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烟花三月上青楼
经了这么一遭，这几日京城上上下下谈论的都是这柔云姑娘的艳名。有说那柔云姑娘不仅倾国倾城，且秀外慧中，一手四十六弦箜篌奏的何其精妙，只教人流连忘返。
箜篌在现代虽已没落，但在古代因其复杂繁冗的弹奏方式被称作“弦乐之冠”，想要有这么一手，除了勤学苦练，最重要的还是天赋。又有人说，柔云姑娘视金钱如粪土，只卖艺不卖身，有王孙公子捧着千两黄金只求春宵一刻，人家却连门都没开，乃是真真正正的德艺双馨。
云妈妈这几日赚的盆满钵满，还不忘差人给文茵送谢礼。文茵看着那大大小小的礼盒直咂舌，听说有几家青楼也想效仿那一日的花魁游行，可惜总是慢了一步，只落了个东施效颦、邯郸学步的名声。
近日这些个青楼妓馆的单子简直如雪花般飞来，文茵也乐见其成，有钱赚怎么会不高兴？赵氏尚不知这其中的道道，只无奈道：“现在的人啊...”
文茵赔笑道：“娘，咱们只负责做衣裳，谁爱买谁买，这些个事哪里是咱们管的起的？反正咱也不往那些地方进，等着赚钱就是了。”
万万没想到，还没过几天，文茵就有幸真的逛了一回青楼。
三月下旬，傅府来了帖子，邀文茵去风兰院听曲儿。接了帖子的文茵尴尬不已，问道：“这...小女一个女郎，去这样的地方......”
送帖子的玉棋笑道：“文家娘子莫要多想，便是我家小姐也常去这些个风雅场子听听曲儿，吃吃茶呢；且那天是大少爷宴客，只我家小姐一个女郎，也孤单不是。掌柜的若要避嫌，换身男装就是了。”
文茵收了帖子，内心却还是有些震惊：这些娘子们还真是大胆，青楼这样的地界说去就去？
到了晚上，文茵换了身别致的男装，束起了头发，又让文秀也换了身小厮的衣裳，便带着她和小金一起赴约去了。
小金还想着那天的美艳花魁，一听是去风兰院，乐得一蹦三尺高，文秀气道：“往日里伺候娘子没见你这么积极，今儿倒是来了劲了。”
到了风兰院，这是个“回”形的三层楼，一楼中央架了个高台子，厅里已是坐满了，好些郎君们正揽着妓子推杯换盏。云妈妈穿了身桃红的衣裳正招呼着，一看到文茵先愣了一下，这边赶忙对她打眼色，文秀递上帖子，云妈妈立马会意，只热情的引着几人上了二楼，全似对待普通客人一般。
几人步入海棠厅，鸾娘眼睛尖，忙对她招手，又向众人介绍。因着避嫌，众人只称呼“文弟”。宴客桌一旁拉了个素淡的屏风，后头有两个乐伎正抱着琵琶弹奏着。
文茵见主位坐了个没见过的青年，正暗自奇怪，鸾娘忙道：“那是仁王世子，莫要看他，他那人跟咱们可不是一路人。”
文茵了然，只自顾自的吃菜。就见得那两个乐伎一曲终了，自屏风后出来伺候。仁王世子一边揽着一个，口中同诸人调笑着，手还不老实的摸来摸去。
果然不是一路人。文茵忙把视线收了回来，还未等她回过神，就听得酒杯“咣当”落地的声音，一名乐伎忙惶恐的跪了下来，口中直称“世子爷饶命”。
原来，那仁王世子手不老实，用劲还极大，只捏的那乐伎吃痛，没端住酒杯，这才有了这么一出。
仁王世子瞧了瞧自己身上泼了的这半杯，又看着地上的狼藉，用脚背抬起那跪着的乐伎的下巴道：“你想要小爷饶了你，那你该怎么做呢？”
那乐伎忙掏出帕子给他擦拭，仁王世子用脚将她支的远了些，笑道：“爷这身上你就甭管了，这琼浆玉液，浪费了可惜，你且把这地上的舔干净吧，只当是爷赏你的。”
众人沉默，那乐伎小脸通红，泪盈于眶，又不敢反抗这位贵人，只得跪地称是，俯身舔舐起地上的残酒来。
仁王世子满意的笑了笑，将双脚踏在那乐伎背上垫脚，后又若无其事的继续与众人谈笑。
皇家贵胄，都是天之骄子，只一句话就能决定人的生死，想要反抗也不过以卵击石罢了。文茵看了只觉得恶心，可在座诸位郎君皆是一副小心赔笑的样子，口中还直赞道“宽厚”，文茵也无可奈何。
众人正推杯换盏，只听得外头有龟公请了一声安，两个身着绿衣的婢子将门推开，明艳动人的花魁莲步轻移走了进来。那日离得远了没得看清，近了一看，这柔云姑娘不仅相貌妩媚动人，身材更是凹凸有致。
她先是对众人施了一礼，这才坐到那乐台上，一旁的婢子捧上箜篌，就听得那筝筝乐声响起，真如“大珠小珠落玉盘”一般，使得众人陶醉不已。
一曲终了，柔云起身行礼道：“奴家献丑了。”
仁王世子率先抚掌赞道：“久闻白居易之琵琶行，本世子还当是无中生有，今日一闻花魁之技，某实在是惊为天人。”
柔云虽相貌妩媚，气质却清冷，只淡淡道：“世子爷过奖，奴家微末之技，怎好与那圣人所言相提并论。”
仁王世子放开了揽着的妓子，又踢了踢脚底下的乐伎，只对二女道：“你们俩可以滚了，往后别再让小爷见到。”又对柔云笑道：“柔云姑娘来坐。”
一旁的婢子出声道：“世子爷，我们姑娘卖艺不卖身...”
仁王世子身后的一个随从上去就是一巴掌，打的那婢子直接扑倒在地，嘴角渗血。那随从喝骂道：“仁王世子在此，莫要不识抬举！”
仁王世子还是那副笑眯眯得样子，说道：“本世子也未让柔云姑娘做甚，不过是与我等同饮几杯罢了，柔云姑娘意下如何呢？”
柔云叹气，只得说道：“世子爷赏光，奴家便却之不恭了。”
酒桌上的气氛又热烈了起来，众人纷纷恭维着仁王世子，柔云在一旁同饮，她久为清倌，不胜酒力，几杯下去面颊就泛起了酡红。
仁王世子轻轻扶住柔云的肩膀道：“柔云姑娘可是有些吃醉了？”柔云不敢露出醉态，只得说还好。众人为了巴结仁王世子，纷纷敬她，只灌得她眉头紧皱，喉头也憋闷起来。
文茵和鸾娘面上皆是一片阴沉，今日本是傅府大少爷宴客，这仁王世子只是恰巧遇到，这才邀了同坐。此人好色，且性格阴晴不定，但他身份尊崇，众人不敢得罪他。
文茵也不敢做出头鸟，只得闷着头吃菜。就听得那边已是闹将了开，众人纷纷起哄，教柔云嘴对嘴哺酒给仁王世子享用。
柔云再也受不住了，起身施礼道：“世子爷，诸位郎君，奴家为清倌伶人，实在不胜酒力，今日就先告退了。”
随从们立马拦住她的去路，仁王世子把玩着酒杯，口中说道：“柔云姑娘不怕本世子一怒之下，烧了你这风兰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