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高手过招

    

    七夕那天很快就到了，想着晚上有约，文茵便提前去进了香。刚要离开，就见得一个很眼熟的道姑拦住了自己的去路。

    那吊眼梢的道姑自称清妙，曾在去年与她有过一面之缘。文茵这才想起，这不是那个从清虚道姑那里取走签子的那位嘛，忙问道：“高道有何事？”

    清妙道姑左右看看，低声说道：“女香客，仙鹤虽是超凡脱俗之物，但那鹤顶红却也是一击必杀的剧毒，请女香客保重。”

    文茵听了，真是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可那清妙道姑已是脚步匆匆的离开了。文茵实在是想不出这话里的深意，便匆匆下山赴约去了。

    因着是自家请客，文茵便提早来到了聚云楼的雅间，点了一堆招牌菜，便恭候着二位郎君的大驾了。一楼的台子上有请来的戏班子，演着那出著名的《桃花扇》，着青衣的旦角儿悠悠得唱着“巷滚杨花，墙翻燕子，认得红楼旧院。触起闲情柔如草，搅动新愁乱似烟，伤春人正眠......”

    文茵不懂戏，但也觉着唱的极好，便出了雅间倚在栏杆旁观看，结果就是这么不巧，恰看到那仁王世子搂着个女郎上楼。

    仁王世子一看到她，先是一怔，而后主动问道：“本世子是不是在哪见过你？”

    文茵刚想否认，就见到那女郎不是旁人，正是程家月娘！

    程家月娘见着文茵，立马换上了一副恨毒了的神情，只用帕子捂着鼻子道：“世子爷尊贵，她不过是个裁缝，怎么可能跟您有交集呢。”

    仁王世子一听裁缝，却已经想起来了，笑道：“你是鸾娘那个朋友吧？‘文弟’？是吗？”

    文茵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只得行礼道：“请世子爷安。”

    仁王世子的目光胶在她身上不放，问道：“文家娘子是在等人吗？”

    今日的文茵未着男装，上穿一玉涡色琵琶襟丝袍，下着撒花纯面百褶裙，简单的梳了个随云髻，直衬得整个人朱唇皓齿，粉雕玉琢。知道这仁王世子好色，文茵便假做胆小，低头说道：“小女约了友人来此用饭，算算时间，差不多也该到了。”

    仁王世子挑起她细巧的下巴，文茵赶忙闪躲，故作鲁钝的样子，说道：“世子爷，您莫吓我，小女一介草民，可不敢污了世子爷的名声。”

    仁王世子见她眸子中精光闪烁，也不戳破，很有耐心的说道：“文家娘子莫要自哀，你我是同桌饮过酒的人，怎的就会污了名声呢？”

    一旁的程家月娘见着二人这般亲密，心中对文茵的恨意更甚，说道：“世子爷莫被她这幅样子骗了！这裁缝惯会用这些招数勾引男人！”

    仁王世子搭在她胸上的手略一用力，只捏的她一声娇呼。而后对文茵道：“文家娘子在这干等着也没趣，不如去本世子的雅间吧，这家店的大红袍极好，非贵客来不上，文家娘子也尝尝。”

    文茵干笑道：“世子爷，民女口驽舌钝，尝不出这名茶之好，只怕辜负了世子爷的一番好意。”

    仁王世子见这小娘子左说右说，就是一动不动的，狩猎的兴趣也徒然高涨。这良家女子不比青楼的那些姑娘，只是想要个高点儿再高点儿的价；要俘获这种女子，除了要她的身，还得要她的心才成。见着这小娘子黑白分明的眸子闪烁，人却做出一副痴痴傻傻的样子，仁王世子心道：有意思！

    他也不急着上楼了，只倚在文茵边上半掌宽处与她同观起戏来，楼下的戏子正咿呀的唱到“眼见他起高楼，眼见他宴宾客，眼见他楼塌了...”

    仁王世子抚扇叹道：“世人皆是捧高踩低，本世子沉浮多年，也是深谙此中之道。”

    文茵不敢不语，只说道：“世子爷通透。”

    仁王世子又往她这边移了寸许，文茵赶忙闪躲，差点滑倒楼梯下边。那仁王世子抓住机会，一把将她搂到怀里，说道：“文家娘子，小心啊。”

    文茵刚忙拉开距离，心想：幸亏是我，阅尽千帆无数，心中自然有数。这一招要是搁在一个普通的古代娘子身上，恐怕一下子就能让对方俏脸飞红，芳心暗许了。

    文茵见着门口那一黑一白两道熟悉的身影，忙道：“累的世子爷陪伴，小女的友人来了。”

    沈修远看着那纨绔的仁王世子，眉头微皱，还是行礼道：“微臣参见世子爷。”一旁的吴子然虽不认识这些个人，但是瞧着文茵那绝对算不上高兴的表情，也跟着沈修远一同施礼。

    仁王世子一见沈修远，又想起了那天在风兰院见着谢念孝的事了，心中感叹真是捅了大理寺的窝了，这沈修远比那谢念孝更难对付。况且通州沈氏乃顶级世族，绵延数代，虽说沈修远家只是一支，但大族向来同气连枝，无法撼动，尚连父王见着他都是客客气气的。

    仁王世子扫了扫乖乖站到沈修远身后的文茵，说道：“看来沈郎官就是文家娘子的友人了，那本王也不便与诸位同坐，免得落下个拉拢官员的罪名。”说着又转对文茵道：“文家娘子，改日再会。”说完就揽着月娘的细腰走上了楼。

    月娘见着沈修远今日英武不凡，又看了看一旁未见过的吴子然也是风度翩翩，心中更加嫉恨文茵：凭什么什么好儿都让她这种人得去了？

    但她已经攀上了仁王世子这根高枝儿，自然不敢坦露半点别的意思，只得怨毒的瞪了文茵一眼，便乖乖得随着走了。

    几人一走，文茵终于是松了一口气，高手过招，岂能不全神贯注？吴子然担心道：“茵娘，他没对你怎么样吧？”

    文茵摆摆手道：“大庭广众的他能干嘛？想阴我？他还早了点。”

    沈修远轻轻拭去了她鼻尖儿上的细汗说道：“等着急了吧，路上人太多，是以来晚了些。”

    吴子然见着他这格外亲昵的动作真是妒火中烧，于是他径自插到两人中间，边挽着文茵的手边向雅间走去道：“几日不见，格外想念，茵娘有没有想某？”

    文茵好笑道：“这么大人了，净说些小孩儿话！”

    吴子然眯着眼笑道：“某比茵娘还小一两岁呢，说些孩子话也无妨吧？”而后又扭头得意的看了沈修远一眼，沈修远气闷，但也无法。吴家文家两代交好，二人更是青梅竹马，举止亲密也是常情，自己若是这般挽住茵娘的手，也太过孟浪了些。

    这还没进门，沈修远就落了下风。几人落座，就有小二端着提前做好的冷菜先上，文茵被这仁王世子一搅和，好好得戏也没听成，便对那小二道：“小哥儿，门不用关了。”

    那小二只应一声，将抵门的桩子摆上，沈修远涮了涮杯子帮文茵倒了杯茶道：“茵娘爱听戏？家母也是喜欢这个的，家里偶尔也请些班子来瞧瞧，茵娘若有兴趣，过些日子一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