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巧遇
柔云樱唇紧抿，直言：“奴家虽流落风尘，但也有最后一丝底线，还请世子爷怜惜。”说着便跪在了地上，两条柳叶眉锁得紧紧的。
仁王世子放下酒杯，并未像羞辱方才那乐伎一般，只幽幽说道：“本世子爱马，且最爱驯烈马。去岁王府进了匹乳金宝马，性情极烈。本世子驯了许久，后来那马儿便自己跪地俯身，求着本世子上座。”
说完，他俯身勾起柔云尖巧的下巴说道：“不知柔云姑娘，是能如自己所说，忠贞不渝，还是像那匹宝马一般，天长日久的，就乖乖雌伏在本世子身下了呢？”
柔云紧闭双眼，身上也有些发抖。仁王世子起身，身后的几个随从将柔云架起来就往外面走。这一楼是妓子们陪酒的大厅，二楼是清倌弹曲儿的雅间，三楼便是那些荤客嫖宿的屋子了。一行人呼啦啦的往外走，文茵见着那被拖行的可怜兮兮的柔云，心中满是愤懑。
楼梯口得云妈妈一见这架势，暗叫不好，忙凑过来赔笑道：“世子爷，柔云不懂事，还请您高抬贵手......”
仁王世子不悦的目光投来，云妈妈再不敢多说一个字，眼看着柔云就要被架上楼，这时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谢念孝从一楼正往上走，一手扶着楼梯，身后还跟着几个言官，一抬头就见着这么一出，立马明白了怎么回事。
只见谢念孝先是给仁王世子行了一礼，而后笑道：“世子爷好艳福，这卖艺不卖身的花魁也愿托身，只教微臣羡慕不已。”
仁王世子一看是这笑面虎，眉头紧皱，但又见着他身后那几个言官，心中只道今日算是不走运，开口道：“非也，本世子不过是邀着柔云姑娘共饮几杯，柔云姑娘为清倌，不胜酒力，这才想着将她送回闺房休息。”
谢念孝搓着手笑道：“柔云姑娘福气不浅，还劳得世子爷亲自相送，云妈妈，愣着干嘛，将你的人扶走，免得世子爷操劳。”
一旁的云妈妈如梦初醒，赶忙口称“得罪”将柔云从那几个侍从手中扶了过来。谢念孝笑眯眯得说道：“天色已晚，世子爷劳累，微臣送世子爷回府。”
仁王世子淡淡道：“不必了。”言罢静静地瞥了他一眼，便背着手带着几个侍从出了风兰院。
几人这才松了一口气，柔云已是醉的晕晕乎乎，还不忘了跟谢念孝道谢：“奴家蒙郎官大恩，无以为报。”
谢念孝见她已是摇摇欲坠，赶忙扶住她道：“举手之劳罢了。”说罢转身往二楼走去，结果一眼就看到了女扮男装的文茵和鸾娘。
他心中暗暗叫苦，忙把二人拉到一旁道：“你们俩在这干嘛？！”
文茵尴尬的笑笑不说话，鸾娘俏脸气的通红，双眼好似能喷出火来，怒道：“你管我们呢！你来这干嘛了！”
谢念孝见着身后几位大人好奇地目光，忙将众人让到了一旁，推说随后就到。他不自然的说道：“某今日只是应酬，都是同僚一再相请，某推辞不过，这才...”
鸾娘哪里肯信，气的恨不得上去咬下他一块肉来，怒道：“推辞？你刚跟那花魁你来我往的不是说的挺热闹的吗？哪里见你推辞了！”
谢念孝觉得解释已经没有用了，而且旁边那么多人还等着呢，赶忙安抚道：“好鸾娘，信这一次，今日真是应酬，某跟你保证，以后再也不来这地方！”
鸾娘脸色稍稍好看了一点，冷哼道：“你凭什么跟我保证啊，咱俩又没什么关系。”
谢念孝顺杆子就爬，嘿嘿笑着说道：“等到过几日，敝府的游船修好，咱们去镜泊湖游湖去，茵娘也一起来，可好？”
鸾娘噘嘴道：“哼，看我心情吧！”说着拉着文茵一同下了楼。
文茵瞧着这对冤家，心中好笑。鸾娘叫丫鬟把文茵扶上了另一辆马车，又抱歉的说道：“没想到今日能遇上那个世子，好好地酒宴给搞成了这样。”
文茵淡笑道：“这事哪里是能预料到的，莫要自责了。”
鸾娘这才又有了几分笑模样，说道：“过几日游湖，你可得要来，咱们好好玩一回，喝个痛快！”
文茵听着这颇有女侠之风的言论，脸上一片笑意，直说“一定一定”，几人这才各自回府。
等到回了朱雀店，梳洗了一把，文茵这才靠着床头思索起今日的事来。草民草民，命比草还贱，往日里见到的贵人们，卿娘、鸾娘、幼娘、沈母，哪怕是敬阳郡主，都是以礼待人温和亲近的。
而这几日却见了太多跋扈乃至残暴的贵族，文茵深深觉得，平民百姓的性命，只在这些人的一念之间。她翻了个身，只觉得心乱如麻，可能这也是作为小民的危机意识吧；那日乐平公主打罚吴婆子，何尝又不是一种杀鸡儆猴，直教她知道，得罪了这些贵人是个什么样的下场。
文茵在心中警醒着自己，直到月上中天，这才朦胧睡去。
次日，文茵正坐在后院观书，自从招了两个掌柜，文茵平日除了偶尔画几张设计图、查查账外，基本上是什么事都不用做了。两个掌柜做事都很尽心尽力，也教文茵觉得，自己真是没挑错人。
文秀在一旁帮她剥着一个大橙子一边说道：“昨日真是吓死奴婢了，奴婢还以为那柔云花魁要被糟蹋了呢。”
文茵好笑的斜了她一眼道：“你先头不还觉得那地方不好吗？这会子怎么还担心起来了？”
文秀歪了歪脑袋想想道：“奴婢最开始觉得那地方腌臜是不假，可是...怎么说呢，见着昨天那个欺负人的世子，又见着那个花魁，奴婢觉得，也许不好的不是那些楼里的姑娘，而是来狎妓的郎君们。”
文茵闻言，不免赞许得看了她一眼，小小年纪就如此通透，真不是个一般孩子。文茵趁机教导道：“所以说呢，日后若是嫁人，千万不要嫁那种眠花宿柳的。作为丈夫，若是真心爱重妻子，就什么人都进不了眼了；昨天谢郎官那种情况倒是可以理解，官场应酬嘛，点到为止，如果是这种很正式的情况，那偶尔来一次也是能够原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