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蝗灾

    

    文茵见他故作轻松得样子，知道是自己让他担心了，露出笑容道：“莫要自谦了，以你的才学，三甲都是手到擒来，哪里会落榜！”

    二人往紫虚观的山上行进，虽然不是年节，但是来进香的人一样很多。二人将灯置入静室内，又参拜了一番，这才跑去大殿点香添油。

    清虚道姑正在大殿内同几个小道士讲经，一见着文茵，居然还记得她，噙着淡笑说道：“贫道听闻女香客的生意越做越大，看来是去岁求的签应验了。”

    文茵赶忙谦虚道“哪里哪里”。今儿日子特殊，上了香后的文茵并不想求签，便同吴子然一起找了个蒲团坐下听那清虚道姑讲经。

    正说到《度人经》，因着诸多听经的香客和小道士都听不懂那繁冗的道文，清虚道姑便用浅显的话语说道：“...那一国的男女诵读了一遍此经后，耳聋的人也能够听到声音了；待诵到第二遍时，盲人也变得目能视物；待到第三遍时，就连失语者也能重新开口说话；第四遍时跛脚之人也变得行动如风起来，第五遍所有人的顽疾全部消失。诵经诵到第六遍，白发反黑，齿落更生；第七遍已是‘老者反壮，少者皆强’；待到诵读了第八遍后，竟然使得‘妇人怀姙，鸟兽含胎’；第九遍地藏发泄，金玉露形；待到说经十遍，枯骨更生，皆起成人。”

    听经的众人已是啧啧称奇，《度人经》号称万法之宗，群经之首，只需每日诵读便有无数好处。文茵与吴子然尚不通道家诸法，只听得清虚道姑娓娓道来，心里也平静了许多。

    待到一章讲完已是下午，二人这才发觉耽搁了许久，拜别清虚后忙匆匆下山。吴子然将文茵送至崇蕙坊前，似乎想宽慰她几句，终究是说不出那些虚话，只拉起她的一双小手，目光中盛满了温柔道：“无论发生什么事，某都会陪着茵娘的。”

    文茵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说的心头一跳，脸上发热，见吴子然也是俊脸微红，刚忙抽出了手匆匆进店了。

    今年春夏时期不比去年，既不酷热也不多雨，本以为会是风调雨顺的一年，结果北方突然传来噩耗：蝗灾数十里，铺天盖地。庄稼已经被啃食了大半。这些蝗虫们基本是什么都吃，所到之处，寸草不留。

    这年头一没有杀虫剂二没有农药，只能用古老的“覆土法”和“诱杀火烧法”。正直夏季，农民们的庄稼才开始抽穗杨花，立马被这些蝗虫啃食殆尽。看着辛辛苦苦种到地里的水稻麦子还没有成熟就被糟蹋个精光，又想到今年的税收无粮可交，保不得要卖地卖田，对于淳朴的庄稼人们来说无疑是一场灭顶之灾。

    赵氏也在铺子里长吁短叹，她的亲妹嫁到了北方，如今遭此大灾，不知道还能不能坚持住。文茵已经写了家书差林记的车队带过去，又宽慰愁眉不展得赵氏道：“娘，姨母他们不会有事的，这蝗灾虽说来势汹汹，但比不得涝灾那样危险。若是姨母因着此次灾情拮据，咱们援助一二也能缓的过来。”

    赵氏担忧的埋怨道：“往年好时候娘是一点都不担心，一旦遭了难真是觉得干着急。你姨母也是，嫁的那样远，出了事也不说一声！”

    过了大概半月，赵姨母的家信才带了回来，道是她们家尚能周转开，因着种了许多豆子，蝗虫并不食豆、麻类，尚得逃过一劫。又说那蝗虫铺天盖地，群虫飞过，遮天蔽日，散如波涛，聚如山峦，已是许久不敢出屋云云。

    看着这满信并无凄苦与无助，母女二人这才将悬着的心放下。去岁涝灾朝廷就忙的不轻，今年的蝗灾更是打了众人一个措手不及，户部诸多官员已经连续宿在宫中数日；当今圣上年逾花甲，为这灾情日夜悬心，有一日早朝过后更是一起身就晕了过去，直将各位大臣吓得魂飞魄散。

    文茵对于灾情并没有概念，可能也是因为没有经历过，但根据沈修远每次来时讲述的一些情况，不难看出这蝗灾的严重性。虽然是现代人，但文茵于此事也是无可奈何，现代防治蝗虫都是打农药，这年头又没有！

    蝗灾严重，对于布业也有很大冲击，须知棉花大多产自北方，若是治理不及时，棉布也会跟着涨价。到了冬天，棉花价格上涨，百姓怕是就置不起棉衣了。

    虽说京里人家，很少有那种穷的连一件棉衣都没有的，但是京郊和周遭的村里还是有许多穷人的。且这棉花不能水洗，只能在脏的时候就换面子；可就算不洗，棉花自己也会吸潮，变得越来越硬，无法保暖。

    还是初夏，想这个问题似乎有些为时过早。朝廷也大大减少了北方的夏税和秋税，又听说民间与官府联合组织抗蝗，日夜不停的捕杀蝗虫，连续作业一个多月，捕蝗虫四百多万担，终于是打完了这场与蝗虫的对抗战。

    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已是六月末了，文茵也有一种松了口气的感觉，沈修远和吴子然此时正坐在朱雀店的后院里同文茵闲聊。灾情已过，众人的重心不再放在这上面，只谈论着今年七夕该如何过等事。

    沈修远淡淡道：“茵娘不如与某像去岁那般同去上香看灯，宫内为了给此次蝗灾冲祟，已是准备了诸多花灯，届时圣上也会登楼，与民同乐一番。”

    吴子然摇摇头道：“年年都是看花灯，怪没趣的，今年不如同某一起去听听戏吧。西市一家戏园子前段时间进了不少西胡之人，去看看胡舞，听听胡琴，也算是个新趣。”

    二人对视，目光中都是不遑多让的神情，沈修远放下茶盏说道：“吴郎君他日还要下场考试，不如在家多多攻读，所谓‘学而不厌’，不可为了玩乐影响了实业。”

    吴子然还是那副和煦的笑模样，回道：“某日日刻苦，也不少这一时，倒是沈郎官公事繁忙，不好耽搁。还是由某陪伴茵娘吧。”

    文茵在一旁看着这俩人就差没打起来了，忙道：“二位，不如我等同去吧。二位平日里对小女也是多多照顾，小女心下感激，不如借此机会，请二位去聚云楼吃顿便饭，可好？”

    沈修远和吴子然显然对这个提议并不是很满意，但都不想让茵娘为难，只得答应。

    沈修远道：“便是饮宴，也不该让茵娘破费。”吴子然也在一旁点头。

    二人此时阵线倒是一致了，文茵笑道：“小女虽不是那高官巨贾，一顿饭还是请得起的，二位郎君莫要推辞了。”