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三章 不打自招
这又急又快的一通话，让谢念孝想到之前仁明坊失火时的那行凶的店主夫人所说的了，只是不知道面前的这位娘子是真的认为自己的丈夫品行高洁，还是似之前那凶手一般口蜜腹剑呢？他飞快的扫了这妇人一眼，又问道：“这次出门前，你丈夫是如何同你说的？”
柳氏擦了擦眼泪，哽咽道：“那天他说，这几日铺子清闲，自己也偷个懒，去钱秀才家小住几日，与他喝喝酒论论诗什么的。我两家交好，日里来往也多，不过我家宅子小，是以总是我夫君去那钱秀才家。那天他就跟之前一样，背了个小包袱，带了几本书就走了。前些日子还在高兴，郎中说我已经有了身孕，没想到、没想到......”说到这里，柳氏又是崩溃般的痛哭起来。
这方郎君性格内敛，是个人人称赞的好青年，与发妻成婚五年从未红过脸，连争吵都没有。谢念孝想了想，接着问道：“案卷上记载你与方郎君成婚五载，为何之前一直无后呢？”
说到这里，柳氏叹了口气道：“我家夫君说他不在意这些事，公公婆婆那边他也一直压着。可我、我还是想要个孩子的......我夫君极少碰我，成婚五载，那......那事也不过屈指可数......他总说他是男子，要以学问和事业为重，所以才......”
大多数有龙阳之好的男子，若是娶了妻，一般都是这套说辞。谢念孝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对衙役们吩咐了几句便到魏大人处回禀。与此同时，沈修远也回转到了钱秀才家所在的青岩乡，这里住户不多，非常寂静。
为着防止打草惊蛇，沈修远一行人特意从村尾处进村，见着几个婆子正坐在家门口摘菜闲聊，沈修远上前，拿出一张画像问道：“几位大娘，请问你们最近可曾见过此人？”
本还在谈天的几人见着官家的人来了，赶忙敛了笑意正襟危坐，细细端详着那张人像来。“见过见过！这不是方姑爷吗？我们村的人都认得他的，他还有个好友，姓钱，也住在我们村！前几天他还来了哩！”
“方姑爷？”几人都有些诧异。
“是呗！就是那柳老汉的姑爷啊！他家就那么一个闺女，本来说要招赘，后来看着这后生实在是不错，就将女儿嫁给他了！”
方郎君的岳丈也住在这里？几人对视一眼，沈修远接着问道：“这方郎君日里是个怎样的人？”
大婶们一听这话，立马打开了话匣子。“这方姑爷可是个好郎君！本来成亲那会子执意要让柳老汉住到他家的，可那柳老汉死活不肯，这才作罢；那柳老汉是个命硬的，克死了三个老婆，孩子都只剩一个丫头，孤拐的很！可是那方郎君一点都不觉得这个丈人难缠，隔三差五就来帮着忙前忙后的，比他家那个亲闺女来的还勤快哩！”
“这翁婿俩比亲爷俩还亲，柳老汉鳏居多年，邋遢的不像个样子，可那方姑爷一来，二话不说就把他家里里外外都打扫了一通，连衣裳都是方姑爷亲自动手洗的哩！人都说一个女婿半个儿，要是搁在旁人家谁还真给你当半个儿？可是这方姑爷就是个好的，我看比那亲儿子还好哩！”
沈修远听了几人的一番话，心中已是有了成算，他问清了那柳老汉的居所，此处是一户有些破旧的茅草房，院子里散养了几只鸡，一个身材健壮的汉子正坐在院子当中晾晒着腌菜。
一看到官府的人来了，那老汉脸上先是闪过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惊惶，而后很快上前询问道：“几位郎官何事？”
沈修远略微打量了一下柳老汉，淡淡道：“柳老汉，方郎君可是你的女婿？”
柳老汉微微的点了点头，沈修远盯着他的双眼，一字一句的说道：“柳老汉，你的女婿被人用非常残忍的方法杀死了，你可知晓？”
此言一出，柳老汉当即震惊的看向几人，手中盛着腌菜的盆子也“咣当”坠地，几瓣松散的菜叶飞溅，引得一群鸡飞快的前来啄食着。
“他......他......我那女儿呢？她没事吧？”
“令爱无虞。柳老汉，你们村子的人在几日前看到方郎君来到了青岩乡，他不会没有来你这里看望吧？”
柳老汉略一沉吟，说道：“这......我女婿确实是来过，但他只是来看看我这个老头子，坐了不过一盏茶的时间就走了。”
沈修远目光沉沉的盯着这个看起来老实巴交的汉子，又命手下搜查了一番柳家的院落，自然是干干净净，一点线索也无。他绕到门口的板车上，细细端详着上面的几样东西。
“柳老汉，听说你每日清晨都在外城附近支个朝食摊子，是吗？”
柳老汉点点头，沈修远围着那板车踱了几步，“看着这车上的物件，你是卖些炸糕、焦圈这样的吃食吧？”
柳老汉搓了搓手，有些不自在的说道：“老汉年迈，家里又只有一人，是以支了摊小生意，混口饭吃罢了。”
沈修远执起一柄竹笊篱在那浑浊的油桶里捞了两下，地下沉淀了许多杂质，尚看不清内容。他眯起眼睛盯着一旁惴惴不安的柳老汉，直盯得他满头大汗，颤声道：“郎官作何这般看我？也不能因着老汉是个卖炸物的，我那女婿被人油炸的事就要算到我头上来吧？！”
“柳老汉。”沈修远摇了摇头，“本官从踏进这间院子开始，就从未说过方郎君的尸首被人油炸过！”他如鹰一般灼人的双眼盯着面色惨白的汉子，斩钉截铁道：“你！又是如何得知的呢？！”
柳老汉当场就被衙役们捆住带回了大理寺。本来还在大理寺接受审问的柳氏和方郎君的双亲一看他被捆了来，心中都是又惊又疑。柳氏上去撕扯着几个衙役哭骂道：“你们想干啥！我男人刚死，这会子又把我爹捆起来作甚？！”
沈修远冷冷的说道：“柳氏，杀死你夫君的，不是旁人，正是你的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