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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晚，你想吃点什么嘛？”
“不用。我不饿。”
“我想出去走走。”
李明君为难地皱了皱眉头，“现在出去可能不太好。”
虽然孩子没了，但是她也算是刚生产完，暂时不适宜去外面吹风。
林依晚明白他的意思，也没有继续坚持这个无理的请求。不过她的脸上还是浮起了失望的神色，“我只是觉得这里面有点闷。”
空气是闷的，生活是闷的，连心情也是闷的。
“如果晚晚不想待在医院的话，那我们就回去吧。”
“去沪城吗？”
“只要你愿意，我现在就去准备。”
正当李明君快要得到渴望已久的答案时，门外忽然有人闯进来打破了他们的二人世界。
是林保国和他的助理过来了。
这些天以来，林保国基本上都会有固定的路线。早上去公司巡视前先给林依晚送来早餐，而后中午便与她一起共进午餐。
现在准备又到午餐的点了。
林保国拄着拐杖走进来，跟在他身后的助理把精心准备的膳食放在桌面上。顺带地将搁在桌面上的花束放进花瓶里。
“爷爷。”
“晚晚，今天感觉好点了吗？”
“嗯。”
经林依晚一称呼，李明君就知道来人的身份了。他识趣地站起来把位置让给林保国，恭敬地喊道，“林老先生。”
林保国微微点头算是礼貌地回应。
向长辈主动介绍自己的朋友是该有的礼貌。即使现在的她状况不佳，但刻在骨子里的礼节她从没有忘记，“爷爷，这是我的大学同学兼好友李明君，百鹿集团的执行董事。”
“百鹿？嗯……小伙子不错，年轻有为。”所有人都知道这只是一句客套的赞词。
“林老先生谬赞了。要是以后有机会，还希望林老先生您能多多指教。”
“指教不敢当。”林保国摆了一下手，“现在都已经是年轻人的世界了。”
“还是多得长辈们的指导和支持。”
李明君的态度很谦虚，但也没能引起林保国的好感。他不太客气地下起逐客令，“谢谢你特意过来看我们家晚儿。现在我来照顾晚儿就可以了。”
言外之意十分露骨，若是他再刻意装傻就显得太不礼貌了。
“好，那晚辈先回去了。改日再登门拜访。”
林依晚没想到向来待人亲和的林保国会不待见李明君，她不好意思地向李明君投去一个歉意的眼神。
李明君轻轻地摇了摇头，没关系。
背对着李明君的林保国没有留意两人的小动作，他只是微微颔首默许李明君离开。
“晚晚，我先走了。我晚点再来看你。”
“嗯，晚些见。”
林依晚知道李明君口中的晚点，从来都不会拖到第二天。所以她等着待会再亲口跟他说声不好意思。
李明君一点也不拖沓地离开了病房，房间内又恢复了两个人的平衡。李明君的识趣是林保国唯一满意的地方。
多余的人走了之后，林保国的脸上终于恢复了惯有的慈祥，“晚儿，爷爷给你带了你最喜欢吃的桂花鱼。”
她敷衍地勾着勉强的微笑说道，“谢谢爷爷。”
“等你身体好了些，爷爷带你去塔希提度假。”
“塔希提？”林依晚依稀记得曾经听说过这么一个地方。
“嗯，爷爷相信你去了那个地方就会忘却所有的烦恼。”
她相信林保国不会欺骗自己，但是她听到这句话的第一反应仍然觉得这是一个荒诞的缪想。
大概只有天堂才会没有烦恼吧。
她没有把自己的想法说出口，她只是神色淡淡地反问道，“真的会有这样的地方吗？”
“你要知道，烦恼从来都是自己带给自己的。”林保国把手放在左边的胸口，“快乐的天堂就在这里。”
他说的都是真理。林依晚抿着双唇摇了摇头，“理论上的确是这样的。”
“一切都会过去了。咱们不要想那么多。来，晚儿，我们吃饭。”
“嗯。”
心情不好的时候，按时吃饭都只是一个机械的任务。林依晚只是扒了几口，手里的筷子就放缓了速度，甚至停顿下来。
“怎么？不合口味吗？”林保国确信一切都是按照她的口味来做的，晚儿应该跟她一样。
林依晚不忍辜负林保国的心血，昧着良心说道，“不是，很好吃。”
听到她这话，林保国满意地又夹了一块剔了骨的鱼肉放在她的碗里，“来，多吃点。”
她的胃是空的，是她的咽喉吞不下。她强迫自己囫囵地吞下最后一口，却呛得她连连咳嗽。
“咳咳咳……”
林保国放下筷子，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慢慢来，不用着急。没人跟你抢，都是你的。”
她的脸色已经涨红了，但仍然倔强地说道，“没事……”
“真是傻孩子。”
过了好一会儿，她终于缓过气来，不过她已经不想再进食了。
想起刚才爷爷对李明君的态度，林依晚疑惑地问道：“爷爷，你不喜欢明君吗？”
“刚才那个小伙子？”
“嗯。”
“他喜欢你吗？”
其实他的心里已经有了答案。爱一个人，眼神是不会骗人的。他曾经也爱过人，所以他对同样的眼神很熟悉。
林依晚没想到林保国会如此直接，但她也没有打算否认，“嗯。”
“他不是你的良人。”
“为什么？”不假思索的话刚脱口而出，她就后悔了。
“两情相悦才能长相守。”
林依晚自嘲般地轻笑了一声，“是吗？”
也许相守需要两情相悦，但反过来，两情相悦却未必能相守。
她跟秦深之间，不就正好验证了这个道理了吗？
“爷爷不希望看到你再受到伤害。”
“我知道。”林依晚顿了顿，亏欠地说道，“对不起，爷爷，让您担心我了。”
“你没有对不起爷爷，你对不起的是你自己。你不应该让自己这么不开心。”
林依晚无奈地叹了口气，她也很痛恨自己如此为难自己，“以后不会了。”
这是对林保国的承诺，更是对自己的承诺。
偌大的林家已经冷清了很久很久，昔日的热闹都留在了过往。林图站在阳台看着空荡荡的院子，不禁有些感慨。
如果晚儿没有流产，这里应该又会热闹起来了吧？
虽然她的性格有些怪异，但她小时候是真的可爱。他以前也是真心实意地疼爱过她。所以现在知道她流产了，他还是会替她感到惋惜。
廖雪宁走过来，把手里的热茶送到他的嘴边。
林图小抿了一口，接过她手中的杯子放在一边的木桌上。然后伸手环着她的腰身，“我们结婚那么多年都没有孩子，你会遗憾吗？”
几乎同时，廖雪宁毫不犹豫地告诉了他答案，“不会。”
林图不经意地皱起了眉头，他原以为她会，但她说没有。这对于喜欢小孩的林图来说，似乎有点难以接受。他更愿意相信，廖雪宁这么说是为了安慰自己。
“要不是……”后面的话，他耻于说出口。唯有化作一声叹息，而后愧疚地说道，“这么多年来委屈你了。”
虽然他没有明说，但廖雪宁对于他想说的话了然于心。这么多年来，他已经不止一次说过这样的话。
因为他的不举，所以他加倍地对自己好。殊不知，他这样的毛病正好合了她的心意。
廖雪宁假惺惺地摇了摇头，“这么多年都过来了，以后就不要再提了。”
看着她神色淡淡地说出这样的话，林图的内心越发地愧疚。他贴着她的侧脸，把温热的唇瓣落在她的脸颊上，“我们再试试。”
反正他已经失败了那么多次，所以廖雪宁一点也不担心他这一次会成功。
林图也不明白为什么每次对着廖雪宁的时候，他总是硬不起来。明明她是自己内心底里最深爱的女人。
他不明白，但廖雪宁知道得一清二楚。因为，他真正爱的人不是她。这一切都只不过是她特意营造出来的幻象。
他爱不爱自己都无所谓，只要她能顺利地留在林家便足够了。
廖雪宁心不在焉地配合着他的亲昵，直到他再一次尝试到失败的味道。
他失落地倒在她的身边，自责地说道：“对不起。”
“没关系。”
“一想到林家的香火竟然在我这儿断了，我就觉得自己是个千古的罪人。”
“你只是同样姓林。林家的香火早就断在林保国的身上了。”
林图知道她与林保国不和，所以她一点也不担心直呼林保国的名字会引起他的不满。
“起码琳儿还是爸的亲生女儿。”
“你怎么知道林琳是他的亲生女儿？”
“难道不是吗？”
“如果她是，那生她的人是谁？”
“就是小茹阿姨啊。”他见过那个女人，林琳的样子就跟她长得一模一样。
“她去世的时候，林琳出生了吗？”
林图认真地回想起多年前发生的事情，可是年代太多久远，很多事情他已经记不清了。
看着林图的眉头时而皱时而缓，廖雪宁以为自己已经成功地将他引导了。然而，林图想了好一会儿之后却摇摇头说道，“都是差不多那个时候，想不起来了。”
“你再努力想一想。”
“人都不在了，是不是都已经没有关系了。”
“当然有关系啊！”
廖雪宁的激动引起了林图的怀疑，“有什么关系？”
她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而问道：“晚晚是你的亲生女儿吗？”
“你为什么会这样问？”林图疑惑地皱起了眉头，因为林依晚的身世在林家也是一个不宣的秘密。
没有等到林图的答案，廖雪宁毫不掩饰地直接挑明，“我知道她不是。”
“你怎么会知道？”
“你做梦的时候告诉我的。”
林图惊悚地看着她，“我还告诉你什么了？”
“多着呢。所以你不用想着隐瞒我了。”
“我没有想要隐瞒什么。只是我觉得这些事情没有必要知道而已。”
“什么叫没有必要知道？我们是一家人，我是你的老婆，我们两个人之间不是应该什么事情都要了解得一清二楚吗？”
说到激动之处，廖雪宁还卖力地泛红了眼圈，“你要是爱我，你就不应该欺骗我，对我有所隐瞒。”
林图舍不得自己心爱的女人受委屈，更受不了她挂在眼角处的泪珠，他连忙妥协地承诺道，“好好好……以后有什么事情我都不瞒着你，什么都告诉你，好不好？你不要哭……”
“哼。”廖雪宁冷哼了一声，生气地背过身子去。
“我的好老婆不要生气啦。”
“那你告诉我，晚晚是谁的女儿？”
她的执着让林图倒吸了一口凉气，“呵，这个我真的不知道。爸从来没有告诉过我。”
虽然背对着林图，但廖雪宁眼角的余光却一直盯着他，“真的不知道？”
“真的不知道。”
在林图的身边待了那么多年，廖雪宁知道他说谎的时候是什么样子。确定他没有欺骗自己之后，她接着问道：“那你从小是陪伴着林琳长大的，你还有保留着她小时候的东西吗？”
“什么东西？”
“她贴身的东西。”
林图依旧一脸困惑地看着她，她只好进一步地引导他，“比如说胎毛，乳牙……”
“这些东西？用来干什么？”
“我只是想用来确认一下她跟晚晚之间有没有血缘关系罢了。”
“你为什么这么执着呢？”
“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我。我疑惑的事情不弄个明白，我是不会罢休的。”
廖雪宁这么说，她必然就会这么做。
既然她肯定会这么做，那他自然不会让她自己瞎折腾。爱妻心切的林图只好点头答应她，“好吧，那我明天给你找找。”
“不要。”
“怎么不要？”
“你现在就去。”
“现在就去？不太好吧？万一惊动了爸，就不好解释了。”
“他这几天都没有在家里住。”
“他没有回家，你怎么不告诉我？”
“他的事情我怎么敢管那么多。他可能觉得别院的空气好，去那里歇几天吧。”她转过身推了推他，“你别管那么多了，你赶紧现在去找一下吧。”
“好好好，我现在就去。”
林图从床上爬起来整理好睡袍就往林琳原先住的房间走去。
林琳的房间在大宅的另一侧，他走到楼梯口的时候正好遇见林保国在吩咐佣人干活。
“你们几个收拾好小姐的房间，明天接她回来。”
“是。”
林图见到林保国这么晚回来已经够诧异了，听到他的话好奇地问道，“爸，晚儿明天回来了吗？”
林保国抬起头看了他一眼，微微颔首，“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