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女郎们的私密话儿
见着吴子然来，文茵赶忙要缩回手，沈修远并不以为意，只拉着那双小手将纱布重新缠好后复又坐正。
吴子然黑着脸坐在文茵身旁，好一会儿才换了副笑模样对文茵说道：“茵娘手可好些了？”
文茵点点头，又笑问道：“这几日在干嘛呢？也不见你的人影。”
吴子然给自己斟了杯茶答道：“某这几日在准备明年的春闱，挑灯夜战，不免时间紧张了些。”
文茵疑惑道：“春闱？你的省试什么时候过得？”
吴子然故作不悦的说道：“省试三年前就过了啊，但是家父说我当时年纪太小，哪怕取得功名也只是徒有虚名，这才延后了几年。茵娘怎的一点都不关心我呢？”
文茵笑着赞叹道：“想不到你还是个读书的料子！不过也是，小时候你都不怎么学，读书还是堂里顶好的，我爹那会子天天对你又爱又恨的。”
听她说幼时的事，吴子然不禁笑眯眯得道：“哪里哪里。幼时顽皮也是因着想天天陪茵娘玩耍，这会子大了自是要潜心修习了。”
文茵笑着白了他一眼，就听得他问道：“某依稀记得，沈郎官是乾历二十七年的文武状元吧？”
沈修远淡淡的点了点头，并未有自满之意，吴子然接着说道：“某明年会加倍努力，力争不输沈郎官。”
沈修远淡淡道：“某拭目以待。”
空气中弥漫着火药味，自古文人斗士，笔下江山，皆是没有硝烟的战场，二人目光相接，似有兵器对交的清冷之声。
文茵忙忙打断这两个人，又对吴子然说：“明年就要下场了，时间紧得很，就不要老是来看我了，等子然高中后，作为朋友我们的脸上也是有光的，到时候为你庆功。”
吴子然温和的应了，他最近学习计划确实很紧张，只小坐了片刻便回家了。待他离开，沈修远便轻车熟路的去菜地里摘菜、清洗，又给文茵洗了个大桃子，用小刀仔细的切了，道：“吃半个垫垫，不然撑不到午时呢。”
文茵嘴里吃着清甜的桃儿，还不忘了打趣道：“这手好了是好事，但一想到往后再看不到沈郎官挑水砍柴的样子了，小女心里还是有些遗憾呢。”
沈修远看着她那笑眯眯的小模样实在是可人疼，轻咳一声答道：“茵娘若是不舍，便是手伤好了后，某也是天天来的。”
文茵一愣，还未等她做反应，沈修远接着悠悠道：“某也想天天见你的。”
这话给文茵闹了个大红脸，她讪讪的吃着桃腹诽道：这还是初见时那个不苟言笑沉默寡言的沈少卿吗？这嘴巴简直比这桃儿都甜。
忙忙碌碌的，转眼就入了冬。京城处中部偏北，冬季寒冷，崇蕙坊最近也是忙的不行，裁衣做鞋的人徒然多了起来，几个针线娘子更是忙得脚打后脑勺。所谓皇帝也不差饿兵，文茵便借着这个机会把大伙儿的工钱都涨了几成，众人都是喜不自禁，连连道谢。
文茵翻翻这几个月的进账，抛开进货、工钱、维护和税银外，零零散散，每个月也能进个百来两银子，铺子里单子越来越多，还是要再进人，文茵便打起了开分店的主意。
赵氏有几分迟疑道：“进人倒是使得；开分店的话，不又要把底子挖了去补这个窟窿？娘是不想再过那一个萝卜一个坑的日子了。”
文茵也觉得有点为时过早，便对赵氏道：“年底正是铺子交接的时候，到时候盘店的人会多，价格也低，咱们这几个月先准备着，到时候再说。”
母女俩正低头研究着，卿娘并鸾娘带着几个婢子来了，因着避嫌，文茵便将二人让进后院偏厅。卿娘摘了纱笼笑道：“近几日忙的很吧？前儿个本想着过来，走到门口瞧着这店里乌泱泱的一群人，挤都挤不进，这才耽搁到今天。”
文茵笑道：“你们要来便提前知会一声，不让谁进还能不让你们进？”几女都笑起来。
鸾娘也笑道：“别说，好久没见你了，还怪想你的呢。”
文茵哈哈笑道：“哎呦呦，怪不得说不想嫁人，莫不是看上我了吧？”鸾娘的脸顿时红了，羞恼的轻轻打了她一下。
说笑了一会，卿娘神秘道：“你和你家沈少卿怎么样了？”
文茵见着二女眼光闪闪的望着自己，不好意思道：“怎么就成我家的了？八字还没一撇呢。”
鸾娘笑着白了她一眼道：“怎么就没一撇了，听说秋天那会子沈少卿天天来你们铺子，好些个女郎都因着这事日日来这边转悠呢。”
文茵故作恍然状道：“怪不得那会子生意那么好...”
鸾娘笑道：“莫耍滑头！什么时候定亲啊？”
文茵无奈道：“怎么又扯到定亲上了？你与谢郎官进展也没这么快吧？”
一听这话，鸾娘一下子从脖子红到了耳根，结结巴巴的辩解道：“我...我与那人有什么事嘛！不过是一起喝喝酒，打打球罢了...”
文茵与卿娘对视一眼，假意深思道：“谢郎官貌比潘安，风流倜傥；听说前几日办案时还被素未谋面的女郎塞了帕子...”
鸾娘一听顿时急了：“哪家的女郎？什么时候？光天化日的塞男人帕子，知不知羞？！”
文茵与卿娘再也绷不住了，哈哈大笑起来，随侍的婢子们也是莞尔，鸾娘一见这架势方知是被耍了，撅着嫣红的小嘴凤目流转道：“好你们两个小妞，敢耍我？看我不...”说着便要来呵二人的痒，几个人顿时闹作一团。
聊了半天，才听得鸾娘道：“闹了半天，正事忘了说。你可知道，卿娘也定了亲了！猜猜是谁？”
文茵一听震惊道：“谁啊！你们可真能憋，这么大的事怎么才告诉我？是哪家俊俏的少年郎？快叫我也欢喜欢喜。”
饶是卿娘日里最为大方，此刻也羞极了，声如蚊呐道：“是贤王世子，敬阳郡主的大哥。”
文茵：“！！！”
这一嫁是直接嫁入皇家了，虽说贤王乃圣上长子，门第显赫；但白老将军战功赫赫，威震三军，也是不输于他。且白老将军私下里最最心疼的就是这个小女儿，能将自己的掌上明珠嫁与，必定是认准了这门亲事。文茵见着卿娘脸蛋儿红通通的，接着问道：“你见过他吗？他怎么样？”
卿娘支吾了半天，才道：“十月初我家去秋游，正好遇上了敬阳郡主一行人，见了一面，聊了几句。后来敬阳郡主经常邀着我去她们府上玩，这才熟识了。他...他很好...”
文茵打心底为她高兴，在这个包办婚姻的年代，能拥有一个与自己两心同的丈夫实属不易。这敬阳郡主也是个妙人，怕是看出了自家哥哥于卿娘也是心有爱意，这才帮着牵线搭桥的吧！
外头寒风凛凛，屋内却是一片温馨，三个凑趣的小女儿家谈论些嫁娶服装首饰吃食的话题，小几上摆着香甜的桂花露，并一盘杏儿桃儿李子和些落花生类的嚼头。待到多年后，再回忆起此时，物是人非，更是无限唏嘘，这些都是后话，暂且不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