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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话刚接通，电话那边就传来了周默有些紧张的声音：“喂，季岩。怎么了，是不是队里出什么事儿了？”
我一听他这么担心，就赶紧让他放心，语速加快，我说：“队里没出什么事儿，徐昊和我问出陈宇的下落了，陈宇为了保证自己的安全让徐昊派人去机场接他，大概晚上就能到昌北机场，你那边儿怎么样，还没抓到人吗？”
周默一听支队没事儿，也松了口气：“哪那么容易，本来小技术那边儿盯到人了，可是由于权限限制，交通局那边儿的监控视频调不出来，让他给跑了，我们正打算直接去江城中心公寓呢。”
我嗯了一声，没有回答。
在我看来，以胡吉谨慎的性格，未必会直接返回藏身的地方，因为那样很容易被警察发现，尤其还是在这么敏感的时间段。
我在能体会到他现在的压力，想了想，我就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我说：“胡吉应该还不知道，我们已经大致推测出了他的藏身地点，你也别表现的太隐秘，你可以先让一队人去埋伏，假意撤队，试试能不能行。我这方面不如你，也并不能给你特别准确的建议。”
周默苦笑了一声，说道：“咱们俩这关系你也甭跟我在这儿谦虚了，我早就已经派人去江城中心公寓埋伏了，晚上可能回不去，你送李雯回去吧，注意安全。还有，徐昊守着家，没出啥大乱子吧？”
“没有，做的挺不错的他。”我笑着说道，然后叮嘱了周默一句小心点，就直接挂断了电话。
周末口中的江城中心公寓，就是最后发现胡吉藏身的地方，也是当时我们利用犯罪地图学推测出来的最后位置。
刚和周默挂了电话，我就收到了任原的短信，说是要晚上喝一杯，我思前想后，回忆起上次在我家楼下的情景，犹豫再三还是拒绝了。
直到下班送李雯回了家，看她进了小区我才安心的开车离开。
想到任原的短信，我的心里莫名生出一种诡异感，思前想后之下，最后还是决定回了支队，大不了在办公室睡一晚上，反正周默最后也要回来，今天徐昊值班儿，队里再安全不过了，现在回想起来，还真是有点后悔让任原知道了我家的地址。
倒不是我一个大男人怕他，而是从小到大没遇到过这么个热爱交朋友的，反而感觉不适应，晃了晃脑袋，我这么一个大男人竟然再害怕另外一个男人，想想都可笑。
在办公室，胡思乱想下，不知不觉的就睡着了，直到徐昊带人将陈宇从机场接回来，我才被一阵喧闹的声音吵醒。
“徐队长，我能见我母亲还有我妹妹最后一面吗？”
我出来的时候正好听到陈宇在请求徐昊。
徐昊本来有些为难，一般凌晨这个时刻我们法医都已经下班了，也不会赞同家属这个时间段辨认遗体。
看到我出来，徐昊还有些纳闷儿：“哎？这都几点了你还没下班？？”
“我想起来还有报告没做完，就忙到很晚，在办公室睡着了。”我随口撒了个小谎解释道。
“那正好，陈宇作为被害人家属，想要去看看死者遗体，现在方便去停尸间看一眼么？”徐昊客气的问我。
我点头答应了，一路上都没有说话，到了停尸间，我将两个人的遗体展现到陈宇面前，一直观察他的面部表情，陈宇的眼睛瞬间就充血了，眼泪刷的一下落了下来，他脖颈上的青筋暴起。
只有极度悲伤激动的人才会有这种反应，陈宇的反应，做不了假。
“对不起，妈，对不起…琳琳，是我害了你们………我真的没想到会这样…”
“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妈我对不起您啊………是儿子不孝顺…”
我看着跪在地上，痛哭流涕的陈宇，说道：“虽然你说的没错，这一切确实都是你害的，但我还是劝你一句，节哀顺变。”
徐昊看我的表情都变了，很明显再说我怎么那么没人性，我完全无视了徐昊，这个时候的孝心完全没有一点用处，他若是真有孝心，陈雪茹和陈琳根本不会躺在这冰冷的停尸柜里。
事后后悔自责，有用吗？为了自己的一己私欲，害了自己的亲人，只能说，陈宇是罪有应得。
应该鸣不平的，是他的母亲和妹妹。
我面对这样的状况是很理智的，因为看着陈宇的难过情绪，我属实同情不来。
“对！都是我的错，是我贪心吞了那笔钱才害得你们这样的。”陈宇趴在陈雪茹的尸体上，哭的泣不成声。
“我不明白的是，你都能为了不拖累朋友选择什么都不说，为什么还要把那笔巨款分别打入你母亲的账户？”我十分冷静的问着话。
我养父曾经说过，在人极度悲伤或是情绪十分激动的时候，如果你想要从病人口中得知你想要的答案，就没必要去感同身受。
因为作为一个心理医生，你只能理解却无法设身处地的去体会他的处境，而这个时候，作为有着主导权的医生，再去嘘寒问暖过多安慰，只会变相的让病人加重悲痛的情绪。
我如此冷静有一部分是天生的淡漠寡然，另一部分是养父给我灌输的专业知识，使我不去有多余的同情心。
可我毕竟是个有血有肉的人，看着陈宇的状态，我也隐隐的有些不舒服。
这让我不得不想起养父教育我时候说的话，他说我很适合做一个心理医生，我很有这方面的天赋，可是我出于尊重养父去精修过心理学这个专业，结果却不是我想要的，最后还是出于疯狂的热爱，毅然决然选择法医学。
徐昊看着我眼底没有一丝波澜，有些生气，让人把陈宇扶起来，带到了审讯室。
“没看出来啊，季岩，你这么理性的人，应该很适合接待被害人家属这个工作啊。”
审讯室内。
徐昊给了陈宇一根烟，陈宇平复了好一会儿，才能好好说话。
“谢谢你，徐队长，刚刚那位季法医没有说错，是我害的我母亲和我妹妹，其实我知道，我自己的所有账户，包括我母亲的账户都在那伙人的监控范围内。”
深吸了一口气，陈宇继续说道：“所以我是故意把钱转给我母亲，声东击西，实际上我的钱，我都转到了之前张旭给我的一张卡里了，只有他的账户才不会被发现。”
“不过，徐队长，你不用误会，张旭不知道这事儿，我们客户联系的多，他当初有一张卡借给我了，为了我方便，银行预留的是我的电话号码，所以他不知情。”
徐昊问起了那笔钱的下落：“那钱去那儿了？被你花了吗？还有你们洗钱的方式呢？”
陈宇颤抖着手猛吸一口烟，烟雾将他的脸都挡住了，他说：“徐队，你知道我拿了这笔钱的时候有多激动吗？我这辈子都见过这么多钱，人都有贪念的，但是我也为我自己的贪心付出了代价，不是吗？”
“其实洗钱的方式很简单，我和牛哥的贷款公司一起做生意，他将钱以十分高的利息放出去，实际上都是贷给自己手下的小弟，然后以存利息的名义，又用小额度的分批还款进入指定的账户内，还有一些会假意贷给我，用于周转公司的流动资金，然后我卖车后的钱，伪装成收购的二手车的款项，还款抵账给牛哥指定的账户。”
徐昊盯着陈宇：“你最好是说实话，这么大一笔巨款，一天得多少钱的利息？能用几十万的二手车尾款洗钱？”
徐昊质疑的态度，使陈宇的眼神顿时变了：“徐队不相信我？我以为你知道，我们的这笔交易，是对你我都有利的，所以我不会说谎。你现在，是在质疑我吗？”
我听着徐昊问的问题，微微摇头，真是都不如张晓这个跟班的审讯技巧强。
这么问下去，陈宇的情绪波动会很大，而且刚建立好的信任关系也会有瞬间崩塌的可能，陈宇如果认为面前的徐昊没有能力帮他，就会使这种诱导性审讯方式无法进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