的。” 小孩儿使劲点一下头。 一炷香后,红藕端来一大份饭,饭里放三个汤匙。 楚扬看到就说:“娘,我们不饿。” 楚玉跟着点点头。 林寒知道他们不饿,是担心他们羡慕,又想到大宝宝小人一个也吃不完,就吩咐红藕多拿几个汤匙。 “先看看。”林寒接过去把碗放到楚扬面前。 小楚扬看到饭里有鸡蛋,有鸡肉,好像还有菜,“这是菜饭吗?” “这是炒饭,用油炒的。”林寒挖一勺送到楚扬左手边的楚玉嘴边。 楚小二张嘴吃下去,不禁睁大眼睛,冲他兄长一个劲点头。 大宝宝看到他二哥的表情,伸手就抓林寒的胳膊,“我的,我的。” “你的,你的,都是你的。”林寒递给楚扬个汤匙,又舀一勺送到他右边大宝宝嘴里,“好吃吗?宝宝。” 小孩儿使劲摇头。 林寒知道他想说什么,故意说,“不好吃啊。那都给哥哥吃。”往楚玉那边推一下。 小孩儿伸手抱住碗,嘴里的饭咽下去就说,“娘,我是大宝宝。” “哦,我又忘了,大宝宝。”林寒笑着松开手,“吃吧。” 大宝宝急了,“我的!”冲两个兄长吼。 “娘说我们仨吃。”楚扬不吃他这套,“别忘了,你刚才还说不吃。这应当是我们的。”指一下楚玉。 楚玉点头,赞同他兄长。 大宝宝气焰顿消,扭头找娘。 “你跟哥哥说,我们一起吃。”林寒道,“哥哥会让你多吃点。” 大宝宝将信将疑说出来,收到两个微笑。小孩儿也忍不住咧嘴笑了。但他怕被两个哥哥吃光,便使出吃奶得劲儿,一会儿一勺一会儿一勺,都不用林寒哄他。 林寒听人说过,有人争着吃,小孩吃得多。让楚扬和楚玉也吃的另一个目的便是这个。所以见小孩上钩,就把他啃了一半的西瓜收起来。 大宝宝停下来。 林寒不等他开口就说,“后面地里还有好多瓜。” 蛋炒饭可不常有,小孩攥住汤匙继续吃。 楚扬看到他小弟的动作,忍不住小声说,“人不大心眼不少。” “长大没人敢欺负他。”林寒笑道。 楚扬瞥一眼吃的嘴巴鼓鼓的小孩,“现在也没人敢欺负他。小爪子比沐哥的拳头还厉害。” 林寒不禁咳一声,看到小孩儿抬头,“不是说你。我们说楚沐。” 小孩埋头继续吃。 楚扬和楚玉放下汤匙改吃瓜。 “婶婶,婶婶,水缸里的瓜被你切了?” 楚沐的声音从外面传进来。 林寒楞了一下,想说他不是去会友了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是的。可这个夏天都不要再吃瓜,是你说的吧?”林寒问。 楚沐大步进来,“我是不吃,但我朋友没吃过。” “你朋友?”林寒起身指一下隔壁,“你那屋子好几天都没住了,有没有打扫?就把人带过去。” 楚沐停下,“在那边。”指一下西南,前院议事厅方向,“还有没有?给我两块。” “有啊。那么大一瓜上午才吃一半,你叔父又不在家,我们哪吃的完。”见他不信,林寒笑道,“水缸里没有应该在井里。” “黄芪,去拿瓜。”楚沐冲西边喊一声,黄芪从他的小院里跑出来。 林寒咳嗽一声,黄芪下意识停下,扭头看看楚沐已回议事厅,“夫人有事?” “送瓜的时候仔细看一下什么人。”楚沐性格跳脱,不拘小节,平时看起来也没什么心机,十八岁的年纪在林寒看来就是一孩子,“等等,紫叶,和黄芪一块去。” 紫叶是府里最漂亮的丫鬟,还未及笄便有林寒那么高,身材虽瘦,但该有的一点不少,眉眼也生的极好。 若不是她整日窝在厢房里不出来,林寒可不敢留她。毕竟府里除了楚修远,还有楚沐那个血气方刚的小侯爷,整出点什么事,丢脸的是她这位当家主母,连儿子的丫鬟都镇不住。 黄芪诧异,“紫叶?”看向坐在石榴树下做活的女子。 “让紫叶端点茶水过去。”林寒叹气道,“这个楚沐,也不问问人家渴不渴,就管我要瓜,万一人是个读书人,做不来拿着瓜啃的举动,不是为难人吗。” 黄芪恍然大悟,“夫人说的极是。”见紫叶放下针线站起来,“那我们去了,夫人。” 林寒颔首,不放心又叮嘱一遍,“仔细看看,免得又是来打秋风的。” 此言一出,连机灵的红菱也没了疑惑,以为林寒让紫叶过去是想多个人看清楚。 林寒发现红菱若有所思的模样就想解释一下,继而一想这里是将军府,不是前世,她这位当家夫人没有必要同任何人解释,楚修远除外。 林寒便命红菱把笔墨砚台以及竹简拿过来,她画耧车。 晌午答应楚修远时,林寒以为她会画耧车。饭后去几个孩子的游戏室歇息,躺在榻上仔细想想,她不会。 屏退丫鬟,待仨孩子都睡着,林寒把空间里的书拿出来,照着耧车的样子描绘几遍,熟记于心才放回去。 红藕拿来笔墨,林寒立即把耧车画出来,端是怕再过会儿给忘了。 前世今生林寒都没学过绘画,所以画出来的耧车很难看。但楚沐学过,林寒打算待会儿让楚沐给她改一下,再用绢帛画出来。 林寒放下笔,听到脚步声,扭头看去,黄芪和紫叶回来了,两人的表情一个塞一个严肃。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林寒叹了一口气,就让红藕把东西收起来。 “打秋风的?”林寒故意问。 黄芪眉头微蹙,欲言又止。 林寒给红菱使个眼色,红菱把围棋移到游戏室,兰草把仨孩子带过去。 楚扬和楚玉以为林寒要处理事,到休息室就拉着大宝宝玩儿,免得他一闲下来就找娘。 林寒移到茶水厅,坐下便示意黄芪直说。 黄芪跪坐在她身侧,压低声音说,“沐公子的那位友人不是什么好人。” 林寒“哦”一声,示意她继续。 黄芪看一眼紫叶。 林寒笑了,男人果然不经试探。像楚修远那种位高权重,还不近女色的,怕是整个朝堂独一份。 楚沐不算,他还没长大,一副小孩心性。 “紫叶看出来的?”林寒故意问。 黄芪不再犹豫,“不是。我和紫叶都出来了,那人还盯着紫叶不放。夫人,那人就是一色痞狂徒。公子怎么会跟那种人来往啊。” “男人把色和情分的很开。见一个爱一个的男人也可以义薄云天。”林寒想一下,“你们兴许没听说过,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这样的男人多不胜数。” 黄芪试着问:“夫人的意思那人不是狂徒?” “不不,紫叶也见过陛下,陛下是个喜欢美人的,陛下来咱们府上可曾正眼看过紫叶?”林寒问。 黄芪仔细想想,“好像没有。陛下只顾跟将军和夫人闲聊。” “闲聊也可以瞅一下,但陛下没有。”林寒笑道,“食色性也。谁都喜好美的东西,包括我和将军。但君子喜欢紫叶,便能坐到目不斜视,实在忍不住也会私下里找我或将军吐漏心声。” 黄芪脸上露出笑意,紧接着又忍不住皱眉,“夫人,那是公子的好友。” “看看今儿谁当值,如果是墨阳,就让墨阳去找将军。”林寒道,“将军在会友,就让他速回。如果在衙门,就让他早点回来,他要的东西我画好了。”随即转向紫叶,“去那边照顾宝宝,我出去看看。” 战争暂时告一段落,楚修远没什么要紧事,就出去跟朋友聚聚,毕竟快一年没聚过。但友人重要,夫人更重要,还是个脾气不大好,一生气就敢拎刀砍他的夫人。 楚修远一见着韩墨阳,就跟他回府。 林寒担心楚修远回来那人走了,到后面寻摸个白瓜,命厨子削皮挖籽,切成小块配上银叉,让黄芪送过去。 过了一会儿,林寒估摸着该吃完了,便差个家丁过去提醒楚沐,把人带去隔壁认认门。 楚沐大概也觉得该把友人带去他的新宅转转,便很是听话的把人带走。而他们刚走,楚修远回来了。 甫一进门就问,“出什么事了?” “不是我,是楚沐。”林寒迎出去说。 楚修远脚步一顿,“又跟谁打架了?” 林寒诧异,“他很,很喜欢打架?” “也不是。就是喜欢跟人较量。跟我一同出去时,我千叮咛万嘱咐,不可意气用事,他——” 林寒忙打断他的话,“不是,是他交友不慎。”见楚修远看过来,林寒点一下头,“把人带到家里来,还找我要西瓜,是关系极好的朋友吧?” “是的。他人呢?”楚修远忙问。 林寒往隔壁看一下,“在那边。”迅速把先前发生的事说一遍,“我觉得那人不是什么正人君子,又担心看错,所以想让你过去试试。”顿了顿,“免得把楚沐带歪,我们都不知道怎么歪的。” 楚修远的长兄病逝时,楚沐才八岁。楚沐跟着楚修远的娘,但他娘早年吃过太多苦,身子骨不是很好,多是楚修远在照顾楚沐。 楚修远和楚沐虽为叔侄,但情同父子。林寒知道这点才让紫叶去试一试。否则她才没心情管大伯家的孩子。 楚修远听到这话果然紧张起来,“我去看看。” “有什么问题人走了再说。”林寒道,“别说是我告诉你的。” ※※※※※※※※※※※※※※※※※※※※ 二更送上~~~~~ 感谢在2020-07-21 08:00:00~2020-07-22 20: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和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余冬冬、别闹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2908061 50瓶;只是怀旧不是怀念、爱看书的女孩、lodida 20瓶;韵琳、柳香 10瓶;芳芳 8瓶;secreteva、进击的铲屎官、大黄要早睡早起、吃饱就犯困 5瓶;may 4瓶;不加糖 3瓶;啦啦啦啦、泥娃娃、楠霂 2瓶;奶油蛋糕、俢太、jessica、骁寒寒、karen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一无是处 楚修远停下来, “担心他怨你?” “你我毕竟还未拜堂,管他的事终归名不正言不顺。” 楚修远厉声道:“他敢!?”不待林寒开口,大步往外走。 林寒不禁扶额, 这个楚修远, 怎么一跟小辈对上就变成威风赫赫的大将军啊。 “夫人担心小侯爷和将军反着来?”红菱试探着问。 林寒叹气, “不是担心,是他定会跟将军对着干。” “那那怎么办?大将军把您供出来,小侯爷还不得跟您急。” 林寒不怕楚沐恼怒, 她有的是法子收拾楚沐,是担心叔侄二人当着外人的面干起来。明儿坊间流传的可就不是大将军克父克母,而是嫉妒起侄儿, 叔侄二人拔刀相向。 “碧波呢?”林寒问的是楚沐的贴身小厮。 红菱想一下,“有些瓜秧干了,老何今儿收拾, 他大概在后面帮忙。” “让他去隔壁看看。”林寒想一下,“打起来速来报我。” 红菱应一声就往外跑。 大约两炷香,碧波回来, 在他前面还有俩人, 正是楚修远和楚沐, 叔侄二人脸色一个比一个难看。 林寒连忙给红菱使个眼色,让她把孩子带后面玩去。 小楚扬虽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但林寒说的话他都有听到, 觉得事不小, 不是他们小孩能管的, 就骗不愿意出去的大宝宝说后面有荔枝。 哥仨到后院, 楚扬让老何给大宝宝摘个瓜。 老何指着辣椒地, “大公子, 那边的果子好像熟了,老奴给你摘几个?” “不行,不行,我们吃不得辣。”小楚玉慌忙摇头。 老何笑道:“是辣椒地旁边的,夫人说是什么草莓,红了就可以吃。我拔草的时候看到两个通红通红,还有一个红了一半。”指着身侧的水桶,“这桶水刚打上来,原本是想浇辣椒和草莓,先摘下给你们洗洗再浇?” “我娘当真这样说过?”楚扬问。 手里拿着锄头的邹氏接道:“夫人说过。还说那东西爱生虫,让我们多多留意。” 小楚扬学着他爹爹沉吟片刻,微微颔首,“那就,摘掉吧。” 邹氏过去轻轻摘掉,在水里洗一下就递给仨孩子。 大宝宝伸手就抢,楚扬防着他这点,快速塞他和楚玉嘴里,“这个是你的。”递给他一个通红通红的。 小孩儿接过去,盯着他两位兄长的嘴巴。 “再看也没用。”楚玉咬一口咽下去,“酸酸甜甜的挺好吃的。大宝宝不想吃?那给我吧。”伸手就要夺。 小孩儿慌忙背过身护着他的草莓。 楚扬绕到他面前,小孩儿连忙咬一口,“我吃啦。”斜睨道。 哥俩的目的是让他吃自个的,别惦记他们的,楚扬见状就说,“沾了你的口水我不要了,你吃吧。” 小孩儿美了。 楚沐进屋就冲林寒哼两声。 楚修远眉头微蹙。 林寒抢先道:“大侄子,练练?”摩拳擦掌,笑看着他,“赢了我和你叔父听你的,输了听我们的。” 楚沐下意识看他叔父,她什么意思啊。 楚修远:“夫人,男女力气悬殊过大,我来和他比划比划。” “不可。楚沐的功夫多是你教的,他又比你瘦,跟个竹子似的,你赢了也胜之不武。”林寒看着楚沐,“比掰手腕,我不是你的对手,比剑法你不一定能赢我。” 楚沐挑眉,“可您是女人,我赢你也胜之不武。再说了,您还是我婶婶,传出去不是让人戳我脊梁骨吗。” “说得好像你能赢我一样。”林寒嗤笑。 小侯爷的神色骤变,脸上隐隐透漏出些许怒意。 林寒知道火候差不多了,“塞北侯不会是个胆小鬼吧?” “叔父,这话可是婶婶说的。”楚沐猛然转向楚修远。 楚修远不赞同,再过几天他和林寒就成亲了,万一伤着岂不晦气。还是自找的。 “夫人,那人只是楚沐的朋友之一,为了他不值得。”楚修远劝说道。 林寒知道不值得,但不给楚沐个教训,以后就会有第二个,第三个,甚至更多。她有三个孩子要照顾,可没功夫盯着楚沐。再说了,凭韩王视楚修远为眼中钉肉中刺,谁也说不准那人是不是韩王的人。 “我们用竹子,点到为止。”林寒看着楚沐问。 楚沐转向楚修远,他叔父不开口,借给他个胆子也不敢跟他婶婶切磋。毕竟他这位婶婶和他叔父一样得陛下看重。 楚修远犹豫片刻,看向林寒,“我说停就停。”潜意思不同意免谈。 林寒不假思索,“可以。” 楚沐到后面弄根细竹。 主院和影壁间有片四丈长两丈宽的空地,也是道路。在林寒把前面种满果树,后面种上菜之后,楚修远和楚沐叔侄二人练射术往树叶上射,练习剑法也只能在路上舞。 姜纯钧等人见楚沐拿着竹竿活动手脚,又注意到天不甚热,便以为小侯爷的手又痒了。然而,看到林寒换上劲装,楚沐把竹子一掰两半,扔给林寒一半,立即奔走相告。 楚沐和林寒各站一端,府里的卫尉全围上来观看。 林寒笑看着楚沐,“小侯爷,后悔还来得及。” “您是我婶婶,还是女人,小侄让您一只手。”楚沐接道。 林寒敛起笑容,突然上前。 楚沐的脸色骤变,不得不认真起来。 前世末世前林寒就是一普通女子,末世后觉醒雷系异能也只会胡乱挥舞。末世后一年,为提高异能者战斗力,基地把所有异能者编入军队,军体拳,射击等等,所有能提高战斗力的招数学了个遍。 林寒无依无靠,还想活着只能靠自己。 楚沐虽习武多年,上过战场,可他只有半年战斗经验,杀的人马还没林寒前世一个月干掉的丧尸多。 楚沐是知道林寒的厉害,不敢掉以轻心。可林寒招招致命,稍有不慎,那细如手指的竹节就能甩他脖子上,一炷香后,楚沐心底露怯,动作迟了些许,待他全神贯注,只见林寒已往后推。 小侯爷愣了愣,不解其意。 “你输了。”楚修远上前挡住还想继续的楚沐。 楚沐不禁眨了眨眼,“我——输了?” 楚修远走到他身边,撩起他肩上的丝线。小侯爷扭头看去,衣裳未破,但鼓出一块。小侯爷瞪大双眼,难以置信,“什么时候?” “你分心的时候。”林寒把玩着竹节,笑吟吟看着他,“小侯爷,服不服?” 楚沐嘴巴动了动,一脸的欲言又止。 楚修远转向他,正想开口,楚沐双手抱拳,“心服口服。但我有个问题,您这功夫跟谁学的?” “对对,我们也想知道。”姜纯钧跟着说。 林寒笑着说:“如果我不说呢?” “那就,就不说呗。”商曜都问不出来,楚沐也没指望自个能问出来,所以听到这个回答一点也不意外。然而,姜纯钧等人意外,桀骜不驯的小侯爷变了。 楚沐被他们看红了脸,“看什么看?没听说过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听说过,听说过。”姜纯钧等人连连点头,可语气里的敷衍听得楚沐直皱眉。 林寒开口道,“回屋,说说刚才的事吧。”不待楚修远和楚沐开口,她就往屋里去。 “出什么事了?”姜纯钧不禁问。 楚沐摆摆手,“小事。” 楚修远闻言轻笑一声。 姜纯钧不禁问,“不是吧?小侯爷,是不是惹夫人生气还不认错,夫人才跟你切磋,输的人——” “一个大男人话这么多,小心没女人敢嫁你。”楚沐甩给他一句,就去追他叔叔婶婶。 姜纯钧见他这样便知自个猜对了,转向沈赤霄等人,“你们猜会是什么事?” “夫人没在这边说,就是不想让你我知道。”沈赤霄睨了他一眼,“别想着瞎打听,否则这根细竹也能要你的命。”捡起林寒丢下的竹子看一下,就是种在后面的普通竹子,并非像竹子的利器。 话又说回来,林寒虽猜出楚修远看出那人不对,提醒楚沐,楚沐认为他叔父想多了,叔侄二人吵起来,但不知具体经过。 林寒到室内便问楚修远,“怎么回事?” 楚修远不禁看一眼楚沐。 楚沐低下头,装无辜。 楚修远瞪他一眼,“除了夫人讲的好色,还志大才疏,好高骛远,可以说除了脸一无是处。” “你跟人交好就是看人长得一副谦谦君子的模样?”林寒惊讶道。 楚沐忙摇头,“不全是。” “那你先说是的那部分。”林寒道。 楚沐瞥一眼他叔父,楚修远冷哼一声。小侯爷往旁侧移两步,免得他叔父抬腿给他一脚,“陛下说的,丑人多作怪。” “啊?”林寒惊呼,接着就看楚修远,“陛下说过?” 楚修远点头,不等楚沐辩解就说,“那时他才十来岁。陛下随便扯个理由糊弄他,他就当真了。” “不是的。陛下还说,长得丑的人,多半都自卑。自卑容易导致人小心眼,跟长得丑的人交往,不如跟长得好看的人来往。”楚沐转向林寒,“我那个友人性格豁达,没叔父说得那般不堪。” 林寒捏捏眉心就想叹气,皇帝真是吃饱了撑的,瞎教什么啊。 “他喜欢长得好的,为何还任命我爹为丞相?”林寒反问。 是呀,为什么呢。楚沐也想问。 “朝中能吏好看的占多数,还是相貌平平的占多数?”林寒道,“乐师以及像张淮那样的占卜师除外。我指的是三公九卿以及握有兵权的将军。” 楚沐仔细算了算,片刻抬起头,不敢置信,“婶——婶婶您,您怎么知道?” “我知道什么?”林寒笑着问。 ※※※※※※※※※※※※※※※※※※※※ 晚上还有两章 老眼昏花 楚沐:“相貌出众的只占少数。” “因为美貌稀有。像你叔父这么大岁数, 且像他这般相貌堂堂的,整个礼泉县也找不出三个。”林寒道,“我听黄芪说, 你那个好友盯着紫叶瞅, 你觉得此举正常——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就因为他长得好吧。”没容他解释就问,“换成我爹你会怎么想?” 楚沐脑海中浮现出两个字——猥琐。抬头对上一双含笑的眸子,小侯爷的脸一下红了, 讷讷道,“我……我是觉得窈窕淑女,君子好逑。”顿了顿, “还很高兴咱家有那么好看的丫鬟,就忘了——忘了往其他方面考虑。” “君子可不会盯着人家府里的丫鬟。”林寒道,“一个美人就能使他忘记自己身处何处, 这样的人能成什么大事。”停顿一下,看向楚修远。 楚修远颔首赞同,示意林寒继续。 “你可以有酒肉朋友, 但其心必须正。”林寒道。 楚沐不禁挠头, “知道了, 婶婶。” 林寒见他态度敷衍,就忍不住皱眉, 转而一想楚沐打小没爹没娘, 祖母惯着, 叔父不惯他也没空整天盯着他, 她今天的这番话保不齐楚沐以前都没听过, 让他立即铭记于心着实有些难为人。 “宝宝他们在后面, 你去看一下别打起来, 我和你叔父说点事。”林寒道。 楚沐诧异,“这就完了?” “还想让我说得口干舌燥?”林寒瞪着他。 楚沐连忙说:“没有,没有。”拔腿就跑,端是怕慢一点林寒继续念叨。 楚修远一直旁观,发现林寒方才若有所思的一幕,待楚沐走远就问,“夫人是不是还没说完?” “将军看出来了?”林寒很是意外。 楚修远笑道:“你我相识多日,这点都看不出来,我对这个家未免太不上心。” “那我就直说了?”林寒试探着说。 楚修远:“夫人直说便是。” “将军怎么看出那人志大才疏,好高骛远?” 楚修远想一下,“我到那边装作和他闲聊,问之以是非而观其志,咨之以计谋而观其识,很容易就试出来了。” “楚沐没有。”林寒道。 楚修远明白她想说的是,楚沐怎么就没发现。 “楚沐很少跟他朋友谈论朝中大事,多是聊些城中趣事。”楚修远回想一下楚沐和他别的朋友相处的情形,“他认为他那个朋友样样好,听他夸夸其谈不会觉得他眼高手低,反倒认为他志向远大。” 林寒想想有可能,楚沐才十八,今年初入朝堂,除了练兵出征,还未接触到时事,对很多事情不了解实乃正常。 “我瞧着楚沐并不服气。”林寒道。 楚修远:“夫人有何高见?” “醉之以酒而观其性,期之以事而观其信。”林寒脱口而出。 楚修远的眼中布满笑意,他这位夫人果真不是常人。 “将军笑什么?” 楚修远:“夫人和我想到一块去了。” “啊?”林寒惊讶,对上他的笑容,莫名心慌,“那将军,将军打算怎么做?”连忙用话语掩饰她的反常。 楚修远仔细想想,“我出面不合适。改日让袁浩带上楚沐去试试。” 袁浩是楚修远的部下,也是他朋友,比楚修远年长三岁,也是看着楚沐长大的。由他出面,楚沐怀疑他目的不纯,也不敢不给他面子。 “将军这个办法极好。”林寒想通其中关键不吝夸赞。 楚修远摇摇头,“多亏夫人机智。”顿了顿,“此事权当已过去,免得那小子起疑。” “这是自然。”悠闲的日子林寒还没过够,转身就把此事抛开,一心“对付”大宝宝。 然而,悠闲的日子过得格外快。 六月十二,休沐日,天阴沉沉的,看起来要下雨,早膳后楚修远就让楚沐在家看孩子,他和林寒带着奴仆卫尉前往东市买首饰。 楚修远之前提议林寒再买几个,实则是话赶话说出来的。这几日他想了想,即使他和林寒拜堂那日林家人不过来,往后去林家,林寒还是要穿金戴银,否则他和林寒的耳朵能被林家人念出茧子。 心底打定主意,楚修远到东市就给林寒选一对金镯子一对银手镯,又选许多金银玉发簪。林寒见他跟不要钱似的让伙计包起来就忍不住皱眉。 楚修远眼角余光注意到这点,“夫人,你爹娘。” 林寒忍住把东西放回去的冲动,小声问,“我爹快五十岁了,陛下就不嫌他老眼昏花?” “关于这点夫人可以亲自问陛下。”楚修远见伙计把东西包好,家丁付了钱,便和林寒出去,“陛下说天凉爽了就来府里帮忙收你种的那个芋。” 林寒脚步一顿,转向楚修远,“是收,还是咱们收,他带人来称重?” “什么都瞒不过夫人。”楚修远乐了,发现街上越发闷热,“回吧。我总觉得今儿得下场大的,这天太作了。” 林寒身上没出汗,但脸上黏糊糊的,甚至有些痒,也想快点回去。可是一看到马车,林寒就不禁停下来。 “怎么了?”楚修远问。 林寒不答反问,“下次出来能不能骑马?” 楚修远顺着她的视线看到不远处的马车,想说挺好的骑什么马,见她脸上油光光的,恍然大悟——她嫌闷热啊。 “可以。”楚修远道。 林寒脸上露出一丝笑意,就往马车走去。 楚修远跟在后面,摇头失笑,他这位夫人可真特别。 “大将军?” 楚修远停下就看林寒,什么事? 林寒正想说不是我。冷不丁想到本朝将军不少,大将军只有一位,便是她身侧的楚修远。不是她喊的,还会是谁呢。旁人又不知他们今儿来东市。 林寒循声看去,一三十出头衣着华丽的女子正向他们走来。女子身材丰腴,相貌并不出挑,但她那张脸林寒总觉得似曾相识。仔细看去,女子的眼睛和大宝宝极像,心底顿时有个不好的预感。 “将军,我先走一步。”林寒道。 楚修远下意识问:“去哪儿?” “那人来找你,我在这儿多有不便吧。”林寒试探着说。 楚修远疑惑,“什么不便?” 这话把林寒问愣住,反应过来就想笑,她真是闲的,竟怀疑起楚修远。 楚修远有这等本事他先前的那个妻也不会跟个管事跑了。 林寒又瞧瞧那女子,直勾勾盯着楚修远,都顾不上看路,不免同情她,看上谁不好,竟看上楚修远这根榆木。 然而,没容林寒想好怎么回楚修远,女子就来到两人跟前,“这位是?”嘴上问楚修远,眼睛盯上林寒。 楚修远想也没想,“我夫人。公主也来买东西?” “公主?”林寒正打量对方,冷不丁听到楚修远的称呼惊得瞪大双眼。 本朝成年的公主只有两位,年轻的那位二十左右,是商曜的庶妹。年长的那位乃皇帝的嫡亲妹子商晚,比楚修远大四岁,比商曜小两岁。那岂不是眼前这位。 商晚诧异,“你不认识我?” 林寒嘴巴动了动,心说你又不是黄金白银青铜,我为何要认识你。 “没听将军提过。”林寒饱含歉意的说道。 商晚的表情瞬间从诧异变成震惊,林寒却高兴不起来。因她突然发现商晚梳着妇人髻,说明她已嫁人,还想着楚修远什么意思吗。 “将军,怎么从没听你说过?”林寒不待楚修远和商晚开口故意问道。 楚修远眉头微蹙,他说什么,她是陛下的妹妹,又不是他妹妹。 “近日繁忙,还未来得及同夫人说起。”楚修远犹豫片刻,道,“正好公主和夫人都在,公主,过几日我和夫人拜堂,陛下和皇后主持,还请公主拨冗莅临。” 商晚的脸色骤然变黑。 “咳!”林寒连忙别过头,这个楚修远是真瞎还是装瞎,没发现那公主恨不得把他的衣裳扒掉就地“正法”,“抱歉,偶感风寒,让公主见笑了。”担心她笑出声来,干脆躲到楚修远身后。 楚修远一人面对公主,莫名觉得尴尬,“公主?” 商晚回过神来,“大将军,你……”欲言又止,满心满眼的幽怨,可惜不是美人儿,否则林寒都想帮她一把。 偏偏今儿天公也不作美,林寒越发觉得她的脸痒,“公主是不是想说不得闲?” 商晚公主转向露出半个脑袋的人,面色依然不好,“我——”她得闲就得过去,让她眼睁睁看着这女子嫁给楚修远……公主忽然想起一件事,“她是你夫人?”猛地转向楚修远。 楚修远:“是的。公主认识我夫人?” 公主不禁又看一下林寒,“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楚修远被她的话问懵了,“陛下亲自赐婚,我还能拿此事哄骗公主不成。” 商晚想起来了,婚是商曜指的,人是太常去接的,不可能有假。 “我见过林丞相的两个女儿,独独没见过她。”商晚睨了林寒一眼,“大将军说她乃林家女,可据我所知林家有二女,一女名林烟,一女名林雨,她是谁?”一眼不错的盯着林寒。 如果说林寒先前还同情她,现在只想把她踢的远远的。因她平生最讨厌小三,更别说小三还是个有夫之妇。 “敢问公主听谁说的林家只有两女?”林寒赶在楚修远之前开口。 商晚脱口道,“林雨。” “那就难怪了。”林寒笑道。 楚修远和商晚同时看向林寒,前者好奇,却没有阻止的意思,后者疑惑,眉头紧锁。 林寒从楚修远口中得知皇帝和太后关系紧张,又找姜纯钧和楚沐等人打听一下朝中百官以及皇亲国戚。从沈赤霄那儿林寒得知太后最疼韩王,其次是商晚,因商晚是她唯一女儿。 皇帝商曜,天下之主排在最后。 大抵皇帝不喜欢他这位妹妹,商晚就投其所好——在府里圈养许多美人。如今宫中最为得宠的苏美人便出自公主府。 今天之前林寒都觉得此举正常,可是见到商晚,林寒只觉得她智障。 楚修远不敢过问商曜的私事,不表示皇后不敢管大将军的私事。上赶着给皇后添堵,还想当皇后弟媳,林寒突然就不担心韩王了。 皇帝商曜自小住太子宫,由先皇和太傅教养长大。韩王和商晚是太后看大的,糊涂太后能养出个无知公主,没有自知之明的韩王能成事才怪。 “我比林雨聪慧,比她美,她一直羡慕我,不愿意承认我是她长姐。”林寒说着,叹了一口气,“我一直以为她就在我面前说说,没想到竟跟公主也这样说,回头我见到她定让她给公主赔罪。” 楚修远不禁“咳”一声,这个林寒,又信口开河。 发现商晚转向他,楚修远忙说,“夫人说笑呢。公主有所不知,夫人自幼体弱多病魂不稳,林丞相担心她被过路鬼神勾走,就对外宣称林家只有二女。直到近年夫人身体越发康健,林丞相才允许她出来走动。 “可是夫人在家呆习惯了,今日若不是要买拜堂用的东西,夫人也不愿出来。夫人如今已有二十,不是不得已林丞相也不敢留夫人至今。当然我二人也不会成亲。此事还得好好谢谢泰山大人。” 林寒震惊,这人还是榆木疙瘩楚修远吗。说起谎来脸不红心不跳,比她还镇定。 楚修远究竟有多少面。 “原来如此。”商晚打量一番林寒,“你如今还时不时生病?” 咋了。 等她死了自个上啊。 林寒搁心里翻个白眼,想说不会,话到喉咙眼莞尔一笑,“年初还生了两场病,本以为会跟早年一样,谁知到将军府病就去了。说起来还得多谢陛下,不是陛下赐婚,这么热的天我可不敢出来。” 楚修远再次别过脸,吞下笑意。 商晚张张嘴,不敢置信,“到将军府再没生过病?” “是呀。”林寒点头,瞥一眼楚修远,故作害羞,压低声音对商晚说,“我觉得我和将军是天生一对。公主,您说是不是呀?” 再续前缘 商晚的呼吸停顿一下, 看到林寒粉面含春的模样就想说,你想多了。 “你和大将军还未拜堂。”商晚试图点醒林寒。 林寒抬起头,幽幽叹了一口气, “是呀。真希望明日便是六月十八。” 大将军再次别过脸, 深呼吸再呼吸, 保证自个不会笑出来才转过头,“公主,我们该走了, 几个孩子缠夫人缠的紧,迟迟不见她该闹了。” “孩子?”商晚想起楚修远有三个儿子,正想说什么, 记起他说的话,脸色再次为之一变,言不由衷, “几个孩子和你夫人感情真好。”说完就打量林寒。 林寒抿嘴笑笑,一副小女人模样,“大概是我长得好, 小孩子看着欢喜吧。毕竟小孩都喜欢美的。” 四周安静下来。 随行的家丁卫尉慌忙别过脸偷笑。已有预感的楚大将军险些一口气没上来憋死过去, 这个林寒怎么什么都敢说。 商晚回过神, 见林寒脸上不见得意,甚至有些苦恼长太美, 连小孩都粘着她不放, 顿时瞠目结舌, 嘴巴动了动, 半天没能憋出一个字。 林寒看到她这样瞬间决定以后也这么绿茶, “公主, 抱歉, 让您见笑了。” 商晚下意识说,“没有。” “没有就好。我怕人不喜欢孩子,都不敢跟人说。”林寒温温柔柔地说,“公主不觉得我烦,改日再聊。对了,六月十八日我和大将军拜堂,公主得闲一定要过来啊。” 商晚想说不,余光注意到楚修远又想说好,犹豫不决,好半晌又没能说出一个字来。 大将军的段位不及林寒,看到和商曜有五分像的商晚又一次选择困难,忍不住开口解围,“夫人,公主事务繁多,不见得有空。” “那就算啦。”林寒故作大度的笑笑,“公主,改日见。”手伸向楚修远,“将军,扶妾身一下。” 大将军愣住,不知她要做什么。注意到她一只脚踩在上马车的小杌子上,心中忽然一动,扶着她的胳膊,眼中尽是不敢置信,他的这位夫人怎么比陛下还爱演。 来的时候她可是单腿跳上来的,都没用小杌子。 “将军,别愣着啦。”林寒坐上马车就催,“宝宝该想我想的哭了。我一想到宝宝在哭,心里就难受得紧。将军——” 楚修远想让她闭嘴,“夫人别担心,我们这就回去。”坐上马车,扭头对商晚说句“告辞”就命驭手驾车,再待下去他可不敢保证会发生什么。 然而,他却不知家丁和卫尉也快忍不住了。以至于楚修远话音刚落,驭手就扬起马鞭,奔腾而去——留给商晚一地尘土。 林寒透过帘缝看到这一幕乐得咯咯笑。 楚修远见状,无奈地说,“夫人不怕日后被戳穿?” “谁戳穿我?我刚给陛下一副耧车图,陛下还未赏我。”林寒瞥一眼楚修远,见他不敢苟同,“将军别忘了,您刚才也骗了公主。” 楚修远:“你说林雨嫉妒你,以后无论她说什么公主都不会信。”林丞相和他夫人不敢说实话,楚修远才敢胡诌,“可你装弱柳扶风,总不能装一辈子。” “您真想请公主来府上,跟她再续前缘?”林寒问。 楚修远下意识说:“没有。”说出来惊觉不对,“我和她没前缘。” “我们都上车了,公主怎么还一副依依不舍的样子。”林寒转过身面向他,“做给我看啊?我一个体弱多病,不知哪天就死掉的人,她犯得着吗。” 楚修远无语,有这么诅咒自个的吗。 “那我就不清楚了,兴许吧。”楚修远道。 林寒:“兴许?!” 他知道这话什么意思吗。 楚修远:“她怎么想的我真不知。” “所以我没看错?”林寒挑眉,“大将军克父克母,天煞孤星,还有女人喜欢你,那个女人还是公主。您若没那些凶名,心悦你的女子是不是得从京师排到洛阳。” 楚修远乐了,“然而这么多女子我独独选中夫人,夫人是不是很高兴?” 林寒送他一记白眼,“我是你选中的,这话陛下同意吗?” 大将军噎住了。 这下换林寒乐了,“你和她怎么回事?”不待楚修远开口,“大将军,别怪小女子没提醒你,她可是有夫之妇。” 楚修远又想笑,就她还小女子?她是小女子,整个长安城的女子都得是病秧子。 “她夫君已病逝三年。”楚修远道。 林寒:“原来是个寡妇。那看上你这位鳏夫也正常。不对啊,她这么不加掩饰,陛下不知?” “不清楚。”楚修远道。 林寒冷笑,“陛下知道还不同意,是怕你克死她,还是担心她克夫?亦或信了那术士的话,您只能娶林姓女子。” 楚修远苦笑,也看出他不说实话林寒能问到家,“是怕我克死她。夫人听到这话满意否?” “不满意。你知道青面獠牙的传言跟韩王有关,就没想过克父克母的传言也是他放出来的?”任何言论没人推波助澜,都不会传的天下皆知。楚修远的事定有韩王的影子,也不可能瞒得过皇帝,“这事陛下知道吧?陛下就没告诉公主?” 楚修远扶额,“不是人人都像夫人这般睿智。” 林寒闻言不由地露出笑脸,意识到她在做什么,倏然板起脸,“恭维我没用。”顿了顿,“你说一两年之后公主见我好好的,会不会——” “她不敢。”楚修远见她越说越扯连忙转移话题,“明儿袁浩带楚沐出去转转。” 林寒忙问:“试试楚沐的那个友人?” 楚修远点头。 “在哪儿?” 楚修远往外面努一下嘴。 林寒明白,要在东市。 “喝酒还是托他办事?”林寒又问。 楚修远摇头,“见机行事,以免太刻意被楚沐看出来。” “那明儿楚沐该伤心了。” 嘴上这样说,眼中尽是笑意,楚修远一时竟不知是该同情楚沐,还是该同情他,往后余生都得跟这么个爱演的生活在一起。 可惜大将军都不敢表露出来,因自打看过她和楚沐过招,大将军总觉得赤手空拳林寒不是他的对手。舞刀弄棒他必败无疑。 “伤心也是他自找的。”楚修远不待林寒接茬,话锋一转,“晌午吃什么?” 林寒:“饿了?” “早上喝的粥不顶饿,有点。”楚修远并不饿,因他早上吃了一大块葱油饼,还吃了两个煎蛋和许多菜。之所以绕到吃上面,是担心林寒想起来又追着他问商晚的事。 林寒回想一下,“番茄炒蛋拌凉面。” “这一个?”楚修远惊了,她怎么越来越会过日子。 林寒:“主食是这个,菜照旧。” 楚修远松了口气,“近来我们吃的菜都是后院种的?” 林寒回想一下,“姜和蒜是买的。” 楚修远心说,姜和蒜也种,那除了柴米油盐,他家就啥都不用买了。 “不过再买两三个月就不用买了。”林寒道。 楚修远张张嘴,意识到她说什么,难以置信,“后院还有蒜和姜?” “对啊。咱们早上吃的蒜薹炒鸡肉的蒜薹就是从后面蒜苗地里拔的。”林寒道,“等那蒜苗老了,底下就是蒜瓣,回头挖出来挂在庖厨的廊檐下晾晒,能吃到明年开春蒜苗长大的时候。” 大将军服了,心服口服。 “姜能放那么久?” 林寒想想,“放地窖里能放到开春。对了,我正好有件事跟你说,种芋的那块地有一亩,等芋挖出来,我想全种上白菜和萝卜,回头就在前面东南角挖个大地窖,你朋友登门拜访看到了,不会追着您问吧?” 楚修远心说,必然得问。可一想林寒苦日子过怕了,不同意她会很失望,她失望他家那仨小崽子能闹腾死他……大将军挤出一丝笑,“不会。”接着又补充一句,“我也没几个朋友。” 三天两头往外跑,这话楚大将军怎说得出口的啊。 林寒不禁瞥他一眼,言不由衷道,“那就好。”感觉马车慢下来,撩开车帘发现到家了,“这么快?” “离东市本就不远。”楚修远下车就想往里走,一想到林寒怎么上车的,停下伸出手。 林寒走出马车,“干什么?” “扶你下车。”楚修远道。 林寒眉头微蹙,有病吧。她又不是弱柳扶风的病西施。白了他一眼,林寒跳下车。 楚修远料到会这样,摸摸鼻子跟上去,越过影壁,发现院里安静极了,“难得啊,大宝宝竟然没闹。” “是没闹你。” 楚沐的声音骤然传来,楚修远和林寒同时停下,循声看去,楚沐在西南边的枣树和石榴树中间的墙上坐着。 楚修远忍不住问,“你在那儿干什么?” “躲大宝宝啊。” 楚修远和林寒转过身,楚扬从院里小跑过来。 “大宝宝哭了?”林寒忙问。 楚扬点点头,接着又摇摇头。 楚修远和林寒被他摇晕了。 楚沐快速说道,“他闹着要去找你们,我不理他,他就朝我脸上招呼,我给他一巴掌,小崽子气哭了,我没理他,哭着哭着就睡着了。所以大宝点头又摇头。” “你——”楚修远不知该怎么说他,“你就这么照顾他?” 楚沐一脸无辜,“我也不想啊。是他突然出手,我习惯反击,等打他手上才意识没收力。可打都打了,您让我怎么办?总不能抱着他去找你们吧。” 楚修远见他还有理,“你——” “别你了,让您在家看着,您指不定能给宝宝两巴掌。”林寒打断楚修远的话,“反正宝宝小不记事,睡一觉醒来就好了。” 楚沐不禁问:“婶婶不怪我?” ※※※※※※※※※※※※※※※※※※※※ 感谢在2020-07-22 20:00:00~2020-07-23 20: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和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吃瓜兔、36086342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peggy215108 69瓶;lodida、nnnnni、 20瓶;火泉 10瓶;拾云 7瓶;secreteva、璇 5瓶;26308261 2瓶;抹茶绿豆糕、俢太、hey,jump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祸从口出 林寒疑惑不解, “怪你什么?” 楚沐:“打宝宝啊。” 他都想好了,这夫妻俩要是怪他,他就翻墙那边去。 “又不是有意的。再说了, 也是宝宝有错在先。”林寒实话实说, “让他知道不是每个人都得惯着他也好, 省得过两年想管管不了。” 楚沐从墙上跳下来,“不愧是我婶婶,就是深明大义。” “还是我夫人呢。”楚修远忍不住说。 楚沐笑道:“是呀。亏得您还是我叔父, 都不如婶婶了解我。我真怀疑自个是不是您亲侄子。” 大将军顿时噎着了。 林寒不禁叹气,“别贫了。我和你叔父逛半天累一身汗得去洗洗,宝宝醒来你先照看一会儿。” “他不见得跟我。”楚沐道。 林寒:“不会的。”停顿一下, “他闹就抱他去后院摘草莓。” “草莓?大宝和二宝俩人一天恨不得看八次,再多也搁不住。”楚沐说着看一眼楚扬,“红一点就被他俩摘掉吃了。” 楚扬哼一声, “说得好像你没吃过一样。”不容楚沐开口,“娘您不知道,沐哥除了偷吃草莓, 还偷吃番茄, 我和小玉、宝宝仨加一起都没他吃得多。” “自家的东西用偷就过分了。”林寒走到楚扬身边摸摸小孩的脑袋, “他不给你吃,那就等他上朝的时候, 让庖厨给你们做油条, 也不给他吃。” 楚扬眼中一亮, 这个主意好啊。 楚沐想哭给他婶婶看, “我刚夸过您, 您也忒不禁夸了吧。” “我可没求你夸我。”林寒笑笑就往院里去。 楚沐追上去, “您就不怕把他俩教的比您爹还阴险狡诈?” “楚沐!”楚修远冷声道, “怎么同你婶婶说话?” 楚沐吓一跳,见他叔父异常严肃,甚至带有些许怒气,“婶婶不是,不是说她爹对她不好吗?” “那他也是我朝丞相。”楚修远很担心楚沐在家说习惯了,到朝上也秃噜出来。 楚沐愣了一瞬,反应过来就看林寒,他错了? “我在家怎么说都成,大宝和二宝也是,因为我们是妇道人家和无知幼儿,诋毁陛下,陛下听见也不好同我们计较。你是朝廷命官啊,小侯爷。”林寒看一眼楚修远,“你叔父没跟你说,祸从口出?” 楚修远:“他觉得他是小侯爷,没人敢动他。” 林寒不禁问:“真的?” 楚沐是这么想过,只因他姑姑是皇后,他叔父是修远侯,他是皇帝商曜看着长大的。可他没想到会被他叔父看出来。 “没有。”小侯爷死鸭子嘴硬,绝不承认他骄傲自大。 林寒见状,轻笑一声,“你说没有就没有吧。”不待他开口就去寝室。 楚沐下意识跟上,楚修远伸手按住他的肩膀,“干什么去?” “我——”楚沐看到红菱撩起门帘,好生尴尬,“一时着急忘了。” 楚修远还想再数落他两句,一想到明天的事,干脆放开他,去西厢房洗澡。 瞬间,院中只剩小侯爷和他的两个堂弟。 一大两小大眼瞪小眼,小楚扬转向他弟弟楚玉,小哥俩手拉手向后面找好吃的,撇下小侯爷一人孤零零晒太阳。 林寒和楚修远换身衣裳出来也没再数落楚沐,而是拿着剪刀去剪葡萄。 主院内种的两棵葡萄树分别是茉莉香葡萄和醉金香葡萄,林寒不知它们何时成熟,先前听楚沐说两个小孩得空就去摘草莓,林寒才意识到农历六月中旬差不多是阳历七月中下旬,向阳处的葡萄该熟了。 葡萄架不高,楚修远伸手就能摸到顶,林寒便端着盘子指挥,楚修远挑熟的摘。 大宝宝醒来看到林寒就想撒娇,一见他爹娘在摘果子,窝在他堂兄怀里,头枕着对方肩膀,等着爹娘投喂。 葡萄树种下之后被林寒浇了几次来自空间的山泉水,哪怕今年只是第二次结果,葡萄架上也挂满了葡萄。 楚修远只挑一块地方,一会儿便摘一盘熟果。 楚沐在一旁看到有的明明变了色他叔父却像没看到一样,不禁问,“叔父,那些留着做什么?” “都摘的乱七八糟的,回头陛下要,我们拿什么孝敬他?”林寒问。 楚沐明白了,“可是等整串都熟了,那最先熟的不会掉下来?” “不会的,除非挂着葡萄的枝叶枯了。”林寒把盘子递给他,“我和你叔父去前面议事厅看着再摘点。” 楚沐扫一眼,盘中得有五六十个,“这么多够了。我们等一下要吃饭,前面的明儿再摘吧。” 林寒转向楚修远,想听听他的意见。 楚修远不是楚沐整天拿水果当饭吃,他想吃葡萄也就尝尝味儿。林寒爱吃也不是个贪吃的,那么多够楚沐他们哥四个吃的了,楚修远便点一下头。 林寒把剪刀递给丫鬟,洗洗手就命丫鬟摆饭。 饭后,一家人和往常一样,林寒和三个孩子在西边游戏室歇息,大将军和楚沐在东边茶水厅睡午觉。 午后,林寒和楚修远各忙各的,也没再追着楚沐说教,楚沐反而觉得哪里怪怪的。直到晚上他去歇息,林寒和楚修远也没再提,楚沐便以为这茬过了。 夜里下起瓢泼大雨,翌日清晨暑气降下,空气清晰,天气异常舒服。然而,小侯爷的心情一点也不美。 申时一刻,林寒坐在廊檐下看着仨孩子品尝刚刚摘下的葡萄,楚沐从外面回来,蔫头耷脑,像是被人欺负了似的。 林寒心底暗笑,冲西边书房喊,“将军。” 楚修远连忙跑出来,端是怕慢一点林寒又连名带姓的称呼他。 发现楚沐视眼前的葡萄如无物,大将军冲林寒挑了挑眉,啥情况。 “朋友。”林寒无声地说。 楚修远见林寒身侧有个铜盆,盆里有水和面巾,大概是给几个贪吃的小崽子准备的,便过去洗洗手,坐下就捏个葡萄,“沐儿,怎么不吃?” 楚沐恍若未闻。 楚修远歪向林寒,压低声音说,“伤的不轻。” “三观碎了一地。”林寒道。 楚修远没听懂。 林寒小声说,“接人、待物以及对朝政的看法和他认为的截然不同。” 楚修远数一下正好三样,不禁说,“夫人真会简化。” “我都这么难过了,你们还说悄悄话?” 楚沐突然开口,猝不及防的大将军吓得身体往前一趔趄,林寒连忙抓住他的胳膊,就看到楚沐满脸幽怨。 林寒又想笑,这孩子咋恁逗呢。 “你一没受伤,二没生病,你不说我们哪知道你难过。”林寒道。 楚沐噎着了,吭吭唧唧说道,“平时我皱皱眉都知道我要做什么,这会儿又不知。您不愧是我婶婶,怎么说都有理。” 楚修远:“下朝时还好好的,我问你回不回家,你说去东市逛逛,逛到下午才回来还不开心,你让我和你婶婶说什么好。 “你要是衣服破了,或头发乱了,我们还能看一二。可你哪儿哪儿都好,我们以为你累了,想让静静地歇会儿还不落好。” 小侯爷再次噎住。 小楚扬不禁问,“沐哥怎么了啊?” “出去玩还不开心?”楚玉跟着问,“我能在外面玩上半天,得高兴的连草莓和葡萄都不想吃。”说着还拿眼睛看林寒。 林寒笑道:“月底凉快了,让你爹爹领你们去。” 仨孩子同时看向楚修远,包括先前只顾吃的大宝宝。 到月底酷暑就过了,楚修远想一下便说:“可以。” “爹爹吃葡萄。”楚扬把他手里的葡萄递过去。 楚修远接过去,眼角余光瞥到楚沐还无精打采的,“出什么事了?” “叔父——”楚沐看到林寒,嘴巴动了动,幽幽地叹了一口气,“……没事。” 林寒啧一声,“不问说不关心你,问你又不说,当你叔叔婶婶可真难。” 小侯爷面露难色。 楚修远没了耐心,“快说!”陡然拔高声音。 小楚玉险些被葡萄呛着,林寒朝楚修远胳膊上一巴掌,“小点声,吓着孩子。” “我没事,娘。”楚玉把葡萄咽下去就忙说,就怕慢一点爹娘又抄家伙。 林寒见他还能说话,放心下来转向楚沐,“还等你叔父三请四邀?” “我说可以,你们不准笑话我。”楚沐盯着他叔和他婶。 林寒早已猜到,闻言只想送他一记白眼,“我和你叔父没那么闲。” “那我说了?”楚沐试探道。 小楚玉忍不住开口,“沐哥是不是病了?娘,快给沐哥看看,都像换了个人。” “我没病。”楚沐脱口而出。 楚修远撩起眼皮看他一下,没病就赶紧说,别扭扭捏捏的不像个男人。 楚沐不禁挠挠头,“不准笑啊。” 楚修远抬手把葡萄扔出去,正中小侯爷眉心,小侯爷的三魂七魄归位,恢复以往的模样。 “就是先前来咱家,我还拿西瓜招待的那个朋友,您和婶婶都还记得吗?今儿晌午我们在东市碰到,就近找了家酒肆去吃饭,席间闲聊到朝中大事,他多喝了两杯,就说,就说——” 楚修远没好气道,“你什么时候变成结巴了?” “就说同人不同命。”楚沐忙说。 楚修远和林寒相视一眼,这什么意思。 林寒想了想,试着问,“他和你一样都是青年才俊,而他一事无成,你能获封塞北侯,是因为有个好姑姑和好叔父?” 楚沐惊得合不拢嘴。 楚修远不禁冷笑连连。 楚沐一见他叔和他婶跟他一样不赞同,才敢说,“还说叔父能成为大将军,得陛下器重,也是因为有个好姐姐。如今姑母失宠,陛下待叔父不同以往,两次胜利才赏千金。叔父,我——” “你给我闭嘴!”楚修远道。 楚沐吓得闭上嘴巴。 林寒拍了拍他的胳膊,示意他息怒,“苏美人也有个弟弟,陛下如今正宠苏美人,去年出征为何不让苏美人的弟弟一同前往?” “他,他手无缚鸡之力,去了连伙头兵都当不了,让他去作甚。”楚沐说出口明白过来,“婶婶的意思陛下看重我和叔父只是因为我们本人,并非皇后姑母?” 林寒:“皇后只能让你们认识陛下,并不能左右陛下的意愿。等等,他这么不服气,就没让你帮他引荐?” 楚修远接道,“陛下早两年广纳贤良之士时,他有递奏章。” “叔父怎知?”楚沐忙问。 林寒也想知道。 楚修远:“我早两天让人查了一下,可从未听陛下提过,想来是陛下看一眼就扔了。” “怪不得他说陛下慧眼不识英才。”楚沐不禁说。 林寒和楚修远听得一愣一愣。 皇帝商曜有诸多令世人调侃甚至嘲讽的地方,比如他风流多情,比如他生活奢靡,唯独用人方面无可指摘,不怪楚沐一副天塌了的模样。 “服不服我和你叔父?”林寒问。 楚沐愣住,反应过来讷讷道,“您二位毕竟比我年长。” “不说你婶婶就比你大两岁?”楚修远接道。 小侯爷的脸一下红了,“我有说过这话?叔父记错了,明明是你说的,还说婶婶吝——” 林寒打断他的话,“你就别挑拨了。赶紧吃葡萄,再不吃就被大宝宝吃光了。” 楚沐低头看去,小孩儿一手一个往嘴里塞,腮帮子鼓鼓的,跟个偷米的小耗子似的,“晚上做肉你还吃不吃?” 小孩儿的小嘴不动了,抬头看他爹娘。 “晚上做糖醋鱼。”林寒笑着说,“先在锅里炸一下,然后再烧。据说酸酸甜甜的,比你的葡萄还好吃。” 小孩儿站起来,晃晃悠悠朝他娘亲走去。 林寒拿起盆里的面巾给小孩擦擦黏糊糊的脸和手,把小孩儿抱到腿上,掀开衣裳,肥嘟嘟的小肚子露出来。楚修远瞧着好玩,朝儿子肚子上拍两巴掌,“熟了,可以切开吃了。” 小孩儿吓得慌忙捂住肚子,“不可以!” “别吓唬他。”林寒搂住小孩,对楚扬和楚玉道,“后面的草莓都快被你俩捋秃了,不准再摘,给太子留点。” 小楚扬不假思索道,“太子不喜欢吃草莓。” “不听话是不是?”林寒盯着他问。 楚大公子抬头对上他娘亲的视线,总觉得他回答是,会错过很多好吃的,“没有。我是怕太子不喜欢。” “这点不用你担心,他不喜欢还有陛下。”林寒转向楚玉,“听话明儿晌午吃豆角焖面。” 楚沐和两个堂弟同时停下,眼巴巴看着林寒等她继续说。 “鸡肉和豆角一起炖,炖到半成熟把面条放上去蒸,直到锅里的水快干了再盛出来。面和菜搅拌一下,便是焖面。”林寒说完转向楚修远。 大将军不等她问就主动说:“没吃过。”犹豫片刻,道,“夫人费心了。” “娘,我吃。”大宝宝坐起来。 林寒摸摸他的小脸,“咱家大宝宝最听话,明儿给你做。” “晚上不行?”楚沐忍不住问。 侯在一旁的红菱道:“小侯爷,鸡晌午做了,晚上只有鱼。鱼不吃就不新鲜了。” 搁在以往楚沐会说不新鲜就不新鲜呗。如今当家的是林寒这个会过日子的,被他婶婶收拾了几顿的小侯爷撇撇嘴,“那就明天吧。” “夫人,夫人……” 楚修远转过身,楚扬的贴身小厮碧海从东边跑过来。 “出什么事了?”楚修远开口问。 碧海到廊檐下停下来,“大将军,小侯爷,夫人,您看看这是不是熟了。” 红菱接过来递给林寒。 林寒惊讶,“无花果?” “裂开了?坏了吧。”楚沐勾头看一眼说道。 林寒又想跟他切磋切磋,这小子可真是个贵公子。 “将军。”林寒递给楚修远。 楚修远拨掉皮咬一口,顿时觉得吃了一嘴蜜,“不错。怎么这么早?” “个别的吧。”林寒说着转向碧海,“是不是只有几个顶上红了或裂开了?” 碧海回想一下,“好像是。” 林寒:“楚沐,跟碧海把开裂的摘了,当餐后水果。” “所以不是坏的?”楚沐说出来,见楚修远瞪着眼睛看他,顿时知道自个说错了,端着原先盛葡萄的盘子随碧海摘无花果。 楚扬和楚玉跟着起身,想到什么就看林寒。 林寒露出微笑,小哥俩跟上去。 大宝宝见状挣扎着要起来。 “我们吃肉。”林寒开口。 小孩儿老实下来。林寒把胖娃娃递给楚修远。小孩儿不愿意,楚修远说句“你娘累了”,小孩儿才安生,但眼睛直勾勾盯着林寒,希望她能改变主意。 林寒被一双清澈的大眼盯着,而且眼睛的主人还是安静时像个小天使的白娃娃,林寒受不了,但她知道一时妥协,以后再想给他改过来难了,故意装没看见,问楚修远,“我瞧着晚公主的眼睛和大宝宝很像,大宝宝的娘亲是不是和她长得很像?” 楚修远都快忘记他前妻长什么样了。毕竟俩人成婚没多久,楚修远就上了战场。回来过些日子又走了,再回来她已不再人世。 林寒冷不丁这么一问,楚修远想许久才想起来,“她和晚公主都是圆脸,有几分像,但和晚公主最像的是韩王。” 听到“韩王”二字,林寒不由得阴谋论,“她不会是韩王的人吧?” 楚修远愣住。 丫鬟们齐刷刷看向林寒。 楚修远反应过来,哭笑不得,“不是。皇后阿姊找人查过,当时选中她便是觉得她老实,没想到……”做出那等事。 大宝宝就在他怀里,楚修远没好直白地说出来。 “不是觉得她和长公主一样好拿捏?”林寒小声问。 楚修远不禁转向她,一脸的无奈。 林寒顿时明白猜对了,忍不住笑了,“将军,听说过聪明反被聪明误吗?” “我只听说过牙尖嘴利。”楚修远没好气道。 林寒摸摸大宝宝的小脸,起身离开。 “干什么去?”楚修远忙问,“生气了?” 林寒停下,“我是那么小气的人?”白了他一眼,就往庖厨去,命厨子煮几个鸡蛋,留几个孩子饿了再吃。 往常天气凉快的时候,天一黑几个孩子就爬上榻睡觉。如今天热,几个孩子不玩到亥时都不睡。 他们每天天不黑就吃饭,到亥时楚扬和楚玉就饿了。先前晚上都是吃水果,林寒觉得晚上吃硬的水果不消化,就想给他们找替代品。可思来想去只有鸡蛋最省事——凉了也可以吃,还比粥和饼有营养。 楚修远对庖厨里的事不感兴趣,便抱着大宝宝站起来,“我们去看你哥摘无花果。” 林寒种的无花果和葡萄一样,还未到盛果期,楚沐寻遍两棵果树才找出五个。见楚修远过来,楚沐就移到他身边小声说,“我们一人一个,别让宝宝吃了。” 楚修远又想给他一脚,十八岁了,怎么跟个孩子一样啊。 “你们吃,大宝宝得吃肉。”小孩儿不是特别胖,可大将军没抱过孩子,这么一会儿就觉得胳膊酸,干脆让小孩坐他肩膀上。 小孩吓得抓住他的胳膊,哪还记得什么无花果,任由他爹把他扛回中堂。 翌日,天放晴,离林寒和楚修远成亲的日子越发近了。 楚修远下朝后被几个友人围着追问拜堂那日怎么办。楚修远暗示一切听陛下的,他的友人便知那日陛下会过去,顿时打消让他请客的念头,也不敢提出观礼。 韩王心怀叵测,爱出昏招,六月十八日那天除了帝后还有小太子,楚修远也不敢邀请友人过来,万一他们的驭手或随从是韩王的人,在他婚礼上搞出点事,他就坐实了克妻之名。何况他已答应林寒婚礼过后再请朋友家中小聚,出尔反尔的结果是他的洞房花烛夜变成演武场。 友人可以不请,林长君那边得做做样子。 初十上午,楚修远便让楚沐去林府下请柬。 林长君客客气气把楚沐迎进门,楚沐要是不知道林寒在林家过的什么日子,以及林寒到了大将军府还多么会过,看到林长君笑眯了眼的模样,定会认为林寒乃林长君的爱女。 然而,已知林长君的真面目,嫉恶如仇的小侯爷看到林长君越高兴,反而越觉得他虚伪,胡乱应付他几句,就以府里忙为由告辞。 林长君不知商曜查他,也不知林寒已把她和林家的矛盾和盘托出,真以为楚沐公务繁忙,把楚沐送到门外,林长君回屋就喊林夫人备礼。 林夫人从后院出来,脸上布满了不快,“我们是娘家人,过去观礼还要送礼?” “我们去的不止是林寒的夫婿家,是大将军府。”林长君神情严肃。 林夫人冷笑,“一个快被厌弃的将军,不知哪天就没——” “闭嘴!”林长君呵斥一声就往四周看,见丫鬟小厮离得远,应该没听清楚,松了一口气,“不论以后如何,他现在是大将军,是太子的舅父。” 林夫人:“说起太子,我怎么听人说陛下更中意二皇子。” “陛下是喜欢二皇子,但二皇子还在襁褓之中,日后有没有太子聪明还得两说。”林长君一顿,“咱们这位陛下又不是个长情的,保不齐过两年又中意三皇子,甚至四皇子。但只要有大将军在,不论陛下钟意谁,太子永远是太子。” 林夫人往北边看一眼,“陛下还能让他活那么久?” “韩王一日不反,陛下一日不敢动大将军。”林长君压低声音说,“韩王做梦都想除去大将军。” 林夫人一个妇道人家不懂朝中大事,但偶尔听到一些,这么多年下来,也比三个月前的林寒懂得多。 “韩王是大将军的保命符,这话是真的?”林夫人问。 林长君反问,“你当为夫当日为何不敢拒绝?”正是皇帝还需要大将军,得供着楚修远。 林夫人听出他潜意思,“真便宜她了。” “我的耳朵怎么发烫啊。”林寒摸摸左耳朵,转向坐在石榴树下吃无花果的人,“是不是你在心里骂我?” 楚修远好笑,“你是我夫人,我诋毁你于我有什么好处。”扔掉果皮,“算着时辰楚沐该到林家了,定是你那个好嫡母和她的好女儿在骂你。” “你说我爹他会不会来?”林寒好奇。 楚修远:“你爹走一步算三步,凭陛下还用得着我,你爹十之有九会来。” 话音落下,从外面进来一人。 楚修远正想喊楚沐,定睛一看是韩墨阳,“出什么事了?” “回大将军,宫里来人了。”韩墨阳拱手道,“卑职瞧着除了宣室和椒房殿,还有长乐宫的人。” 楚修远皱眉,“长乐宫的人来做什么?” “卑职也不知。但卑职见他手中捧着盒子,想必是来贺喜来着。”韩墨阳道。 林寒不禁看楚修远,“我过去?” “不,我去。”楚修远说着就往外走。 片刻,楚修远回来,身后跟着三个家丁,每人怀里都抱着几个盒子。 林寒见状迎上去,“哪个是太后送的?” “直接送库房了。”主院有孩子,楚修远不敢赌,便命韩墨阳送去库房封起来。 林寒正有此意,闻言露出笑脸,“这些是陛下和皇后赏的?” 楚修远微微点头,就近打开一盒子,是镶有红色宝石的金手镯,还是四个,“皇后阿姊很喜欢你。” 林寒看过去,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这些是给我,还是你我拜堂那日我戴一会儿,然后收入库房?” 楚修远没懂,忽然想起什么,不禁失笑,“不给夫人能留着给谁。”楚修远敢对天起誓,他如果说是,林寒能抄起盒子朝他脑门上砸,“难不成给楚沐那小子的媳妇儿?你觉得就他那德行,能讨个什么媳妇。” ※※※※※※※※※※※※※※※※※※※※ 晚上还有一章 拜堂之日 “什么都比你好。” 带有怒火的声音传进来, 林寒和楚修远相视一眼,林寒回过身,楚沐正大步往这边来。 “小侯爷说什么?我没听清, 再说一遍让我听听。”林寒笑眯眯说道。 小侯爷不由地停下, 见他叔父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瞬间知道该怎么回,“叔父有三个孩子都能找到婶婶这样的,我才十八就已封侯拜将, 定能找个比婶婶好的。”不待林寒开口,“还是婶婶觉得我不如叔父?” “你是不如你叔父。”林寒脱口而出。 小侯爷呼吸骤停。 楚修远顿时忍俊不禁,“意不意外?” “我——”小侯爷咬牙切齿, “意外!忘了你们是夫妻,你们才是一家人。我就是个外人。” 林寒也乐了,“这样说我也不会把话收回去。” “说出去的话是泼出去的水, 您想收也收不回去。”楚沐说完还满不高兴的哼一声。 林寒失笑。 楚修远见他别过脸,懒得搭理他们的模样,又想收拾他, “请柬送到了?” 听到正事, 小侯爷收起满身怒气, “送到了。婶婶,您那个丞相父亲忒会做戏了。见到我一口一个小侯爷, 还一个劲让我去屋里吃茶, 搞得我像他家亲戚一样。幸亏我早已看穿他的真面目, 没上当受骗。” 林寒:“他一无是处, 陛下也不会任他为丞相。” “那是因为丞相是个吃力不讨好的活儿, 没人干才轮到他。”楚沐脱口道。 林寒疑惑不解, 转向楚修远, 什么意思啊。 “每年春节韩王都会从他封地回来,陛下不耐应付他,多是命丞相接待。”楚修远道。 林寒依然不明白,“供着他不就行了?” 楚修远:“韩王封地虽小,但有块盐田,十分富裕,每年回京都会拉来许多金银玉器,逢人便送,其中给接待他的官吏尤其多。 “你爹爹虽说某些方面一言难尽,但对陛下忠心耿耿,收他再多礼都不会倒向他。所以这几年都由令尊接待韩王。” 楚沐点头,“叔父说得对。”往四周瞅一眼,见红菱、红藕俱在,就命她们把礼物送去寝室。然而,直到她们快进去了,楚沐才说,“吴太尉就是这么被他笼络去的。” 吴太尉不就是吴承业,太后吴氏的亲弟弟,皇帝商曜的亲舅舅吗。 林寒:“他都是太尉了,还想怎样?” 楚修远小声说,“陛下乾纲独断,他是太尉也没多少实权。” 林寒明白,“韩王好拿捏,想做摄政王啊。” “夫人聪慧。”楚修远不吝夸赞。 楚沐不禁嗤一声,“我算是知道婶婶为何总向着你。”不等楚修远反击,就跑去厢房找弟弟玩儿。 楚修远见他走着路一蹦三跳的,忍不住皱眉,“就他这样,还能娶个什么样的。” “你别总打击他。”林寒笑道。 楚修远:“我数落他,他还不知天高地厚,我要是夸他,他能上天。” 林寒闻言就知道暂时劝不住,“那些东西全是赏我的?”往寝室那边看一眼。 楚修远没问宫里来的人,但他总觉得都是赏林寒的,“我什么都不缺,那些盒子也不像是盛衣裳、宝剑之类的,多半全是首饰。” “那我去看看。”林寒说着就往寝室去。 楚修远犹豫片刻,往西边厢房看一眼,几个孩子在跟楚沐玩,短时间之内不会出来闹林寒,便跟上去。 到屋里便帮林寒把盒子全打开。 果然不出大将军所料,玉簪银钗金步摇,做工精美,上面还嵌有宝石。楚修远见林寒看直了眼,倍感好笑,“这些应当是宫里的匠人做的。” “那上面怎么没有御制字样?”林寒看了又看,也没发现印章之类的东西。 楚修远拿出一玉簪,翻到被面,指着上面细小的花纹,“这是制作者的名字。” “不是花纹?”林寒低头看了看,还真不是,是用隶书撰写的字,为了美观还把字拉长了,乍一看和花纹一般无二,“这是用针一点点雕上去的?” “不清楚。”楚修远对女人家用的东西不感兴趣,从未了解过,“先收起来?” 林寒还没看够,但一想这些东西不会跑,府里的奴仆也不敢偷她的,屋里又闷热,便听楚修远的,东西放下,起身出去。 因楚修远没个长辈,一切事务得林寒操持,翌日上午,林寒就把懂得较多的奴仆叫到主院,询问他们拜堂流程以及十八日那天所要准备的东西。 一切事物安排好,也到了六月十七日。 账房先生何安的娘邹氏提醒林寒,夫妻拜堂前一天尽量别再见面,十七日上午,林寒就把楚修远赶去前面,还命仆人把通往前院的门关上。 晌午,林寒和三个孩子在内院用完,楚修远和楚沐叔侄在前面用饭。 大抵习惯了一家人吃饭时热热闹闹的氛围,突然静下来,楚修远和楚沐很不习惯。 小侯爷吃着往日爱吃的焖面,眉头微蹙,“拜堂前不能见面谁定下的规矩啊。” “老祖宗传下来的。”楚修远见他吃个饭挑挑拣拣,“好好吃,一条鱼都被你挑散架了。” 小侯爷想说哪有,一看鱼尾鱼头紧相连,“今儿的鱼烧的不好。” 候在一旁的黄芪忙问,“哪里不好?小侯爷。” “都不好。”楚沐不假思索道。 黄芪面露担忧,“我再让厨子做几个菜?” 楚修远:“别理他,吃饱了。” 黄芪下意识看楚沐。 小侯爷瞪他叔一眼,“以后我成亲才不要守那些陈规陋习。” 楚修远心说,守不守可不是你说了算,得听你岳家的。然而,一想他早上还跟大宝宝抢煎蛋,楚修远顿时没了说出口的欲望——按他的要求给他娶个妻子回来,他也能把人给气跑。 后面的氛围则截然相反,只因有大宝宝,看到他大兄吃鱼肉嚷嚷着是他的,看到他二哥吃鸡蛋羹,也叫着是他的。 可惜楚扬和楚玉习惯了,瞥他一眼就不再理他。 小孩儿转向林寒,让他娘亲管管两个不听他话的哥哥。 “你还没吃饱?”林寒问。 小孩儿使劲摇一下头,没有。 “那娘给你。”林寒说着把粥推过去。 小孩儿攥住汤匙舀一点,啥味没有就要吐。 “不许吐。”林寒开口道,“是你自个要喝的,你吐娘就不疼你了。” 小孩儿苦着脸,扁着嘴看着林寒,娘亲你不疼我了吗。 “咸豆浆喝不喝?”林寒把他推到一旁的豆浆端过来,“这个喝掉娘就不逼你。” 楚玉不禁说,“娘,他吃半碗鸡蛋羹和一块鱼肉该饱了。” “他今儿没吃饼和粥,还能再吃点。不然方才也不会冲你们嚷嚷着不准吃。”林寒说着转向小孩。 小孩儿在惹娘亲生气和好好吃饭之间果断选前者,把嘴里的粥咽下去,就去他大兄楚扬碗里挖鸡蛋羹。 楚扬朝他手背上一巴掌。 小孩儿瘪嘴就哭,林寒把盛鸡蛋羹的盆移到他面前,“这里有。” “他就喜欢抢别人的。”楚扬瞪着小孩说道。 林寒舀半勺放大宝宝碗里,“比你哥的还多,不哭了啊。” 小孩儿把汤匙一扔,撑着长几站起来。林寒就想问他干什么去,小孩儿直直地向她扑来。 林寒下意识伸手,把小孩抱到怀里忍不住怀疑他故意的,可见他睫毛上还挂着泪水,又不忍叱责他。可也越发犯难。 明儿一早她就要上妆,妆后不能再出去,小孩这么黏她,明知她在屋里却不让他见,他能把房子给哭塌了。 林寒思前想后,翌日上午命红菱去找楚沐,把太子接过来。 太子喜欢招惹大宝宝,有他在大宝宝就顾不上她了。 事实果真如此。 小太子甫一进门就喊,“楚白白,我来啦。” 正要去寝室找娘的大宝宝果断抛下他娘亲,去纠正小太子——他不叫楚白白,他是大宝宝。 楚修远也担心几个孩子闹腾,见他们家最闹腾的小孩被太子引出来,就让楚沐带几个孩子去摘无花果。 林寒提醒过楚沐,得给帝后留点,而无花果还没到盛果期,楚沐不敢摘太多,一个弟弟给一个,就领他们去议事厅前面的葡萄树下吃无花果。 无花果吃完,小侯爷就摘一盘葡萄,也不多,一人分六七个。 几个小孩慢慢吃完,楚沐看了看天,还未到巳时,给几个小孩挂上驱蚊虫的香包,就把他们带去摘金铃子。 一人拿着抱着一个金铃子又随楚沐去后面找草莓,待草莓吃下肚,金铃子被他们扔来滚去玩坏了,就连楚扬和楚玉也有点困了。 小侯爷一见几个孩子打哈欠,就催他们去睡觉。 一觉醒来用过午膳,也到申时,帝后二人到了。 皇后下车看到一堵墙,下意识后退。 皇帝商曜疑惑,“皇后?” “这里是修远家?”皇后看一眼近在迟尺的墙壁,“怎么,怎么在路中间垒堵墙?” 商曜:“过往行人喜欢往他院里瞅,楚夫人不想让人瞧见,就命人加了一堵墙。”往旁边努一下嘴,“从那边绕过去。” 皇后听商曜的话绕过影壁,再次停下,院中也变了样。她上次过来院中种满花花草草,如今只有稀稀落落几棵树,好像还全是果树。 “这些也是林家那姑娘种的?”皇后追上皇帝便问。 商曜颔首,“听修远说她除了爱钱就这点喜好。” “黄白之物?”皇后不禁转向商曜,“她不是林丞相的女儿?” 商曜猜到皇后会这么问,“她这点最像林长君,皇后不知罢了。” 皇后是不了解,因太后的关系,皇帝商曜很讨厌后宫女人插手前朝之事。皇后偶尔知道点什么也装不知道。 “幸好这里没有。”皇后跨进前院,见花花草草都还在,松了一口气。 商曜抬手指向西北,“那是什么?” “绿藤棚。”皇后想也没想就说。 商曜笑笑示意她过去看看。 皇后有个不好的预感,走到跟前,棚上挂满圆圆的果子,“也是果树?”难以置信地问。 商曜没有回答,“再看看。”推开最中间那道门,跨进内院,皇后看到石榴和柿子,顿时觉得眼前发黑,“修远,修远有俸禄有食邑,想吃什么买不到,何须如此。” “姑母,您吃的水蜜桃就是我婶婶种的。”大宝宝一见院里院外全是身着甲胄的陌生人,就拽着楚沐不放。小侯爷只能担当他小弟的“坐骑”,扛着他从东到西,从南到北。 皇后被他噎了一下,可她向来疼爱楚沐,被堵得说不出话也不舍得怪他,“这未免太多了。我听绎儿说后面还有。以后你叔父在府上宴客,岂不连个喝茶看花的地儿都没了。” 楚沐想想,“是没了。要不您跟婶婶说说,把后面改成花园。” 皇后下意识看皇帝,想听听他的意见。 “后面种的是高产作物。”商曜悠悠道。 皇后满腔不满瞬间咽了回去,“这是宝宝吗?姑母抱抱。”冲大宝宝伸出手。 小孩儿扭身抱住他堂兄的脖子。 楚沐吓一跳,反应过来就想调侃动不动就朝他脸上招呼的小崽子,一看帝后二人还在院中站着,忙喊他叔父出来接驾。 楚修远从书房出来把帝后二人迎到中堂,楚沐就把四个孩子送到西厢房,命丫鬟小厮盯着,他去外面接客。 因这次只是拜堂,客也没几人,还都是楚修远的同僚,比如主持仪式的太常,宫中禁卫首领郎中令,还有林寒的爹林丞相。 楚沐把太常送到中堂皇帝商曜身侧,就去迎丞相。 然而,看清来人,楚沐掉头就往里走。 坐在主位的皇帝商曜正跟皇后讲方几上的水果,一看到楚沐又没个稳重劲儿,夫妻二人同时皱眉。 身着喜袍的楚修远率先开口,“慌慌张张成何体统!” 太常就想劝说一二。 楚沐抢先道,“不怪我,是林丞相把他那两个云英未嫁的女儿带来了。我不躲着点,才是不成体统。” “她们怎么来了?”皇帝商曜疑惑。 楚家姐弟和太常以及立在一旁的郎中令不约而同地转向商曜。 商曜疑惑不解,“看我干什么?” ※※※※※※※※※※※※※※※※※※※※ 今天又是日万的一天,耶~~~~~ 落荒而逃 太常欲言又止, 皇后满眼复杂。 商曜心中突然一动,不敢置信地问,“冲朕来的?”猛地转向楚沐。 楚沐连连摇头, “我不知啊。”顿了顿, 又忙补充一句, “我都没敢跟他们打照面。” 殊不知林烟和林雨不但看见他,还在问林丞相,那个一见着他们就往屋里跑的人是谁, 忒没规矩。 林长君连忙往四周瞅,全是宫中侍卫,“闭嘴!”低声呵斥, “他便是塞北侯,我朝最年轻且凭军功封侯的侯爷。” 虽然只是三千户,可有些将领穷极一生也没能实现。 “塞北侯?” 林烟和林雨异口同声, 随即发现彼此有了默契,互瞪一眼别过脸,前者找娘, 后者喊爹, 小声说, “那个小侯爷挺好的。” “娘,小侯爷怎么会在将军府?”在另一侧的林烟挽着林夫人的胳膊问。 林夫人压低声音说, “侯府在隔壁, 他在这里帮忙招呼客人吧。听说偶尔也会在将军府用饭。” “他有自个的家, 怎不在自家用饭?”林烟又问。 林夫人:“他还未成家, 不想一个人用饭吧。”说着, 转向女儿, “你问这个干什么?方才不还嫌他没规矩。” 林丞相也想问林雨, “怎么又觉得他好了?” 林雨:“我以为他是府里的奴才,见着爹不知行礼还往院里躲,不就是没规矩吗。” 经她一说,林长君意识到不对,“他躲什么?” “林丞相!” 林长君下意识抬头,看到一身着红袍的男子正阔步向他走来,连忙扯开胳膊上的手,拱手道,“大将军。” “有失远迎。”楚修远放下手就做个请的手势,看都没看三个女人一眼。 并非楚修远看不起女子,或眼高于顶,而是他以前在乡下都没听说过未出阁的女子跟爹娘走亲串友的。当然,爹娘病逝,只能长姐出面的除外。所以不论她们因为什么过来,楚修远都难给她们个笑脸。何况他本不喜林家人,林雨还嘲讽过林寒。 林长君误以为楚沐进屋是找楚修远,见楚修远亲自来迎接他,顿时乐得见牙不见眼,大将军又如何,见着他也得行礼。 林长君乐呵呵道,“客气,客气。”抬脚就往里走。 目瞪口呆的林烟和林雨随着楚修远转身回过神,姐俩再次同时转向林夫人,异口同声道:“那是大将军?” 林夫人清醒过来,望着比林丞相高出一个头的楚修远,张口欲说些什么,竟不知该说什么好,“他怎么会是大将军?” “今儿是大将军跟林寒拜堂的日子,他不是怎穿着喜袍?”林烟扯一把她娘的手臂,“您不是说大将军虎背熊腰,青面獠牙?” 林夫人下意识想解释,一看她闺女怒气腾腾的模样,眼角余光注意到林雨死死盯着她,“你——你们——忘了他杀人如麻,克父克母又克妻?” 林烟和林雨冷静下来,隔着林夫人彼此互看一眼,同时别过脸。 林夫人好生后悔带她俩过来,“这里是大将军府,陛下和皇后就在里面,不准胡闹。” “陛下?”林烟惊呼。 林雨震惊:“皇后也来了?” 林寒走了什么狗屎运,嫁给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大将军,拜个堂还能请来陛下和皇后。 “老爷没告诉你?”林夫人瞥一眼庶女道。 林雨缠了林长君好几日,今儿早饭后林长君才松口。她当时只顾梳妆打扮,即便她爹有告诉她,她也没听见。 “爹说陛下会来,没说皇后也来。”林雨顺嘴胡诌道。 林烟接道:“娘也没说陛下过来,女儿以为只有皇后一人。娘,陛下好看吗?” “我……”林夫人没见过皇帝,正想着怎么糊弄女儿,注意到又来人了,连忙把瞎胡诌的话咽回去,“你是?”看向来人。 红菱福了福身,“见过林夫人。我是夫人的丫鬟,将军一直不见您进去,命我来接您。夫人,请。”侧身请她进去。 林家的奴仆皆奴隶,给点吃喝就成了。听到红菱自称“我”,林夫人想到以前听到的——林寒嫁进来的第二天就把将军府的奴仆打发出去。误以为红菱是林寒后请的,是林寒的心腹,连忙给林烟使个眼色,别说话。 林烟和林雨随林夫人踏进内院,皇帝商曜站起来。 皇后下意识问,“陛下怎么了?” “朕出恭。”不待皇后开口,出门右转,沿着抄手游廊钻进西厢房,从西厢房拐出去。 西厢房的门被吹的咣铛一声,屋内的众人回过神来,楚修远和他的皇后阿姊相视一眼,陛下怎么有点像落荒而逃。 皇后跟皇帝夫妻十余载,或许不知他心里想什么,要是连他“此地无银三百两”的举动都看不出来,皇帝把她废了,她也毫无怨言。 皇后对楚修远轻微点一下头,楚修远哭笑不得——现在躲有什么用,等一下他和林寒拜堂,陛下一样得过来啊。 皇帝不这么想,到后面看到提前躲走的楚沐蹲菜地里,皇帝撩起衣袂蹚过去,“干什么呢?” “您怎么来了?”楚沐连忙站起来。 商曜脸不红心不跳,眼皮都不带眨一下的,“出恭。”见他脚边还有个小篮子,“摘什么呢?” “草莓,也是一种果子。”楚沐指着篮子,“但这种一株只能结几个,大宝、二宝和宝宝又爱吃,婶婶扬言要把他们关起来,才给您留这么点。” 商曜瞧着地上除了土没楚修远所说的粪,便蹲下去捏一个通红通红的,“要不要洗?” “昨晚刚浇过水,陛下不嫌上面有土,不洗也行。”楚沐实话实说。 商曜拿出汗巾擦擦,咬一口,顿时觉得口齿生津,“你婶婶真会吃。”顿了顿,“不怪要嫁给修远,换成别人可没这么大地儿由着她种这些乱七八糟的。” 楚沐心说,乱七八糟的您也没少吃。 “那边还有番邦来的茄,红的和鸡蛋一起炒也好吃。臣给您摘点?”楚沐试探着说。 商曜抬头看一下太阳,离拜堂还有一会儿,“只这两样?不像你婶婶啊。” 楚沐:“怎么不像?” 商曜起身边往四周瞅便说,“夏天是收获的季节,桃子没了,梨奈的季节未到,也不该只有一种果子。”说完睨了草莓一眼。 “还有,只是陛下的芙蓉园也有。” 商曜:“说!” “无花果,在前面。”楚沐道。 商曜:“走!” “您您不回去?” 商曜看一下天空,“离拜堂还早。” “不——不是拜堂,林丞相把他两个女儿都带来了,皇后姑母应付得了?”楚沐颇为担心。 商曜轻笑一声,“你太小看朕的皇后。” 皇后心说,楚沐没看错,她的确应付不来,只因皇后猜错了,林丞相把闺女带来的目的不是送给皇帝,而是请皇帝做媒。 毫无准备的皇后被林长君打个措手不及,只能求助于楚修远。因这事对皇后来说就一句话,可皇后不想接这茬。 楚修远开口道:“丞相,指婚这事好歹容皇后考虑考虑,随便指一个令爱倘若不喜,可是害了令爱一辈子。” “对对,大将军说得对。”林雨连忙接道。 林长君吓一跳,低声呵斥,“闭嘴。” “爹,我刚及笄,您就急着把我嫁出去?”林雨不容林长君开口,“再说了,您再急也得先紧着二姐,她都十七了。” 林长君闻言转向林烟。 林烟慌忙说,“爹,我还不想嫁,想陪陪您和娘。”看到楚修远,眼中一亮,“大姐二十才嫁,您这么着急做什么啊。” 要不是时间地点都不对,楚修远都忍不住提醒她,朝廷规定女子十五,男子二十务必成亲。然而,他很怕没自知之明的林雨来了句,她心悦陛下,便静静地看着两人缠着林长君撒娇。 在家林长君很享受,然而此时他左边是太常,右边是郎中令,不好由着女儿,便给他夫人使个眼色。林夫人扯一下林烟——回去再说。 林烟闭嘴,林雨见状,看了看坐在主位的皇后,又看了看皇后左侧身着喜袍,面如冠玉的楚修远,“爹想把我嫁出去也行,夫婿得我自个选。” 林长君眉头微蹙,“胡闹!” “那您就先把二姐嫁出去,再给女儿说亲。否则想都不要想。”林雨说完还瞪一眼林长君。 楚修远眉头一挑,不怪敢当街嘲讽林寒,原来被宠坏了。 “丞相,我认为她说的很对,您即便很着急,也不能一次把两个都嫁出去。”楚修远一副为林家着想的模样,“不明真相的人还以为林家女儿嫁不出去呢。” 林雨连连点头,“姐夫说得对。” “你懂什么!”林长君低咒一声,他的女儿就是嫁不出去,他才舍下老脸请皇帝陛下赐婚。 林雨:“女儿什么都懂。不懂的是爹,给女儿说亲都不提前告诉女儿一声。” 林长君呼吸一窒,眼角余光注意到太常憋着笑,郎中令别过脸,“有什么事回家再说。” “回家说也行,别再让皇后给女儿说媒。”林雨寸步不让。 林长君张了张嘴,“……你,别后悔。” “女儿从不后悔!”林雨脱口而出,态度很是坚决。 商曜从郎官口中得知这些,扔下无花果皮就说,“楚沐,摘好送朕车上。” “您干什么去?”楚沐下意识问。 商曜抬头看看天,“你叔父该拜堂了。”停顿一下,“亦或你想随朕过去?” “没有,没有。”楚沐吓得连连摇头。 商曜乐了,随后命郎官先去通知太常。 太常刚说吉时已到,商曜迈入中堂,随林夫人跪坐在一侧观礼的林烟和林雨同时转向商曜,不敢置信地瞪大双眼。 商曜目不斜视,待礼毕,还没容楚修远把林寒送到寝室,就起身说,“皇后,去把太子找来,朕还有事,我们回去。” 皇后愣了愣,回过神以为听错了,因皇帝来的路上是说她先走一步,他跟楚修远说点事,“现在回去?” “对!”商曜说完就往外走。 皇后连忙跟出去,红菱顾不得尊卑,越过皇后跑到西厢房把呼呼大睡的小太子抱出来。以至于等楚修远出来,室内只剩太常和林家一家四口。 楚修远很是纳闷,“陛下呢?” 太常乃长安人氏,年近不惑,在商曜还是太子时就在朝为官,对皇家事知之甚详,对皇帝商曜也颇为了解。再次看到皇帝落荒而逃,太常不想也知为何——林家的两个女儿。 大的矮白胖,小的矮瘦丑,比帝后宫里的宫女还难看,皇帝陛下不想被黏上不急才怪。 “陛下先前出去收到一封急奏。”太常胡扯道,“不是边关就是南边出事了。” 韩王的封地就在南边,太常暗指韩王。 楚修远顿时知道他胡扯——韩王没本事让陛下着急。 林长君的脸色为之一变,“夫人,你们先回去,我和大将军说点事。” ※※※※※※※※※※※※※※※※※※※※ 晚上还有~~~~ 洞房花烛 林夫人一见林长君神情严肃, 从善如流道:“大将军,我等先行告退。”随即冲林烟使个眼色——我们走。 林烟往周围瞟一眼,全是将军府家奴, 颇为失望地跟上她娘。 “爹……”林雨看一眼楚修远, 欲言又止。 林长君皱眉, 冷声道:“回去!” 林雨的嘴巴动了动,一见他爹瞪眼,顿时知道他真生气了, 连忙去追她嫡母。 太常看到这一幕心里咯噔一下,他随口胡诌也能诌对?太可怕了,他得走, 排兵布阵可是大将军的活儿,他不能越俎代庖。 “大将军,丞相, 我突然想到还有点事要处理,先行告辞。”太常拱手道,“祝大将军和林大小姐百年好合, 永结同心。”不待二人有所反应, 就提着衣袍往外跑。 楚修远颇为好笑, 一个韩王至于把他吓成这样吗。 随后屏退左右,“丞相是想说韩王的事?” 林寒和楚修远已拜堂, 楚修远还用“丞相”称呼他岳丈, 心中有事的林长君并未察觉, 听到楚修远的问话也没感到意外, 大将军要是没几分聪明, 皇帝陛下也不会明明想弄死他, 还来参加他的婚礼。 “是的。日前老夫收到韩王的信, 信中韩王并未明说,但老夫总觉得他要回来。”林长君往楚修远身边移一步,压低声音,“不出意外九月初。” 阅军日已定,九月中旬,他九月初就过来想干什么?陛下外出的路上截杀,还是阅军时暗杀。楚修远不得而知,但他并不担心,皇帝陛下的功夫足以自保,阅军那日他身边的人都是武将和宫中禁卫,韩王的人不可能找到机会。除非吴太尉活腻了。 楚修远的眼皮猛一跳,不会吧。 “我不日便找机会向陛下禀告。”楚修远对林长君道。 林长君不放心,“大将军千万千万不能忘了。” “不会。”楚修远郑重地说。 林长君见状,道:“那老夫就不打扰大将军了。” “请。”楚修远送他离开,回来就想找楚沐,结果看到三个小崽子手拉手往正房寝室去,“你们干什么去?” 楚扬停下,“找娘啊。娘不在?” “你娘累了,自个玩去。”楚修远道。 楚扬:“不是我,是大宝宝。”说着瞥一眼身边的小孩。 “爹爹,我想娘啦。”几个月的相处,大宝宝虽然还是最不喜欢他爹,但也不怕楚修远,“娘去哪儿了?” 楚修远胡诌道,“你娘在睡觉。你们睡半天舒服了,你娘刚睡,别去打扰她。” “我陪娘睡啊。”不待他爹开口,大宝宝松开两个哥哥的手往寝室跑去。 楚修远三步做两步过去抄起小孩,“不听话是不是?”板着脸问。 小孩抿抿嘴,楚修远惊觉不好,小孩“哇”一声哭出来。 楚修远面对数十万匈奴眉头都不带皱一下的,可此时却眉头紧锁,“不准哭!” “哇啊……娘……娘——爹爹打我……” “噗!” 闻声而来的楚沐笑喷。 哭声戛然而止,小孩儿扭头看清来人不是娘,是爱欺负他的堂兄,“娘……呜呜……娘,宝宝好想你,娘——” “楚修远!” 林寒的声音从室内传出来,大将军忙说,“我没打他。” “娘,娘,娘——” “闭嘴!”楚修远的脑袋一抽一抽的痛,“你娘都被你吵醒了——” “娘!”小孩儿扯开嗓门喊,“娘,爹爹打我。” 楚沐慌忙以拳挡嘴把笑声堵回去。 “把他抱来。” 林寒的声音再次从屋里传出来。 小孩儿挣扎着要下去,不要他爹爹抱,他有腿——会自个走! 楚修远猝不及防险些脱手,不禁朝小孩屁股上一巴掌。 “哇……”小孩儿嚎啕大哭。 楚扬和楚玉连忙捂住耳朵,楚修远想把孩子扔出去,可惜他不敢,到寝室把孩子递给林寒,就朝小孩屁股上一巴掌,这次没收力,小孩儿痛的身体颤抖,林寒险些脱手。 林寒怒道:“楚修远! “我又没使劲。”楚修远指着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小孩,“他故意的。不信你问楚沐,我就没动手。他怕我不让他见你,故意那么说的。” 林寒瞪着眼睛看着他,“我说之前了吗?我说刚才,你非给他一巴掌干什么?” 烦的。 怎奈这两个字楚大将军也不敢说出来,“他太气人。”指着小孩道。 小孩儿抬手就要挠他。 “看见了吧。”楚修远道,“连我都打,再由着他能朝陛下脸上招呼。” 林寒:“陛下从未打过太子。” 楚大将军张张嘴,发现无言以对——他的皇帝姐夫何止没打过,早两年恨不得让小太子骑他脖子上。 “绎儿也没他这么会气人。”楚修远道。 林寒心说,太子的娘也没跑,爹也没三天两头上战场,也不会整天怕被亲人抛弃。可这话此时说出来简直是给所有人添堵。 林寒便问,“他怎么不气我?” “娘……”小孩儿从林寒怀里站起来,搂住她的脖子,可怜兮兮喊道,“娘……” 楚修远见状,顿时觉得手痒想揍娃——丁点大的孩子可真行,竟有两幅面孔。 “出去,出去。”林寒抬抬手撵人。 楚修远想说,他们刚拜堂。一见林寒眼中只有孩子,莫名想起他皇帝姐夫说的话——林寒眼中就没他。 “天都黑了,我去哪儿?”楚修远脱掉外袍坐到林寒身侧。 小孩儿慌忙往他娘亲怀里钻。 “看你把他吓的。”林寒不禁瞪一眼楚修远。 楚修远下意识想解释,一见小孩偷偷瞄他,就想揭穿小孩。可话到喉咙眼,大将军决定咽下去,说再多都是他欺负孩子。 “是他太娇气。”楚修远道。 林寒心说,这么大的孩子本来就该是爹娘怀中宝,“你小时候不娇气?” “我像他这么大自个穿衣自个洗脸自个吃饭,从不让爹娘操心。”楚修远瞥一眼林寒,见她没流露出不以为然的表情,“可你看他,醒来就找你。是不是还要你娘喂你吃?”转向小孩。 小孩儿扭脸把头埋他娘亲怀里,留给他爹一侧脸。 楚修远又想打他,可他的肚子叫了,便出去命丫鬟把饭菜端到寝室。 饭毕,小孩不闹了,楚修远想把小孩抱出去,又担心小孩嗷嗷叫,干脆出去喊楚扬和楚玉。 小哥俩把大宝宝哄走,林寒洗漱,楚修远去找楚沐,把从林长君那儿听来的事告诉他。 楚沐疑惑不解,“他怎么不自个跟陛下说?” “那个老狐狸不能确定。万一韩王没那个意思,大阅过后陛下腾出手来还不得收拾他。”林长君的小算盘并未能瞒过楚修远。 楚沐嗤一声,“他就不担心您?叔父可是他女婿。” “可惜他没把你婶婶当闺女。但凡心里有点她,今儿都不会把两个闺女带过来。”楚修远道。 楚沐:“我听黄芪说他那俩闺女的规矩礼仪都不如婶婶那个在凤翔县长大的,当真如此?” “瞧她们给皇后行礼,规矩不差,”楚修远回想一下,“至于敢当众顶撞林长君,应该不止自视甚高,还有别的事。” 楚沐一直躲着她们,未曾亲眼见到,“是不是跟陛下有关?” 楚修远没听明白。 “陛下赏您黄金千两,这些日子又歇在苏美人那儿,坊间早传疯了,大将军已不是两年前的大将军。”楚沐提醒他,“林雨敢在东市挤兑婶婶,不就是因为这点。总不能因为她爹是丞相。” 天真烂漫的小侯爷,林雨敢那么做,主要因为她爹是丞相。 林雨随林夫人回到丞相府就去找她娘,等林长君一回到家,母子二人就去找林长君。 林长君把心中最为担忧的事推给楚修远,虽没能请皇帝陛下给俩女儿赐婚,有点遗憾,但来日方长,他总能找到机会。以至于林长君的心情还不错,看到林雨笑着说,“小雨来了。” “爹爹,女儿想问你件事。”林雨坐下就抓他的衣袖,嗲嗲地说,“爹爹,林寒到将军府这么多天还好好的,是不是说那个术士说的是真的?” 林长君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真的?” “大将军只能娶林姓女子。”林雨道。 这个林长君没仔细想过,因他心里就没林寒那个不懂事且不听话的闺女。 “他们今儿才拜堂。”林长君道。 方氏忍不住说:“过些日子还没事,是不是能证明林姓女是大将军的良缘?” 林长君本人很信术士,想了想,点一下头。 “爹让大将军休掉林寒,改和我成亲好不好?”林雨忙问。 林长君愣住,“你——你你说什么?” “爹爹,我,我喜欢大将军。”林雨说完捂住脸,羞的不敢看她爹娘。 林长君这次没听错,不敢置信地张大嘴,“大将军?他是——” “陛下厌恶他,爹爹说过。爹爹,您是丞相,您可以劝劝大将军把兵权给陛下,当个修远侯啊。”林雨放下手,一副“我很聪明”的模样,“大将军不当大将军还是万户侯啊。爹爹,您三年的俸禄也没凤翔县一年的税收多。” 方氏跟着说:“是呀,老爷,听说太后身体很好,还能再活个十年八载。十年后太子就十五了,陛下想废嫡立庶,朝中百官不敢反对,天下百姓也不同意啊。 “老爷,咱家雨儿一直很旺家。您不记得了,她刚出生你升为县丞,她满周岁您接到调令来到京师,这些年也一直步步高升。 “让雨儿嫁过去,指不定陛下立即厌恶了苏美人,改宠别人。到那时二皇子没法跟太子争,陛下又没别的儿子,就算忌惮大将军,有太子在,也是收了大将军的兵权。” “对的,不可能把大将军下狱。”林雨接道。 林长君看了看爱妾又看看爱女,“即使如我们所愿,大将军还有三个孩子。长子已七岁。等雨儿嫁过去再生下孩子,那孩子至少得十岁。十岁的孩子可不好管。” 还有一点林长君不愿承认,林寒纵有百般不好,但有一样极好,那就是容貌出色。 世间的男人,除了他皆好色。让大将军休了林寒改娶林雨,比让他上缴虎符还难。 然而,林长君不舍得说实话打击他女儿,“大将军和林寒的婚事是陛下指的,大将军把林寒休掉就是打陛下的脸,他不敢。” “那怎么办?”方氏急了,“不能让咱家的小福星去当妾。” 林雨脱口道:“我不要!” “老爷,您想想办法。”方氏移到林长君身侧,“咱家雨儿难得有个钟意的人啊。他虽是大将军,长得挺好,可他有三个孩子啊。还比咱家雨儿大十五岁。要不是雨儿喜欢,妾才不舍得雨儿过去当后娘。” 林长君也不舍得,宁愿林雨嫁个小门小户的,对方不敢欺负她。 “爹,我有个主意。”林雨想一会儿,“不休林寒,我嫁过去当平妻。正好大将军的几个孩子喜欢林寒,让林寒照顾那仨孩子好啦。” “小妹的算盘打得真好。” 三人抬头看去,林烟扶着林夫人进来。 方氏连忙站起来行礼,“夫人。” 林夫人“嗯”一声,坐到林长君身侧,“老爷,我觉得现在想这些为时过早。一来雨儿刚刚十五。二来大将军和林寒那妮子今儿才拜堂,大将军克不克妻,至少得等上一年。” 林长君想了想,“你说得对。雨儿,别急,林寒那丫头脾气不好,指不定到年底就被大将军休了。” “我也是这么想的。”林夫人说着,转向方氏,“你还有事?”没事赶紧走。 方氏听出她潜意思,心有不甘,又不得不给当家夫人面子,“雨儿,我们先回去。” 林雨想要句准话,但对上林烟嘲讽的表情,白了林烟一眼就随她娘出去。 “夫人有什么事?”林长君开口问。 林夫人:“烟儿十七了,夫君。” 林长君看一眼林烟,眉头微皱,“既然知道她不小了,还拦着我不让皇后帮她挑一个。” “那是因为烟儿有意中人。”林夫人笑道。 林长君惊讶,“谁?” 林夫人未语先笑,看一眼林烟,“不是旁人。” 昨儿还没意中人,到将军府一趟就有了,林长君心中有个不好的预感,“陛下?” “陛下是好,可陛下只爱美人,烟儿过去得在冷宫待一辈子。”林夫人道。 林长君明白,“不行!谁都可以,唯独他不行!” “是不是因为林雨?爹,她的事还没影。”林烟道,“女儿和他年龄相仿,女儿未婚,他未娶,陛下又器重爹,爹跟陛下提一下,陛下定会同意。” 林夫人接道:“烟儿说得对。” “那雨儿……”林长君面露犹豫。 林夫人:“大将军都克死那么些人了,不克林寒,不一定不克雨儿。夫君忘了,林寒她命硬,雨儿可不是。” 林长君想起来了,他那个闺女也是个克父克母的主儿,“这事容我想想。” 林烟:“爹——” 林夫人拽住林烟,让她不可逼得太紧。 林烟知道她爹向来吃软不吃硬,收到她娘的提醒就和她娘一起退出去。 与此同时,将军府的丫鬟从寝室退出来,带着一身水汽的楚修远进去。 “不用守夜。”林寒下意识说。 室内响起一声轻笑。 林寒猛地转过身,见满眼含笑的楚修远向她走来。 “将军还有事?”林寒疑惑不解。 楚修远不知该哭还是该笑,“夫人,你我已拜天地。” 林寒的脸刷一下红了。 “夫人想起来了?”楚修远撩开蚊帐,“夜深了,夫人,我们歇息吧。” 林寒霍然起身,“不行!”条件反射般双手抱胸。 楚修远吓一跳,见她一脸警惕,脸上的笑意慢慢下去,“夫人,我是你夫君。” “可,可……”林寒想说我不是故意的,前世睡觉头底下都枕着枪,警惕已刻进骨子里,偏偏这话没法说,顿时急的眼珠乱转,“我,对,我不会!” 楚修远无语,心说你会就该我惊恐。 “为夫教你。”楚修远脱掉鞋坐上去。 林寒下意识后移,“我——累了,不不想学。” 楚修远眉头一挑,转过身面向她,“夫人何时想学?” “我——”林寒想说什么时候都可以。可是话到嘴边想到她身体习惯,保不齐一紧张把楚修远的脖子当成丧尸脖子拧断,“我还没想好,将军……可不可以宽限几日?” 楚修远被大宝宝闹得脑袋现在还不舒服,也没心情跟她行房。可见林寒这样,楚修远反倒来了性趣,“夫人想宽限几日?” 林寒暗喜,忙说,“一二,一两个月,行,行吗?” 楚修远想反问她行不行。 “一个月还是两个月?一个月三十天,两个月是六十天,夫人。” 林寒的嘴巴动了动,打量一番楚修远,试探着说,“一,两个月!” 她可真敢说。 “为夫可以,但夫人先别高兴,明儿红菱、红藕进来收拾,见你我榻上干干净净,你觉着她们会怎么想?”楚修远问。 林寒把这点忘了。 “我——我身上不舒服。”林寒想了想说。 楚修远顿时想笑,“夫人身上一直好好的。”其中“身上”二字咬的格外重。 “你怎么知道?!” 楚修远:“为夫不想知道,可你天天吃冰的凉凉的西瓜,你说为夫能放心吗?” “我身体好,还会武。” 楚修远:“你终归是女人,贪凉对女子的身体不好。” “你还真了解。”林寒阴阳怪气道。 楚修远摇头失笑,“为夫最不屑激将法。”不待她开口,“我去灭灯。” “等等!”林寒忙喊。 楚修远压根没动,闻言往她身边移一点,“夫人喜欢亮着灯?也行。”说着欺身而上。 林寒下意识抬手去挡。 楚修远料到这点,大手抱住她的小手,顺势把人带到怀里。 林寒单腿撑榻就想踹他,楚修远抬腿压住她的双腿。 林寒皱眉,“你——” “娘,娘……娘……” 凄惨的哭声传进来,夫妻二人同时僵住。 随之相视一眼,同时松手。 林寒爬起来就跑。 楚修远下意识抓住。 “不行!宝宝在哭。”林寒掰开他的手。 楚修远用力,把人拽回到榻上。 林寒条件反射般抬腿就踹。 砰! 室内安静了。 须臾,寝室内响起一声心虚又胆怯的声音,“你,还好吧?” 楚修远回过神,使劲眨了眨眼,看到榻上的人,张了张嘴,“你——” “我不是有意的,是你抓我,你别拉我,我才不会踹你。”林寒急急道。 楚修远撑着地坐起来,就感觉脑袋更疼,“我不拉你就这么出去?” “我怎么——”林寒低头一看,领口大开,小衣服全露出来,慌忙用手挡住,抬头对上楚修远的视线,“不准看!” 楚修远此时此刻只想打孩子,“你当我现在还有心情看你?” “那你想看谁?”林寒下意识问。 大将军只觉得心累,这女人是不是不知道自个在说什么。 “我——” “娘!” 楚修远把话咽回去,高声问,“他又怎么了?” “不论怎么都得我去哄。”林寒系上腰带,趿拉着鞋就往外跑,端是怕慢一点楚修远追上来。 楚修远瞬间觉得脑袋要裂开。 林寒深吸一口夹杂着露水的空气,不禁长舒一口气,大宝宝真是她的贴心小棉袄,太会哭了。 “大宝宝,别哭了,娘来了。”林寒循着哭声到浴房,看到楚扬和楚玉还在水里坐着,“都半夜了,你们怎么还不睡?” 楚扬从水里站起来,“还未到亥时,娘。” “你俩又惹他了?”林寒接过丫鬟递来的大浴巾,把小孩从水里捞出来。 楚玉忙说:“没有。我们就喊他一声大胖猪,他就嚎啕大哭,忒娇气了。”说完忍不住皱了皱眉小眉头,一脸的嫌弃。 “大胖猪?”林寒转向怀里的白团子,哪里像大胖猪,明明就是小猪崽。 “不是大胖猪,娘……”小孩带着哭腔说。 林寒忙给他擦擦眼泪,“好好好,娘的宝宝不是大胖猪。” “大宝宝。”小孩再次开口。 林寒顿时想笑,都什么时候了还在意称呼,“大宝宝。” “小胖猪。”小孩又说。 林寒被他说愣住,反应过来哭笑不得,“大宝宝是小胖猪。洗好了?娘抱你去睡觉,不理哥哥,也别哭了。” “娘……”小孩儿伸手搂住林寒的脖子,拿头蹭她的脸。 楚大将军扶着墙移过来便看到这一幕,顿时觉得辛酸——同人不同命,“大宝,二宝,以后不准再招惹他。” “孩儿也没想到就一个称呼,他那么大反应。”楚扬也很无语,“给他一巴掌都不哭,给他起个别名就跟他要他命一样,也不知像谁。” 楚修远瞥一眼跟着林寒远去的小孩,“反正不像我。” “像娘?”楚玉忙问。 楚修远:“不像她也是她惯的。” “楚修远!” 夹杂着怒气的声音响彻整个大将军府。 楚沐趿拉着鞋过来,“还让不让人睡了?” 楚修远摆手,睡你的觉去。 楚沐深深看了他叔一眼,转身往三个弟弟房里去,见大宝宝搂着林寒的脖子不松手,“大宝宝,再不让你娘睡觉,明儿早上没肉吃。” 小孩儿抬眼找娘。 “你娘起不来谁给你做?”楚沐又问。 小孩儿露出犹豫之色。 “大宝宝乖乖,闭上眼睛,一会儿就睡着了。”林寒拍拍他的背,“你睡着娘再走。走之前揍你哥哥一顿给大宝宝报仇。” 小孩儿立即闭眼。 楚沐乐了,“真够贼的。” 楚扬和楚玉小哥俩不敢进屋了。 楚沐小声说:“你娘骗他,快去睡觉。” 小哥俩连忙爬上床。 室内静下来,小侯爷伸个懒腰出去,见他叔父倚墙站着,跟个木桩似的,“怎么谢我?叔父大人。” “离我远点。”楚修远冷冷地说。 楚沐还想打趣,借着灯光见他脸色阴沉,心中一凛,这是欲求不满,欲求不满吧。 小侯爷连走带跑钻进他的小院。 然而,被大宝宝闹这么一通,楚修远是真真什么都不想了,听到林寒让丫鬟灭灯,先一步回到寝室躺下。 林寒见他躺在正中间,抬手就想推他,一想她先前把人踹地上,“往里去点,我胖,这么点睡不下我。” 大将军往外移一点。 不想睡里面的林寒冲他后背翻个白眼,跨到里面,楚修远翻身背对着她。 “小气鬼。”林寒不禁嘀咕一句。 楚修远幽幽道:“我把你踢下榻,你能杀了我。” 林寒哑巴了。 翻来覆去好半晌,林寒不得不再开口,“吹灯,我睡不着。”心底腹诽,瞧瞧你现在堕落成什么样,以前你可是坟头上都能扯呼。 “自己去。”马背上也能打盹的大将军要不是因头疼早进入梦乡。然而,正因为头疼,都不想理林寒。 林寒:“你在外面。” “你也可以睡外边。”楚修远道,“我不介意。” 林寒张了张口,外面就是他身上,他当然不介意。朝他背上拧一把,跳下床吹灯。 “林寒!” 林寒抢先道:“闭嘴。宝宝吵醒了你去哄。” 室内安静下来。 翌日,天蒙蒙亮,林寒像往常一样睁开眼,看到一张人脸,吓得哆嗦了一下就踹。 “还来?!”楚修远伸手抓住她的腿,跟着睁开眼。 林寒:“怎么是你?” “不是我你还想是谁?”楚修远不禁庆幸他身体比脑袋反应快,否则这一脚下去他不废也得半残。 林寒忙说:“没谁,没谁。快放开,宝宝该起了。” 楚修远松开她,见她的衣裳又掉落一半,顺手给她拉上。 林寒条件发射般就踹。 楚修远只觉天旋地转,稳住身体,上半身已躺在地上,榻上的人一脸的无辜,“……林寒!” “我,我不是故意的,是是你,谁让你碰我的。我——” 楚修远:“我今儿要不办了你,我不姓楚!” 深夜暗杀 双手用力, 撑着地板,楚修远翻身到榻上。 林寒下意识往后躲。 然而,她今生睡的榻不是前世用的床, 四周没遮挡物, 林寒忘了这点, 上半身悬空,楚修远瞳孔紧缩,慌忙把人拽回来, 顿时变成男上女下。 林寒脸色煞白,“将军,大将军, 楚修远,修远,夫君……” “现在知道我是你夫君?” 林寒小心翼翼说:“一直都知道。夫君, 您今儿得上朝。” “多谢夫人提醒,为夫今儿无需上朝,陛下给为夫三天假。”楚修远笑眯眯说。 林寒就想送皇帝一道惊雷。 “可是白日, 白日那什么不好吧。”林寒弱弱地问。 楚修远:“新婚夫妻情难自禁, 没人会说什么。再说了, 在家又不是在外面,你不讲我不说, 谁知道呢。” “红菱, 红藕。” 楚修远:“她们还小, 不懂。” 林寒想送楚修远一道惊雷, 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会说。 楚修远抬起手, 试探着扯一下先前被他拉上去的衣衫, 林寒按住他的手, “真不行,将军,宝宝该醒了。” “有丫鬟。”楚修远提醒他。 林寒:“可是他离不开我啊。” “早晚得离开。他已三岁不小了。”楚修远说着,忽然觉得这么下去他俩能扯到天黑,“夫人怕了?” 林寒不禁挺胸,“谁怕?!” “不怕那就来吧。”楚修远笑着说。 林寒的脸色骤变,瞬间怂了,“我,我怕,我怕怀孕。” “你说的你生不出。”这话是前些日子跟林寒闲聊时,她顺嘴说出来的。楚修远不信,后来发现她没来过月事,找红菱一问才知道不是他的错觉,“倘若是骗我的也没关系。改日我向陛下请教一下避孕的法子。” 林寒:“那那——那就是,我怕疼!” “你疼我也疼。” 林寒不信,“你疼什么?” “我心疼。” 林寒满脸惊恐,“你你你是谁?” 楚修远想这么说的时候张不开嘴,但他一想到能让林寒变脸,话就出来了。 “夫人还有什么担忧?”楚修远不动声色地把另一边的衣衫也拉下去。 林寒没有,她也想开荤,可是她她啥也不懂,还怕疼,更怕一疼再把楚修远踹下去,到那时楚修远能杀了她。 “夫君……” 楚修远不想再跟她耗,因他发现林寒并不厌恶他,“交给我,夫人。”不待她开口,“或者你想让我找别人,而你需要的只是楚夫——” “不是!” 楚修远乐了,看来心里还有他,“那就不找。” “我,我自个来。”林寒一见他伸手,下意识阻止。注意到楚修远皱眉,“我,我不是拖延。”她前世今生第一次开荤,“我——”低头一看,胸露出大半,“楚修远,你——” 楚修远低头说:“有什么话事后再说。”只要她林寒还能爬起来。 “那那你——” 楚修远眉头微蹙,堵住她的嘴。 林寒惊得瞪大双眼。 楚修远叹气,“呼吸!” “哦哦哦,呼——呼吸。” 楚修远扶额,“用鼻子,不是用嘴。” “我就是用——” 楚修远:“你还是别说了。” 免得他没被踹死,掉下榻摔死,反而被她气死。” 林寒倏然闭嘴。 楚修远想笑,但一见她一动不动,连忙忍着笑办正事,他算看出来,不逼她一把这女人能跟他拖到天荒地老。 …… “沐哥,爹娘怎么还在睡啊。”楚扬抬头看一下太阳,“快午时了,他们不嫌热吗?” 楚沐把他们家最小的小崽子放无花果树上,“抱住树!”摘两个无花果,递给楚扬一个,他的一掰两半,一半塞自个嘴里,一半放大宝宝嘴边。 楚扬把他的掰开给楚玉一半,“这个不甚熟,都不甜,沐哥。” “熟透的都被陛下摘走了。”楚沐道。 楚玉:“沐哥,你还没说爹娘怎么了,要不要请太医?” “不用。你爹娘在商议去不去林家。”楚沐胡诌道,“我估计意见不统一,你爹要去,你娘不想去,你爹要备礼,你那个爱钱的娘,我那个见钱眼开的婶婶不愿意。俩人有得掰扯呢。保不齐得到天黑。” 小楚扬张大嘴,“这么麻烦?他们不饿吗?” 楚沐心说,你爹憋了好几年,饿也能忍住。 “兴许里面有水果,或咱们不知道的时候你爹让红菱送饭了。”楚沐转向树上的小崽子,“想不想娘?” 小孩儿点头。 “那我把你送过去。”楚沐不等小孩开口,“你爹娘可能在打架,你娘顾不上你,你爹看到你可能连你一起——” 小孩儿吓得抱紧树干,连连摇头,“不要!” 楚扬和楚玉也担心他爹娘在屋里打架,但楚扬去前后书房看过,他爹爹的两把剑都在,打也是小打小闹死不了人,便随楚沐来摘无花果。 楚沐乐了,“这边树上没了,我们去那边树上看看。” 大宝宝伸出手,楚沐单手抱着他过去,再次把他放树杈上。 午时四刻,哥四个回屋。 楚沐本想带他们去中堂,一想他叔和他婶的体力一个比一个好,可能还未歇战,就改去议事厅,还命奴仆把冰移到那边,哥四个在议事厅用饭。 小楚扬总觉得不对劲,“沐哥,爹爹和娘真不饿吗?” “你娘不饿。” 哥四个同时抬头,神清气爽的楚修远迈入议事厅,“她昨儿被大宝宝闹得没睡好,正在补眠。” “你们不是在商议明儿回门的事?”楚沐忙问。 楚修远想说,回门有什么好商议的。见楚沐挤眉弄眼的,不禁笑了,“先商议回门礼,你娘烦了,又加上昨晚没睡过,吃点水果就睡了。大宝宝,今儿不准去闹你娘,否则我揍你。” 小孩儿瘪瘪嘴就要哭给他看。 “你娘睡着了,雷打都不醒,哭吧。”楚修远笑着说。 小孩儿眼眶里的泪水瞬间凝固,过了好一会儿没掉下来,反而还融化消失了。 楚修远瞥一眼他家小崽子,再次确定以往嗷嗷的哭都是装的,“晌午吃什么?” “和昨儿晌午差不多,鱼和菜。”楚沐挑一块鱼鳃肉塞大宝宝嘴里,“饭后哥领你们出去玩。” 仨小孩同时看向楚沐。 “没听错,是出去。”楚沐道。 小楚扬忙问:“去哪儿?” “去西市。”楚修远开口道,“东市没什么看头。” 不是绸缎庄便是书店或金银玉器铺子。西市即便和东市一样,还有来自西域的人可看。 楚沐也是这样想的,饭毕就带着家丁和侍卫前往西市。 楚修远端着盆,拿着面巾推开寝室的门。 榻上的人抬起头,看清来人,“我要杀了你……” “看来还有力气。”楚修远把盆放下,面巾扔水里,噙着笑走过去就解带,腰上多出一只手,“夫人要为为夫宽衣?” 手无力地垂下去,“滚……” 楚修远险些笑出声来,“饿不饿?” 床上的人送他一对白眼,废话。 “要不要为夫帮忙?”楚修远没等她开口,过去把人抱起来,林寒的身体僵硬,楚修远心中一凛,慌忙说,“看清楚我是谁。” 林寒习惯性想给他一肘子,这个习惯不是末世练的,是被那个试图侵犯原主的恶奴逼出来的。她初到这边身体很弱,可以说手无缚鸡之力,又得防着那人,将近两年没睡过一个安稳觉。 后来偷偷锻炼,力气堪比普通成年男子,林寒依然不敢放松,因那对伺候她的恶奴是夫妻,她很担心女奴帮男的,晚上睡觉被窝里都藏根棍,枕头下都放把剪刀。 “你知道?”林寒听到他的话转过头。 楚修远:“陛下查过,照顾你的两人都是被雷劈死的,还不是同时死的,你不觉得太巧了吗?夫人。” “你怀疑我会引雷?”林寒问。 楚修远嗤一声,“你可以吗?夫人。”不待林寒开口,就认真说,“我怀疑雷劈死只是你对外的一个说辞。” “县丞派人查过。”林寒道。 楚修远:“他们是林家买的奴隶,主人可以随意处置,是你杀的县丞也无权过问。”把她放榻上,“以为你夫君只懂带兵打仗?” “没有。”林寒早猜到皇帝会查她,没想到连那点事都不放过,“我饿了。” 楚修远把盆移到她面前,“要不要我帮——” “不用。”林寒自个洗漱一番,反而觉得更难受,“我想洗澡。” 楚修远身上也黏糊糊的,“先用饭,不然你会头晕。”知道她难为情,也没让红菱和红藕进来,出去把饭端进来,“不打算说说吗?” 林寒抬头,眼中尽是不解,“什么?” “那俩人是打过你,还是怎么着?”楚修远问。 林寒不想说,“都过去了。” “打过你?直到你师傅教会你武功。”楚修远想弄清楚,因为他不想明早一睁开眼是躺在地上,而不是他夫人身边。 林寒碗勺,“你真想知道?” 楚修远点头。 “就那事。”林寒说完埋头用饭。 楚修远没明白,想让她说清楚,一想到他一次滚到地上,一次上半身落地都因为他碰到林寒,陡然瞪大双目,“你你是说,我们之前那……你——什么时候?你爹知不知道?” 林寒再次抬起头,你说呢。 “不知道?他在京师,你在凤翔县,两地相隔百余里他不可能知道。”楚修远一直觉得林寒对她娘的态度过分奇怪。如果只因抛下她,也不该恨不得她从世上消失,毕竟林家也把她养这么大。 见林寒没否认,楚修远顿时觉得心堵得难受,那时林寒才多大。要是没遇到她师傅,楚修远不敢想象她会变成什么样。 “夫人,你……想报仇吗?” 林寒眼下嘴里的饭,“陛下还用得着他。”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楚修远道。 林寒笑了,真心笑了,“有你这句话,我血没白流。” “你什么时候——”眼角余光注意到榻上的血迹,楚大将军的脸烧起来,不禁小声问,“还疼?” 林寒白了他一眼。 楚修远摸摸鼻子,“仇不报了?” “世间最厉害的术士在没有我生辰八字的情况下,也算不出你跟我合不合,更别说算出你的良缘姓林。”林寒道,“我一直想问你我的事是不是那个叫张淮的算出来的?” 楚修远想回答,意识到他说什么,“张淮被收买了?” “还是被我爹的对家。所以不用你我出手,有人会替你我收拾他。”林寒道。 楚修远:“吴太尉。” “他?”林寒诧异,“他们有仇?” 楚修远摇头,“还记得我跟你说过,你爹收韩王的钱,不帮韩王做事?大概惹到韩王,或他舅父吴太尉。偏偏有陛下护着,你爹又一向谨慎,吴太尉想给你爹添堵,只能从后宅入手。” “想让林家那俩脑子不好使的其中之一嫁给您?” 楚修远点头。 “他是怎么算到陛下会找我爹?” 楚修远:“陛下虽看中你爹,但并不喜欢他。陛下觉得咱们府里的事巧合,又不信世上有那么巧的事,也不想我再娶个小门小户的,林家正好各方面都符合,所以就选中林家女。” 林寒心底的疑惑全解开,又觉得身体有些乏,碗递给他,喝点汤,歪倒在榻上,“吴太尉一计不成会不会再来?” “兴许会,要告诉你爹?” 林寒摇一下头,她过不了心理那关。她虽活过来,可原来的林寒没了,那可是一鲜活生命,才十四岁就这么没了。 “那就不说。”楚修远命丫鬟把冰拿过来,“你歇会儿。我出去处理点事。”跨出寝室就往库房拐,把他先前给林家准备的回门礼拿下来一半。 翌日上午,林寒和楚修远驾车前往林家,礼物就放在他俩乘坐的马车里。 马车本就不大,又坐两个成年人,可想而知回门礼有多少。 楚修远和林寒下车,一只手拎三四样,递给出来迎接他们的丫鬟婆子,楚修远就对林长君道,“陛下不知我和夫人今日过来,我们出门时碰到宣室的人,陛下宣我过去一趟,我们就不进去了。” “出什么事了?”林长君忙问。 楚修远一本正经道:“大抵是太后跟陛下说想韩王,让韩王回京来看她。” “那你快去,别忘了我之前同你说的事。”林长君急急道。 楚修远微微颔首,扶着林寒坐上车,大将军就无声地笑了。 “夫君还真让我刮目相看。”林寒再次见识到他扯谎的本领。 楚修远不禁把她搂到怀里,感觉林寒又想反击,先一步扣住她的肩,“夫人,我不想每晚睡觉前都暗示自己要比你先醒。” “我错了。”今儿早上又差点把楚修远踢下去,林寒很是心虚,“我尽快习惯。” 楚修远先前不知她遇到过那种事,以为林寒故意拿乔,如今都弄清楚也不舍得逼她,“不急,别一觉醒来又忘记我是谁便可。” 这个有点难。 前世三十多年加今生六年,将近四十年都是她一个人睡,身边突然多一个人,没有那几年的遭遇林寒一时半会儿也很难习惯。 “不会的。”林寒尴尬地笑笑,“我再踹你或打你,随你处置。” 楚修远大喜,“这是你说的。” “是我说的。”林寒点头。 甫一到家,楚修远就把她往寝室带。林寒朝他腰上拧一下,“我说的不是白天。”瞪一眼楚修远,不待他开口,林寒就喊,“大宝宝,娘回来了。” 小孩儿从屋里跑出来,瞬间,楚修远和林寒中间多个大大的“障碍”。 楚修远顿时想把他儿子扔出去。 林寒安全了,笑嘻嘻说,“夫君,别忘了您在林府门口说的话。” 楚修远瞪她一眼,掉头往外走。 楚沐从西厢房出来,“出什么事了?” 林寒把他假传圣谕的事说出来,往楚修远消失的方向看一眼,“你叔父要做戏做全套,免得传到我爹耳中,我爹连你叔父一块记恨上。” “怪不得他不乐意去。”摊上林长君那种岳丈,楚沐忍不住同情他叔。 林寒笑笑,“你们刚才玩什么呢?” “我教大宝和二宝下棋,大宝宝在一旁看。”楚沐瞥一眼小孩儿,“知道你们不在家,闹也没用,可能还会挨揍,从你们走到现在吭都没吭。” 定是楚沐上次给小孩一巴掌,让小孩记住了。 林寒没顺着楚沐的话说,“大宝宝真乖。以后也这么乖,娘天天给你做好吃的。” “娘,我们呢?”楚扬拉着楚玉从屋里出来。 林寒:“你们当然也有。想吃什么跟娘说,娘晌午就给你们做。” “山芋。”楚扬脱口道。 林寒不禁转向红菱。 红菱:“大公子说的是后面像山芋的那种东西。沐公子领几位公子刨开一点,好像可以吃了。” 林寒忙问,“什么时候?” “今儿早上,你和叔父睡懒觉的时候。”楚沐也是没办法,除了大宝宝,楚扬和楚玉也追着他问,爹娘怎么还没起,毕竟俩人以前都不爱睡懒觉。楚沐不能再用昨儿那套说辞,只能把弟弟往后面带。 林寒有点不好意思,“在哪儿?” “这儿。”红藕拎着篮子过来。 林寒低头一看,只比筷子粗一点,“这个,这个还不行啊。” “不行?你不是跟陛下说,月底就可以挖了?”楚沐不禁问。 林寒以前没种过地,末世在空间里种过不少,但她经常忙得忘记今夕是何夕。再说了,前世用阳历,今生用农历,一不留神就容易记错,自然不知收获的具体季节,只知道天有点凉,但还没有穿很厚的衣服的时候。 楚修远跟林寒说,七月初立秋,她便以为六月底可以收获。 “像这种有你巴掌那么长的,要长到一斤多重才能收。”林寒想一下,“至少还得一个多月。” 楚沐想象一下一斤多少,难以置信,“那么大?” “可能得两斤。”红薯苗来自空间,还浇过一点点山泉水,林寒不敢把话说死,“要不我怎么说亩产一两千斤。” 楚沐想一下,她说得有道理,“我去找陛下,免得他闲着没事干全挖了。”说着大步往外去。 “娘,这些怎么办?”小楚扬指着篮子。 篮子里的红薯太细没法食用,林寒犹豫片刻,让红藕交给老何留着喂猪。 一个半月对林寒来说很长,对八月初就要上课的楚扬和楚玉来说很快,一眨眼就到了。 八月十五中秋节过后,林寒想挖红薯,但楚修远和楚沐早出晚归实在不得空,皇帝也不来了,林寒便没动红薯。 进了九月,院内的石榴和大枣快被仨孩子吃没了,楚修远和楚沐干脆住在军营,连家都不回了。 林寒倒也不意外,楚修远乃大将军,即天下兵马大元帅,皇帝大阅,他闲的整天围着老婆孩子转,林寒反而得担心的睡不着觉。 九月初十,天阴下来,红菱把门帘放下,给林寒和大宝宝倒一杯热水,就忍不住问,“夫人,瞧着天要下雨,那芋都熟了,被水淋湿会不会发芽?” “不会。我让老何挖的两个大地窖,他们挖好了吗?”林寒喂大宝宝喝点水,就让小孩儿自个玩。 小孩儿见他娘像是有正事,靠着林寒的腿自个摆弄他的玩具。 红菱:“挖好了。过些日子种在瓜地里的白菜和萝卜就可以挖出来放进去。现在只等芋挖出来,种菠菜、蒜那些能越冬的菜。” “那些不急。”林寒往外看一眼,只看到门帘,“后天大阅,最多六天陛下就得来盯着我挖那东西。” 红菱不解,“陛下为何要盯着夫人?” “他担心我往里面掺土坷垃增添重量。”林寒笑道。 红菱越发疑惑,“芙蓉园也有啊。” “陛下也会担心芙蓉园比我这边收获的少,我再找理由说他不会种。”兴许不这么说,但红薯产量过高,林寒不想给自己找不必要麻烦,宁可多等几日。 红菱:“将军何时回来?” “十三吧。听说大阅的地儿离长安挺远。”林寒去不了,干脆问都没问,免得知道心里痒痒的难受。 九月十二傍晚,楚修远和楚沐回来了。 叔侄二人黑了,还瘦了。 林寒险些没认出来,“你俩怎比出征时还累?” 楚修远:“出征时只有跟匈奴交手时累。” “这次是一天忙到晚,两天忙到黑,还得防着韩王那个贼。”楚沐接道。 林寒想起前世看过的阅兵仪式,阅兵期间将领都瘦好几斤,“那怎么不在驻地歇上一夜?” “有蚊子,睡不着。”楚沐说着伸出胳膊,“您看这上面的包,都是这些天咬的。这都入秋了,也不知怎么还有蚊子。” 林寒心说,南方的冬天都有蚊子。 “你们快去洗洗,我吩咐庖厨加几个菜。楚沐,晚上是在这边,还是去隔壁?”林寒问。 小侯爷想在这边歇息,但他那些军中好友也不知听谁说的,他府上种满了果树。他说没有,一个个都不信,非要过来一探究竟。 楚沐总怀疑他们明儿就过来,届时再有两个不像样的,他婶婶又得收拾他。 小侯爷也是要面子的,不想三个月被收拾两次,便对林寒说,“我明儿有点事,晚上得回隔壁。” 林寒微微颔首,待叔侄二人去沐浴,就吩咐庖厨加菜,随后命黄芪去隔壁收拾收拾。 酉时三刻,林寒从仨孩子房里出来就听到震天的鼻鼾声。 迈入寝室确定发出声音的是大将军,林寒不禁叹气,今晚不用睡了。 然而,她到榻上把楚修远往里推一下,从枕头上掉落下来的人不扯呼了。 林寒以前听人说过,枕太高也会打呼噜,不知真假,但见他不扯呼,立即把枕头扔榻边的小杌子上,熄灯睡觉。 “夫人,醒醒,醒醒。” 林寒猛地睁开眼,抬腿就踹。 “是我!”楚修远早有防备,先一步压住她的腿,“有情况。” 林寒浑身僵住。 楚修远知道她清醒过来,松开她,压低声音说,“我听到啪嗒一声什么东西碎了。咱家没猫,你担心宝宝不懂事乱抓,都把小瓶小罐收起来,耗子不可能把陶盆之类的东西打翻。” 林寒翻身坐起来,抄起屏风上的外衣快速套上,接过楚修远昨儿从军中带回的宝剑,“你用什么?” “还有一把在书房。”楚修远小声说。 林寒抓住他,“敌在暗,我们在明,不行。” “那也得出去。常人很难避开值夜的禁卫,我得去看看几个孩子。”楚修远道。 林寒一听到孩子,不由得松手,“你去那边,我在这边看看情况,没人我们俩一起出去。” 楚修远往东边窗户走去,林寒快速激发出雷系异能,大步跨到西边窗户甩出去,噼里啪啦一声,楚修远停下来,林寒听到一阵骚乱的声音。 有人说下雨了,有人问窗户关了吗。 林寒仔细听听发现说下雨的是几个孩子房里的俩丫鬟,说明她们还活着,来人还没摸进去。问窗户的是住在厢房旁边的耳房里的几个家丁。再后来就没别的动静。 林寒回头看一眼楚修远,见他整个人趴在窗户上,月光透过窗户缝洒进来,林寒沉吟片刻,朝楚修远所在的窗户外面甩出一道惊雷,雷电发出声音,也照亮整个院落,林寒和楚修远同时看到前面屋顶上有两个凸起,还是圆圆的,像极了人的脑袋。 林寒和楚修远互看一眼,在漆黑的夜里明明看不清彼此,却同时推开窗户翻出去,瞬间把窗户合上,一个往几个孩子房中移动,一个往东边小院跑——找值夜的禁卫。 林寒紧紧贴着墙壁,移到厢房。 “谁?” 正要入睡的丫鬟猛地坐起。 林寒一个箭步过去捂住她的嘴巴,“是我。” 另一个丫鬟举起枕头要砸,听到熟悉的声音,“夫——” 林寒用剑挡住她的嘴,“是不是绿柳?”压低声音问,“是就点头。” 黑影连连点头。 林寒松开,“别出声,有人。我去把大宝、二宝和宝宝抱过来,你们领着他们躲衣柜后面。”说着往里间去,抱起离门最近的大宝宝塞给绿柳。 随后把楚扬和楚玉抱过来,兰花已把柜子移开,把竹席铺在地上。 “不论看到什么都别出声。”林寒交代一句就往外走。 “夫人——” 林寒停下,把她二人的枕头给她们,“要是发现你们就用这个砸,大声呼喊。” “……夫人小心。” 林寒嗯一声,拉开一条门缝,听到兵器碰撞声,顿时知道楚修远找到禁卫。不然他不可能有剑。 又仔细听一会儿,林寒的手移到胸前,打斗处响起一道惊雷,电闪照亮半个将军府,雷声落下,林寒就听到什么东西倒地的声音。 林寒趁机到门外,再次往打斗处甩一道雷,耳房的门打开,家丁走出来,“出什么事了吗?” 屋顶上的凸起变成一个人,快速下坠,直奔家丁而去。 林寒拔出宝剑,飞速过去挡开,抬腿一脚,把人踹到东边恭房的墙上,发出砰地一声,地上又多出一人。 林寒挥剑而上一招解决,道,“点灯,看住他们,我去帮将军。” 呆愣住的家丁瞬间清醒过来,转身就往屋里跑。 林寒发现被她踹飞的人挣扎着想起来,过去一脚踩其下三寸,发出一声惨叫,林寒冷笑一声,潇潇洒洒穿过东厢房,看到五对三,而三人之中便有楚修远。 林寒想到被她解决的两人,不禁皱眉,“韩王可真舍得。” 五人的动作停顿一下,楚修远瞅准机会,一剑解决一个。 另外四人反应过来,慌忙应对,林寒三步做两步走,加入其中,看到和楚修远背靠背的人乃韩墨阳,“睡着了?” “没有。”韩墨阳连忙解释,“就是担心睡着,我去找青霜聊天,谁知就那么一会儿,被他们摸进来。” 林寒不禁转向楚修远,发现楚修远也在看她。 林寒挥剑挡开一人,就问,“大门好好的?” “门没开。”韩墨阳口中的杨青霜忙说。 林寒转身避开飞来的剑,“我们府里四周种满了果树蔬菜,墙边的竹架还没拆掉,你们是怎么避开竹架翻进来的?” 四人动作停顿一下,林寒和楚修远四人,出拳的出拳,出脚的出脚,挥剑的挥剑,同时把四人放倒。 “夫人,将军,要不要帮忙?” 姜纯钧的声音响起。 楚修远忙说:“不用。你们那边呢?” “还有?”林寒不禁问。 楚修远看一眼地上的人,“大概想弄死我,今儿至少来十人,拳脚功夫都不比我低。” ※※※※※※※※※※※※※※※※※※※※ 明天有事外出,今天得存稿,所以今天只有一章 ps: 感谢在2020-07-23 20:00:00~2020-07-26 08:00:00期间为我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爱吃鱼的猫 60瓶;禾日夕夕 27瓶;琴、暮夏 20瓶;在斯坦万格与你过深冬、夏商北、妖妖、lodida 10瓶;左僧伽 8瓶;煮饭宅、小羽、璇、阿乐、细雨轻飘、冰盖、自在无香 5瓶;febblue 4瓶;清?、乐乐 2瓶;吃饱就犯困、骁寒寒、九方尘玥、快乐闲人、俢太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引狼入室 楚修远最为出色的是运筹帷幄之中, 决胜千里之外,并非拳脚功夫。但他的功夫是商曜请名士教的,从军前还是宫中禁卫, 功夫自然不是很差。 民间有钱给小辈请武师傅的一个县难有十户, 何况还得经人引荐, 还要被名士看上,否则有钱也请不到。 林寒以前对这些一无所知,嫁到大将军府得知楚修远给几个孩子请两位老师, 曾问过红菱怎么不送他们去学堂。 红菱告诉林寒,京师只有一所太学,太学生年龄最小的也有十四岁, 楚扬和楚玉过去只会被他们当成稀有物种围观。 林寒又问红菱别的达官贵人家的孩子怎么上学,红菱说都是自个请老师在家教。 如今林寒听到楚修远说十来个,算一下培养一名和他功夫相当的所需多少银钱再乘以十, 顿时明白像她爹那样的丞相都养不起。 普天之下敢夜袭将军府,且有钱养或请杀手的,除了未央宫的主人, 就只有天子的弟弟韩王。 宝剑扔给楚修远, 林寒三两下把地上四人的胳膊卸掉。 四人先后发出一声凄惨的叫声, 楚修远不禁打个寒颤,同时庆幸他和林寒拜堂那晚没硬上, 而是耐着性子哄林寒, 否则……大将军无胆想下去。 “叔父没事吧?” 林寒直起腰, 看到楚沐拎着剑趿拉着鞋跑过来, “你怎么来了?” “又打雷又打架, 我想睡也睡不着。”楚沐往四周看了看, 地上一共有五人, “都解决了?” 林寒:“不知道。” “夫人,出什么事了?” 林寒转身看去,老何和他妻儿各拎着一盏油灯疾步过来。 “去把所有人喊醒,把所有门打开,挨个查一遍。”林寒说着转向楚沐,“西边几个?” 楚修远接道:“听声音有五六个。我们去看看。”把剑递给林寒,“别离身。” “叔父,等等我。”楚沐连忙把鞋穿好。 楚修远停下,“去西厢房看看大宝他们醒了没。醒了你先哄一会儿。” 楚沐想说等会儿,看到韩墨阳和杨青霜意识到府里会武功的都在外面,主院只有几个家丁和丫鬟,连忙跑过去。 发现院里有两个人,小侯爷吓一跳,见两人被绑在一起,旁边还有四个家丁,松了一口气,“大宝呢?” “不知道。”家丁听林寒的话把灯点了人绑了,依然晕乎乎的——他不过是出来看看有没有下雨就险些被杀,结果没死成,还把要杀他的人绑了……这一切都是怎么回事啊。 楚沐见他一脸迷茫,其他几人跟傻子似的,无奈地摇摇头,推开门,里面悄无声息,榻上空无一人,顿时慌了,“大宝,二宝——” “沐公子?” 楚沐忙问,“谁?” “绿柳。沐公子是你吗?” 楚沐循声过去,“是我。大宝,二宝和宝宝呢?” 绿柳:“在这儿。” 楚沐借着月光和院中的灯火找到火折子把灯点着,就看到三个孩子窝在两人怀里,楚扬和楚沐瞪大双眼,满脸惊恐,小手死死捂住双目紧闭的大宝宝的嘴巴,端是怕他醒来找娘。 “不怕,不怕,没事了。”楚沐连忙把灯放下,抱起挤在两个哥哥中间还在睡大宝宝,“大宝,二宝,快出来。” 小楚扬不禁抓住楚沐的胳膊,“可以说话吗?绿柳说不可以说话,沐哥。” 楚沐:“可以。” “爹爹和娘呢?”楚玉抓住他另一条胳膊,“爹爹有没有事?娘有没有受伤?” 楚沐抽开手臂,摸摸堂弟的小脑袋,“没有。”起身道,“敢伤他们的人还没出生。” 然而,楚修远不这么认为,只因这次来的全是高手。得知主院有两个,楚修远的心脏险些缩成团,掰过林寒的肩膀就问,“有没有受伤?” “他们在明我在暗,还没来得及伤我就被我拍下去。”林寒说着往左右看了看,空荡荡的,除了果树再没别的,“赤霄他们在哪儿?” “夫人?是夫人吗?” 林寒转过身,楚修远往北看去。 “在那儿?”他们此时在荔枝树附近,北边是楚扬和楚沐的小院,林寒问出口意识到声音是从哪儿传来的,顿时惊得张大嘴,“他们——知道楚沐住那儿?” 楚修远拉住林寒的手,“确切地说他们以前知道。”今晚楚沐并没歇在那儿,而是去了隔壁侯府。 韩墨阳忙跟上,“将军的意思府里有他们的人?” 楚修远下意识看林寒,想听听她的看法。 “我们先过去看看。”林寒小声说,“府里被我梳理一遍,人不多,想查一个时辰就能查出来,不急。” 还未到寅时,城门紧闭,那人即使想跑也逃不出去——街上都是巡逻的衙役。楚修远也不急,便拉着林寒朝楚沐的小院走去。 然而,夫妻二人进去就被吓一跳,小小的院里全是人,或躺着或坐着或站着。 楚修远连忙松开林寒跑过去,看到坐在地上的是沈赤霄,“受伤了?” “伤到胳膊。”沈赤霄说出来痛的倒抽一口气。 楚修远连忙把他扶起来,“墨阳,去找大夫,纯钧把人绑起来,我和夫人去主院等你们。”把沈赤霄给杨青霜,楚修远就和林寒出去。 林寒不禁问,“这么急做什么?” “审问。”楚修远担心她不懂,“这么多人无一服药自尽,说明不是死士,不是死士就不可能铁板一块。趁他们还未到一处,院里的你审,东边那几人我来审。” 林寒:“好。” “娘!” 楚扬和楚玉跑出来。 林寒脚下一顿,循声看到两个小孩,“你们怎么出来了?” “沐哥让我们出来的。”小哥俩同时指向身后。 楚沐不敢把大宝宝一人放屋里,担心屋顶和梁上有人,便把小孩儿抱出来,“没事,我看着呢。” 林寒:“厢房都查过?” 楚沐点头,“你和叔父寝室以及书房还没查。” 林寒正想说她过去把门打开,老何带着家丁过来了,红菱也在其中。林寒看见她,道:“红菱,带人去寝室看看。何安去书房。”指着看着那两人的家丁,“把他们带去东厢房,我有话要问。” “咦,红藕,愣着干什么?走啊。”红菱扯一把身边的人。 林寒下意识看过去,灯火下的红藕脸色煞白,跟鬼似的。林寒心底有个不好的预感,但她不信,便让家丁把人带去东厢房。 林寒找个干净的小杌子坐下,被她一剑削去半个胳膊的人梗着脖子道,“我们什么都不知道,你问也是白问!” “你们不知,但我知。”林寒往门外看一眼,没人过来,“韩王派你们来的?” 两人恍若未闻,眼皮都没动一下。 林寒不禁挑了挑眉,难不成韩王没出面。 “吴太尉?”林寒不给两人喘息之机,“红藕领你们进来的。” 四名家丁同时转向林寒,眼中尽是震惊之色,也没能让林寒分神。林寒一眼不错盯着两人,两人的嘴巴动了一下,迅速恢复过来,还是被林寒铺捉到。 林寒顿时觉得心堵得慌,说难过不全是难过,说失望也不尽是失望,五味杂陈很是不舒服。 周围的空气一下凝固了。 过了许久,几位家丁先撑不住,互看一眼,离林寒最近的那位试着开口,“夫人,您——小的去喊将军?” 林寒惊了一下。 “夫人!” 几名家丁异口同声道,“您没事吧?” 林寒抬起头,对上一双双关切的眼眸,心底忽然一动,不由地笑了,她真是好日子过久了,心也跟着堕落。不过是一认识没多久的丫鬟,前世被父母抛下她不照样过十几年。 “跟将军说我审出来了。”林寒起身说。 离门最近的家丁立即跑出去,端是怕慢一点她反悔。 片刻,楚修远进来,后面还跟着一大两小,正是抱着楚白白的楚沐和楚扬以及楚玉。 林寒眉头微皱,“你们怎么来了?”忙起身挡住俩孩子的视线,瞪一眼楚沐,你怎么把他们带来了? “他们担心你。”楚沐怀里有个呼呼大睡的宝宝,一只手也拦不住两个弟弟。 林寒伸手接过大宝宝。 小侯爷转过身,一手一个,把俩弟弟抱出去。 “放开我,沐哥。”楚扬下意识挣扎。 楚修远高声说:“回屋去。” 小哥俩瞬间老实下来,乖乖的跟着堂兄回西厢房卧室。 楚修远转过身便问:“谁?” “吴太尉,红藕。”林寒道。 楚修远:“你说谁?” 林寒见他很惊讶,仿佛听错了一样,不由得叹了口气。 一声叹息,让楚修远知道他的耳朵好好的,可是怎么可能。 林寒待府里的奴仆极好,每季两身衣裳,后面种的青菜随便吃,瓜果有富余的也是赏他们,以至于皇帝陛下不止一次打趣,他府里的奴仆比城里小富之家的人还舒坦——无需为生计奔波。 楚修远眉头紧蹙,难不成因为太好,让他们忘乎所以。 “夫人打算怎么处置?”楚修远问。 一道雷击杀。 可今生不是末世,林寒也不想脏了自己的手,“以往怎么处置?” “同他们一起交予廷尉。”楚修远看一眼还在流血的两人。 两人神色大变,脸上终于有了惧意。 林寒见状心中生出些许疑惑,“你们没想过会失败?” “被我们拦下的已有十四人,也许更多,个个都是高手,即使知道你会武功,在他们看来我们也很难做到以一敌五。”楚修远说着话看向两人,“又怎会失败。” 林寒眉头微蹙,“他们不知咱们府上有宫中禁卫?” “有人带路,等赤霄他们赶来,你我早死了。”楚修远又瞥一眼两人,“我没猜错吧。” 险些被林寒一脚踩昏死过去的人咬咬牙,满脸不甘,“还不是你们命好,正准备动手突然打雷,把所有人吵醒了。” 楚修远不禁转向林寒。 林寒眼中尽是得意,“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听说过吗?你以为只有雷,实则你们刚爬到屋顶,大将军就醒了。即使没有雷,即使你们两面夹击,也必输无疑。更何况你们收到错误消息,楚沐今晚不在这边。你们的同伴扑了个空。” 两人神情一怔,回过神异口同声:“不可能!我们看见他进去,就没见他出来。” “因为小侯爷属猴的,出来进去从不走正门,都是直接翻墙。”林寒抬手指一下西边,“墙都快被他翻秃了。” 楚修远接道:“别跟他说这么多。”听到脚步声,转身看去是姜纯钧,“去找廷尉。墨阳,即刻进宫。青霜,去把红藕抓起来交给廷尉。” 姜纯钧不禁停下,“红藕?” “有什么问题?”楚修远问。 姜纯钧下意识摇头,“没,我没想到是她。怪不得她大晚上的不睡觉,一会儿出来一会儿进去。我还以为她晚上吃多闹肚子。没想到——只是怎么会是她?” “为什么不会?”林寒问。 在姜纯钧印象中红藕话没红菱多,红菱每隔五六天就会托采买给她买些糕点或头花,红藕只会勤勤恳恳做事,把钱攒起来,也不爱跟人嬉笑玩闹,实在是个会过日子的好姑娘。 要是红菱见钱眼开被收买,姜纯钧都不意外。 可是为何偏偏是红藕呢。 楚修远:“青霜把人带过来你就知道了。” “青霜大人,您这是做什么?干什么抓红藕,她又没犯什么错。” 红菱的声音从院里传进来。 楚修远不禁看向林寒,红菱会不会也知情? 林寒微微摇头,“不可能。” 楚修远压低声音问:“为什么?” “红菱没家,但想要一个家。”红菱扬言要伺候林寒一辈子时,林寒看得出来她心里便是这么想的。 这些日子红菱俨然把自个当成大将军府的一员,该她操心的她操心,不该她操心的她也留意,然后上报给林寒。 红菱有二心完全没必要担心后面的红薯会不会发芽。她也没心情担心,毕竟她这位女主人即将“告别人世”。 林寒正想解释,听到脚步声越来越近,索性直接说,“她把咱们府里当家。” “夫人,红藕犯了什么事?”红菱见林寒在屋里,连忙跑进来,一看到楚修远,猛地停下,“大将军,红藕晚上一直和我在一起,您不能相信这些人的话。”指着背靠背坐在地上的两人。 楚修远:“你确定她一直跟你在一起?” 红菱使劲点一下头,“我俩的枕头都是挨着的。” 不论宫中还是王侯将相府里,奴仆睡的榻都是大通铺,一排睡许多人。 林寒前世看古代的小说,还曾好奇主人公家的房子并不多,奴仆成群都怎么歇。来到将军府林寒都懂了,也相信红菱的说辞,因这个府上就数她俩关系最好。 “你什么时候睡的?”林寒问。 红菱想也没想,“戌时两刻左右。今儿大将军和夫人歇的早,明儿定会起得早,我怕起不来,洗了澡就睡了。” 林寒转向姜纯钧,让他说。 姜纯钧不禁揉揉额角,“我最后一次见红藕,大概是亥时三刻左右。” 红菱猛地转向红藕,“你骗我?!” “她骗你什么?”楚修远注意到红菱的反常开口问。 红菱不禁抬手指着红藕,“她——她说她冤枉。姜大人没看见你,是不是还想往我身上推?” “你们那屋里那么多人,她想推也推不过去。”林寒转向红藕。 红藕迅速低下头。 姜纯钧和家丁纵然不敢相信,平时话不多,老实巴交的红藕就是那个引狼入室之人,见她这样也不得不信。 林寒叹了口气,“带下去。” “等等,夫人都不问问我为什么?”红藕不禁开口。 林寒挑眉,“我为什么要问?你是我什么人吗?” ※※※※※※※※※※※※※※※※※※※※ 早上五点半起来赶高铁,先更一章,晚上能早点回来就再更,不然只能等明天啦 异能暴露 红藕愣住, 不敢相信她是这样的林寒。 楚修远反倒想笑,不愧是他夫人——非常人也。 “带下去!”楚修远板起脸道。 杨青霜手上用力,一下把红藕拉出去。 红菱下意识喊, “红藕——”想起她干的事倏然住嘴, 转向林寒, 一脸的不安,欲言又止。 林寒:“我又没怪你。” “夫人是没怪,可, 可是我跟红藕睡一起都没发现她出去,实在不该啊。”红菱脸上的不安化为自责。 林寒看向她,问道, “那你想怎样?罚一个月月钱。” 红菱惊得睁大眼,需要这么狠吗。 林寒不禁瞪她一眼,“睡觉去!” 红菱:“可是我——” 楚修远打断她的话, “你查过寝室,没什么人吧?” “没有。书房也没有,窗户都没开。”红菱连忙说。 楚修远颔首, “那就没你们的事了。我和夫人还有事相谈。” 红菱不禁看向林寒, 脸上又不自觉流露出担忧之色。 “还等我送你?”林寒问。 红菱福了福身就往外跑, 通知老何等人。 片刻,屋里屋外只剩林寒、楚修远、禁卫以及刺客。 林寒好奇地问, “将军还有什么事?” “夫人还喊我将军?”楚修远眉头微蹙, 佯装不高兴。 林寒只想翻白眼, “夫君, 有何指教?” “先出来。” 楚修远把林寒拉出来, 见杨青霜回来, “青霜, 看着他们。”冲刺客那边使个眼色,就示意林寒去西厢房。 林寒把大宝宝放榻上,注意到楚扬和楚玉靠在楚沐身上时不时揉眼,当真放松下来。 楚扬和楚玉没被刺客找到,他们跟刺客交手时两小孩也没看到,可府里突然多出许多陌生人,有几个还死了,林寒很担心小孩睡不着,或一闭眼就做噩梦。 如今见他们这样,林寒就命绿柳等人进来看着俩孩子,直到他们睡着再去歇息。 府里来了刺客,还是同她们一样的丫鬟红藕引来的,绿柳很担心当家主母搞连坐,即使有了林寒的话,楚扬和楚玉睡着了,她们也没敢去外间歇息。 直到廷尉和宫里的人过来,把刺客和红藕带走,给受伤的禁卫包扎好伤口,林寒和楚修远回寝室了,几人小丫鬟才敢出去。 然而,这一切林寒都不知道,也无暇顾及,因楚修远的一句话让她面无血色。 “夫人的引雷术是跟谁学的?”楚修远一眼不错盯着林寒,“不要试图狡辩,会引雷术这事是你自己说的。” 林寒张口结舌,“你——不是不信吗?怎么还旧事重提啊。” 楚修远笑了。 林寒被他笑的发毛,“你,中邪了?” “你才中邪了。” 林寒顺势点头,“对对,我中邪了,所以你不要再问。等我好了你再问。”不待他开口,拉起蚕丝被蒙上头。 楚修远愣了一瞬,待他回过神,蚕丝被下的人已变成蚕蛹。对比她会的引雷之术,楚修远莫名觉得好笑。 “夫人,躲得了今儿躲不过明儿。”楚修远笑着提醒她。 “能躲一天是一天。” 嗡嗡声从被褥里传出来,楚修远扑哧笑出声来。 “笑什么?” 楚修远轻咳两声压下笑意,“夫人,这不像你。” “怎么才像我?” 楚修远:“掀开被褥,大声说,是,我就是会引雷术。这样才像你。” “激将法对我没用。” 楚修远:“拖延术对我也没用。” “那你想怎样?”林寒扯开被褥露出头来。 楚修远把被褥往下拉一些,扶她坐起来,“以前都不怕我知道,今儿怎么反倒怕了?” 林寒以前是知道他不会信。不对,他是怎么知道的。 “你自个告诉我的。”楚修远看到她的表情率先说,“你之前提到引雷,今天晚上我想看看那些人在那儿,半空中就响起电闪雷鸣。通常打雷我们是先看到闪电,后听到雷声。今儿晚上是先听到雷声后看到闪电。还有好几个雷,你自个都不觉得奇怪?” 林寒心说,敌人都打到跟前了,谁还顾得想那么多。 “也有可能老天爷听到夫君的心声,就想帮您一把呢。”林寒道。 楚修远原本还有一丝不确定,听到“夫君”二字,心底的忧虑顿时没了——林寒可是个整天想喊他名字的主儿。 “那个老天爷是你自己吗?”楚修远指着纱窗,“夫人,看看。” 林寒扭头看了看,外面啥也没有,“看什么?” “月亮多亮,今儿的天多好。”楚修远说着,一顿,“晴天霹雳,你不觉得比六月飞雪还反常?” 林寒的脸色终于变了,尴尬和心虚同在,“夫君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话——糊涂是福。” “听说过。” 林寒眼中一亮,太好了。 “夫人刚刚说的。” 林寒拉长脸,“楚修远!”逗她呢。 “现在是我问你。”楚修远说着,不禁打个哈欠,“夫人快点,为夫明儿还得上朝。” 那她更不能说。凭楚修远对皇帝商曜的忠心,见着商曜还不得把她卖了。 林寒再次躺下裹紧被褥,“那我们睡吧,睡一觉醒来,你会发现不过是做了个梦。” “夫人真不打算说?”楚修远知道要是顺着林寒的话扯,她能扯到天亮还不带重复的,“令尊好像不知道夫人会武功,夫人,你说明儿我见到令尊——” 林寒霍然起身,“过分了,楚修远。” “那就说吧。”楚修远撑着下巴看着她。 林寒不禁皱了皱眉。 “你是我的妻,我是你的夫,你我皆是彼此最亲近的人。连我都瞒着,夫人不觉得累吗?”楚修远谆谆善诱。 林寒以前不累,因她以前没亲密的人,如今要瞒着枕边人,林寒偶尔会感到累,可比起暴露后不得不逃亡,累反而不算什么。 “我说可以,但你得发誓,不可以告诉任何人,包括你皇后姐姐和皇帝姐夫。”林寒道。 楚修远听到这么大不敬的话一点都不意外,这样才是真正的林寒。 “我发誓——” 林寒连忙叫停,“且慢,加一句,否则天打五雷轰。” 楚修远瞬间变脸,不禁犹豫起来,“夫人,非要这样?” “担心自个言而无信?” 楚修远忠君爱国,但不是愚忠。他和林寒同床共枕几个月,比任何人都清楚林寒是人非神,她会引雷术,应该跟她以前的奇遇有关。 这种事说出来,只会给林寒和他皇帝姐夫带来无尽烦恼,没任何好处。以林寒的脾气,还有可能跟他和离。所以楚修远没打算告诉任何人,包括他侄儿楚沐。 可话又说回来,就林寒那暴脾气,哪天误会他说出来,真有可能不听他辩解,就给他一道惊雷,把他轰成一把灰。 “无言以对?”林寒说出来,心中不免有些失望。 楚修远一见她表情不对,忙说:“不是。我担心你我因一些小事闹得不愉快,你拿此事当借口,送我一道惊雷。” 林寒皱了皱眉。 “你也发誓,不滥用引雷术,我就发誓。”楚修远忙说。 林寒不想发誓,“怎么算滥用?” “只要不用在我身上,就不算滥用。”楚修远不假思索道。 林寒愣了一瞬,反应过来就想送他一道雷,把他的脸皮打薄一点——不用在他身上,这种话大将军怎说得出口啊。 “你答应,我就答应你。”楚修远举起手,“除了引雷术,还会什么?” 林寒摇头,“等等,你是不是认为引雷术跟我以前说的奇遇有关?” “不是?” 林寒:“当然,不全是。”撩开额角上的发,“你看是不是有块疤痕?” 楚修远倾身看看,疤痕颜色很浅,但很大一块,足足有铜钱那么大,“你额头上怎么会有这么大疤痕?”他竟然都没注意到。 “我之前跟你说的事,就是那个恶奴想对我做的事。”林寒停顿一下,等他想起来才继续说,“我当时年龄小不敢反抗只敢躲,躲的时候一不小心撞石头上昏死过去,等我醒来脑袋就跟别人的似的,时不时出现一些我没听说过的东西。 “我以为是撞坏了,谁知等这个伤口结疤掉痂,一个偶然的机会竟发现我的手能放雷电。只是一开始很小,闪电就跟个小火苗似的。我经常练,练了几年才练到今晚那样。” 楚修远接道:“所以你就把那两人——” “跟我没关系,他们真是被雷劈死的。”林寒忙说。 楚修远心说,我也没说他们是被火烧死的。见林寒扬起下巴,一脸的倨傲,瞬间决定把话咽回去。 为了两个该死的人惹怒自己的枕边人,那是傻子才会干的事。 楚修远犹豫片刻,拉着林寒躺下,“时候不早了,睡吧。” 林寒愣住,“睡睡觉?” “你不困?”楚修远问。 林寒当然困,“你——不问了?” “夫人自个说的,糊涂是福。”楚修远笑着说,“天煞孤星之名伴随着我好几年,我走到哪儿都被指指点点,过得很是辛苦。不想再过那种日子,想过幸福生活也不行?” 林寒不禁嗤一声,“你在乎过?” “人心都是肉长的。” 林寒还是不信,“你就不想帮你皇帝姐夫弄清楚?” “你会说?” 林寒:“不会!” “那还不睡?”楚修远不待她开口,指一下窗外,“天快亮了。咱们府里出这么大的事,陛下动不了韩王,定会拿吴太尉开刀。太后知道了必然会拦着,继而和陛下闹起来。” 林寒皱眉,“这么大的事她还有脸闹?” “吴太尉没出面,太后完全可以说廷尉屈打成招。”楚修远道。 林寒越发不快,“椒房殿离长乐宫远不远?” 楚修远心慌,忙问:“你想干什么?” ※※※※※※※※※※※※※※※※※※※※ 下了车到家就码字,写完这章没力气再写,明天的明天早上起来写,可能得到十点,我码字贼慢 ps: 感谢在2020-07-26 08:00:00~2020-07-27 22:00:00期间为我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25423632、小说入迷者 40瓶;幼儿园老大 20瓶;郑芃倪 18瓶;lingling 15瓶;sammi-xxxx、lodida 10瓶;左僧伽、自在无香 5瓶;11、阿乐 2瓶;naziki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屈打成招 林寒不自在地眨了眨眼睛, “不——干什么。” “不可乱来。宫中遭雷击,首当其冲的是陛下。”楚修远担心她任性妄为,慌忙又补一句, “百姓会认为天子犯错, 上天降下惩罚。” 林寒相信百姓会这么想, 前提是雷击在未央宫宣室,而不是长乐宫。 皇太后偏心天下皆知, 她送出去一道雷, 吓不死皇太后,日后皇太后再想掺和朝堂之事,皇帝商曜就好拿此事做文章, 光明正大的阻止或拒绝他太后老娘。 “真是便宜她了。”林寒佯装不甘心。 楚修远松了一口气, 却还不放心,“答应我,不可乱来。” “睡觉,睡觉。”林寒蒙上头。 大将军的心又悬起来, 继而一想林寒问的是“椒房殿离长乐宫”,想必是在去椒房殿的路上引雷,说明她的引雷术受距离限制,在他们家打不到长乐宫。只要不让她进宫,这事就不会发生, 楚修远放心下来。 翌日清晨, 林寒和三个孩子还在呼呼大睡, 楚修远和楚沐已到宣室。 平时叔侄二人不用去那么早,然而昨晚出了那么大事, 他们必须赶在早朝想好解决方案。 辰时三刻, 林寒起来梳洗一番, 到西厢房就看到大宝宝吃着鸡蛋白,一会儿捏捏他大兄的鼻子,一会儿戳戳他二哥的脸。 “你在干什么?”林寒问。 小孩儿转过身,看清楚说话之人,欢呼一声朝林寒扑去,“娘……” “怎么起这么早?”林寒弯腰抱起他。 小孩儿想也没想,“我起得早。” 林寒好笑,谁问他这个。 “鸡蛋好吃吗?”林寒换个他好回答的。 小孩儿把鸡蛋白送到林寒嘴边。 “不想吃了是不是?”林寒捏捏他的小脸,“你大哥说的没错,只有不想吃的时候才能想到别人。” 小孩儿张嘴咬一口,再次送到他娘亲嘴边。 “自个吃。吃完我们去吃肉。”林寒抱着他坐在楚扬榻上,“大宝,起了。”朝他背上拍一下。 楚扬揉揉眼角,看到她怀里的小孩,“怎么又是你?” “这次不是弟弟,是我。太阳都出来了。”林寒想想又加一句,“饭菜热了三次,再不起来都没法吃了。” 隔壁榻上的楚玉坐起来。林寒听到动静看过去,小孩的眼都没睁开就摸索着下来。 林寒好笑,“二宝,你爹爹下朝了。” 小孩陡然清醒,睁开双目就问,“在——在哪儿?” “在回来的路上。”林寒接道。 小孩精致的小脸上尽是埋怨,“你又骗人。” “大宝宝都起一个时辰了。”林寒提醒他。 小楚玉揉揉眼角的眼屎,打个哈欠,“他夜里又没醒。”说着忙转向林寒,“娘,昨晚不是做梦?红藕怎么回事啊?娘。” “对啊,娘,我听见红菱说红藕怎么怎么了,她怎么了啊?”楚扬也忍不住问。 林寒起身,居高临下看着俩孩子,“想知道?起来洗脸,吃饭时告诉你们。” 小哥俩连忙下榻,喊丫鬟进来为他们穿衣。 林寒抱着大宝宝到中堂,就吩咐丫鬟摆饭。 楚修远还未回来,昨儿晚上林寒又没听红藕坦白——不知她哪根筋搭错了,竟联合外人想弄死她和楚修远。自是没法跟孩子解释。 面对楚扬和楚玉的询问,林寒故意沉吟片刻,“告诉你们也行,但得等你爹爹回来,我答应他谁都不说。” 孩子还小,没想过怀疑,楚扬便问,“爹爹什么时候回来?” “我们吃过饭。”林寒道。 楚玉端起碗,开始扒拉饭。 林寒发现有鸡腿肉,给大宝宝夹一点,把汤匙塞他手里,“好好吃肉。” 小孩儿勾头看看,是他喜欢的,五个手指攥住汤匙就往嘴里送。然而,在他娘亲和两个哥哥睡觉时,小孩儿已经吃了两个鸡蛋白,人小胃口小,鸡腿肉吃完,小孩儿就不想再吃。 林寒还是给他夹一块鸡蛋饼,“这个吃完娘领你玩去。” 小孩儿恍若未闻,眼巴巴看着林寒,希望能把她看心软。 “想睡觉是不是?”林寒故意问,不待小孩开口,“绿荷,大宝宝困了,抱他回房。” 小孩慌忙站起来朝他娘亲扑去。 林寒学着楚修远,抬手挡住他,“让我抱也行,把饼吃了。” “娘说话算话。”楚玉跟着补一句。 小孩儿瘪瘪嘴就要哭给他们看。 楚扬接道,“你哭娘也没空,娘饿了,得吃饭。” 林寒端起碗,拿起汤勺吃鸡蛋羹。 小孩儿盯着他娘亲看好一会儿,见他娘亲只顾吃饭,像是八天没吃过东西,瘪着小嘴又坐回去,抓起鸡蛋饼,跟对付仇人似的使劲咬一大口,腮帮子鼓鼓的,显得脸更圆了。 楚玉不禁戳一下他的小胖脸。 小孩儿朝他手背上一巴掌。 “娘,大宝宝打我。”楚玉喊道。 小孩连忙看林寒。 “你可以打回来。”林寒道。 楚玉扬起巴掌,小孩吓得跟着挥手。 然而,小孩没用力,楚玉并不觉得疼,告状不过是吓唬吓唬小孩,见他知道怕,绕开他的小手,朝他脸上拧一把,“先给你记着。” 小孩的眼泪瞬间出来了。 楚玉睁大眼,“不打你还哭?大宝宝,你其实是个水娃娃吧。” “你捏疼了。”楚扬开口。 楚玉下意识看林寒,林寒并未表态。楚玉瞬间明白,他娘让他们自个解决。 “很疼吗?”楚玉放下碗,把小孩拉到怀里,“哥给你吹吹。”朝他脸上吹口气,“你说你,要不打我,我能掐你吗?我虽掐你,可这事归根究底还是怪你自个。” 小孩儿推开他,移到林寒身侧坐下。 楚玉愣了愣,回过神不敢置信,指着瞪着眼睛看他的小孩,“你还来劲了是不是?” “谁来劲了?” 带着疑惑的男声传进来,哥仨瞬间坐好,吃菜的吃菜,喝粥的喝粥,啃鸡蛋饼的低头啃鸡蛋饼。 楚修远进来看到这一幕,疑惑不解,“不是你们说的?”问林寒。 “二宝和大宝宝闹着玩呢。”林寒见只有他一人,“楚沐呢?” 楚修远往隔壁院落努一下嘴,“在换衣裳。” 红菱打盆水进来,楚修远洗洗手,走到大宝宝身侧坐下。 小孩下意识往他娘亲那边移一下。 “我还能吃了你?”楚修远看到小孩的动作不禁说。 小孩儿抬头看一眼他爹爹,就转过身,面对他娘亲,背对他爹爹。 林寒乐了,“你是不是又数落他了?” 楚修远很少数落孩子,但也不惯着他们。有好几次大宝宝冲楚修远哇哇哭,楚修远都不搭理他,小孩儿哭累了自个不哭了,也明白爹爹跟娘不一样——忒坏。 “没有。”楚修远瞥一眼小孩,“是你太惯着他。” 林寒心说,他要不是整天怕我跑了,我也不惯着他。 以前林寒以为大宝宝爱哭,后来发现他有时只是装哭,林寒想起前世不知听谁说的,小孩有时候哭并不是闹脾气,而是想得到父母的重视或者说是在意。 林寒一想到大宝宝的生母走的时候,大宝宝哭天抢地也没把他娘留下,就不由得多疼他一些。 这些不好跟楚修远解释,林寒也没想过解释,因她怕楚修远想起往事迁怒于小孩,便故意问,“我只是惯着他?” “你还惯着叔父。” 几人同时抬头,楚沐笑嘻嘻进来,走到楚修远斜对面,楚扬身侧坐下。 楚修远张了张口想说什么,看到楚扬和楚玉饭也不吃,一脸好奇的等他说下去,“别听他胡说。” “我觉得沐哥不是胡说欸。”小楚扬认真想一下,“娘很喜欢早起,可是每次爹爹睡懒觉都拉着娘一起,娘也没把爹爹赶出来,还不是惯着爹爹?” 小楚玉点头,“自从爹爹回来,娘越来越喜欢睡懒觉,都快变得不像娘。” “咳!”林寒呛着,慌忙别过脸。 楚修远把汗巾递过去,瞪一眼两个儿子,“还吃不吃?” “恼羞成怒?”楚扬问。 楚修远呼吸骤停,不禁深吸一口气,“别学两个成语就乱用。”一见楚玉想开口,“你们俩是不是想逃学?” 哥俩异口同声:“没有。” “巳时一刻还在吃饭,再吃下去就午时了。”楚修远点出事实。 小哥俩想解释他们昨晚没睡好,可一想他爹爹上朝都回来了,哥俩连忙把粥喝完,拿块饼边吃边去上课。 楚修远耳边清净了,转向楚沐。 “我饿了,有什么事回头才说。”小侯爷抢先道。 楚修远见他怂了,目光移向大宝宝。 小孩儿的饼吃完也吃得好饱,不想动弹,感觉他爹看他,立即把头埋在他娘亲腰间——装睡。 楚修远嗤一声,端起碗用饭。 饭后,绿柳和绿荷把大宝宝哄走,林寒和楚修远以及楚沐移去书房,以防有人偷听,门窗全打开,林寒才问,“是不是吴太尉?” “是他,但没有物证。”楚沐道。 林寒没听懂。 楚修远:“他们知道自己是为吴太尉办事,但吴太尉没出面,联系他们的是吴府管家,且没有书信来往,都是面谈。吴太尉完全可以一口咬定屈打成招。” “这事就不了了之?”林寒不甘心。 楚修远摇头,“今儿早上陛下问及此事,吴太尉心虚迟疑,陛下趁机坐实吴太尉身体不适,让他家去。虽未罢黜,但陛下让我代太尉一职,他很难再回来。” 林寒摇了摇头,“有个前提,太后心虚不闹。不然闹得陛下无法上朝理政,吴太尉还会回来是不是?” 叔侄二人沉默下来。 林寒知道猜对了。 林寒就想找个借口支开楚沐,恰巧大宝宝喊她,林寒立即说,“楚沐,出去看看他又怎么了。” 楚沐不疑有他,到门外就喊,“大宝宝,又想哭是不是?” “夫人想说什么?”楚沐没看出来,了解林寒的楚修远瞬间发现她的反常。 林寒不禁咳嗽一声。 楚修远顿时知道她要说什么,“不行!” “我都没说话,您又知道?你这么了解,我怎么不知道啊。”林寒道。 楚修远笑了,“夫人,你知道你现在像什么?” “从您嘴里说出来,我估计没什么好话,所以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楚修远叹了一口气,“真不行。” “这事明摆着是韩王和吴太尉干的,太后不可能今儿就去找陛下闹吧?”林寒道,“她就不担心把陛下逼急了,让她病逝?” 楚修远想想,“不会。但不会超过五天。因伤风发热,四五天便可痊愈。” “那我就过两天再过去。”林寒想想,“太后不去找陛下啥事没有。正打算找陛下闹,长乐宫遭雷击,我不信她不害怕。” ※※※※※※※※※※※※※※※※※※※※ 晚上还有 歪打正着 楚修远无奈地看着她。 林寒下巴微扬, 直视着他,丝毫不让。 楚修远不禁叹了一口气。 林寒跟着唉声叹气。 楚修远好笑,“你叹什么气?” “想知道?” 楚修远给她个眼神让她自行体会。 林寒白了他一眼, 咳嗽两声清清嗓子, 道:“太后是陛下的亲娘, 陛下干不出弑母的事,可是由着她只会助长其气焰,认为陛下拿他们没办法, 早晚得废太子立韩王。我猜的对不对?” 楚修远不知她还想说什么,不点头也不否认,让她继续。 “如今有我, 无需你们出面就能敲打太后,您还不满意?大将军。” 楚修远:“不用嘲讽我,也不用激我, 纯钧、赤霄他们不傻。” 晴天霹雳是人都会怀疑。 没怀疑到林寒身上,是他们不知林寒幼年有奇遇,也不知照顾林寒的两个恶奴是被雷劈死的。 可这种事有一还有二, 就值得深思。 “你先告诉我椒房殿离长乐宫主殿多远。”林寒道。 楚修远算一下两地距离, 放心下来, “挺远的,你的引雷术到不了那么远。” “一里路?”林寒问。 一里是百余丈。楚修远又担心林寒的引雷术能到这么远, “一里多。” “那在椒房殿能看到长乐宫主殿吗?”林寒又问。 楚修远不禁问, “这么远也行?” “我先问的你。” 楚修远每次去椒房都是目不斜视, 没乱瞅过哪知道能不能看到, “不能。” 林寒不死心, “那你有什么可担心的?”不待他开口又说, “院里的脆柿熟了, 改日我给皇后送些过去。自打嫁给将军,我还未进宫拜见皇后,合该去见见。” “巧了,皇后姑母也想见见婶婶。”楚沐抱着大宝宝进来说道。 楚修远顿时想把他侄子踹出去——忒会接话。 “我怎不知皇后想见你婶婶?”楚修远问。 楚沐:“没跟您说,您知道才怪。” 楚修远更想揍他,“你——” “娘,抱抱。”楚沐怀里的大宝宝伸出小胖手,打断他爹爹的话。 林寒接过他就想劝劝楚修远,再把楚沐支出去,眼角余光注意到红菱往这边来,“先别说,问问红菱来干什么。” 叔侄二人顺着她的视线看去,红菱踏上台阶。 楚沐移到窗户边,“出什么事了?” 红菱吓一跳,看清窗户边的脑袋松了口气,“小侯爷啊。正好,有人找您,黄芪让我问问您在这边没。” “谁——”楚沐想说谁找他,冷不丁想到他昨儿回隔壁歇息的原因,“坏了,我怎么把他们给忘了。” 楚修远:“谁?” “在军中认识的几个好友,说好了今天来找我玩儿。叔父,婶婶,有什么事回头再说。”楚沐翻过窗户就往外跑。 楚修远高声道:“你婶婶说你是猴,不是夸你。” “我就当婶婶夸我。” 楚沐的声音从远处传来,楚修远忍不住皱眉。 林寒想笑,“在家又不是在外面。夫君——” “别叫我夫君,你这么喊我瘆得慌。”楚修远忙打断她的话。 红菱在窗外看乐了。 林寒:“去摘几个脆柿,别给大宝宝吃太多。”把小孩举过去。 小孩搂住林寒的脖子,“不要红菱。” “小公子,我们去给夫人摘好吃的。”红菱伸出手诱哄他。 林寒点点头,“娘想吃大宝宝摘的柿子。” 小孩面露犹豫。 “大宝宝不疼娘了?”林寒佯装伤心难过。 小孩重重的叹了一口气,小脸上尽是无奈,“好吧。”移到红菱怀里。 楚修远没看懂,“他叹什么气?” “娘亲真是太难哄啦。”红菱笑着接道。 楚修远看看儿子,又看了看林寒,不敢置信,“那个小不点哄你?” 林寒笑道:“显然他是这么认为的。” 楚修远转向他儿子,红菱已抱着他离开,只能看到个后脑勺,“他这都是跟谁学的?” “可能是你,也可能是楚沐。” 楚修远:“反正不是你。” “当然!”林寒脱口而出。 楚修远险些被她干净利落的回答给噎晕过去,“那你在这儿等着吧。”说完就往外走。 林寒抓住他的胳膊。 “你死了这条心吧。”楚修远停下说。 林寒:“打个赌,两天后多云或阴天,你随我去椒房殿。两天后艳阳高照,我就死了这条心。” 楚修远上上下下打量林寒一番,“你懂风水?” “只记得几句关于风水的顺口溜罢了。”林寒不容他开口,“不敢?那就别赌,听我的。” 楚修远想笑,因为他突然发现他夫人最厉害的并非懂风水会种田能引雷,而是长了一张巧嘴,总能把他逼到两难之地。 “夫人,陛下并不傻,且很信鬼鬼神神。” 林寒:“那陛下更不会往我身上想,只会认为老天爷都在帮他。不是吗?” 是的! 大将军再次无言以对。 “其实陛下信不信不重要,太后信就成了。”林寒说着,忙问,“太后信不信?” 太后以前不信,自打上了年纪许多事有心无力,便把希望寄托在虚无缥缈的鬼神身上。 楚修远没想到林寒会发现这一点,闻言只剩下深深地叹气。 林寒见状,眉开眼笑,笑着冲楚修远挥挥手,到外面就喊,“大宝宝,过来,娘陪你踢蹴鞠。” “踢什么踢,他的腿还没蹴鞠长。”楚修远跟着出来。 林寒回头瞥他一眼,就去几个孩子房里拿蹴鞠。 院中的丫鬟小厮都忍不住笑了。 大将军好生尴尬,摸摸鼻子就往前院去,路过柿子树,伸手摘两个表皮泛黄的柿子,用汗巾擦擦就啃。 林寒出来看到这一幕,想调侃他几句,随之一想没他带路她连皇宫都进不去,更别说椒房殿,便装没看见,冲大宝宝招手,母子二人在廊檐下踢蹴鞠。 林寒轻轻拨一下,大宝宝就得用尽吃奶的劲儿才能把蹴鞠踢回来。大宝宝却乐此不彼。究其原因,楚扬和楚玉不乐意跟娇气包玩儿,他又不想跟丫鬟小厮玩,林寒难得有空陪他,小孩不高兴才怪。 然而,天凉了,林寒担心他着凉,看到他额上有汗就不敢再让他玩。 小孩不乐意,林寒就吓唬他,楚扬和楚玉快下课了,要来吃他的柿子。小孩儿想到他“辛苦”摘的柿子自个还没吃,立即抛下蹴鞠去找柿子。 红菱看到大宝宝迈着小腿往中堂去,不禁小声说,“得亏小公子还小不记事,不然长大一准得嫌弃您。” 林寒:“嫌我什么?” “不是骗他就是吓唬他。”红菱道。 林寒笑笑,“所以他不会知道。”说着跨进中堂,看到小孩儿一手搂着盘子,一手拿切成块的柿子往嘴里塞,“洗手了吗?” 绿荷忙说:“用湿布擦的。” “给我尝尝。”林寒张嘴。 小孩低头看看,挺多的,分他娘一块。 “只给一块?还想不想吃我做的好吃的?”林寒佯装不高兴。 小孩儿犹豫片刻,把盘子推过去,眼巴巴看着他娘亲。 林寒乐了,轻轻捏捏小孩的小胖脸,“真乖。晌午给你做好吃的。” 大将军府晌午吃的是清蒸鱼、烤羊排、小鸡炖蘑菇和红烧羊肉拌面以及些许素菜,宣室内的皇帝商曜连一口水都没喝——气的。 翌日早朝,楚修远发现商曜眼底乌青,脸色蜡黄,看样子昨晚一夜没睡,暗暗下个决定。 九月十六日,刚一睁开眼林寒就忍不住提醒楚修远,“别忘了你答应我的事。” “没忘。”楚修远无奈地瞥她一眼坐起来。 林寒跟着下榻,“我们说好的去椒房殿,你不会把我带去宣室吧?” “人无信不立。”楚修远提醒她。 林寒点头,“我信你。可是这点在你那儿一向是排在国家社稷和陛下后面。” “红菱,要不要夫人再请个人?”楚修远见红菱端着水盆进来,“不然病了都没法歇息。” 红菱愣住,没想到楚大将军突然把话头转向她,不禁去看林寒的表情。 “这事我已交代何安去办。”林寒盯着楚修远,“还有别的事吗?大将军。” 楚修远:“我饿了,先去用饭。” 林寒迅速把自个收拾妥当跑出去,匆匆吃点就盯着楚修远。 楚修远好笑,“我还能跑?这里是我家,我能跑哪儿去?” 林寒:“躲去军营。”无需太久,三五日就足够了。 楚沐不禁问,“你们在说什么?” “跟你没关系。”楚修远接道。 楚沐噎了一下,干脆找林寒。 “我正好有事想问你。”林寒道。 楚沐想回他的塞北侯府。 可惜他左手拿着饼,右手夹着肉,面前还放一碗咸豆浆,暂时走不了。 “瞧婶婶这话说的忒见外了,想问什么您直接问便是。”小侯爷脸上堆满了讨好的笑说道。 林寒:“你那几个好友怎么突然想起来找你玩?别说不是临时起意。你回来这么久,只有一人来过,还是你从街上拉来的。” 那人还险些连累楚沐被楚大将军收拾。 “因为您在前面载水果,在后面种菜,他们就以为我府上也是。”楚沐道。 林寒纳闷,“他们是怎么知道的?” “你我拜堂那日府里来了许多禁卫。”楚修远提醒她。 楚沐连连点头,“他们回去就说您府里全是水果,我府里想必也有,就过去一探究竟。” “啥也没有他们就没说什么?”林寒好奇。 他们倒是想见见满院子水果是什么样,楚沐跟他们说他叔父在家,想过来看水果的几人跑的比兔子还快。 楚沐不敢瞒他婶婶,把实话说出来,楚修远不高兴了,“他们也信我长得青面獠牙会吃人?” “他们不信,也不敢见您啊。”楚沐担心他审问起来没个头,“叔父,再不喝你的豆浆就凉了。你看人家大宝宝都吃饱了。” 大宝宝不但吃饱吃好,还如愿坐到他娘亲怀里,观看他爹爹教训爱欺负他的堂兄,看得不亦乐乎。 楚修远瞥一眼小孩,小孩立即转身给他个后脑勺。楚修远顿时想揍小崽子。 林寒赶在他出手前抱着孩子起来,“我们去摘柿子。” 楚修远叹了一口气,饭后认命的坐上马车,送林寒去椒房殿。只是一看到她怀里的小孩就不禁皱眉,“你把他带来干什么?” “和太子玩。”林寒说着移到楚修远身侧,在他耳边说,“带着大宝宝才不会引人怀疑。”说完撩开车帘,见已进宫,“能看懂长乐宫主殿就提醒我。” 楚修远点头。 “你敢——” 楚修远接道:“我敢骗你,我搬去书房睡。” 林寒满意的笑了。楚修远无奈地摇摇头,瞥到长乐宫一角,连忙给林寒换个位子,低声道,“从这边车窗看去最高的那个。” 林寒下意识凝神静气,撩开车帘挥一挥衣袖。 噼里啪啦! 猝不及防的大将军吓得往前一趔趄,压到他家小崽子,小孩痛得嚎啕大哭,驭手忙不迭停车,“出什么事了?” 与此同时,皇帝商曜从宣室跑出来,“出什么事了?” “回回陛下,宫殿遭雷击了。” 商曜往后踉跄了一下。 “陛下小心!”追出来的常喜公公慌忙扶着他。 商曜撑着他的胳膊站稳,深吸一口气,艰涩道,“主殿击毁多少?” “微臣,微臣去看看。”当值的禁卫连忙往雷电闪过的地方跑去。 林寒一把推开楚修远,“不哭,不哭,大宝宝不哭。”把小孩抱起来,就对驭手说,“没事,只是被雷吓到了。” 驭手松了一口气,继而想到她的话,脸色骤然变得惊恐万分,“大将军,大将军,宫里遭雷击了。” “我知道。”楚修远坐稳,瞪一眼林寒,“我下去看看,你们送夫人去椒房殿。” 林寒一脸的无辜。 楚修远又忍不住瞪她一眼,低声说,“今天到此为止。” “还不去给陛下报喜?”林寒反问。 楚修远噎了一下,下车就大步往南去。 到宣室门口,看到商曜的身体摇摇欲坠,楚修远大惊失色,“陛下,您您这是怎么了?” “大将军还不知道吧。”常喜苦着脸说,“未央宫主殿被遭雷击了。听声音雷还不小。晴天霹雳,也不知老天爷是几个意思。这不是要咱们的命吗。” 楚修远松了一口气,佯装不解,“被雷击中的不是长乐宫?” “长乐宫?!”众人异口同声。 楚修远吓一跳,“我刚才瞧见东南方向有闪电,那边是长乐宫啊。” “陛下,陛下,不是主殿,是长乐宫偏殿。” 前去查探情况的禁卫跑回来。 楚修远脸色微变,他明明跟林寒说最高的,怎么会是偏殿,“你看清了,是长乐宫偏殿?” “是的。”那禁卫突然压低声音,“据说还是韩王幼时住过的偏殿。” ※※※※※※※※※※※※※※※※※※※※ 月底啦,营养液不用会过期的,懂? 大悲大喜 楚修远的呼吸骤停, 一时竟不知该哭还是该笑——得亏歪到偏殿,要是歪到未央宫偏殿,他岂不是要以死谢罪。 “陛下!” 众人惊呼。 楚修看过去, 商曜双目紧闭, 倒在常喜身上。楚修远连忙掐掐他人中。 “大将军, 陛——陛陛下这是怎么了?”常喜惴惴不安。 楚修远小声说:“大悲大喜。” 皇帝商曜缓缓睁开眼。 常喜松了一口气。 楚修远移到他另一侧,扶着商曜,“陛下, 先进去。” 商曜转向立在身侧的禁卫,“朕听说长乐宫偏殿遭雷击?” “是的,陛下。”那名禁卫迅速答道, 端是怕慢一点皇帝陛下气昏过去。 商曜撑着楚修远和常喜的胳膊站直,深吸一口气,“朕无碍。”缓缓吐出一口气, “修远,随朕去看看母后。母后上了年纪,也不知得吓成什么样。” 与此同时, 林寒在椒房殿门口碰到因雷声跑出来的皇后。 皇后从林寒口中得知受雷击的是长乐宫, 不禁问, “本宫要不要去看看母后?母后岁数大了,也不知会吓成什么样。” 林寒打量一番皇后, 没看出一丝幸灾乐祸, 顿时不知该说什么好。皇太后整天想废她儿子, 她还担心皇太后。 要是她, 她得命人去买炮竹, 放他个三天三夜。 “皇后, 韩王还在京师, 太后最想见的人是他。”林寒提醒道。 皇后想起以往太后见着她横挑鼻子竖挑眼,幽幽叹了一口气,“也是。”往长乐宫方向看一眼,“我们进去吧。” 林寒还以为得再劝几句,没想到这么容易,脸上不自觉露出一点笑意,“妾身给太子带了一些柿子,刚从树上摘下来的,太子呢?” “谁喊我啊?” 脆生生的童音从室内传出来。 林寒把大宝宝放地上,小孩立即说:“我娘啊。” “楚白白?”小太子跑出来,看到真是他,又惊又喜,“你来找我玩?”往四周看看,“大扬和小玉呢?” 小孩儿上前一步,认真道,“我是大宝宝。” “大宝宝和楚白白差不多啦。”小太子伸出手,“母后给孤买好多好玩的,我们一起去玩儿吧。” 小孩下意识看林寒。 “有蹴鞠。”林寒说。 小孩把手递过去。 小太子跟着就说,“我有蹴鞠。楚白白也喜欢玩蹴鞠?那我们玩蹴鞠。” 小孩面露迟疑,一边想玩蹴鞠,一边又不想跟喊他楚白白的小太子玩,别提多为难。 “玩一会儿娘抱你回去。”林寒道。 小孩想了又想,就一会儿,楚白白就楚白白吧。 皇后等俩孩子跑远才开口问:“这么快就走?” “妾身跟大将军一起来的。”林寒道。 皇后:“那他没这么快。进屋来,我跟你说些事。” 林寒疑惑,她和皇后又不熟,今儿这次可以说是她们第一次见面,有什么好聊的啊。 心底七想八想,面上只有淡淡地微笑,随皇后到殿内,主动问:“皇后姐姐有何吩咐?” 皇后温温柔柔的笑着,“吩咐谈不上,唠唠家常。” 那她们更没什么可聊的。 林寒心生警惕,“大将军遭袭那事?让皇后姐姐担心了。” “府里有宫里出去的禁卫,修远和沐儿功夫了得,我也不是很担心。”皇后道。 林寒明白她不知道自个会功夫,便不再接话茬,也不再抛话题,让她自个说。 皇后也没让林寒等太久,停顿片刻就开口道,“我担心的是沐儿。” 那小子每天/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有什么可担心的。 林寒疑惑,“他又跟人打架了?” “打架?”皇后轻呼。 林寒越发疑惑,看样子皇后还不知道这事,那就更没有了。 聪明如林寒,第一次觉得脑袋不够用。 “您不知啊?” 皇后:“不知道。你快说说,他都跟谁打过架。” “妾身不清楚。听大将军说他到街上转转都能跟人打一架,没个稳重劲儿。大将军为此没少念叨他,妾身也数落过几次,但都没用。大抵还年轻,过几年经的事多了自然会懂事。” 皇后微微皱眉,“可是他在我面前很懂事啊。” “您是皇后,他再混也不敢再您跟前犯浑。”林寒笑着说。 皇后想想林寒说得对,就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林寒的心瞬间提到嗓子眼。 “皇后姐姐这是怎么了?”林寒试探着道。 皇后苦笑道,“不瞒你说,我想着娴儿已有十四,也到了定亲的年龄,沐儿又是我看着长大的,在是稳重不过,你我两家亲上加亲多好啊。没想到那个混小子,在我面前竟然都是装的。” 婉儿不就是商娴,皇帝商曜的长公主,楚沐的亲表妹吗。 林寒眼底的惊恐一闪而过,“是呀。没想到您居然都不知道。他可不止爱惹事,还跟个小孩子一样呢。” 皇后面露疑惑。 “今儿早上还跟大宝宝抢煎鸡蛋。”今儿并没有煎鸡蛋,但昨天有。林寒为了让皇后相信楚沐不是个好对象,就喊抱着蹴鞠让小太子追的小孩儿,“大宝宝,你沐哥有没有抢你的鸡蛋?” 小孩儿猛地停下,由于停的太急,险些一脑袋扎地上,宫女太监连忙上前扶着他。 “沐哥哥坏,最坏,欺负宝宝。”小孩儿大声说。 林寒心底暗笑,不愧是她的贴心小棉袄。 “皇后姐姐,您听见了吧。”林寒说着,叹了一口气,“您不是外人,妾身也不瞒您,起初嫁给大将军,妾身并不知他有三个儿子。 “后来嫁过去,看到三个孩子都懂事,妾身也挺高兴。可是自打楚沐回来,妾身的耳朵就没清静过。他一个能招惹仨,大将军府天天跟唱戏似的。妾身听门口的禁卫说,有几次听到大宝宝哭,还以为是妾身和将军打的,一问才知是沐儿招惹的。” 皇后想想他面前的楚沐,嘴甜懂事还知道劝她放宽心——苏美人不足为惧,“你说的,是沐儿?” “那还有假。下次见到他,您帮妾身说说他,老大不小该有个大人样了。”林寒道。 皇后更愁了,“他怎么那么会装啊。” “怕您数落他呗。”林寒接道,“对了,早上来上朝看到妾身带着柿子,还嚷嚷着要吃呢。” 皇后:“他不怕陛下数落他?” “被数落习惯了。”林寒道。 皇后又不禁叹了一口气。 林寒觉得差不多,但又怕不够,就把大宝宝喊过来。 小孩扑到林寒怀里。 林寒这次没伸手去挡,而是让小孩坐她腿上,“大宝宝,沐哥好不好?” “不好,不好。”小孩儿使劲摇头。 林寒:“怎么不好?” “打我。”小孩做个打屁股的手势,“掐我。”指着自个胖乎乎的小脸,“抢我的好吃的,大坏蛋,沐哥哥。” 皇后忍不住说,“你沐哥不懂事,改天我替你教训他。” 林寒见状,不禁想笑,但她没敢,也没敢再刺激皇后。 “皇后,尝尝妾身种的柿子,无需放置几天,削掉皮就可以吃。”林寒看一眼她面前的案几说道。 皇后没心情吃,可她见小太子伸手去拿,便让宫女削一个,太子一半,大宝宝一半。 两个小孩都小,吃柿子跟小鸡啄米似的一点点啃,待他们啃完,楚修远也过来了。 林寒不等楚修远开口,就抱着大宝宝起来。 楚修远见她这么着急,有个不好的预感,也没同皇后寒暄,只提醒她这几日别去长乐宫,就带着妻儿出去。 坐上回府的马车,楚修远迫不及待地问,“出什么事了?” “皇后想跟咱们亲上加亲。”林寒小声说。 楚修远惊呼,“楚沐?” “跟你说过?”林寒忙问。 楚修远想说没有,忽然想到说过,“阿姊提过那小子的亲事,我以为阿姊想插手,没想到她看中了。你怎么回的?” “你亲姐,我当然不能拒绝。听我说完,我也没同意,只说楚沐今儿早上还跟大宝宝打架。”林寒道。 楚修远松了一口气,“这个理由不错。信了?” “楚沐没少欺负他。”林寒看一眼怀里昏昏欲睡的小孩,“他一提到楚沐就说楚沐坏,皇后不信都不行。” 楚修远笑了,“我知道以后该怎么说了。” “你也不看好?”林寒是知道近亲不好通婚,楚修远一个古代人怎么也不赞成啊。 楚修远:“他的婚事陛下提过。” 林寒放心下来,下次皇后再想起楚沐,她就可以直接推到皇帝身上了。 提到皇帝,林寒想起她进宫的目的,“太后还好吗?” 大将军未语先笑。 林寒乐了,“吓死过去了?” “晕过去了。等等,我还有事要问你。”楚修远压低声音,“我指给你看的是主殿,你怎么打偏殿去了?” 林寒不禁眨了一眼,“偏殿吗?” “你不知道?!” 林寒心说,我的雷系异能又没长眼,我哪知道。 “我以为那一片都是主殿。”林寒不待他开口倒打一耙,“你又没带我去过。” 楚修远张了张口,竟发现无言以对,“你——” “大将军,等等,大将军。” 楚修远和林寒互看一眼。 驭手停下来。 楚修远发现林寒身体紧绷,忙拍拍她的肩膀,“我听声音像宣室的人。”撩开车帘,“出什么事了?” “陛下想出去散散心,常喜公公说陛下晚上没睡好,劝陛下歇息,陛下说他不往城外去,就去你家坐会儿。大将军,且等等陛下。” 楚修远:“好的。”放下车帘便转向林寒。 “你说陛下信鬼神,不会往我身上想。”林寒小声说。 楚修远:“我要说的不是这事。” “还有什么事吗?我最近什么都没干。”林寒忙说。 ※※※※※※※※※※※※※※※※※※※※ 三更~~~~~~ 罪大恶极 楚修远忍俊不禁。 “你还笑?”林寒朝他腿上一巴掌。 楚修远按住她的手, 忍着笑,道,“我很开心夫人有自知之明。” “楚修远, 别太过分!”林寒拧住他的腿。 楚修远倒抽一口气, 忙去掰她的手, “你忘了?” “我忘了。”林寒压根不知他要说什么。 楚修远小声说,“于太后来说晴天霹雳,对陛下来讲乃天大的喜事。陛下定是想起你说的亩产千斤, 想喜上加喜,去咱们府上挖山芋。” “这事啊。”林寒的心安了。 抵达将军府,没等商曜进去, 林寒就喊老何等人出来。 红藕被廷尉带走,府里的奴仆误以为林寒会敲打他们。然而,林寒什么都没做。要不是他们认识红藕, 都忍不住怀疑红藕从未出现过,只是他们臆想出来的人。 这让府里的奴仆很是不安,具体表现林寒话音落下, 附近的奴仆全放下手中活儿跑过来, 听候差遣。 林寒发现商曜直奔后院, 不禁腹诽,不愧是皇帝的小舅子, 楚修远就是比别人了解商曜。 “夫人, 何事?”唯一被林寒点名的老何忍不住问。 林寒收回视线, “把后院的藤条割掉, 堆在空地上晒干当马的夜草。” “要收割了?”老何问。 林寒颔首。 老何把暂时没事干的人全喊过去, 不拘男女。 以往或许有人在心中抱怨, 如今都担心林寒憋着火, 以至于非但没人敢吭叽,发现镰刀不够,还把铁锹找出来。 乌压压一群人,扛着各种工具越过商曜直奔红薯地,商曜吓一跳,不禁对楚修远说:“你府里的奴才,朕怎么觉得有些奇怪。” 楚修远这几日也发现了,也知为什么,“怕微臣的夫人。” “她又收拾他们?”商曜好奇,“因为那个红藕?” 楚修远不好解释,干脆点一下头,不等商曜再问就抢先问,“陛下,红藕因为什么背叛臣和夫人?” “还能为什么。”即使长乐宫偏殿被雷劈了,商曜一想起这几天的糟心事,还是忍不住叹气,“嫌你夫人管的多,不让她帮一把家里人,不懂民间疾苦。” 事出之后楚修远曾偷偷问过红菱,林寒是不是罚过红藕。 红菱想了好半天才想起来,林寒只念叨过红藕一次,还说的很隐晦,不可能因为那事。 楚修远也觉得不可能,如今见商曜这么感慨,楚修远很是意外,再一想世上就有些人的脑袋异于常人,比如韩王和太后。楚修远改问,“只有这些?” “还说你夫人瞧不上她。”商曜说出来,忍不住笑了,“她一个仆人,你夫人除了是她女主人,还是我朝大将军的夫人,瞧得上她才有鬼。”顿了顿,摇摇头,“朕这辈子见过的女人不少,还从来没见过她那样的。” 楚修远也没见过,“大概夫人对他们太好,帮他们的家人是应当的,阻止他们帮助家人就是罪大恶极。” “怎么个好法?”商曜没瞧出林寒的脾气有多好。 楚修远指一下菜地,“夏天那会儿瓜果蔬菜多,除了送给陛下和臣自个吃的,剩下的随便他们吃。” “西瓜、甜瓜也是?”商曜问。 楚修远想一下,“赏他们的多是些长得不好看的。” “也有好的?那她真是活该!”商曜冷声道。 大将军噎住了。 “她是不是不知道她种的瓜在外面千金也买不到?”商曜问。 楚修远想想林寒习以为常的样子,“好像。”不想再听见皇帝骂林寒,又不能阻止,干脆问,“陛下,她怎么跟韩王的人接触上的?” “跟你府里的人出去买东西的时候。”商曜想想,“具体什么时候朕忘了问。你们不知?” 楚修远点头,“她生气又伤心,就什么都没问。” 皇帝商曜正想说什么,眼角余光见林寒过来,把话咽回去,指着北边成群结队的人,“用得着这么多?” “用得着。”林寒把睡着的大宝宝递给红菱,让她送屋里去,“陛下,妾身府上没秤。” 商曜顺嘴说:“没就没呗。” “您不想知道是不是亩产千斤?”林寒不禁打量他一番,这是高兴过头,连红薯产量都忘了。 商曜想问什么千斤,意识到她说什么,猛地转身,“常喜,宣大司农。”看到姜纯钧佩剑而来,“纯钧,速去找一些麻袋和一,一杆秤可能不够,两杆称。” 姜纯钧不禁看林寒。 “看她作甚?发你俸禄的是朕。”商曜没好气道。 林寒纳闷,皇帝又发什么疯,她今儿不但没惹他,还帮他收拾了太后。即使他不知,也没必要这样啊。 姜纯钧还不知宫里出事了,误以为皇帝还在为韩王的事心烦,连忙应一声,同常喜一起出去。 常喜前往大司农府,姜纯钧纵马前往东市,因这边住的全是达官贵人,没人会在家放杆秤,只能去东市买。 姜纯钧骑术极好,虽说大司农也住在北阙,然而,他和常喜刚把马拴在门口的拴马桩上,姜纯钧就回来了。 手里拿着两杆秤,马背上拖着一堆麻袋。 来的路上大司农已听常喜说了,看到那么多麻袋,不禁问:“需要这么多?” “楚夫人从不信口开河。”姜纯钧道。 大司农不禁扶额,“你们这些年轻人啊。” “怎么了?”姜纯钧疑惑不解。 大司农指着麻袋,“这得有二三十个吧?” 姜纯钧点头。 见惯大场面的常喜公公的脸色微变。 “我,买少了?”姜纯钧忙问。 整天跟粮食打交道的大司农和出自农家的常喜相视一眼,同时叹了一口气。 “我再去买。”姜纯钧说着就去牵马。 大司农伸手拦住,“你可知一麻袋装多少?” 姜纯钧下意识摇头。 “两石。”大司农伸出两根手指。 姜纯钧正想点头表示他知道了,看到麻袋,张了张口,“可盛五,五六千斤?那怎么办?都到门口了,总不能把麻袋扔掉。” 大司农:“所以说你们这些年轻人,好日子过久了连一麻袋装多少东西都能忘。过几年是不是连庄稼是种出来的也能忘?” “这个不会。” 大司农无奈地摇摇头,“陛下近日心情不佳,需要十来个麻袋,你弄二三十个过去,你猜陛下会怎么想?” “姜纯钧办事没谱。”常喜公公接道,“姜大人,挑十来个给奴婢,婢子帮您拿进去。” 姜纯钧想起皇帝先前连林寒都暗讽,连忙把麻袋拆开,挑十个全新的连同秤一起给常喜。 常喜抱着称和麻袋到后面,商曜就指着麻袋对林寒道,“事到如今,朕也不追究亩产一千斤还是两千斤,十个麻袋装满,朕赏你千金。” 楚修远脸色大变,“陛下——” “你闭嘴,朕没同你说话。”商曜盯着林寒,“楚夫人,现在反悔还来得及。” 林寒笑道:“人无信不立。” 楚修远猛地转向他的妻,整天扯谎的人竟然能说出这话,不禁看一眼忙着挖东西的奴仆,林寒又没说实话——实则是三千斤吧。 大将军被自己的想法吓一跳,打了个寒颤。 皇帝商曜瞥到这一幕,很是奇怪,“朕又没说要砍她的脑袋,你这么害怕做什么?” “没,没有。”楚修远说着看一眼林寒,见她自信满满,“夫人,过来一下,为夫有事问你。” 商曜:“什么事不能让朕知道?” “对啊。”林寒跟着点头,“夫君,有什么事等东西收上来再说也不迟。” 楚修远的嘴巴动了动,心说到那时就迟了。可是皇帝在他左边,林寒在他右边,想瞒过另一个根本不可能,只能祈求勉强装满十麻袋。 皇帝商曜嘴上那么说,其实没放在心上,盖因他如今心里全是长乐宫偏殿,韩王幼年住的地方遭雷劈,老天爷都站在他这边。 然而,随着十麻袋装满,红薯还有一半没挖,向来只能被皇太后气得跳脚的皇帝失去了往日淡定,“林氏,给朕过来!” 楚修远叹了一口气。 “你知道?”商曜目光灼灼地盯着楚修远。 楚修远:“臣以前不知。” “什么时候知道的?”商曜又问。 楚修远:“麻袋。” 商曜回想一下也发现不对劲,他提到十麻袋,林寒的眼皮都没眨一下,不怪楚修远说有事问林寒。 皇帝气乐了,“楚夫人,你很好,真的很好。” “妾身当不起。”林寒低头道。 商曜哼一声,“低垂眉眼做给谁看?你以为朕今儿才认识你。究竟亩产多少斤,从实招来!” “妾身以为是很小的那种。”林寒伸出手比划一下,“妾身见过鸭蛋那么大的,以为这个也是,还跟将军讲七月便可收获。后来楚沐挖出来一点,妾身一看很长,才知最大的得有两斤重。” 商曜冷笑,“你以为朕还会信?” “陛下不信,可亩产多了一倍,陛下也该高兴才是啊。”林寒不待他开口,“还是陛下担心妾身心术不正?” 商曜没这么想,“这话是你说的。” “陛下得天庇佑,您给妾身个胆子,妾身也不敢啊。”林寒苦着脸说。 楚修远暗暗运气,这个林寒又满嘴胡扯,就不担心扯得前言不搭后语,把自个暴露了吗。 “陛下,臣以为当务之急是试试那些东西可否食用。”楚修远指着一麻袋一麻袋的红薯道。 商曜一想也是,不可以吃亩产万斤也没用。 “林氏,再不说实话,黄金千两没有,廷尉大牢就是你后半生的家。”商曜盯着林寒说道。 林寒:“陛下可以怀疑妾身的师傅来头不正,也可以怀疑这些东西的秧苗来路不正,唯独不可以怀疑妾身种下去的东西不能吃。” ※※※※※※※※※※※※※※※※※※※※ 晚上还有 感谢在2020-07-27 22:00:00~2020-07-29 10: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和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甜妞09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相逢何必曾相识 191瓶;红呀黑的 150瓶;huyan48 145瓶;墨不在意 109瓶;十二 80瓶;牛奶咖啡 70瓶;麋鹿仙人 55瓶;追文狂风、流浪蓝百合、胖丁叮 50瓶;zoey 45瓶;画画 35瓶;银时是我哥、宝宝睡了 30瓶;凤凤 28瓶;微笑的云 26瓶;糯米团子 25瓶;8574967 23瓶;呦呦、米拉花园、夏蔓莉、菟晓灵、云綄青、金猪、sunsun 20瓶;啾咪 16瓶;flying、sammi-xxxx 15瓶;青木。、葡萄柚绿、23275199、、totohades、漠、mr.bravery、青青麦穗、觉心?、李阳羽、j哈哈哈、28799876、守候花开、清灵悠扬、小羽 10瓶;小说入迷者、璇 6瓶;22270661、失控小棒、油七七、登墨墨、回眸、苏小六、第五弑、落落无痕、丽丽、童幸安、空白点点点、aszyy、甜妞09、可乐糖、不瘦二十斤不改名、自在无香、半月乔、阿乐 5瓶;露从今夜白 4瓶;青雀无尘、嗜睡如命、俢太 3瓶;11、星星、泥娃娃 2瓶;32188389、努力减肥、毛猫、橘子好酸!、一枚桂子山民、浅楠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志向远大 商曜习惯性想反驳, 一想到林寒以往的德行——恨不得在墙头上种菜,房顶上种瓜,便宽慰自个, 别跟爱吃的女人一般见识, 有辱帝尊。 商曜:“话谁都会说。” “如果可以吃, 陛下当如何?”林寒问。 商曜故意犹豫片刻,“朕今日便赏你千金,前提是可以吃且味道不错。” “这话说的, 味道如何还不是陛下您一句话的事啊。”林寒忍住翻白眼的冲动说道。 楚修远慌忙说:“夫人,不得无礼。” “你让开。”商曜抬抬手,示意楚修远一边去, “口感和豆相当,朕就算你的东西味道不错。” 林寒顿时眉开眼笑,“陛下, 人无信不立。” 商曜:“君无戏言。” 林寒拿起奴仆往外运送红薯的篮子,挑几个大又长的,“妾身这就让厨子去做。” “你们府里不是有铁锅?拿来搁这边做。”商曜指着身边的石子小路。 林寒无语, 这个小心眼皇帝, 早知道不帮他吓唬太后。继而一想吓唬太后也不全是帮他, 是给她和楚修远报仇,便不跟皇帝计较, 让大宝宝的贴身小厮去喊厨子。 片刻, 厨子不但把锅拿过来, 还把蒸笼以及可以支撑锅的土坯搬来, 在皇帝商曜身侧支灶和洗红薯。随后在锅里煮, 锅上蒸。 大司农和常喜此时也不敢再调侃姜纯钧不知一亩地见多少粮食, 因要不是姜纯钧啥都不懂, 买了许多麻袋,他们还得再去东市。 然而,两人开始担心那东西味道不佳,皇帝陛下发怒。 “爹爹,爹爹,娘呢?” 常喜看过去,楚家两位小公子联袂而来。 “楚夫人在这儿。”常喜后退两步让出路来,希望皇帝陛下能看在孩子的面上,等一下给楚夫人留些颜面。 小哥俩大步跑过来,异口同声,“娘,我们饿啦。” “知道我们在煮那东西?”林寒往红薯地看一眼笑着问。 小哥俩害羞了。 “再去上一节课,放学就可以吃。”林寒转向简易的灶,“刚煮,锅还没热。” 楚扬点一下头,发现皇帝陛下在和他爹爹讲话,遍寻不着他沐哥和娇气包大宝宝,“娘,沐哥和大宝宝呢?” “你沐哥玩去了,大宝宝在睡觉。”林寒道。 楚玉不禁说:“怪不得孩儿没听到大宝宝哭。” “不习惯?”林寒瞧着小孩说完还一个劲摇头,很是遗憾的模样,忍不住乐了。 楚玉认真说:“是呀。对了,娘,你给那东西起名字了吗?” “还没有,等你们俩呢。”林寒答应过俩小孩,才不管皇帝会怎么想,“你们说该叫什么好呢。” 楚扬一边回忆他娘以前说过的话,一边说:“叫红芋好不好?” “红芋?”林寒问。 楚玉接道,“我觉得好欸。娘,红色的皮,像山芋一样的东西,合起来就称红宇。” 林寒前世不知在哪儿听说过,有些地方就管红薯叫红芋,“那就叫红芋。” “哼!” 林寒循声看去,皇帝脸上写满了不快。 “陛下也饿了?”林寒故意问,“大宝,二宝,前面的柰熟了,去给陛下摘几个,红的黄的都要。” 小哥俩早就想尝尝他们娘亲口中的红富士和黄元帅,一直不见家里的大人摘,小哥俩还以为没熟。 哥俩齐声应一声好,就往前面跑。 皇帝商曜拒绝的话到嘴边,俩小子就已跑出他的视线。 商曜转向楚修远,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楚修远苦笑,小声说:“陛下,臣的夫人非常人也。” 商曜下意识瞥一眼林寒,看到她朝西北角走去,顿时顾不上在意那些有的没的,比如不请他给红芋赐名。 “那边还有什么?”商曜忙问。 楚修远顺着他的视线看去,“没有。”想替林寒解释几句,听到“啪嗒”一声,循声看到一个小毛球,“陛下,这边有。” “有什么?” 楚修远指着离茅房一丈远的树,“板栗熟了。林氏说去掉皮和公鸡一起炖极其美味。” 板栗对商曜来说不稀奇,他的芙蓉园里就有不少,但板栗炖鸡还是头次听说,“那东西那么多毛,怎么炖?” “听说外皮去掉,用温水泡上一泡,毛皮很容易便可去掉。”楚修远想一下,“臣府里早上好像有买鸡,晌午在微臣家用膳?” 红芋还没全部收上来,商曜不知道有这么多,也没想好怎么处置,一时半会儿回不去,“嗯”一声算是同意。 楚修远吩咐闲下来的厨子打板栗,按照林寒的要求做板栗炖鸡。主食自然是红芋,林寒跟楚修远提过,红芋可做主食。 府里的奴仆近日十分勤快,做事也不敢相互推托,以至于蒸煮红薯的锅冒出白烟,板栗就已下锅。 商曜吃半个红富士和半个黄元帅,还想再吃点,闻到从庖厨飘来的香味,看到眼前的红薯冒烟,立即对常喜道:“把这些柰收起来。” 常喜明白,这是要带回去。 可是小楚扬和小楚玉摘的少,他俩一人啃半个,去掉商曜和楚修远吃的,只剩四个。常喜就拿眼睛瞅林寒,希望他能明白自个的意思。 林寒无语又想笑,真是什么样的主子有什么样的奴才——连吃带拿还嫌少。 可谁让商曜是皇帝,财大气粗,今儿赏的千金就够她辛辛苦苦干三五年。 “红菱,过来一下。”林寒冲看着大宝宝的红菱招招手。 红菱提醒绿荷别让大宝宝往铁锅那么边靠近就小跑过来,“夫人?” “再去摘些柰。”林寒小声说。 常喜注意到红菱往南边看,顿时笑眯了眼,包着商曜吃剩的四个柰跟上去。 商曜对这些一无所知,因他眼中只有红芋。 楚修远看到他的喉咙动一下,便无声地问林寒,“熟了没?” “再等一炷香。”林寒伸出一根手指。 楚修远便说:“陛下,咱们去看看纯钧称多少了。” 一亩多地看似很多,架不住二三十个人齐动手,虽然不熟练,一个时也便把所有红芋收上来。 大司农和姜纯钧便兵分两路,带着随商曜出来的宫中禁卫称红芋。 商曜微微颔首,走到姜纯钧身侧,“还要多久?” “回陛下,臣这边才称一半。”姜纯钧放下毛笔起身禀告。 商曜:“这么慢?” “陛下恕罪,臣买的称一次只能称一钧。”一钧三十斤,姜纯钧本以为不少,没想到可能要称两百多次。 商曜不禁瞥一眼在屋角领孩子的林寒,“不怪你。” “陛下,这事也不能怪她。”楚修远小声说。 商曜转向楚修远,上上下下打量他一番,看得楚修远心虚想后推离他远一些,商曜才开口,“修远,朕发现你变了。” “是的。微臣今儿早上照镜子,发现眼角都有细纹了。”楚修远道。 商曜险些被自己的口水呛着,“谁跟你说这个?!” “不是变老了?”楚修远的脸上布满疑云。 商曜抬手点点他,“你——朕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会顾左右而言他。” 他以前也没个满嘴胡扯,说过就忘,且来历不凡的夫人啊。 “陛下,微臣明知您心中不快,再顺着您的话说岂不是火上浇油。”楚修远苦笑,“微臣不讲您也知道,她没软肋,偏偏武功高强,臣有时都担心惹怒她,一觉醒来枕边人没了。” 这点商曜比楚修远还先明白,否则也不会对林寒某些没尊没卑的做法睁只眼闭只眼,“以前没人教她规矩,以后你好好教教她,别想什么说什么,嘴上没个把门的,整天跟朕胡扯。朕的忍耐也是有限的。” 楚修远心说,她别教我做人就好了。 “微臣有跟她提过。红芋这事臣知道她怎么想的,当时不了解臣,也没见过陛下,换成臣和陛下也不敢道出实情。”楚修远见大司农还在称,“亩产四五千斤,这事要传出去,明晚臣府里就得热闹的跟东西市似的。” 韩王或许不敢再派杀手,但游侠定忍不住来一探究竟。 “什么东西这么香?” 楚修远和商曜转身看去,楚沐直直地向煮红芋的锅走去,不待商曜、林寒和楚修远有所反应,楚沐就掀开锅盖,浓浓白烟扑向他,楚沐不禁闭上双目。 商曜忍不住骂道,“活该!” “陛下,被烟熏的是臣,您的大将军。”楚沐忙盖上锅盖。 商曜:“大将军就在朕身侧,你是哪来的大将军?” 小侯爷挣开一只眼,对上一双含笑的眼眸,眼睛的主人正好是他叔父,小侯爷的脸一下红了,讷讷道,“叔父也在啊?” 楚修远:“我不在怎知小侯爷志向远大,想当大将军。” “我,我就是随口一说。叔父您不会跟我计较的,对吧?”楚沐忙不迭道。 楚修远瞪他一眼,“离远点,还没熟。” “味道这么浓还没熟?”楚沐找他婶婶。 林寒牵着大宝宝走过来,轻轻掀开锅盖,捏一下蒸屉里的红薯,软了,“可以了。小心烫。” 楚沐咧嘴笑了,他就说可以吃了啊。 “陛下还在。”林寒小声提醒他。 正想抓一个来吃的小侯爷转身去洗手,随后接过丫鬟递来的盘子,挑个最大的打算呈给皇帝商曜。 林寒忍不住怀疑他所有智商都在带兵打仗上面,“挑细长的,软烂。太大的里面可能有点生。” 皇帝商曜看到这一幕,因林寒胡扯而带来的不快瞬间消失。 最小的是个娇气包一碰就哭,最大的比小的还不懂事,林寒竟然没舍楚修远而去,他该知足。否则老天爷都看不过去,也给他来道晴天霹雳。 “朕自个来。”商曜接过常喜递来的面巾擦擦手,挑个瘦长又不是很细的,用银汤匙挖开,白得晶莹的红芋瓤出现在他眼前。 商曜挖半勺放入口中,软香中带有些许微甜,别说跟豆比,豆沙也比不了啊。 “陛下,不可多食。”林寒小声提醒,“这东西通气。” 商曜愣了愣,明白过来又想数落她几句,堂堂一大将军夫人,这话她也好意思说,还有没有身为女子的自觉。 可他一想林寒被放养长大,又不好怪她,“还有别的忌讳?” 林寒:“没了。豆吃多了肚子胀,这个不会。” “修远,你也尝尝。”商曜不想再理林寒,担心她再说出什么让他吃不下去的话来。 林寒在楚修远面前口无遮拦惯了,导致向来了解商曜的楚修远这次没发现不对,便听从商曜的话,拿几个红薯出来,每个盘子里放一个,让楚沐端去堂屋。 “夫人,你和大宝宝去中堂吧。”楚修远道。 林寒站半天早就站累了,见皇帝不反对,就带着大宝宝回屋。 林寒和大宝宝慢悠悠吃完一个大红薯,楚扬和楚玉放学了,后院的红薯还没称完。 又过一炷香,大司农和姜纯钧把竹简呈给商曜。 前者写有三千多斤,后者记有将近三千斤,饶是皇帝商曜已有心理准备,看到真实的数字,还跟做梦一样,迷迷瞪瞪半晌没能回过神。 楚修远轻声喊,“陛下,午膳好了。” 皇帝商曜清醒过来,看到满地的麻袋,张口欲说些什么,余光留意到大司农等人还在,便转向大司农,“下午去芙蓉园把那边的红芋收了。记住,不可对任何人提及此事。”说完扫一眼其他人,包括将军府的奴仆。 有了红藕那事,众人慌忙应下来。 商曜却还不放心,同楚修远到议事厅就说,“你府里的人太少,朕再给你挑几个。” “陛下,韩王已自顾不暇。”楚修远提醒他,旁人也没胆子刺杀他。 商曜点头,“朕知道。不是保护你,是保护你府里的红芋以及夏天收上来的各种瓜果蔬菜种子。” “那些?”楚修远笑了。 商曜疑惑不解,“你认为朕小题大做?” “非也。陛下低估了臣的夫人。”楚修远不禁往内院所在的方向看一眼,“那些种子都在臣和她寝室里。” 商曜:“哪儿?” “卧房。” 商曜张了张口,又忍不住咬咬牙,“你夫人几辈子没吃过东西?” “有句俗语,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她过了十几年苦日子,还望陛下理解。”楚修远再次拱手道。 商曜叹了口气,“算了,跟她计较朕能少活十年。既然在你们房中,她也会拳脚功夫,这事权当朕没说。林氏有没有说过红芋如何过冬?” “放地窖里,但得时不时通一下风。她还说要挑完好无损的,破皮的放进去容易坏掉。”这些都是林寒叮嘱老何时,楚修远无意间听到的,“陛下,您全拉走?” 商曜往北看一眼,“朕倒是想。可朕担心连你家都走不出去,就被她给砍了。” 楚修远好笑,“林氏不是那样的人。” “她独身一人,无牵无挂,什么事做不出来。”商曜没好气地瞥他一眼,“还是她钟情于你,不舍得连累你?” 楚修远觉得林寒有点喜欢他,不然晚上也不会那么配合,可比起她的底线——粮食,他好像还差得远。 “陛下既然知道,为何还要说出来啊。”楚修远苦笑连连。 商曜:“让你认清事实。”说着走到门外,见常喜在门外候着,“回宫给楚夫人取千金,再找几辆马车入夜后过来把红薯送去芙蓉园。”说完就看向楚修远,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了。 楚修远微微颔首,到中堂便告诉林寒,常喜已进宫给她拿赏金,但红薯得拉走一半,留着明年当种子。 去掉一半还有三千斤,林寒空间里还有点,虽不多也足够他们一家吃到明年开春,林寒嗯一声,就命丫鬟把方几搬出来。 皇帝留下用饭,只能分餐,林寒很不习惯,但她一想又要多千两黄金,心里不但极其舒服,还有心情告诉皇帝,红芋除了煮和蒸还可以烤着吃,或切成片晒干,同米一起煮粥。 商曜不禁庆幸他有先见之明——让常喜回去拿黄金,给她留一半红芋。否则面对他的就不是脸上堆满笑意的林寒,而是横眉冷对的楚夫人。 这样的女子,也只有楚修远消受得起。 得亏林寒不知他心里怎么想的,否则不介意送他一道惊雷,不敢劈了他,也能吓唬吓唬他。 也幸好不知,翌日早饭后,林寒就带三个孩子和她大侄子去西市买东西。 然而,好心情却没能持续太久。 回到将军府,心满意足的林寒渴了,也有点饿,但离饭点还早,就命大宝宝的丫鬟绿荷去摘几个红苹果和柿子。 绿荷小心翼翼地看着林寒,欲言又止。 林寒疑惑,“出什么事了?” “那个红色的柰矮的地方没了,要摘只能上树,我不会,夫人。”绿荷弱弱地说。 林寒眉头微蹙,“不可能。陛下昨儿走的时候我见底下还有五六个,昨儿下午又没人吃,怎么会没?” “府里来了几位客人,是将军的好友,还在议事厅,大将军命我等摘红的柰送过去,说那个甜又脆,他的朋友应该会喜欢。所以,没了。”绿荷道。 林寒:“怪不得。那就摘黄色的吧。” “黄色的也不行。”兰草小声说,“大将军说给他好友带去。” 林寒皱眉,“大将军的原话是这么说的?” “也不是。我出来时隐隐听到他一个朋友要带回去给家人尝尝,咱家将军大概不好拒绝,就顺势答应了。” 林寒:“这什么朋友?他谁呀。陛下都知道给我留点,他这么不见外。”瞥一眼逛了半天,昏昏欲睡的大宝宝,“绿荷,把大宝宝送厢房,我去会会他。” ※※※※※※※※※※※※※※※※※※※※ 再晚可能没了,作者菌半个月没锻炼,脖子不舒服,今天去健身房活动活动 端茶送客 “婶婶, 不可!” 楚沐大步跑进来。 林寒不由得停下来,打量他一番,见楚沐不像是开玩笑, “小侯爷, 我今儿给你买了不少衣裳和鞋帽, 你不感谢我,胳膊肘子还往外拐?” 今儿楚沐也去了,好些东西还是他开口要的。林寒此话一出, 小侯爷面露迟疑,“可是那边除了中大夫,还有上次随我们出征的右将军, 您也认识,就是袁叔,你这么过去, 叔父的脸往哪儿放啊。” 楚修远是大将军,确实得给他留点面子。再说了,外人又不知道家里的果树都是她种的。 林寒思索片刻, 道:“我不去可以, 你现在过去, 把他们说的话详细记下来,回头告诉我。还有, 既然要柰, 就给他们, 敢动我的柿子、山楂和板栗, 我连你一块剁了。” 楚沐好笑, “婶婶——” “去问问你叔我有没有这个本事。”林寒打断他的话。 楚沐心中一凛, 难道他婶婶还有他不知道的技能。 小侯爷想到这点待不下去, 去前面摘八个黄元帅,用篮子拎过去,“叔父,婶婶听说几位叔父爱吃,就命侄儿又摘一些。” “咦,这个黄色的不小,小侯爷,拿一个我尝尝。” 楚沐循声看去,是中大夫贺章,狂放不羁,贪杯爱吃还碎嘴。楚沐不禁怀疑,就是他连吃带拿,惹怒他婶婶险些提剑来劈了他。 “没洗。”楚沐递给他一个,拎着篮子放楚修远面前,低声说,“叔父,婶婶说只准吃柰,敢碰别的把咱们全剁了。婶婶说她有这个本事。你给小侄一句实话,婶婶是吹呢还是胡扯呢?” 大将军表情微变,不好承认,可夫人发火,由不得他瞎说,“真的。” 楚沐猛地看向他叔父,你知道自个在说什么吗。 “沐小子,跟修远嘀咕什么呢?”坐在楚修远右边的袁浩开口道。 楚沐胡扯,“陛下近日要来,非要吃我们府上的柿子,婶婶让我提醒叔父,给陛下留点。” 袁浩:“你婶婶以为我们在吃柿子?” “婶婶不知,我们刚从西市回来。是听丫鬟说摘了些果子,婶婶以为有柿子。”楚沐半真半假说道。 贺章接道:“让你婶婶放宽心,我们家有柿子。再说了,我也不爱吃。” 楚沐顿时后悔拦着他婶婶,就该让她提刀砍了贺章这个不见外的。 “婶婶一个妇道人家,哪知道您爱不爱吃。”楚沐找个坐垫,挨着他叔父坐下,拿个黄元帅把玩着,漫不经心地问,“袁叔你们来怎么没提前说一声?要不是叔父有事要处理,我们就一块去了。” 袁浩笑着说:“我们也没想过来,从这边经过想着你们可能在家,就进来看看。前些天听说修远府里种了好些果树,我还当他们夸张,没想到是真的。” “大将军,您不厚道,府里这么多果子竟一直瞒着我们。”贺章说着还摇摇头。 楚沐再次后悔拦着他婶婶,“贺叔有所不知,许多今年就结几个,还不够陛下和太子吃的。” “陛下怎知?”贺章下意识问。 楚沐:“叔父和婶婶拜堂时陛下来过。” 贺章没话了,他再狂也不敢跟商曜抢吃的。 楚修远笑着说:“沐儿说得是,有些果树只结了几个。你们进来时看到桂花树两侧那些矮矮的树,本以为今年会结不少,然而就结零星几个,我和夫人都没看到,就被几个孩子摘掉吃了。” 楚修远说的是蓝莓,其实结了不少,因树矮果子又小,成熟的蓝莓没有酸味儿,楚扬、楚玉和楚白哥仨想起来就揪一把,而且把一把全塞嘴里,导致等林寒知道,树快被哥仨捋秃了。 袁浩不禁往外看一下,“那不是花?” “不是。那些还是陛下赏的。”楚沐不想告诉几人林寒背后有高人,仗着他们不敢去问皇帝商曜,便推到商曜身上,“只可惜我们没种好,陛下还有点不高兴。” 贺章还想出去看看,闻言站起来又坐回去。 一直只顾啃红柰的吕俊才见状,笑着调侃,“不出去看看?” “回去时再看也一样。”贺章的神情有些不自在,便转向楚修远,“大将军,苏美人的弟弟大婚,你去不去?” 吕俊才接道,“这还用说,当然得去。” “修远准备多少礼金?”袁浩顺嘴问。 楚修远反问:“你们准备多少?” “十金。”沉默寡言的治粟都尉俞庆祥吐出两个字。 吕俊才接道:“大将军至少得百金吧。” 楚沐不禁转向他叔父,百金可是百两黄金,您老想清楚再回答。 到喉咙眼的话,楚修远连忙咽回去,“这事得先问问陛下。” “问陛下?”贺章顾不上吃,“问陛下做什么?大将军,这点事还要请示陛下?” 楚沐抢先道:“贺叔忘了?陛下过几日过来,可谁也不知陛下什么时候来,倘若苏美人的弟弟成亲那日过来,府里只有婶婶一人,还不得数落我叔父。” “这倒也是。”商曜向来喜欢由着性子来,谁也摸不准他何时出宫。袁浩点头赞同,“是得先问问陛下的意思。” 楚沐松了口气,“贺叔,这些黄色的柰你们还吃不吃?不吃我让丫鬟包起来给你们带回去。” “给他,我们不用。”袁浩先前打算摘点带走,听说陛下要来,担心皇帝陛下过来发现两颗山柰光秃秃的再数落楚修远,“我们都吃饱了。” 楚沐笑嘻嘻说道:“那晌午就不留你们吃饭了?” 袁浩神色一怔,继而失笑,“瞧你这小气样,我们吃也是吃你叔父的。” 楚沐心说,来一趟就惹得婶婶提刀来见,再留下用饭,他和他叔父都得被赶出去。 “我叔父的就是我的。”楚沐向来天不怕地不怕,有什么说什么,袁浩非但没生气,还无奈地指了指他。 楚修远皱眉,“你今儿怎这么多话?” “我哪天不这么多话?”楚沐反问。 楚修远噎了一下。 袁浩乐了,“修远,还不收拾他?” “爹爹,爹爹……” 六人同时往外看。 楚扬进来,一看屋里全是人,忙停下来,“爹爹在,在忙?” “没有。”楚沐抢先道。 楚扬犹豫片刻,“孩儿待会儿再来。” “等等,大宝,找你爹爹何事?”袁浩叫住他。 小楚扬回想一下他娘亲交代的话,“爹爹答应我下午带我进宫。” 袁浩等人转向楚修远。 楚修远并没有,但他一听长子的话就猜到是林寒让他来的,“找太子?” “对啊。我答应过太子,下午和二宝去找他玩儿。爹爹早上答应过我,不可说话不算话。你是男子汉。”楚扬扬起下巴盯着楚修远。 袁浩又忍不住笑了,“你们家这几个嘴巴一个比一个厉害。” 小楚扬疑惑不解,他怎么厉害啦。 袁浩没解释,站起来说,“今儿真不巧,你这么多事,咱们改日再续。” “行。”放在以往楚修远会客气客气,然而,林寒先让楚沐过来,后派楚扬,借给大将军个胆子,他也不敢留客。送四人到门外,待四人走远,楚修远进去就命门房关门,他直奔主院。 林寒听到熟悉的脚步声,迎出去,似笑非笑地问,“大将军忙完了?” “夫人,我真不知他们会来。”楚修远忙说。 林寒嗤一声,“那你可知他们把底层的红柰全摘了?” 大将军张了张口,总觉得此时还是少说为妙。 “无言以对?黄的也没了吧?”林寒转向楚沐。 楚沐:“顶上还有几个。” “几个够我们一家六口分的吗?”林寒又问。 楚沐连连点头,只不过一人一个。可惜这话不可说,否则他婶婶能气晕过去。 秋天到了,瓜果都下去,可食用的水果除了几个弟弟院里的梨,便是红黄两种柰。偏偏他婶婶爱柰胜于梨。 林寒心中怒气骤降,盯着楚修远,“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楚修远面露难色,“夫人,他们跟我相识多年,要来府上坐坐,我没法拒绝啊。” “你就不能说不便?”林寒道。 楚修远苦笑:“前后院分开,你在后面,我在前面待客,有何不便?” “既如此那他们下次过来,我就把大宝宝弄哭,让他从头哭到尾。”林寒道。 楚修远顿时觉得脑袋一抽一抽的痛,“夫人,这个玩笑不好笑。” “谁跟你开玩笑。”林寒不待他开口,“陛下乃九五之尊,不论摘无花果,还是杨梅、荔枝,都知道给几个孩子留些。他们可倒好,把底层伸手便能够着的全摘了。他们这么不客气,我为何要扫榻相迎?” 楚修远张了张口,再次发现无言以对,“夫人……” “夫人也没用。”林寒说着,一顿,“要不咱找陛下评评理,陛下向着你,我以后绝不再阻拦。” 楚修远心说,陛下还指望明年继续吃府里的各种果子,他被太后气昏了头也不会帮我。 “不敢?”林寒瞥他一眼,“不敢就听我的。红菱,吩咐下去,以后不拿拜帖无故登门的一律说将军不在。” 红菱下意识看楚修远。 “叔父,快答应,还有别的事呢。”楚沐小声提醒。 林寒自打恢复雷系异能,耳更聪目更明,“还有?” “我可以告诉婶婶,但婶婶先答应我们别生气,因为叔父还未决定下来。”楚沐忙说。 林寒转向楚修远,“你看上府里哪个丫鬟了?” 楚沐呼吸一窒,他婶婶不亏是他婶婶,不发火则已,一发火就能烧死人。 楚修远苦笑,“哪个丫鬟比得上夫人你。” 不是色那就只有财。 林寒试着说:“你那几个好友找你借钱?” 叔侄二人脸色骤变。 林寒不敢置信,“真的?他们也是朝廷命官,还用管咱们借钱?” “婶婶,不算借,但也跟借差不多。”楚沐道。 林寒:“别给我打马虎眼,直说。” “直说便是苏美人的弟弟月底成亲,叔父的几个好友问叔父去不去,他们会过去,叔父还没想要,因过去至少得送百两黄金。您别瞪我啊,治粟都尉都送十金,叔父也跟着送十金,就不是贺喜,是侮辱人。”楚沐快速说道。 林寒不假思索,道,“那就不去。” 楚沐下意识看楚修远,我没说错吧,一提钱婶婶就像变了个人。 楚修远揉揉额角,“满朝官吏都会去,夫人,包括令尊。” “他们是大将军吗?他们是万户侯吗?他们的姐姐是皇后吗?他们的外甥是太子吗?”林寒反问,“都不是,为何要跟他们比?” ※※※※※※※※※※※※※※※※※※※※ 晚上还有 林寒教夫 楚修远呼吸骤停。 楚沐的嘴巴动了动, 半晌没能憋出一个字,拍拍他叔父的肩膀,保重, 小侄先走一步。拉着他大堂弟, 抓住他二堂弟就往西厢房去看望呼呼大睡的小堂弟。 林寒双手抱臂, 一眼不错的盯着楚修远。 楚修远不禁摸摸鼻子,“他们问起来,我怎么回。” “你想怎么回就怎么回。”林寒道。 楚修远:“上朝天天见, 我不能说偶感风寒。吕兄乃侍郎,在宫里当差,虽说不常在宣室, 但他打听一下就知道陛下有没有出来找我。” “所以你还是要去?”林寒瞪着眼睛看着他。 林寒在气头上,楚修远哪敢点头,“我不去也行, 可他们一准得认为我不给陛下面子。 “关陛下何事?”林寒不明白。 楚修远:“陛下很钟意苏美人。” “陛下五年前心悦赵娙娥,三年前喜欢李容华,今日钟意苏美人, 明日就有可能看上王美人, 孙美人, 陛下在意的过来?除了皇后,她们于陛下不过是生孩子逗趣的主儿。”林寒同为女子, 不想贬低女子, 但在九五之尊的商曜眼中她们就这点用处, “他连妾的弟弟成亲有哪些官吏过去都在意, 没去的罢黜, 或斥责一番, 他还能坐稳江山?早被韩王赶下去。”再说了, 他敢在意,她就敢送商曜一道惊雷,让小太子登基。 “这点我赞同。” 楚沐的声音传过来。 林寒和楚修远回头看去,楚沐趴在窗台上,“陛下不是小心眼的人。婶婶也别再数落叔父,所有人都去,只有我们不去,改日去上朝,那些碎嘴的能把我们调侃的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那是你叔父脾气太好,纵的他们不知大将军是谁。”林寒道。 楚沐张嘴就要反驳,忽然发现她说的对极了。 “叔父,小侄尽力了。”小侯爷说完关上窗户。 林寒转向楚修远,“孩子都在,我也不想跟你吵,你能说服我,别说百金,千金我也不拦着。” 楚修远有她这张嘴,也不会不知怎么拒绝几位友人。 “你不说,那换我来,陛下让你们去的?”林寒问。 楚修远下意识摇头。 “陛下没提过。” 直言尽力的小侯爷连忙拉开窗,替他叔作证。 林寒转向楚沐,“陛下没提,指不定他都不知道。你们觉得陛下喜欢苏美人,应该爱屋及乌,所以上赶着贺喜?” “应该是吧。”楚沐还没经历过人情来往,不是很清楚。 林寒:“陛下看重你们,怎么就没爱屋及乌,见天的去皇后那儿?” 叔侄二人再次无言以对。 “那就不去啦?”楚沐不禁看一眼他叔父。 楚修远被林寒数落这么半天,知道林寒是真生气了,当然不敢去,可一想到众好友调侃的模样,楚修远再次陷入犹豫不决。 “你就是死要面子活受罪。”林寒瞪他一眼,“红菱,告诉何安,以后十金以上的出入务必报我,否则被我查出来那日,就是他在府里的最后一天。” 红菱连忙应一声,就往账房跑去。 林寒看着楚修远,“你那些朋友问起来,只管说我不喜苏美人。” 叔侄二人同时转向林寒,眼中尽是震惊,她知道这话什么意思吗。 林寒知道,以色侍人,色衰而爱驰,苏美人得意不了两年。也很清楚即使皇帝暗示过朝臣,她拦着楚修远,皇帝商曜也不好怪他们,只因她和楚修远都是无可替代的。 楚修远还想再挣扎一下,“我同他们相识多年,他们跟你一样了解我。” “他们不信你惧内,还是你怕他们知道?”林寒又问。 两者都有。 然而,楚修远只敢说,“不信。” “那您就让他们信。”林寒笑眯眯看着楚修远,笑的楚修远心里发毛,才说,“以后你们再聚就搁外面,敢把人带府里,我就去找陛下。” 楚修远艰涩道:“……夫人,一定要这样吗?” “大将军可以试试。”林寒道。 楚修远不禁捏了捏眉心,“那他们不但认为我惧内,还会把你当成悍妇。” “悍妇又怎样?”林寒反问,“不是我说话难听,就你那些朋友,指不定那天就被陛下砍了,你真没必要这么在意他的看法。” 楚修远的手僵在半空中,不敢置信瞪大眼。 “我说中了?”林寒乐了,“谁差点被砍?” 楚修远犹豫片刻,“……忘了。” 林寒哼一声。 “袁浩。” 楚沐的声音再次从室内传出来。 林寒不得不又一次转过身,“你能不能出来?” “能能,能啊。”楚沐从窗户上跳出来。 林寒:“什么时候?” “上次出征他带领的那一支大败,回来就被陛下贬为庶民。如今官复原职,是因这次胜了。要是还吃败仗,他坟头上都该长草了。”楚沐道。 林寒笑看着楚修远,“大将军,妾身可给过你机会。” “我那日进宫。”楚修远死心了,彻底死心了,“但夫人得跟我一起去椒房殿。” 皇后是个大方的,回头她暗示一下是她拦着楚修远不让他去苏家,皇后指不定怎么谢她。 林寒稍稍想一下就点头,“好啊。” “夫人,大将军,苏家来人了。” 门房小跑进来。 林寒猛地转过身去,“谁?” “苏家,像是来送请柬。”门房看一眼楚修远,眼中尽是不安。 楚修远立即说:“我听夫人的。” “以为能难倒我?”林寒白了他一眼,就对门房道,“收!” 楚沐不禁说:“收?” 林寒抬抬手示意门房过去把请柬接下。 “收怎么了?”林寒反问楚沐。 楚沐:“您刚说过不去,又收人请柬,这,这不自相矛盾吗。” “谁说的?你叔父乃大将军,不是什么阿猫阿狗,给他苏家个面子收了请柬,想去就去不想去就不去。他还能一道奏章告到陛下那儿?”林寒瞥一眼楚修远,见他没表情,“再说人,让世人知道大将军面软心善,有点事就递个请柬过来,我们去的过来吗?” 楚沐想想,“去不过来。” “这不就结了。”林寒道。 楚修远想笑,“让你这么一说,什么事都变得特别简单。” “对寻常百姓来说不简单。对你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大将军来说,非常非常简单。”林寒道,“除了帝后,没人敢当面嘲讽你。即使有,你完全可以还回去。你拉不下脸,告诉我,我收拾他!” 楚沐不禁打个哆嗦,连忙去看他叔父。 楚修远神色大变,“没有。我听夫人的,什么都听夫人的,就不劳夫人出面。” “那你可别试图阳奉阴违。”林寒最后提醒他一句。 她连帮他收拾人的话都说出来,借给大将军个胆子他也不敢——林寒出手,不死也是把人吓个半死。 九月三十,休沐日,早饭后林寒就命厨子蒸早上刚采摘下来的山楂果、熬蔗糖。 一家六口收拾妥当,插在竹签之上,裹了蔗糖的山楂果被放在铜制的食盒中呈上来。林寒接过去就对楚修远道:“走吧。” “给太子准备的?”楚修远问。 林寒:“几个孩子也没吃过。”顿了顿,“你的好友都去吃喜酒,就你一人不能去,我怕你心里太苦,也给你准备了一份。” 楚修远脸色骤变,转身就走。 “噗!”楚沐别过脸偷笑。 楚修远停下,高声道,“还去不去?” “去啊。”林寒瞪一眼楚沐,小心你叔父收拾你。 大宝宝伸出小胖手,“娘,抱抱我啊。” 林寒把食盒递给红菱,抱着大宝宝上去,又把楚扬和楚玉小哥俩拉上去。楚修远和楚沐骑马。 楚修远的车架可以到宫门外,林寒便坐到椒房殿门口。 然而,她带着几个孩子刚进椒房殿,消息就传到宣室。 以往不会这么迅速,只因当值的禁卫当中有去过将军府拉红芋的,深知皇帝陛下看重大将军,也看重将军夫人。 商曜乃一国之君,目前为止还是明君,以至于休沐日也不得闲。 处理小半天奏章,正打算出去转转,听到禁卫的禀告,决定摆驾椒房殿。 椒房殿内,林寒一行坐下,皇后就忍不住问,“修远怎么也来了?” “今日得闲。”楚修远道。 皇后:“听说今儿苏美人的弟弟成亲,好些人都去,你怎么没去?” 林寒正要把铜盒打开,闻言险些一脑门扎在食盒上。 上次林寒过来就发现皇后有点圣母,但不能确定。今儿林寒敢断定她就是个圣母,不怪能受得了皇太后个老妖婆。 “他们去,大将军也要去?”林寒故作不解。 皇后:“都过去,独独修远一个人不过去,传到陛下耳朵里,陛下会不会不高兴?”最后这句是问楚修远。 楚修远看向林寒,不是我一人这么想吧。 林寒心说,那是因为你姐就是个圣母。 “不会的。大将军说陛下不在乎那等小事。”林寒接过话茬,“皇后阿姊,看看妾身带的什么。” 皇后看过去,里面全是红彤彤的山楂果,忍不住说,“怎带这么多?绎儿吃不了那么多。” “妾身知道,小孩子吃太多糖牙齿会变黑。”林寒拿出一串递给小太子,“总共十串,咱们每人一串。” 楚扬不禁说:“娘,我们一共九个人。” 楚家六人加上皇后的一双儿女。 林寒笑道:“我知道,可十全十美好听啊。”顿了顿,“反正你们仨别想吃。”不待小孩开口,“你和二宝快换牙了。” “娘,我的。”大宝宝伸出小手。 林寒右手递给公主一串,左手拉下大宝宝的手,“你当我说你们仨是指你三个哥哥?错了,是你和大宝、二宝。” 小孩瘪瘪嘴就要哭给他娘看。 林寒递给他一串山楂,“吃不吃?不吃给你爹爹。” 小孩伸手抓过去,“我的!” 皇后笑了,“这么大的孩子最好玩。” “闹人的时候也是他最气人。”林寒接道。 皇后一直担心林寒对孩子的好只流于表面,见她这么说真心笑了,“他咬的动吗?” “母后,是软的。”坐在皇后身侧的公主商娴小声说。 林寒解释,“蒸熟后上的糖。” “又是什么东西?” 众人定住。反应过来往外看去,皇帝商曜大步进来。 皇后连忙起身迎接。 林寒抱着大宝宝站起来,楚修远拉起俩儿子,楚沐拉起他小表弟迎上去。 “又没外人,无需多礼。”商曜走到先前皇后的座位上坐下,宫女慌忙又搬个坐垫过来。 皇后轻轻坐下,“陛下今日——” “哎呀,大宝宝,往哪儿吃戳。”林寒不知皇后具体要说什么,终归是问皇帝怎么有空。既然人都来了,问这么多做什么,权当他良心发现。考虑到打断皇后的话,有楚修远和楚沐在,皇后也不会怪她,林寒不等帝后二人开口,就把老老实实啃山楂的大宝宝递给楚修远,“夫君抱着他。” 商曜见小孩满脸糖,不禁皱眉,“这孩子多久没吃过东西?一个红果子也能吃得爹娘不认。” “父皇,好吃。” 小太子突然开口说。 商曜转向他儿子,见他儿子腮帮子上也有糖,“你没吃过?朕怎记得朕给你买过。” “父皇买过,但和舅母带来的很不一样。父皇尝尝就知道啦。”公主商娴开口道。 商曜发现食盒里还有许多,拿一串,“怎做这么多?” “一人一串,刚好。”林寒道。 商曜的手僵在半空中,皇后面露担忧。 “怎么了?陛下。”林寒明知故问。 商曜笑着问:“朕吃了,你们吃什么?” “陛下担心这个啊。无需担心,因妾身带来十串,就是担心陛下来晚了没得吃。”林寒笑嘻嘻说道。 商曜心说,怎么可能那么巧。 见他妻儿手里都有,又看一眼楚家大宝宝,再看看食盒,刚好十串。 商曜笑了,“有心了。” 楚沐不禁看向他叔父,婶婶这张嘴,我是服了。 公主转向她母后,舅母刚刚不是这么说的啊。 皇后笑道:“陛下,弟妹说这个跟陛下以前吃过的不一样,是先蒸熟再上糖。” 商曜咬一口,软软的,里面酸外面甜,到口中便是酸酸甜甜,还没有一丝生味,“不错。论吃朕都不如你。” “陛下谬赞。”林寒笑着说。 商曜噎了一下,“朕夸你?!” 皇后忍不住担心。 “那就没夸。”林寒再次说。 公主和皇后齐刷刷看向林寒,一个比一个担心,她在说什么啊。 商曜转向楚修远,“你这家法不行!” 母女俩愣了愣,回过神看到楚修远苦笑连连。 “她一向爱开玩笑,陛下恕罪。”楚修远道。 皇后颇为担忧地看向商曜。 皇帝哼一声,又继续吃山楂果。 皇后不禁眨了一眼睛,皇帝还在吃。皇后转向她闺女,这是你父皇吗。 公主也懵了,她爹的脾气何时变得这么好了。 与此同时,前往苏家贺喜的一些人也懵了——丞相都来了,大将军没到。 吕俊才忍不住问袁浩,“大将军有没有说何时过来?” “没有。应该是被什么事绊住了。”袁浩道。 吕俊才看一下天空,“快午时还没到,这会儿不来,不会不来了吧。” “大将军言出必行,不会的。”贺章道。 吕俊才:“那就是忘了?” 袁浩想了想,“大将军事多,休沐日也不得闲,有可能忘了。” “那还等什么,快去找啊。”吕俊才道。 袁浩:“我家离苏家近,我走路来的,怎么去。” “我骑马来的。”贺章说道,“我去找。” ※※※※※※※※※※※※※※※※※※※※ 晚上可能还有一章 感谢在2020-07-29 10:00:00~2020-07-30 18: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和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33496710 3个;开心紫妍、啾咪西西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coin 50瓶;呦呦、妍 30瓶;紫竹林、火泉、开心紫妍、薇薇 10瓶;kola2728 7瓶;周粥 6瓶;吃饱就犯困、回眸、lily、期 5瓶;3ws 3瓶;摩托上长芽芽啦! 2瓶;奶油蛋糕、九方尘玥、当时明月在111、乐乐、浅楠、hey,jump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言而无信 皇后看一眼墙角的漏刻, 试探着说:“陛下,快午时了,臣妾准备午膳?” “这么快的吗?”商曜惊讶。 皇后:“修远都来好一会儿了。” 商曜扭头看一下漏刻, 离午时还差一刻, “修远, 留下一起用膳。” “谢陛下。”楚修远不由地松了口气。 林寒接过宫女手中的湿巾,给大宝宝擦擦脸和手,就让他和小太子玩去。 楚沐三两下吃完他的那串山楂, 就把几个弟弟带出,而椒房殿内也随之安静下来。 好在皇后不傻,命宫人把围棋拿出来, 让商曜同楚修远下棋,她吩咐宫女准备些商曜爱吃的饭菜。 商曜发现林寒闲在一旁,“楚夫人会不会下棋?” “不擅长。”林寒道。 商曜挑了挑眉, “还有你不擅长的?” “妾身不擅长的多着呢,陛下不知道罢了。”林寒道。 商曜想起以前收到的那份提高水稻产量的方法,林寒亲笔所述, 字跟狗爬的似的, 不再为难她。 可是皇后还是担心商曜无聊, 没等午膳呈上来就离去,便命宫女准备些茶水坚果送过去。 林寒瞧着皇后忙得跟个陀螺似的, 还很高兴, 无语又忍不住佩服她好脾气, 换成她——也不可能是她, 因在商曜宠幸赵娙娥那天, 她就把商曜踹了。 这么一想林寒突然发现楚修远挺好, 除了有点老好人, 其他方面没得挑。再说了,他要是没点缺点,林寒反而害怕——人无癖不可与交啊。 回到府上,林寒又听到贺章扑了空,存在心底的抑郁之气彻底消失殆尽,眉开眼笑,笑得楚修远瘆得慌。 “夫人,用得着这么高兴?”楚修远苦笑。 林寒点头,“当然。因为你可以借此疏远他们。” “疏远?”楚沐惊呼,“婶婶,叔父和袁叔认识十几年了。” 林寒:“又没让你们突然疏远,减少来往,久而久之,他们就不爱找你。理由我都帮你们找好了,大将军,忙!” “可是,可是明明很闲啊。”楚沐期期艾艾地说,“比如今日。” 林寒转向楚修远,“今儿闲?” “不闲。”楚修远连忙说,“忙着陪陛下下棋。” 林寒笑了,“以后知道怎么拒绝他们了吧。” 楚修远也不敢说不知道,“夫人教训的是。” “谁教训你了?”林寒转向楚沐,“我有教训你叔父吗?” 有也不敢说啊。 小侯爷连连摇头,“叔父不会拒绝人,婶婶提点叔父。” “孺子可教也。”林寒心满意足,这才问门房,“那个姓贺的怎么说的?” 门房听了这么久,也比以往任何时候明白,这个将军府他们的当家主母一言堂,“贺大人一听说大将军进宫了,说句怎么这么不赶巧,就策马走了。” “大将军,明儿有人问您,您知道该怎么回吗?”林寒笑眯眯看着楚修远。 楚修远只知道答案不能让他夫人满意,今晚就得睡书房。 “陛下找我有事。”楚修远边思考便说,“贺兄若是问何事,我佯装为难,他会认为朝中机密,然后就不会再问。” 林寒意外,“你不傻啊。” “婶婶,叔父傻也不可能是大将军。”楚沐提醒她。 林寒点头赞同,“对,我说错了。你叔父只是爱面子,拉不下脸。没关系,一回生二回熟,多来几次就习惯了。” 楚修远苦笑,“夫人就不担心我没朋友?” “撺掇你拿出百金的人,算什么朋友。”林寒脸上的嫌弃不加掩饰。 楚修远顿时知道自个错的很离谱,就不该提到钱,“捧高踩低乃多数人之天性,按夫人的要求交友,为夫这辈子都难得一知己。” “人生本来就是知己难求。否则伯牙子期又怎会被世人传颂。”林寒道。 楚修远哑口无言。 楚沐想笑,“叔父,服不服?侄儿就问你服不服?” 大将军心服口服。 林寒见他一脸无奈,却还忍着没发火,心中多了些许欢喜——换成别的男人,即使只是一名宫门小吏,被她说落这么一通,也会拂袖而去。 “大将军并非没知己。”林寒道。 楚修远:“我怎不知?” “陛下不是你的知己?”在林寒看来算是——对他领兵打仗的才能无条件信任。 楚修远想说是伯乐,可是伯乐不会教他哄媳妇,也不可能很了解他,“夫人上辈子是做什么的?” “上辈子啊。”林寒认真想想,“我上辈子也是大将军。” 楚修远无语又想笑,她还真敢说,“为夫怎么觉得你是说书的。” “你说是就是吧。”林寒说完,就往屋里去。 楚修远噎住,没料到她这么痛快。 楚沐只想笑,“叔父,以后老老实实听婶婶的话吧。” “是呀,爹爹,你说不过娘亲的。”小楚扬跟着说。 楚玉点一下头,“娘最厉害。” 楚修远瞪三人一眼,追上林寒。 小楚扬很是担心,“沐哥,会不会打起来?” “沐哥,快去看看。”楚玉跟着说。 楚沐摸摸两个弟弟的小脑袋瓜,“别担心,有大宝宝在。”见两小孩不懂,“他们打架会吓哭大宝宝,你爹爹最怕宝宝哭。” 小哥俩放心下来。 楚扬扯一下楚沐的衣袖,“沐哥,我想吃酸酸甜甜的山楂。” “你娘怎么说的?”楚沐问。 小孩蔫了。 林寒交代奴仆,五天做一次。 “听话,不然牙疼能要你的命。”楚沐揉揉他的小脑袋,见他还无精打采,“咱们去踢蹴鞠?” 楚玉摇头,“我不想踢蹴鞠。” “我想学剑术。”楚扬接道。 楚沐头疼,这俩孩子怎么比大宝宝还难哄,“剑术得找你爹爹。” 小哥俩往屋里看一眼,随后相视一眼,决定踢蹴鞠——这个时候去烦他爹爹,他爹能把他俩当蹴鞠踢了。 话又说回来,碎嘴的贺章亲耳听到门房说楚修远被召进宫,翌日见到楚修远,果真没忍住问,皇帝陛下找他何事。 楚修远装作为难,贺章不问了,随后而来的袁浩也不问了。可下朝后楚修远被皇帝商曜留下。 大将军回想一下朝上发生的事,没什么大事,不禁问:“陛下有何吩咐?” 商曜未语先笑。 楚修远被笑的惴惴不安,“陛下,出什么事了?” 常喜公公也忍不住笑了。 “你们,知道了?”楚修远心中有个不好的预感,随后想想又觉得不可能传这么快。 主角换成廷尉都不可能传这么快。可主角是皇后的亲弟弟,太子的舅父,一切皆有可能。 商曜之所以会知道,还不是宣室的人说的,是苏美人自个说的。 苏家有名男子在宫里当差,本来今儿请假回去帮忙办喜事,但新娘还未到他就进宫了,只因大将军收了请柬,人没到礼也没到。 傍晚,苏美人跟商曜来个巧遇,就把这事说给商曜听。 苏美人是个聪明的,没直接说楚修远言而无信,而是关心他是不是病了。 皇帝商曜在椒房殿见到楚修远和林寒还纳闷,不年不节的怎么一家人全来了。但这对商曜来说小事一桩,就没搁在心上。 听到苏美人的话,商曜明白,回到宣室就忍不住跟左右打赌,这事出在林寒身上。 常喜公公等人没少听商曜念叨,大将军夫人是个爱财的,也认为是林寒拦着楚修远不让他去。 无人赌楚修远,皇帝商曜觉得没意思,所以今儿早朝就把楚修远留下问个究竟。 楚修远见皇帝还在笑,脸烧起来,“陛下听说谁的啊?” “这你就别管。”商曜一脸的兴趣盎然,“只管回答是不是你夫人心疼钱不准你去。” 大将军想哭,“陛下是怎么猜到的?” “朕比你还先知道她爱黄白之物。”商曜提醒他。 楚修远叹了一口气。 “那就是。你原本要给多少礼金?”商曜又问。 楚修远幽幽吐出两个字,“百金。” “嚯!” 所有人齐声惊呼。 楚修远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怪不得拦你。朕上上次才赏她百金,你一出手就送百金,没跟你拼命?”商曜说着走下御座,来到楚修远生前,上上下下打量一番,没缺胳膊没断腿,脸也没被挠,“林氏对你真好。” 楚修远哭笑不得,“陛下,您都知道了还好?” “林氏那个人你还是不了解。她若厌恶你,或不想跟你过,不把你的脸划花,也得把你的胳膊卸掉。”商曜想想,“以朕对你的了解,如果林氏只说不准去,你不可能听她的。她都怎么苦口婆心劝你的?说来给朕听听。” 楚修远抬头看看眼前的人,全身透着好奇,“陛下,听说很多人都去了,包括林丞相。” “去就去呗。”商曜说得很无所谓,“快说说,别说林长君,朕一想到他五短三粗的身材就烦。” 楚修远见他像是没听明白,“苏美人的亲弟弟成亲,给臣下请柬,臣没去,您都不生气?” “朕为何要生气?又不是朕的弟弟。”商曜说出来,连忙摇头,“朕的弟弟你更不能去。” 楚修远心累,他要讲的不是这个。 “世人都说陛下钟意苏美人。”楚修远从不掺和后宫之事,因商曜厌恶后宫和前朝联系频繁。但如今只能说更直白些,“他们去是给您面子。” 商曜恍然大悟,“这个朕知道。那群人整天一得闲就琢磨朕心里怎么想的,岂不知就没琢磨对过。不用管他们。快说说,别磨磨唧唧,净扯些有的没的。” 楚修远认命,把林寒劝他的那些话,挑一些可以说的说出来。然而,没等他说完,商曜就乐得哈哈大笑。 大将军顶着一张生无可恋的脸回到家中,看到林寒又在跟大宝宝玩蹴鞠,好不悠闲,心里顿时酸酸的,也说不清是嫉妒她清闲,还是别的。反正有件事他必须问,林寒说对了,从今往后,家里的事他全听林寒的。 “夫人,我有件事问你。”楚修远走过去。 林寒见他面无表情,让丫鬟把大宝宝领走,“什么事?” “陛下知道礼金的事了。”楚修远说完就盯着林寒。 林寒皱了皱眉,“不可能数落你吧。” “你怎知没有?”楚修远反问。 林寒想想,“真数落你,你不该一见到我就说,夫人,你错了吗。” 楚修远哑了。 “那是什么事?”林寒知道自个猜对了。 楚修远捏捏眉心,“陛下说昨儿去苏家的那些人瞎琢磨他的心思,就没琢磨对过,你可知陛下心里怎么想的?” “怎么想的不知道,如果说苏美人这事,我知道他在想什么。”林寒道。 楚修远惊呼,“你知道?!” 林寒点头,“知道啊。” 林寒杀猪 楚修远不信, 小声说:“你才来长安多久?” 怎么就那么了解陛下。 “不足一年。”林寒见他一副“我没和你开玩笑”的模样,笑道:“有人猜对过。” 楚修远忙问:“谁?” “陛下的妹妹晚公主。”林寒道。 楚修远:“不可能!” “比起去苏家送礼讨好苏美人,他们应该做的是遍寻美人儿送给陛下。”林寒看到他瞪直了眼, “两三年后陛下忘记苏美人, 夫君觉得他还知道苏美人的弟弟姓氏名谁?还记得他成亲时, 都有哪些朝臣过去?明白我为何拦着你?去苏家送礼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皇帝商曜并不喜欢他弟弟妹妹,近几年对商晚的态度好许多,楚修远也想过这个原因, 但又觉得不全是。 经林寒一说,楚修远仔细想想,商晚除了给陛下送美人, 也没做过别的讨喜的事,不得不服林寒,“你怎么什么都懂。”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林寒并未因此自得, “他们认为陛下待苏美人胜过赵娙娥和李容华,乃至皇后,便以为苏美人能圣宠不衰?怎么可能。” 楚修远:“你又知道不可能?” “因为陛下并未厌弃你, 也很疼太子。”林寒道, “纵观历史, 哪个皇帝不希望他心爱的女人所生的孩子继承皇位?” 楚修远想了又想,再次发现无言以对。 可大将军又不甘心, “朝中那么多人, 就没人看出来?” “有啊。但大将军您忘了一点, 人有从众心理, 就是多数人都去做某件事, 他觉得是没用也会跟着去。还有一些人跟你一样要面子, 家中夫人又不像我一样会功夫能拦得住你。”林寒说着, 顿了顿,“所以除了你和楚沐,满朝官吏都去了。” 楚修远不禁说:“你是嘴皮子功夫。” “随便你怎么说,反正钱没打水漂。”林寒哼一声,扭身找大宝宝玩去。 楚修远下意识跟上去,看到身上的官府,回屋换下便向妻儿走去,让林寒歇会儿,他陪胖小子玩一会儿。 然而,大宝宝不乐意陪他爹玩儿。 林寒劝了好一会儿,又装可怜说她累了,小孩儿才勉强陪他爹玩玩。 楚修远看到这一幕险些气晕过去,把小胖娃累得气喘吁吁直呼不玩了,才放过他。 林寒发现大宝宝满头汗水,忍不住瞪一眼楚修远——他这是想累死孩子啊。 大将军终于找到收拾他儿子,且不会把儿子惹哭的法子,非但没负罪感,还蹲在母子二人身边问大宝宝,“明儿继续?” “不要,不要。”大宝宝使劲摇头。 林寒给他擦擦汗水,“你爹爹说明天,不是现在。” 小孩儿想一下“明天”是什么,使劲点一下头,“明天。” 在一个明天又一个明天过后,大将军府迎来入冬后的第一场雪,大宝宝也结束了每天下午陪他爹爹踢蹴鞠的游戏。 腊八早上,林寒走出房门,闻到一股浓郁的香味。 林寒下意识问:“早上吃什么?” “夫人忘了?今儿腊八啊。”红菱笑着说。 林寒恍然大悟,“还真忘了。” 十一月中旬,长安飘起鹅毛大雪的前一天,林寒命采买买些米面以及杂粮。 采买不知该买多少,林寒就同他们说每样买个十几石把库房堆满。 冬天冷,无需担心粮食生虫,采买不知她要这么多杂粮做什么,也照她的吩咐买回来。 前天早上,厨子收到两个方子,一个是煮粥的方子,方子上除了少量白米,全是杂粮。另一个是做发面饼的方子。 厨子不知当家主母怎么了,但也不敢问,照她的吩咐,卯时就起来煮粥,蒸杂面饼。 林寒走到院中,伸个大大的懒腰,往东边看去,太阳还未升起,但东方很亮,“辰时几刻?” “回夫人,辰时两刻。”红菱道,“三位公子起来就可以用膳。” 林寒往西厢房看一眼,“还没起?” “不光他们,沐公子也没起。”红菱小声说。 林寒让楚修远慢慢疏远认识十几年的友人,楚修远张不开口。好在没过多久入冬了,楚修远便以天气冷,他的老寒腿要犯,身体不适为由拒绝了。 楚沐也想用这个理由,可他才十八。不得已楚沐就说他三个堂弟缠他缠的紧,脱不开身,以至于近日不是去上朝,就是去军营或在家。 楚沐倘若去军营,晚上会歇在那边。 在家还能睡到天大亮,林寒奇怪,“他昨晚几时睡的?” “用过晚膳就睡了。”红菱仔细想想,“我还听得沐公子一个劲念叨冷。” 林寒:“不会病了吧?带我去看看。” 红菱忙引林寒去西边小院。 林寒比楚沐大两岁,按说该避嫌。但俩人心智差太多,林寒把楚沐当小辈,楚沐潜意识把林寒当成他叔父同龄人。 俩人都没有邪的歪的心思,丫鬟家丁看得分明,见林寒推门进来,楚沐的丫鬟黄芪就把帷帐拉开。 林寒打眼一瞧,嘴唇干裂,就知道他病得不轻。 “黄芪,我写个方子,你拿去给今儿当值的侍卫,让他去抓药。”林寒说着就往楚沐书房去。 然而,药草见效慢。 林寒担心小病拖成大病,待药熬好,林寒接过去趁丫鬟没注意,往里面滴两滴山泉水,以免丫鬟多心,亲自给楚沐送过去。 楚修远下朝回来,得知此事就忍不住念叨,“那小子何德何能,值得你亲自伺候。” “那小子是没啥能耐,可谁让他会投胎,有个好叔父呢。”林寒笑着说。 楚修远噎住了,随即又想笑,“说不过你。大宝、二宝和宝宝还在睡?” “醒了,但嫌冷不愿意出被窝。”林寒道。 楚修远:“他们不知道越睡越冷?”不待她开口,大步往厢房去。 林寒看了看他的背影,想到楚修远疏远友人的理由——老寒腿。 先前林寒以为是借口,可是向来活蹦乱跳,身体强健的楚沐都能烧的神志不清,楚修远所谓的“老寒腿”可能是真的。 早年习武,近几年带兵打仗,身上不可能没暗伤。 林寒沉思片刻,不待仨孩子出来就命丫鬟摆饭,待丫鬟把饭菜端上来,林寒就往楚修远的粥里滴两滴来自空间的山泉水,然后出去喊,“饭都凉了,还吃不吃了。” “吃吃,娘,等等我们。”小楚扬从屋里跑出来。 “我的。”大宝宝晃悠着小短腿,到门口被门槛拦住。 楚修远提着他的衣裳把孩子拽起来。 林寒不禁皱眉,“勒着他。” “没那么娇贵。”楚修远大步过来,“楚沐那小子不吃?” 林寒:“黄芪把粥端过去了。”转向几个孩子,“洗脸没?” “洗啦。”大宝宝扬起小脸,“娘,香香。” 林寒弯腰抱起他,趴他脸上嗅嗅,“嗯,香的,我们去吃饭。” “咦,这是什么饼?怎么是灰色的啊。”楚扬拿起来,低头一看,“这是什么饭?”指着碗转向林寒。 林寒把大宝宝放下,“这个是八宝粥。里面放了除了米以外,所有可以煮着吃的杂粮以及红枣和莲子。你们尝尝,很好吃。这个饼里加了高粱面。” 楚修远心中一凛,“咱家的钱呢?” “都在库房啊。”林寒下意识说。 楚修远:“那怎么吃起这个?”拿起灰扑扑的饼。 林寒不答反问:“《黄帝内经》看过没?” 楚扬和楚玉同时摇头,“没有。” “问你爹呢。”林寒道。 很遗憾,楚修远也没有。 “《黄帝内经》里说,五谷为养,就是讲人不能只吃/精米白面,偶尔也要吃些杂粮,这样才不易生病。”林寒看向楚修远,“还有别的问题吗?” 楚修远压根不知《黄帝内经》里有没有这句话,有也不敢说,端是怕暴露自己的无知。 “没有。”楚修远笑着说,“以前没见你做,突然又是粥又是饼,我不得吓一跳吗。” 林寒:“以前都是去年乃至前年的陈粮,我不想吃陈粮。今儿都是今年夏秋收上来的。”发现大宝宝挑莲子吃,“你可真会吃。好好喝,喝完领你去后面找鸡蛋。” 楚扬和楚玉同时放下勺子。 林寒忙说:“也带你们去。” “娘,孩儿不是要说这个。老何说咱家的猪比人家养了一年多的猪还大,什么时候杀啊?我好想尝尝没有腥臭味的猪肉。”楚扬道。 楚玉点头,“是呀,娘,我都等不及啦。” 林寒看向楚修远。 楚修远不解,“猪是你做主养的,你想什么时候杀就什么时候杀。” “不让陛下看看?”林寒问。 楚修远想想,“不用了。陛下对杀猪不感兴趣。” “陛下不信阉割后的猪长得特快。”林寒道,“也不信我养的猪肉美味。” 楚修远全想起来了,他的皇帝姐夫还因此嘲讽过林寒穷得吃不上。 “我问问陛下。”楚修远随即就端起碗喝粥。 然而,粥喝下去,饼吃完,楚修远就觉得身上火烧火燎,想要去洗个冷水澡。 以前从未出现这种情况,楚修远以为他也要生病,连忙躲去屋里,裹上被褥把虚汗捂出来。 一个时辰后,楚修远的里衣全湿了,换掉整个人轻松许多,还以为自个的土法子好用,浑然没有发现他的腿脚温热,不再像以前一样冰凉。 林寒没指望一次给他去除,也没发现他和以往有何不同。 翌日,楚修远同皇帝商曜说定,十二日杀猪。 十二月十二,休沐日,林寒刚把闹着要看杀猪的几个孩子安抚好,皇帝商曜就来了,同来的还有小太子。 小太子裹成团,也不耽误他一进门就把同样裹成团子的楚大宝宝气得跳起来要挠他。 可怜楚大宝宝比小太子小两岁,小太子又故意逗他,他哪是小太子的对手,就瘪瘪嘴要找娘。 林寒头疼不已,用给小太子做烤红薯为由,请小太子让着点大宝宝,小太子才转头去找楚玉玩。 林寒又承诺给楚扬做他从未吃过的红烧蹄髈,楚扬才打消偷偷跑出去看杀猪的念头。 楚扬抱着蹴鞠把大宝宝哄到游戏室。林寒就披上斗篷去后院抓猪。 这活儿本是奴仆干的,林寒担心猪惨叫引得四邻登门。到后院就把斗篷递给楚修远,挽起袖子往猪圈走去。 商曜不禁说:“楚夫人,退下!” “没事的。”林寒抓过楚沐手里的棍棒,跳到猪圈墙上。 商曜和楚修远等人连忙跑过去,看到林寒一棍子下去,两百多斤的庞然大物轰然倒地。 皇帝商曜倒抽一口气,这还是女人吗。 ※※※※※※※※※※※※※※※※※※※※ 晚上还有 忆苦思甜 林寒跳下来, 对老何等人道:“抬出来。” “这就好了?”皇帝商曜指着猪说。 林寒:“还得杀了放血。猪血可是补血的好东西。” “吃什么补什么?”商曜问。 林寒点头。 楚沐不禁说:“这不是土郎中的土法子?” 商曜、林寒和楚修远不约而同地转向他,看得小侯爷连连后退。 “我——说错了?”楚沐弱弱地问。 楚修远:“没事多看看书。你婶婶提到的《黄帝内经》就不错。” 小侯爷嗤一声,“看两天《黄帝内经》反倒教训起我。真是我亲叔叔。” 林寒不由得转向楚修远, 他什么时候看的, 她怎么不知道。 楚修远摸摸鼻子, “谁杀猪?” 商曜看了看楚修远,又看看憋着笑的林寒,小声问他小舅子, “被你夫人教训了?” “没有的事。”楚修远侧开一步,离他皇帝姐夫远点。 商曜明白他猜对了。 “有你夫人在,何须假手于人。”商曜追到楚修远身侧说。 楚修远:“她没杀过猪。” 然而, 林寒杀过人,一摸脖子的事儿。 林寒接过厨子递来的利刃,等他们把猪的脖子放在宽大的陶盆上方, 林寒过去一刀,肥大的猪哼唧一声,清醒过来就丢到性命。 商曜不禁后退两步。 “陛下怎么了?”楚修远关心道。 商曜轻咳一声, “朕担心猪血溅到身上。” “那陛下离远点。”楚修远接道。 商曜看他一眼, 见他丝毫没发现有什么不对, 忍不住腹诽,不愧是两口子——见血跟遇水一样。 “这么大的猪怎么收拾?”商曜待血放干了就问。 楚修远想想林寒昨晚交代的事, “厨子已烧几锅沸水, 舀出来浇在猪身上。” “需多久?”商曜又问。 林寒走过来说道:“猪肉很快就好。猪脚、猪头猪下水他们慢慢收拾。” “那些东西还要?”商曜皱眉。 林寒点头。 楚修远忍不住说:“夫人, 猪脚和猪头上的毛太多就别要了。” 又没什么肉, 扔给狗都不吃。 林寒扭头打量他一番, 说什么呢。 楚修远忙说:“听夫人的。” 商曜乐了, 他认识楚修远这么多年, 还是第一次见他这么怂。 “修远,朕好些日子没下棋,去你书房杀两盘。”商曜道。 楚修远正觉尴尬,闻言立即跟上。 然而,到书房就看到他皇帝姐夫满脸好奇,“和你夫人又打架了?” 楚修远想也没想就说,“没有。” “那你今日怎那般怕她?修远,这可不像你。”商曜笑眯眯说道。 楚修远心说,还不是您害得我向她承诺,以后家里的事都听她的。 “臣府里已连吃好几日杂粮粥和杂面饼,夫人名曰忆苦思甜,臣方才那么着急,是担心她又让臣忆苦思甜。”楚修远半真半假道。 商曜不疑有他,颇为失望,“朕还以为你俩又切磋上了。” “臣又不是大宝和二宝,一言不合就要比一场。”楚修远心说,他俩是切磋过,但是嘴皮子功夫,不是拳脚功夫。 可惜商曜不知道,“你们今儿晌午还吃杂粮粥和杂面饼?” “不吃。臣和几个孩子都吃腻了。”楚修远胡诌道,“再吃大宝宝就哭了。” “大宝宝,给我站住!” 小楚扬的声音从外面传进来。 君臣二人同时往外走。 “不要站住,我要娘。” 裹成团的小孩停下来,回头说一句,就趴在东厢房高高的门槛上试图往里翻,从那间通往外面的房间跑出去。 “干什么去?”楚修远高声问。 小孩回过头,看到是他爹爹,不是扬言要揍他的大哥,“找娘啊。” 说得那叫一个干脆利落。 商曜笑道:“你家这个是胆大的。” “胆子太大,也不怕一脑袋扎地上。”楚修远过去把他拎起来。 小孩儿双腿乱蹦跶,嘴也不停,“放开我,放开我,我要娘,不要爹爹。” “娘怎么跟你说的?听哥哥的话,这才多大会儿。” 小孩停止挣扎,扭头看去,圆圆的眼睛闪烁星光,“娘!” 商曜不禁啧一声。 “父皇?” 商曜扭头看去,小太子从中堂跑出来。 “慢点!”商曜忙迎上去。 小太子停下,仰头说:“父皇,大扬和小玉说,我们来他家吃猪肉,是吗?父皇。” 商曜颔首。 小太子不禁“啊”一声。 “怎么了?”商曜蹲下去问。 小太子好生为难,“孩儿不想吃猪肉,猪肉不好吃,父皇,我们可以回宫吗?” 商曜乐了,“你舅父家除了猪肉还有别的。” “对啊,我家还有烤红芋。”楚玉从屋里出来。 小太子还没吃过烤红芋,“那你家的烤红芋在哪儿呢?” 林寒开口道:“过来,我给你们做。” “在哪儿做?”楚修远问道,“我吩咐厨子准备准备。” 后面有烤红薯的坑,但老何等人在收拾猪内脏——臭气熏天,在那边烤几个孩子定不乐意。 烟熏火燎,主院也不行。 林寒想到西南边最空,“我们去荔枝树旁边烤。”发现楚沐也跟过来,让楚沐和奴仆下地窖拿几个细长的红芋。 然而,红芋拿过来,林寒就后悔没亲自去——楚沐挑了十几个。 林寒很是无语,“这么多吃的完吗?” “我吃不完,还有叔父和陛下呢。再说了,红芋烤熟少一半,这些看着多,其实没几个。”楚沐道。 林寒起初不会烤,别说少一半,整整少三分之二。 最近烤的次数多,掌握火候,顶多烤坏五分之一。 正想让楚沐送回去一半,瞧见商曜身后的常喜等人,顿时决定楚沐吃不完就赏他们,以后找他们打听点事也容易些。 “庖厨的灶里还有火,去把那边的炭火弄来。”林寒对家丁说完,家丁就跑过去。 红菱带着几个丫鬟去拿木柴和木炭。 商曜瞧着这么多人忙来忙去,比他宫里还热闹,示意楚修远走近点看看。 楚修远知道他想看,便随他皇帝姐夫过去,看林寒让家丁在地上挖个坑,从庖厨弄来的炭火放坑里,铺上红薯,在地上点木柴。 商曜不禁问:“怎么不在坑里点?” “先把坑烤热,木柴燃的只剩炭火放到坑里用土埋上,过会儿挖出来红芋就烤好了。”林寒大概解释一遍。 商曜:“朕以为在火上烤。” “那样可不行。外面烤糊,里面还没熟。”林寒让家丁看着火,站起来说,“红芋是煨熟的。味道和蒸的差不多,但多了炭火味儿,比蒸的又香一些。” 商曜服了,论吃他这个皇帝确实不如林寒。 “绎儿。你舅母说的话都听见了吧。”商曜低头看着儿子,“随父皇回屋等一会儿。” 小太子摇摇头,“孩儿要和小玉玩。” “你不喊我小玉,我就和你玩。”楚玉转过身说。 小太子脆生生说道:“可是我喜欢喊你小玉啊。” “不行!”楚玉高声道。 商曜想起楚修远说,楚扬和楚玉一言不合就切磋,看热闹不嫌事大,“你俩空地上打一架,输的听赢的。” “不可!”楚修远忙拦住,“二宝比绎儿大一岁多。” 商曜笑道:“哭了不怪你家二宝。” 楚玉看了看他爹爹,又瞅瞅他娘亲,真要打吗? “二宝,去把你们的蹴鞠拿出来,和哥哥还有太子去影壁那边踢蹴鞠。”林寒开口道,“我去吩咐厨子给你们做好吃的。不听话晌午吃杂面饼和杂粮粥。” 楚玉的小脸微变,“我去拿。”不待长辈们开口就往屋里跑。 商曜诧异,还真吃腻了啊。 实则是林寒一大早就给几个孩子画饼,晌午有红烧蹄髈、红烧肉,红烧排骨和锅包肉,还有炖大骨头。 楚修远这些年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都吃过,还险些被她说的流口水,何况楚玉这么大点的孩子。 林寒为表示她没骗孩子,让楚沐盯着火,她去庖厨。 此时没了头和四肢以及内脏的猪已被送到庖厨,林寒看着厨子把猪分解后,交代他们哪些炖哪些炒哪些红烧,哪些留着做香肠,就出去看她的红薯。 林寒并不担心厨子不会,因早几天林寒就把食谱抄出来给何安,让何安念给厨子听。 未时一刻,天家父子共吃一个烤红芋的时候,红菱来报,饭菜好了。 林寒微微颔首,就命小丫鬟去打水洗手,婆子把饭菜端上来。 片刻,一碟碟一碗碗分别放到众人面前。但也有所不同。蹄髈太大,林寒和四个孩子分一个,楚沐和楚修远分一个,商曜和他儿子坐一起,父子俩面前的蹄髈是整个端上来的。 除了蹄髈,还有红烧肉和清蒸排骨以及干菜炖肉。其中干菜便是林寒夏天种的菜没吃完晒干的。 但这点林寒没提,不然除了商曜,楚修远也得嫌她太会过。 丫鬟退出去,林寒就指着四道荤菜对商曜说:“陛下,那些肉便是今儿杀的那头猪,您尝尝和您以往吃到的有何不同。” 论吃商曜虽不及林寒,但有一点皇帝陛下很懂,浓油赤酱能遮住肉的腥臭味。商曜便夹一块清蒸排骨,放入口中,牙齿轻轻用一点力,骨肉分离。 肉又香又嫩,险些要把他早上吃的羊肉比下去。 商曜不信邪,挑开盘中肉,发现只有几片姜,并没有他从未见过或听说过的香料,不禁问:“这是猪肉?楚夫人,别拿羊肉糊弄朕。” “陛下看看蹄髈就知道了。羊的骨头没那么粗。”林寒笑着说。 “父皇,好吃欸。” 小太子突然开口。 商曜低头看去,小孩的汤匙上有一块四四方方通红通红的肉,“你不是不吃猪肉?” “可是好吃啊。”小太子说的理所当然。 他皇帝爹被他噎了一下,“给朕尝尝。” 小太子撑着方几站起来,把汤匙里的肉送他皇帝爹口中。 “肥而不腻,瘦而不柴?”商曜咽下去,更加不可思议,“只是阉割,就有这等美味?” 林寒摇头。 商曜不禁哼一声,“朕就知道你没说实话。” “还要好生饲养。”林寒发现所有人都露出疑惑的神情,“民间养猪,据妾身所知,多是春夏秋喂青草,冬天喂干草,没喂过粮食。 “那样的猪瘦骨嶙峋,还没阉割,好吃才是怪事。妾身的这头猪,除了吃草,还吃剩菜剩饭。民间百姓没剩饭,但可以用红芋养。” 商曜没听懂,“红芋也可做主食。” “一亩地三四千斤,百姓种一亩,够一家人吃大半个冬天,饲养两头猪。”林寒前世听一个战友说过,他小时候家里种红薯就是为了养猪,“陛下,红芋那东西不挑地,田边地头,甚至山边都可以种。” 商曜明白了,“说来说去还是希望朕赶紧把那东西推出去?” “离明年开春育苗还剩不到三个月。”林寒当然着急。 商曜:“朕已有打算。” “陛下,红芋藤也可以种。”林寒更想说,你有这么多地吗。 皇庄很大,但要种许多东西,芙蓉园的地也有限,还真种不完。因商曜留了四五千斤种,即便有一部分坏掉,还能剩三千斤。 “夫人,就别再和陛下兜圈子。”楚修远开口道。 商曜:“这里又没外人,想说什么直说便是。” 前些日子凤翔县的税银送上来,林寒核对一下,比她估算的少两成。林寒询问送税银的小吏,才知很多人交不上来。 林寒也有怀疑被当地官吏贪去,可百姓穷也是真的。官吏她可以派人去查,要是没被贪污,明年只会更少。 林寒就把主意打到皇帝身上。 “妾身愿为陛下分忧。”林寒笑着说。 商曜气笑了,“分忧?亏你说得出口。你们家这么点地儿,修远的食邑离京师百余里,你要那么多种哪儿去?别说给你爹。你宁愿喂猪,也不会给他。” “陛下,妾身想说的便是凤翔县。那儿是妾身的老家,妾身不舍得看老家人受苦,所以想帮他们一把。”林寒道。 商曜放下碗,盯着林寒,“楚夫人,当朕第一天认识你?” “夫人,说实话吧。”楚修远说着,冲她使个眼色,不可过火。 林寒:“妾身想把多余的红芋苗分给吃不上饭的穷苦百姓,收上来妾身要三成。这样明年秋他们有钱交税,妾身也无需自个种。堪称两全其美。陛下认为如何?” “话都被你说完,朕说什么。”连年征战,商曜缺钱,可又不能不打,因一旦退缩,匈奴只会更嚣张。商曜正愁着去哪儿弄钱防御匈奴,林寒就来这么一主意,他想不同意都不行。 只要有钱,林寒可以不在意商曜的冷脸,“陛下,明年二月育苗时,妾身可以抽空指点一二。” “不需要!”商曜道,“朕那边不缺懂农事的人。” 林寒笑了。 商曜被她笑的发毛,猛地转向楚修远。 楚修远摇摇头,他也不知道林寒笑什么。 商曜找楚沐,楚沐夹起一块肉——他只会吃。 商曜瞪他一眼,再次移到另一侧的林寒,“楚夫人,给朕的那份育苗注意事项不全。” “很全。”林寒道,“妾身不敢欺瞒陛下。” 商曜:“成活九成,朕赏你百金。” “君无戏言?”林寒忙问。 商曜:“君无戏言!” “那个红芋育苗时不能直接放泥土里。”林寒道。 商曜看过那卷育苗事项,“朕知道,是用散土。” “这个妾身有写,妾身忘了一点,红芋分前后,育苗时放反了,苗会往地下长。”林寒道。 这些日子商曜经常食红芋,真没注意到红芋有前后上下之分,“楚夫人,故意忘了写?” ※※※※※※※※※※※※※※※※※※※※ 晚上大概率没了,明天早点更 ps: 最后一天,营养液要过期了噢 心有余悸 这次真是冤枉林寒。 “陛下, 妾身是人,人难免有所疏忽。”林寒不待他开口又说,“妾身面面俱到, 您又该想, 这女人心细如尘, 可怕。” 商曜轻笑一声,低头给他儿子夹块排骨。 林寒见状,便知他不再追究。 原打算给皇帝商曜一猪后腿, 可她一想猪腿上的蹄髈被剔掉,再给个后腿就有点少。正琢磨从哪儿割点,见他这么识时务, 饭后林寒悄悄吩咐红菱,给皇帝陛下半只猪包括已剔下来的半扇排骨。 商曜带着太子坐上回宫的车,越想越觉得他又被林寒糊弄。然而, 他一想之前太子坐的那辆马车里有半只猪,又不好意思同林寒计较——这事就这么算了。 回到皇宫,给皇后送去三成, 后宫其他人和他娘太后三成, 剩下的他自个留着, 反正天冷,可以慢慢吃。 林寒也是这么想的, 怎奈他家六口人, 其中两个饭量贼大, 以至于剩下的排骨没三天就给吃光。 十二月十五日晌午, 林寒看着她家五个男人, 吃的吭哧吭哧还往嘴里塞, 忍不住开口:“你们是不是傻啊。” “娘, 是您说要趁新鲜吃。”小楚扬接道。 楚沐点头,“这话我也听见了。” “我也没说不新鲜就坏了。”林寒还想把早几天包的饺子煮了,甚至想把收拾干净的猪蹄炖了,见他们一个个跟没吃过东西似的,瞬间决定留明儿再吃。否则,晚上做多少,他们能吃多少。 楚修远打个饱嗝,道:“陛下已吩咐芙蓉园养猪,过些日子咱们就能吃到和这个一模一样的猪肉。” “芙蓉园养猪?!”林寒震惊。 楚修远忍不住笑了,“想哪儿去了?你以为在花园养。在养马的地方垒个猪圈。按你说的法子,用麦麸或豆渣。” 林寒松了口气,“等等,芙蓉园有马棚?” “有啊。芙蓉园很大,里面圈养了好些牲畜,陛下心情不好便去芙蓉园打猎。”楚沐接道。 林寒点头表示明白,忽然想起一件事,“还有十来天过年,往年这时候韩王该出发了,今年还敢来?” “韩王?”林寒跳的太快,吃迷糊的大将军愣住,“他又怎么了?” 林寒:“回来恶心陛下。” 楚修远明白过来,仔细想想,“应该不敢。这些日子太后深居简出,她娘家弟弟被生病这么久,太后都没敢去找陛下,韩王要来她也不敢让韩王过来。” “为什么啊?爹爹。”楚扬好奇地问。 楚修远不禁瞥一眼林寒。 “婶婶也知道?”楚沐下意识问。 林寒笑道:“不记得?长乐宫偏殿遭雷劈那日,我在椒房殿。说来也巧,那天晴天霹雳,咱们府上遇霹雳那日也是晴天,还都跟韩王有关,这韩王是不是没几天好活?”看向楚修远。 楚修远无语,韩王的名声都臭了,还巴不得他早点死,该说不愧是他夫人吗。 “韩王小肚鸡肠,经此一事什么都有可能。”楚修远吃太多,这会儿只想睡,“我去眯一会儿,想知道什么回头再说。” 楚沐一听到“睡”字,忍不住打个哈欠,起身告辞。 楚扬和楚玉倒是不困,可是比起陪弟弟玩,他俩更喜欢跟彼此玩。哥俩给彼此个眼神,不约而同地起身去西厢房。 转瞬间,中堂内只剩林寒和大宝宝。 林寒气笑了,“这一个个的,要是传出去能笑死个人。” “人家只会羡慕大将军有您这位夫人。”红菱笑着说,“夫人,您刚才提到韩王回京拜年,奴婢也想起一件事,各府都开始准备年礼,咱们要不要准备点?” 林寒:“皇后?” “外面卖的都不如宫里的东西好,比起买的,我觉得皇后更喜欢咱们府里种的。”红菱道。 林寒也是这么想的。可是除了皇后,楚修远也没旁的亲人。他是大将军,也无需给同僚拜年,红菱不该不知啊。 “你指的是我爹娘?”林寒问。 红菱点头,“是的。您和林丞相之间的矛盾府里人知道,陛下知道,坊间老百姓不知道。咱们不能授人以柄啊。” 去林家拜年就要买东西,买东西就要花钱,一想到给讨厌的人花钱,林寒莫名烦躁,看到方几上的红烧肉都觉得恶心。 可是林长君还活着,又不能不去。 林寒抱着大宝宝起来,“把饭菜收了。我去问问大将军。”随即往寝室走去。 大将军已呼呼大睡,被林寒喊醒,不待林寒开口就说,“你也累几天了,歇会儿吧。” 林寒简直想笑,“我干什么累几天?” “盯着厨子做菜,用香料水煮猪内脏、猪头等等,反正很多,夫人,歇会儿,真的。”楚修远说完再次闭上眼。 林寒都想给他一巴掌。然而,她怀里还有个宝宝,腾不出手,干脆把大宝宝的鞋和外衣脱掉,把孩子塞楚修远怀里。 楚修远搂着孩子继续睡。 “我爹来了。”林寒慢悠悠道。 楚修远猛地睁开眼,“谁?!” “醒了?”林寒笑着问。 楚修远顿时知道上当,“夫人,为夫真的很困。” “谁让你们一顿吃的比一顿多。”林寒道。 楚修远:“是你说就剩那点排骨,不吃完还留着过年?” “我是想留着过年。”可惜过年宫里太忙,皇帝商曜没空出来,只能提前杀猪。 可是林寒也没想到三天吃光。 楚修远坐起来,发现怀里有个小孩,连忙给孩子盖上被褥,“你到底怎么了?” “不是我,是我们。年初一是不是得去给我爹娘拜年?” 楚修远瞬间坐直,“要去……” “还困吗?”林寒问。 不困,还惊恐。 楚修远忙问:“还像上次放下东西就走?这次怕是不能,大年初一陛下再忙也不可能宣我。”除非天塌地陷。 “年礼你来准备,我一想到要给他们买东西,就恨不得把东西砸了。”林寒想着说,“过去随机应变。” 楚修远赞同,眼角余光注意到榻上的小孩,心里有个主意。 年初一上午,楚修远让楚沐在家看着仨弟弟,和林寒坐上前往林家的马车。 林寒打算把东西递给仆人就走,然而,他们一下车林长君和林夫人就迎上来,比上次还热情,一个劲把林寒和楚修远往屋里拽。 楚修远和林寒懵了一会儿,待回过神已被俩人拉到屋里。夫妻二人相视一眼——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多加小心。 楚修远开口对丞相说,韩王今年没回来。可是没等他说完,林丞相就曰,过年不谈朝政。 林夫人附和赞同。 林寒更觉得事不小,挣开林夫人,就说仨孩子在家闹,他们得回来。 楚修远闻言挣开林丞相,不待两人再“扑”上来,夫妻二人仗着手脚利索,快速逃出去。 坐上回府的马车,林寒心有余悸,“他们又想干什么?” 楚修远活了这么多年,还是头次如此狼狈,还是在他岳丈家,“事不小。” “不会追上来吧?”林寒慌忙撩开车帘。 楚修远:“不会。大过年的他不要颜面也不能去女儿家。” 林寒松了一口气,“是不是我爹犯事了?” “犯这么大的事多半遭人陷害。但以我对你爹的了解,一个人办不成。”楚修远道。 林寒:“那就是几个人合起伙来害他?他敌人多吗?” 楚修远好笑,“夫人,我是顺着你的话说,可没承认他犯错。”打量她一番,“这么希望你爹犯事?” “他别招惹我,我都懒得想起他那个人。”林寒道。 楚修远笑道:“放心,暂时不会来找你。” 常言道,不出十五都是年。 林寒很担心这个暂时只到正月十五。 然而,不知是他们知道要脸,还是被什么事绊住,直到二月初也没来找林寒,林寒渐渐放心下来。 二月初十,天气极好,林寒领着大宝宝坐在廊檐下晒太阳,紫叶端着针线盒出来,“夫人,您起来一下,奴婢看一下这料子颜色如何。” 天气回暖,芙蓉园已开始挖坑准备培育红薯苗,林寒答应皇帝要指点一二,自然得信守承诺。可她穿着曲裾又不适合,索性让紫叶给她裁身劲装。 林寒见是深蓝色,“不用看,可以,直接缝吧。” “娘,看我的。” 大宝宝突然开口。 林寒低头看去,“怎么了?” 小孩儿指着衣领,奶声奶气道,“坏啦。要新的。” 林寒连忙拿开他的小手,“我看看。”见他指的是脖子处,顿时气笑,“不坏你怎么穿进去?” “坏啦,坏啦,娘。”小孩儿放过衣领,朝林寒扑去,“要新的,娘。” 林寒攥住他的两条小胳膊,“你跟娘说实话,娘就让紫叶给你做,否则别想。” 小孩儿陷入犹豫之中。 “紫叶,别理他。”林寒故意说。 小孩儿急急地说,“我想穿新衣裳,娘……” “紫叶,还有剩余的布吗?给他做套短褐。”林寒立即说。 紫叶笑道:“有的。” 林寒嗯一声,待小孩儿自个玩去,就吩咐紫叶再给楚扬和楚玉做一套,免得俩孩子羡慕弟弟,久而久之心生不满。 林寒可不像她婆婆楚老夫人把丫鬟当小姐养,知道府里手巧的丫鬟不少,就让红菱出面找其他丫鬟帮紫叶一起做。 红菱如今俨然是林寒的代言人,而林寒这些日子也不再同她们说说笑笑,丫鬟们怕林寒,事情吩咐下去没三天,林寒和三个孩子的衣裳就好了。 二月十七,林寒带着仨孩子去芙蓉园,指点芙蓉园的人秧苗是其一,其二是领着几个孩子逛“植物园”。 几个孩子还未去过这么大的园子,虽然很多地方光秃秃的连个树叶也没有,不妨碍仨孩子下了马车就撒欢。 玩的太欢,以至于坐上马车仨孩子就犯困。 林寒受他们影响也昏昏欲睡。 “婶婶,婶婶……” 林寒陡然惊醒,意识到在车上,摇头失笑,她真是在末世呆久了,做什么都一惊一乍的。 “停车!” 熟悉的声音传进来,林寒这次确定没听错,马车也随之停下来。 林寒忙撩开车帘,循声看去,还真是楚沐,一脸的焦急,“出什么事了?” “叔父出事了。” 林寒脸色骤然变得煞白,心慌不已,“你你说谁?” “哎,不是那个出事。婶婶你别着急,不对,不能不急。”楚沐说着从马上跳下来,跑过去压低声音说,“我和叔父一出宫门,就有人把叔父请过去,说什么有事相商。我觉得奇怪,悄悄跟上去就跟到晚公主门口。” 林寒松了一口气,“我当什么事。你叔父那么大一男人,商晚还敢用强啊。” “婶婶,我就是担心这点。” 林寒惊呼,“真敢?!” ※※※※※※※※※※※※※※※※※※※※ 感谢在2020-07-30 18:00:00~2020-08-01 08: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和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水晶果 2个;于竹影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2908061 100瓶;微微8527 94瓶;小么小么 60瓶;474301、在斯坦万格与你过深冬 50瓶;茂密的小y 44瓶;poetic 42瓶;吃饱就犯困、cm 40瓶;27930381 33瓶;俄旳﹏親ˊ、家有喜事、无心柳柳 30瓶;试试、乔木向南、加糖南瓜粥、冰盖、lizhibaobao5、树袋娴、红呀黑的、rrofhz 20瓶;上善若水 18瓶;妖狐崽崽 15瓶;海绵宝宝、不瘦二十斤不改名 14瓶;lizy2002 11瓶;掌心的印记、哟西哟西、lodida、vanvan、散步看小说、菜菜、g3、月佩素、阿乐、大龄失学儿童、lh527691738、寻之旷野、呦呦、半月乔、紫亚、司马撒娇段老狗、半夜起来打蚊子、百里紫苏、薇薇、kn、25423632 10瓶;梨落 8瓶;3ws 7瓶;慕丝丝、小p、简蓝汐、葉、云卷云舒、yvonne、胡思亂想的河豚 5瓶;于竹影 4瓶;小土豆、小禾、21751095、一枚桂子山民、默爱、俢太 3瓶;小小蒲大侠、joy 2瓶;乐乐、奶油蛋糕、丛榕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女中豪杰 楚沐仔细想想, “应该不敢……可是要脱身也不容易。晚公主是陛下的妹妹,还是女人,我叔父从不打女人。” 林寒心说, 你叔父是脸皮薄心不够黑。 继而一想楚修远皮厚心黑打老婆, 他俩得天天干架。 果然, 世上没两全其美的事。 “送他仨回去,我去看看。”林寒道。 小楚扬抓住她的胳膊,“娘, 我帮你。” “不用。”林寒撸一把孩子的脑袋,“陛下我都不怕,一个公主还能翻出我的手掌心不成。”跳下马车, 跨上楚沐的马,就让其中一个禁卫带路。 公主府内,楚修远正对公主直言, “我还有事要处理,公主没什么要紧的事,告辞。” “我已问过皇兄, 大将军这几日很闲。”商晚笑吟吟看着楚修远, 别想骗我。 楚修远眉头微蹙, 陛下怎么突然说起实话。 “公主,是府里的事。”楚修远道。 商晚:“你夫人和几个孩子又不在府上, 府里能有什么事。大将军, 快坐下, 看看我近日新排的舞曲。” “实不相瞒, 我不懂乐舞。”楚修远道。 商晚笑道, “不懂也没关系, 大将军觉得好看便可。”顿了顿, 不待楚修远开口,“其实我也不想麻烦大将军,可是那些人都是要送进宫的,我担心陛下不喜,大将军向来了解陛下,帮我看看,也权当是帮陛下。” 楚修远眉头一挑,他夫人果然没猜错,苏美人要失宠。只不过不是陛下先厌恶她,而是有更美的人要出现。 “公主,实不相瞒,正因夫人不在府中,才需我去处理。”楚修远弄清楚商晚没什么要紧的事,说着话就往外走。 商晚忙说,“大将军,等等,只看一曲,一曲唱罢您再走。一曲顶多一炷香,大将军,什么事就这么急?” 楚修远认为凡事不可太过——做人留一线,犹豫片刻,“一炷香。” “请坐。”商晚做个请的手势,吩咐侍女让舞女乐师们快快出来。 丝竹乐响起,身姿曼妙的舞女中多出一个男人。 “你来做什么?”商晚微怒。 乐师停下,舞女退开。 门房上前禀报,“公主,门外来一位自称楚夫人的女子要见大将军,让不让她进来?” “你夫人?”商晚转向楚修远,“她没去芙蓉园?” 楚修远更想问,你是怎么知道她去芙蓉园。但他不想跟商晚纠缠下去,便说,“应该是刚回来。公主,告辞!” “大将军害怕夫人知道你在我府里欣舞乐?”商晚悠悠道。 楚修远停下,别有深意道:“我是为公主着想。” 商晚不明白。 “夫人脾气不好,倘若被她知晓公主说的要事便是舞曲,她会很生气。夫人生气起来,别说我,陛下也拦不住。”楚修远好心提醒她。 商晚笑了,“你夫人是不知道跟陛下有关的事,小事也是大事。” “夫人她——” 砰! 楚修远的话被打断。 商晚不禁问:“什么声音?” “公——公主,好像是,是门——” “门倒地的声音。” 商晚循声看去,门房身侧突然多出一身着蓝衣的女子,那女子容貌姣好,不是林寒又是哪个,“你……你是怎么进来的?” “门踹倒就进来了。”林寒大步到楚修远身侧,“怎么回事?”瞅一眼屋里的男男女女,什么情况啊。公主有暴/露癖,强人所男还想让别人欣赏。 商晚的脸色变来变去,最终定格为惊恐,“你把——把门踹倒了?”那可是实木门,没有百斤也有五十斤。 “对啊。不信?”林寒往四周看了看,走到堂屋门外,伸手把门关上。 商晚:“你干什么?” “让你看清楚,免得以为我胡扯。”林寒话音落下,门应声倒地,被门波及的人惨叫一声,整个公主府安静下来。 楚修远不禁扶额,她真要当悍妇啊。 悍妇林寒踩着门板慢悠悠进来,商晚陡然清醒,气得指着林寒,嘴角哆嗦,“你——大胆!” 林寒冷笑一声。 商晚被笑的发毛,“你你笑什么?” “笑我没你胆子大,光天化日之下竟敢扣留我朝大将军。”林寒冷声道。 商晚:“我,我没没有!我是请大将军过府欣赏曲舞。不信你问大将军。”转向楚修远。 林寒也转向楚修远,说说吧,大将军。 大将军直言道:“公主说这些女子是给陛下挑的,陛下的事无小事,我才打算留一炷香。”潜意思跟他没关系。 然而,林寒没听出来,只听出商晚又要给商曜送美人——讨好商曜。 据林寒所知苏美人是商晚送的,人苏美人还没失宠,商晚为了讨商曜欢心,就迫不及待把苏美人挤下去,她是要把苏美人置于何地?她还是个女人吗。 “原来如此。”林寒心里恶心的不行,面上微微颔首,“那我来找我夫君回家,也没错吧。” 商晚下意识点头,“你,你踹坏我两道门。” “谁看见了?”林寒反问。 商晚没问愣住,楚修远也惊着,她除了武功高深,嘴皮子厉害,还有这一面啊。 “你什么意思?”商晚不敢相信她所听到的。 林寒就再说明白一些,“你的门不牢固,我轻轻一推倒了,险些砸到我,我没找你讨说法,你还怪我?公主,过分了,过分了啊。” 商晚惊得睁大双眼。 楚修远只想笑。 “你——你,踹坏我的门,还倒打一耙?!”商晚惊叫,“你当你是谁?” 林寒:“不是谁,楚大将军的夫人而已。还有,饭可以乱吃,因为吃进你肚子里,我管不着。话不可乱说,我没踹你的门。” “他们都看见了。”商晚指着屋里的众人。 众人连连点头,他们可以为公主作证。 林寒嗤一声,“都是你府里的奴仆,你让他们说我杀人,他们也会毫不犹豫地补一句,我不但杀人,还分尸。”白了商晚一眼,拽着楚修远的胳膊,“夫君,咱们走。” 商晚忙说:“等等!我让你等等!大将军,林寒,再敢往前一步,我立即去找陛下。” 楚修远面露迟疑。 “你想留下?”林寒扭头问。 楚修远的脚没敢停,“她毕竟是陛下的亲妹妹。” “韩王还是陛下的亲弟弟呢。”林寒此言一出,楚修远跟上她的步伐,夫妻俩共乘一匹良驹回家。 商曜放下奏章,揉揉眉心,转向常喜,“你刚刚说谁来了?” “回陛下,晚公主求见。”常喜躬身道。 商曜看一眼漏刻,快午时了,“她这时候来做什么?” “婢子不知。”常喜一直在室内,哪知还在门外候着的商晚又要做什么,“外面挺冷,让公主进来?” 商曜想想也没什么要紧的事,“宣。” “皇兄……”商晚嘤嘤地哭着进来。 商曜看直了眼,从来只有她欺负别人的商晚哭了。 谁这么大胆。 商曜脑海中浮现出两个字,连连摇头,不可能,她俩八竿子打不着。 “这是怎么了?”商曜满心好奇地站起来。 商晚拭拭眼角的泪水,“大将军的夫人欺负臣妹,您——” “等等,修远的妻?”还真是她啊。商曜愈发好奇,“你俩怎么认识的?”他怎么没听楚修远和林寒提过。 商晚:“臣妹不认识她,是她上门找臣妹,还把臣妹的大门和中堂门踹倒了。皇兄,您说世上怎么会有那么粗俗的女子。那人还是您给大将军找的。皇兄,您怎么挑的啊。今儿一定要为臣妹做主。” 商曜收起脸上的好奇,“她无缘无故踢你门做什么?”算一下下朝的时辰,“你是不是把修远截去你那儿?如果是这样,就是你有错在先。” 商晚瞬间忘记哭泣,“皇兄,臣妹只是找大将军聊聊,总共没一炷香,臣妹什么都没做。” “你还想做点什么?”商曜问。 商晚张了张口,忙说:“没想做什么。” “你是有军国大事要找修远商议,还是有民间疾苦要找修远商讨?”商曜又问。 商晚正想解释,忽然发现不对,她是受害者,她皇兄不为她做主,怎么还审问起她。 “皇兄,是您的妹妹被一个粗俗女子欺负。”商晚说着,顿了顿,“她这是在打您的脸,打我们皇家的脸。” 常喜不禁低下头,心说亏你还是陛下的妹妹,都不知道在陛下眼中最重要的是江山社稷。 楚夫人种出亩产几千斤的东西,只要不叛国,她失手把你打死,陛下恐怕也是叱责她一顿,关她几日。 商曜揉揉额角,“你是朕的妹妹,她是朕的大将军的妻,你让朕怎么做?明年匈奴来犯,朕封你为大将军,代修远领兵御敌?” 商晚的嘴巴动了动,不敢置信,“这事算了?” “你当别人是傻子?”商曜反问,“你一个女子把一个年龄相仿的男子请进府中,意欲何为?先别急着解释,你是否暗示过朕,对修远有好感?朕的大将军又不是木头,你表现的冠冕堂皇人家也不信。” 商晚的脸色变了变。 “你说楚夫人往你脸上打,在朕看来打你脸的是你自个。”商曜坐回去,“皇妹,人可风流,不可下流。” 商晚张口语言,“皇兄……” “退下!朕这里还有一堆奏章。”商曜往御案上看一眼说道。 商晚看到那成堆的竹简,张了张口,又把嘴巴闭上,福了福身退出去。 常喜等她走到外面才小声问,“陛下,公主会不会再去找楚夫人?” “再去?”商曜往外看一眼,冷笑,“她能把商晚绑来见朕。” 常喜不由地想到林寒一棍子把猪拍晕的一幕,“公主说楚夫人不给您面子,婢子总觉得要不是因为公主是您妹妹,公主的下场得跟公主府的门一样。” “你以为朕为何要劝她。”商曜瞥一眼常喜。 常喜不禁打个哆嗦,“楚夫人真乃,乃——” 商曜:“乃什么?” “乃女中豪杰。”常喜连忙说出来,“婢子总觉得让她领兵打仗,她——” 商曜打断他的话,“这你就想多了。你以为跟匈奴对上只需武功高强便可?” “婢子,婢子错了。忘了陛下从不缺百步穿杨之士。”常喜连忙说。 商曜满意了,“匈奴那边要不是一望无际的草原,要么是黄沙,阴天或早晚,分不出东南西北,没有极佳的方向感,能从追赶匈奴变成被匈奴包围。这种事还少?” “听说上次袁将军大败,正是从匈奴后方绕到匈奴大军前面?”常喜小声问。 商曜:“不然怎会被打的七零八落。”伸个懒腰,看到奏章,“芙蓉园还没把纸做好?” 常喜愣了愣,回过神忙说,“楚夫人在做纸的方子上写要用新发的毛竹。他们大抵觉得竹子都一样,不大相信,结果做出的纸一次比一次差。听说,婢子也是听说,只能当手纸的纸堆了满满一间房。” “怪不得这些日子他们像消失了一样。”商曜嗤一声,“使人给大将军府送去一些,顺便问问楚夫人是不是只能用毛竹。” 常喜笑道,“诺,婢子这就去。” 然而,林寒收到纸却高兴不起来,待宫里人离开,就问身侧的楚修远,“没什么要说的?” “说什么?”楚修远疑惑不解。 林寒:“商晚扬言要找陛下,陛下没宣你进宫,反倒让人送来一车纸,你说陛下什么意思?” “找你换纸的方子。你刚才不是告诉他们,也可以用树皮甚至丝织物来做,就是前人的方子。只需加黏糊糊的树皮进去便可成型。”楚修远道。 林寒冷笑一声,“不是希望我消消气,别跟他妹妹一般见识?你说他妹妹只是请你听曲,陛下为何认为我会生气?” “夫人,都过去了。”楚修远苦笑。 林寒:“她一日不死心,就一日——” “等一下,夫人。”楚修远往四周看了看,丫鬟家丁不在,几个孩子也被楚沐带去隔壁,“上次可不见你这么生气。” 林寒张口想说什么,看到他满脸希冀,像是在期待什么,不由得心虚,“你是我夫君,我生气才正常。或者你希望我也学商晚网罗一群女子,好生调/教,一个接一个送你房中?” “没,没。”楚修远连忙说。 林寒哼一声,“还没什么可说的?” “我实在不知该说什么。”楚修远是真不知。 然而,躲在墙角打探情况的楚沐听累了,“婶婶想让你说,以后再见到晚公主绕道走啊。我的叔父。” 林寒和楚修远吓一跳,循声看去,墙边多出一脑袋,两人又吓一跳。 “鬼鬼祟祟成何体统!”楚修远怒道。 楚沐走出来,“不成体统,您倒是说啊。” 楚修远脸色骤变。可楚沐不待他开口就说,“我去隔壁把大宝、二宝和宝宝带过来,都到未时了。再不吃你们没打起来,我们先饿死。”说着翻墙去隔壁。 林寒双手抱臂,转向楚修远。 “以后见着她我绕道走,绝不给她堵我的机会,我对天发誓。”楚修远道。 林寒:“如果她说皇后或我在她府上,你是去还是不去?” “不可能。再说了,她不敢动皇后,也不敢欺负你,我去不去没什么区别。”楚修远道。 林寒满意了,心底的怒气顿消,转身吩咐丫鬟摆饭。 楚修远松了一口气,却不敢掉以轻心,每日下朝就回府,不论友人怎么约他,调侃他都不敢往东西市去,端是怕碰到商晚。 林寒对楚修远的表现十分满意,府里种红薯那日,林寒让厨子杀一只他们自个养的大公鸡。 楚沐不禁问:“不留着打鸣了?” “一两只足矣。”林寒停顿一下,“我养公鸡也不是留着打鸣。” 楚沐:“吃?” “除了可以吃还可以跟母鸡配种。”林寒道。 楚沐恍然大悟,“原来是为了下蛋啊。” 楚修远顿时想把他傻侄子踢去隔壁侯府,“母鸡下蛋不需要公鸡。母鸡下能孵出小鸡的蛋才需要公鸡。” 楚沐不禁转向她婶婶,见林寒嘴角含笑,小侯爷的脸一下红了——他无知。 “可是咱家都有十几只母鸡了,还孵小鸡?”他婶婶要把大将军府变成养鸡场啊。 林寒往猪圈那边看一眼,“听说坊间百姓已开始阉割小猪崽,咱们不用养,用那猪圈养些鸡,剩饭不用浪费,以后也不用再买鸡蛋。偶尔下雨天想吃个鸡汤面,采买也不用出去买鸡。” 采买今儿得闲,也在后面帮忙种红薯,闻言道:“夫人说的极是。” “婶婶,您真会过日子。”小侯爷不禁感慨,“您说我府上该种些什么?” 林寒:“庭前屋后种些艾草、薄荷,前面和我们一样种几颗果树,后面种瓜。” “西瓜、青瓜、香瓜?”楚沐问,“这边也种,夏天吃得完吗?常喜来找你要过种子,看样子陛下打算在芙蓉园种一些,今年就不用咱们往宫里送了。” 林寒瞥一眼今儿休沐的楚扬和楚玉,“吃不完让他俩去东市卖。” “我们吗?娘。”蹲在地上玩泥土的楚扬抬起头。 林寒点头,见楚修远疑惑,小声说:“免得变成膏粱子弟。”随后大声说,“你俩不好意思,就让大宝宝跟你们一块,到地方让大宝宝吆喝。卖多少钱都归你们,想买什么买什么。” 小哥俩欢呼一声,齐齐应道:“好!” 楚修远转向楚沐,“到时候你在旁边看着他们,免得不听奴仆的话。” 放在以往楚沐一定会拒绝,可他都不知道母鸡下蛋不需要公鸡,再敢拒绝,他婶婶能扛着耙跟他切磋。 看到耙,楚沐不禁问:“婶婶,这个耙就是那个被陛下夸好耙的耙?” 林寒点头,“是它。本来是新的,进宫一趟就变成这副样子。”指着已被磨的锃亮的耙齿说道。 “但它回来也给您带来百金。”楚沐提醒她。 林寒:“那是赏红芋苗的。” 说到红薯苗,林寒今年也弄许多,但她只打算种半亩,剩下大半亩地种玉米。 玉米种子一直放在她卧室箱子里,楚修远年前见过,所以林寒今儿拿出来楚修远也没多心。 可是这样红薯苗就多了。 林寒转向楚修远,“几个孩子好些日子没出去过,我们过几天带他们去凤翔县,顺便把剩的红芋苗带过去。” 楚修远只有休沐日有空,而他五天一休,“这些苗还能撑五天?” “不薅掉它们能结出红芋。”林寒道 楚修远放心下来。 五天后的一大早,楚家一众便用过饭,把红芋苗全装进板车里。 城门打开,楚修远和楚沐共乘一辆马车,林寒带着几个孩子,禁卫骑马的骑马,赶车的赶车,前往凤翔县。 然而,他们刚出城,楚家大门就被敲响。 主不在家,门房干脆就开一条缝,见不是宫里人,回一句,“夫人和大将军不在。”啪一声把门关上。 林长君吓一跳,回过神险些气晕,指着大门,“这是,这是什么规矩?!” “将军府的规矩。”门房关上门想起来人是有过两面之缘的林丞相,也不再客气,“嫌我们府里规矩不好以后别来。” 留下看家的红菱不禁过来,“你在同谁说话?” “林丞相。”门房小跑过去回禀。 红菱顿时把教训门房的话咽回去,“以后林家来人别开门,徒增一肚子晦气。” “我也是这样想的。”门房笑嘻嘻说着,往南边看一眼。 林长君发现门内安静极了,不信两人同时出去,便去找大将军府东边的人家询问。得出他们走有两炷香,林长君只能同他夫人回去。 再说林寒,知道路上颠簸,在车里放三床被褥,可大宝宝还是被颠的哭唧唧。 林寒好不容易把他哄好,楚扬和楚玉饿了。 正想让他们忍一会儿,林寒听到鸡打鸣的声音,掀开车里,发现路过一村庄,炊烟袅袅升起,顿时知道不怪孩子。 他们今儿比平时吃的早,孩子早该饿了。 “怎么停下了?”楚修远问道。 林寒不答反问:“离凤翔县县城还有多远?” 楚修远只来过一次,回想一下,“二十里。” “这里属凤翔县?”林寒指着不远处的村庄。 楚沐接道:“属于啊。” “既然都是夫君的食邑,咱们就不往城里去了。”林寒转向楚沐,“车里有铜钱,你和赤霄去村里买几只鸡,借他们的陶罐把鸡炖了,咱们用饭。” 车里有厨子准备的饼,也有铜碗银箸,喝鸡汤就饼很合适,楚沐就去拿钱。 小楚扬忙问:“真不走了啊?” 林寒点头。 小孩露出笑脸。 林寒好笑,“你们领着大宝宝在这四周玩会儿,鸡做好我喊你们。” 小孩点头如捣蒜。 楚修远是真笑了,“以后还来不来?” 三个孩子同时摇头,包括很喜欢跟他爹爹对着干的大宝宝。 楚修远:“你们还能坐车,殊不知那边村里的人想去长安只能靠双脚。” “我们知道,村里人买不起马,娘说过。”楚玉道。 楚修远大感意外。 “你以为我天天跟他们研究吃食?”林寒白了他一眼。 大将军不禁摸摸鼻子,他是那样想的,可不待林寒开口就说,“我们也去村里看看,把这些红芋苗处理了,再借几张小杌子坐下歇歇。” 林寒也是这样想的,便带仨孩子往村里走。 然而,让林寒倍感意外的是这个离凤翔县不是很远的村子比她想象中的穷,房屋多是茅草房。泥墙瓦房都不多。 林寒看一眼跟着他们过来的满满一板车红薯苗,不禁犯愁,“这么点够分吗?” “够了。还可以剪掉栽。”楚修远小声提醒。 林寒:“对哦。”余光注意到坐在村头闲唠的大人小孩都直勾勾盯着他们看。 林寒不禁看一眼自个,她穿的也是短褐,跟他们没什么不同啊。 “夫人,你就是穿双草鞋,他们也会盯着你瞅。”楚修远注意到她的动作很想笑,“你的气质就不是穷人。再说了,咱们还是外来人。” 林寒抬起头,转向打量他们的人笑着问,“吃饭了吗?” “还在做。”一个看起来有五六十岁的男子起身说,“夫人有事,还是路过?” 林寒胡诌,“我们打算去长安,可这离长安还有几十里,几个孩子饿的受不了,就拐到你们村买几只鸡做给孩子吃。” 男人哦一声,“刚才过去的几个后世跟你们一起的?” 林寒点头,“是呀。我看地都翻了,庄稼都种下去了?” “早几天下雨撒下去的。” 林寒往楚修远身侧移一点,“这人说话其他人不吭声,可能是村长,我们就找他。” 楚修远正有此意,便和林寒走过去,“怎么不用耧车?陛下不是已把耧车的做法发往各郡县了吗。” “是的,我们都见过,可是买不起啊。”那男子说完叹了口气。 楚修远:“你们村这么多人合在一起买不起一副犁、耙和耧车?” 男子的嘴巴动了动,没有回答楚修远。 林寒明白,一起买买得起,但这些人大概觉得没必要——并不能提高产量,还浪费钱。 “买不起啊?”林寒故意又问一次。 那男子脸色变了。 “我有个主意,你们——” “哇——娘,娘……” 大宝宝的哭声传过来。 楚修远皱眉,“这小子又怎么了。” “娘,快来,快来!” 楚扬的声音跟着过来。 林寒脸色骤变,“出事了。” 楚修远忙循声过去。 林寒猛地停下来。 楚修远正想问怎么了,看到一只大白鹅死死追着抱着大宝宝的姜纯钧。 “夫人,将军,快躲开。”姜纯钧疾呼。 林寒抄起楚修远腰间的长剑就砸。 楚修远大惊:“不可!” ※※※※※※※※※※※※※※※※※※※※ 我今天有一万,你们有营养液吗? 阴魂不散 “嘎——” 一声长啸, 鹅往前一趔趄,扑通倒在地上。 大宝宝嚎啕大哭,“娘……” “没事, 没事, 没事了。”林寒连忙接过大宝宝。 大宝宝伸手搂住林寒的脖子, “娘……呜呜……” 林寒忙说:“不哭,不哭,鹅死了, 不会再追你。” “对的,大宝宝,别哭了, 鹅被娘打死了。”楚扬跟着劝。 楚玉拉住他的小腿,“是呀,别哭了, 大宝宝,鹅真的死了。” “谁干的?!” 林寒下意识看过去,一黑瘦黑瘦的女子双手叉腰, 正往四周看, 注意到楚修远腰间的剑鞘, 抬手指着他,“是不是你?是不是你?” 楚修远:“我——” “陪我家鹅。”黑瘦的女子一个箭步到楚修远面前, “不陪别想走!” 林寒连忙过去, “这位大嫂子, 你误会了, 不是他, 是我。” 女人猛地转向林寒, 见她抱着个孩子, “就你?”眼里尽是不信,“这人是不是你男人?”指着楚修远,“不要觉得你是女人,还带着孩子,把事揽到自个身上,我就不让你们陪。” 林寒莫名想笑,“真是我。不信问你们村里人。”余光瞥到村头的人都赶过来,“他们可以作证真是我。” “村长,你也看见了?”女人问人群中的人。 果然不出林寒所料,先前同他们搭话的老者走出来,“是她,不是她男人。” 女人又打量林寒一番,见大宝宝脸上全是泪水,不由地露出犹豫之色。 林寒看到她这样,反倒生出些许好感,“你放心,该多少赔多少。纯钧,去车里拿一贯钱。” “一贯钱?!” 众人惊呼一声。 黑瘦黑瘦的女人更是惊得瞪直了眼——一贯钱,他们家勒紧裤腰带一年也存不了那么多。 “但有个前提,我们还没用饭,让你家人帮忙收拾一下做给我们吃。”林寒又说。 黑瘦的女人连连点头,“好,好,我这就去。”拎着大鹅就走,也不等姜纯钧拿钱过来。 众村民脸上尽是懊恼——怎么就不是他们家的鹅被一剑砍死。 楚修远在村里长大,很清楚一只成年的公鹅对农家意味着什么——除了牛羊以外,最重要最值钱的家产,且还能看家护院。 乡里野兽繁多,乡民为了保护庄稼,不得不练出一把力气,老人小孩都不是好惹的,民风十分彪悍。楚修远试图阻拦林寒就是担心不能善了,再不得不暴露身份,没想到啊,没想到,就这么解决了。 “夫人,把大宝宝给我。”楚修远知道小孩不乐意他抱,“你娘抱你累得胳膊又酸又疼,让你娘歇会儿。” 大宝宝眨吧眨眼睛看着林寒,不说好也不说不好。 “让娘歇歇?”林寒问。 小孩瘪瘪嘴,犹犹豫豫的把小胖手递给楚修远。 楚修远见他一副委屈巴巴的样儿,很想笑,但儿子脸上的泪水还没干,只能忍着笑对林寒说,““趁他们村的人都在,夫人,把你我的打算同他们说说。” 那村长不禁问,“你们来我们村是有什么事?”不止是过路啊。 林寒指着不远处的板车,“那上面的绿色秧苗都看见了?是这样的,那种东西是我夫君无意中发现的,耐旱抗涝,不论是种在沙土地还是石子地里都能成活。我们想让你们村的人帮忙种,秧苗不要钱,但等到秋收上来给我们三成。” “有这么好的事?” 不知谁说一句。 林寒也不生气,“我们没地,我夫君要当差,我一个女人带着孩子也不好买地请人种。可是扔掉又觉得可惜,就想交给长安城附近的村民。我和我夫君瞧着你们村的人不错,才临时起意找你们。” “你怎么知道我们村的人不错?”村长压根不信林寒的说辞。 楚修远也想知道林寒怎么忽悠。 林寒往黑瘦的女人离开的方向看一眼,“我刚把那位大嫂子的鹅打死,她很生气,恨不得吃了我夫君。但村长一说是我打的,她反倒犹豫起来,你们也没一副怕我们跑掉的样子,我就觉得你们人不错。至少那位大嫂子挺好,我决定给她几十根,够钟两垄地的。 “待那些秧苗长大,四月份吧,剪成一尺长,还可以再种下去。但这个种的将来收多少都归你们。我们只要这些苗种下去的。这些苗我大概知道能收多少,去年我们种过。” 村长转向村民们,这买卖怎么算都不亏。 村民们大字不识一个,这么简单的账也能算出来。但他们都有一个担心,林寒现在说三成,秋后要五成怎么办。 有的村民就把担忧问出来。 林寒也没指望他们立即相信,“你们村的税不是交给朝廷,是交给大将军修远侯对不对?” 村长连连点头。 林寒:“我们耍赖,你们可以去京师找大将军为你们做主。大将军的府邸我夫君说过是北阙甲第,离皇宫最近的那处。”顿了顿,“我夫君就在大将军麾下当差。” 楚修远险些笑喷,慌忙暗暗运气,把笑给憋下去,“我夫人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你们还不信?” “我信!那位夫人,你说信我,我也信你,你都给我,我给你种。” 林寒转身看去,是鹅的主人,端着一个大陶盆从屋里出来,陶盆里隐隐有个白色的东西,想必是那只大鹅,打算在外面粪坑边收拾。 “大嫂子,你种不完。那车看起来很少,但能种十亩地。”林寒道。 女人轻呼一声,“这么多?” “对,还得把地弄成一垄一垄。”林寒比划给她看,“至少离地这么高。你们村没犁,你家好像也没牛,一家人齐动手,一天顶多种一亩。种上还得担水浇。” 姜纯钧把钱递过去,“我们家夫人从不骗人。” 女人下意识伸手,伸到一半就看林寒。 “该你的你拿着。回头到秋该我多少,你给我多少。”林寒笑着说。 女人伸手把钱抓走,紧紧抱住,“夫——夫人,你给我一亩地的。我我把它们当祖宗伺候。” “不用。我刚才说过那东西易成活,不旱到地裂开都不用浇水。地里的草得空收拾一下,不收拾也没关系。”林寒道。 女人摇头,“草得收拾。” 林寒转向楚修远,你怎么看? 楚修远微微颔首,可以。 “纯钧,给她一亩。”林寒再次转向那女人,“今天种不完,你挖点土把根埋上浇点水,这样第二天就不会死。” 那女人笑道:“这点我懂。”抱着钱就跟姜纯钧往板车去。 其他人看到这一幕,连忙给村长使眼色,别犹豫了,快跟她说说。 村长犹豫片刻,向林寒走去,甚至有些不好开口,毕竟他们都不相信林寒,“他们也想种。” “我瞧着你们村的人都不富裕。”林寒往四周看了看,没看到木结构建筑,也没看到青砖瓦房,“要不把你们村的人都叫过来,大家伙儿平均分。每家分两三根,等长大剪掉再种也能种一垄地。” 村长:“那到秋收怎么收?” “除了那位大嫂子,其他人你帮我收。分的时候有剩余我全给你,到秋收多少都是你的。”林寒笑着问,“你看这样可行?” 村长下意识看楚修远。 楚修远笑着说:“家里的大小事我听夫人的。” “对,我夫君公务繁忙,没空料理家务事,种庄稼这事他更是不懂。”林寒道。 楚修远又想笑,她一个官家小姐,说他这个乡里长大的不懂,她还真能编的下去。 村长:“我刚刚听那个后生喊他将军,你夫君是将军?”说着看一眼姜纯钧。 姜纯钧脸色骤变,连忙找林寒——担心她生气——来之前林寒交代他们统统称大将军为大人。 林寒面不改色心不跳,笑着说:“一个无名小将。” 村长看了看楚修远的气度,总觉得他不是无名将军,但人家不愿意说,他想打听只能去长安城。 长安那么远,来回得一天,也不见得能打听到。 村长放弃询问,反正到时候他们敢欺负他们村的人,他就去长安找大将军。 “婶婶,四只鸡够吗?” 楚沐的声音在林寒身后响起。 林寒转过身,楚沐带着沈赤霄从胡同里钻出来,每人手里拎着两只小公鸡。 “小鸡,爹爹。”大宝宝伸出小手要。 林寒转向他,“刚才鹅追你是不是因为你想抓鹅?” 小孩儿转身搂住他爹爹的脖子。 楚修远回来近一年,头一次得儿子主动拥抱还是托鹅的福,一时竟不知该哭还是该笑。 “什么鹅?”楚沐不禁问。 小楚扬立即说,“大宝宝看到一只大白鹅,大概觉得好玩就朝鹅扑去,谁知那鹅比大宝宝还凶,张嘴就咬他。幸亏纯钧离得近把他抱起来,不然你们就见不到大宝宝了。” “大宝,别胡说!”楚修远高声道。 小楚扬摇了摇头,“我没胡说,因为我还没说完。爹爹和娘得带大宝宝先走一步去治伤。” 楚修远不禁腾出一直手虚点了点他,“就你会说。” “那只鹅呢?”楚沐忙找。 小楚扬指给他看,“那儿呢。再过一会儿我们就能吃到鹅肉啦。” 楚沐顺着他的小手看到两个半大小子和一个十四五岁的女子蹲在一大陶盆边拔鹅毛,“怎么还买下来了?” “因为不得不买啊。”小楚玉接道,“娘一着急就把鹅给打死了。”比划一下林寒出手的速度,末了忍不住说,“我只觉得眼前一花,都还没看清,鹅就死翘翘了。” 楚沐不禁啧一声,“是我婶婶。婶婶,既然他们家烧热水了,让他们帮咱们把这四只鸡收拾一下?” “可以,可以,放门口,我收拾。” 楚沐循声看去,是一很瘦很瘦的妇人,“她又是谁?”不禁问林寒。 “鹅的女主人,那几个是她的孩子。”林寒道。 楚沐把已绑住脚的鸡放对方门口,见驭手在分红芋苗,也过去帮忙。 鹅要炖一个时辰,鸡也要炖半个时辰,林寒拿出一些饼让三个孩子先吃点垫垫,便对村长说:“我们正好没事,要不去地里看看,教你们怎么种。” “可以,多谢。”村长正为这事犯愁,闻言使个孩子去他家拿锄头和铁锹。 驭手和家丁留下看车,姜纯钧等人随林寒和楚修远下地。 林寒从没亲手种过东西,也就没下地,担心被跟土地打了一辈子交道的村长看出来,站在田边用手比划,“每垄相隔这么宽。” 村长立即用铁锹把宽度刨出来。 林寒又说:“每一根之间隔这么远。”再次用手比划。 村长知道富裕人家奴仆成群,说是自个种地也无需亲自动手,发现林寒不弯腰也没多想,“在这凸起的土里挖个坑,把那种下去就行了?” “你得把土弄碎,不然会把苗压坏的。”林寒提醒。 村长:“这些我们都懂。” “那就成了。”林寒道,“但得小心别让牛羊或鸡鸭吃了。这东西很嫩,长出来的梗可以当菜,长出来的叶子裹上面,可以上锅蒸着吃,跟菜饼一个样。” 村长疑惑不解,“把它的叶吃掉,它还怎么结果?” “我没说吗?”林寒不禁转向楚修远。 楚修远笑道:“你没说果在地下,就跟芋头似的。” 林寒仔细想想,好像还真没有,“这东西就叫红芋,因皮是红色的。” 村长以及村民放心下来。 林寒反而担心,“你们别把这东西的秧苗吃秃了。这东西结的比芋头多,跟芋头一样可以当成粮食。” 粮食二字一出,所有村民的眼睛都亮了。 没等林寒再说些什么就回去拿农具,在田间地头挖坑刨土种红芋。 申时左右,林寒一行回去的时候,除了鹅的主人,其他人的红芋苗都已种下去。 林寒坐上车就忍不住说,“早知道这么简单,就不走这么远。”进凤翔县地界就停下把红芋苗送出去。 “夫人就不担心他们发现红芋好吃,跟你说没种活?”楚修远问。 楚扬和楚玉嫌车里颠,让姜纯钧和沈赤霄抱着他们骑马,所以楚修远便同林寒一辆车。 林寒把吃饱了就犯困的大宝宝递给楚修远,“咱们把红芋送出去的目的是什么?” “推广各地。”这点楚修远没忘,“每亩地至少见三千斤,给你三成就是一千斤,十亩地的苗就是一万斤,这么多没了你不心疼?” 林寒转过身面向他,“大将军,我在你心中就是那么贪财吝啬之人?” “不是,不是。”楚修远心说,不容易啊,你还知道自个贪财,“我知道夫人心怀天下,但你也说过,升米恩斗米仇。” 林寒:“那种情况是要经常给他们来往。咱们今儿见的那些村民,说不定以后都不会再见到,管他们怎么想。敢骗我以后再种出什么,就去找他们隔壁村的人,后悔死他们。” 楚修远乐了,他夫人就是他夫人,始终未变。 “等一下,我们回去城门该关了吧。我们怎么进去?”林寒忙问。 楚修远:“陛下吩咐过,准咱们进去。” 林寒放心下来,“我眯一会儿,到了喊我。” “坐在这边。”楚修远把大宝宝放他腿上,手搂着大宝宝的上半身,空出半个身子,“靠我身上吧。” 林寒想说不用,她习惯了,站着都能睡着。话到嘴边忽然记起,她不再是一个人,她也有了依靠,对方还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大将军。 林寒嘴角溢出一丝笑,“你不困?” “三天不睡也没事。”楚修远道。 林寒还是有点不好意思,随即一想他俩连最亲密的事都做过,便不再矫情,靠在他怀里,“累就叫醒我。” “睡吧。”楚修远道。 林寒“嗯”一声闭上眼。 再次醒来是被大宝宝闹醒的。 小孩儿坐在楚修远腿上,抓住林寒的手扯啊扯,把林寒扯醒了。 林寒睁开眼看到楚修远扬起巴掌,顿时好气又好笑,“你要干什么?把他揍哭还不照样把我吵醒。”还得她哄。 大宝宝仰起头,楚修远的巴掌落下去改成抚摸小孩的头顶,“说了让你娘再睡会儿,你怎么这么不听话。” 小孩儿拨开他的手,冲林寒伸手要抱抱。 林寒:“他尿了吗?” “中间停一下,楚沐看着他尿的。”楚修远道,“再过半个时辰就到家了。到家吃点东西就睡吧。” 搁在前世末世前,折腾一天不洗澡林寒睡不着。但她在末世习惯了,楚修远领兵在外过得跟林寒一样糙,夫妻俩谁也不嫌弃谁,饭后洗洗脸洗洗脚就去睡觉。 翌日,夫妻二人精神抖擞的起来才吩咐小丫鬟打水洗漱。 饭后,歇过乏的夫妻二人终于发现红菱神色不对。 林寒心中一凛,试探着问:“红菱,别告诉我你犯了和红藕一样的错误。” “没有,不是。”红菱忙说。 楚修远接道:“那你怎么欲言又止,魂不附体的。” “我不想说,可我觉得再不说就来不及了。夫人的爹娘昨天来过,我总觉得他们还会再来。我原想不告诉你们,待他们来了就让门房说,你们还没回来。可是又担心夫人回头知道怪我自作主张,甚至胆大包天。”红菱一股脑说出来,就低下头等着挨骂。 楚修远:“你胆子是不小。” “我爹乃丞相,被他知道你从中弄鬼,他能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林寒瞪她一眼,“昨儿什么时候来的?” 红菱忙说:“再过一炷香。” 楚修远:“不用一炷香。” “什么?”林寒疑惑不解。 楚修远往外努一下嘴。 林寒朝南看去,门房小跑进来。林寒不禁骂,“阴魂不散!” ※※※※※※※※※※※※※※※※※※※※ 今天更的晚,因为今天多啊 ps: 感谢在2020-08-01 08:00:00~2020-08-02 11: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和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水晶果 1个;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水晶果 2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小胖仙儿、无心柳柳、寻之旷野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2908061 58瓶;倩倩 50瓶;小兔 40瓶;遇伱、cc 30瓶;蓝心、减肥中的猫、xiaoyerenoh、家有喜事、宸祁夂凧杕、杜晓微、湖边小蘑菇、糖脎 20瓶;婷 16瓶;任寒玉、拾云、23275199、迷途小书童、月亮笑成一湾、gege、唸、lodida、风中雀、28799876、在改名字的路上、眠、爱睡觉的小猪 10瓶;唐弦音 8瓶;打酱油的 7瓶;46125040、竹心、甲乙丙丁戊 6瓶;垚冉冉、小p、yuki、离、满天星、庭庭、faeire、空白点点点、新 5瓶;请不要让我书荒 4瓶;辣个被吃了的灯光师 3瓶;33496710 2瓶;当时明月在111、crazy、蹇娟、俢太、我家有两个小肥猪、奶油蛋糕、一枚桂子山民、hey,jump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厚颜无耻 楚修远起身道:“是福不是祸, 是祸躲不过。”冲林寒伸出手,“夫人,我陪你过去看看。” “你堂堂一大将军, 去迎接他?”林寒抓住他的手站起来, 就甩开他的手, “去书房,我来应付他们。” 楚修远见她这么维护自个,又如此生气, 莫名想笑,“夫人,别气, 再过几日你想见他一面都难。” 室内众人齐刷刷转向楚修远,这话几个意思。 事情还未定下来,楚修远不好说太多, 便对林寒说:“再耐心等几日。” 林寒心想,都过去这么久了,也不差这几日。 “那我们过去?”林寒道。 楚修远颔首。 门房忍不住开口, “大将军, 夫人, 这次不是丞相,也不是夫人的亲娘, 是林夫人, 夫人的嫡母一人来的。” 夫妻俩相视一眼, 他们这是轮番上阵啊。 “你还去吗?”林寒问楚修远。 楚修远想到林寒被留在凤翔县就是她捣的鬼, 那时林寒不过六岁, 世间最毒妇人莫过于此。 “我陪你去。”楚修远不放心。 林寒嗯一声, 转向门房, “带她去议事厅,我们这就过去。” 抵达前院议事厅,林寒就对楚修远说,“你去屏风后面,我喊你再出来。” “见不得人?”楚修远笑着问。 当然不是! 林寒担心他对女人拉不下脸,回头再帮倒忙。 “你先去。”林寒把他推到屏风后面,听到脚步声,转过身便看到林夫人进来。 林寒板起脸,没好气道:“找我什么事?” “当了大将军夫人是不一样,连娘都不认。”林夫人长吁短叹说道。 林寒顿时觉得她很恶心,“我是不想认你,那又如何。” 林夫人噎住。 屏风后的楚修远只想笑,这些人真是倚老卖老惯了,以为这样说林寒会羞愧,也不想想她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 “你犯不着对我这样。”林夫人调整一下表情,让她看起来和善些,“你被留在凤翔县是你命不好。嫁给大将军,这是陛下的主意,也跟我没关系。” 林寒冷笑,这林家人简直绝了,一个比一个厚颜无耻。 “那你来干什么?”林寒问出楚修远很想问出口的话。 林夫人瞥她一眼,“你当我想来?哼!还不是替你娘来的。” 林寒不知她喉咙里卖的什么药,干脆以静制动,“然后呢?” “然后你妹妹林雨今年已有十六,这个看不上那个看不上偏偏看上大将军,你要我们怎么——” 林寒忙打断她的话,“你说谁?” “大将军修远侯,还能有谁。”林夫人说完白了她一眼,年纪轻轻耳朵就不好使,白瞎了那张标致的小脸,换给她家烟儿该多好啊。 林寒不禁往屏风那边看一眼,明明什么都没看见,却仿佛看到楚修远在拼命拒绝。 “她看上大将军,让你替她来说亲?你什么时候变这么好,我怎么不知道。”林寒更想说的是,你们还能要点脸吗。但还没弄清她真实目的,就往外看一眼,故意气她,“今儿太阳打西边出来的?” 林夫人呼吸一窒,抬手指着林寒,“你以为我想过来,还不是你不待见你亲娘,她不敢来,老爷才让我走一趟。” 林寒见林夫人急了,她心稳了,再接再厉,“得了吧。这话你骗骗林雨还行,骗我?你当我还是十五年前仅仅六岁的林寒。直说你们想怎样。” “不全是我们想,也是为你好。”林夫人放下手,语重心长道。 林寒顿时觉得情况不对,不由地心生警惕,“我现在很好,不需要你们为我操心。” “行了,别死鸭子嘴硬。我们都知道,你嫁给大将军一年多,肚子一直没动静是生不出来。”林夫人说着一眼不错的盯着林寒。 林寒心中很是意外,她是怎么知道的。难道府里还有吃里爬外的。 “为了把林雨塞进来,连这种话都编的出来,你们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林寒冷笑道。 林夫人神色未变,“这话还用编?当初可是你亲口跟丫鬟说不用月事带,这么快就忘了?二十岁还没来月事,你能生出来才是无所不用其极。” 去年林寒初到京师时,林家的丫鬟好像问过一句。林寒不觉得此事有什么丢人的,也就没隐瞒。万万没想到会成为林家要挟她的把柄。 林寒一时竟不知该笑自己不够小心,还是笑林家太把自个当回事。 “所以你们好心把林雨送过来,替我生孩子?”林寒问。 出乎林寒意外,林夫人居然微微摇头,“不是替你,是来帮你。世人都希望多子多福,大将军也不例外。” 林寒下意识往屏风那边看一下。 楚修远很想出来大声说,他没有,他不是。然而没林寒的话,大将军不敢出来,端是怕被林寒一道惊雷劈晕了。 到那时别说林寒生不出,生得出他也见不到。 “不用想着怎么谢我们。以后好好待雨儿,待你老了,雨儿也会让孩子好好伺候你。”林夫人见林寒说不出话来,觉得这事十拿九稳,“我也不跟你说了,得去找媒人——” 林寒突然开口,“你想多了。别说我生不出来,就是我死了,大将军也不会让林雨进楚家门。” “你知道自个在说什么吗?”林夫人的表情顿时变得异常难看。 楚修远再也忍不住,从里面出来,“她知道,是你没听清。我再说一遍,世上只有她林雨一个女人,我也不会让她进我楚家门。” “你——你——”林夫人张口结舌,“你一直在?” 楚修远笑道:“我不在怎么知道你污蔑我夫人生不出?我夫人只是不想生。不要你们府里的丫鬟准备那什么带,是担心你这个恶毒女人在上面下毒。”走到林寒身侧,揽住她的腰身,“你找个江湖骗子当术士,给他钱让他说林寒命中带煞,克父克母,你当我们不知道?” 林夫人下意识问:“你怎么知道?” 林寒嫁到大将军府那日,他都不在京师。 “你当我楚修远是你林府的阿猫阿狗,是个女人就行。”楚修远冷笑,“我人都不在京师,陛下不查清楚,敢让太常去接人?蠢而不自知,乃蠢中之蠢!” 林寒顿时想给楚修远鼓掌,这男人的口才怎么突然这么厉害啊。不禁扭头看向楚修远,你跟谁学的。 楚修远把她的脸掰正,面对着林夫人,“还不走?等我送你。” 林夫人的脸色变得煞白,踉踉跄跄出去,上了车就往家赶,半刻不敢停留。 “看不出来啊。”林寒不禁说。 楚修远笑道:“你看不出来的多着呢。以后再来别见了,都什么东西。”说完嫌弃的皱了皱眉。 “你说过以后想见也见不到。”林寒提醒他。 楚修远想起来了,“对。你回后院,我进宫一趟。” “林家的事?”林寒问。 楚修远:“林丞相的事陛下自有主张。我去向陛下禀报红芋苗一事。先前陛下担心咱们一天之内回不来,就多给我一天假,让我后天再上朝。如今在家也没什么事,早点禀告陛下,芙蓉园的红芋苗也好早些安排。” 林寒:“晌午还回来?” 楚修远点一下头,就去寝室换官服。 然而,到宣室殿,楚修远先说的还是林长君的事。 以往像这种商曜心中已有决断的事,商曜问楚修远怎么处置,楚修远都不掺和。 今儿主动问起,看着他从一个毛头小子成长为一代将星的商曜很是好奇,“是不是林长君听到什么风声,去找你打听消息?不该啊。此事只有你我还有那老贼以及宣室内的人知道,林长君是怎么知道的。” 难不成他身边又有太后的人。 “林丞相不知。林夫人刚刚去找林氏,险些把林氏气晕过去。”楚修远道。 商曜轻笑一声,“这话你信吗?”不待楚修远开口,转向今儿当值的太监,“你们信吗?” 几人同时摇头,林夫人气晕过去还差不多。 “那是陛下不知她说的什么。”楚修远也没说旁的废话,只说一句,“她说林寒生不出,让林雨嫁过来给臣生孩子,等臣的夫人老了,也有人伺候。” 商曜以及宣室内的太监宫女同时抬头看向楚修远,露出难以置信的目光,只差没明说,是他们的耳朵坏了,还是林夫人的脑袋坏了。 商曜朝自个腿上掐一把,痛的倒抽一口气,清醒过来,“她当大宝、二宝和宝宝不存在?她给你生孩子,就不怕你家大宝宝没等她生出来,一爪子给她挠没了。” “这事其实也好理解。”楚修远道:“他们一直看不起臣的夫人,认为给她个笑脸都是对她的施舍。” 商曜:“她除了是林家女,还是你夫人。” “可是大宝、二宝和宝宝不是她生的。在常人看来她对孩子再好,孩子都不会喜欢她。所以她就很想自己生一个,偏偏一直没怀上,这时候林夫人找来,于她就是雪中送炭,她该感恩戴德。”楚修远笑道,“可她非常人也。寻常女子在乎孩子是不是自己生的,将来孝不孝顺。她并不在意,因为她有钱,孩子不孝顺,她可以请八个乃至十个丫鬟,只照顾她一人。” 商曜明白,“怪不得那么爱财。所以你进宫催朕快点把他办了。” “臣不敢。”楚修远忙说。 商曜摆摆手,“那你退下。” “红芋苗。”楚修远吐出三个字。 商曜的手放下,让他赶紧说。 楚修远把林寒跟那些村民的谈话挑重点说出来,就看到商曜陷入深思,楚修远也没打扰他,直到商曜回过神让他退下,楚修远便顺势退出来,直接回府。 林寒知道楚修远说的“耐心等几日”中的“几日”是泛指。所以也做好她生母为林雨找上门的准备。 四月初七,楚修远和楚沐前脚去上朝,后脚门房来报,小林夫人求见。 林寒不意外,让门房把人带去议事厅。然而,让林寒意外的是她生母和上次来一样——泪眼汪汪,像死了亲娘似的。 林寒好笑,这女人怎么比她家大宝宝还会哭。 “这是怎么了?谁又欺负你了?”林寒不走心的问。 方氏的眼泪飙出来。 林寒挑眉,好像不是演,像是真的真的很伤心。 “我爹又纳个妾,不要你了?”林寒道。 方氏擦擦眼泪,带着哭腔说,“都什么时候了还调侃你爹,你还有没有心?我怎么会有你这么恶毒的女儿。老天爷啊,我可怎么活……” 林寒心说,没法活去死好了,跟你亲生女儿陪葬。 “来找我就是为了哭给我看?那你慢慢哭。”林寒转向因不放心而跟过来的红菱和绿荷,“去给我到杯茶,再拿点前几日从西域商人手里买的干果和——” “你还有心思喝茶?” 哭声停止,方氏难以置信地看着林寒。 林寒劳神在在看着她,“不哭了?那说说什么事吧。” 方氏噎了一下。 林寒不待她开口又说,“没想好怎么说?不急,慢慢想。红菱,去——” “我说!”方氏陡然拔高声音。 林寒吓一跳,“你可以小点声,我听得见。” “老爷被廷尉的人带走了。”方氏说完眼泪跟着出来。 林寒不禁坐直,“什么时候?” “今天早上,我们刚起来,廷尉就来抓人,说你爹贪/污。”方氏说着又嘤嘤地哭。 林寒听楚修远提过,她爹贪了不少,其中九成来自韩王。皇帝知道,但因林长君对他忠心耿耿,所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这是觉得韩王乃秋后蚂蚱,蹦跶不了几天,用不着林长君,正好皇帝也不喜欢,就以贪污之名把他抓起来。 可是皇帝本人很自信,干什么都坦坦荡荡,让人心服口服,这种卸磨杀驴的手段,不像是商曜的手笔啊。 “爹是不是得罪人了?”林寒问。 方氏连连摇头,“你爹一向与人为善,从未得罪过人。就是那个韩王,你爹见着他也是客客气气,恭敬有加。” 她不提韩王,林寒都想不起来,拿人那么多钱,不干一件人事,有点风吹草动就向皇帝禀告,他要是韩王,她爹坟头上都长草了。 “廷尉拿人向来讲究证据。”林寒半真半假道,“我爹乃当朝丞相,要不是证据确凿,陛下不可能让廷尉去拿人。” 方氏:“廷尉没证据,不信你问大将军。” “所以你来找我,实则是请大将军帮我爹求情?”林寒问。 方氏再次摇头,“不是求情,是向陛下说明真相,你爹从未贪过朝廷一个铜板。” 林寒心说,没贪朝廷的钱财有可能,但拿了韩王的钱。 林寒心中忽然一动,“陛下英明,不会冤枉任何一位朝中重臣。定是有人参我爹贪污。你来找我,不如去打听打听,谁参的我爹。如果是城门小吏,大将军可以帮忙。如果是三公九卿,即使皇后出面也无可奈何。毕竟皇后早已失宠,大将军也不得陛下的眼。” 方氏闻言猛地看向林寒,林寒正想问她要说什么,方氏转身就走。 林寒皱了皱眉,跟到院中,想说什么,方氏已越过影壁消失了。 林寒摇摇头回屋,没想到这次也是她此生最后一次见到方氏。 “夫人,林丞相真是被冤枉的?”红菱跟到屋里就问。 林寒:“他不冤枉。以前是没人告他,陛下也用得着他,如今他这个丞相可有可无,在证据确凿的情况下陛下懒得护着他,他就被廷尉给抓了。” “那是谁搜集的证据?”红菱很是好奇。 林寒也想知道,所以楚修远一回来,她就问楚修远,“我爹那事怎么回事?” “你怎么这么快知道?”楚修远不禁问。 林寒:“我娘来过,说我爹冤枉的。不是吧?” 楚修远摇头。 “韩王?”林寒问。 楚修远笑了,“什么都瞒不过夫人。不过不是韩王,跟他有关,吴承业。” “太后的弟弟?”林寒皱眉,“他都被‘病’的在家出不来,还不消停?” 楚修远:“他一直看不上你爹,但也不好得罪你爹,他毕竟是丞相,所以一直忍着。现在他出不来,你爹天天上朝,长女还是我夫人,吴承恩如何不嫉妒。 “便一道奏章告到陛下那儿,你爹私下联络藩王,图谋不轨。陛下原本想让你爹再敢半年,暗示他年龄大了,让他致仕。可他千不该万不该打你我的主意。陛下便把奏章交给廷尉。廷尉今儿早上就把你爹带走了。” “也是。那么大把柄在人家手里,不夹起尾巴做人,还由着他夫人来闹。”林寒对他同情不起来,“张淮参与了吗?” 楚修远愣了愣,“张淮?” “算出你要娶林姓女子的不是他?”林寒问。 楚修远想想,“好像是。当时我不在,陛下临时想起来让他算的。这事好像没参与。” 没参与林寒也想收拾他,免得再弄出点什么事连她都无法解决,“陛下是怎么个意思?我爹会不会死?” ※※※※※※※※※※※※※※※※※※※※ 今天也是日万的一天啊 林家人离京 楚修远不答反问, “你想他活还是死?” 林寒巴不得他早点死,但外人不知道她和林家的恩怨,“权倾朝野”的大将军连自个老丈人都不救, 坊间百姓又得编新词, 比如大将军心肠歹毒之类的。 对林家人来说, 活比死更难受。 “如果让他活着,是不是要被贬为庶民?”林寒想一下,“整个林家都得回凤翔县?” 楚修远点头:“你爹贪的钱上缴国库, 没了俸禄,养不起奴仆,京师物贵, 必须回老家。否则得借钱度日。可是他们要借钱,只能找你借。你我将永无宁日。这点陛下可不愿看到。” “你跟陛下提一下,让他们回原籍。”林寒道, “不然我爹死了,林烟和林雨不找咱借钱,也可以打着大将军夫人的幌子找个老实人嫁了。那样一来她们就在京师扎根了。” 楚修远没想这么远, 经林寒一说, 发现她说得在理。聪明人不会娶林烟和林雨, 不够聪明又想往上爬的人,即使知道林寒厌恶她两个妹妹, 也想试一试——大将军的连襟很诱人。 “那赶明儿我同陛下提一下, 命他们尽快。”楚修远道。 林寒还有一个担忧, “他们会不会故意拖延?” “不敢。”楚修远嘴上这样说心里也担心, 所以翌日下朝楚修远留到最后, 把他和林寒的担忧上报商曜。 商曜也烦林家人三两天头去大将军府, 当天下午就下一道圣旨, 林长君贬为庶民,遣回原籍。 然而,林家人脸皮太厚,林寒直到他们出了京师,心才放回肚子里,也想起一件事,芙蓉园的红芋苗。 楚修远听到她还记得红芋苗,无语又想笑,“你再晚半年,就推广开来了。” 林寒惊讶:“这么快?” 候在一旁的红菱忍不住开口,“夫人有所不知,一亩地四五千斤,不论吃还是卖,都比粮食见得多。哪怕一文钱十斤。” “一亩地能见多少粮食?”林寒问。 楚修远:“水稻我不知,但今年一定比往年多。小麦,我印象中一亩地两石左右。” “两石都是多的,大将军。我老家一亩地只能见两百斤。”红菱道,“还得是年景好。” 林寒:“这么少?!” “夫人不知?”这下换红菱惊讶了。 林寒:“我知道很少,但也以为有三百斤。” “没有。”楚修远接道,“不过种在皇庄的应该有这么多。” 何止三百斤。 大司农手下的官吏按照林寒交给他们的方法,精工细作,深秋时节把小麦种下去,经历了冰雪寒霜的捶打,开春后小麦深绿深绿的,根茎也比春小麦粗,待五月份收获的时候,比往年多出一倍,吓得大司农连夜进宫禀告。 卯时刚至,天蒙蒙亮,大将军府的大门就被拍的砰砰响。 坐在门内台阶上抱剑打盹的韩墨阳陡然清醒,一见天亮了,起来伸个懒腰,又听到砰砰砰的敲门声。 这次韩墨阳没听错,不是隔壁,就是大将军府。 “谁呀,这么早。”韩墨阳揉揉眼角的眼屎,拉开门瞪大双目,“陛陛下?!” 商曜伸手推开他。 韩墨阳下意识抵挡。 商曜脚步一顿,“看清楚朕是谁?!” 韩墨阳连忙收起宝剑,“陛下,您,您怎么——” “楚修远呢?”商曜问。 韩墨阳:“大将军还没起。” “这都什么时辰,还在睡。”商曜说着就往里走。 韩墨阳连忙跟上去,“大将军通常卯时两刻起来练剑。陛下,您去议事厅等一下,卑职去喊大将军。” “我去中堂等他。”商曜推开主院大门,直奔内院中堂。 韩墨阳不禁揉揉眼睛,皇帝陛下并未消失,心底纳闷,宫里那么多人随便使个人过来不就好了,还用得着他亲自过来吗。 心底乱想一通,韩墨阳加快脚步,到东边卧室窗外,小声喊道,“将军,大将军,天亮了。” “谁?!”楚修远翻身坐起。 韩墨阳忙说:“陛下来了。” “什么?”楚修远连忙起来。 林寒跟着坐起来,“谁来了?” “陛下。别睡了,夫人。”楚修远边穿衣裳边说,“打今儿起晚上别再跟他们几个玩,早点——” “再早睡也没有卯时就起的道理。”林寒揉揉眼打个哈欠。 楚修远疑惑不解。 林寒指一下角落里的漏刻。 楚修远看过去,神色大变,“定是出事了。墨阳,去打盆水,我和夫人洗洗脸。” “诺。”韩墨阳打盆水,还把刚刚起来并未梳妆的红菱喊来伺候林寒和楚修远。 夫妻俩纵然很快,收拾妥当到中堂也是一炷香后,皇帝商曜已等的不耐烦。见到楚修远就批,“常人说温柔乡英雄冢,朕还不信,今儿算是见识到。你看看你的武学都荒废成什么样。” 楚修远一脸懵逼,他怎么荒废了。 “陛下,有什么事直说便是。”林寒道,“犯不着拿夫君撒气。” 商曜脸色微变,“朕跟你说话了?” 林寒转身就走。 楚修远连忙拉住她,“陛下,出什么事了?” 商曜瞪楚修远一眼。 楚修远笑道:“以后定早点起。” 商曜眼底闪过一丝尴尬,“出什么事该问你夫人。” 林寒转过身直面商曜,伸手指着自己,“妾身?” “楚夫人,你嘴里还有实话吗?”商曜盯着她问。 林寒仔细想想,“妾身最近,最近没干啥啊。” “按照你的要求种下去的小麦都已收上来,你说能提高产量?”商曜问。 林寒点头,精耕细作,老祖宗总结出来的经验,“没有?不可能!” “陛下,她从不在这方面说谎。”楚修远给林寒证明。 商曜点头,“她是没撒谎,她也没告诉朕一下能提高一倍!”最后两个字,商曜拔高声音,惊得站在门外的韩墨阳的宝剑啪嗒掉在地上。 “一,一倍?”五六百斤?府里的奴仆也能吃上白面饼?楚修远连连摇头,不可能,“夫人,陛下说笑吗?” 林寒皱了皱眉,又不是五六千斤,至于这么震惊吗。 要是让他们知道复合肥种出来的亩产千斤,皇帝商曜还不得疯。 林寒故作轻松,“妾身还以为什么事。陛下,妾身给您算笔账,曲辕犁多少钱?耙多少钱?耧车多少钱?牛多少钱?这些分摊到粮食上面,亩产五六百斤多吗?” 商曜算了算,顿时哑口无言。 “夫君以为家家户户亩产五六百斤?”林寒转向楚修远。 楚修远醒了,不禁摸摸鼻子,“一个村顶多三五户。” “咱们去的那个村连一户也没有。那还是离凤翔县较近,可以弄点东西去凤翔县卖掉补贴家用的村子。”林寒看向商曜,“除非陛下给每个村子发一副犁、耙和耧车。但也别想亩产五六百斤,因百姓买不起牛。人拉耧车种出来的小麦可没牛拉车种出来的匀。” 商曜冷静下来。 “怪不得夫人没说让陛下把精耕细作推广出去,而是紧着红芋。”楚修远一直以为林寒忘了。 林寒是忘了,因为她知道老百姓买不起车更买不起牛,所以就没把这事放在心上。 可是皇帝陛下绝不承认他大惊小怪,“那你也该告诉朕。” “妾身也不知道能见这么多。皇庄的百姓没用过耧车,妾身一直担心他们种太深,小麦出不来。”林寒也绝不承认她忘了。 商曜反倒信了,哼一声,“这次就算了,下次再——” “等等,等等。”林寒连忙打断他的话。 商曜和楚修远异口同声,“还有?!” 林寒不禁后退一步。 商曜指着她,“你——” “妾身不是故意的,因那东西还没熟。”林寒道,“不信您随妾身去后面一看便知。” 商曜抬脚就往外走。 到后面瓜地里就盯着林寒。 林寒掰掉一个玉米,剥掉外壳,掐一下玉米粒,奶白色的水出来,“这个熟了很硬很硬,磨成粉可以当面吃,就像黄豆一样,但比黄豆产量高,高多少妾身记不清,反正种黄豆不如种这个。” 商曜:“黄豆还没下地,你的快熟了。” “妾身没种小麦啊。”林寒提醒他,“不过,这个也有一点不好,爱生虫。” 楚修远接道,“黄豆也生虫。” “那就没啥问题了。”林寒道,“这东西还有一点好,叶子可以喂牛羊,比吃草长得快。” 商曜点头,“这么多能种几亩地?” “不知道。”林寒快速说道。 商曜皱眉。 林寒连忙说:“陛下,这个嫩的放锅里煮或蒸都很好吃,妾身打算趁着可以吃掰几个尝尝。所以——” “掰掉几个你就不知道半亩地能见多少?”商曜冷笑,“你是打算吃掉一半,给朕留一半,或者更少吧。” 林寒的表情微变,娘的,这皇帝怎么跟会读心术似的。 “夫人,为夫都知道你是怎么想的。”楚修远忍不住开口。 林寒扭头瞪他一眼,要你多话! 商曜冲常喜招招手,“去,数数有多少,给楚夫人留一成。” “诺。”常喜应一声就喊人。 林寒忙说:“不行!” “夫人,明年还有。”楚修远扯一下她的胳膊。 林寒:“不是,你误会了,那叶子刺人,得找块布遮住脸。不然伤了脸别又怪妾身没说。”说着转向商曜。 常喜公公很担心林寒跟他主子打起来,笑着说,“婢子有汗巾,用汗巾便可。” “陛下,您起这么早,定是还没用早膳?妾身掰几个,早膳就吃这个?”林寒举起手里的玉米棒子。 商曜点头。 林寒挽起衣袖,商曜有个不好的预感,正犹豫要不要改口,就看到林寒快速掰掉一堆。商曜顿时气个仰倒,他就不该信她。 “修远,辛苦了。”商曜拍拍楚修远的肩膀,重重的叹了一口气,“哪天过不下去同朕说,朕准你和离。” ※※※※※※※※※※※※※※※※※※※※ 晚上还有 心服口服 楚修远苦笑:“陛下……” 向楚修远走去的林寒不由地停下, 好想送皇帝一道惊雷怎么办啊。 “陛下,这些只是看着多。”林寒指着地上的玉米棒子说。 商曜冷笑一声,当他是楚家大宝宝——林寒指着马说是牛,那孩子也深信不疑。 “算上您七个人, 每人两个而已。”林寒不待他开口, “您别看这东西那么大, 可以吃的只有一层, 里面是实心的, 只能用来烧火。” 商曜莫名想笑,“修远, 宝宝多大?” 楚修远:“四岁。” 商曜转向林寒,“四岁的小孩吃两个,你当他是小猪崽。” 林寒心说,胖乎乎的跟小猪崽也没差,“您和夫君两个也吃不饱。” 商曜:“你还想吃饱?!” 林寒顿时想给自个一大嘴巴子,怎么把实话给说出来了。 “妾身想让您吃到饱。”林寒道。 楚修远不禁扯一下林寒的衣袖,别说了, 越说越错。 商曜看到楚修远的小动作, 嗤一声,“朕给你两成。”本想说一成,可他担心把人逼急了, 一气之下吃的只剩一成, “但朕可以赏你百金。少一根都没有。” “大宝宝闹怎么办?”林寒问。 楚修远跟着点头, 是呀, 那孩子哭起来没完。 商曜笑道:“好解决, 你少吃点, 给孩子留点。” 林寒想哭给他看, 更想说百金不要了。可一想到整整一箱金饼就这么没了,林寒顿时觉得心一抽一抽的痛。 “妾身尽量。”林寒不甘不愿地吐出四个字。 商曜哼笑一声,回主院。然而,路过瓜地,发现西瓜比他芙蓉园的大一圈,不禁停下,“熟了没?”指着西瓜问林寒。 林寒:“还得过些天。这时候里面的籽还是白的。” “比去年长得大?”商曜打量一番,觉得自个没看错。 林寒心说,那当然,来自空间的优良西瓜籽。 “妾身是先育苗后栽下去。”林寒没说,还上了肥料。担心商曜把隔夜饭吐出来。 商曜心中疑惑顿消,他芙蓉园的是直接种的。 “你们府里近日有什么吃的?”商曜说着往四周看。 楚修远接道:“桃子,在客院。前面果树林里有些果子也可以吃了。好像还有金铃子。” “那东西芙蓉园太多,朕看着都烦。”商曜摆摆手,示意楚修远不要跟他提那东西。 林寒心想,你是好东西吃多了。就该让你去末世待上几年。 然而,在黄金面前,林寒低下她那本就没有高贵可言的头颅,说道:“陛下,您和夫君先回中堂,妾身教厨子怎么做玉米。” 商曜抬抬手表示知道,继续往前走。 林寒撇撇嘴,转身让姜纯钧等人把玉米搬去庖厨。 厨子起来听到当家主母的声音以为起晚了,不见太阳又以为阴天,直到他发现府里大部分人都还没起,心才放回肚子里,洗漱一番和面做饼。 林寒等人到庖厨,厨子正和面,林寒道:“改和发面,晌午做了吃,早上就别做饼了。” 厨子疑惑,不做饼吃什么。 林寒命人把玉米递过去,“皮剥掉蒸熟,再做几个菜,煮点豆浆,咸的甜的都要。” 炎炎夏日,肉不能过夜,东西市的早市也要到辰时以后才开,所以每到夏季楚家早上的肉多是鱼。鱼头天买来放石槽里养着,第二天清晨再宰杀。 可是昨儿买的鱼吃了,皇帝陛下在,不可能拿鸡蛋甚至咸鸭蛋招呼,林寒就让厨子杀只公鸡,鸡腿肉和青椒炒,剩下的同去年晒的干豆角一起炖。 厨子也在犯愁——没一道荤菜,闻言顿时知道早膳该怎么准备。 辰时左右,掰成两半的玉米棒子端上来,整整一箩筐。 皇帝商曜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 林寒不待他开口,三个孩子每人面前放两段,楚沐、楚修远和林寒自个面前是四段,剩下的全放到商曜面前的空盘子里。 商曜冷笑,“晚了。” “陛下不吃?”林寒问。 商曜噎了一下,“朕说你聋了。” 林寒心说,随便你怎么说,给钱时别耍赖就行。 商曜见她转身回去,顿时觉得一拳打在空气上,满心无力。 “修远,四段够吗?”商曜转向另一侧的人别有深意地问。 大将军不禁苦笑,怎么每次斗法都要拉上他,他可谁也没帮。 “陛下,这东西不比米面,臣问过夫人,不易消化,还是少食为宜。”楚修远道。 商曜看一眼面前的东西,“那她还给朕这么多?” “陛下可以带回去给太子尝尝。”林寒道。 商曜不信她没给太子准备,“你让朕的儿子吃凉的?” “太子这会儿刚起吧。陛下可以命人把太子接过来玩半天,下午再回去上课也不迟。”林寒怕他不同意,“也正好让太子看看庄稼是怎么种出来的。” 商曜想拒绝,可他更觉得林寒说得在理,也不再同她计较,让常喜和禁卫去把太子接来。 大将军府离皇宫很近,常喜公公又驾车前往,以至于一盏茶的功夫,小太子就到了。 商曜冲小太子招招手,还没睡醒的小太子过去靠在他父皇怀里,皇帝商曜接过丫鬟递来的湿面巾给小太子擦擦手和脸,就递给他一节玉米,“你舅母种的。” “谢谢舅母。”还不甚清醒的小太子脱口而出。 室内静下来,几个大人哭笑不得。 商曜拧一下儿子的小脸,“谁让你说这个。” 小太子懵懵懂懂,那该说什么啊。 “不想知道你舅母在哪儿种的?这又是什么?”商曜问。 小太子眨了眨眼睛,一大早就要考他啊。 “先吃。”商曜见儿子小脸上还有睡觉压出的痕迹,“吃饱朕带你去后面玩儿。”随后教他怎么吃。 林寒掰的玉米很嫩,小太子一口下去,嘴里微甜,还软软糯糯的,不禁举起玉米,“好吃。父皇也吃。” “朕吃饱了。”商曜指着方几上的玉米,“这些都是给你留的。” 小太子扭头看看,“一二三四五六,六个啊。孩儿吃不完。” “娘,我的。”大宝宝站起来。 林寒朝他肚子上拍一巴掌,小孩儿打个嗝,老老实实坐回去。 楚扬见状,忍不住逗他,“大宝宝,我们去摘樱桃。” “没樱桃,没樱桃。”小孩儿使劲摇摇头,不要想骗宝宝,宝宝才不信呢。 楚扬:“那我们去摘荔枝。” 小孩儿站起来。 林寒悠悠道,“还吃得下去吗?” 小孩儿停下来,转身朝他娘亲扑去,干嘛要揭穿人家啊。 林寒摸摸他的小肚子,“跟哥哥出去玩一会儿。哥哥去上课你再回来,娘带你去摘果子。” 小孩儿起身朝楚扬走去。 小太子不禁站直。 商曜摸摸他的小脑袋,“先用膳,吃饱再去玩儿,朕不走。” 然而,商曜今儿还要上朝,待小太子吃完玉米,林寒把他哄出去,商曜就和楚修远以及楚沐走了。 小太子经常过来,不见他父皇也没闹,一个人玩没意思,就去招惹大宝宝。 大宝宝不想跟他玩儿,但林寒拿出蹴鞠要跟俩小孩儿玩儿,大宝宝不乐意极了,也不得不和小太子玩。不然,他娘亲就变会成小太子一人的。 午时刚至,林寒就命禁卫送小太子回去,同他一起回去的还有六个玉米棒子。 商曜看到小太子带回来的东西眉头猛一跳,从小太子口中得知林寒就掰六个,皇帝商曜心里才舒服点。 七月初,玉米叶干了,商曜立即使去年来大将军府拉红芋的禁卫过去收玉米。 林寒见她府里的奴仆都插不上手,很是无语,“玉米都老了,我想吃也啃不动,至于紧张成这样吗。” “你跟陛下说过,老了可以像黄豆一样磨成面。你也跟陛下提过,玉米面可以做玉米饼,陛下不担心才怪。”楚修远忍不住提醒她。 林寒双手抱臂,“你和谁一家的?” “自然是和你。可是你别总骗陛下,陛下也不会防你像防贼一样。”这话楚修远不想说,然而,每次林寒跟他的皇帝姐夫对上,他就忍不住担心两人打起来。他两个都不帮,两个都得罪,两个都帮,受伤的一定会是他,楚修远想到这点就头疼。 林寒嗤一声,“那是他小心眼。” “说谁呢?” 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林寒打了个哆嗦,回头看去,商曜大步走来,“说,说大将军。” 大将军想叹气,他已做好受伤的准备,也不用这么快啊。 “大将军,听见你夫人说的话了吗?”商曜笑看着楚修远。 楚修远能怎么办,只能顾左右而言他,“夫人,你让何安去东市买个铺子,何安该回来了,你快过去看看,以免买在犄角旮旯里,他还觉得挺好。” 林寒顺坡下驴,道:“妾身告退。”不待商曜开口就转身走人。 商曜不禁啧一声,“修远,你这个夫人越发没规矩。” “陛下,她武功高强,臣都不见得是她的对手,您就别惹她了。”楚修远小声说,“不然她一生气,臣又得睡书房。” 商曜震惊,“你还睡过书房?什么时候?” “去年从晚公主府回来。”其实没有,但楚修远知道这样说他皇帝姐夫会高兴,“她种玉米的时候跟臣提过,给您留一半,趁着鲜嫩吃三成,剩下两成磨成粉做玉米烙饼。” 商曜:“朕明年还她千斤。” “那臣去告诉她。”楚修远道。 商曜攥住他的胳膊,“不急。” “不急不行。”楚修远小声说。 商曜疑惑不解。 “臣跟夫人闲聊时,问她这玉米粒怎么脱下来,是不是用石磙碾压,她说不是,要用手揉。”楚修远道。 商曜扭头看看堆成小山的玉米,“这么麻烦?” “她可以做一个铁钩,先把玉米串下来一点,再用手就快了。”楚修远道,“夫人本想让府里的人去做,但您只给她留两成,她一气之下就把画好的图藏起来。” 楚修远试图找过,可惜一直没找到。 商曜服了,心服口服,“你夫人跟谁学的毛病,干什么都留一招。” “生活环境逼的吧。”楚修远不好跟他皇帝姐夫说,林寒险些被恶奴玷污,“她前几天还担心林烟和林雨来找她。” 林家几个女人的脸皮,商曜是真服气,比他太后老娘的还厚,“不会。” “陛下怎知?”楚修远好奇。 商曜:“他知道想置他于死地的人是吴承业,朕保他一命。吴承业不死,林家就不敢来。” “他还跟韩王联系?”楚修远问。 商曜摇头,“他现在担心朕用他整林长君的法子收拾他,恨不得夹起尾巴做人,哪还敢联系他们。”说着,冷笑一声,“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陛下放宽心,夫人再怎么骗您也不会学他。”楚修远道。 商曜往南边看一眼,“她是不会。眼里除了吃和钱就没别的!” ※※※※※※※※※※※※※※※※※※※※ 晚上大概还有 大宝卖东西 楚修远的嘴巴动了动, 犹豫片刻还是决定闭嘴。 商曜却不同意,“去跟她说,朕已命人把赏她的黄金带来了。” 楚修远心中一喜, 不禁说, “东市铺子贵, 夫人正心疼钱,您的这笔黄金堪称及时雨,夫人定会把弄玉米的那东西呈给陛下。” 商曜闻言, 叹了一口气,“你这个夫人,也是世间少有。” 楚修远笑笑没接话, 而是去找林寒。 何安买的铺子已有十来年,顶多再住十来年。可是要租出去得三十年才能回本……林寒盯着新鲜出炉的房契,只想给何安, 让他还给原房主——不买了。 然而,她都答应三个孩子,在东市买两间铺子, 留着他们卖院子里的瓜, 不能言而无信啊。 可是一想到要贴一半钱进去, 林寒的的小心脏又一抽一抽的痛。 楚修远见她神色不对,小声问红菱, 从红菱口中得知前因后果, 不禁笑了, “夫人, 陛下说明年还给你千斤玉米。” “什么时候?”林寒猛地抬起头。 楚修远见她眉头散开, 越发想笑, “你刚走陛下就说了。还说先前答应你的百两黄金已命人带来。玉米装车就把钱给你。” 林寒眉开眼笑。 楚修远很是无语, “夫人,君子爱财——” “取之有道。我就是。”林寒接道。 大将军哑口无言。 林寒不禁问,“生气了?” “我要说的是下一句。”楚修远叹气道,“用之有益。” 林寒:“我也没反悔啊。”晃晃手里的房契,“下个休沐日就让他们去。我回头让人过去收拾一下,添几张方几和几个柜子。” “你不去?”楚修远意外。 林寒轻微摇一下头,“楚沐去。” 七月十二日清晨,用过早饭楚沐就带着奴仆去他那边,摘两筐小的西瓜和难看的青瓜以及香瓜,又摘一箩筐金铃子,就来楚修远这边摘一筐金铃子和一筐青瓜和香瓜。 楚扬和楚玉小哥俩一看这么多,不禁露怯。 小楚扬开口说:“娘,太多啦,我们卖不完。” “卖的完。”林寒不担心,“东市几乎没有。” 小楚玉忍不住问:“卖不完呢?” “卖不完就拉回来,咱家这么多人,还怕没人吃啊。”林寒摸摸小孩的脑袋,“价格你们自个定,卖多少钱都归你们,想怎么用怎么用。但有一点,有人问你们是不是楚大将军的孩子,你们要说,认错了,不是。” 楚扬不明白,“为什么啊?娘,这不是骗人吗。” “有很多人想巴结讨好你爹爹,希望谋个一官半职,但那些人又没才能,你爹爹又不好拒绝,我就吩咐咱们府里的人,没拜帖的一律不许放进来。要是让他们知道你是楚扬,香瓜一个铜板一个,他能给你一块金饼。”林寒转向楚玉,“我这样说你能明白吗?” 楚二公子连连点头,很明白了。 楚修远问:“去年那几个自称我同窗的人,你们还记不记得?” 林寒:“他们就是那种没本事还想当官的人。被他们缠上是不是很麻烦?” 小楚扬点头,“非常麻烦。” 林寒笑道:“那咱们试试。咦,你不是大将军的长子楚扬,楚大宝吗?”指着小楚扬说。 小楚扬楞了一下,反应过来慌忙摇头,“您认错了,我不是楚扬。” “你就是。”林寒指着楚玉,“你是楚二宝。那个是楚宝宝。”转向大宝宝道。 小孩儿不假思索道:“我是大宝宝!” “笨蛋。”小楚扬朝他脑袋上撸一把。 小孩儿伸手挠他兄长,“才不是!” “大宝宝,你们出去卖瓜,不可以说自个是大宝宝。”林寒蹲下去,掰过小孩的肩膀,“你要说我不认识你。” 大宝宝接道:“我不认识你!” “对,就这样说。不然他会把你抱走,然后你再也见不到爹爹和娘。”林寒故意吓唬小孩。 小孩瘪瘪嘴就要哭。 林寒忙说:“听娘的就不会被人抱走。” 小孩儿把眼泪憋回去,“我听话。” “真乖。”林寒笑着抱起她,“你和哥哥去卖瓜,我和爹爹去种田好不好?”指一下后面的地,“给你种好吃的。” 小孩知道他娘亲收拾地的时候没空陪他玩儿,就乖乖巧巧的说声,“好。” 林寒把他递给楚沐。 小孩儿拒绝。 楚沐接过去朝他屁股上一巴掌,“你以为我想抱你?都胖成小猪崽了。” 小孩仰头大声说:“我是小胖猪。” 楚沐的手抖了一下,险些把孩子扔出去,胖猪和猪崽有何区别。 “再耽搁就晌午了。”楚修远开口。 楚沐带着仨弟弟上车,姜纯钧和沈赤霄以及韩墨阳驾着两板车跟上。 楚修远转身问林寒,“那片空地种什么?”指的是玉米地。 林寒:“种菜,留着冬天吃。”顿了顿,道,“我已吩咐下去。” “那就是没事了?”楚修远问。 林寒点头。 楚修远试探着说,“你想练练他仨的胆量?” 林寒再次点头,“想不想去看看?” 楚修远想看看几个孩子的表现,但他更担心被眼尖的大宝宝发现。 林寒:“何安说对面是个大酒肆,我们从侧门进去不会被发现。” 楚修远想了想,回房换衣裳。 七月中旬的天已不是很热,难得清闲的夫妻二人慢悠悠走到东市,东市已热闹起来。虽不至于人挤人,但从他们家铺子门口经过,几个孩子绝不会发现他们。 然而,以防万一,俩人还是去对面酒肆,找个靠窗的位子坐下,看到楚沐背对着楚沐和姜纯钧等人在屋里,三个孩子站在门口,身边还放着三筐瓜果。 楚扬拉住大宝宝的手,让大宝宝吆喝。 小孩儿很不高兴,隔着一条宽大的马路,楚修远都能看得一清二楚,“他可不能哭。” “不会的,街上热闹,大宝宝可能想玩儿。再等会儿,大宝宝不喊,大宝跟二宝会吆喝,现在还不行,二宝都不敢抬头看行人。”林寒指给他看。 随后夫妻二人就看到楚扬蹲下,也不知跟大宝宝说了什么,奶娃娃扯开嗓门喊,“卖瓜啦,一个铜板一个。小的,小的,一个铜板两个,陛下吃着都说好。” “咳!”楚修远慌忙别过脸。 林寒也差点被她的口水呛到,紧接着就看到姜纯钧走出来,脸上写满了意外,“不是楚沐教的,是他们自个的主意。” 楚修远扭头看去,姜纯钧蹲下跟楚扬说一会儿话,楚大公子挥挥小手,示意姜纯钧回屋。 姜纯钧盯着楚扬犹豫片刻,回屋当木桩。 “你猜大宝跟纯钧说的什么。”楚修远好奇。 林寒小声说:“让他别担心,陛下知道也不会怪他,咱们在陛下面前说过这事。” “有可能。咦,有人停下了。”楚修远连忙拍拍林寒的手,示意她快看。 林寒看到方几上放着一个掰开的金铃子,和切成小块的青瓜和白瓜,“大宝把我的话听进去了。” 楚修远微微颔首,就看到楚玉指着方几说了一句话,停下的那人捏一块白瓜放入口中,随后就见楚扬递给那人两个白瓜。 楚扬得了两个铜板,转手给两个弟弟一人一个。 楚修远很是欣慰,“大宝一直想要把弓,回头给他买一把。” 去年凤翔县送来的税银几乎没动,库房里还有很多粮食,林寒的空间里有一千两黄金,东厢房也有许多,腰包鼓鼓,也难得大方一回,“一人一个。” “行!”楚修远含笑应下,看到又有个女人停下,指着青瓜同楚扬说话。 楚扬伸出一个指头,又指一下方几。 那女子大概不好意思试吃,摇摇头就递给楚扬一个铜板。 大宝宝伸手就抓,楚扬朝他手背上一巴掌,指指大宝宝的手,大概是说,“你有我还没有。”小孩儿转身给他打个一后脑勺。 楚修远:“脾气真大。” “大宝和二宝不惯他,大也大不起来。”林寒说完,看到又有人围上去,这次是指金铃子。 楚玉大概抹开脸,拿起一半就递给那人,让人家尝尝。 对方接过去,吃一口就掏出两个铜板递给楚玉。 楚玉下意识给楚扬。 楚扬接过去一个给大宝宝,然后给对方四个金铃子。 大宝宝的气消了,转过身给他大哥个正脸。 楚扬大概又让小孩儿吆喝,随后林寒就听到小孩儿大声喊,“青瓜甜,白瓜甜,金铃子,最最甜,陛下吃了也说,也说甜。” 楚修远很想捂脸,“他怎么每次都说陛下。” “你跟你儿子说的,天大地大陛下最大。陛下都说好,那定是很好。”林寒道。 楚修远转过身,仨孩子已坐在,每人脖子上挂个小荷包,店门口围着好几个人,都蹲在地上挑瓜。 “怎么还挑?”楚修远皱眉,“不好的卖给谁去。” 林寒见他恨不得出去帮孩子,按住他的胳膊,“相信你儿子。” 话音刚落,林寒从人缝中看到楚扬伸出两根手指。 楚修远惊讶,“自个挑两文钱一个?” “看样子是。不然他们不会把瓜放下。”林寒若有所思道。 楚修远回想一下楚沐摘的瓜,“也有很小的,那很小的也卖一文,这些人不愿意吧?” “接着看。”林寒道。 过了片刻,夫妻二人就看到楚扬拿个小白瓜,楚玉拿个金铃子一起递给其中一人,那人给楚扬一个铜板,楚扬立即放荷包里。 楚修远不禁笑了,“这孩子,日后文不成武不就,也可以做买卖。” “孩子爱干什么干什么。只要不惹事,天天吃喝玩乐也行。”经历过末世,林寒想得开,“也省得不懂装懂给家里惹祸。” ※※※※※※※※※※※※※※※※※※※※ 感谢在2020-08-02 11:00:00~2020-08-03 21: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和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婧风微怡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水晶果 3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盲聋不哑 98瓶;流浪蓝百合 53瓶;小白鼠、lodida 20瓶;阿凌、若绯 10瓶;空白点点点、庭庭 5瓶;俢太、淡 3瓶;小小虫、mirrorj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虎父犬子 楚修远大感意外, “我一直以为你希望他们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林寒摇头,“我自个都没多大志向,哪好意思要求孩子。再说了, 有你这样的父亲, 他们想超过你是不可能的。” “大宝宝才四岁。”楚修远提醒她, 话别说的太满。 林寒撑着下巴,看着窗外,小声说, “还记得我跟你说的奇遇?那次认识一个人,他跟我说父母祖辈的聪明才智就像一个波浪线。”沾一点酒在方几上画个波浪,“到你这儿高出你祖辈很多很多, 达到极点,毕竟你现已位极人臣。到你子女那一代极有可能突降到你爹娘,祖父那个程度。以后要是发现孩子不如你, 也不可对他们过于严苛。” 楚修远不信,“他怎么知道大宝、二宝和宝宝皆不如我?” “他没说一定不如你。是那种情况占多少。”林寒小声问,“不说别人, 就我那两个妹妹, 有我爹一半聪慧吗?” 楚修远想想, “你爹对你不好,朝中也有很多人不喜欢他, 但想要他命的也只有吴承业一人。要换成你妹妹, 包括我在内, 都恨不得, 恨不得——” “弄死她。”林寒小声接下去。 楚修远笑了, “你爹的赋写的不错。他初到长安, 陛下并不喜欢他, 但他写了一手好字,赋也不错,陛下才愿意给他个机会。” “然后他就抓住了,直到位列丞相。”林寒压低声音说。 楚修远点点头,往外看去,三个孩子一个比一个忙。 姜纯钧和沈赤霄大概怕有人伤着他们,都从屋里出来,一左一右盯着仨孩子。 “快卖完了?”从这边看去,已看不到筐里的瓜果里,楚修远忍不住问。 林寒:“楚沐摘的多,还得一会儿。说回刚才,除了我妹妹,三公九卿哪家儿子比老子英勇或聪慧。” 楚修远下意识说廷尉,话到嘴边发现廷尉的父亲很平庸,儿子也是。去年贺章还调侃廷尉家虎父犬子。 楚修远又仔细想想,就想说他小外甥太子,可是大周江山东到东海,南到南海,西到西域,北至漠北,小太子再想开疆辟土很难。让他遇到鼎盛时期的匈奴,他也不见得敢直面出击匈奴。但这些他父亲都做到了。 “夫人,这也不能说明什么。”事关孩子,楚修远还是不想承认。 林寒笑道:“打仗不如你,做买卖比你强。”抬手指着外面。 楚修远看过去,姜纯钧拎起一空空的箩筐往室内扔,惊讶道,“卖完了?” “卖完一筐金铃子。”林寒道,“你再看大宝宝的荷包。” 楚修远看到小孩儿的荷包鼓鼓的,大概太重不得不从脖子上拿下来。 沈赤霄伸出手,小孩慌忙抱紧。 楚扬扭头同他说几句,小孩才把荷包递给沈赤霄。 “那孩子这点像你。”楚修远道。 林寒:“爱财?”瞥他一眼,“你儿子只是爱财?” 楚修远正想点头,忽然想起他儿子啥都爱,连后面种的青菜也嚷嚷着是他的。 “咱们过去看看?”楚修远辩不过她,便转移话题,“这么热的天,要是还剩一点就别卖了,带回去留咱们自个吃。” 林寒让孩子卖东西的目的并非赚钱,而是练练孩子的胆量长些见识,闻言便点点头,“等一下!”连忙坐回去。 楚修远吓一跳,“出什么事了?” “你的好友。”林寒指着窗外。 楚修远勾头看去——碎嘴的贺章和不拘小节的吕俊才,脸色骤变,“他们怎么来了?” “大概是来咱们这边喝酒,没走到酒肆就发现大宝他们。”林寒道。 楚修远不禁问:“怎么办?” “大宝跟他们熟吗?”林寒不答反问。 楚修远摇头,“不熟。其实他们很少去府里找我。但楚沐也在。”仨孩子可以说不认识,楚沐没法辩解。 林寒:“店里有个后间,是留看店的人歇息的,他可以躲到里面。” “那还有纯钧和赤霄。”楚修远道。 林寒想想,“先听听他们怎么说,不行我出去,你从酒肆后面回家。” 楚修远侧耳聆听。 贺章开口,“大宝,你们怎么在这儿?你爹爹呢?” 小楚扬仰起头,“我不叫大宝。你买瓜吗?一个铜板一个。”弯腰拿个大白瓜。 贺章乐了,“你不是大宝你是谁?” “我是卖瓜的啊。”楚扬道。 吕俊才打量一番瓜,和芙蓉园的像极了,“是不是——是不是你姑父给的?你们怎么能拉出来卖?你爹爹的主意?” “你们不买就让开啦。”楚玉忍不住开口,“别挡着后面的人。” 两人不约而同地转过身,想说哪有人,一看身后站着好几个,想挤开他们又没好意思挤,直勾勾盯着他们,就差没明说——不买滚开。 俩人同时决定就不让。 贺章转过来就问姜纯钧,“你们家大人呢?” 姜纯钧不知如何回答,干脆笑笑,让他自个体会。 贺章以为楚修远交代的,不可向任何人承认,“这么点瓜也拿出来卖,你们府里没钱了?” “你让开!”楚扬拔高声音。 贺章吓一跳,转过头见楚扬瞪着他,贺章下意识后退。 小孩的目光移向吕俊才,吕俊才不禁往旁边退一步。小孩收回视线哼一声,问先前站在他们身后的几人,“要白瓜青瓜还是金铃子?” 那几人往前两步,贺章和吕俊才不得不再往后退,退到大宝宝身侧。 贺章看到大宝宝面露喜色,蹲下去问,“宝宝,你爹呢?” “你谁呀?”大宝宝眨了眨眼睛好奇地问。 贺章噎住。 林寒险些笑喷。 楚修远觉得尴尬,“他怎么这么说话。” “大宝宝又没见过他们。”林寒提醒楚修远。 贺章深吸一口气,挤出一丝笑,“我是你爹爹的好友。” “不知道。”小孩儿摇摇小脑袋,看到他大兄手里的铜板,“我的,我的。” 楚扬很是无奈,“你的。”递给小孩一个,又给另一侧的楚玉一个。 小孩知道一人一个,闹也没用,接过去就递给沈赤霄,盯着沈赤霄把铜板放荷包里才收回视线。 “宝宝,我们去年还去过你家。”吕俊才道。 小孩儿打量他们一番,转身抓住楚扬胳膊,抬起小手,“坏人!” 楚扬顺着小孩的手指看去,“你们怎么还没走?” “我们不是坏人。”贺章道,“你忘了?去年我们在你家吃柰时,你还见过我们。” 他不提柰还好,一说小楚扬就来气,就因为他们,他都没柰可食,“你买瓜吗?”歪头看着他。 楚修远想捂脸,林寒乐不可支。 贺章被问懵了。 吕俊才反应过来,“买,买。给我一个青瓜,给他一个白瓜。”连忙掏出一把铜板。 “一个一个。”楚扬道。 吕俊才笑着说:“剩下的是叔叔送你们的。” “我们干嘛要你的钱啊。”楚玉不禁开口。 吕俊才的手僵住。 楚扬趁机说:“不买?” “买!”吕俊才递给他两个铜板。 楚扬递给他俩瓜,然后把铜板给两个弟弟。 贺章:“现在可以说了,你爹爹在哪儿?” “哎呀,你们认错人啦。”楚扬笑嘻嘻道,“我不是什么大宝,他也不是宝宝。”指一下身边的楚大宝宝。 楚大宝宝使劲点一下头,他是大宝宝。 贺章脸上的笑容僵住,“你这孩子——你们都不是,他们是谁?”指一下姜纯钧和沈赤霄。 “我家的家丁啊。”楚扬胡诌道,“你家没家丁?” 贺章下意识说:“有。可是——” “哎呀,你们买好就走吧。”喉咙都快忙哑的楚大公子实在不爱搭理他,“人家还要买呢。卖完我们得回家。” 贺章和吕俊才相视一眼,俩人再次往后退一步,盯着三个孩子。 楚修远不禁问:“他们这是要做什么?” “等你出去。”林寒转向楚修远,“连咱们想练练孩子的胆量都看不出来,还一个劲添乱,你确定他们真是你的朋友?而不是仇人。” 楚修远苦笑,“术业有专攻。” “我看是跟你太熟,不拿自个当外人,以为自个也是大将军。” 楚修远捏捏眉心,“夫人,你很聪慧,然而离大智还差一点。” “比如有些事知道就知道,别说出来。”林寒笑着接道。 大将军无力地趴在方几上——卒! “别装了,回去吧。”林寒拍拍他的胳膊。 大将军岿然不动。 林寒起身移到他身侧,在他耳边说,“夫君,你说如果我现在亲你一下——” “回家!”大将军猛地抬起头。 林寒险些笑喷。 楚修远见状,顿时知道自个上当了,“你啊,为夫不跟你计较。” “先让驭手去接他们,我们再走。”市场内不可停马车,楚家的马车都在寄存车马的地方。出发前说的是卖完姜纯钧去找他们。如今出了变故,只能他们去找几个孩子,提前回去。 楚修远也正有此意,见到楚家的家丁,就让他们去找大宝宝。 然而,待夫妻俩走到家,几个孩子已坐在中堂好吃好喝。 “好玩吗?”林寒问。 大宝宝爬起来朝林寒扑去,“娘!” 林寒弯腰抱起他,“怎么了?” “我想你啊。”小孩儿搂着她的脖子,奶声奶气说道。 林寒亲亲他的小脸,“娘也想你。” “娘,你和爹爹去哪儿了?”楚扬忍不住问。 林寒:“去隔壁看看你哥院里还有多少瓜果。” “还卖?”楚玉忙问。 林寒摇头,“留我们自个吃,不卖了。还没说好不好玩呢。” “刚开始不好玩,然后好玩,最后不好玩。”楚扬说着不禁皱眉,“我都快被烦死了。” ※※※※※※※※※※※※※※※※※※※※ 昨晚更新之后写了几百字放存稿箱,本打算洗洗澡继续,然而脑袋超负荷,啥也写不出,只能早上起来写 晚上还有~~~~~ 学会拒绝 林寒故意问:“不好卖?可是我看板车里都没了啊。还是有人跟你讨价还价?”说着瞥一眼楚修远。 楚修远抬脚往外去。 林寒拉住他的胳膊笑着说, “听孩子说说。” 楚修远顿时想跟她切磋切磋——他在东市听得清清楚楚,还要听什么。 “娘,爹, 你们误会啦, 都不是。”楚扬说着, 唉叹一声。 林寒把大宝宝给楚修远,走到小孩身边蹲下,“瞧把咱家大宝愁的, 什么事?天塌了有爹娘呢。” 小楚扬下意识看他爹一眼。 林寒明知故问,“跟你爹有关?可是他都没去啊。” 楚沐不禁看一眼林寒,见她满眼笑意, 而他叔父一脸的尴尬,瞬间知道两人去了。 “大宝,有你娘在怕什么。”楚沐道。 小孩又叹了一口气。 楚修远想给他一巴掌, 多大点事啊。 林寒笑道:“别再叹气。再叹就成小老头了。究竟怎么回事?娘的腿都蹲麻了。” 丫鬟送来一坐垫。 小孩忙说:“是爹爹的好友啦。看到我们在卖瓜,竟说我们家没钱。”皱了皱小眉头,“娘, 咱家有钱吧。” “娘说过, 有钱的。”楚玉接道。 林寒先前就想问楚修远这事, 因只顾得孩子就忘了。 再次听到“没钱”二字。林寒转向楚修远,“怎么回事啊?大将军。” 楚修远实话实说:“你把府里的人赶出去一半, 我刚回来他们就问我怎么回事。我说他们趁我不在家, 都快把府里搬空了。” “那他们后来不知道吗?”楚扬很好奇。 楚修远笑道:“陛下赏你娘黄金的事, 除了咱们府上和宣室的人, 连皇后都不知道。” 小楚扬犹豫片刻, “可是, 孩儿还是觉得他们很烦。” “以后遇到他们躲着点。”林寒摸摸他的小脑袋, “咱不给他们打照面就不烦了。” 楚玉摇头,“不行!” “为什么?”林寒疑惑。 楚玉:“他们要来找爹爹。” 林寒转向楚修远。 楚修远慌忙说,“这次和我无关。” “婶婶,叔父不知道。他们也不知道咱们府里有瓜果,认为那些都是陛下赏的,想问问叔父怎么把陛下赏的东西卖了。”楚沐说完又补一句,“他们倒是想问我,我没给他们机会。” 林寒转向楚修远。 楚扬和楚玉也看他们的爹爹,毕竟贺章和吕俊才是楚修远的好友。 放在一年前,楚修远一定会让他们进来。如今府里的瓜果太多,没法同外人解释,贺章又碎嘴。楚修远忍不住学他儿子叹了一口气,“就说我不在家。” “夫人,大将军,咦,小侯爷,都在?” 门房跑到门外猛然停下来。 林寒心说,比曹操还不禁念叨。 “我之前怎么同你说的?没有拜帖,一律说大将军和小侯爷不在家,府里只有妇孺。”林寒道。 门房惊讶,“夫人知道贺大人和吕大人来找大将军?” “他们跟楚沐提过。”林寒道,“他们如果说楚沐在家,就说他回隔壁了。” “小的明白。”门房随即出去拒客。 楚修远顿时觉得脑袋也疼,“夫人,我回房歇会儿。”把楚大宝宝给她。 林寒知道有些事必须循循渐进,接过孩子就说,“饭做好再喊你。” 楚修远轻微点一下头,出门左拐回寝室。 “婶婶,怎么了?”楚沐往东边努一下嘴。 林寒:“相识十几年,心中不落忍啊。”不等他再问,就转向楚扬,“赚多少钱?拿出来给娘看看。下午或者过几天,娘领你们去买东西。” 小楚扬眉开眼笑,爬起来把他的几个荷包找出来倒在地上,“娘,这么多。” 林寒发现红菱也在,“去找几根线,我把钱串起来。” “娘,我的。”楚大宝宝站起来。 林寒笑道:“好,先给你串。” 然而,林寒把他的串好,小孩就把楚扬和楚玉的钱往怀里扒拉。 楚扬朝他胳膊上一巴掌,瞪着眼睛说,“这是我的。” 楚玉跟着把他的拿回来,“这些是我的。” 小孩瘪嘴就要哭,林寒先他一步问,“你也有,为何要拿哥哥的?” 小孩儿的嘴巴动了动,盯着他娘亲看好一会,发现林寒不为所动,转身给她个后脑勺。 林寒气笑了。 楚扬不禁嘀咕,“下次再拿我的,我朝你屁股上打。” 小孩转过身,抡起小胳膊就要挠他。 楚扬扬起巴掌,瞪着眼睛。 小孩找林寒,林寒仿佛不知道,低着头忙串钱。 可是小孩又不想退缩,便朝空气挥一下拳头,哼一声,去扯林寒的衣袖。 坐在楚玉另一侧的楚沐看到这一幕,不禁问,“你又怎么了?” “饿了。”小孩见林寒不理他,只能回答喜欢捉弄他,令他很讨厌的堂兄。 红菱接道:“庖厨已在做饭,一会儿就好。” 林寒转向红菱,“去切个西瓜。”随后问大宝宝,“西瓜吃不吃?” 小孩儿点一下头,趁机伸出小手要抱抱。 林寒乐了,给他串钱的时候他老老实实当乖娃娃,换成他哥不是要吃就是要抱,这孩子怎么不怕楚扬和楚玉一起收拾他。 “娘在忙。”林寒举起手中线,“串好再抱,你如果困了,就让绿荷领你回房睡觉。”往西厢房那边看一下。 小孩把手缩回去。 林寒指着自个的腿,“要么靠娘身上。” 小孩犹豫片刻,站起来吭哧吭哧把坐垫移到林寒身边,扒着他娘亲的膝盖,盯着他娘亲串钱。 林寒刚把钱串好,小孩就伸出小胖手。 “吃饭。”林寒轻轻拧一下小孩的胖脸,就喊绿荷领他去洗手。她去寝室喊楚修远。 饭后,忙了半天的仨孩子同时犯困。 林寒看着他仨睡着,出来就看到楚修远无精打采的往前面去。林寒想了想,悄悄跟上去,见他去书房,挥退家丁丫鬟,进去关上门。 楚修远快速转过身,看清是她,松了一口气,“睡了?” 林寒点头。 楚修远:“有事?” “我没事,你有事。” 楚修远低头打量一番自己。 “这里。”林寒伸出食指戳一下他心脏部位,“还生气?” 楚修远轻微摇一下头,“你不拦着,这个时节也不能让他们进来。”往北边看一眼,“只是我有点想不通,是我变了,还是他们变了,明明以前挺好。” “你变了。”林寒道。 楚修远的脸色变了。 林寒笑道:“从楚婕妤的弟弟变成皇后的弟弟,变成我朝大将军。你一直在变,经历的事多,处事态度也变了。 “以前觉得挺好,是没人告诉你这里不止是楚家,还是大将军府,不是他们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儿。即使你多年好友,登门访友也该提前使仆人支会一声。” 楚修远陷入深思。 “将军是不是觉得没必要?都是熟人。”林寒道,“如今天下皆传韩王心怀叵测,老天爷都看不下去,晴天霹雳击在他儿时住的偏殿,韩王已无法再招惹陛下和您,陛下却并未让纯钧他们回去,你的那些好友可知为何?” 楚修远:“他们以为韩王贼心不死。” “因为您是大将军,不可有任何闪失。”林寒说着,顿了顿,“如今再加一点,咱们府里种的东西多。这府里要是没点规矩,又得跟以前一样。” 楚修远知道——奴大欺主。 “大将军是不是怕他们说你位极人臣就疏远旧友?”林寒又问,“那种也有,更多的是人家变了,他还在原地,两人见识不一样,聚在一起闲唠嗑都唠不到一起,如何不疏远。” 楚修远:“疏远乃正常?” “当然。”林寒笑道,“也有些不会,对方能为你着想。”思索片刻,“比如我,今儿在东市看到仨孩子,不会追着他们问你爹爹呢。千金之子坐不垂堂。何况您还是大将军。东市那么多人,哪能轻易露面。” 楚修远提醒林寒,“他们不出现,你我就出去了。” “可是没人认识纯钧、赤霄他们啊。”姜纯钧等人是禁卫军,极少回家,也极少去东市,他们家亲戚都认不清他们,林寒自然敢让楚修远过去,“你那几个好友整天在东市转悠,他们不喊你大将军,只是对你客气些,认识他们的人也能猜到你不是王侯,也是三公九卿之一。” 楚修远无言以对,甚至想笑,“夫人,为夫受教。” “谁要教训你。”林寒白他一眼转身出去。 楚修远下意识拉住她。 “又怎么了?”林寒问。 楚修远顺势把人揽入怀中,“再过一个月最早的那些红芋就可以收了,你去不去?” “村里的?” 楚修远点头,“小麦丰收那日陛下过来,你我提到乡里很穷,陛下问过我,是你夸大其词,还是事实。我说是真的,陛下也想过去看看。”顿了顿,“太子也去。” 林寒惊得张大嘴,“都去??” “对外就说某个侯爷去打猎。”楚修远回想一下商曜的打算,“驭手全换成禁卫。再带十几个家丁。”顿了顿,“其实有你在,也不用那么多人。” 林寒冷笑,“你还真看得起我。双拳难敌四手听说过吗?”随即压低声音,“我会引雷术,每次也只能放一个,还没弓箭速度快,我的大将军。” 楚修远笑道,“一个晴天霹雳就够了。” “怎么解释?我乃世外高人?您觉得陛下信吗。”林寒白了他一眼,挣开他走人。 楚修远跟过去,“不信。没你这么爱财的高人。” “想切磋切磋?”林寒转过身就撸宽大的衣袖。 ※※※※※※※※※※※※※※※※※※※※ 中午去健身房了,回来只想睡觉....开文期间真不适合健身啊。可是不运动,天天坐着就算不胖,身体也不好 下乡挖红芋 楚修远笑道:“好啊。” “好啊?”林寒楞了一下, 这男人胆肥了。 楚修远:“最近有些疏于练习,改日被陛下看出来,又得数落你我。” 林寒放下衣袖, “那我们去换衣裳。对了, 楚沐呢?” “改日让他去军营住上一个月。”楚修远道:“我们去拉红芋的时候再让他回来。” 晚膳过后, 小侯爷得知此事,就要跟他叔父“切磋切磋”。然而,没等他拉开架势就怂了。只因他婶婶要替他叔父。 可是小侯爷一想他要吃一个月大锅饭, 没有西瓜、香瓜和青瓜,也没有豆浆、油条和肉包子,更没有炒菜、烧烤、红烧肉, 小侯爷恨不得去他爹坟头上哭一场,让他爹来给他叔父聊聊——还是亲叔叔吗,这么对亲侄子。 怎奈小侯爷不敢。 翌日, 包袱款款去军营,直到八月十五前夕才回来。 林寒见他精神了,也瘦了黑了, 八月十五清晨, 吩咐采买多买些鱼和羊肉, 又命厨子杀两只小母鸡。 楚沐惊了,“不留着下蛋?” 小楚扬接道:“还有七八只呢。不算在猪圈养的那些。” 林寒点头, “那些也长大了。得亏咱家院子大, 被虫祸害的烂菜叶子就够它们吃的, 不然用麦麸或豆渣养, 真没买人家的合算。” 楚沐本以为府里又出事, 他婶婶心情不好, 连自个养的鸡都宰。闻言放心下来, “婶婶,您现在是大将军夫人。”意有所指道。 “那我能带兵打仗吗?”林寒问。 楚沐被问愣住,回过神摇头,“不可。” “所以就一妇道人家,不关心家里多少粮,蔬菜什么价,我还能干什么?”林寒问。 楚沐想附和,又觉得不对劲,偏偏又说不上来哪儿不对。 楚修远看到这一幕,摇头失笑。 “叔父知道?”楚沐忙问。 楚修远:“三公九卿的夫人平日里都做什么?” “品茗、赏花,偶尔去东西市转转。”楚沐说出来也意识到哪儿不对,他们府里除了前院就没花,茶有,但是饭后解腻的,“婶婶,您真的很特别。” 林寒转向楚修远,“你还兼着太尉,你夫人不是三公九卿的夫人之一?许她们喝茶看花,不许我种菜种瓜?” “许,我没说不许,我是替楚沐解惑。”楚修远忙说。 楚沐嗤一声,不屑揭穿他叔,改去吩咐厨子,给他添一道烤羊排。 林寒虽说会过,但该花钱时一点不吝啬,连着大鱼大肉四五天,楚沐解馋了才恢复以往。 然而,没两天楚修远就告诉林寒,八月二十四日下乡拉红芋。 楚扬和楚玉不巧听个正着,小哥俩相视一眼,异口同声道:“我们不去!” “我去。”楚大宝宝大声说。 楚扬转向他弟弟,笑着说,“去乡下,坐马车,还有大白鹅。” 小孩儿瘪瘪嘴就要哭,“我不去,娘……我不去……” 林寒哭笑不得,“大白鹅死了。” “死了也不去,不去!”小孩儿大声说。 林寒心说,我也没让你去,是你自个要去。可是跟一个四岁的孩子讲道理,能把她自个绕晕,“骑马也不去?” “骑马?”小孩儿疑惑,“大马?” 林寒不想带他去,但来回需要一天,她和楚修远都不在家,万一闹起来,楚沐吓唬他也没用。所以林寒没打算把他留下来,“我们都骑马。让你爹爹抱着你。” 小孩儿歪着脑袋打量他爹爹,面露怀疑,他行吗。 楚修远很想给他一巴掌,”去不去?” “娘抱。”小孩儿果断转向林寒。 林寒:“娘力气小,你想把娘累生病吗?” 小孩儿摇头,又瞥一眼他爹爹,随后又看看他娘,陷入深深的思考之中。 原本楚扬和楚玉还想说,如果是骑马他们也去,见丁点大的小孩低头思索,跟个大人似的,干脆把话咽回去,看大宝宝一个人表演。 好一会儿,楚沐都不耐烦了,小孩儿抬起头,重重的叹了一口气,“好吧。” “咳!”林寒连忙别过脸,把口水咽下去就问,“大宝,是不是跟你学的?” 小楚扬连连摇头,“我才没有像他这么苦大仇深。” “不是你就是二宝。”林寒道。 楚玉咧嘴笑了,“娘,我们也有点想去。” “想去就想去,还有点。”林寒嗤一声,“七八十里路,跑慢点得一个半时辰,路上也颠簸,你俩可得想清楚。” 出城的机会一年难得一次,不用再坐车,还能看到沿途景色,两小孩不愿放弃。 翌日,楚修远便向皇帝商曜提议,骑马前往乡下。 商曜多年前去过乡下,就是楚修远老家。他知道乡下的路不好,但那时他是骑马前往,所以也没觉得颠簸。不过本着对楚修远的信任,还是决定听他的。 八月二十三下午,商曜和小太子前往芙蓉园,二十四上午从芙蓉园出发。 正因为从芙蓉园出去,宫里没人知道皇帝陛下下乡了。 韩王不敢折腾,京师四周也没劫道的,楚沐、楚修远和林寒武功一个比一个高,皇帝商曜不担心自个的安危,平时一个时辰的路程,生生被他走两个时辰,晌午才到村里。 林寒曾跟村里人提过,红芋秋天收获。但是没说具体时间。村里人忘了问,又不知他们家在哪儿,一立秋便使人在村口等着,从而导致他们刚进村,村里的小孩就扯开嗓子喊,“城里的夫人来了,城里的夫人来了。” 商曜吓一跳,“城里的夫人?你?”转向林寒。 “应该是。”林寒道。 商曜:“我们是在这儿等着,还是再往里走走?” “在这儿等着吧。”林寒正想喊“陛下”,一想到在村里,连忙改口,“兄长有所不知,村里遍地鸡鸭鹅,尤其是那大鹅,比狗崽子还聪明,发现咱们不是村里人,一准得拧咱们。” 商曜意外,“你还怕鹅?” “她不害怕,大宝宝怕。”楚修远道。 商曜想说,怎么可能。扭头一看,向来不爱跟楚修远的大宝宝死死搂住他爹的脖子,小脸上尽是担忧。 商曜好奇,“大宝宝,你怕鹅?” 小孩儿想也没想,“鹅坏!” 商曜转向林寒,“上次来受伤了?” “躲得快,没有。”林寒道,“您别不信邪,大公鹅一个十多斤,有的几十斤重,被它咬住,只能一剑解决了它,或者把您的衣服砍断。” 商曜依然不信,便冲姜纯钧抬一下下巴。 姜纯钧点头,“夫人没夸口,您小心点,别让小公子离开咱们的视线。” 商曜正想说好,就看到从村里跑来一群人,男男女女老老少少,“这是全村出动?” “差不多。”林寒跳下马,接过大宝宝,楚修远下来,依次把姜纯钧怀里的楚扬和沈赤霄怀里的楚玉抱下来,就去抱小太子。 小太子双脚沾地,村里人到跟前。 村长站稳就忍不住对林寒说,“还以为您不来了。” “做人哪能言而无信。”林寒笑着说出来,发现“大白鹅”的女主人也在其中,“那位大嫂子,你家种的多,咱们先去你家地里看看。对了,带上镰刀和挖锄。” 那女子匆匆点一下头就往家里跑。 其他女人见状也回家拿镰刀和挖锄。 一众人到田里,林寒把大宝宝交给楚修远,指着红芋藤对“大白鹅”的主人说道:“从根上割。这些干藤收起来喂羊,或烧火也行。” “哪能烧火。”“大白鹅”的女主人说着,就把割掉的藤移到地头上,“然后呢?”看向林寒。 林寒:“从侧边挖,别挖太深,底下的红芋很大。” 村里人一直好奇底下结的什么,可是又怕林寒发现了,不告诉他们怎么吃怎么存,一直没敢动。 林寒此言一出,其他人也帮忙挖。片刻,露出红色的皮。 林寒忙说:“试试能不能拽出来,轻一点。” 村里人干惯了农活,林寒说拽,他们立即蹲下去,用挖锄的尖角把碎土拨出来,瞬间露出大半个红芋。 “大白鹅”的女主人伸手抓出来,结果听到“啪”一声——断了。 四周安静下来。 商曜轻笑一声,“都提醒你们轻点,还不信。我跟你们说,别的你可以不听我弟妹的,这事只能听她的。” “大白鹅”的女人的脸瞬间红了,“对不起,我,我不知道这么脆。” 林寒笑道:“没事,第一次谁都不知道。结的果脆是其一,其二是底下不止一个。”听到有人说三个,“也不止三个。一根上面五六个乃正常。多的有七八个。你能把一个拉出来,不可能把所有拉出来,所以我提醒你们轻点。” “这么多?”众人齐呼。 林寒点头,“继续吧。” “大白鹅”的女主人把断掉的挖出来,又往旁边挖几下,果然看到同一根根上还有几个,只不过很小,“怎么这么多?” 商曜心说,不多也不可能亩产三四千斤。 “你们快挖吧。”商曜催促道。” 村里人以为他们急着回去,看热闹的人立即散去,做饭的做饭,挖红芋的挖红芋。 商曜见状,便让村长随他去村里转转。 村长下意识看林寒。 姜纯钧和沈赤霄也挖过红芋,林寒便让他俩在田里盯着,林寒随商曜进村。 商曜嗤笑道:“到了这里,我还得听你的。” “兄长上次随我们一起过来,就是我们听你的。”林寒道。 商曜噎住,瞪她一眼,就大步往回走。 小太子连忙跟上去。 楚沐开口道,“我牵着你,咱们和大宝二宝慢慢走。” 小太子停下来,发现楚扬和楚玉也在后面,又瞧着他爹爹在和他舅父聊天,没空理他,就把小手递过去,“表哥,我们为什么要来这里挖红芋啊?” “因为这里的地多,红芋也多。”楚沐小声说,“还是你舅父的食邑,不用钱买。” 小太子明白了,“怪不得。表哥,你们说的大白鹅在哪儿?” “你想看看把大宝宝吓哭的大白鹅?”楚沐笑着问。 小太子睁大眼睛连连点头,“对,楚白白被大白鹅吓哭,一听就好玩。表哥,可不可以带我去看看啊。” “坏小子。”楚沐揉揉他的小脑袋,还想说什么,见林寒一行停下来,“我们过去看看。” 楚扬和楚玉大步跑过去,看到几个老者在编东西,很是失望,“怎么是在编东西。” “编东西怎么了?”林寒好奇。 楚扬:“我们还以为有什么好玩的呢。” “编东西也有讲究。”林寒最怕小孩子一知半解,就以为自己全懂了,指着老者手里的粗柳,“这种只能编簸箕。” 那老者原本在打量楚扬,闻言不禁转向林寒,“夫人刚才说懂,还真懂?您也编过?” 林寒笑着摇头,“我可不会。只是听人说过一句话,”转向楚修远。然而楚修远身侧是商曜,皇帝陛下觉得是在看他,惊觉不好就要走人,听到林寒悠悠道,“粗柳簸箕细柳斗,世人都嫌老婆丑。” ※※※※※※※※※※※※※※※※※※※※ 总算赶在十二点之前写好 ps: “老婆”一词很多古文里都有,比“媳妇”要早。担心你们看着出戏,一直忍着没用 乡下烤红薯 楚修远笑道:“你又听谁说的?” “民间都这么传, 是不是?”林寒扫一眼商曜,转向编簸箕的老者。 那老者看了看林寒,又看了看觉得那句话好笑的楚修远, 也很想笑——他活了一辈子, 就没见过这么迟钝的丈夫, “大家伙儿开玩笑说的,当不了真,当不了真。” 林寒:“那也是因为这种人多, 才有了那句玩笑对不对?” “这……”那老者犹豫着该怎么说才能两边讨好。 皇帝商曜忍不住开口,“你们两口子的事,回家关起门来想怎么掰扯怎么掰扯, 为难人家做什么。”瞪一眼林寒,冲小太子招招手,“过来, 爹带你玩去。” 小太子跑过来。 商曜拉着儿子就往前走。 楚修远张嘴就想解释,发现林寒一脸无辜,后知后觉, “你……”不禁瞪一眼林寒, 抱着大宝宝追上去。 楚沐伸出大拇指, “婶婶,您的胆子可真大。”说着瞥一眼远去的两大两小。 林寒笑着问:“我说什么了?” “一句话嘲讽俩。”楚沐感慨, “除了你——也只有您。” 林寒上上下下打量他一番, “你怎么知道就没你?” “我?我都还未定亲, 您说我做什么?”楚沐疑惑不解。 林寒:“提前给你提个醒。” 楚沐嗤一声, “那您慢慢说。”拔腿去追他姑父和他叔父。” “娘……”楚扬和楚玉小哥俩惴惴不安地望着林寒。 林寒笑道:“没事, 我同你爹爹说笑呢。”一手牵一个, “走了。”冲编簸箕的几人点点头, 就去追楚修远等人。 商曜唯我独尊惯了,林寒总暗讽他,他不会动林寒,保不齐迁怒于皇后,所以在村里逛一圈,林寒就带着孩子下田。 到“大白鹅”主人的地头上,发现已刨出很多红芋,林寒让楚沐去弄点柴,在地头上给孩子们烤红芋,顺便当中午的主食。 楚沐一听到“主食”二字就忍不住说,“只有红芋?” “车里还有饼。”林寒道。 楚沐:“没菜?” 林寒笑道:“你觉得谁家有铁锅?” 小侯爷没话了。 “等等,上次的大鹅是怎么炖的?肉都炖烂了。”楚沐忙问。 林寒:“瓦罐炖的。还把人家的瓦罐炖裂开了,我又让纯钧给人拿一百钱。 ” “这么不禁用?”小侯爷怀疑他婶婶又糊弄他。 林寒笑道:“人家做饭两炷香,你们吃的大鹅煮了一个多时辰,你说呢?” “那那,我们再给他们点钱呗。”楚沐压低声音,“我不吃菜可以,但这里还有陛下和绎儿。您说说,这里又不能炒菜,再没个汤什么的,陛下吃一肚子火,指不定往您身上撒。” 林寒挑眉,“我?” “粗柳簸箕细柳斗,世人都嫌老婆丑。这话可是您说的。”楚沐小声说,“您说暗讽我叔父,陛下也不信。叔父可不敢嫌弃您。” 林寒乐了,“为了口吃的,你至于吗?” 不至于,可是不至于就只能啃饼或红芋。饼噎人,红芋吃多了放屁,小侯爷两者都不想选,只能找其他的。 “婶婶,我这就去买鹅。”楚沐说着站起来。 林寒连忙叫住他,“去看看周围有没有种藕的。” “藕?那东西还得一两个月呢。”楚沐道。 林寒:“我不要藕,如果有就弄几张藕叶,我给你们做鸡。对了,要一年左右的小公鸡,太老的做不好。”不待楚沐开口,“鸡肉做得快。鹅肉做好天都黑了。” 楚沐一想也是,骑马朝凤翔县方向去。离城近的地儿必然有人种藕,因挖出来就可以卖。 果然,不出楚沐所料,行了大概六七里,看到一片藕地,下去摘两个,又觉得少,干脆摘了十张。 由于太贪,还引来看藕人,人家追到藕塘边发现只少了几个叶子,莲蓬都没少,忍不住骂一句,“有病!” 有病的小侯爷到村里,红芋已被埋在火堆里只待慢慢煨熟,林寒因此闲下来。 楚修远见林寒朝他走来,心顿时提到嗓子眼。随后楚沐把她叫去挑小鸡,林寒都没犹豫就跟他走了,楚修远吐出一口浊气,整个人放松下来。 商曜就在楚修远身侧,发现他长吁短叹,眼睛看着林寒,“体会到你夫人的厉害了?” “一直都知道。”只是没想到她连您的私事都敢管。然而,这句楚修远没敢说,“没想到看见个编簸箕的,她都能找到机会。” 商曜阴阳怪气道:“你想不到的多着呢。” “是呀。也不知她要这么多红芋做什么。”楚修远担心他再想起之前的事,就把话往红芋上面引。 在商曜心中儿女私情无法跟江山社稷相提并论,甚至要排在他的继任者小太子之后,所以林寒的那句“世人都嫌老婆丑”,商曜压根没往心里去。再说了,他也没嫌皇后丑,只是俩人在一块久了,腻了而已。 “她连你也没说?”商曜问楚修远。 楚修远小声说,“昨晚臣跟夫人提过,这里的人要是不弄虚作假,分给她的红芋得有一万多斤。这么多红芋阖府每天一顿,也得吃到明年开春。 “夫人说弄成粉。臣以为是切片晒干磨成粉。她说不是,还说没法同臣解释,等做出来臣就知道了。臣听她把话说到这份上就没继续问。” 商曜往林寒消失的方向看一眼,“她又搞什么名堂。” “娘没搞什么名堂。”楚扬左手牵着小太子,右手拉着楚大宝宝过来。 抓住楚大宝宝另一只手的楚玉点头,“娘要给我们做叫花鸡。” 商曜皱眉,“叫花鸡?叫花子的‘叫花’?” “咦,您怎么知道?”小楚玉惊讶。 商曜:“她会做?”看向楚修远,你夫人还当过叫花子?朕的人怎么没查到。 楚修远也不知道,但他觉得“叫花鸡”只是一道菜名,“二宝,你娘原话怎么说的?” 楚玉:“娘说从前有个叫花子偷吃鸡,可是鸡肉太香,他又怕被人发现,就用树叶把鸡包起来,裹上泥土像烤红芋一样烤出来的鸡肉又香又嫩,有烤的味道,还有树叶的香味,比炒的还好吃。爹爹没吃过吗?” “你爹爹在娶你娘之前,只吃过烤肉和清水煮菜。”商曜道。 小楚扬不禁问:“陛下吃过?” 商曜没有,所以皇帝无言以对,便说:“这个待会儿再说,除了叫花鸡还有什么?” “娘还要做什么粉,可是又说没铁锅不能做,得回家才行。”小楚扬拧着眉头仔细想一会儿,“好像只有这些。您想知道就去问我娘吧。”说完拉着几个弟弟走人。 楚修远忙问:“你们干嘛去?” “我们去看兔子啊。”楚玉指着不远处的几个小孩,“他们家有兔子,我想买两只。” 商曜见他说话跟个小大人似的,笑着问,“你娘给你多少钱?” 小楚玉摇摇头,“娘没给我钱,我自个的。”拉起挂在脖子上的荷包,“十个呢。” 楚扬跟着说:“我也有。”晃一下脖子。 大宝宝忍不住说:“我也有。” “我没有……”小太子瘪瘪小嘴,脸上写满了可怜。 商曜顿时心疼了,“我有。”连忙冲身后招招手。 商曜的贴身太监常喜忙把荷包递过去,“公子,咱们也有。” 小太子空着的那只手接过去就想往脖子上挂。“不行,小公子,这个是系在腰间的。”常喜蹲下去,要给他系上。 “可是我想挂脖子上啊。”小太子瞅一眼身边的楚扬,“和大扬、小玉一样。” 商曜不禁瞪一眼楚修远,又是你夫人干的。 楚修远心说,几个孩子还没说他们的钱是自个赚的。不然,小太子一准不要他的,要自个赚钱。 “绎儿,先系上。”楚修远开口,“回头到家让你舅母给你挑个好看的,下次出来你也可以挂脖子上。” 大宝宝忍不住说:“我的。” 楚修远头疼,“不拿你的,让紫叶给绎儿做。” 大宝宝依然说:“我的!” 楚修远板起脸,道:“什么都是你的,我是不是你的?” “不要你!”大宝宝脱口而出。 商曜笑喷。 楚修远气结,顿时想打娃。 楚扬一瞧他爹脸色不对,连忙催小太子,“快走,快走!” 楚玉拉着大宝宝朝村里的几个孩子所在地走去。 商曜轻咳两声,眼下笑意,小声说:“楚大将军,在家的地位颇低啊。” “您若是开口,他也敢说不要您。”楚修远提醒他。 商曜:“四岁的孩子什么都不懂,敢说很正常,至于气得脸都红了吗。”说着打量一番楚修远。 楚修远不想理他,可是他除了是皇帝,还是他姐夫,不得不理,“大宝宝的铜钱是他卖瓜赚的。这点绎儿还不知道。被他知道他也得要卖瓜赚钱。” 商曜小声说:“这个好办,朕在北宫给他弄块地方,让宫女太监装成客人买就是了。” 楚修远张了张口,竟不知该说什么好。 “您还真会玩儿。” 林寒的声音从两人身后传来。 商曜转过身,见她面带嘲讽,“不可?” “当然不行!那些人又不敢跟他讨价还价,也不敢说不买,他能体会到做买卖的艰辛?”林寒很想翻白眼,“大宝卖瓜的时候,是大宝宝吆喝,谁敢让让您儿子吆喝?” 商曜想想也是,“被你说的跟过家家似的。” “您在家弄一个,就是过家家。”林寒道,“我在东市有个铺子,可以借给陛下一用,租金好商量,一天一贯钱便可。” 商曜:“一贯钱?你怎么不去抢!?” ※※※※※※※※※※※※※※※※※※※※ 艹,我点存稿,结果手滑点发表。。。 太子卖红芋 林寒心说, 这不正在抢吗。 “东市的铺子贵,我还得时常派人打扫,一贯钱都是少的。”林寒不待他开口, 又说, “一贯钱教会您儿子“粒粒皆辛苦”, 我觉得很合算。” 商曜笑了,笑得很是得意。 林寒心中有个不好的预感,正想问他笑什么。便听到商曜说:“多谢夫人提醒, 我回去就命人去东市买个铺子。” 林寒的脸色变了变,尬笑道:“犯不着,要不, 五百?” “一百!不二价!”商曜道。 林寒呼吸一窒,一百她都不如租给别人,“果然, 我就不该对男人有过多期待。” “又想说‘粗柳簸箕细柳斗,世人都嫌老婆丑’?”商曜自个先来,“你怎么就没看到‘少年夫妻老来伴, 给座金山也不换’的人更多。” 林寒摇头, “没有更多, 只有更少,可能全天下就您一个不差钱, 还是因为您的妻老实听话, 不让您操心, 还把您的后院安排的妥妥当当。我看到的只有天下男儿皆薄幸。” 楚修远想走, 为何受伤的总是他, “夫人, 您的打击面太广, 连为夫都算进去了。” “她连我都算进去,会放过你?”商曜不禁瞪一眼楚修远。 大将军更想回家,“夫人买的鸡呢?” “鸡?”他话题跳的太快,林寒一时没反应过来,“哦,村里帮忙收拾,我来看看红芋。” 楚修远看一眼不远处的炭火堆,“没人动过。” 商曜:“先别管红芋。楚夫人,一百行不行?” 放着也是空着,而且空房子破损的快,林寒不想答应,“再给加一百。” 商曜冷笑,“你和我讨价还价?” 林寒顿时知道得适可而止,“好吧,好吧,给我小外甥个面子。”挥挥手就往红芋地走去。 商曜气笑了,指着林寒对楚修远道:“看见了吧?你夫人就这个德行——得了便宜还卖乖。” “陛下,她只是爱钱而已。”楚修远提醒商曜,“您刚才就应该答应她。”见商曜瞪眼,连忙说:“把红芋变成粉的法子还没说。您又得赏她百金。” 一贯钱和一百两黄金,傻子都知道选哪个。 商曜不想承认他是傻子,也不想承认他忘了,“回去问问你夫人何时做那个粉,朕带人过去。”指着楚修远,“不可提前告诉她!” 楚修远巴不得俩人休战,哪敢在中间掺和,“咱们也过去看看,说不定夫人会告诉他们。”看一眼埋头挖红芋的村民。 村里温饱问题还未解决,林寒不可能多嘴。再说了,她也不想把这些人的胃口养的太大,然后跟红藕一样背叛她,只是教村里人如何窖藏,来年何时育苗,何时栽种而已。 商曜啥也没听到很是失望,但他可不敢表露出来,一旦被林寒发现,他又得出血。 然而,当他吃到楚玉口中的“叫花鸡”,皇帝陛下的心情好了,难得没嘲讽林寒眼里除了钱就是吃食。 商曜一众吃罢,村里的红芋也全部收上来。 姜纯钧拿着称过去,一车拉四石,十两板车装满还剩一大半。 沈赤霄便过去询问林寒,“夫人,咱们回去走慢点,再装一些?” 林寒看一眼马车,上面除了四石红芋,还得再坐一个驭手,他们要想在天黑透之前赶回去,就不能再往上加。 林寒思索片刻,“先拉这么多。你们每人再驮一点,归你们自个。” “卑职自个?”沈赤霄指着他自己。 林寒点头,“你老家不就在长安北面?明儿许你半天假送回去。” 沈赤霄大喜:“多谢夫人。可是还剩那么多怎么办?”随即压低声音说,“府里的半亩还没收。” 林寒想了又想,决定去找商曜询问,“兄长,还剩一半没拉完,你看是就近卖掉,还是再让您的人跑一趟?” 商曜正想说什么,心中忽然一动,“你夫君说你要拿红芋做什么东西,做的时候让我的人过去看看,是卖是拉我听你的。” 林寒不禁瞪一眼楚修远,都没他话多。 楚修远苦笑,当他想说吗。每次都把陛下气得脸红脖子粗,不让陛下把心里的气撒出来,以后指不定得酿出什么祸端。 “为夫提前说出来,也是因为夫人没想过隐瞒。”楚修远走到林寒身侧,小声说,“陛下觉得咱们府里放不下,想让人送去芙蓉园。” 林寒不禁看一眼商曜,想得美! 商曜开口,“楚夫人,想好了吗?” “卖掉!”不想便宜商曜,而她卖给村里人,村里人吃一冬天红芋,省下的粮食也能留着来年青黄不接的时候吃。林寒说出来就去找村长,让他去隔壁村问问,谁要买红芋,一文钱五斤。 村长以为听错了,又问一遍,还是一文钱五斤,立即说他们村的人买。 林寒故意问,“这些就是你们种的,买回去甘心吗?” 村长不假思索道:“甘心!” 红芋苗本就没要钱,拿钱买红芋不过是后付红芋苗钱。还学会了怎么储藏,来年怎么种。这笔买卖村里的小孩子也知道不亏。 林寒就没想过卖给隔壁村,见他这么痛快,立即让姜纯钧称红芋,沈赤霄去收钱。 “娘,我也可以!” 小楚扬从林寒身后窜出来。 林寒吓一跳,“你可以什么?” “他可以帮你卖红芋。”楚修远替他儿子说出来,就忍不住瞪儿子一眼。 小楚扬嘿嘿尬笑。 林寒乐了,“卖的钱归你?” “我们可以平分啊。”小楚扬仰头说。 林寒朝他脑门上弹一下,“你比你娘聪明。去吧,和弟弟一起。” “好的。”小楚扬转身就冲弟弟们招手,“快来卖红芋。” 大宝宝拔腿跑过来。 楚玉连忙超在他前面。 小太子愣住,一脸懵懂。 商曜忍不住开口,“快去帮你舅母卖红芋,得了钱想买什么买什么。”怕儿子给他一句,他有钱,“全换成糖也行。” 小太子要换牙了,自打商曜从林寒那儿得知吃太多糖牙黑,就提醒皇后不可让他吃太多。 小太子闻言欢呼一声,就喊:“大扬,小玉,等等我。”跑过去就问,“怎么卖啊?” 楚扬指着朝他们来的人,“你问要不要红芋。他说要,我去拿袋子,你和二宝还有大宝宝往里面装,然后给纯钧,纯钧称好给他们,他给咱们钱,咱们平均分。” 小太子明白,因他无所不能的父皇就在他身后站着,也不惧怕任何人,见人到跟前,就问,“买不买红芋?” 那人愣住,对上一双双清澈的眸子,下意识说,“要,要的。” “你要多少啊?”楚扬开口问。 那人不由得伸出手。 姜纯钧看到是五个铜板,“装二十五斤。” 几个孩子连忙往袋子里扔。 姜纯钧称一下,有二十八斤,就要往外拿。 林寒忙说:“就这些。” 姜纯钧不禁转过身,林寒点头。姜纯钧把袋子递过去,“送回家把袋子换回来,别的人还要用。” 那人不认识秤,但他有看到姜纯钧的动作,见被林寒制止住,不禁一个劲弯腰道谢。 林寒微微叹了一口气。 “不舍得还装大度。”商曜嗤一声。 林寒这次没忍住,扭头白了他一眼。 商曜脸色骤变,“你——” “她不是这个意思。”楚修远不得不再次出来劝架。 商曜改盯着他,“行,我看你这次怎么瞎扯。” “夫人是因百姓辛苦而感慨。”楚修远小声说,“如果家家都有余粮,别说多几斤,做好请他们品尝,他们也不会这么激动。” 商曜转向林寒。 林寒嗤一声。 商曜听明白了,嫌楚修远多话。 “就他们辛苦?”商曜心说,他也很苦——稍稍大意就会被亲娘拉下马,稍微退缩就有可能迎来匈奴等等,只是世人不知罢了。 林寒听出他潜意思,她前世身处高位时也不好受,就没出言反驳,“那您以后别逮着机会就挤兑我。” “你也别逮着机会就嘲讽我们。”商曜道。 林寒转向楚修远。 大将军心里苦,“夫人,您和兄长慢慢聊,我去找墨阳,让他们拉着红芋先走。”不待两人开口,大步朝红芋车队走去。 林寒不禁嘀咕,“怂!” “那也是你逼的。”商曜瞥一眼楚修远,不禁感慨,“朕意气风发的大将军啊,一去不复返喽。” 林寒点头:“是呀。八年出征六次,别说人,神仙也风发不起来。” 商曜噎了一下,深呼吸,“你不说话能死?” “我也没同您说话。”林寒一脸无辜,“只是感慨我夫君辛苦也不行?” 商曜再次噎住。 楚沐忍不住上前,“姑丈,婶婶,您二位小点声,都有人往这边看了。” 商曜四周皆是宫中禁卫,村里人没多心,因林寒和楚修远喊他兄长,楚修远又是个官,便以为他是大官。大官出门前呼后拥乃正常现象。可是兄长和弟妹吵起来就不正常了。 商曜往四周看一眼,发现连孩子都忍不住打量他和林寒,不禁瞪一眼林寒,“大丈夫不与你小女子一般见识。” 林寒冷笑。 商曜皱眉。 楚沐连忙说,“姑丈,您园子里的猪多大了?” 商曜下意识说,“挺大了。” “那什么时候杀?”楚沐问。 商曜陷入思索。 林寒瞥一眼楚沐,楚沐双手合十,求求您了,婶婶,消停点吧。 林寒双手抱臂转过身,看到小楚扬在分钱,你一个我一个,瞬间一把铜钱分光了,顿时气笑了,“大宝,我的那份呢?” “啊?”楚大公子抬起头,对上他娘亲似笑非笑的眼神,猛拍一下额头,完了,把娘给忘了。 ※※※※※※※※※※※※※※※※※※※※ 在本章更新之前看过上一章的,再倒回去看一下,我把缺的补回来了 皇帝教子 林寒噙着笑走过去, “大宝,把亲娘给忘了?” “娘亲,等一下卖了全给您, 全给您!”楚扬忙不迭说道。 林寒见他这么识时务, 笑了开, “那我在这儿等着?” “好,您等一会儿。”楚扬看到又有村民过来,忙问, “要多少?” 那人递来一小串铜钱,楚扬打眼一瞧就知道是十个,因他们哥几个的房间里有很多, 还是林寒给串起来的。 楚大公子转身交给林寒。 林寒拿钱去找她夫君,临走不忘补一句,“别又把我给忘了。” “不会的, 娘亲。”楚扬大声说。 小太子用极小极小的声音问,“为什么要给舅母啊?大扬,舅母没帮咱们装红芋呀。” “因为是我娘让村里人种的, 红芋苗也是我娘亲给的。”楚扬道。 小太子不禁点一下小脑袋, “原来如此啊。”看一眼林寒的背影, “舅母好聪明。”不用动手就有钱分。 商曜听到立即过来,“绎儿, 这便是劳心者治人, 劳力者治於人。” 小太子第一次听说这句话, 也能听懂, 可是若没亲手往袋子里装红薯, 定会让他皇帝爹爹同他解释一番。而今小太子看看自个手上脏兮兮的泥土, 忍不住说, “爹爹,我要当劳心者。” “好,爹以后教你。”商曜对小孩一点就通的表现很满意。 大宝宝急急道:“还有我,还有我啊。” “你们都是。”商曜指着地上的一堆红芋,“但要把这些卖光。” 红芋太便宜,一个铜板够一家人吃一天两天,不吃存起来年后育苗会得到更多,以至于没钱的村民也借钱买上一些,有钱的自己买些,又给亲戚买一些,留他们来年种,所以最后那几千斤红芋全卖光了。 可是也苦了几个孩子,把大宝宝累得到最后不要钱,也不要再装红芋,回去的路上更是窝在他爹怀里呼呼大睡,路上颠簸都没把他颠簸醒。 商曜看到窝在禁卫怀中的小太子也困得睁不开眼,忍不住埋怨林寒,“你怎么不拦着点?” “为何要拦着?”林寒反问,“他们能记一辈子。”不待皇帝开口,“您明儿使人把太子送过来,或晚上让他住妾身那边,明儿上午妾身带他们去西市买东西,就用今儿赚的钱。” 商曜昨儿去椒房殿接太子时,对皇后说要在芙蓉园住上几日,所以今儿没打算回宫。可是芙蓉园没小太子的住所——他年纪小不常去,今晚回芙蓉园,也是让小太子跟他睡。 皇帝商曜哪会照顾孩子,闻言立即说,“让他跟楚沐住一晚。” 林寒转向楚沐。 楚沐隐隐听到俩人的对话,“我的榻宽,可以。” 翌日,小太子醒来看到楚沐,又惊又喜,“表哥,你咋来这么早啊?我还没起呢。” “看清楚这是哪儿。”楚沐拧一把他的小脸。 小太子揉揉眼睛,看到陌生的场景,“咦,这是哪儿?我怎么在这儿?” “我家。”楚沐撸一把他的小脑袋,“起来,去你舅父那边用饭。饭后咱们去西市买东西,用你自个赚的钱。” 小太子脸色骤变,正要往下爬的双腿僵住,期期艾艾地问:“还要卖红芋吗?” “都卖完了,还卖什么。”楚沐见他吓成这样,弯腰抱起他,喊黄芪进来给他穿衣裳,“赚钱难吗?” 小太子连连点头,“我不要当劳力者,我要当劳心者!” “那就当劳心者。”小小年纪能把那么长一句记下来,小侯爷又忍不住佩服他婶婶,昨儿要不是他婶婶由着几个孩子,小太子不可能记这么清楚,“但你知道怎么当吗?” 小太子老老实实地摇头,“表哥知道?” “我知道,但你舅母懂得更多。”楚沐把他递给黄芪,“回头问你舅母。” 小太子等不及回头,到主院见到林寒就问,“舅母,我要当劳心者,怎么才能当劳心者啊?” “娘,我也要。”楚扬从西厢房跑出来。 林寒想一下,“先从买东西开始。” “买东西?”楚玉跑出来,脸上布满疑惑,“买东西怎么当啊?” 林寒:“你们先从简单的开始学。如果去买笔,掌柜的说五百,你们可以问四百卖不卖。掌柜的说不行。你们就说几句好听的,比如,掌柜的,我们以后都来你家买,掌柜的,我们只有这么多钱。 “他实在不卖,你们就换一家,看到同样的就再加一点点,四百一。这样你们省下的钱就可以买糖人,或蹴鞠。” “啊,我知道。”楚扬道,“我们卖瓜的时候就遇到一个年龄很大的女人,买两个金铃子,还让我们再送一个。我不同意,她就说小公子,我要这个不好看的,我要个小的。我被她说的不好意思就给她了。娘,她是在骗我啊?” 林寒提醒他,“是你自己不好意思。” “好吧,好吧。”楚扬承认,“那大人也会难为情吗?” 林寒:“大人遇到我和你爹这么大的人,不会难为情。遇到你们这些小孩,如果不给你们算便宜点,他觉得自个连孩子的钱都赚,会有些难为情。但不包括所有人。” 小楚扬想一下,道:“那我们就挑个看起来会难为情的。” “先用饭。”楚修远开口道,“饭后让墨阳陪你们去。” 楚玉不禁问:“您和娘不去?” 楚修远:“我们去也不能随你们进去。你们自个去,我和你沐哥处理公务,你娘在家给你们做好吃的。” 几个小孩当街卖过瓜果,虽说只有一次,那一次也见了不少人。昨儿又卖过一次红芋,跟很多人说过话,听闻林寒在家,倒也不像以前一样胆怯,包括大宝宝。 饭毕,几个孩子任由韩墨阳把他们抱上车,跟着一群禁卫前往西市。 话又说回来,楚修远也没骗几个孩子,林寒是要给他们做吃的——红薯凉粉。不过是等宫里来人之后,林寒才让厨子把洗干净的红薯砸的粉碎,把红薯粉淘洗出来,然后上锅煮。 楚修远见这么简单,不禁露出怀疑之色,“夫人,这就好了?” “还有,但比较麻烦。”林寒道。 楚修远看一眼宫里人,小声说:“麻烦让他们帮忙,陛下不会亏待你我。” “再赏我百金?”林寒问。 楚修远笑道:“即便不是黄金,也会是你我拿钱买不到的东西。” 林寒不信,但楚修远没必要骗他,于是就让厨子把做面条的东西找出来。 去年第一次吃到圆圆的面条,林寒很震惊,到厨房一看险些被古人的智慧惊呆——面条不是切的,而是用一个跟漏勺很像的圆柱形东西挤压出来的。 林寒等厨子把东西拿出来,就命宫里人把红薯淀粉活成软乎乎的面团,然后把面团放那“漏勺”当中。 厨子压出来的一条条面条落入滚烫的沸水中,煮一下就捞出来晾晒,晒干便是红薯粉丝。 楚修远一直在旁边观看,见状不禁问,“还得晒干才可以吃?” “也可以直接吃,但现在不是没到吃饭的时候吗。”林寒指着红薯粉丝,“这个晒干可以放一年半载。哪天吃米面吃腻了,买点猪肉跟这个一起炖,既可以当饭又可以当菜。”忽然想到她有十几年没吃过真正的红芋粉丝,“要不上午就做点尝尝?” 楚修远想想,“等几个孩子回来问问他们。” 然而,几个小孩买太多东西,走太多路,没等到家就睡着了。 林寒和楚修远只能把午饭往后推,红薯粉丝和红薯凉粉也没做。 未时一刻,林寒估摸着他们歇过乏,就把几个孩子喊醒。考虑到他们刚睡醒没胃口,席间的菜皆以清淡为主。 饥肠辘辘的四个小孩很快吃饱,就把他们买的东西全部拿出来,同林寒显摆,哪个用了多少钱,哪个比他们以前买的便宜。 小太子第一次亲自买东西,无法对比,但看到自个赚的钱全换成喜欢的东西,即使只有一点点他爱吃的糖,也觉得很满足。 林寒便问:“你们是不是觉得自己赚到了?” 楚玉使劲点一下头,拿起一支毛笔,“娘,这个比孩儿以前买的便宜三成。”伸出三根手指。 “然而他们还是赚了。”林寒道。 楚玉惊得睁大眼,“还赚了?” “开门做生意,不为了赚钱,难道是为了赔本赚吆喝?”林寒反问,“据我所知,这个本钱是它原价的三成。” 三个大孩子同时惊得张大嘴。 “奸商!”楚扬忍不住骂,“娘,孩儿的砚台也是?”随后说出以前的价格,又说出今天的买进价。 林寒没帮他们买过,不懂就看楚修远。 楚修远点头。 “他们太坏啦。”楚扬皱了皱眉,像是要把人抓过来暴揍一顿似的。 林寒看着好笑,“可是也是人家应得的。因为人家靠的是这里。”指着自己的脑袋,“娘忘记告诉你们,掌柜的愿意便宜点,就说明有得赚。你们可以要求他们送你们个小东西,比如镇纸,或竹雕的笔筒。”低头看一下几个孩子的东西,“好像没有。” “娘为何不告诉我们?”楚玉不禁问。 林寒一脸无辜,“我以为你们知道。毕竟你们都卖过两次东西。” 楚扬想解释,忽然想到他卖瓜的时候,有个人买了好几个香瓜,在对方要求送个金铃子尝尝,他还送了俩。小孩不得不把话咽回去,“唉,还是我不够聪明。” “第一次,以后多去几次就懂了。”林寒笑道,“娘也不是生来就懂。”转向比往常任何时候都安静的小孩,“大宝宝买的什么?” 大宝宝推过来两个蹴鞠,三个不同颜色的拨浪鼓,两个塞满蚕丝的布老虎。 林寒头痛,“你榻上都堆满了,怎么又买这些?” 大宝宝拿起一通红通红的布老虎,认认真真说,“不一样。”还摇一下头,“娘,不一样!” “行,不一样。反正是你自个赚的钱,爱买什么买什么。”林寒转向小太子,“绎儿,哪些是你的。” 小太子把东西推到林寒面前。 林寒发现还有俩盒子,做工很粗糙,就是寻常木头,“舅母可以打开看看吗?” 小太子使劲点一下头。 林寒打开一看,睁大眼睛,两个绢花发簪,看花形像是蔷薇,簪子是铜制的,一个牡丹红,一个粉白,“这是给你母后和阿姊买的?” 小太子点头如捣蒜,甚至还不好意思地笑笑。 林寒感慨:“真是个好孩子。”转向仨儿子,故意问,“你们给我买的什么?拿出来让娘瞧瞧。” 水磨功夫 仨孩子愣住, 还要给娘买东西吗。 “对啊,对啊,你们给舅母买的什么呀。”小太子不禁开口, “给我看看啦。” 楚扬扭头看到林寒手中的绢花, 稍作思考就把手里的砚台递过去。 林寒气笑了, “你给我买的这个?” “对!’楚扬使劲点一下头,“给娘用。” 楚玉见状,立即把毛笔递过去, “我和哥说好的,他买砚,我买笔。” 林寒真想把砚台拍楚扬脸上, 把毛笔摔楚玉身上,亏他俩说得出来。可是一想几个孩子以前没娘,和小太子这种跟着娘长大的小孩不一样, 林寒就把砚台和毛笔接过去。 “大宝宝,你的呢?”林寒转向楚大宝宝。 楚大宝宝正纠结,闻言把拨浪鼓递出去, “娘, 给你。” “我要这个干什么?”林寒故意问。 楚大宝宝晃悠一下, 理直气壮地说:“玩啊。” 楚修远乐了,“你就别嫌弃了, 我什么都没有。” 楚扬接道:“太子也没给陛下买。” “我买了啊。”小太子话音落下, 一家五口同时转向小太子。小太子使劲点一下头, “我真买啦。”翻出一个很小很小的荷包, 从里面倒出一个虎纹木镇纸, “我没骗你们吧。” 楚扬和楚玉的脸色微变, 手指蠢蠢欲动, 像是要捂住太子的嘴巴一样。林寒看着有趣,故意说:“没有。我们也相信绎儿。”随后转向仨孩子,你们还有什么可说的。 楚大公子犹豫片刻,递给他爹爹一支毛笔,楚二公子把他的砚台递给他爹爹。楚大宝宝往地上一趴,抱紧自个的东西,“没了,没了。”小脑袋摇的跟他的拨浪鼓一样。 楚修远那样讲不过是逗逗孩子,万万没想到小儿这么无赖,“我以后也不给你买。” “娘啊。”大宝宝转向他娘亲。 林寒:“你不疼你爹爹,我也不疼你。” 大宝宝僵在地上,大大的眼睛里尽是疑惑,他让娘亲给他买,娘亲为何不帮他,反而要帮爹爹啊。 “娘给我买。”大宝宝再次开口。 林寒笑着说:“你不给你爹爹买东西,我也不给你买。” “娘坏?”大宝宝不信。 林寒:“娘不坏,娘不想看到你爹爹难过啊。我都有,你爹爹没有,你爹爹会哭的。” 楚修远配合林寒叹了一口气。 大宝宝还是不明白,哭就让他哭好啦。 “你爹爹哭,娘也会跟着哭,你想看到娘哭吗?”林寒又问。 小孩儿使劲摇一下头,“不要!” 林寒:“那你应该怎么做?” 小孩儿坐起来,看了看他的小老虎,又看看他的蹴鞠,犹豫好一会儿,把蹴鞠递给他爹爹,“别哭。” 楚修远只想揍他,“咱家的房子是我打了胜仗陛下赏的,你们身上穿的衣裳是用我的俸禄买的,赚到钱应不应该给我买个礼物?”扫一眼大儿子和二儿子,就改盯着小儿子。 四岁的大宝宝哪懂应不应该,他就知道他都把他心爱的蹴鞠给他爹爹,他爹爹还训他。大宝宝很生气,爬起来就找娘。 林寒抬手把小孩移到楚修远面前,“大宝宝,知道咱家每天吃的肉是用谁的钱买的吗?” 小太子开口道:“舅父啊。舅父是大将军,有很多很多钱,虽然就只比我父皇少一点点。” 楚修远瞬间决定放过小儿子,改揍小外甥,夸他就夸他,还顺道夸一下他皇帝姐夫,有这么夸人的吗。 林寒想笑:“大宝,二宝,你们怎么看?” 俩人知道瓜果蔬菜是娘种的,衣裳以及笔墨纸砚都是用他们的爹爹赚的钱买的,可是从未想过爹娘也跟他们一样,也想要奖赏。 这种感觉对小哥俩而言很陌生。面对林寒的询问,楚扬想说,你们是大人,怎么可以和小孩子一样嘛。 然而,小太子都记得给他父皇、母后和公主姐姐买了礼物,他们怎么就不记得呢。 楚玉陷入深思,琢磨好一会儿,转向小太子,“你为什么会想到给你父皇、母后和阿姊买礼物啊?” 同为小孩,他为何要与众不同呀。 小太子想也没想:“我父皇批阅奏章很累啊。母后也要处理宫务,阿姊最疼绎儿,绎儿也疼阿姊啊。” 林寒转向楚修远,以后时常把你外甥接来过几天。 楚家孩子一直没人教没人管,看似乖巧,但很多都不懂,和小太子这种皇后手把手教大的无法比,楚修远也有此意,“大宝,二宝,大宝宝,你们为什么就没想到给我和你娘买礼物?” 楚扬答不上来。 楚玉也不知该如何回答。 大宝宝接的干脆,“买啦。” 楚修远愣了愣,反应过来就问,“在哪儿呢?” 林寒小声说:“在你手里。”话音落下,楚大宝宝的手已抬起来,直指楚修远的手。 楚修远看到手里的蹴鞠,气笑了,“行,这次就算你们买了。反正下次一样会忘,我看你下次怎么解释。”瞪着大宝宝说。 小孩儿摇摇头。 楚修远疑惑不解,“什么意思?” “我有啦。”大宝宝把他的玩具搂到怀里,潜意思以后不买了。 楚修远:“蹴鞠玩坏掉也不买?” 小孩低头看看蹴鞠,又看看他娘亲。林寒噙着微笑,静静地看着他,就是不开口。小孩儿转向两个兄长。 楚扬没想到大宝宝的这么不知悔改,执迷不悟,“你都有钱了,蹴鞠坏了还要别人帮你买啊?” 大宝宝想想,不应该让别人帮,他也喜欢自个挑,“我自个买。” “去买东西的时候给不给爹娘买礼物?”楚扬问。 大宝宝第一反应是看林寒。 林寒接道:“看来大宝宝是不喜欢娘了。那娘也不喜欢大宝宝,以后只给大宝和二宝买。” “买,娘,我买!”小孩儿大声说。 楚修远跟着我:“我呢?” “大宝宝,你身上的衣裳就是用爹爹的钱买的。”楚玉提醒小孩,想好了再说。 小孩儿很担心他说不,他爹爹让他把衣裳脱下来,立即说:“我买!” 楚修远对小孩的反应不满意,可是他最没资格怪小孩,只因去年归家时小孩都不认识他。再说了,教育孩子最忌讳一蹴而就,必须拿出水磨功夫。 楚修远觉得今儿差不多了,便装作很不高兴的哼一声,“下次再忘记,我打你屁股。” 大宝宝下意识扔下玩具捂屁股,小太子咯咯笑出声来。 小孩儿难得知道难为情,瞪着眼睛看着小太子,“不许笑!” “不笑就不笑。”小太子把虎纹镇纸装好。 林寒把绢花递给他,“绎儿,让丫鬟给你放车上好不好?” “我要回去啦?”小太子面露不舍。 林寒笑着说:“还可以再玩一会儿。”顿了顿,“你就是留下来,大宝和二宝也没空同你玩,他们和你一样得看书识字。不然以后上街买东西遇到个特聪明的人,被骗了都不知道怎么被骗的。” 小太子点头,“舅母说得对。我就不如父皇懂得多欸。” 林寒心说,你父皇都成精了。你到五十岁,也没三十出头的他懂得多。 “舅母没骗你吧。”林寒道。 小太子使劲点一下头,“舅父送我回去吗?” 林寒:“楚沐送你。但有件事你得记住,先去宣室,把你父皇的礼物给他,舅母再给你带点自个做的好吃的,分成两份,一份给你父皇,一份给你和你母后。记住了吗?” “我记住啦。”小太子笑着应道。 林寒摸摸小孩的脑袋,“你们去院里玩一会儿,明儿就没空玩了。” “好的。”小太子见丫鬟进来收拾东西,就朝楚扬走去,“大扬,我们下棋。我也会下棋,阿姊教的我。” 大宝宝抱着他的蹴鞠爬起来,“蹴鞠。” 小太子指着楚玉,“你们玩。” 楚玉不想跟大宝宝玩,因为他喜欢耍赖,宁愿和整天喊他“小玉”的太子玩儿。哪怕太子和他哥下棋,他在旁边看着也成。 “我想下棋,不想玩蹴鞠。”楚玉道。 大宝宝没发现不对,转向他娘,“娘,蹴鞠。” “娘累了。让哥哥跟你玩儿。”林寒道,“他不和你玩,你给哥哥个好玩的,他就和你玩了。” 大宝宝再次陷入犹豫中。 楚扬拉着楚玉和小太子离开。 大宝宝看了看几个哥哥,又转向爹娘。 楚修远:“你娘给你们做很多好吃的,累得都起来不来了,就不能让她歇歇?” 大宝宝抿抿嘴,跑去找哥哥。 不知许了楚玉什么好处,还是答应了他什么条件,一会儿,楚玉和大宝宝手拉手去主院前面的路上踢蹴鞠。 林寒和楚修远去看红芋粉丝。然而,还不甚干。 又过两炷香,还是不行,但再耽搁下去楚沐进宫就回不来了。林寒索性命厨子把粉丝收起来,命家丁去隔壁喊楚沐,送小太子回宫。 商曜对楚修远口中的红芋粉很好奇,当晚命人把小太子带来的红芋凉粉炒了吃掉。 翌日,命芙蓉园的官吏杀一只猪,晌午他吃猪肉炖红芋粉丝,楚家吃红烧肉、清蒸排骨和炖肘子。 席间,楚修远忍不住说,“夫人,为夫没骗过你吧。” 他冷不丁来这么一句,林寒想了好一会儿,才知道他指的是“皇帝不会亏待他们”,“就猪肉?还是我教他怎么养的。” 楚修远:“不止这个。” “还有别的?”林寒不信。 楚修远笑笑没吭声。 大概过了两个月,天已很冷,林寒在室内给大宝宝讲故事,楚修远和楚沐回来了。 俩人还没进屋,林寒就听到丫鬟家丁叽叽喳喳,跟没见过他们似的。 林寒抱着大宝宝出去,看到楚沐手里的东西吓一跳,“你,你拿的什么?!” ※※※※※※※※※※※※※※※※※※※※ 感谢在2020-08-03 21:00:00~2020-08-06 12: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和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开心紫妍、水晶果、流逝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家家&小黑 89瓶;yam0309 20瓶;暗月舞流殇 14瓶;我要两个大橘子、小白鼠、小羽、庭庭、蓝心、玉致、任寒玉、呦呦、乖乖的tiya、vanvan 10瓶;阿乐 7瓶;febblue、开心紫妍、一碗米饭、希尔芙、yoyo88、阿狸歌 5瓶;貓貓虫 3瓶;20110435、33496710 2瓶;小仙女、俢太、奶油蛋糕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大宝宝挨揍 楚修远笑着问:“夫人, 意不意外?惊不惊喜?” 何止惊喜,是惊吓! 林寒放下大宝宝走过去,看了又看, 确定自个没看错, “牛腿?!楚修远, 你不知道杀牛是要砍头的?” 楚沐连忙说:“我们知道,婶婶,这个牛腿是陛下赏的。” 林寒:“陛下?!” “冬至祭祀, 需要牛头,陛下就命人杀一头牛。牛肉用不着,祭祀后陛下就赏叔父一块。”楚沐拿高一点, “婶婶,咱们晌午就吃这个吧。” 林寒不禁眨了一下眼,牛腿没消失, “祭祀不都是整牛整猪和整只羊?” 楚修远疑惑,“你听谁说的?牛那么大一头,放在案上还不得把案给压塌了。” “不是啊?”林寒道。 楚修远见她真不知, 想笑又心疼, 林长君竟然连这么大的事都没同她提过, “当然不是。或许很久很久以前有人用过,但到陛下这儿一直是用牛头。” “怪不得你说陛下赏的咱们拿钱买不到。”林寒不禁瞥他一眼, “我当你夸大其词, 合着早就知道。” 楚修远:“去年也祭祀, 然而去年谁都没赏, 今年独独给了你我, 可知为何?” 林寒当然知道, 今年皇庄的红芋丰收, 小麦增产,她还给皇帝几百斤玉米种子,他再不赏点稀罕物,自己怕是也不好意思。 “叔父,婶婶,这事你们回头再聊。这牛都死半天了。”楚沐出言打断两人的话,“血都吹干了。” 林寒带他去庖厨。 大宝宝迈开小短腿跟上。 楚修远本想回屋,见他这样不得不跟上去,“慢点,你娘只是去庖厨给你做好吃的。” 小孩停下看他爹一眼,转身继续。 楚修远知道说再多也没用,弯腰抱起他,小孩就挣扎,一见是往庖厨去,顿时老实下来。 楚修远很想说,哪天你娘走了,我看你怎么办。然而话在嘴里转一圈,愣是没敢吐出一个字,端是怕把小孩惹哭,林寒同他“切磋”。 再说林寒,去庖厨并不是做牛肉,因牛肉要炖许久,一时半会儿做不好,林寒便交代厨子下午得闲慢慢做,就像炖猪排一样。 楚沐很失望,“我还以为晌午能吃到。” “看那牛腿牛得有四五年,那么老的牛,不炖久一点能把你的牙累掉。”林寒说完,大宝宝捂住嘴巴。 楚修远瞥到这一幕,又想朝小孩屁股上一巴掌,都没他会作怪,“你娘说楚沐,没说你。” 小孩把手放下,林寒转过身正好看到这点,“你还知道害怕?” “娘,抱抱。”小孩伸出小手。 林寒没过去,“再过几个月你就五岁了。五岁是大孩子,不可以再让娘抱。” “我还小。”小孩儿理直气壮,“抱抱,抱抱……” 林寒:“不行!我得给你做好吃的。” “什么好吃的呀?”大宝宝往四周看看,啥也没有,娘亲又骗他。 林寒看出小孩不信,故意问,“你想吃娘就做,你不想吃娘就抱抱你。你是想吃还是不想吃?” 这可为难死大宝宝。 娘亲做的美食不常有,娘亲不会走。 大宝宝想了又想,抬头说,“我想吃啊。” “那跟你爹回屋,做好我端过去。”林寒道。 大宝宝不假思索道:“我帮娘做。” 林寒不客气,“你帮倒忙还差不多。”不待小孩开口,“不听话我就不做了。” “走,走,爹爹。”小孩转过身指向外面。 楚修远下意识看林寒,真的? 林寒点一下头。 楚修远抱着孩子出去,顺便把楚沐也叫出去。 如今正是吃藕的季节,林寒便吩咐厨子晌午做酸辣藕丁,而辣自然是用晒干的红辣椒。清炒藕片用后面种的小葱炒,然后是藕夹。 去年正月商曜命人在城门口张贴告示,告之百姓“科学”养猪的方法。 现如今东西市卖的猪肉,皆是阉割后的猪。藕夹里便夹猪肉。然楚家六口一个比一个食量大,三道菜做成三盘也不够一家人吃。 林寒瞧着有豆腐有排骨,就加个鱼炖豆腐和红烧排骨以及醋溜白菜。 做法交给厨子,厨子去他们庖厨里练几遍,晌午果然没让一家大小失望。 楚沐吃的肚子都圆了,还指着只剩下些许汤汁的清炒藕片说道,“婶婶,咱们晚上还吃这个。这个加点醋,我觉得会更好吃,酸辣藕丁就算了,太辣,吃了还不够浪费茶水的。藕夹做两盘,排骨赶明儿再做,鱼炖豆腐最好也来一盆。” 楚修远眉头微蹙。 林寒抢在他前面开口,“牛肉呢?” 小侯爷打个饱嗝。 楚修远好气又好笑,“小侯爷,再过几个月你就二十了。” 小侯爷摸摸鼻子,“还不是您这儿的饭菜太好吃,把我给吃迷糊了。” 林寒悠悠道:“我的错?” 楚沐忙说:“不是!”顿了顿,“咱家还有藕吗?趁着东西市还有卖,咱们多买点。” 林寒:“放五六天就坏了,你打算买多少?” “不可以像红芋那样存几个月?”小侯爷惊讶,“都是在泥土里长大的,差别怎么这么大?” 楚扬和楚玉跟着点头,是呀。 林寒转向楚修远,你跟他们解释。 楚修远:“一个是在土里,一个是在水里。”不待楚沐开口,“鹅和鸭长得差不多,差别大不大?”转向他俩儿子。 楚扬和楚玉没话了。 “笨!” 林寒下意识看楚修远,楚修远在看楚沐。楚沐连连摇头,“不是我。” 一家人不约而同地转向西边游戏室,大宝宝右手拿着拨浪鼓,逗他左手的小老虎,玩得不亦乐乎。 楚沐不信:“是他?” 楚扬哼一声,“不是他,我们总不能说自个笨吧。大宝宝,是不是你?” 小孩停下,抬起头,脆生生道,“是我呀。” 楚玉站起来,“是你欠揍。” 小孩扔掉拨浪鼓和小老虎,爬起来就说,“不可以打我。” “为什么不可以?”楚玉大步过去。 小孩想一下,“我还小,不可以打我。” “打的就是你。”楚玉抓住他的胳膊,朝他屁股上一巴掌,“还敢不敢说我们笨?” 小孩瘪瘪嘴“哇”一声大哭出来。 楚修远拽着林寒起来,“去睡会儿。” “娘……”小孩儿忙喊。 林寒猜到小孩会向她求救,“你应该向哥哥道歉,说你错了,不该骂哥哥笨,而不是向我求救。” 小孩才不要道歉,“娘,哥哥打我。” “你也可以打他,娘不怪你。”林寒说完就同楚修远出去,“娘还有事,等会儿就回来。”给楚沐使个眼色,看着点。 小孩挣开楚玉就去追,楚扬起身拦住,盯着小孩,“说谁笨?” 小孩吓得忘记哭泣,回过神瘪瘪嘴又要哭,楚扬扬起巴掌,小孩不禁后退一步,“……没说你。” “那就是说我。”楚玉走到小孩另一边,“我有没有说过你笨?” 小孩每天那么多事,要听娘亲讲故事,要踢蹴鞠,要陪小老虎玩,哪记得两个哥哥有没有说过啊。 小孩犹豫片刻,“说过我笨。” 楚玉楞住。 楚扬接道,“什么时候说的?我怎么不记得。” 小孩儿心说,我也不知道呀。 “你们不可以打我。”小孩梗着脖子说。 楚扬和楚玉不过想借机收拾大宝宝,当然不会再打他。可也不能轻饶他。楚扬捏住他的小脸,“这是最后一次,再突然骂我们,我俩打你一个。” 小孩连连摇头,“没有,没有。” “我先给你记下。”楚扬松开他,指着小孩说。 小孩使劲点一下头。 楚沐过来问道:“困不困?我领你回房睡会儿。” 小孩立即伸出要抱抱,端是怕慢一点,又被两个哥哥拦住。 楚沐乐了,心说,早知现在,何必多嘴。 “以后不但不可以骂哥哥,别人也不可以。”楚沐抱起他说。 小孩胡乱的点一下头,“我知道的。” 楚沐见他不假思索,就知道他没听进去。不过也不急,才四岁,有的是时间。 然而,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到了除夕。 今年不用再去林家拜年,林寒心情很好,除夕前几日就让奴仆买了许多鸡鱼和肉,大年三十和初一两天,一家人吃过就研究下一顿吃什么,以至于年初二上朝,商曜看到楚修远和楚沐总觉得俩人胖了。 下朝后把两人留下仔细询问一番,他没看错,俩人的确胖了,楚修远腰间的肉都松了。 按理说皇帝商曜该高兴,他的大将军吃的好睡的好,可是他一想到刚刚收到的急报,死命挤也挤不出一丝笑。 楚修远和商曜认识十几年,该调侃他们的时候不调侃,只有一种情况——出大事了。 “陛下,出什么事了?”楚修远试探道,不会是让他出征吧。 商曜把“六百里加急”递给楚修远。 楚修远打开一看,转手给楚沐。 楚沐仔细看看,眉头紧皱,“又是匈奴?这才几年?他们王的尸体还没凉,又侵扰边关百姓,他们都是怎么想的。” 楚修远:“匈奴冬天难熬,想过舒服点,不屑偷,只能靠烧杀抢掠。” “陛下打算何时出兵?”楚沐问。 楚修远:“大冬天上哪儿筹集马草?” 楚沐的嘴巴动了动,想说库房里有,可是运走了,京师四周的驻军就没得吃了。 楚修远:“陛下,要等夏收上来?年后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这时下去征集粮草,极有可能发生祸/乱。” 商曜颔首,这点他有考虑过。即使百姓能挨过去,也会有人从中作梗。 “你们回去收拾一下,搬去军营。”商曜沉吟片刻说道。 ※※※※※※※※※※※※※※※※※※※※ 晚上大概还有 沽名钓誉 楚修远正有此意, 回到家中便命红菱收拾行李。 林寒让大宝宝的小厮带他出去踢蹴鞠,把楚修远拽到中堂,小声问, “出什么事了?” “匈奴又侵扰边关百姓。”楚修远说着不禁叹了一口气。 林寒微微皱眉, “你们去年不是已把匈奴大军打残, 怎么还有?” “打残不是灭族,他们善骑射,百人便能糟蹋一个县, 必须得把他们打服打怕才行。”楚修远道。 林寒只跟丧尸交过手,对此不是很了解,“什么时候出发?” “还早。匈奴就此消失的无影无踪, 那只有等下次。”楚修远说着发现林寒脸上的担忧,“我过去安排妥当,呆几天就回来。” 林寒:“楚沐呢?” “看情况。”楚修远希望楚沐多些自保的手段, 但人不是铁打的,每月总要休息两天,可是他还没问过楚沐要不要回来歇息, 便决定先不告诉林寒, “他那边你使人看着点。” 塞北侯府就楚沐一个主人, 还经常住在楚修远这边,所以府里就只有几个打扫的奴隶。 林寒接道:“过几日这边收拾出来, 我就带老何他们去隔壁。”顿了顿, “还跟去年一样, 墙边种瓜, 后面种菜?” 楚修远:“你们喜欢吃什么种什么。但也别种太多。” “府里人多, 吃不完晒干你们带到路上吃。”林寒道, “比如煮熟晒干的豇豆, 找点水泡一泡,跟肉干一起炖,有荤有素,吃多了还不会上火。” 楚修远笑了,“那得带多少啊。” “你和楚沐两人一人带半袋就够了。”林寒打量他一番,“怎么?还想在关外待个十年八载,顺便安个小家。” 楚修远连忙说:“没有。”说出来又担心林寒还揪着此事不放,话锋一转,“明年百姓的日子就好过了。” 林寒:“红芋还未推广开。” “夫人有所不知,开春陛下会命人把红芋苗送往周围各郡县,到秋玉米收上来,再把玉米发往各地,到后年老百姓就不愁了。”楚修远道,“老百姓的日子好了,朝廷不怕打仗,匈奴今儿来犯,明儿便可出兵,不出三次,匈奴就怕了。” 林寒不禁想笑,“你想的真好。” “我?不是事实?”楚修远疑惑,“这样的话你也说过,你忘了?” 林寒摇头,“我只说百姓的日子会好过一些,可没说百姓的日子好了。” “有什么差别?” 林寒:“差别大多了。好过一些,是能吃个半饱,不会再有人饿死,拿不出钱支持你们打仗。要想百姓富裕起来,首先得把路修好。 “道路坑坑洼洼的,老百姓想抓几条鱼补贴家用,驾车都要走一天,怎么存钱?永远处于不温不饱的状态,还支持你们随时出兵?你信不信,你们一年两次,不出五年百姓就得反。” 楚修远慌忙捂住她的嘴,压低声音道:“你怎么什么话都往外说。” “在咱们家,又没事。”林寒拿掉他的手,“我还没说完,百姓的日子好过点,也只是京师这边,其他地方至少再等三年。你这辈子应该能看到。” 楚修远认认真真打量林寒一番。 林寒坦坦荡荡,任由他打量,“看出什么没?” 楚修远心底有个想法,但是觉得不可能。可是放在林寒身上,又觉得没什么不可能,“夫人,你还会修路?” “我还会架桥。”林寒脱口而出。 楚修远噎了一下,“夫人,为夫在和你说认真的。” “不会,但我听说过用石子铺路。”林寒往北指一下,“就像咱们后面那些小路那样。” 楚修远:“那么碎的石子特别贵,老百姓哪能买的起。” 林寒想问怎么贵了,突然到前面果树林里的两个石槽全是人一点点凿出来的,石子必定也是人一点点打碎的,“这个好办,你随我出去一趟,我往山里放几个雷,把山劈几个窟窿,落下的石子就可以铺路了。” 楚修远点头,“这个主意不错。” “不错吧。”林寒不由得笑了。 楚修远见状也想笑,“百姓会以为山神发怒,非但不敢用,还得想法设法把石头垒好。” “啊?”林寒惊得睁大眼。 楚修远:“这事别想了。去吩咐庖厨做些吃的,我和沐儿下午就走。” “这么急?”林寒以为最快也是明儿。 楚修远提醒她,“我还兼着太尉。” “陛下还没找到合适人选?”林寒不禁皱眉。 楚修远怀疑他皇帝姐夫觉得他就很合适,所以干脆把这事给忘得一干二净,以至于他现在拿一份俸禄干两份差事。但这点不能让林寒知道,否则下次见到他皇帝姐夫,又得跟他叨叨个没完。 “三公之一的太尉,哪有那么容易找。再说了,上一任太尉是吴承业,他还好好活着,除了为夫,谁敢接这差事。”楚修远道。 林寒想想也是,抢了他的太尉,吴承业不动手,皇太后也能折腾死人家,“那个老不死的,别让我碰见他!” 楚修远脸色骤变,慌忙说,“你可不能乱来。” “我有分寸,放心好了。”林寒不等他开口,“你和楚沐一走,家里只剩仨孩子,谁出事我也不能出事。” 楚修远放心下来,可是林寒的脾气实在称不上好,待林寒去庖厨,楚修远就去西厢房找楚扬和楚玉,叮嘱他们照顾好林寒。至于如何照顾,自然是林寒出去,他们一定要跟上。 楚扬和楚玉不知道里面的事,虽然觉得他们爹爹的话有些奇怪,转而一想跟着娘亲他们也能出去转转,便拍着胸脯保证会照顾好林寒。 然而,大将军却不知他和楚沐当天下午走,翌日上午林寒就带着几个孩子出去。 京城的达官贵人都住北阙,吴承业也不例外,所以出了大将军府林寒就问驾车的韩墨阳,“太后的娘家是不是也在这附近?” 韩墨阳点头,随后指给林寒看。 林寒就想让韩墨阳绕去那边,话到嘴边觉得太明显,“我听大将军说,太后有一个兄长,两个弟弟,吴老贼是她大弟,不是长也不是幼,她却对吴老贼最好,吴老贼是不是跟她很像?” 韩墨阳一听“吴老贼”三个字,脑海里只剩“夫人可真敢说”,没半分疑惑,“不像。卑职以前在宫里当差,有幸见过太后两次,太后瘦瘦高高的,陛下的身高像太后。 “吴,前太尉比夫人高一点点,瘦长脸,用夫人的话来说就是尖嘴猴腮,一看就不是好人。所以陛下打小就不喜欢这个舅父。陛下最喜欢太后的兄长,那位是个敦厚的长者。可惜好人不长命,陛下还未登基他就去了。” “陛下的小舅呢?”林寒心说,不会也死了吧。 韩墨阳回想一下,“走了有四五年了。” 怪不得没听楚修远提过。 林寒想想,接着问,“吴老贼今年还跟去年一样,整天缩在家里不出来?” “去年上半年是,年底好像不是。”韩墨阳仔细想想,“听府里的采买说,有次从东市回来,到这边还碰到前太尉,不是出城,就是去哪个酒肆茶馆会友。”猛地收紧缰绳,转过身问,“夫人,他这是又要使坏?” 林寒本意是打听吴承业喜欢去哪儿,改日伪装一下送吴承业一道惊雷。没想到还有这种可能,“八成是。” “那怎么办?”韩墨阳急急道,“大将军和小侯爷都不在家,就算大将军尽快赶回来,也得三五日。” 林寒:“他和韩王的目的一直是大将军。大将军和楚沐不在家,我们反倒安全,只怕大将军不安全。” 韩墨阳想想也是,大将军府没了,只要楚修远活着,匈奴就不敢大举进攻,韩王也不敢轻举妄动,“卑职明儿进宫一趟?” 林寒点头,“先送我们去东市,我得买些东西。” 出门前林寒没打算买东西,可是吴承业这么不安分,林寒不得不把某些事提前。到东市买一堆不能吃不能用的回来,府里的人好奇不已——夫人这是怎么了。 红菱看清楚林寒买的什么,不禁问,“夫人也要炼丹?” “谁还会炼丹?”林寒顺嘴问。 红菱:“陛下身边的术士张淮张大人啊。听说他练的什么人参大补丸有奇效。伤风发烧烧个半死,一粒下去就能活蹦乱跳。” 林寒本以为府里有人会,没想到是他,“陛下吃过?” 红菱摇头。 “陛下都没吃过,你怎么这么清楚?或者将军吃过。”林寒道。 红菱:“将军也没吃过。我是听别人说的,陛下当初召见张淮,就是听说他擅炼丹。” “合着是他自个传出来的。”林寒乐了,“张淮在陛下身边有三四年?这么久连一粒人参大补丸都没练出来,你就没想想为什么?” 红菱点头,“机缘未到。炼丹讲究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 “嗤!”林寒摇头失笑。 红菱:“不是?” “当然不是。”林寒道,“他真有这个本事,就不是陛下召见他,而是陛下拜见他。傻丫头,亏你在我身边这么久,连这点小伎俩都看不出来,以后出去别说是大将军府的人。” 红菱喃喃道:“也不止我啊。陛下不也没看出来。” “陛下没看出来,他张淮就该封侯拜相了。”林寒瞥她一眼,关上东厢房的门,就往中堂走去。 红菱小跑跟上,“夫人的意思是说——可是陛下为何还留着他?” 在院中听个完整的楚大公子忍不住开口,“说你笨,红菱,你没必要同娘证明你真笨。” “娘,哥哥骂人!”大宝宝突然开口,指着楚扬,“娘,揍他!” 占为己有 几人皆愣住。 楚扬回过神就找林寒, “娘,他——他……”指着大宝宝,不敢置信, 过去那么久, 他竟然还记得。 林寒也很意外, 大宝宝说是五岁,其实四周岁多一点,按理说不该记这么清楚, “说人笨就要挨揍?” 大宝宝使劲点一下头,“不可以骂人。” 林寒确定他记得,心里有个主意, 但是当务之急是教育孩子,“哥哥不笨,你说他笨是骂人。红菱傻傻的, 哥哥说她笨是事实,不叫骂人。”担心小孩一知半解,“咱家大宝宝最是聪明, 哥哥说你笨就是骂你。我要揍哥哥, 明白了吗?” 小孩明白, 很失望,瞪一眼楚扬, 跑去西厢房祸害他的玩具。 林寒松了一口气, 扫一眼楚扬、楚玉和红菱, “你们以后说话注意点。大宝宝记事了, 哪天被他听来去, 再跟你们闹, 你们自个哄。” “我们也不敢再揍他啊。”楚扬嘀咕道, “不知得记到什么时候呢。”往西厢房看一眼,“咱家也没这么记仇的啊。” 林寒心说,有,我! “记仇没什么,要讨回来光明正大的也行,就怕他学会歪的邪的。”林寒心说,歪的邪的也行,最怕他自作聪明,自以为是。 楚玉不禁叹了一口气。 林寒:“你怎么了?” 楚二公子摇摇头,老气横秋,“养孩子真难。” 林寒噎了一下:“……又没让你们养!都玩去,我还有事。” “娘又要忙什么?”楚扬忍不住问。 林寒:“我也说不清楚。倘若能做出来就告诉你们。大宝宝要是来找我,把他带远一点。” 小哥俩不约而同地点头,就往西厢房去。 林寒转向红菱,“使人给我买把秤,很小很小药材铺用的那种。”又叮嘱她买几样做土火/药所需的东西,随后去书房,把从她家到吴家的路线图画出来。 火/药刚做出来不能用,要放置一段时间。林寒做好就把东厢房门锁了。期间大将军楚修远回来几次都没发现家里跟以往有何不同。 二月初,楚修远带着行李回家,终于发现有什么不一样,放种子的箱子里还有一包黑乎乎的东西,那个他去年就有见过,今年还在,楚修远怀疑林寒不会种。 晚上,夫妻俩回房,丫鬟婆子退出去,楚修远打开种子箱,拎出那包黑东西,“这是什么?” “什么?”林寒下意识问。 楚修远顿时想给自己一巴掌,怎么又犯习惯性错误——林寒聪慧,就认为她走的每一步都有深意。独独忘记她也是人,不可能面面俱到,保不齐只是忙忘了。 楚修远为了验证他的猜测,问道,“忘了?” “我看看。”林寒最近忙着做东西和养大宝宝,还真不记得种子箱里有哪些种子。 楚修远闻言知道她忘了,拆开布包,黑乎乎的圆疙瘩出现在俩人眼前。 “这是什么啊。”林寒走过去,捏起一个,上面还有白毛,“长毛了?” 楚修远的手一抖,险些把东西扔出去,“不是长毛,是一直在上面。” 林寒恍然大悟,“我知道了,这是棉花籽。” “棉花?木棉花的种子不是这样的。”楚修远道。 林寒:“不是那个木棉。开的花跟木棉花很像,但结的果成熟后就像一团蚕茧,把里面裹着的棉籽弄出来就可以用了。” 楚修远疑惑,“那你怎么不种?” “没想好怎么种。”林寒道。 楚修远不禁扶额,他真佩服自个,这都能让他猜到。 “你都有种子,不可能没见过人家怎么种。”楚修远严重怀疑她记得,然后又给忘了。 林寒:“我知道要育苗。但你也看见这种子皮那么厚,我怀疑还没长出来就在泥土里沤烂了。” 林寒没种过棉花,棉籽是她前世收集物资的时候找到的。当时也不想要,听人说棉籽可以做油,剩下的渣滓喂牛格外好,林寒才收了它。 她空间里的树上有提到怎么种棉花,由于前世普通老百姓都知道怎么育苗,所以那本树上关于育苗一笔带过,主要讲棉花种下去之后要怎么防虫,如何修剪等等。又因在林寒看来,百姓更需要红芋和玉米,忙起来就把棉籽给忘了。 楚修远想想,“舀出两碗,一碗按照你知道的育苗,一碗在水里泡上几天再育苗。我没空帮你,让大宝和二宝帮你记一下时间,还有这些东西的变化。他们事少,应该不会忘。或挑个人整天守着?” 林寒想想,“都可以。明天再说,睡觉,睡觉,我都困死了。明天换你教大宝和二宝习武。” “好!为夫不在的这些日子,夫人辛苦了。”楚修远笑着把棉籽扔回去,就把灯移到榻旁侧的方几上。 林寒看到他的动作,不禁拍拍脑袋,她怎么把那事给忘了。 楚修远见状,不禁问,“又怎么了?” “我想做几张高一点的小杌子。”林寒道,“现在的太矮,坐着不便。坐在地上久了腿也不舒服。” 林寒向来爱钱,主动给家里添置家具,想来是不舒服极了。 楚修远:“这事无需问我,你安排便可。” 翌日上午,林寒让大宝宝自个玩去,她把画的不甚美观的图纸交给采买,对采买道:“跟木匠说,免费给我们做三张,这张图就送他。” 采买惊得张大嘴,“不,不给钱?” 老天爷啊,当家主母这也,也太会过了。 “他会同意的。”林寒道。 采买张嘴想说什么,话到嘴边决定想去问问木匠,反正夫人不允许他们在外面惹事,想来她也不会做强买强卖的事,“是,小的告退。” “等等!”林寒道,“再买些羊肉,将军瘦了,吩咐庖厨晌午做羊肉汤给将军补补,记得放枸杞。” 采买连连点头,先去买羊肉和枸杞,后去家具铺子。 到铺子门口,采买不好意思进去。可是一想他乃大将军府的人,县丞见着他都要以礼相待,轻咳两声,背着手走进去,把图递给木匠,慢悠悠问,“能做吗?” “这是榻?”掌柜的跟着看一眼问道。 采买故作高深,“我们家夫人研究出来的,坐的东西。底下之所以是圆弧状,是坐在上面可以前后摇摆,这都看不懂?亏我们夫人说,你们要是能给我们免费做几张,这些图就全归你们。”说着就要把图拿走。 那掌柜的连忙说:“且慢。我们是没看清楚。这两个像是在两边的?”指着其中一张小图,看向采买。 采买看一眼,点头,“坐在上面累了,手可以放两边撑着。”指着另一张,“这是靠背。” 那掌柜的以前也是个木匠,顿时知道该怎么做,“这位大人怎么称呼?做好了是我等给你们送府上,还是您过来取?” “怎么称呼就算了。”采买不想给主人家惹事,“我每天都会出来买东西,做好就放门外,我看到自会来取。” 掌柜的往外看一眼,见板车上有半只羊,瞬间知道他是大户人家的采买,也不敢多问,恭恭敬敬把采买送出去,就让所有木匠停下,研究采买留下的图。 话说回来,采买走后林寒也没闲着,而是把老何等人叫出来收拾后面的地。 傍晚,楚扬和楚玉下课,林寒就让楚扬去拿笔墨纸砚,从今儿开始育棉花苗。 二月底,棉花露出嫩芽,采买拿回来三张摇椅。 林寒坐上去摇摇晃晃,跟她想象的一模一样,就让丫鬟把其中一张放楚沐房中。 大宝宝立即让丫鬟抱他上去,“娘,我的!” 林寒转身看到大宝宝窝在她给楚修远准备的那张摇椅上,小手把扒着扶手,一副要占为己有的模样,顿时想揍他。 “那是你爹的。”林寒道。 大宝宝转过身,双手放在两边扶手上,背靠着椅背,扭头瞪着林寒,“我的!” “你爹爹回来用什么?”林寒问。 小孩儿理直气壮,“爹爹去军营。” “难得啊,大宝宝,你都知道军营。”林寒转向他的丫鬟,“谁说的?” 绿荷忙说:“大公子和二公子提过。” 林寒走过去捏住小孩的小肉脸,“为了一把摇椅要把亲爹赶去军营,你是不是忘了这家是谁家?你爹爹打了胜仗陛下赏的。没有你爹爹,咱们都没地方住。” 小孩儿气焰顿消,瘪瘪嘴,可怜兮兮望着林寒,“娘……” 林寒见他这样很想说,孩子,你生在古代屈才了。要是搁后世,不需要进专业院校学习,也能演什么是什么。 “你爹爹不在家你可以坐,爹爹回来必须让给爹爹。”林寒道。 小孩儿眉开眼笑。 林寒心梗,这孩子怎么比她还会装,“小心点,别摔着。” “不会的,娘,我聪明。”大宝宝转过头,伸开腿猛一用力,摇椅往前一晃,他往后一仰,摇椅跟着往后去。 林寒眼中一亮,立即命采买去买几根木头。 下午,前面果树林里多出一张秋千椅。 林寒去内院逗困得睁不开眼也不愿意进屋睡觉的大宝宝,“你都坐半天了,可不可以让摇椅歇一会儿?” 大宝宝睁开圆溜溜的眼睛,认真说,“娘,摇椅说他不累,可以再让我坐会儿。” 林寒气笑了,“我有更好玩的,我们出去玩会儿。” “娘,我长大啦。不是小孩子。”说着小孩摆摆手,骗别人去吧。 林寒真想把空间里的镜子弄出来,让他照照自个多大点,“你不去?后悔可不能怪娘不疼你,也不准哭闹。” 小孩儿立即从摇椅上爬起来,冲林寒伸手,“我最听娘的话啦。娘,我们走吧。” ※※※※※※※※※※※※※※※※※※※※ 晚上还有 荡秋千 林寒真服了他了, 更佩服自己,这孩子竟是她教出来的。 “你自个走。”林寒说道。 小孩儿的手僵在半空中,正当林寒以为他要说“好”, 听到小孩儿说, “我下不去啊。娘, 抱我下去。” 林寒伸手把他抱下来,小孩趁机搂住她的脖子。 “放开!”林寒朝他屁股上轻轻拍一巴掌。 小孩儿拿脸蹭蹭林寒的脸,“娘, 我困啦,我想睡觉,娘……” 林寒心说, 你早该困了。 “困就睡会儿,睡醒再玩儿。”林寒拍拍他的背,没过多大会儿, 小孩儿就发出鼻鼾声。 林寒怕他晚上睡不着,也没敢让他睡太久,两盏茶的功夫就把大宝宝喊醒。 小孩揉着眼睛在榻上耍赖, 还试图往被褥里钻, 林寒拿个凉冰冰的面巾, 掀开被褥给他擦擦脸,小孩瞬间清醒。 林寒左手拿着一本用纸书写的线装书, 右手牵着大宝宝, 往前面果树林走去。 大宝宝一步三回头, 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直勾勾盯着内院中堂, 只因中堂门两侧的廊檐下分别放着一张摇椅。 “娘, 我们去歇会儿吧。”小孩双手攥住林寒的右手开口道。 林寒停下, 笑眯眯问, “去堂屋歇会儿?” 小孩瞪大眼睛使劲点一下头,是他娘亲,好了解他啊。 “歇会儿也不是不可,你先别高兴,等一下哥哥就放学了。我那个好玩的被哥哥抢去,你玩不到不准哭也不准闹。不然就让你爹爹揍你。大宝宝,你爹爹可是连匈奴都惧怕的大将军。”林寒提醒他。 小孩点头,“我知道啊,娘。我想娘歇会儿。” 跟在林寒身侧的丫鬟担心笑出声,连忙别过头使劲咬住嘴唇。 林寒很想说,我谢谢你,这么疼你娘。然而,跟丁点大的孩子较真,回头把孩子给气哭,还得她这个当娘的哄。 没必要,实在没那个必要。 “我不累,咱们继续吧。”林寒道。 小孩儿抱住林寒的胳膊,道:“快走!” “你知道去哪儿吗?”林寒故意问。 小孩儿不知道,“娘知道。” 林寒竟无法反驳——她领着他出来,他是不需要知道去哪儿。 “大宝宝,你是不是咱家最最聪明的娃?”林寒问。 小孩儿想也没想,“不是!” “啊?”林寒震惊。 小孩认真说:“我长大了,娘,我不是娃哦。” 林寒:“……” “咳!”红菱慌忙捂住嘴巴。 林寒瞥她一眼,转向大宝宝,这孩子,她要不把他的小聪明榨干,她就不是他娘! “娘又累了吗?”小孩儿仰头问。 林寒心说,我快被你给噎死了。然而,她不会让小孩如意,“没有。”以免忍不住揍孩子,林寒拒绝同娃聊天,拉着他往西南方向去。 小孩儿忍不住,“娘,好玩的在哪儿?我咋没看见啊。” 林寒心说,让你一眼看出来,我还怎么给你当娘。 “原来大宝宝不是咱家最聪明的宝宝啊。”林寒道。 小孩大声说:“我是!” 林寒指着晃晃悠悠的秋千椅,“这个怎么玩?” 小孩想说和摇摇椅一样,然而,看到椅子在半空中,底下也不沾地,“娘知道怎么玩。” “那你还说你最聪明?”林寒问。 小孩点头,“我比大兄、二哥聪明,我是最聪明的宝宝啊。” 林寒楞了一下,意识到小孩说话有条理,并非偶尔神来一笔,瞬间决定过几日天暖和,就找楚扬和楚玉的夫子聊聊。 俩孩子有两个老师,一个上午上半天,一个下午上半天。回头再在小院里收拾一间,给他们加一半束脩,哪个闲哪个给大宝宝上课。 “娘也不知道?”小孩儿扯一下林寒的手指。 林寒笑道:“我不知道你爹爹也知道。你爹爹知道的告诉我,我知道的告诉你爹爹,世上就没有我和你爹爹不知道的事。” 小孩睁大眼睛,对哦,他怎么没想到啊。 “娘告诉我,我知道的也告诉娘。”小孩儿忙说。 林寒心说,你学的还挺快。 “不可以。我和你爹爹说好只告诉彼此。你想知道什么,可以去找你哥,把你知道的告诉他们,他们懂得告诉你。”林寒道,“或者找红菱。” 小孩扭头看一眼红菱,一脸的嫌弃,“不要,她好笨。” 红菱想哭,当人人都是你吗,四五岁大就会骗爹娘。 “那还是找你哥去吧。他们不懂的还可以向老师请教。老师收了你爹爹的钱,要把他知道的全告诉你哥。”林寒道。 小孩儿的眼睛猛一亮。 林寒笑了,上钩! “娘,我去问老师。”小孩儿道。 林寒摇头,“你不可以,因为老师只收了教你大兄和二哥的钱。你要问老师,娘还得再给一份束脩。过几天娘给老师钱,你跟哥哥去上课,想问什么都可以。去不去?” 楚扬和楚玉无需写赋做文章,不需要记住华丽的词藻,所以林寒从不逼他们背书,对他们的要求是记住老师教的字,懂得书上的道理。 以后俩孩子想干什么,再到国子监跟当世大儒学也不迟。 如今小哥俩每日写完老师布置的作业,想怎么玩怎么玩,以至于没产生厌学的情绪,饭后无需林寒督促,就一前一后去学堂。 这些大宝宝都看在眼里。 林寒曾禁止大宝宝靠近学屋,小孩儿一直以为他俩哥哥藏起来玩儿,很想一探究竟。而今他娘亲终于松口,小孩儿连连点头,“我去!” 林寒心底暗乐,面上不显,“老师让你写字,你写不写?” “笔?”小孩问。 林寒点头。 小孩儿急急道:“我写!”说的太急,险些被自己的口水呛着,林寒连忙蹲下,拍拍他的背,“又没人跟你抢。” “娘,我没有笔,哥哥有。”小孩儿又说。 林寒真想一巴掌把他拍地下去——真不该对这孩子有过多期待。 “改天我带你买新的。”林寒不待小孩提要求,“你用你哥哥的,还是要新的?” 小孩再次不假思索道:“新的!” 傻子才要哥哥用过的呢。 林寒就知道是这样,以免自个英年早逝,直接抱着小孩坐上秋千椅,“红菱,轻轻推一下。” “诺。”红菱绕到林寒身后,往前推一下,小孩儿慌忙抱住林寒的脖子,发现往后飞去,不禁睁大眼睛,随后又看到往前,惊得“哇”一声。 林寒想扭头看看他的表情,然而脖子被箍筋动不了,“怕了?” “好好玩啊,娘,飞高点,飞高点!” 又惊又喜的童音传到林寒耳中。 林寒不意外,哪个孩子能拒绝秋千啊。 “是这个好玩,还是你爹爹的摇椅好玩?”林寒故意问。 小孩儿想也没想,“这个。娘,我要玩儿。”松开林寒的脖子。 林寒知道混小子让她下去,他自己坐上面玩儿。 “你太小容易飞出去。”林寒担心他缠着奴仆,让府里的奴仆把他抱上去,“飞出去就见不到爹娘了。娘可以下去,但让绿荷或红菱上来抱着你。” 小孩儿看一眼他的丫鬟和红菱,果断转过身,再次抱住他娘亲的脖子。 林寒掰开小孩的手,让小孩坐她怀里,一手搂着小孩,一手翻开书,“娘给你讲故事?” 小孩头摇的像拨浪鼓。 “对付坏人且能让大宝宝更聪明的故事也不听?”林寒知道他七寸在哪儿,说出来不出林寒所料,小孩犹豫了。 过了好一会儿,林寒都怀疑他要睡着了,小孩突然开口,“哥哥放学啦。” 林寒一时没懂,等她反应过来就想把小孩扔出去,“哥哥跟你抢玩的?明儿娘再给哥哥做两个。” 小孩满意了,“娘,讲故事吧。” 然而,背靠着娘亲,坐在晃晃悠悠的秋千上,楚扬和楚玉没放学,他舒服的犯困了。 林寒听到他打哈欠就把书递给红菱,带着小孩去庖厨,吩咐厨子准备晚膳。 申时三刻,楚扬和楚玉快放学了,大宝宝也有点饿,一听他娘提到吃的,瞬间精神起来,等他娘交代好厨子,就拽着林寒的手去中堂——坐等开饭。 楚修远进门就看到这一幕,“他又怎么了?” “晚上吃烤羊排。大宝宝喜欢。”林寒道,“你今儿回来的比昨儿早啊。” 楚修远:“最近几日边关没什么消息,匈奴大概遁了。”说着发现不对,他小儿子竟对摇椅视而不见,“玩腻了?”指着摇椅。 林寒笑道:“有更好玩的。” “娘,娘,果树林的木架子是干什么用的?纯钧说可以玩,您买的吗?”楚扬跑进来。 楚大宝宝一步窜过去,“我的!” 楚玉一把推开他,“娘,什么东西啊?” “这次大宝宝没说错,是他的。你们的我还没做好。”林寒转向大宝宝,“让哥哥玩一会儿,你不懂的哥哥都可以告诉你。” 小孩想说不用哥哥教他,可是他娘亲不告诉他,上学还得好几天,哥哥都上好几年了。小孩儿犹豫再犹豫,伸出小拇指,“一会会。” “怎么玩?”楚扬下意识问。 小孩儿抬头挺胸,“我会!”快问我,快问我吧。 楚扬面露怀疑。 “他会,我抱着他玩过一会儿。”林寒随后压低声音说,“二宝,你抱着他坐上去,想玩到什么时候玩到什么时候。” 楚玉大喜,走到小孩身边,“大宝宝,你教哥哥玩,哥哥也跟你玩儿。” 小孩抓住楚玉的手就往外拽,和急急跑进来的黄芪撞个满怀。 扑通一声,坐在地上,小孩儿瘪瘪嘴,嚎啕大哭。 黄芪猛然停下,不安中带着急切,“夫人,我——我不是故意的!夫人——” “大宝,领着大宝宝出去。”府里的丫鬟比早两年稳重多了,不是出什么大事,黄芪不可能撞大宝宝身上。林寒给绿荷使个眼色,绿荷抱起大宝宝,领着楚扬和楚玉去荡秋千。 楚扬走到门口不禁回身看林寒。 林寒:“等你们长大,不想知道我也会同你们说。” 楚玉扯一下楚扬。 楚扬也知道他们都还小,帮不上什么忙,大宝宝又哭着喊着要娘,便去追绿荷——帮她哄大宝宝。 楚修远立即让红菱去门外守着,“出什么事了?” “夫人,大将军,您们看这个。”黄芪掀开上衣,从里面拿出一东西。 林寒看过去,眉头微皱,“布娃娃?” 楚修远伸手夺过来。 林寒吓一跳,“怎么了?” 一个布娃娃至于吗。 楚修远递到林寒面前,林寒看到几根细长细长的针,正想说还没做好啊。楚修远翻过来,布娃娃上面有一行字,像是生辰八字,心里咯噔一下,“在哪儿找的的?楚沐房里?楚沐没事吧?” “夫人,再看看是谁的生辰。”楚修远道。 天打雷劈 倘若写的是公元多少多少, 林寒一眼就能看出来。然而,上面是子丑寅卯甲乙丙丁戊己庚辛,林寒哪看得懂。 “夫君, 我几斤几两你比我还清楚。”林寒不想承认,也不得不说,“你还是直接告诉我吧。” 楚修远往皇宫的方向看一眼。 林寒以为看她, “怎么了?你?” 楚修远低头附身, “陛下!” 林寒惊得瞪大双目。 楚修远慌忙捂她的嘴。 林寒口中的话不得不咽回去, 改成内心真实想法, “怎么可能?这, 这是——传说中的巫蛊之术?!” “夫人, 是的。”黄芪接道。 林寒想起更为重要的事,“在哪儿发现的?等等,你不是在帮老何收拾楚沐后院的地, 怎么——在后院挖到的?”夺过楚修远手里的布娃娃, 抖落些许尘土, “真是从土里挖出来的。”看向楚修远。 楚修远:“我拿到手里就发现上面有土且很潮, 埋了有些日子?”转向黄芪。 黄芪点头, 小声说:“埋这个的地儿和旁边的一模一样,上面还有许多枯叶。要不是夫人要种金铃子, 我们去墙边翻地, 埋个十年八载我们也不知道。” 谁没事刨墙根?只有林寒。 林寒也发现一点,“这东西应该是秋后埋下去的。若是春夏,埋东西的人见墙边种满瓜果, 不可能往那边埋。” 只因早晚会被翻出来。 楚修远也发现一点, “不是府里的人。”甚至没内应。 林寒听出他潜意思, “黄芪, 回去先把楚沐屋里翻找一遍,明儿再收拾地。” “诺。”黄芪退出来,林寒就看楚修远,打算怎么办。 楚修远:“咱们院里要不要查查?” “不用。这东西一个就够诛九族,咱们院里那么多人,没必要冒着被发现的危险再放一个。” 楚修远也是这样想的,但府里的事林寒比他清楚,林寒说不用,楚修远便问,“韩王的人?” “不是。这事韩王可能都不知道。应该是吴承业。”林寒想一想,“也不是为韩王。” 为了他自己,因楚修远至今还兼太尉一职。 楚修远眉头微蹙,“我听陛下讲他一直夹着尾巴做人,合着在府里密谋这事。” “夹着尾巴是去年,他年前就出来晃悠了。咱们府里的采买碰到过。我之前还以为他又要买凶,看来这次学聪明了,就是不知道他打算何时上奏陛下。还是你把这个给陛下?”林寒把手中的东西递过去。 楚修远:“陛下的亲舅舅,有太后在陛下恨不得诛他九族,也不得不忍。不然韩王那边就好做文章了。” 林寒明白,吩咐红菱去拿火折子烧了。 然而,林寒咽不下这口气,但她没表现出来。 翌日上午,林寒忙着给楚扬和楚玉做秋千。下午带奴仆去隔壁种瓜栽菜,搭两个鹅圈,一个在东北角,一个在西南角。 鹅圈收拾干净,林寒就命采买去买四只公鹅,前后放两只。 红菱纳闷,忍不住问,“夫人,为何不找两只小狗?” “他们一看到狗就知道是看家护院的,不等狗靠近就被他们砍死了。鹅不一样,人的第一反应是养来吃的。鹅突然跑起来和大狗的速度不差上下,而且拧到人想挣脱都难。”林寒说着,叹了口气,“就一点不好,叫的声音比狗大。陛下在北宫都能听到。” 红菱:“咱们的邻居还不得嚷嚷?” “鹅只有饿和有人靠近的时候才叫。”林寒道,“不让它饿着就行了。” 红菱闻言放心下来,“大将军还不知道?” “回头我告诉他。”楚修远回来,林寒并没有说此事,因鹅还很小,窝在鹅圈里扯开喉咙嘶吼,楚修远在隔壁也听不到。还有一点,阴天了,林寒该办正事了。 林寒原本想用土火/药,扔进去完事。然而,那东西还得放一段时间,林寒不想等,夜里下起瓢泼大雨,林寒悄悄爬起来,换上楚修远的全黑色长袍就要出去,门上突然多出一只手。 林寒吓得打个哆嗦,后背又有一只手。 林寒条件反射性出脚,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是我!干什么去?” “你——”林寒转过身,楚修远双目清明,哪有半点昏睡的样子,“你装睡?!” 楚修远:“谁装睡?” “你你,没装睡,怎么这么快起来?我都没听见声音。” 楚修远:“躺在榻上翻来覆去,我问你怎么还不睡,你没一炷香睡着了,夫人,咱俩好歹同塌而眠一年半,连你多久睡着都不知道,我还是不是你夫君?” 林寒心说,我就没注意到你多久睡着。然而,被抓个正着,再说这话楚修远能让她还衣裳。 “你忙一天都不累吗?”林寒不待他开口,“累就去睡,明儿还得上朝。” 楚修远笑了,“劳烦夫人关心,为夫明儿休息。” 林寒想说什么,忽然想到明儿是休沐日。 怪不得楚修远有闲心盯着她。 林寒干脆破罐子破摔,“我如果一定要出去呢?” “为夫陪你去。”楚修远道。 林寒想也没想就摇头。 楚修远想想最近发生的事,除了在楚沐院中发现的人偶,再也没别的。 “夫人,杀人是犯法的。”楚修远提醒她。 林寒心说,犯法也没见你少杀。 “谁说我要杀人?”林寒瞪他一眼,“起开!” 楚修远伸出手臂拦住,“杀老畜生也是犯法的。” 林寒呼吸一窒,歪头盯着他,“你知道我干什么去?” “吴家?”楚修远打量她一番,发现她把衣袖绑在手臂上,乍一看就跟贴在身上似的,“穿的这么利索不是去做梁上君子,你还能干什么?深更半夜去买菜,还是给几个孩子买笔墨?” 林寒张了张口,“我——我睡不着起来看雨行不行?” “那你穿为夫的衣裳做什么?是不是因为夫人没有与夜色同色的衣裳?”楚修远又问。 林寒咬咬牙,抓起他的胳膊就咬。 楚修远倒抽一口气,下意识挣扎,看清眼前的人是他夫人,大将军府的当家主母,他三个娃的娘,缓缓吐气,劝自个放松,放松,林寒放开了。 “你怎么都不挣扎?”林寒抬起头。 楚修远:“我怎么挣扎?甩开你?咬也咬了,睡吧。” 林寒忍不住磨牙,“你还是不是男人?” “我认为你不该问这样的问题。”楚修远一本正经道,“因为你比任何人都清楚。” 林寒:“我——”抬手指着楚修远,“人家都欺负到家里,你还能忍?”这男人的脾气怎么总是这么好,“你不觉得自个窝囊吗?” 楚修远:“这个问题你也不该问,天下皆知窝囊废无法次次逼的匈奴抱头鼠窜。” 林寒服了,这个家啊,没一个善茬。 “我不去他家行吗?”林寒退一步。 楚修远不禁打量她一番,“外面这么大的雨,空手而回可不是你。” “我在他家门口放道惊雷,这样还不成?”林寒盯着他。 楚修远想了想,“可以,但是那打雷不能打在门上,且你我不可靠近,雷响就走。” 林寒眼珠一转,计上心来,“行!不过,今晚好像纯钧值夜。” “最近没什么要紧的事,我让他们回房歇着去了,你不知道?”楚修远不信。 林寒的小心思被拆穿,很不自在的咳嗽一声,“那也不能从正门。” 楚修远:“雨这么大从哪儿翻出去,明天早上都能被冲干净。” 林寒也想到这点,所以她才想着雨夜出门。只是没料到楚修远跟她想到一块去了。既如此,俩人披上蓑衣,直接从西边翻过去。 西边院落人少,两墙之隔的塞北侯府的人更少,以至于他俩回来都没人发现。 翌日清晨,林寒和楚修远起晚了。 红菱以为俩人晚上“较量”,就让楚扬和楚玉陪大宝宝去西边游戏室玩儿。 辰时两刻,早饭端上来,林寒和楚修远才出来。 “娘是大懒虫,爹爹大懒虫。” 大宝宝的声音突然响起。 林寒脚下一踉跄,楚修远连忙扶着她,问道,“你不是懒虫?” 小孩儿摇头,“我不是懒虫!” “你不是懒虫,天天比谁起的都早。”林寒道。 小孩儿使劲点一下头,“是的。娘,哥哥没我早。” “还不是因为你睡得早。”楚扬道。 小孩想一下,“我睡得早!” 林寒不禁扶额,这会儿又不讲条理,“那你起这么早,饿不饿呢?” 小孩老实说:“饿啦。” 林寒给他盛碗粥,“吃吧。” 小孩自个夹一块鸡肉。 林寒见他的小手很稳,就不再管他。 饭后,林寒让楚修远领孩子,她把昨儿晚上淋湿的衣裳翻出来交给红菱。 昨晚红菱离开时把脏衣裳都拿走了,又出来两套红菱困惑不已,“夫人,这是什么时候的?” “将军昨晚吃太多拉肚子,一夜起来两三次。”林寒脸不红心不跳的扯谎。 红菱不疑有他,“要不要给将军煮点姜汤?” “他身子骨好,没大碍。”林寒给他喝半个月空间水,以至于从去年到现在楚修远别说伤风,连个喷嚏都没打过。 只比日理万机的皇帝闲一点点的大将军也没意识到他的身体有问题——去年冬天老寒腿都没犯。 红菱点头,“那我送去洗。夫人——咦?” “怎么了?”林寒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姜纯钧提剑进来,身后还跟着一人,身着甲胄,“看样子像是宫中禁卫,出什么事了吧。” 红菱:“是不是在小侯爷府放那个东西的人向陛下禀报了??” ※※※※※※※※※※※※※※※※※※※※ 又是三更的一天啊 家法伺候 林寒心说, 怎么可能。嘴上说,“可能是,我过去看看。” 到跟前那禁卫只说一句, “陛下宣大将军速速进宫!” 楚修远惊疑不定,身着常服便随那禁卫入宫。 几个孩子慌忙向林寒跑去。 林寒摸摸楚扬和楚玉的脑袋,抱起楚大宝宝, “别担心, 跟咱们无关。” “朝中大事?”楚扬问。 林寒点头, “在玩什么?” “娘, 爹爹又要出征?”楚玉问。 林寒摇头, “青黄不接, 马草不够, 不会此时发兵。至少要到五六月份夏小麦收上来。” 楚扬和楚玉放心下来, 随林寒去游戏室。 楚修远到宣室以为会看到他皇帝姐夫大发雷霆, 然而,却见他眉开眼笑。楚修远懵了,“陛下, 出什么事了?” 实则楚修远更想问, 怎么还笑啊。 商曜冲楚修远招招手, “好事!” “什么好事?”楚修远下意识问。 商曜:“吴承业瘫了!” “瘫——瘫了?”是他所理解的那个意思吗。 商曜笑着说:“是你想的那样。昨夜大雨, 电闪雷鸣劈到他家厢房,厢房墙倒砸到正房,吴家正房年久失修,房梁被厢房的墙压塌, 不偏不倚正好砸在吴承业腿上。” “厢房被雷劈倒?”楚修远忙问。 商曜点头, “朕也不信世上有这么巧的事。吴家今早入宫请太医, 朕派人前去查看, 确实是厢房先倒。”把御案上的书本立起来,随后又立起两本,每本中间隔一个拳头,“好比一本倒下把后面几本全压塌了。” 楚修远还是不信,只因他让林寒打在大门那边的墙角上,离正房还有十几丈,不可能把正房压塌。除非她又打偏,打在正房和偏房的墙上。 楚修远越想越觉得他猜对了,“陛下,太后没事吧?” 商曜宣他进宫除了要告诉他吴承业瘫了,还有便是和他聊聊皇太后,“昏了好一会儿,刚醒。朕不日召韩王进京,你准备准备。” 回到府里楚修远命丫鬟把几个孩子领出去,就盯着林寒打量。 林寒苦笑,“你知道了?” “夫人果真异于常人,为夫什么都没说,夫人就猜到了。”楚修远阴阳怪气说道。 林寒:“这次不是我手歪,也不是我故意的,真是天意。” “既是天意,老天爷为何不自个动手?”楚修远并非气林寒搞事,而是气她连自个也瞒。 林寒实话实说,“我不知道老天爷会站哪边。” “但是你知道,即便伤不了他,为夫也不会怪你。”楚修远道。 林寒不喜欢事事向人禀报,哪怕这人是她枕边人。 “你是在怪我,还是在同我吵架?”林寒瞪着眼睛看着他问。 楚修远噎住,都不是,他只是想听她说,下不为例。 可是看到林寒一副她没错的模样,楚修远算是明白他皇帝姐夫为什么从不碰性格刚烈的女子,不够给自己找罪受的。 可是楚修远又不喜欢事事顺着他,没主见的女子……大将军叹了一口气,“吴承业瘫了。” “没死?”林寒大为失望。 楚修远捏捏眉心,她果然非常人也。 寻常女子听闻此事不说色变,也不该失望啊。 “他要是死了,太后也会因此一病不起。”楚修远道。 林寒心说,这不正好吗。 然而,楚修远的表情不是。林寒不禁问,“太后不能死?” “太后乃陛下的亲娘。她死了,陛下对她的厌恶也会随之消失。哪天猜出是你间接害死太后,陛下会怎么做?”楚修远不待她开口,语重心长道,“你会引雷,可也难敌千军万马。” 林寒终于露出笑脸,“原来你是担心我啊。不用担心,我已做出替代品。” “什么替代品?”楚修远下意识往四周看。 林寒:“跟我来。”往东厢房走去。 推门进去,楚修远就看到室内多了几口大木箱。 林寒打开箱子,指着里面的东西,“别碰!还得再放些日子。” 楚修远连忙把手缩回去,压低声音问:“和你的引雷术威力相当?” “差不多。但是我还没考虑好要不要向陛下禀报。”林寒道。 楚修远指着箱子,不敢置信,“这事你还想隐瞒?” “威力太大,你又是大将军。”林寒提醒一心向主的楚修远,“陛下纵然信你,也不可能一直对你深信不疑。哪天有那么一丝丝怀疑,小人趁机进言,你说陛下是留你全尸,还是留我一命?” 楚修远不假思索道:“陛下不是那样的人。” 林寒心说,他现在不是是他还年轻,有精力辨别是非。过几年老眼昏花,什么事都能干得出来。 “这东西你也听说过。”林寒小声说,“术士炼丹发现的火/药。” “火/药?!” 林寒:“没听说过?” 楚修远:“很多年前听说过一次,这些就是?那你还敢把它们放——” “这里有根引线。”林寒弯腰拿起一根线,“不点不会炸。还有这东西得放一段时间才能点着。” 楚修远不禁长舒一口气。 “瞧你吓的。”林寒笑道,“其实我还有个两全其美的办法——禀告陛下,还不让陛下起疑。” 楚修远笑道:“需要我配合?” “跟聪明人说话就是省心,一点就通。”林寒也笑了。 楚修远是真真拿她没办法,“需要我做什么?” “张淮会炼丹?” 楚修远点头。 林寒:“我记得你说过,每年夏收和秋收,匈奴都会抢夺边关百姓的粮食?去年没来,是因为被你打的元气大伤,今年恢复元气一定会来?” 楚修远:“十有八九。” “你和陛下谈论此事时趁机问问陛下,能不能做出火/药包,陛下倘若不知,你就说术士炼丹发现的那种,然后让张淮试试。”林寒道。 楚修远眉头微蹙,“他?可是他做出来,那你的这些?”还有何用。 林寒笑道:“他做不出来,你放心吧。然后你再对陛下说,我从你口中得知此事,自己在家没事琢磨出来了。” 楚修远明白,“不是你一个人懂,也不是你一个人会,恰巧你做出来,陛下只会觉得你聪明,而不会……” “不会认为我可怕。”林寒把他不好说出来的话直白地点出来。 楚修远:“那样陛下会对张淮很失望。” “他不会做什么人参丸,却骗陛下会做,可比失望严重多了。”林寒提醒他,欺君乃死罪。 楚修远早几年一直在边关,没见过张淮几次,跟他很不熟,以至于早忘了张淮因为什么被重用。 经林寒提醒,楚修远心底的那点愧疚消失殆尽,“我可以帮你,但你答应我一件事。” “我以后再也不用引雷术。”林寒抢先道。 楚修远:“不必如此,别再骗我就行了。” “好,我答应你。”林寒伸出手,“击掌为誓?” 楚修远瞥她一眼,抬脚出去。 林寒大步追上,“什么意思?” “我是你夫君,不是你的盟友。”楚修远停下,别有深意地说:“再把为夫当盟友,为夫家法伺候。” 林寒下意识想问什么家法,话到嘴边不禁瞪他一眼——色痞! 楚修远嗤笑一声,吩咐丫鬟晚上加道荤菜。 丫鬟婆子兴奋地欢呼一声,就要找为他们做饭的厨子晚上做红烧肉炖菜。 林寒看到这一幕,不禁瞪一眼楚修远,你可真会过日子。 楚修远笑笑:“今儿是个好日子,夫人不高兴?” 林寒白他一眼,去找几个孩子。 楚修远笑呵呵跟上去,“内忧已除,明儿让沐儿回来住上几日,给他解解馋?” “是你想吃吧。”林寒瞥他一眼,冲楚扬和楚玉招招手。 大宝宝跑过来一把抱住林寒的大腿,“娘,我也想红烧肉。” 林寒弯腰抱起他,“早上没买。等一下让采买出去买,晚上做。大宝,二宝,你俩想吃什么?” 楚扬认真想想,“我想吃娘说的火锅。红菱说咱家有火锅,娘,咱们什么时候吃火锅啊?” 楚扬口中的火锅就是烧炭的铜锅,不是林寒从空间里拿的,是府里的。 林寒嫌自个吃自个煮麻烦,又不是很想吃,所以嫁到将军府这么些日子一次没吃过。 “二宝也想吃?”林寒问楚玉。 楚二公子点一下头,“想吃。” 林寒转向楚修远。 楚修远见她这样就知道林寒不想吃,在找不吃的理由。怎奈大将军有好几年没吃过,不提不想,一提起就忍不住吞口水,“既然他们这么想吃,晚上就吃火锅。” “耶!吃火锅啦!”楚扬兴奋的跳起来,“娘,我吩咐采买多买些菜。”一步到门外,猛然停下,“娘,除了菜还买什么?” 林寒很想说什么都不买。红烧肉、清蒸鱼、小鸡炖蘑菇不好吃吗。 吃什么火锅! 然而,一家人五口连大宝宝都不站她这边,林寒只能说:“青菜咱们院子里都有,让采买多买些羊肉,买两条鱼,再杀两只小公鸡就行了。” 楚玉惊呼,“这么多?我们吃不完啊。” 此时的人爱吃鱼生,所以能在王侯将相家做菜的厨子都会片鱼片。林寒要买鱼,就是打算在火锅里煮鱼片。 鸡肉自然是分解后腌制一下烤着吃。 都有火锅了,怎能没有烧烤。 林寒想给孩子们个惊喜,便说:“火锅要吃一会儿煮一会儿,等锅里煮熟肚子里的都消化了,所以要比平常多才够咱们吃的。” 楚修远点头,“你娘说得对。大宝宝一个就能吃掉一条鱼。” “我没有!”小孩儿突然很大声说,“我不是饭桶,我也不是小胖猪。”、 林寒险些没抱住他,“那你是什么?” ※※※※※※※※※※※※※※※※※※※※ 生理期,肚子不疼,但犯困眼晕,一章写四五个小时,也是没谁了 火锅烧烤 “我是, 我是——”大宝宝结结巴巴好一会儿,灵机一动,“我是娘的大宝宝啊。” 楚修远和林寒同时笑了。 小孩以为他没说清楚, 抬头挺胸,大声说:“我是娘的大宝宝!” 林寒担心脱手,连忙安抚, “好好好, 你是娘的大宝宝。”顿了顿, “大宝宝, 娘有个问题想问你, 以前哥哥喊你大胖猪, 你说你是小胖猪, 可你刚才又说不是, 为什么啊?” 小孩儿认真说, “胖猪是要吃掉的。我才不要被吃掉呢。”说完一脸得意,我聪明吧。 林寒和楚修远俱一愣,随后二人又不约而同地笑了。 孩子果然还是个孩子, 别管偶尔表现得多么早慧。 楚修远开口道:“既然是大宝宝, 就别让你娘抱了。” 小孩伸手搂住林寒的脖子, 理直气壮, “大宝宝也是宝宝呀。” 楚修远被噎了一下,顿时想给他一巴掌,这孩子究竟属什么的,一会儿像个小孩, 一会儿变成小无赖。 “宝宝, 能不能让爹抱会儿?”楚修远伸出手。 小孩儿毫不迟疑地摇头, “宝宝只喜欢娘抱。” 林寒力气大, 抱一会儿也不累,可小孩使劲箍住她的脖子很不舒服,“宝宝,还想吃火锅吗?厨子不会做,娘得去教他们。” “我和娘一起啊。”小孩说的很干脆。 楚修远上去掰他的胳膊,“你娘双手抱着你,怎么教厨子?下来!” 小孩以为他爹爹想抱他,正要挣扎,听到最后俩字,立即松开他娘亲,双脚沾地就拉林寒的手。 孩子跟林寒亲,林寒很高兴,但是父母在孩子的成长过程中缺一不可。林寒便故意说,“你爹爹要教两个哥哥射箭,你不去?” 小孩儿扭头找他哥哥。 楚扬故意说:“爹爹没说要教你,你不准跟着我们。” 小孩儿脑后有反骨,越是阻止他越要做。林寒等人都看出这点,所以楚扬一说完,楚玉就伸手阻止,“不准跟着我们。” 小孩绕过他朝楚修远跑去,“就跟,就跟。“哼一声,转身冲楚修远伸手,”爹爹抱抱。” 楚修远心说,这会儿又要爹了。 “不跟你娘去庖厨?”楚修远明知故问。 小孩儿很是善解人意的说道,“娘忙,我不可以去。” 楚修远朝他屁股上一巴掌,不等他娇滴滴怪叫,开口道,“大宝,二宝,把你们的弓箭取来。” “我的呢?”楚大宝宝开口。 楚修远:“你有吗?” 小孩就像找他娘,可惜他娘早走了,“……娘没给我买。” “先用哥哥以前的。”楚修远给楚玉使个眼色。 楚二宝把他以前的弓箭找出来给大宝宝玩儿。 大宝宝人小力气小,拉开弓,箭掉在地上。小孩儿瘪嘴就要哭,就看到他爹爹手中的箭飞出去,钉在荔枝树上一动不动。 小孩惊得张大嘴巴,发出一声惊叹。 楚修远回过神,笑看蹲下去,“要不要爹爹教你?” “要要!”小孩点头如捣蒜。 楚修远:“很累,不准哭!” “我才不哭呢。”小孩哼一声,自个捡起地上的箭,仿佛前一刻眼泪险些流出来的人不是他。 楚修远的目的达到,也懒得理小孩方才什么样,握住他的小手,架着他的手臂,嗖一声,小小的弓箭飞出去。 小孩亲自感受到这神奇的一幕,惊得合不拢嘴,许久许久,久到家丁把箭捡回来,小孩才回过神,抓起楚修远的手,“还要,还要,爹爹。” “我再帮你两次,你自己试一下。”楚修远道。 小孩儿使劲点一下头。 然而,试了三次还不行,小孩气得要把摔弓扔箭,躲在墙角偷看的林寒走出来,明知故问,“怎么样?” “娘,它坏。”小孩举起弓箭,“不听我的话,听爹爹的话。” 林寒想把他的嘴给缝上,“我还以为是爹爹力气大,你力气小。原来不是啊。那就把这把弓箭扔火里烧掉。以后哥哥用弓箭把树上的果子射下来,别怪娘和爹爹不教你。” 小孩放下手,瞅瞅东西两侧的果树,“我——我爬树!” 林寒:“你跑的快还是弓箭快?” 小孩很想“大言不惭”他跑得快。然而,他刚才亲眼见过,弓箭比他快。抱着弓箭朝林寒跑去,“娘,我饿了,没力气。” 林寒被他气笑了,每当不想做某件事,就改说别的。 “你拉不开弓是因为饿了没力气?”林寒问。 小孩儿连连点头,是的,是的。 楚修远不禁嗤笑一声,他还真好意思承认。 小孩扭头看看他爹爹,“我是饿啦。” 楚修远都不想搭理他,“跟你娘回屋,弓箭给我。” 小孩抱紧,“哥哥给我啦。”不等他爹再看看,就推林寒的腿,快走,快走。 林寒伸出手,“我给你拿着,谁都不给。” 小孩立即递过去,见林寒还空着一只手,把自个的小手递过去。 楚扬等他走远才问他爹,“我们还练不练啊?” 楚修远点头,小哥俩弯弓射箭等他们爹爹指点。 楚扬和楚玉累得满头大汗,厨子也把膳食准备好。 饭后,一家五口各回各屋。 午睡醒来,采买已把晚上吃火锅所需的肉买回来,厨子杀鱼宰鸡,准备晚膳。 傍晚,林寒去厨房调两个锅,一个自然是麻辣味的,一个是清汤的。 酉时两刻,天色暗下来,丫鬟婆子把火锅和烤炉以及各色蔬菜呈上来,楚大宝宝的眼直了,惊呼道:“好多好吃的啊。” “只是看起来好吃。”林寒交代丫鬟烤鸡翅和五花肉,她煮火锅。 楚修远知道林寒不想吃火锅,见状帮林寒一起煮,熟了也是先放她碗里,让林寒吃,他照看几个孩子。 林寒的心情大好,大宝宝不好了,瘪瘪小嘴就哭。 楚修远头疼,“你又怎么了?” 楚扬指着通红的麻辣锅,“他非要这里面的,我跟他说辣,他还不信。” “你自己要吃,辣了怪谁?”楚修远不等小孩找理由,“怪你自己,别吃了。”让丫鬟倒杯温水,“先吃点饼,然后等着吃烤鸡翅。” 小孩见他爹这么不疼他,就喊他娘。 林寒:“这事不怪哥哥,怪你。你是想让我揍你一顿,还是罚你不准吃鸡翅?” 小孩瘪瘪嘴又想哭。 林寒板起脸说道:“娘喜欢听话懂事的乖宝宝,不喜欢不讲道理的坏孩子。” “我是乖宝宝!”小孩慌忙大声说。 林寒:“还怪哥哥吗?” 小孩哪敢,就着丫鬟的手喝掉半碗水,让丫鬟给他夹清汤里面的肉。 林寒松了一口气,真怕小孩哭起来没完。 然而,大宝宝知道娘亲疼他,也是有自己的原则——他有错在先,再闹也没用。接下来便老老实实吃饭。 吃的时候三个孩子很兴奋,吃饱后楚玉忍不住开口,“这个火锅好麻烦,还没烤肉快。” 林寒心说,不愧是她儿子,跟她想一块去了。嘴上说:“因为这东西适合冬天吃,尤其是寒冬腊月。” “为什么啊?”楚扬问。 楚修远解释,“菜不会冷,屋里还热乎乎的。” “对哦。”楚扬想象一下,“我有时都恨不得在榻上吃。” 林寒:“榻上?” 楚扬点头,“被窝里多暖和啊。娘,你不想吗?” 林寒前世过了十几年苦日子,来到古代又过好几年,嫁给楚修远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就已经很满足,哪有空想别的。不过,楚扬这么一说,林寒倒想起一件事,但现在不适合做,便笑着说,“是很好。所以你们现在是不是该去洗漱?” “啊?”林寒的话突变,几个小孩一时没反应过来。 楚修远开口道:“你们明儿都要上课。”目光停在大宝宝身上,“你第一天上课就想迟到?” 小孩不能理解什么是迟到,但他能感觉出来不是好事,“我才不要迟到。”撑着长几站起来,冲绿荷招手,“我去洗澡。” 绿荷抱他离开,楚扬和楚玉跟上去。 林寒和楚修远也回房洗漱。 天色还早,俩人身上舒服了也睡不着,便穿戴齐整出来转转,顺便消消食。 楚修远和林寒绕到后面,借着月光看到培育棉花苗的地儿,楚修远忍不住问,“那东西还得多久?” “再过几日吧。”林寒也说不准。 过了四五天,林寒拿掉盖在上面的麦秸,棉花苗长大了,也死掉近一半。究其原因,林寒不得而知。但能得一半,已大大超出林寒预料,便令老何等人种下去。 棉花种好,林寒又命奴仆种几分红芋和几分玉米,又在墙边撒上一些小麦。 撒小麦的时候,林寒忽然想起她空间里好像有芝麻,也不知是生的是熟的,又放了多少年。林寒找出来扔在水里,往里面加几滴山泉水,就命奴仆撒下去。 楚修远见那东西极小,不像主食也不像瓜果蔬菜,忍不住问:“什么东西?” “胡麻。长出来乍一看跟咱们这里的麻差不多。”林寒道。 楚修远皱眉,“麻那么便宜,你种它做什么?” “我们的麻可以织布可以编成绳来用。胡麻只有子可以用,而且是做油。”林寒道。 楚修远笑了,“你之前说黄豆也可以做油,折腾几年也没做出来。胡麻那么小,你是打算跟它较上一辈子?” 林寒白了他一眼。 楚修远:“我说中了?” “你说错了!胡麻跟黄豆能一样吗?”林寒不待他开口,“不一样。黄豆得使劲碾压,胡麻弄熟了慢慢晃悠,就能把油晃出来。” 楚修远不信,“说得轻巧。” “如果做出来了呢?”林寒问。 楚修远:“夫人让为夫坐着,为夫绝不站着。” 林寒正想说好,听清楚他说的话,“我没和你开玩笑。” “我也没有。”楚修远小声说:“东厢房的几箱东西还没处理掉,这个胡麻既然不可以吃,等几年再种吧。” 林寒:“种出来也可以先瞒着陛下。陛下问起来,就说我忘了好了。”反正这事她常干,皇帝已懒得跟她生气。 楚修远听出她潜意思,莫名想笑,“这话只能在家里说说。” “我傻啊,跟别人说这个。”林寒道。 楚修远笑道:“你不傻,比任何人都——”突然听到凌乱的脚步声,楚修远连忙把剩下的话咽回去,同林寒转过身,就见今儿当值的门房疾跑过来。 夫妻二人相视一眼——出事了。 林寒开口道:“是我两个妹妹找来了,还是大将军老家的人?” 门房猛地停下。 “怎么就不能是宫里的人?”楚修远开口。 林寒:“宫里来人会随他一起进来。”看向门房,“谁?” 门房欲言又止,“都不是,是……” ※※※※※※※※※※※※※※※※※※※※ 本来不想写,又怕过两天经期过去人懒下来,就想着写得慢也要写。 ps: 感谢在2020-08-06 12:00:00~2020-08-08 22: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和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暗月舞流殇 5个;爱吃鱼的猫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艾草青青 145瓶;g3 50瓶;杜晓微 40瓶;爱吃鱼的猫 23瓶;呦呦、46125040、暗月舞流殇、恬灵之舞、喳喳 20瓶;茗茗 15瓶;微、小羽、一碗米饭、就不盖被子就不盖、28799876、阅悦悦 10瓶;空白点点点、进击的铲屎官、大龄失学儿童、阿乐、毛朵朵、祝格格 5瓶;44923372 4瓶;俢太 3瓶;谁还没吃过包子 2瓶;一夜夏天、yoyo88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天塌地陷 楚修远皱眉, “吞吞吐吐什么样子!我和夫人还能吃了你。” 门房忙不迭道:“小公子的外祖父、外祖母以及舅父来了。” “谁?”林寒没听明白。 楚修远懂了,“宝宝外祖一家?” “他们?”林寒愣住,继而疑惑不解, “他们来干什么。” 忽然想到某种可能——外人都传大将军克父克母克兄克妻,是因皇帝商曜下了禁令,除了府里和宫里少数人, 没人知道大宝宝的娘死的蹊跷。包括大宝宝外祖父一家。 那家人以前不敢来, 极有可能担心楚修远克他们。现今敢来只因林寒嫁过来两年, 安然无恙, 府里没再死人——大将军不再是天煞孤星。 思及此, 林寒转向楚修远, “你打算怎么做?” 楚修远冷笑,“告诉他们真相,一劳永逸。” “您可是大将军。”林寒提醒他, 主动告诉外人他被绿, 谁信啊。 楚修远:“她并未和我娘以及大宝、二宝的娘葬在一处, 由不得他们不信。此事因我而起, 我过去便可。” 林寒乐得轻松, 闻言连脚都没动。可是想到大宝宝把她当亲娘,什么都不做林寒总觉得不安, 便命红菱把所有奴仆找来, 禁止他们谈论大宝宝的生母。 如有发现,一律法办。 府里人都清楚他们的当家主母连皇帝都敢嘲讽,想收拾他们, 即便他们啥事没犯, 也能让他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以至于从此以后, 再也没人提三个孩子的生母。 楚修远也没让林寒等太久, 大约一炷香,楚修远回来了,脸上还有些许喜色。 林寒瞧见这点顿时好笑,“把家丑说出去,你还高兴起来了?” “我一直觉得他们会找来,如今把人解决,仿佛拔掉一根刺,换你也高兴。”楚修远睨了她一眼,“还是你想他们三天两头过来烦你?” 林寒连连摇头,随他到中堂才问,“怎么这时候找来?不年不节的。” “青黄不接。”楚修远道。 林寒恍然大悟,“打秋风?不对,我听说她乃长安人氏,她爹还是个小官,按理说不穷啊。” “她有两个弟弟,都到了成婚年龄,想一次在长安买两处小院,备两份彩礼,对他们家来说有些难。”楚修远想一下长安物价,“一大家子十几口人,不能为了娶两个儿媳就不过了,所以……” 林寒笑道:“便想到您这只大肥羊——用青黄不接这个光明正大的理由骗点钱财。” 楚修远摇头笑笑,没有反对,而是说:“这种事以后可能还会有,再遇到直接把人打发了,不然这辈子都扯不清他们。” 林寒想说,不是已经打发了。忽然想到他三个娃三个娘,大宝宝这边解决了,那边两家更穷,找上门的可能性还真不小。 不怪无论古今婚嫁娶亲都讲究门当户对。 “我知道该怎么处置。”林寒心说,对她感恩戴德的,她可以送点东西,钱是不可能的。要是跟林家那群人一样,林寒心底哼笑,不让他们滚出长安,她都不姓林! 楚修远自是对林寒一万个放心,说出来是让她有个心理准备,“明天沐儿回来,咱们再吃次火锅如何?” 林寒愣住,反应过来惊了,“你还没吃够?” 楚修远摸摸鼻子。 林寒:“哪道菜戳了你的心?” “你煮的那个麻辣锅。”楚修远很是不好意思的说出来。 林寒笑了,原来是她的手艺收服了大将军,“行,我等一下就把做法交给厨子。” 翌日清晨,林寒把大宝宝哄去学堂,就去教厨子做辣椒油。 做好之后林寒拿块炊饼蘸点尝尝,顿时辣的脸通红通红,红菱吓得去舀凉水,“夫人,快喝。” 林寒一口气灌半瓢凉水,把厨子吓得不轻,纷纷要把辣椒油扔掉。林寒连忙抬手阻止,“往里面加点醋和——”香油。可惜芝麻刚种下去,“算了,先加一点点醋。我觉得辣,将军可能觉得刚好。” “夫人,我扶你回房歇会儿?”红菱担忧道。 林寒顶着一张大红脸也不好在府里晃悠,同红菱回到寝室,林寒让她出去,就潜入空间找花生。 末世前几年林寒还种过花生,后来粮食紧缺,林寒又忙着打丧尸,就没再种过瓜子、花生这些不顶饿的东西。 而今吃穿不愁,林寒没想到就算了,想到自然找出来种下去。 府里没空,林寒就种空间里,得到优良种子,想什么时候种什么种。 在空间里忙乎一通,林寒累得满头大汗,睡一觉醒来,楚沐回来了。 不出林寒所料,楚沐人瘦了,精神了,看起来稳重多了。然而,也只是看起来。跟大宝宝在一块没两炷香,一大一小就叨叨起来。 楚沐得知大宝宝不但进了学堂,还在学射箭,就花式嘲讽大宝宝。 大宝宝如何让他,挥着小拳头就揍他。 楚沐边躲边继续嘲讽,“你得再练五,不,十年武功,才能追上我。” 小孩儿停下来,转身找他爹爹,“我要学武功!”认真而且很大声说。 楚修远:“你太小,还得再过两年。” “我不要!”小孩儿高声道。 林寒接道:“揠苗助长的故事听说过吗?” 小孩儿下意识摇头。 林寒:“把苗拔/出来,苗没长高反而死了,我没跟你说过?” 小孩想起来了,瘪瘪嘴带着哭腔说:“我不要死,我不要死……娘,我不要死……” 楚修远瞪一眼楚沐,看你干的好事。 楚沐:“你不会死。我也是七岁才学武。我学了十三年,肯定比你厉害。等你——” “我也要学十三年。”小孩不等他说完就大声嚷嚷。 大宝宝太娇气,楚修远一直担心他变成四肢不勤五谷不分的纨绔,闻言放心下来,笑着说,“你学十五年,比他多两年,定能把他按在地上揍。” 小孩儿想象一下,他把楚沐踩在脚下,破涕为笑,“我学十五年。” “大将军,夫人,小公子,学武也得用饭啊。”绿荷开口道。 林寒猛然想起晌午了,“对对,摆饭。”随后把麻辣锅和辣椒油放在楚沐和楚修远那边。 林寒担心两个饭量大的吃太多上火,见楚修远从锅里夹块肉就刷辣椒油,忙提醒,“这东西上火,饮去火茶也没用。” 楚修远知道林寒极少在吃食上面开玩笑,连忙从清汤里夹几块肉,把上面的辣椒油分去一些。 楚沐摸一把额头上的汗,舒服的叹了一口气,“还是家里的饭好吃。” “能回来过几天?”林寒问。 楚沐伸出四根手指。 饭毕,林寒吩咐庖厨,明儿多买些羊肉、鸡肉和鱼,少买点猪肉。羊肉、鸡肉和鱼肉都不怎么长膘,所以小侯爷在家呆四天人也没胖,自然也没引起同僚的羡慕嫉妒,皆以为他回城有事。 随着楚沐回去,天也变暖了。 楚家一众脱掉厚厚的冬衣,换身轻薄款,林寒种下去的棉花也活了。 几个孩子上课的时候,林寒就把棉花种植手册翻出来,把上面的种植方法用繁体抄下来,交给何安,让他念给他爹老何听。 何安年纪不小,林寒不想再养出个有二心的奴才,就在府里给他挑个年纪相仿的丫鬟,让两人在府里成亲。 何安想攒点钱,给爹娘买块地,种些红芋和玉米留他们吃,再在城外买个小院给妻子住,所以一家四口不但干活卖力,何安也没敢要孩子。虽为夫妻,也一直分开住,他在库房,他妻跟府里的丫鬟住一起。 林寒头天把种植手册给何安,老何当晚就搬去他儿子那儿,父子俩点灯熬半宿把那本书吃透,翌日清晨,老何就去收拾棉花。 在老何的精心照料下,棉花一天一个样。没过多久,棉花长出花骨朵,种在墙边的小麦也抽穗了。 某天清晨林寒起来,看到满院子果子,才意识到夏天到了。 夏天到了,也预示着冬小麦要收割,匈奴蠢蠢欲动。 不出林寒和楚修远所料,五月底,皇帝商曜收到边关急报,楚修远刚端起碗就被禁卫宣进宫。 林寒见状也吃不下,命红菱给楚修远收拾行囊。 楚修远回到家看到什么都准备好,顿时哭笑不得。 “怎么了?”林寒被他笑的一头雾水。 楚修远:“为夫要不是知道夫人贤惠,还以为你巴不得我早点走。” “是你说的,匈奴再来就出兵。如今万事俱备,难道不是择日出发?”林寒不信,退让妥协可不是商曜。 楚修远点头,“但这次我不去。” “那谁领兵?”林寒更想问,还有谁能带兵。 楚修远:“陛下拨给沐儿一万骑兵,命他急行军,来回顶多两个月。” “啊?”林寒惊呼,“急行军?!追那股侵扰边关的匈奴?” 楚修远点头,“后天出发。” 还真是急行军。 林寒忙问:“那你有没有跟陛下说火药的事?” “我——我忘了。”楚修远当时只顾得跟他皇帝姐夫商量出兵策略,连口水都没喝。出了宫门才发现自个饿的前胸贴后背。 林寒就知道是这样,“那我那些东西怎么办?”说着,眼中一亮,“让沐儿带去边关?” “不可!”楚修远断然拒绝。 林寒也知道不可,“可是——” “先回答我一个问题。那东西做好要放置一段时日,那要是放个两三年,还能用吗?”楚修远问。 林寒想想,“可以!” “那就行了。”楚修远道,“以后有的是机会。我明儿便同陛下说这事。” 林寒:“记得张淮。” 楚修远点头,翌日见到商曜就试探着问,可不可以把术士发现的火/药用在战场上。 商曜从未想过这个问题,当时就说不可能。待楚修远离去,商曜越想越觉得不可能也可以试一下,下午就宣张淮,命他炼制火/药。 没过几天,林寒从楚修远口中得知此时,就开始算日子。 一个月后的一天,楚修远前脚进宫,林寒就驾车出城,直奔离长安最近的山头。 巳时三刻,商曜指着地图正同楚修远说,楚沐应该到哪儿哪儿,就听到轰隆隆一声——天塌地陷。 皇帝商曜愣了一瞬,反应过来跳上御案,拽着楚修远往外跑,“地龙翻身,速去椒房殿,保护太子!” 楚修远仓皇跟出去,到外面停下来,房屋未塌,四周安静,一切都很好,顿时有个不好的预感,“坏了!” “怎么回事?”商曜懵了,余光注意到楚修远神色不对,“你知道?!” ※※※※※※※※※※※※※※※※※※※※ 赶在十二点之前又写一章,我太强了....你们先凑合看,我歇一会儿再捉虫 宽衣解带 楚修远不想知道, 大将军也恨不得自个原地消失。然而,这些都是不可能的。 “陛下,臣有事禀告。”楚修远小声说。 商曜冷笑一声, “那阵巨响是你夫人搞出来的?”不待楚修远开口,掉头往室内去,大声道:“不是地龙翻身, 都散了。”随后坐到御案后方, 遣退左右, 盯着楚修远, “说吧!” “陛下可否记得臣月前提到的火/药?”楚修远容商曜回想一番, 才继续说, “当日便是夫人先提起此事。臣觉得她不懂炼丹,也从未接触过那些药材,就同她说陛下身边的张淮精通此道, 可以把此事交给张淮。 “夫人认为臣小瞧于人, 就要试试。”楚修远小心措辞, “微臣觉得拦不住, 就让她试一试, 不成也好死心,没想到……没想到……” 商曜:“朕替你说, 没想到她试成了。你的夫人你不了解, 没十成把握的事她会开口?!” “可是她不会炼丹,臣也从未听她提过。那日说到此事只因臣告诉夫人,陛下命楚沐率领一万骑兵急行军追击匈奴。”楚修远道。 商曜相信楚修远的说辞, 因先斩后奏的事, 林寒不是第一次干, 早已熟能生巧。 “如今说这些还有何意义?”商曜盯着楚修远问, “她什么时候做出来的?” 楚修远假装思考,“十多天前。但微臣不信,因她做出来的东西不是丹药。”用手比划一下,“比臣的拳头大,还很潮湿,就以为她做坏了。”说完低下头等骂。 楚修远方才惊疑不定的表情不像是装的,商曜相信他不知林寒今日试药,“你也不知她此时在什么地方?” 出乎商曜意料,楚修远点头。 商曜:“你知道?” “夫人曾嫌前往凤翔县的路颠簸,还说什么要想富先修路,修路就要石子路。臣同她说,上山采石难,把石头砸碎难上加难,老百姓修不起,朝廷也修不起。”楚修远边回想边说,“夫人便再也没提过。”顿了顿,“臣刚才听那声音,倘若没猜错,她此时应该在山脚下。”抬手指向大山所在方向,“一来试药,二来把石头炸碎铺路。” 商曜想想,觉得有道理。但他也发现一点,“你夫人想做火/药不是因为朕命楚沐出征,是为了修路。” “啊?”楚修远惊了,还可以这么解释。 商曜哼一声,“也只有你相信她的说辞。楚沐出征不过是她把那东西做出来的借口。指不定背着你琢磨多久了。年后那几个月你时常去军营,她把你库房搬空,你知道吗?” 楚修远还真不知道,他这两年都没去过库房。 商曜见他哑口无言,颇为无奈,“你呀,也长点心眼。”顿了顿,“幸好你是我朝大将军,要是城门小吏,她——” “她也看不上微臣。”楚修远接道。 商曜不禁起身,“还不算傻。”说着往外走。 楚修远下意识跟上,“陛下……” “以你夫人的聪明,府里想必还有。”商曜停下转过身,“留着应付朕的,对吗?” 楚修远想想,“好像有两箱,方才只响一阵,应该还有。” “咱们去找她。”君臣二人到大将军府,把那箱东西抬上马车,直奔离城最近的那座山,还没到跟前,君臣二人就看到一辆熟悉的马车。商曜笑了,“你夫人在等你和朕。” 楚修远笑着说:“夫人猜到微臣能想到是她,继而禀告陛下。” 林寒没打算继续糊弄他,商曜心中怒气散去些许,下车朝林寒走过去,“楚夫人了,多日不见,别来无恙。” “托陛下的福,妾身很好。”林寒低头装恭顺。 商曜冷笑,“朕不好!” “陛下病了?太医来了吗?没来快回去吧。”林寒急急道,“陛下乃万金之躯,耽误不得。” 商曜的嘴巴动了动,抬手指着她,“少跟朕做戏。”注意到她身后满地碎石,“这都是你干的?” “不是,是它。”林寒指着侍卫抬过来的箱子。 商曜顺着她的手指看去,正是他从楚家搬来的那箱,“楚夫人也不打算解释解释?” “陛下,这是方子。”林寒拆开荷包,从里面拿出一张纸呈上去。 商曜顿时觉得一拳打在空气中,有心再数落她几句都说不出来,这个女人,幸亏是女子,若为男儿,不是她死就是他忘。她是被他杀死,他得被她气死! “别以为这样就算了。”商曜接过来,没好气道。 林寒:“以前术士练炸了丹炉,陛下如何处置?” “朕处置他做什么?”商曜奇怪,炼丹炸炉很正常啊。 林寒:“他的丹炉炸了您都不处置,您却要处置妾身一弱质女流,陛下,此举非君子所为。” 商曜呼吸一窒,好吗,在这儿等着他呢。 “陛下,夫人胡言乱语,您切莫当真。”楚修远连忙出来和稀泥。 商曜最烦楚修远这点,可是若没他瞎掺和,他和林寒其中一个坟头上都该长草了。 “朕看她清醒得很!”商曜瞪一眼林寒,打开那张纸,发现上面许多东西都是炼丹必须用到的,不禁皱眉,“楚夫人,现在说实话还来得及。” 林寒:“陛下不信?妾身拿到这张方子也不信,这种丹药吃下去人不死也得残。” 商曜见她已把话说到这份上,反而信了,小心收好,便指着那箱东西,“是扔出去还是怎么着?” 楚修远走过去把里面的引线拿出来,林寒把火折子递过去,禁卫不由得上前挡在商曜身前。 林寒见状笑了,“这东西能把人炸的血肉横飞。陛下,您离远点。夫君,点着立即跑过来。” 商曜不禁问:“之前谁点的?”说出来觉得他问了句废话,这东西只有林寒了解,除了她还能有谁。思及此皇帝心生佩服,她果真非常人也。 “陛下,夫人同臣说过一二,臣过去便可。”楚修远单手把箱子拎到山脚下,看到林寒和商曜离得很远,楚修远才那引线拉出来点火。 跑到商曜身边,楚修远就听到林寒说,“捂住头趴下!” 众人趴下,轰隆隆一阵巨响,尘土飞扬,鸟兽散去,天地归于平静,商曜久久不能回神。 林寒担忧不已,暗戳戳楚修远的胳膊。 楚修远无奈地摇摇头,又过一会儿,开口道:“陛下,那里面有二十个。” 商曜陡然清醒,“二十?!” “战场上没法一次用这么多。”林寒接道,“一次一个顶多炸死几个人,炸晕几匹马。近身交战,还是要用刀枪剑戟。” 商曜放心下来,不由得松了口气,忽然发现一点,“也不能用来抵御匈奴?” 匈奴乃游牧民族,出门皆骑马,这东西还没点着匈奴就跑了。 林寒知道这点,不想说出来也不得不说,“遇到大批匈奴可以,但也会惊着咱们自个的马。”不待商曜开口,“比起用在战场之上,妾身认为它更适用于别处。” 商曜哼一声,“开山修路!” “陛下聪慧无双,妾身不能及也。”林寒恭维道。 商曜冷笑,“少用哄你家大宝宝的语气哄朕!这事朕先给你记下!”指着林寒,“也别想要什么——”看到楚修远突然挤眉弄眼,皇帝商曜心中有个不好的预感,这个女子还有事瞒他,“别想朕重赏。倘若这方子属实,朕——” “赏别的?”林寒忙问。 商曜:“红芋玉米各两千斤!”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林寒提醒他。 商曜没好气道:“朕乃天子!” 林寒心说,天子也是人,人心都是歪的,今儿说过的话明儿忘记,多正常啊。 商曜只看林寒的表情就知道她没憋着什么好话,也懒得听她说,掉头走人。 楚修远下意识跟上,注意到林寒,拉住她的手,小声说:“此事回家——” “家法伺候?”林寒打断他的话。 大将军的表情顿时精彩了,红了白白了红,恨不得把她的嘴个堵上,“快跟上!” 林寒不想人尽皆知,所以就自个驾车出来的。随楚修远上车,禁卫就上去为两人驾车。 商曜到车里发现还剩他一人,他的大将军找老婆去了,暗骂一声,就命禁卫回宫。 楚修远和林寒直奔大将军府,到府里楚修远拽着林寒去寝室。 林寒挣开他的手宽衣解带,楚修远疑惑,“你干什么?” “不是要用家法?”林寒笑着冲他眨了眨眼睛。 楚修远顿时觉得眼前一黑,哪天死了也定是被她给气死的。 稳住心神,楚修远把她的衣裳穿好,“别气我。当初是怎么说的?我和你一起,我和你一起去,又趁我进宫自个一人偷偷溜出去。多来几次,我没死在战场上,也被你给吓死了。” “那你胆子还真小。”林寒说着啧一声。 楚修远噎了一下,“陛下很生气。因为陛下以为地龙翻身,险些吓晕过去。所以在你和陛下讨价还价的时候,我向陛下使个眼色,你还有事瞒着他。” 林寒猛地抬头,“难怪他说赏赐的时候停顿一下。” “胡麻,胡麻!”楚修远道,“早晚要告知陛下。” 林寒点头,“我是要说,但不是这么说出来。” “那你想怎样?”楚修远不解,两千斤玉米和红芋也不少了。 林寒:“我要张淮。” 楚修远张口结舌,“你你你要谁?!” “瞧你紧张的,我要收拾他。不是要他干别的。”林寒说着白了他一眼。 楚修远松了一口气,随即又问:“你还想干别的?” “我想你同意吗?”林寒笑眯眯看着他。 楚修远深吸气,“我同意,除非我死了!” “这不就结了。”林寒瞥他一眼,开门出去,楚大宝宝拿着一捧白花向他跑来。林寒乐了,“大宝宝送给娘的?” 小孩停下,使劲点一下头,双手举起来,“娘,给你花,香香的。” “真乖!”林寒摸摸小孩的脑袋,“想要什么?” 小孩不假思索,“我想吃西瓜,切成一半我用汤匙挖着吃。” “你还真会吃。”楚修远出来瞥一眼林寒手里的花,没好气道,“跟你娘学的?” 林寒:“我儿子当然是跟我学的。” “谢谢娘。”大宝宝转身就喊,“绿荷,娘同意啦,快去切瓜吧。” 林寒摇头失笑,转手把花递给楚修远。 楚修远没接,“给我做什么?” “也不知大宝宝在哪儿采的,油乎乎的。”林寒说着不禁皱眉,猛地睁大眼,看向楚修远。 楚修远神色骤变,和林寒相视一眼,夫妻二人齐齐往后面跑去。 ※※※※※※※※※※※※※※※※※※※※ 晚上还有~~~ 吓哭大宝宝 不明所以的丫鬟小厮连忙跟上。 到后面就看到男女主人的脸色异常难看, 隐隐压抑着怒火。 红菱小声试探,“夫人,出什么事了?” 林寒深深吸一口气, 转向楚修远, 你是怎么想的。 楚修远看了看一排排只剩叶子的胡麻, 怒道,“我今儿要不揍死他,我——放手, 夫人!” “他好像不知道,你我也没说那些可以吃。”这点是林寒突然想到的,为此揍大宝宝一顿, 小孩非但不服,还有可能趁他们不注意把剩下的折了。 自个儿子什么德行,楚修远同林寒一样清楚, 他干得出来。 楚修远:“你说怎么办?” “你去跟他讲道理,把胡麻形容的天上有地上无。”林寒想一想,“我在旁边哭, 他对此深信不疑, 极有可能自责难过。” 楚修远觉得不可能, 可是对付皮上天的小孩,打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只能软硬兼施。 “姑且试试。”楚修远沉吟片刻说道。 林寒让红菱给她拿块姜。 楚修远闻言疑惑不解, 收拾大宝宝个熊娃娃要姜做什么。 “有姜才能哭出来。”林寒道。 楚修远恍然大悟, 顿时忍不住同情他儿子, 继而一想这次“情有可原”, 小崽子以前可没少干坏事, 值得一次狠的。 到主院, 楚修远板起脸把大宝宝叫到跟前,指着他手里的花对小孩说,“知道这是什么吗?” “花啊。”大宝宝歪头看着他爹,“我给娘的,不是给爹爹的。” 楚修远瞬间想给他一巴掌,“不论给谁,你都错了。知道为什么?你娘是不是跟你说过,后院的花花草草不能动。” 小孩儿眨了眨眼睛,“娘没说这个不可以。” “都不能动就包括这个。”楚修远道。 小孩张了张口,楚修远正以为他无言以对,就听到小孩理直气壮地说,“娘说的时候又没有。” 楚修远下意识想问,你怎么知道没有。忽然想到他不可能记得去年有没有种胡麻,但这样讲可以免于责罚,“谁说没有?去年——” “绿荷说没有。”小孩儿大声道,“爹爹,不要骗我,我长大啦。” 楚修远转向绿荷,“你说的?” 绿荷忙不迭道,“小公子问奴婢这白花可不可以吃,奴婢说不知道,夫人今年刚种的。小公子说,夫人没做给他吃,地上还落一层,不可以吃,就,就掰这么一把。”指一下楚修远手里的花。 楚修远:“你怎么不拦着?” “落到地上都不许我送给娘?”小孩儿瞪大眼睛,不待楚修远开口,转向林寒,“娘,爹爹坏,你别跟爹爹好,跟我好吧。我的榻给娘一半。” 林寒想笑,扭头看楚修远,你怎么看? 大将军心梗,又想揍娃,“大宝宝,少跟我扯这些。你知道我和娘为何审问你?” “你审我,娘没有。”小孩说着,哼一声,朝林寒走去。 楚修远空着的那只手抓住小孩,“这可是天下最最好吃的东西。” 正要挣扎的小孩僵住,不敢置信瞪大眼,最最好吃的?打量一下白花,小孩伸手抓一个就往嘴里塞。 楚修远吓一跳,连忙抓住他的手,“不是这个,是上面结的夹。熟了可以做出世间最美味的东西。” 小孩儿惊得张大嘴,不可能,不可能,一定是爹爹又在骗他。小孩儿转向林寒,“娘……” “你爹爹没说谎,这东西是一个西域人送给娘亲的。娘亲一直没舍得拿出来。今年院子里有空,娘才敢拿出来。本想给大宝宝做好吃的,没想到大宝宝不听娘的话,把长得最好的胡麻全摘了。”林寒拿出手绢拭拭眼角,顿时红了眼眶。 小孩慌了,“娘,娘,我错啦,娘,别哭,娘……呜呜……娘,我再也不敢了……” 林寒傻眼了,她眼泪还没出来,小孩怎么反倒哭出来了。 林寒不禁转向楚修远,接下来怎么做,继续? 楚修远蹲下去,冷声道:“哭什么?!” 哭声戛然而止,小孩委屈巴巴,“我不知道,爹爹,我不是故意的,我错了,爹爹……哇呜……” 楚修远脑壳痛,这还怎么教训。 “闭嘴!”楚修远高声道。 楚扬和楚玉跑出来,齐声问:“出什么事了?” “你娘种的好吃的还没长大,就被这小子祸害了。”楚修远指着小孩,“我还没说他两句,他又哭——” 大宝宝很大声说:“才不是!”” “不是你哭什么?”楚修远问。 小孩儿瘪瘪嘴,带着哭腔说,“娘哭了……” 楚修远愣了一下,回过神看向林寒,被你说中了——他哭是因为自责而伤心。 林寒觉得很像,便给他使个眼色——继续。 楚修远顺手把花递给楚扬,掰过小孩的肩膀,“爹问你,知道错了?” 小孩很是痛快的点头,“我错了,爹爹,别叫娘哭了。” “哪儿错了?”楚修远还是不信无理也能搅三分的小孩这次这么痛快。 小孩想一下,“我不该摘花,爹爹,我以后听话。”抬头看一眼林寒,见她眼眶通红,小孩的眼泪又出来了,“娘,不哭,宝宝错了……” “真知道错了?”林寒蹲下去。 小孩使劲点一下头,就要给林寒擦眼泪。林寒吓一跳,连忙后仰,慌忙说:“你没洗手,不可以摸娘的眼睛。” 摊开小手,小孩儿看到手上绿油油的,顿时嫌弃的不行,“好脏啊。” “你不摘就不脏了。”楚修远道。 小孩抿抿嘴,“我——我想给娘。” “前面那么多,为何要去后面摘?”楚修远实在搞不懂,这孩子怎么想的。 小孩儿犹豫好一会儿,看看他大哥手里的花,“高!” 这个理由楚修远也是服了。 楚修远担心自个理解错,“因为这些花多且高,所以就想摘掉送给你娘,哄你娘开心,许你吃半个西瓜。” 小孩又抿抿嘴,偷偷看一眼林寒,使劲点一下头,可怜兮兮的,别说没了往日的嚣张劲儿,看起来还挺让人心疼的。 楚修远冷着脸继续问,“如果你娘又种个更好看的,还摘不摘?” 小孩毫不犹豫地摇摇头,“不摘!不摘!宝宝不摘!” “再把你娘气哭我揍你行吗?”楚修远问。 小孩使劲点头,“不摘!” 楚修远转向林寒,差不多了吧。 林寒觉得差不多了,四岁半大的孩子,正是对世间一切好奇却又懵懂无知的时候,错了点出来,他记住就行了。 下次再犯,再揍也不迟。又不是十四五岁,不把他揍个半死都改不过来。 林寒:“你今天的话娘记住了。让绿荷给你洗洗脸和手,就和哥哥去吃瓜,爹和娘去后面看看被你掰断的那些还能不能救活。” 小孩想也没想就说:“我不吃瓜啦。” “不好意思?”林寒很意外,“你知错就改,娘很高兴,瓜是赏你的。以后听话,娘还赏你。”说着冲楚扬使个眼色。 楚扬拉住小孩的胳膊,“跟哥哥去吃瓜。” 小孩不动,“娘,不哭?” “娘答应你,你也要听娘的话。”林寒道。 小孩使劲点一下头,跟着哥哥去洗脸。 林寒长舒一口气,把手绢里辛辣的姜递给红菱,小声说:“赶紧扔掉。” “你觉得他能记住吗?”楚修远看着西厢房,忍不住怀疑。 林寒笑着说:“怎么可能!” 楚修远转过脸,“那还让他去吃瓜?” “我平时跟你说的事,你忙起来都能忘得一干二净,你指望一个不满五周岁的孩子记个十年八载?”林寒瞥他一眼,“即使不再摘花,也会摘别的。在他看来花不可以碰,不等于别的不可以。小孩的脑袋就这么简单。除非你把他拎到后面,个说一遍。可是那么多,他也不可能全记住。” 楚修远忍不住皱眉。 “养孩子累吗?”林寒问。 大将军心虚,不禁摸摸鼻子,“我们去后面看看还剩多少。” 林寒见状也没揭穿他,到后面发现他只是挑一排摘,别的都没动,松了一口气,“幸好这些还能活。” “秃了还能活?”楚修远忙问。 林寒指着底层的芝麻夹,“这些都长满了,根死掉也该熟了。” “那还好。对了,回头收上来怎么跟他说。”楚修远头疼,“他骂大宝笨,大宝要揍他,他都能记几个月。今儿咱们把他吓哭了,等这个收上来的时候他肯定还记得。” 林寒:“那就做给他吃。” “油怎么吃?”楚修远提醒他,“我刚才可是说这东西是世间最好吃的美味。” 林寒笑道:“这东西据说很好吃,不会让他失望的。” “炒菜还是炖肉?” 林寒摇头,“都不是。到时候你就知道了。”不待楚修远开口,指着墙角的一点春小麦,“那些麦粒也满了,摘下来拷给几个孩子吃吧。” 楚修远瞥她一眼,“又故弄玄虚。”随即命人割小麦。 三个孩子各抱着一半西瓜出来,看到楚修远在果树下点柴火,林寒手拿麦穗,立即把西瓜递给丫鬟跑过来。 林寒听到脚步声抬头,“不吃了?” 大宝宝点头,蹲在林寒身边,盯着她的看好一会儿,使劲点一下头,“不好吃。” 林寒轻轻捏捏他的小脸,冲绿荷道,“我看看被他吃成什么样。” 绿荷弯腰,林寒就看到最中间有个洞,正好挖在西瓜籽边缘,“你真会吃。剩下那些给谁吃?” “给小鸡吃啊。”小孩说的很干脆。 楚修远接过林寒手中的麦穗,瞥一眼小孩,“外面有钱都买不到,你喂鸡,怎么就不怕外人知道了揍你。” “外人不知道。”小孩儿脆生生说。 楚修远:“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何况你和你大兄、二哥还去东市卖过瓜。” 此话倒是提醒了楚扬和楚玉。 哥俩相视一眼,楚玉开口说道:“娘,我们今年还没去卖过瓜。” “不嫌累和热?”林寒问。 楚扬接道:“半天还好。娘,我想买个匕首,二宝想买把剑,再给大宝宝买把刀。” 大宝宝立即说:“我要刀!” “你爹没给你们买?”林寒看向楚修远。 楚修远:“买了。” 楚扬:“我们说的是木头雕的,上面很多鸟兽的那种。” 林寒疑惑不解,“你们要那种做什么?” 楚玉接道:“我和哥比武。” 大宝宝一听没他,站起来大声说:“还有我!” 林寒忍不住转向楚修远。大将军不等她开口就说:“我不会做。” “爹爹笨!”大宝宝脱口而出。 楚修远气乐了,晃悠一下手里的麦穗,笑眯眯问道:“想不想吃?” ※※※※※※※※※※※※※※※※※※※※ 好想一天写几十万字,然后完结,开女主当皇帝和年代文啊啊啊。可惜完结是不可能的,双开也是不可能的o(╥﹏╥)o 烤五花肉 大宝宝盯着他爹打量片刻, 舔了舔嘴角,扭身喊,“娘……”朝林寒怀里扑去。 林寒连忙挡住, 不待小孩装委屈, “洗手了吗?” 小孩想说他洗过啦。低头一看, 手上的西瓜水不知何时已干,黏糊糊的还有股怪味儿。小孩皱紧小眉头,“我好脏啊。” 楚修远心说, 你不是好脏,是很脏,就是个脏娃娃。 “绿荷, 给他换身衣裳。大宝,二宝,你们也去洗个澡, 甜味招蚊虫。”楚修远开口道。 楚扬和楚玉大了,知道他们爹爹说的很对,就帮绿荷一起劝大宝宝, 洗好澡回来就可以吃烤麦穗。 大宝宝不放心, 伸出两个小手指, 又加一根,“娘, 给我留三个。” “给你留四个。”林寒道。 小孩美了, 左手抓住他大兄, 右手拉着他二哥, 拽着两人往屋里去。 林寒等孩子走远就对红菱说, “去看看庖厨有没有猪肉, 有切成薄片用竹签串起来, 拷给他们吃。” 林寒喜欢吃烤肉,府里有竹子,所以庖厨常备竹签。而此时厨子刚开始做饭,红菱估摸着猪肉还未下锅,连忙去庖厨。 果然猪肉都切成块状,正准备炖。 红菱挑几块肥瘦相间的让厨子切成薄片,穿成十串,拿着碾碎的盐和砸碎的香料就去前面果树林。 哥仨洗了澡换身干净的衣裳出来就闻到一股浓郁的香味。 大宝宝拔腿就跑,楚扬和楚玉相视一眼就去追。 林寒见他们一个比一个着急,忍俊不禁,“都有,别急。” “娘,我好饿啊。”大宝宝一下跳到林寒背上。 林寒下意识伸手抱住他,不禁庆幸她武功了得,下盘扎实,否则真能被小胖墩扑倒。 楚修远腾出一只手朝儿子屁股上一巴掌,“别腻在你娘身上,你娘嫌热。” 小孩儿搂住林寒的脖子,勾头问,“娘,嫌我热吗?” “我嫌你重。”林寒反手把他拉过来,“你该减肥了。”摸摸他的小肚子,“以后每天早上跟哥哥跑圈,不然就不漂亮了。” 小孩正要拒绝,“漂亮”二字把他嘴边的话堵回去,“哥哥,我跟你跑圈。”看向楚扬道。 楚扬点头,“好啊。”随即就问,“那你还吃不吃?”指一下楚修远手里的肉串。 小孩儿想也没想,“吃啊。我吃饱才有力气啊。” 楚扬张了张口,竟发现无言以对。 林寒乐了,不禁捏捏小孩的脸,“这么会说话,过几天和哥哥去东市卖瓜,和去年一样卖的钱归你们。” 小孩儿伸出手,大声说:“娘,爹爹,我有好多好多钱。” 楚修远见他难得捎带上自己,开口问:“想不想有更多?” 小孩点一下头就转向两个哥哥,“什么时候去啊?” 天气热起来,楚扬和楚玉已放暑假,除了早晚要做功课,其他时候都很闲,随时可以去。前提是爹娘同意。 楚扬就转向林寒,眼神询问她什么时候去。 林寒没有回答,而是问楚修远,“太子去不去?” 楚修远想想,“陛下提过,改日我问问。”随后把肉串给三个孩子。 楚修远谨记“不患寡而患不均”,一个孩子三串,剩下一串给林寒。 大宝宝拿到手里就盯上他娘亲。林寒故作不知,“你吃不完,想让娘帮你吃?给娘一串。”林寒伸出手。 小孩儿背过身去。 林寒摇头失笑。 楚修远不禁瞥一眼小孩,无声地说:“欠揍。”随即开口,“这个怎么吃?”拿起早已烤好的麦穗。 林寒把肉吃掉,就把麦粒揉搓出来,见楚玉一脸的好奇,捏几个放他口中,“好吃吗?” 如果没有五花肉,楚二公子会毫不犹豫地说好吃。然而,满嘴烤五花肉的味道,楚二公子想一下,“还行。”表情十分勉强。 林寒转向楚修远,“你吃吧。” 楚修远不爱吃没什么味道的烤麦穗,干脆搓出来都给林寒。随后夫妻俩去洗漱一番,等着用正餐。 饭后,林寒和几个孩子回房歇息,楚修远进宫面圣,自然是说孩子卖瓜一事。 翌日清晨,楚家刚用过饭,小太子来了。 楚扬带他和楚玉去楚沐的侯爷府摘瓜。 楚沐远在关外,侯府的瓜没人吃,仨孩子一会儿就摘两筐金铃子和两筐香瓜和青瓜。 小太子试着拉一下箩筐,愣是没拉起来,“大扬,这么多可以了吧?” 林寒曾在几个孩子面前提过用瓜奖赏认真干活的奴仆,所以楚扬摘的时候都是挑小的且不好看的摘,也不打算再摘,“瓜可以了。我们再摘两筐金铃子。那东西长得快熟的快,我们府上的人都不爱吃。” 小太子闻言眼中一亮,“我母后也不爱吃。” 楚玉顺嘴问:“皇后姑母喜欢吃什么?” 小太子想一下,“我母后爱吃荔枝、樱桃和草莓欸。” “姑母真会吃。”楚玉不禁说,“我也爱吃那些。可是我们家只有一棵荔枝树和一棵樱桃树啊。” 小太子点头,“我知道啊。我父皇说再过两年芙蓉园的荔枝树和樱桃树就结果啦。到时候我带你们去。”停顿一下,想了想,“我们学沐表哥爬到树上边摘边吃。” 楚玉忙问:“一言为定?” “孤是太子,说话一言九鼎。”小太子挺直胸膛说道。 林寒和楚修远迟迟不见仨孩子回来,过来找找,结果进门就听到这句。林寒好笑,“还聊上了。” 仨孩子同时回头,异口同声,“你们怎么来了?” “来帮你们搬瓜果。”林寒走过去,发现被留下的瓜都很大很好看,林寒很是满意,“绎儿,到东市不可以说父皇、母后的字样,要说爹娘。有人问你是不是太子,要说你们认错人了。切不可让人认出来。” 小太子认真说:“我知道的,舅母,父——爹爹说过。” “真乖。”林寒摸摸小太子的脑袋,帮几个孩子把熟了的金铃子全摘下来,又去隔壁摘金铃子。 结果便是满满六筐金铃子,每筐得有四五十斤。 楚修远盯着禁卫小心台上板车,忍不住跟林寒说,“这次还按个卖?” “这次按斤。”林寒道。 楚修远面向她,等她继续说。 “大宝去年卖果子的时候跟人家说过,种子可以种,且易成活,定有不少人试种。”林寒道,“我以前也让何安出去卖过瓜。看到大宝卖那么贵,那些种瓜果的人定会把家里的果子拿去卖。如此一来今年必然有很多。即使不多,也不会像去年一样整个东市只有咱们一家。” 楚修远:“你我还去不去?” 林寒摇头,“大宝九岁,二宝八岁,该学着担事了。” 楚修远也有此意,送走几个孩子,叮嘱禁卫照顾好他们,夫妻二人就回屋各忙各的。 午时一刻,林寒从庖厨里出来,就听到几个孩子叽叽喳喳的声音。 林寒循声走过去,在前面果树林里找到他们,“卖完了?” “完了。”楚扬点头,“不过这次不好卖。” 林寒:“为什么?” 楚玉急急道:“他们嫌我们的瓜小且不好看。还说别人的又大又圆,比我们的还便宜。哥说我们的甜,让他们尝尝,他们尝过很甜才买。不然我觉得到下午都卖不完。” 瓜和金铃子不再稀有,客人挑剔实乃正常。但她之所以还让孩子们摘不好看的,一来可以多磨炼磨炼孩子们的脾气,二来那些瓜种都来自空间,又在奴仆的精心照看下长大,味道比外面的好,自然能卖得出去。 这些林寒都没说,“可是难卖你们也卖光了,不是吗?我觉得你们比去年厉害,已吩咐庖厨给你们准备了羊排、红烧肉和水烙饼。” 小太子忍不住问:“什么是水烙饼啊?” 林寒:“把面擀成薄薄的一张,放在屉子里蒸熟,然后放上羊肉、葱、辣油和豆子做的酱卷起来吃。绎儿吃过吗?” 小太子连连摇头,很是敬佩,“舅母好厉害啊。舅母,可以让你家厨子多做点吗?” 林寒笑道:“够你吃的。” 小太子有点不好意思,“不是的,舅母,我想带回去给父皇和母后尝尝。” “啊?”林寒没料到,反应过来不吝夸赞,“绎儿真是个好孩子。但是那些东西凉了就不好吃了。” 小太子好生失望。 林寒笑着说:“不过,我可以把做法写下来。” 小太子眉开眼笑,“谢谢舅母。” “一家人,不用客气啦。让大宝上树给你们摘果子,我去写下来。”林寒道,“咱们一会儿吃饭。”转过身发现楚修远在主院大门里面站着,走过去小声问,“在这儿做什么?” 楚修远:“原本想问问他们有没有卖完。”结果出来就听到林寒跟几个孩子的对话,“大宝要的剑买了吗?” 林寒摇头,“看样子忘了,只顾得为东西不好卖犯愁。走,给我研磨。”扯一下楚修远的胳膊。 楚修远顺势拉住她的手,“你这三天两头写一份,也不嫌麻烦。” “那怎么办呢。”林寒说着,脚步一顿。 楚修远被扯得往后踉跄了一下,“怎么了?” 林寒很是懊恼,“你说说我怎么就这么笨呢。芙蓉园做出的纸可以用来书写,都有了线装书,我为何不能把那一份又一份装订成册呢。以后再有人问,让他们——” “让他们自个抄?”楚修远笑道。 林寒摇头,“不是。”她突然想到个赚钱的法子,“印刷出来,谁要卖谁一份。你觉得怎么样?” 楚修远觉得不怎么样,“你拿什么印?印章?” 异想天开 “当然不是。雕刻在木板上啊。”林寒越说越觉得可行, “到时候想印多少印多少,我再也不用担心钱不够用。因为一本书就够咱们吃一辈子的喽。” 楚修远好笑,“雕在木板上如何印?夫人, 别异想天,赶紧给绎儿写食谱。” 林寒:“你不懂我不怪你。回头你送太子回去的时候跟陛下提一句,我出技艺和食谱, 他出人和地, 赚的钱五五分。他如果不同意, 我就去找别人合作。” 楚修远不禁打量一番林寒, 试探着问:“你来真的?” 林寒皱眉, “跟钱有关的事, 我假过吗?” 楚修远噎住, “可是——” “没有可是,一定行。”林寒道。 楚修远只觉得好笑,“你不试试?或写个章程出来。总不能让陛下把会雕刻的木匠带到这里来,你说给他们听。那样的话你不想出名都难。” 比起名声大噪, 林寒更喜欢闷声大发财。不然他们得天天晚上招呼各路游侠。 林寒点头, “夫君提醒的是。” 楚修远无奈地摇头,高兴时喊夫君,愤怒时喊夫君, 不甚生气时直呼他的名, 就这样还整天嘀咕大宝宝善变, 依他看大宝宝一会儿一个样也是跟她学的。 “为夫可以做些什么?”楚修远问。 林寒:“你去把我给何安和厨子的食谱找出来。大概在庖厨。” 楚修远把所有食谱拿回来,林寒把毛笔递给他, “我字不好看, 你帮我写。” 楚修远好气又想笑, “我写那署名是我还是你?” 林寒不假思索:“当然是我。” “那你自个写。”楚修远并不看好她搞什么食谱, 只因城中居民多数买不起书,她弄本食谱出来,除了酒肆饭馆和三公九卿家没人买。 楚修远粗粗一算,顶多卖出去五十本。一本一贯钱也收不回成本。 林寒:“你以为你不帮我,我就找不到人?” 楚修远把手稿给她,“爱找谁找谁。要用钱就去找何安,只要别找我,你把库房的钱全祸害了,我也不会说半个不字。” 林寒本来有点生气,闻言气消了,却想一脚把他踹出去,这男人简直比大宝宝还欠收拾。 “你还是我夫君吗?”林寒瞪着他。 楚修远心说,这会儿又是夫君,不是楚修远。 “不是你夫君舍得把库房给你?”楚修远反问。 林寒噎了一下,抬抬手,“出去,出去,我现在看着你就烦。” 楚修远无奈地笑笑,见最早的食谱是用竹简写的,便把竹简摊开。 林寒伸手夺走,“一边呆着去。” “夫人,想赚钱为夫有个法子。”楚修远坐在她身侧说道。 林寒淡淡地瞥他一眼,就写小太子要的食谱。 楚修远:“你说的那个雕刻印书或许可行,但食谱真没几个人买。陛下得了你的技术,即便帮你印,也会拖个一年半载,把他需要的书印出来再给你印。” 这点林寒没想到,皇帝商曜干得出,“然后呢?”没好气地问。 楚修远知道她听进去了,很是高兴,“印食谱不如先印《论语》、《道德经》等物。读书人多半不差钱。他们本人不买,他们的父辈打听到是陛下让印的,也会帮他们买。” 林寒:“不愁卖不出去?还有可能供不应求。” 楚修远点头。 林寒放下毛笔。 楚修远伸手为她放正,“我听人说,君子远庖厨。可女子识字的不多。你自个想想是买食谱的多,还是买《论语》的多。” 林寒眼中一亮,朝楚修远肩膀上一巴掌,“不愧是我夫君!” 楚修远想把她的手给剁了,把她的嘴给堵上,有这么跟自己夫君说话的吗。 “你又想干什么?”楚修远好奇不已。 林寒撑着下巴,“我突然想到书印刷出来也不用交给旁人,直接放我买的铺子便可。回头你给我写几个字,我找人做个匾额挂上去,权当店铺名字。” “你还真是……”楚修远不知该说什么好,“打算叫什么名字?” 林寒:“中华书籍。” “中原华夏中的中华二字?”楚修远问。 林寒连连点头。 楚修远不禁啧一声,“口气可不小,夫人。” “我跟陛下的生意,不叫中华,对得起陛下吗?”林寒反问。 大将军不敢反驳,是能说:“夫人说的极是。” 林寒:“你帮不帮我?” “帮!”印刷《论语》是他的主意,他也不敢再推,不然今晚真得睡书房。但他并不想抄写食谱,“帮你同陛下说说。” 林寒低头看到面前的食谱,明白他潜意思,“出去!” “用过就丢,该说不愧是我夫人吗?”楚修远笑着调侃。 林寒拿起毛笔,另一手使劲挥两下——滚蛋! 楚修远摇头失笑,到外面瞧着丫鬟领着几个孩子去洗手,再次推门进来。 林寒抬头看到是他,瞪他一眼继续写食谱。 “先印《论语》,你的食谱可以慢慢来,吃饭了。”楚修远道。 林寒不是在写书,而是在给小太子写,瞧着差不多了,放下毛笔站起来,到楚修远身侧瞪他一眼,“你真烦!” 楚修远苦笑,他刚才就不该说那么一大堆,而是让她去跟陛下掰扯。现在好了,他一心为她好,反倒惹得她烦。 “夫人——” 林寒猛然停下,“又叫我干什么?” 楚修远停顿一下,到嘴边的话忘了。见她盯着自个,想了想,“你种的棉花熟了。不对,是裂开了,你没发现?” 林寒点头,“我知道,已经命老何收拾。” “你说棉花得取出棉籽方可用,你教他怎么取了吗?”楚修远问。 林寒愣了愣,仔细想想好像没有。听说取出来还得弹棉花,弹的像丝绸那么软绵才可以用。林寒不禁揉揉额角,她真会给自己找事,种什么棉花,就该种花生和葵花籽。省事省心还好吃。 楚修远原本是没话找话,没想到被他给说中了。 “夫人,当务之急是那些东西。”楚修远道。 林寒点头,“是呀,我都这么忙了,你还不帮我。” “我帮,明儿就写个章程递给陛下。”楚修远忙说。 林寒的字很难看很难看,她指的是楚修远帮她写食谱,见他不接茬,又忍不住瞪他一眼,这男人就不能装一次傻吗。 不能! 大将军身兼两职,除了休沐日,一天忙到晚,两天忙到黑,可不想再帮她做没意义的事,所以见她瞪眼,上去搂住她的腰身,“先用饭。吃饱才有力气,大宝宝说的。” “说我干什么?” 楚修远回过头,小孩一蹦三跳的跑过来。 林寒:“你爹说你又胖了。” 小孩停下,摸摸小肚子,瘪瘪的,抬头瞪楚修远,“我才没有。哼!”大步往中堂去。 楚修远好笑,“你至于吗?” “不知道你说什么。”林寒掰开他的手,跟着大宝宝进屋。 楚扬拉着太子走过来,歪头打量他爹,“惹娘生气啦?” 楚修远想说没有,注意到楚二宝,心中有个主意,“先用饭,想知道回头再说。” 楚扬顿时知道回头等于不说,撇撇嘴同太子进屋。 傍晚,楚修远把小太子送回去,把林寒的主意写成奏章呈给他皇帝姐夫,回来就把楚玉带到内院书房。 楚二公子惴惴不安,“爹爹,您要,做什么?” “别怕,爹爹不训你,也不考你,是有事要你帮忙。”楚修远冲他招招手,把案几上凌乱的手稿收拾好,递给楚玉。 楚玉看了看,不明所以,“这不是食谱吗?” “你娘想把咱家食谱编成一本书,然后请陛下给印刷,放到咱家铺子里卖。能听懂吗?”楚修远问。 楚玉点点头,又摇摇头,“卖书儿子懂,可是什么是印刷?” “这个是一项新技术,陛下那边还没搞好,所以书可以慢慢写。”楚修远冲手稿努一下嘴,“你娘的字你也看到了,跟虫爬的没两样。爹爹公务繁忙,静不下心来帮她编写,你能不能帮帮她?” 楚玉想也没想就点头,“可是我不会写书啊。” “你娘口述,你写,写好之后再抄一遍,这样就不会出错了。”楚修远都替他儿子想好了,“你觉得有趣,可以写咱家的事。” 楚玉睁大眼,“娘都不准说,爹爹你——” 楚修远抬了抬手,打断他的话,“我说的是每年开春,你和你娘还有哥哥弟弟翻地种瓜。我知道你们只是在一旁观看。但不可以让人看出咱们家奴仆成群,继而猜出写的是咱家,你就可以把奴仆换成自己。写外面也有的瓜果蔬菜和红芋、玉米,写如何种植,何时收获,如何烹饪,你觉得怎么样?” 楚玉想想,晃一下手中食谱,“这里有说如何烹饪啊。” “里面没有如何煮玉米,也没有玉米可以煮粥,也没有写烤红芋,红芋可以煮粥。”楚修远道。 楚玉翻开看看,真没有,只有面食和菜,“爹爹,我还有个问题,写好署我的名吗?” 楚修远心说,不愧是你娘的好儿子,还没动笔就想“据为己有”。 楚修远笑着说:“这就得你和你娘商议了。东西是她的,写的人是你。” “好的,爹爹。”楚玉转身就往外跑。 楚修远张了张嘴,一个字没说出来,孩子已消失不见。大将军不禁咬牙,不愧是他的亲人,都特会用过就丢。 “爹爹,还坐在那儿干什么?” 楚修远吓一跳,抬眼看去,门口多个小脑袋,“你,没去找你娘?” “娘不在,你知道她去哪儿了吗?”楚玉问。 楚修远下意识说:“隔壁你沐哥那儿?”话音落下,小脑袋再次消失。楚修远顿时觉得憋得难受,这些人,眼里还有没有他这个一家之主。 ※※※※※※※※※※※※※※※※※※※※ 晚上还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